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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们的初步判断就是这样,但也不排除有人暗中在用邪术搞鬼的可能,所以我想在病房里布置一下,这需要你的配合。你能不能叫人来把病房里的一些监控仪器和氧气瓶撤走,因为如果是有人搞鬼的话,我怕能量充荡起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损失。另外还想请你暂时不要让病人离开那个房间,可以吗?”方羽问道。

    “这样啊,这我得想想。”皱着眉头,杜若兰陷入了思考。

    方羽一看,觉得有希望,就加紧努力道:“杜小姐,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知道以你所受的教育和学识,接受这类看起来很是无稽的安排比较困难,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尝试着接受一下。毕竟你也参与了旱魅一事,应该多少有点概念,就当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何止旱魅?我知道让表妹头疼的那些事也是你弄出来的。”听方羽说起以前的事情,杜若兰微笑着斜了一眼方羽后,心里一软,让步了:“好吧,就再信你一次,不过你也要保证我,病人不会因为你的布置而出任何问题,不然别怪我赶你出去。”

    听到杜若兰让步了,方羽迅速把自己的感觉从杜若兰微笑着斜了一眼后带来的似曾相识的恍惚中拉了回来,静了下心神郑重地道:“谢谢!”

    “还是让你想起了她吗?”领先出门的杜若兰忽然又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道,完了后又瞟了顿时道心失守的方羽一眼,转身向病房走去。

    方羽呆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连忙重整心神跟了出去。

    看到病房里的仪器和设备都被杜若兰叫人收拾出去了,方羽不由得对站在那里的杜若兰又说了声谢谢。从进来搬东西的护士惊讶不解的眼神里,他才进一步体会到了杜若兰让步后承受的压力,所以他又问道:“杜小姐,要不要让王小平给医院里也打个招呼,免得回头你为难?”

    “不用,这个病人是他们请我来专门负责的,有什么问题我自己承担,不用为我担心。”看到方羽为自己着想,杜若兰心境大好,展颜笑道。

    “嗯,那我就开始了。”在明白杜若兰知识女性的独立个性后,方羽在心里赞赏的同时,也不再多说,立刻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杜若兰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屏心静气的准备好好看看方羽到底要怎么布置,自从旱魅一遇后,就是面前这个人不断的从各个方面冲击着她的感知和心灵,让她在两年多后的现在还对他抱着浓厚的好奇和一份异样的好感。为了这份异样的好感,她曾多次回想自己认识他的过程,那种沉默和内敛背后的骄傲引发的冲突,随后引起的好奇,旱魅被灭后他在大雨里抱着神婆婆的尸体站在战魔台上的那种神情给自己心灵的震撼,事后自己多次主动接近而被他躲避,给自己带来的挫折感等等。但她自己心里明白,最大的触动来自他对感情的珍视,在这滥情的现代社会里,象他那样对待感情的男人已经不很多见了(事见拙作《破邪》)。当时她自己也是从当初对那女人些微的羡慕和嫉妒中,才明白的发现对方羽确实有好感的事实。可是话又说回来,她还从没真正亲自见识过方羽施展他的异能,所以很紧张的等待着方羽的开始。

    长吸了一口气,方羽扎着马尾的头绳“砰”的一声化为碎屑,一头长发在门窗紧闭的病房里无风自摇,一直静水无波的脸上显出一片晶莹的神光,水一样清亮的双眸也在瞬间变成两汪望不到底的深潭。就在杜若兰目眩神迷的时候,异光一闪,方羽整个人便又恢复了原样,微笑着对她道:“我弄好了。”

    “你什么都没做,就脸色白了白、把头绳挣断,就行了?”杜若兰回过神来,不能置信地问道。

    “也不过是布个气障,隔绝来自风水的无形力圈而已,用不着弄出太大动静啊。”方羽笑着解释道。

    杜若兰怔了怔,突然不明不白的丢下一句话:“你等等。”然后转身出了病房。不一会进来后递给方羽一个橡皮筋:“把头发扎上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理短头发会比较好看。”方羽微笑着也不应声,又扎起了马尾。

