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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简墨吹完头发后捞起手机一看,发现已过去快两个小时。

    她不禁有点慌,放吹风机时那线不知怎的,缠住洗漱台搁着的一排护肤用品,顺着那方向一个个噼里啪啦往下落。

    浴室里一时全是叮铃哐啷的声音,这动静太大,恰好被出来随处转转的叶知秋捕捉到。

    于是,这一切便好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件接着一件,直到叶知秋推开门,那骨牌才仿若中场暂停,摇摇欲倒。

    她扫眼一片狼藉的浴室,一把拉住简墨的手,“囡囡,有没有事?”

    简墨被突然出现的母亲吓一跳,缓一下呼吸才回,“没事妈妈,就是可惜了这些东西,又要重新买。”

    叶知秋不赞同道,“重新买就重新买,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简墨不禁抬头看向她。

    叶知秋是典型的“爱己主义者”,不同于自私自利的利己,她活得通透、开明,对简墨唯一的要求便是时刻保护好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次。

    予她丰厚物质的同时亦不曾对精神匮乏。

    简墨不禁心潮起伏,倾身拥住她,轻声说,“知道了,妈妈。”

    叶知秋拍拍她的肩,慈爱道,“好了好了,这里让阿姨收拾,你快去换衣服。”

    简墨闷声应了声“嗯”。

    主卧有配套的衣帽间,简墨进去时,叶知秋亦随着一道进入。

    本意只是想看看女儿婚后的住所,但叶知秋看着看着,忽然觉出一丝不对劲,她偏头看向简墨,语气疑惑的同时又有些隐隐的担忧,“囡囡,你这个衣帽间,怎么一件逸清的衣服都没有?”

    坏了……她刚刚搬东西,实在没想到还有衣帽间这一说。

    简墨脑中一阵轰鸣,只觉那最后的多米诺骨牌瞬间放大,朝她整个人扑面压过来。

    她勉强笑了下,尽量自然道,“妈妈,我衣服太多了,他的东西放在另一边。”

    叶知秋听罢点点头,那神情看不出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她上前一步,拉住简墨的手,关切问,“囡囡,你告诉妈妈,你跟逸清……感情没问题吧?”

    “妈妈一直担心你们结婚这么仓促,到底对不对……如果哪里过得不开心,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简墨抿唇,小小声,“知道了……”

    在这一刻,简墨心里好似种下两粒种子,一粒名为谎言,一粒名为愧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它们好似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大……直到再也无法承受。

    ……

    不知是因为这一插曲还是旁的,原先道只是来看看的两人最后竟决定在这住一晚。

    简墨无奈的同时似乎也找不出任何婉拒的理由。

    她垂头丧气回房,正准备关门,忽然被身后那人一抵,褚逸清亦自然而然随她进来。

    那神情淡定地好似他的确每晚都住在这里。

    简墨甩一下头发,回身,半是揶揄半是“嘲讽”说,“啧,你这个演技,不进娱乐圈还真有点可惜。”

    褚逸清闻言略挑一下眉,两指将领带扯松后一把扯下,瞥她一眼,毫不谦虚,低声回,“过奖。”

    简墨歪一下头,佯装不解,“褚总,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每次撒谎都能做到脸不红心不眺,单纯是因为脸皮厚吗?”

    褚逸清听罢冷嗤一声,他解纽扣的手微顿,忽地俯低身,牢牢盯着她眼眸,缓缓启唇,“你有没有想过,这番话会被你母亲听到?”

    简墨眨一下眼,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褚逸清神情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他轻笑声,慢条斯理开口,“那简小姐想过他们今晚住下的原因吗?”

    ……想过,但没仔细想。

    简墨蓦地觉得他这猜测十分合理,旋即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全然噤声。

    褚逸清见状笑一声,状似无意问,“你好像很怕你母亲?”

    简墨两手压在床沿,闻言仰头看向他,思索道,“也不是怕吧,就怎么说呢,主要还是担心他们伤心吧。”

    “嗯?”褚逸清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简墨揪了揪床单,轻声说,“你可能无法体会,就我们家每一辈都只有一个孩子,那大家所有的注意力就都在她身上,可能有好多好多的爱,但与之相对的,也有好多好多的责任,就比如结婚吧,其实如果我不想结,我爸妈也没办法逼我,可是我会觉得我从小无条件享受了他们给予我的优渥条件,那我就应该去为这个家付出,无论哪种形式。”

    “那我们结婚也是,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他们责任的转接,但在这层责任上,他们一定是希望这样的前提是我可以幸福,所以如果被他们知道,这只是一句谎言的衍生,那比起生气,其实我觉得爸妈更多的是难过吧。”

    “毕竟没有人会不希望嫁给爱情。”

    “你也希望?”褚逸清显然问的是最后一句。

    简墨眸光垂敛,没说想不想,只是忽然消沉下去,笑着说,“那前提也得是有啊。”

    ……她早就没有了。

    褚逸清微微颔首,喉结几度滚动,最终,他只是挽了挽袖口,迈步走进洗漱间,留下一句看似事不关己的,“我确实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