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地下偶像怎么了》 第1章 《喜欢地下偶像怎么了?》作者:厄弓【完结】 文案 温诉的家庭情况特殊,一天要打两份工。 白天在公司当社畜和隔壁部门的某同事互看不顺眼。 晚上挤在昏暗嘈杂的小会场里,做不为人知的地下偶像——“rei”。 作为新晋地偶团,没有资本当靠山,更不可能登上电视荧幕,能依仗的只有粉丝的喜爱。 温诉靠着出众的营业能力和一张冷淡但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反差感眉眼吸引了大批死忠。 妆容以及微笑,是他来往白天与黑夜的分界。 这是两条本不会交汇的平行线。 直到温诉掀开帘子,看见只会出现在白天的同事出现在了地下偶像的活动会场里。 ……看样子,还根本就没认出他。 - 卫松寒最近粉上了一个地下偶像。 热闹的咖啡厅,卫松寒被同伴拉来当气氛组,上一秒还在嫌音乐太吵,下一秒就对拿来菜单冲自己微笑的美少女小偶像,愣了一下。 事后,卫松寒知道这是偶像团和咖啡厅联动举办的女装主题活动。 女装。 女装?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这是男团?” “你也没问啊。” 人生第一个喜欢的偶像被他搞错了性别,但哪有男的粉男的的,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卫松寒打开手机准备取关,然后就看见小偶像的一条新动态。 “谢谢大家今晚来捧场(附女装照)” 卫松寒手指一顿,啪地点了个赞。 - 后来,真相大白,他俩一个背着同事做地偶,一个背着同事追地偶。 温诉搭着人的肩膀揶揄:“我俩可真是天生一对。” 卫松寒:“…不要突然讲这么肉麻的话。” “害羞了?” “我呸!” 【暴躁嘴超硬纯情狗狗攻x很会营业的坏心眼美人受】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甜文 成长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诉,卫松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攻:我的喜欢是欣赏(受:信了 立意:爱可使人前行 第1章 “真欠揍。” 午休还剩五分钟。 温诉在天台叼着吸管喝完了一盒咖啡,顺着楼梯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听见下方楼道里传来声音。 “……你跑来我公司就为了这个?” “什么叫这个。这不是认识的同好把我鸽了吗。就今晚,一张票好几百呢,你就当是进去喝饮料听歌的,白嫖还不乐意?” 一男一女站在楼梯间后面的阴影里。 青年的侧脸轮廓眼熟,女人背对着这边,看不见脸,但听声音,两个人似乎在这里争执了有一阵了。 “少废话,让你来你就来吧。”争执到了最后,女人从包里摸出什么东西,不由分说啪地拍到了青年胸口。 温诉听见青年露骨地咂舌。 他没伸手去接,揣着兜,表情很不耐烦。 女人更不在乎,撂下一句“今晚六点,车站等你,别迟到啊”,按了电梯很快就走了。 青年在原地又站了片刻,然后,他扭头朝楼梯上方看了过来。 温诉没躲,所以两人的视线直直撞在了一起。 卫松寒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挑眉时会带出股恶狠狠的痞性,公司里开了暖气,他随意把袖子挽到手肘,腕上一根串了铜钱的红绳子正慢悠悠地摇晃。 ——反正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来上班。像来讨债的。 他看着温诉,轻轻舔了舔嘴唇:“墙角,好听不。” 温诉戴了口罩把脸遮了大半,只能看见细碎额发的一双眸子轻轻一翻——赏了他一记白眼。 迈下楼梯越过他就要走。 “那是我姐。”卫松寒不爽地开口,“亲姐。” 于是,走到几步开外的温诉总算露出了点别的反应——他笑了声,声音里带着对人一贯的爱答不理:“哦。” “……” 卫松寒会特意解释,是事出有因。 tp公司是个规模不大的小企业,清闲加上待遇不错,养出了一帮闲人——一有点动静就能传得公司上下人尽皆知,最近的一个是:卫松寒和温诉不对付这件事。 也许是早就因为工作上的种种小摩擦看对方不顺眼,也许是突然某天觉得这家伙讲话真欠抽。 反正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结下梁子,是源于卫松寒在走廊上把实习生骂哭了的那件事。 温诉那天正好路过,瞅瞅卫松寒手里的纸杯,又瞅瞅实习生湿透的衣服和颤抖的肩膀,晃了晃手机问:“霸凌还是性骚扰啊?” 结果当然既不是霸凌,也不是性骚扰。 只是实习生不留神弄撒热茶,弄湿自己还殃及了路过的卫松寒。 卫松寒也就刚毕业一年,说好听点叫少年心性,说难听点就是个刺头,脾气不好,长得也不好惹,乍一看像以前会在学校里打架斗殴的不良少年。 实习生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吓得欲哭无泪。 就算后来知道是误会一场,同事间也很是传了些八卦。 要么说卫松寒以前本来就是个混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要么说温诉其实暗恋新来的实习生妹妹,不然他整天那么事不关己懒洋洋一个人,行为逻辑上说不过去。 