    “嗯……方羽,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或感受一下你所知道的那些东西?”犹豫了一下,杜若兰忽然又抬起头,盯着方羽的双眼问道。

    看着她眼中的期待,方羽发现自己没有丝毫想拒绝的念头,点了点头道:“好。”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后背。

    杜若兰就觉得全身倏的一麻、一凉,眼前电光火石般掠过无数图象,随即猛地一亮,只见原本平平常常的病房此刻却被一种朦朦的光华笼罩着,说不好具体是什么颜色的光华以病人为中心充斥着病房,但又丝毫不影响其它物体的颜色。紧接着她又看到了病人的骨骼和血脉的运行,随即又发现自己能清晰的听到病人和自己血液流行的微弱声音。杜若兰惊讶地又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方羽,却发现含笑的方羽还是和平时一样,什么特别的地方都没有,只是在目光遇到他清亮的眼神时,忽然就好象被拖进了一种无法诉说的境地,懒洋洋就象秋日暖阳下的那种闲适和自在瞬间便侵透了她的身心。

    还没等她仔细体会,方羽的手离开了她的后背,一切从绚烂归于平静。

    闭上眼紧紧追逐着那种身心两从容的难言感受,良久之后,脸色微微发红的杜若兰睁开恢复清明的眼睛,盯着方羽轻轻说道:“记得当年我说过的话吗?我不会放过你这个怪物的,现在我更坚定了我的决心。”说完自信的一笑,笑容间竟然有一种夺魄勾魂的美丽。

    黄桥一进门正好听到忽然显现出惊人魅力的杜若兰说的最后一句话,楞了一下,才看到自己的兄弟方羽正一脸傻样的站在那里瘪笑,于是狠狠地又看了杜若兰一眼后打趣道:“我们杜博士下了什么大决心?是不是坚定了要把我这木头一样的兄弟收于爱情罗网下的决心?我举双手赞同,不过现在我的肚子很饿了,想必他也是。杜博士该不会没听过‘要征服男人,就先征服他的胃’这句老话吧?”

    吃过手艺不错的一餐后,在缭绕的茶香里被逼不过的方羽直到说完自己的经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有了略微的湿意。自从上午在医院听杜若兰半真半假的那么说过后,他觉得心里好像忽然多了个若有若无的影子,和以往的一个影子在不断的重合分离,这让他觉得很不习惯,也使他觉得不能象以往那般自如的面对凝神细听的杜若兰,总觉得对方的目光在不停地探索着自己,带给他一种奇怪的压力。

    不适地挺了挺坐在沙发上的腰身,念头一转,他干脆站了起来:“光顾着说话,还没参观你的房子呢,不介意吧?”

    杜若兰微微一笑道:“好啊,要不要我做导游?”

    “也好呀,反正你房子够大,免得我迷路。”同样的,方羽也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平心而论,他在没上来之前还真没想到杜若兰自己住的房间有三室两厅这么大,而且整个房间布置的相当雅致,一点都看不出来一个人独居的那种空旷感。最让方羽留意的是书房里那几乎占了三面墙壁的书柜以及客厅音响边上整齐插在复合式碟柜里的无数张cd、影碟;再有就是随处可见的盆栽花卉,尽管数量不少,但在刻意的安排下,处处让人觉得独到和精致;特别叫人感觉舒服的是尽管现在是冬季,屋脚却有几枝淡黄色的小花静静的开着,在房间里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味。奇怪的是,这房间、这气氛忽然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知道,他绝对没有来过这里。

