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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于开口了。

    没有伴奏,他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轻微的回响更显出歌声的灵动飘渺。

    唱完后,四周落入一片寂静,洛羽书心里忐忑,又不敢违背程御的要求,只能小心翼翼地拉下些领带,从缝隙里看对方。

    程御换了个位置,如今正盘膝坐在他身前的茶几上,托腮看着他,眼里无悲无喜,只闪烁着一些理性的审视。

    在审视什么?

    洛羽书的紧张情绪几乎要压抑不住,忍不住攥紧了身下的沙发。

    就在这时,门铃声骤然响起。

    两人同时一顿,程御原本的冷静自持一扫而空,眼睫更是如受惊的鸟雀般,乍然凌空而起。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邀了陆含璟来家里。

    第024章

    安保提前得了程御的指示, 见到眼熟的黑色大g时,没有问询,便主动抬起了道闸杆, 恭敬地敬礼放行。

    陆含璟开着车长驱直入,这种被程御点名允许入内的特权, 让他莫名生出些微妙的满足感。

    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小区的准入权。

    几次送程御回家, 他对路线几乎是驾轻就熟,但这是第一回被邀请进对方家里。尽管以程御那般喜怒无常的性格, 在吃了亏以后, 这场邀请难保不是所谓的鸿门宴。

    就是不知道骄纵异常的程氏掌权人, 这回又会以什么举措来为难自己。

    陆含璟情不自禁地去猜测程御可能会有的反应,无意间的一个抬眼,便看到中央后视镜里自己不同往常的眉眼, 墨蓝色的虹膜几乎是无风起了浪,满是灿烂的笑意。

    他一怔神,又默不作声地将唇角的弧度拉平。

    直到站在程御家门口时, 陆含璟依旧后怕地先拿手指抚过嘴角, 确认脸上神色并无奇怪之处,才按响了门铃。

    足等了一分多钟,室内没有回应,门侧的智能对讲机也没声响,陆含璟的心跳缓下,他低头掏出手机,打算再给程御打个电话。

    按下通话键的前一秒, 身前传来了开门声。

    轻轻的一声咔嚓, 像在陆含璟心上开了短促的一枪。

    他握着手机的指一紧,抬眼去看程御。

    对方今天穿了一身浅色衣服, 带着潮意的黑发搭在颊侧,贯来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着些许红晕。

    陆含璟脸上的温和笑意还未完全绽开,就听到程御身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一道清亮的、温驯的、小心翼翼的男声。

    “程总。”里面那个人如是喊道。

    熟悉的声线,与录音里的一般无二。

    电光火石间,陆含璟忆起两个小时前的电话里,程御那惊惶的气声到底是何来的熟悉感。

    笑意像瞬时被冰封了一般,陆含璟意识到刚才的疑窦并非空穴来风,他的脸色骤然冷厉下来,一把拍在门上,慢慢将其推开。

    程御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竟莫名地生出些被人抓包的紧张感来,愣神之下收回了手,任由对方迈步进屋。

    “在忙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陆含璟问。

    他站在玄关处,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冷漠,朝空旷的下沉式客厅看去,如翱翔于空的鹰隼,居高临下地,在一瞬间捕捉到了格外突兀的目标。

    一头浅栗色头发的青年坐在沙发上,套着并不怎么合身的衣服,眼前松松垮垮地缚着蓝白条纹的领带,缝隙后露出的一双眼闪烁着湿漉漉的拘谨与依赖,一副温驯乖顺的模样。

    出声喊“程总”的人,是他。

    让程御发出那般喘息的人,也是他。

    陆含璟的视线又回到程御身上,浅色的衬衣前空无一物,再结合程御脸上的红晕,与近两分钟的沉默,开门前这方密闭空间内的场面,昭然若揭。

    像是被细小的毒焰烧遍四肢百骸,陆含璟只觉得浑身都不爽起来。

    在他还为能进入这里而难掩欣喜时,已经有人占了沙发主座,还让一向自矜到厌恶与人接触的程大总裁,发出了那般怯弱的声响。

    就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陆含璟没等来程御的回答,于是轻柔地笑了声,再问:“你的狗?”

    程御自然听懂了陆含璟的冷嘲,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幅场面,犹豫片刻,程御很老实地回答:“不是这条。”

    不是这条又能是哪条?

    陆含璟略一颔首,并不与他争执,只淡淡道:“程总好兴致。”

    正在这时,洛羽书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他们走来,他站定在程御身侧半臂处,与陆含璟隔了一小段距离。

    程御忽略了陆含璟的嘲弄,介绍道:“这位是望津地产的老板,姓陆。”

    洛羽书乖顺地喊了句:“陆总好。”

    “这位是……”程御停顿一秒,“是我公司旗下的艺人,洛羽书。”

    陆含璟点点头,仗着几厘米的身高差,俯视对方,“你好。”

    他惯于发号施令,更何况如今心情不佳,更是难掩高傲威势,洛羽书是极为内敛的性格,被他这样一盯,几乎是瞬间就不安起来。

    洛羽书小心翼翼地望向程御,这幅全然依赖的姿态,更是让陆含璟拧起了眉头。

    程御倒没有留意到洛羽书视线里的求助,只是见挂在他高挺鼻梁上的领带将掉未掉,看着也挺别扭的,便说:“领带就摘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