第2章 这波,这波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只有温诉和卫松寒互相觉得对方有点什么毛病。 他们算是同级,但因为部门不同,一直只在工作软件上有过沟通。经此一事,总算知道彼此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 ——果然长得很他妈讨人厌。 卫松寒这会儿特意强调一句“亲姐”,意思就是你别这回也不长眼睛。 结果温诉的人已经在说话间越走越远,一只手还朝后摆了摆。 “行,卫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别人这么讲话可能还有点真心实意,但温诉这么说,那就怎么听都是一股揶揄味道了。 卫松寒揣着兜,转身踢了脚地上的石子,嗓音压在喉咙里:“真欠揍。” *** 临近下班的点,工位上的同事都在摸鱼,温诉最懒散,翘着二郎腿,几乎要窝进椅子里。 隔壁工位的同事探头问他:“怪事,小王问我见没见过卫松寒。他们一个部门的还来问我?你知道他人去哪儿了不?” 温诉回答的时候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一只手正飞快打字:“不知道。” 同事嘟囔了声我猜也是,又道:“你上周的感冒还没好啊?” 温诉扯了扯口罩正要说话,另一个同事抱着温水壶进来:“卫松寒好像有事先走了吧。刚在电梯间碰见他。具体啥事我倒是没问。” “嚯,他?难得啊。” 两个同事在旁边闲聊,温诉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点头。 他头发留得比公司里那些男同事都要长点,尤其是额发,快要盖住长长的睫毛,此刻正随着点头的频率轻轻晃。似乎没有剪短的打算,平时碍事了就拿根皮筋随意扎成个揪揪。 那根皮筋还是当初管女同事借的,后来温诉要还,人家红着脸一阵猛摇头说送他了。 于是就用到了现在。 温诉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描绘着脑后皮筋的轮廓,右下方显示时间为六点整。 聊天框再次弹来某人催促的消息。 温诉拿了包从工位上站起来。 同事问:“走啦?” 温诉:“有点事。你们慢慢的。” 望着温诉几步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同事纳闷:“怪了,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有事。” 商场二楼的最角落因为地段偏僻,没有什么大商铺,平时都冷冷清清,但今晚却人群攒动,两个大音响摆在咖啡厅门口,音量相当炸耳,场面异常火爆。 温诉从后门进去时扫了眼。虽然离活动开始还有整整一个小时,人流已经排起了长队。 他走进后台关上门,在微信上轰炸了他一路的零青迎劈头盖脸就道:“你再晚来十分钟,远子哥就要派车去抓你了!” 房间里,所有偶像都已经收拾完毕,精心定制的衣服,精致完美的妆容,无可挑剔,无其伦比。 只有姗姗来迟的温诉还穿着宽松的休闲装,随意的背挎着包,在同团队友的一顿快嘴里摘掉口罩,声音是不急不慢的:“算着时间呢。再迟五分钟都来得及。” “你算着时间那每回还要我……” 化妆师进来招呼温诉,推着他到化妆镜前坐下,零青只能耐着脾气道:“得,你最好以后回回都能准时踩点。你感冒好了?嗓子没问题了吧?” “今天就唱四首,小问题。” 温诉的头发被化妆师往后轻拨,打着光的镜子里,那张掩藏在口罩后面的脸总算显露出来。 冷白调的皮肤,略显锐利的唇峰,微微下垂的眼睑透出极其冷淡的氛围,但只要技巧性地弯一弯眼睛,所有攻击性就都被掩去,只留下不含杂质的温柔。 后台的墙壁上挂着经纪公司为这次活动特别定制的大海报——“知名地下偶像团‘break’” 知名与否暂且不提,“break”的确是近年少有的仅出道一年就在本市有十个以上粉丝俱乐部的地偶团。 在地偶圈子里可配一句未来可期。 “未来可期。” 卫松寒盯着手中配色张牙舞爪的入场券,又抬头看看贴在玻璃上的宣传海报,在嘈杂的人群里不屑一顾—— “热搜都没上过也能未来可期?” “你懂个屁。”卫欢从相机里回头瞪自己这个没品的弟弟,“热搜都是买的懂不?而且上再多热搜又能怎样?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摸得着看得着么?他能记得住有你这号人么?虚无好吧,追电视明星就是虚无!我以前都是脑子进水了才……” 卫松寒从小跟卫欢感情还行,被迫了解过一些她的爬墙追星史。追过的星不说十几也有七八。猜就知道这回又是被哪个明星的骚操作搞破防了。 “要我说,咱们还是得追点实在的,地下偶像能看能摸还能聊几分钟的天,还记得住我叫什么!这钱砸给他才叫不亏。” 卫松寒心想那不就跟鸭子一样:“所以你这次又粉上谁了?” 卫欢抬手给他一指。 吵吵闹闹的长队前端,工作人员举着个牌子,牌子上是一枚成员海报。 卫松寒眯起眼,没来得及看清他姐粉上的鸭子是哪一位,队伍开始动了。 “提前半小时开始入场的,走了赶紧的!晚了抢不到位置了。” 这次被拽来当气氛组,卫松寒其实从头到尾都兴致缺缺,甚至厌烦。 第3章 在外面排队时他嫌这帮追地偶的拿个荧光棒到处乱挥很碍事,进来坐下了嫌人家bgm放得太响,上了水嫌水太冰,全场唯一一个在欢乐氛围的咖啡厅里臭着张脸的人诞生了。 就差嫌来点单的服务员说话不够动听、态度不够真诚…… ——卫松寒还没来得及讲话。 蓝白色裙子的美少女走过来,一手撑住了他们的桌面,漂亮的眉眼以一种并不冒犯的亲近态度低下来冲这边微笑:“卫小姐来了。