    等从杜若兰那里吃完饭出来,黄桥开车把方羽送到王小平家门口以后,坐在车上一把拉住已经下了车的方羽,语重心长地在他耳边说道:“兄弟,尽管我们走的路不同,我也不很明白你这次出来到底要找什么,不过感情这东西我觉得只要是人都应该经历它。别逃避了,好好把握住,说实话,杜若兰真的很配你,更难得是她对你真有好感,以她这样的人才样貌,可真是‘手快有手慢无’。记得帮我给王总打个招呼,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保重。”说完不等方羽回话,径自开车走了。

    一进大门,方羽就往东跨院走去,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着。也直到这时候,他才有工夫仔细的看看王家这座已经在寸土寸金的现代都市里很难见到的大宅院,尽管昨天在感应里已经知道了它的布局,但这会在中午暖暖的太阳下看起来,感觉又是不同。

    这座相对老式的大宅前后三进院落,所有建筑皆是平房,以中进的巨大正厅为中心,连接着左右两侧的两个跨院,后进是占地更为广阔的花园,让整个院落成了棋盘式格局,保持前窄后宽的凸字形。一路走来,花园流水,处处都能感觉到一种古老的平和雅致,当然也不可避免的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领略到主人的财富,还好感觉起来不觉得叫人讨厌。

    一拐入东院,从隐约打扫过的痕迹来看,正对门处的照壁已经被拆掉了,院子中间的水池里也不见了昨天感应到的那座假山,就连水池边上的方砖地面,都丝毫瞧不出有几小时前曾动过工程的痕迹,方羽在暗念主人家财力的同时,明显的感觉到这里的气场已经和整个宅院的融为一体,那种恒定地影响着王安的怪异力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他四下望去并没有发现本该在这里的张远之,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等进了中堂问过佣人后,才知道东院的工程结束后,王小平去了公司,张远之也说有事出去了。

    笑着摇头告诉佣人自己已经吃过了,想到后面花园去坐坐后,方羽出了正厅,又来到昨夜已经来过的后花园,在亭子外面的太阳底下找了块石头坐下,想起心事来。

    冬日的太阳在北方的午后下晒起来刚刚好,闭上眼,听着风和万物的声息,方羽觉得很是舒服。如果心里没这么多事情那就更舒服了,他微笑着想着,不由自主的想起黄桥临别时的提点来。

    “别逃避了?难道我是在逃避吗?”在心底里承认过自己对杜若兰也很欣赏后,方羽静静地问自己。

    “方羽,躲在这里想什么心事呢?”方羽闻声回头,看见面色有点古怪的张远之正在从不远处向他走来,相隔竟然只有两三米。

    一楞之下,方羽忽的跳了起来,面色瞬间变的奇坏无比:“张老,糟了,咱们得赶快上医院。”

    一路之上,面色大坏的方羽一言不发,只是闭着眼静静地坐在那里,而张远之也悄然的一言不发,尽管他不知道方羽的面色为什么忽然变的那么阴沉,但他却能感觉到从方羽那里波动的浩瀚气机,那气机中竟然隐隐的有股森寒的杀意,刺激着他的灵神也不安得汹涌起来。

    进了医院后,方羽三步并作两步上到三楼,一推病房门,正好遇到刚要出来的杜若兰。杜若兰被他的面色吓了一跳:“方羽你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

    方羽勉强一笑:“一会给你说。”说完转身对紧跟着进来的张远之问道:“张老,你那里有没有什么用惯了的能跟踪气机的东西?”

    “跟踪气机的东西?!”