想喝点什么?” 温和干净的声音,微微沙哑,听在耳朵里尾音轻轻上扬。 室内响彻的bgm盖不住这声音和周遭的小片哗然。 “我靠?那是rei?今晚这身有点绝了吧,差点没认出来。等下,那人是不是卫欢?就是那个超级rei推?” “你才知道啊,她在rei推里很有名的。” “呜呜呜真好,rei还特意过去打招呼。我为什么不是富婆为什么!” 旁边的窃窃私语把卫松寒一瞬晃神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抬眼望向面前二人。 “……” 这什么展开? “圈内有名富婆”卫欢已经点完单还和偶像打了招呼,末了才拍了把卫松寒的肩膀,介绍说这是自己的弟弟。 小偶像才把目光移过来。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泛着一层浅浅的金色,贴了闪片的睫毛也亮晶晶的,像某种宝石。 女的…… 不过也正常,卫欢以前又不是没追过女团。 卫松寒恐怕是唯一一个在此等“美少女”偶像面前依旧能做到面无表情的人。他慢慢腾出只手,在半空点了点菜单:“这个,要冰的。” rei:“?” “哪个?” 他不说名字就算了,手没挨着那菜单一下就算了,居然连眼睛都不屑看一下,卫欢在旁边都无语了:“不用管他,rei,给他杯冰水拉倒。” “……”卫松寒咂舌,干脆起身从小偶像面前扯过了菜单,才刚低头说了个“我”字,头顶忽然哐当一声响。 悬挂在半空的吊灯被卫松寒起身的动作撞了一下。本就有些松动的螺丝立时散架,砸下来时先砸过卫松寒的头,再落到地面,最后灯泡啪擦一下在二人脚边摔了个粉碎。 第2章 捏了捏微热的耳朵 这动静远远盖不过室内超大分贝的音响,但rei本人在旁边站着,还是惹得不少人侧目。 灯泡碎片没有波及到周围,工作人员从后台拿来清洁工具。 “我来吧。”rei接过扫帚,转头对卫松寒说,“先生,你有没有……”声音一顿,眉头就皱起来。 卫松寒这才感觉额角隐约传来一点痛感。 他的倒霉姐姐正扔了相机指着他大叫:“我靠,流血了!” “快快,有没有……” “创口贴。” 卫松寒的手被一只体温微凉的手抓住了。 他不动声色掀了下眼皮,看见小偶像凑近过来,严肃和担忧写在脸上,那条创口贴也被塞进他手里。 “这儿太暗了,先去洗手间处理下……或者附近有家诊所,应该还开着。” 感受着血珠从眼尾缓缓滑落的触感,卫松寒没吭声,下意识往下一瞥,rei却已经放开了手。 “对对,先去洗手间看看呗,别一会儿玻璃渣扎你肉里了。” 卫欢过来想扶他,卫松寒已经站起来。 “我直接去诊所,你玩你的,不用管我。”说完就朝外走去。工作人员怕他找不到出口,赶紧追着带路。 从诊所出来是四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卫松寒的额角贴了块纱布,所幸问题不大,是被灯罩的棱角划了一下。玻璃没进去。 准备下班的诊所医生刚才看见他一脸血进门,差点以为他被人当街砍了。谁让卫松寒不刻意摆臭脸的时候也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模样。 “回去别碰水,过两天就……” 老大夫絮絮叨叨,卫松寒的手机在这时亮了屏,开幕就是卫欢发来的消息:“——咋样了?” 这句还勉强可以说是关心。 下一句:“——你说你没事长那么高干嘛,这撞坏的灯谁来赔啊。” 卫松寒:? 恶人先告状是吧? 那灯其实就算今天不坏,过几天也得坏。卫松寒走后,卫欢仔细看了看,连接处早就锈了,任谁这么碰一下都会砸下来。 卫欢:“但店铺的意思就是要人赔偿,不会想让rei他们赔吧?” 卫松寒:“这事儿不是赖你?该你赔。” 卫欢:“……?(我竟无法反驳)” 卫松寒:“你不赔,你的小偶像估计就得赔——那边肯定签了损害合同。你干脆赔了,她不得感谢你一顿?” 卫欢沉默几秒,恍然。 “有道理啊!” 卫松寒:“。” 熄灭屏幕,老医生还在后面收拾瓶罐。 隐约想起卫欢说过活动到九点结束,现在再去也没什么必要。 卫松寒叫了车,靠在门边等司机过来,手在口袋里缓缓一握,触及到一片薄薄的触感。 他摸出来一看,是那条创口贴。上面还画着一只小绵羊的图案。 小绵羊毛茸茸的看起来温顺,黄眼睛水灵灵的。 卫松寒盯着盯着,不禁就想起刚才。 第4章 他收拢五指,创口贴卡在虎口处被捏得微微弯折。看了眼时间,八点三十五了。 “走啦?”老大夫问。 “嗯。”卫松寒吊儿郎当地掀开门帘,顿了下又转回来问,“光华商城往哪边走来着?” *** 虽然中途出了点事故,好在没有引起骚动,联动活动顺利结束了。 唯一不好的点是,那盏吊灯的价值二打头,后面三个零。 地偶的经纪公司不比那些明星的公司,四字概括:没钱、抠门。反正不可能出这钱。让偶像们均摊估计也没几个人肯。地偶靠粉丝吃饭,让粉丝出就更不像话了。 身为队长的零青对着店员拿来的清单发了愁。 毕竟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联动期间店内一切损失由break这边负责。 外面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工作人员在回收布景。 温诉摘了假发进来,还没来得及换裙子:“我来吧,卫小姐毕竟是我的粉。给个付款码。” 零青就等着这句话,把账单往他面前一抛:“小事儿。你下次让卫小姐多买几盘cd不就赚回来了么。她那么狂热,短期内应该不会换推吧。” rei是团里的人气top2,说是第二,但cd和周边的销量甩出第三名一大截。 况且,吊灯是在rei他们那一桌摔坏的,别的偶像怎么可能愿意买单。 温诉没理他,刚从包里拿出手机,工作人员匆匆进来说:“诶,等等。那灯的钱,卫小姐说她付了。” 零青一愣,嚯了声看向温诉:“不愧是富婆。” 温诉问:“卫小姐怎么说的?” 工作人员道:“说是她弟弟弄坏的,本来就该他们赔偿。不过……我看卫小姐多半是为了rei你!” 她是一副“有这种死忠粉真好”的艳羡口吻,温诉却不置可否的样子,把手机亮屏又熄屏,淡淡一翘嘴角问道:“卫小姐走了?” “没,应该还在门口呢。” “那我去谢她一声。” 卫松寒到的时候,寒风猎猎,前一个小时还热闹非凡的咖啡厅已经关灯闭店,只剩门口还立着一张没来得及撤走的宣传立牌。 他在立牌上的五人组中轻飘飘一扫,又往门内瞥了眼,看不见人,对卫欢道:“你刚跟谁讲话?” 卫欢估计没想到卫松寒竟然又掉头回来,顿了下才道:“rei啊还能是谁……居然被你小子说中了!不过也就讲了几句话。” 卫松寒看她一脸姨母笑就知道她把吊灯的钱付了:“嘴脸。你干脆再要个联系方式算了。” 结果这话属于精准踩雷,卫欢当场变了脸:“粉丝不允许和地偶私联,这是规矩,是圈内礼仪!你姐我可不是那种心思肮脏的人,我的喜欢是欣赏,很纯粹的懂不!” 不过这话跟卫松寒说了也等于对牛弹琴。 她这弟弟从小到大连篮球明星都没喜欢过,更别说正眼看什么偶像了。 “算了,今天谷也买了,照也拍了,打个车回去……” “等着。” 卫欢闻声回头,一张亮度过于刺目的手机屏幕就怼到了她眼前。 眯起眼细看,好像是一张付款码。 “这啥?” “那个灯,多钱?”卫松寒挑眉问道。 卫欢抬头看看他,看看付款码,又看看他:“你……” “良心发现,行了吧?” 卫欢当然不会跟他客气。两千块钱虽然是小钱,但谁也不是冤大头,愿意付这钱一是因为自推,二是因为卫松寒毕竟是被她硬拽来的。 她怕下次再需要气氛组的时候,卫松寒不来了怎么办。 “但你这是吃错啥药了?脑袋撞坏了?你那点工资够么?” “怎么可能不够。赶紧的,扫就完了。”卫松寒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的语调却慢吞吞地多问了句,“她刚才……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卫欢:? “就说谢谢我付了这个钱,还问你伤得严不严重……怎么?” “没怎么。” 卫欢:……感觉哪里不对,但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地偶团“break”虽然在卫松寒口中是连热搜都没上过的糊咖,但在地偶圈子里的确算是新秀。社交账号的follow人数在前不久就达到了五位数。 就算里面起码有一半都不是粉丝,但也是别的小团难望其项背的。 这次的咖啡厅联动就是“break”出道一周年的预热庆祝活动。 结束后,照例要发几张场照和感谢词。不仅官方号要发,地偶的个人账号也得发。 而且还卷。 毕竟说是团体,但人气各有高下。人气高、周边卖得快的才能在舞台上占据前排,没人气的偶像只能在后面坐冷板凳。 到点了,其他四个都发了精修照和长达五六百字的小作文感谢长久以来支持自己的粉丝。 只有rei迟迟没有动静。 “累累哥?喂?今天的场照呢?别人都有,就咱们家没有呗?不想感谢亲亲粉丝你可以直说,我会自己滚的” “做rei推真好,好就好在明知被钓我依旧狼狈的刷新” “大家都别急,让我先急,我急急急急急急” 卫松寒刷了两下没刷动,也没兴趣再看评论闹腾。 他只当“累哥”是种别样的外号。以前卫欢追的女团里也不是没有这种外号的偶像。 第5章 他没多想。 而同样着急的粉丝还有另一位。 【卫欢】:[急.jpg] 【卫欢】:[急.jpg][急.jpg] 【卫欢】:[急.jpg][急.jpg][急.jpg] 【卫松寒】:“?” 【卫松寒】:“帕金森?” 卫欢很快回复了:“rei今天唱了四首歌估计累了。没事,我们rei推会自给自足。你走的时候我花钱拍了不少,要看不?” 打字的手顿了顿,没等卫松寒想好怎么回复,那边已经唰唰唰发来三张照片。 一张是正面的,一张是侧面的。还有一张是和卫欢的合照。 绚丽又模糊的灯影下,无论是rei对镜头微笑时嘴角下那颗小小的痣,还是侧目时一瞬间变得面无表情的神色,好像都比刚才亲眼看时更加清晰了点。 窗外是零下三度的寒天,室内温度适宜,卫松寒在漆黑中盯着屏幕良久,忽然轻咳一声,捏了捏微热的耳朵,移开了目光。 第3章 “这是男团,哥们。” 单身公寓的走廊是漏风的,到了冬天,会冻得人骨头缝里都凉飕飕的。但在这个城市的这个地段,已经是性价比相当不错的房子。 温诉第四次确认了腕表的时间,晚上十一点,马上就要转钟了。 “怎么样,能打开吗?”他问。 老旧的防盗门被捣鼓得乓乓坐响,公寓管理人叼着根烟摇摇头:“不行啊小伙子。这门都四十多年了,是该寿终正寝咯。” “不是锁坏了?” “不都一样,你费劲吧啦地修个锁,不如直接把门一换。我还能给你便宜点。” 温诉道:“叫开锁的来吧。” “这大晚上的,人家师傅赶来要加钱的。”管理人站起来把烟丢下去踩灭了。 温诉道:“我有急事。”说完,伸手进风衣口袋,才像想起什么,笑道,“麻烦您帮忙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 管理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嘴里还在嘀咕换门的事。 大冬天的晚上,没几个师傅愿意大老远过来,好说歹说又加了钱,四十分钟后人才姗姗来迟把温诉家的锁打开了。 “大半夜冻了半天就为了给这破门换锁,哎你说这……师傅也是,来的路上没少吹风吧。”管理人抖抖肩膀寒暄道。 温诉进屋,从门边柜子里摸出现金和烟,付了钱又一人递上一根:“辛苦二位。” 