    “对,就是跟踪气机的东西。”方羽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那就只有这个了。”张远之从胸前的兜里很慎重地掏出一个小红兜,倒出六枚明晃晃的铜钱来。

    “一个就可以了,这是张老立卦的东西吧,看起来用了不少年头了。”伸手接过一枚,方羽仔细打量着铜钱上已经磨得溜光的边缘笑道。这会他已经恢复了常态。

    “是啊,跟了我快一辈子了,八岁的时候我父亲教我易数时候给我的。”张远之看着铜钱深情地说道。

    “那就更好了。”方羽说着把铜钱在双手里一合,也烙上自己的印记,然后就在另外俩人目光注视下把铜钱放进了依旧昏迷着的病人口袋,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下病人,说道:“看来气色好了不少,我想今天晚上,最晚明天早上就应该能醒过来。”

    杜若兰尽管还在奇怪方羽刚才的举动,但听到说起了病人的变化,也赞同道:“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尽管暂时没办法用仪器测量,不过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有了很大起色。直观的,面色变得红润了不少,同时呼吸也深长了起来,如果现在有人说病人在睡觉,我在没做进一步检查前,也无法反驳。”

    张远之过来看了看病人后,也点了点头同意道:“看起来是好很多了,刚才……”他犹豫了下止住了话。

    “对了方羽,刚才你怎么面色那么坏?”杜若兰也关心地问道。

    方羽想了想,对杜若兰道:“咱们到你办公室说吧,好吗?”

    在杜若兰的办公室坐下后,方羽面色一正,对张远之道:“张老,咱们这次太大意了,要不是你刚才的接近忽然提醒了我,这次这个病人非毁在咱们手里不可。”

    “哦?怎么会这么说?”张远之一惊不解地问道。

    “张老,你可能因为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没感觉到,我也是你刚才接近后,才忽然想到的。”

    “到底是什么啊,你快说啊,怎么还是这么温吞吞的样子?”一头雾水的杜若兰有点性急的催问着,直到看见张远之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才感觉到自己话里的不妥,脸一红,躲开张远之的视线,只敢看向方羽。

    “以我的敏感,本该在至少五米外感觉到张老你这样有庞大能量的人接近的,我想你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也没刻意的隐藏吧?”看到张远之有点恍然的点头后,方羽继续说道:“但事实上你接近到两米的而且在说话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你的存在。惊讶之下,忽然有很多疑点在我心里闪过,让我再清楚不过的知道我们已经被有心人暗算了。”

    “暗算了?!”张远之沉吟着重复了一句,而杜若兰一惊之后本想开口,看了看张远之又看了看不见丝毫异样的方羽又打住不说了。

    “想必刚才在车上你一直能感觉到我能量的波动,那是我在感应对方布置的范围,幸好只有王家和医院这里两处,医院这里应该是重点。或许是对方感应到他的布置被我察觉了,所以在快到医院的时候,他的布置忽然消失了。”方羽说到这里,才叫杜若兰松了口气,不过转眼又让她的好奇心大盛了起来:“你说了半天,你所说的那个布置到底是什么?能仔细说说吗?”

    这时张远之说话了:“那个布置应该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按照刚才方羽的举动来看,也是个练气者布下的气机,是不是方羽?”

    “说它是气机也没错,因为它本来也是用能量形式来展现的,不过这个气机很奇怪,它很微弱,但对人的精神却有极大的麻痹作用,特别是对修行的人和它所刻意针对的人,刚才我发觉后,把一直封闭掉的灵眼打开,提升到很高的状态才清楚地把握到它的存在。这是一种我从没遇到过的东西,想来张老也没接触过这种东西,所以才会被它默默的影响而不自知,不过这么厉害的能量纠缠着王家干什么?能修出这样东西的人至少也应该摆脱大多数负面情绪和物质利益了才对,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人下手?”

    “你看会不会是和黑巫一样,被别人请来的?”尽管不很明白方羽所说的东西是什么,杜若兰还是说出了自己想法,同时在心底里暗暗为方羽不回避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而感到开心。

    “很有可能,对方的能量虽然和黑巫有很大差别,大到足以让我能判断出绝对不会是巫门中的东西,但有点感觉却是一样的,都是那种让我不很舒服的阴冷的感觉,估计也是个以死为道的存在。但奇怪的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巫道两门有哪个门派或者分支有修成这种东西的法门存在,这次真是踢到铁板了。”方羽寻思着苦笑道。

    “难怪我的卦象晦涩不明,我的灵神会本能的回避,原来是有这样的一种东西存在,难怪了。”张远之恍然地道。

    “是啊。昨晚在花园里说你的卦象里隐含刑名、鬼煞以及一些说不出来但叫你本能恐惧的东西时,我尽管当时也说自己来到王家后隐隐有种压迫的感觉,但你说的话丝毫没引起我的警觉,现在想起来那种忽略就是这个东西在起作用了,不然以我对张老易数的佩服,怎么可能不引发一探究竟的好奇呢?厉害!”轻赞着方羽又自问道,“现在那东西是找到了,可刑名和鬼煞又代表什么呢?这么看来这趟简单的治病变的越来越有趣了,真叫人期待啊。”

    第六节

    “期待?”杜若兰无话可说地问着方羽,当然也有点奇怪方羽这么积极的态度,在她的记忆里,方羽只是在事情临头的时候才会一步不让地面对,好象从没见过他这么热心地面对什么事情。

    “方羽你真的比以前变了很多,看来我要找个机会喝两杯给自己庆祝一下,不过眼下是没什么工夫了,因为我想我已经碰到可能是鬼煞那个东西了。”苦笑着,张远之说道。

    “哦?”方羽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引了过来,杜若兰也惊讶地看着张远之,只觉得这些事听下来头有些昏沉沉的,不过也隐隐感到有点兴奋。

    “上午我处理完东跨院的事情后,本想在那里等你,结果忽然有人来找陪我在那里的王小平,说科技园那边有事找他。就在那时,我心里忽然有种很想跟着去看看的渴望,当时那种渴望非常的强烈,于是我也跟着去了……”

    车一拐上位于郊外的科技园的高速公路,张远之就隐约闻到了一股焦灼的味道,随着车的前进,那种味道也越发的浓重,重到连车内的香水也压不住的地步,而身边王小平的脸色也随着味道的加重而不停地变得阴沉下来。车内一时间一片死寂。

    车子经过连续三道严格的检查后缓缓停在火灾现场里相对干净的一角,下了车,张远之站在此刻还浓重得能叫人呕吐的焦灼味里,默默地看着面前烧成一片废墟的厂房,巨大的场地上除了半塌的几堵高墙外,只有一堆又一堆黑乎乎的灰烬,高高堆起的瓦砾里,横斜着不少奇形怪状扭曲着的钢铁物件,可见当时火势的惨烈。

    张远之原本没打算走近去看,因为现场还有几百人在那里忘我的清理着,各种工具的轰鸣声在那里响成震耳欲聋的一片,但相对那些被烧毁后堆积成山的废墟,人和机械显得那么的渺小。面前这一切,让张远之久历世情锤炼的心灵,也不由蒙上一片阴影,在他近百年的悠长生命里,见过无数次天灾人祸,但眼前的场景,还是深深触动了他心里柔软的角落。

    本能的,他逐渐接近现场,在跨出前行的第九步时,一个巨大的声音闷雷般忽然在他脑海里炸响——“滚出去!”眼前一黑,轰然巨响的音波让毫无防备的他踉跄了几步,重新站稳后,张远之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度苍白。

    全力催动着体内一窒后开始高速运转的灵神箭一般四下探去,张远之站在阳光下的影子逐渐变虚变淡,转眼消失不见。在忙乱的清理现场,没有人注意到这种异象,就在后面不远处坐在车里的司机也只看到他差点摔倒后站得分外笔直的身躯。

    灵神几乎在射出的同时,就捕捉到了另一个更加灼热的存在,那是一种张远之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庞大能量,深吸了长气,张远之加快吸收天空中太阳光的速度,他体内的能量也以几何般的速度膨胀起来,这么多年来,在阳光下,他还没怕过任何人和事。张远之断声喝问道:“你是谁?”