管理人这才乐呵呵说了句工作嘛不辛苦。 等送走了人,手机冲进电重新亮屏,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五。 聊天软件上有同团偶像的询问,还有经纪人的好几个未接来电。无非就是要转钟了,只有rei的账号还没动静。 五分钟是不够写一篇情感充沛的小作文了,温诉随意编辑了一句话,配上张场照,赶在零点前发了出去。 动态很快就滴滴响起来,温诉一边脱衣服,一边听评论转发点赞的红点积攒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解开纽扣。 镜子里的风衣坠了地,接着是毛衣,青年那截冷白劲瘦的腰线从暗色的衬衫里一点点剥离出来,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不真切。 直到花洒里的热水淋湿了头发,温诉才有空慢慢想一想今晚的事。 “我要没瞎……”他眯起眼,低哼了声自言自语,“那是卫松寒?” 虽然因为工作,交接次数不少,但真要算,温诉和卫松寒拢共也就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上周卫松寒在走廊上骂哭实习生,第二次是今天午休,第三次就是在咖啡厅里。 温诉记性向来不错,一般不会认错。 所以中午在楼道里的那个女人是卫欢。卫松寒今晚会来,多半也是被他姐硬拽来的。 浴室内水雾迷蒙,温诉缓缓眨眼,眼前就出现刚才卫松寒盯着这边时怔愣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卫松寒那时想说什么,但看那反应八成是没认出他。 温诉对穿裙子没兴趣,眼下倒有些庆幸这次是女装活动了。 隔天上班时,温诉戴好口罩,围了围巾,捂得似乎比昨天更严实了。 同事震惊:“你感冒还没好啊?” 温诉随意点头。 “不会加重了吧?” 温诉又点点头。 “但我听你声音挺正常的啊,你这不是感冒吧?” 温诉接着点点头。 同事:“……你逗我玩呢?” 一整个上午,无事发生。 本来卫松寒也很少会来这边串门,但温诉依旧没取口罩,午饭是叫的外卖,拿到远离门口的最后一排饮水区吃的。 他通常都是下楼随便解决,同事们难得见他点一次外卖:“看来是真感冒了。不过今年的冬天确实比往年冷。” 聊了几句,温诉虽然句句回应,但态度散漫,很快同事们的话题就不在他身上。 “我刚听隔壁的说,卫松寒好像有女朋友了?” “真假的,谁胆儿这么大?每天看着心里不发怵啊。” “不知道,听他们说卫松寒午休的时候掏手机,相册里好像有女生的照片。还不是一张,三张呢。” “害,要我说,选卫松寒还不如选我们诉哥呢。同样又高又帅,脾气还好了十万八千里。” “确实确实,部门之光!” 温诉觉得好笑,他们公司一共也就两个部门。 第6章 昨晚唱了四首歌又跳了舞,加上睡得太晚,吃完午饭温诉就有点懒洋洋的。 因为是小公司,人少空间大,同事们都支起了地铺和小床午休。 温诉懒得折腾,通常戴个眼罩就往椅子里一窝,能无痛睡满一小时。 今天多了个口罩,他就睡得浅,隐约间瞥见桌面上的工作软件在闪。 打着呵欠操作鼠标,一个目前不太想看见的名字就弹了出来。 【卫松寒】:上次不是说了你的方案得改吗,换了个结构又交过来,你是来考我的是吧? 卫松寒对谁都这么讲话,明明算是公司里年纪最小的那一搓。不是领导也胜似领导。 【温诉】:客户要在两百字内既有紧张感又要松弛感,还要附带科普和人文关怀。我就创意发挥了下分镜,你不喜欢? 卫松寒那边足足沉默了三秒,可能是在想怎么反驳,也可能是想穿透屏幕给他一拳。 【卫松寒】:我们的任务是尽量贴合客户要求,不是看你今天又想搞什么骚东西。ok? 【温诉】:[ok.jpg] 卫松寒:“……” 卫松寒大中午的不睡觉,盯着电脑咬牙切齿,旁边的同事看见了好奇地问:“怎么了脸这么臭。” 卫松寒:“想给温诉一拳。” 同事:“??”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卫松寒干脆上天台买了瓶水,坐在椅子上边喝碳酸边在心里把温诉喷了三遍。 自从半年前,温诉的方案过到他手里来审,基本是客户要1,温诉要在1旁边添朵花;客户要1+2,他写个6-3。不算跑题,但非常多此一举。 别人说,根本原因是他俩对于完成工作的理念不一致。 卫松寒却觉得,他和温诉就是性格不合,八字也不合。没见过别的同事审温诉的方案时他也这么作妖的。 他他妈的就是故意玩儿自己。 卫松寒轻捏手腕的红绳,心里盘算着哪天找人算一卦,说不定真能算出来他和他命里犯冲。 烦躁着烦躁着,卫松寒就划开手机锁屏,因为上一次没来得及调回主界面,相册里的照片迎面弹了出来。 浅金色的一片底色上,静静摇曳着几缕碎光,仿佛是从混乱背景里生长出的花。 ——不过因为被放大了好几倍,画质显得很糊。 卫松寒缩小画面,发现原来那是一只眼睛。 还是那个叫“rei”的小偶像的眼睛。 卫松寒:“。” ……他刚才放大这玩意儿干嘛? 有病? 卫松寒把碳酸往旁一丢,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指腹就不经意擦过额角一道疤痕。 直径不足一厘米,已经结痂,再晚点去医院估计都要愈合了。 卫松寒的动作停住。 数秒过后,他缓慢地坐直身体,点开手机,打开了和卫欢的聊天框。 没等他输入出个所以然来,卫欢那边突然弹来一条消息:“我搞到break一周年的live门票了!你大后天有空没?” 卫松寒:“你这回又被鸽了?” 卫欢:“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福气我只留给你。” 