    “滚出去!”又是那个闷雷般的巨响在脑海里响起,但已经无法撼动他有了准备的神智。

    “你到底是谁?”不理会声音的恐吓,他在反问的同时,又缓慢而稳定地踏出了一步。脚步落地的一刹,“轰”的一下,他就觉得全身象被雷击了一样剧烈颤抖了起来,一种难以诉说的灼热感受掠过他全身的神经。与此同时,他早已准备好的气机也以电光火石的速度狠狠地撞在那团看不见的能量上。

    当电击般的感觉从神经末梢消退时,张远之才发觉自己已经汗出如浆,双腿微微的发颤,不过好在那团诡异的能量已经在感应里消失了,天地万物的声音和信息又一次回到了他的感知里,温暖的阳光依旧毫不吝啬地照在他身上,让他觉得亲切得一如往常。深深地吸了口气,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借着太阳的光辉,张远之调理起自己倍感虚弱的元气来。

    缓缓睁开还留有疲色的双眼,张远之开始凝神重新打量起面前废墟的格局来,从刚才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接触中,他已经隐约的察觉到对方是什么东西,同时,他到这会儿才真正察觉到自己自从陷落在劫关之后,气机所受的损失。

    他修炼的“大方诸宫服日芒法”本身就是通过不断吸收太阳的光芒来增强自己修为的法门,将近八十年的修炼过程也早已突破了书上说的“勤修不已,十八年后日照无影”的境界,在过了所谓三十六年后成仙时所描述的境界后,他又苦修了近五十年才晋入过劫关的行列。要不是前些日子过劫关的时候出岔影响太大,他有信心刚才在太阳下的全力一击,一举融化对方攻击的根源,而现在,他只能让对手回避。

    “那张老默查后认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方羽听到这里,沉吟着问道。

    “存在?为什么不是别的,而是存在?”注意到方羽用词上的古怪,杜若兰在心里暗暗琢磨到。

    “从那团能量稳定的状态和局限于固定区域的样子来看,我感觉很熟悉,就和风水格局中形成的力圈类似,但能发能收,同时又能和我在精神的层面作接触来看,又不完全象风水造成的现象。所以我在奇怪之下,细细地勘察了那块废墟的风水格局,从四周的环境来看,那里的风水是一等一的好地,不管是不远处山川的来龙,还是近在咫尺的水口,都不能找出什么毛病。后来我要王小平帮我找来被烧掉的厂房的设计图和以前拍好的照片、录映带等资料来看,还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更从王小平的口中知道烧掉的那三座厂房内部都装有内部自动灭火系统,但厂房还是迅速的烧掉了,同时在王小平那里也见到了被烧死的七名值班人员的家属。唉,当时看起来实在可怜。”叹了口气后,张远之挺挺身子,又道,“于是我就更想查明白那里的蹊跷,经过考虑后,我决定到科技园周围的农家走走,看看他们是否能知道些更多的东西,毕竟在火起的时候,他们都能看到,谁知道这一去,却得到了个意外的讯息。”

    “是什么消息?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火?”听到这里,杜若兰不由自主地往恶劣的方面想去,这一阵听到的这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让她本能的感觉到有股势力在对王家进行着攻击,所以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是。那些农家都说只看到忽然间火起,而且从很多人的说法来看,火应该是从内部烧起来的。我说的意外消息是,无意间听到几个老农在那里嘟囔‘那里明明是一块受到过诅咒的地方,只能种种庄稼,不能修盖房屋,看,现在果然出事了吧?’”