卫松寒沉默。 “不去。对三流偶砚删停像不感兴趣。” 意料之中的回答。卫欢其实也就随口一问。 地偶的live会场不比那些明星的,又闷又小,要在里面坐整整两个小时,对不喜欢的人来说跟酷刑没两样。她这大少爷弟弟就更别提了。 于是,卫欢结束了话题切屏出去,谁想卫松寒的消息下一秒又从屏幕上方弹出来。 “但你实在找不到人的话,也行。” 也行? 什么也行? 跟她一起去也行? 卫欢:“红豆泥???” “嗯。” 停顿了下: “但我得先看看这次的宣传图。” 卫欢:“?” 好在卫欢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最终也没想出哪里不对。 正午日头太大,卫松寒在阴影里斜倚着墙,目光在屏幕上静了几秒,才点开卫欢发来的图片。 新的宣传图依旧保留着“break”特有的绚丽而凌乱的颜色风格。 极简的灰白墙壁中央,五个长相风格各异的年轻男人穿着各种皮质的、合成纤维的以及带有反光材料的撞色衣服。每一个人都略有不同。左数第二个人的黑色牛仔裤上甚至还有个仿佛被怪物撕咬后的破洞。 卫欢说这次的服装参考了废土风。 卫松寒对废不废土的半点兴趣没有,但这次怎么一个穿裙子的也没有。 他对着屏幕上清一色穿裤子的偶像静了几秒,又静了几秒。 从rei头顶那一撮挑染的金发慢慢扫到腿上的马丁靴,问卫欢:“这次的算什么?男装废土?” 卫松寒没怎么观察过其他女生,但rei这次只是不穿裙子、戴了假发,整个人氛围都变了很多,有股冷冰冰的力量感。 在镜头里,他眼底夹杂着一丝轻蔑。 这底子,三流? “什么男装?”卫欢回他。 卫松寒:“这次的不就是男装?这团的平均身高是挺高。” 图上的rei不仅胸口平坦,手臂还有流畅的肌肉线条。跟那天比起来根本判若两人。 卫欢:“??” 向来打字飞快的卫欢不知为何沉默了,直到卫松寒把塑料瓶丢进垃圾桶,准备回办公室,她才像终于找到了这段对话无法对上频道的原因—— 第7章 “就是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才是他们的正装?” 卫欢:“这是男团,我哥们。” 卫松寒:“。” 卫松寒:“哈?” 第4章 卫先生看起来是个直男 之后发生的对话大致如下: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我难道没说吗?” ——“你说个屁。” ——“但你也没问啊。” ——“我是神算,看一眼就知道他是男是女?” 总之,为了拉卫松寒一起看live,卫欢难得低一次头:对对对,都是我的错。 卫松寒:“不去了。” 卫欢:“??你他妈” 卫松寒这次拒绝得彻底,手机一关,任后面十几条消息轰过来也无动于衷。 怪不得呢。 他想。 怪不得当时在咖啡厅就觉得rei长得很高,抬一下眼睫毛几乎能跟自己平视。 怪不得声音听起来显得低沉。 怪不得当时牵他手时的触感骨节凸出,根本没想象中那么—— 卫松寒想到这里就不想想了,皱眉抿唇,一张脸阴沉得好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万。 和他关系不错的某同事正在走廊上和温诉说话,看见卫松寒走过来,侃道:“卫哥,咋了?被坏女人甩了?” 卫松寒平时对这种玩笑还能笑骂回去,今天却倏地抬眼看了过来,黑漆漆的眸子沉在眼皮底下,同事吓得连咽几口唾沫:“咋、咋了,开个玩笑……” 旁边的温诉也觉得稀奇,看了他一眼。 卫松寒的脸更臭了。 直到卫松寒彻底走远,那人才敢大喘气:“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卫哥要揍我!他咋了?” 谁知道,又吃炮仗了呗。温诉不是很关心。 “没事,他要打你,我会大发慈悲帮你打120的。” “过分诶!” 卫松寒虽然对人没什么好脸色,但相处久了会发现其实性格还算随和,起码开开玩笑是不可能惹怒他的。 同事们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 “不会真是被女人给甩了吧?” “……” “不会……还把人家给打了吧?” 短短一下午,公司就传起了些风言风语,温诉刷着手机事不关己听得很乐,零青那边发来消息说:“今晚的排练,别迟到。” 温诉其实很少迟到,只是因为下班晚和晚高峰才常常踩点到。 他刚戳了个“1”,零青又唰唰发来公司的几条新通知。 这次的一周年live经纪公司很重视,出道一年该疯狂涨粉的时期早已过去,现在处于平缓上升期。但最怕的就是缓着缓着半死不活了。 一周年live是个新的突破点,向来抠门不干人事的老板好像砸了不少钱签了一堆宣发合同。 其实经纪人上午就通知过温诉了,只是零青这人身为地偶团队长,总有种超乎寻常的责任感。 别的团员还好,唯独问题儿童的温诉,他非常喜欢多念叨两句。 团员进来前都要签保密合同,大家互相不知道对方的真名,也不会打探对方的底细,但时间长了总能感觉出来。 零青多半是猜到温诉除了地偶,还在做另一份兼职。跟他们这些每天都要竭尽全力的全职地偶不一样。 “上次拍宣传海报你就差点迟到。我不知道你,但团里每个人都对这次live很重视。你今天早半小时过来,我通知大家个事。” 说是通知,无非就是再把注意事项罗里吧嗦地重复一遍,温诉油盐不进地回了个“11”。 下班的一个小时前,温诉收拾好东西从工位上起身。 同事震惊:“你今天这么早?去医院?” 温诉点点头:“我请个假去。” 好消息是,那个比零青更啰嗦的老板这会正好不在公司。 坏消息是,老板跟卫松寒是大学时期的铁哥们,一般他不在就是卫松寒代劳。 小公司就是这点不好。 进去的时候,卫松寒正翘着二郎腿看手机,身周那股寒气没了,就是瞪着屏幕,仿佛跟那手机有什么血海深仇。 “卫老师。”温诉叫他,卫松寒的手机立刻被他熄屏,抬头看见是温诉,上下将他扫了一眼,认真地问。 “你这么叫着,你自己不想笑么?” 还是那句话,有些称呼从温诉嘴里说出来就是故意找茬。 温诉也挺无语,挑挑眉心想这不是要求你办事么。 “我有点事,今天要早退。” “什么事?” “感冒,去医院开点药。” 卫松寒转回头:“哦,但看着不像啊,今天中午……” 温诉低头咳嗽,再开口时嗓音就多出一丝沙哑:“这不是现在撑不住了吗。”说完冲他弯了弯眼睛,“卫老师,请个假。” 卫松寒的脸瞬间又黑了点。 说真的,卫松寒要是没事儿,铁定不可能放过为难温诉这孙子的机会,但关键他现在还真没空。 卫松寒不耐烦地摆手:“赶紧走。” 温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了。 卫松寒又划开手机,这才看见时间:五点半。 旁边的同事忍不住小心翼翼道:“卫哥,你都看了一下午手机了……我这儿还有几个拿不准的事……” 第8章 卫松寒:“你说谁看了一下午手机?” “呃……”同事抽抽嘴角,“我看的,我看的行了吧。” 二十分钟后,谈完公事,卫松寒再次点亮了屏幕。 一下午过去,他想得差不多了。 ——男的粉男的,还是太变态了。 尤其看“break”的官网介绍上写的,rei只比他大了一岁。 但凡大个十岁,卫松寒心底都不会觉得这么怪异。 哪怕这人再好看再温柔也不行。 卫松寒切换软件,打算直接取关rei的账号,结果却看见昨晚将近零点时,rei发了一条po文。 “谢谢大家今夜为我而来” 下面配了一张图。 相机放得稍远,在图里看不清rei的脸,只看见他的背后有一扇映出街道灯影的落地窗。 影影绰绰的光线从后面洒进来,勾勒出青年劲瘦的腰身以及流畅矫健的身体线条。 虽然仍旧穿着那天在咖啡厅里的裙子,但卫松寒如果能第一时间看见这张照片,他一定会发现rei是男人。 毕竟没有了那张足以影响人正常判断力的脸后,剩下的当然只有那具最真实的男性身体。 是卫松寒从没见过的角度。 他垂下眼睛,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像一头大型动物蛰伏在幽静丛林中,让人难以琢磨此刻内心所想。 只有空调暖风在耳边越吹越响,越吹越大……连同整个室内的温度都仿佛在瞬息间陡然攀升,燥热得令人不爽。 卫松寒的眼皮终于无法忍受似地动了下,然后,他的手指就鬼使神差地落了下去。 啪一下。 他给这条po点了个赞。 *** 温诉今天破天荒地早到了,还是五个人里第二个到的。 零青哟了声说:“远子哥还说你今天肯定又踩点呢,这不是可以早到的吗。” 后面的话就懒得听了,趁着换衣服的间隙,温诉翻了翻昨晚没来得及看的动态。 和其他几个偶像最不同的是,温诉的评论数经常能跟点赞量达成惊人的一比三。 这跟粉丝文化有关,比如零青的粉丝喜欢在评论里岁月静好,温诉的粉丝却都是群骚话怪。 说好听点叫活泼,说得不好听就是偶像厨味儿太重。 昨天那条po文的文案看似短小精悍,实则敷衍至极。资历老点的粉丝都能品出来。 果然,一打开评论就是: “好好好,别人感谢粉丝能写五百字,我们累累哥强撑着睡意花了十秒敷衍我们,啥也别说了,我们会自己滚的886,除非立刻和远子哥官宣挽留我” “既然没人那我先夸一下这张照片,这构图这氛围这身材这漂亮的——” “好了别说了,我们偶像宅的名声就是被你这种人毁掉的!” “哈哈刚才被美晕过去了,大家聊到哪儿了” 温诉本来就是随便看看,毕竟地偶粉丝其实说穿了天,也就那么点人,每天看多了这些id早眼熟了。 所以点赞列表里忽然冒出了个完全没印象的id和头像,温诉就不免多扫了一眼,但也没太在意。 换好衣服出来,剩下三个人也到了。 本来大家都以为零青只是惯例想唠几句废话,谁知打开门,除了零青,还站着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经纪人。 四个人都是一愣。 “都到齐了,站过来说吧。”零青站在经纪人旁边开口,语气难得的严肃。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看向温诉。 毕竟该通知的早就通知了,要说还有什么事,也就只剩昨晚那场事故。 “我听零青说,那盏吊灯的钱最后是卫小姐付的?”果不其然,经纪人抬起头就问温诉。 温诉的眸光在她脸上转了转,轻声说是。 “你没表示点什么?” “我向卫小姐道了谢。” 经纪人情绪不明地笑了声:“道谢……两千块钱本来能买四十张握手券,能跟你说十分钟的话,你却只给人家道了句谢?” 这话不算说错,地偶不是电视明星,没有资本撑腰更没有背景,全依赖于粉丝的一腔喜爱。 “铁打的粉丝,流水的地偶”,是这一行的常态。 这些话早在面试时就对他们说过一万遍,经纪人不想再重复,见温诉没吭声,叹了口气。 “我听说,卫小姐家里是不是开公司的来着?她现在能这么捧你,不代表以后也会。你改天见到她记得好好表示下,别丢了这个‘大客户’,好吧?” 卫欢大方砸钱的样子团内都有目共睹,她不止是温诉的“客户”,更是经纪公司的“大客户”。 否则经纪人不会特意跑这一趟就为了敲打他。 “因姐说得对,我知道的,放心。”温诉面色不改地笑了笑。 温诉这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从那天见到他浑身湿透地走进练舞室的第一面开始就是。 经纪人神色略有复杂,点点头不再往下说:“行了,你们排练吧。还有三天了,别出岔子。我走了。” 