    “这个意外的收获叫我吃惊不小,于是我赶紧请他们给我仔细说说,可他们也只是大约的知道流传在那片村子中的一个传说。说从好几百年前,被烧掉的那个地方就有不能盖房子的说法,凡是在那里盖了房子的,过不了多长时间都会被莫名其妙的大火烧成白地,而且每次着火,那里都会死人。所以他们都说那片地方是块邪地,受过凶鬼厉魄诅咒的地方,也因为那里已经很多年没修过房子,只当做耕地用,没出过什么事情,这个传说也就慢慢在人们的脑海里淡忘了,只有几个上岁数的,还多少有点印象。”

    “在当初科技园征地的时候,他们中也曾有人给征地办的人说过这个传说,可征地办的根本不听,反说他们想造谣,用封建迷信阻挠本地经济的发展。大帽子扣下来,吓得他们不敢再提,到事情发生后,才敢在底下偷偷的议论,恰好又被我给听到了——看来这事还真有点邪门,我怀疑那个东西就是卦象里所说的鬼煞了,它让我很感兴趣。”

    “照这么说,如果传说是真的话,那里确实有问题。可是以张老的见识和手段,在随后的勘察里找不到任何痕迹,我去恐怕也是枉然,要是果真象张老感觉到和风水的布置有关,那我就更不行了。不过不去看看又觉得不合适,该怎么办才好呢?要是能证明传说是真的就好了。”思索着,方羽在张远之期待的眼神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不难啊,如果那里要真是连续发生过那么多次火灾和伤亡的话,这里的地方志上应该有记录的,我可以帮你们查。”出乎方羽和张远之意料的,杜若兰兴奋地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杜小姐,能不能现在就查查?”张远之高兴地问道。

    看了看腕表,杜若兰说道:“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下班时间,书在我房间里,只能等下班了,不好意思。”

    “哦,那好吧。”张远之眼睛一转,忽然说道,“对了方羽,干脆这样,等一会你陪杜小姐去查,我回去给王小平打个招呼,要想进入火灾现场,还得费不少手脚,晚点咱们再联络,好吗?”

    “也好,一有结果我马上回去找你。”方羽无奈地答道,他知道张远之的出发点和黄桥一样。

    “方羽,你刚才说的灵眼是什么?”张远之走后,杜若兰忽然问道。

    “和平常有些书上说的天眼有点类似,说简单点就是能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看到的事或物的一种能力,有点象传说中二郎神的第三支眼睛。”一楞之后,方羽说道。

    “那它的位置是不是就在医学上常说的松果腺位置?”杜若兰追问道。

    “其实灵眼只是一种形象点的叫法而已,并没有具体的位置,如果修为到了的话,全身哪里都可以是灵眼的,简单来说,它是一种能力的代名词,并没有刻意的位置。”方羽笑着解释道。

    “那它是不是还有层次?我刚才听你说你提高到很高的层次才感觉到麻痹你的那种东西。对了还有,你为什么要刻意的封闭它?”杜若兰越问兴趣越大。

    “有层次的,很多道书、佛经上把它分为五种层次或者六种具体的界限,不过在我理解,实际是说对这种能力的把握和敏感度上的区别,本质上都一样。至于刻意封闭它的原因……”方羽大大地苦笑了一下后说道,“你以为整天生活在一个随时可以感知到别人心里想法,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的环境里是什么滋味?更何况还是在负面的东西更容易感应到的环境里?”

    看到杜若兰脸上的不解逐渐被一种有点理解的神色所代替,方羽笑了笑说道:“应该快下班了,在去查地方志之前,麻烦你再去吩咐值班的护士一声,千万不要把病人带出房间,也不要动病人身上的那枚铜钱,眼下情势很严峻。”

    一天内会连着两次跟杜若兰去她在医院隔壁医学院的房间,让方羽多少有点不自在,中午还好有黄桥陪着,到了傍晚再进入医学院的大院,却让他有了自己是大猩猩的感觉。几乎所有在路上遇到的人在和杜若兰打招呼的时候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一群一群走过来的学生,男的还好点,盯着看过去也就算了,特别是女学生,都走到背后很远了,窃窃的语声和笑声还是不停地钻进他耳朵:“那是杜老师的男朋友吧?很帅哦,这下那些男老师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