门一开一合,弥漫着淡淡潮湿味的老旧练舞室安静下来,过了几秒,有人嘀咕道:“公司别突然把联动活动插进来,我们时间也不至于这么紧。” 地下偶像的工作强度不比那些荧幕偶像的低。筹备周年live的三个月里,前前后后穿插十几个别的不同活动是常态。 第9章 零青拍拍手道:“好了,有空抱怨不如快点开始。争取在末班车前收工。” 一个小时后,中场休息,温诉靠在一旁仰头灌水,团里年纪最小的星夜凑过来给他递毛巾。 他刚上大学,心直口快,粉丝们都爱他这股少年气,所以刚才嘀嘀咕咕抱怨,其他人看他年纪小都没说什么。 “累哥,卫小姐不是有个弟弟吗?就昨晚被她带来的那个酷哥。我一眼就看到他了。” 温诉道:“怎么?” 星夜贼兮兮地笑:“你不知道?今天论坛里都在说他。” 星夜口中的论坛是地偶宅联合搭建的目前唯一且日活量最大的地偶论坛。 黑、粉、活动资讯、瓜,只要跟地偶沾边的内容都能唠。 除了粉丝,很多地偶其实也会偷偷看。当初某地偶批皮装黑粉给别团造谣的事还被扒出来过。最后因为被群嘲太过,没过一段时间就毕业了。 “那个卫小姐不是有名的富二代吗?她之前在别的圈里也是一掷千金的作风。论坛在猜,她弟弟说不定也会推你。”星夜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经意似地补了一句,“那天晚上,大家都看见他一个劲盯着你看。” “……”于是,温诉稍微想象了一下卫松寒变成自己粉丝的画面,低头一看,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他语调淡淡,有理有据地敷衍,“卫先生看起来是个直男。” 第5章 谁说直男不能追男团? 【卫欢那个酷哥弟弟要是也推rei,这不是一大一小两个富二代全栽一个坑里了?】 【我靠,rei的脸吸女粉我理解,怎么还能吸到男粉的】 【gay呗,这还用问】 卫松寒点进地偶论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帖子。 一张本就不太友善的脸瞬间更不友善了。 这事要说回一个小时之前。 明天是周六,同事们邀请卫松寒下班去唱k,被他眼都不眨地给推了。 回去的路上,卫松寒从地偶官网,研究到官方网店,又摸到了地下论坛。 虽然是匿名论坛,但后台需先注册再人工审核,来回起码二十四小时,卫松寒没弄,理所当然就算想回喷一句放你妈的屁也发不出去。 额角青筋跳了几下,他切出网页并决定不会再点进来第二次。 周年live的门票早在两个月前就售罄,想买只能高价从黄牛手里收。 好在是地偶,再高也高不到天价,坏处是票不多——毕竟会场在地下,且小得只能容纳五百人。 五百张票,这么点名额,粉丝不会二次售卖,这个时点,想再买票就很难。 卫松寒洗完澡,脖子上挂着条毛巾,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一边慢悠悠擦,一边在二手网站上翻。 一连换了好几个软件,一个黄牛都没找到。 …这也太糊了吧? 他盘算着要不还是找个借口管卫欢要张票,一个发布于一秒前的卖票标题正好刷新出来。 【多买了一张,原价出,要求必须是粉。黄牛勿扰,会审核】 卫松寒罩着毛巾往沙发上一靠,打字: “还在没?是粉,当天面交,直接跟你一起进去” 后续就是卖家爽快地答应,付款,约好了时间地点。 最后,卖家问了一句:“你头像这只狗是马犬吗?” 买到票了,卫松寒心情还行,乐意回他一句:“是啊,怎么?” “没什么,想起我高中同学也养过一条。很帅。” 一段无关紧要的闲聊,卫松寒没太在意。 等到live当天,为了防止被卫欢抓包,卫松寒戴了墨镜口罩和鸭舌帽,在约好的时间地点等卖家来面交。 反正来的多半是个女生,正好他这么个造型,正常女生看见了都不敢多说话,而且卫松寒不太擅长和异性打交道,拿完票赶紧走人。 结果三分钟后,卫松寒等来了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的。 男的也不知道从卫松寒遮得严严实实的脸上看出了什么,拿门票的手都顿在半空,卫松寒扯了下没扯动,就听这男的嘟囔道:“你……” 卫松寒:“什么?” 男的忽然睁大双眼,指着他大吃一惊:“你……你是卫松寒吗?!” 卫松寒不解。 “是我啊,我!我是赵棍儿,赵琨。我们高中不是一个班的吗?” 卫松寒回忆了一下。 赵琨:“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卫松寒:“完全没想起来。” 赵琨:“……” 反正,这个花里胡哨的男的应该是自己的高中同学没错。卫松寒如此判断道。 “那你免费把票送我呗?” “不能,谢谢。” 赵琨往上背了背自己的双肩包,嘴角直抽抽:“你和高中的时候差别不大。我就说那条马犬有点眼熟……” 卫松寒只顾着看自己的票:“你倒是差别挺大。” 赵琨穿着的白t上印了一张巨大的帅哥偶像,在偶像的脸旁边又分别别了六个吧唧,包也是痛包,几根熄灭状态的应援棒插在两旁。 卫松寒不懂地偶文化,但看得眼睛有点痛。 赵琨:“真的吗?等等,你这不是记得我吗?!” 第10章 卫松寒:“已经想忘了。” 面交地偶的门票就已经是卫松寒平时不会做的事了,结果还面到了高中同学。 两个人沉默地一前一后来到指定地点排队。 他们明明早来了两个小时,前面的队伍已经一眼望不到头。 五百个人听起来不多,实际上看其实不少。 上次跟卫欢一起,卫松寒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他们两个男的站在一堆女生的队伍里,怪异感就涌上来。 卫松寒索性装聋作哑,低头玩手机,这才看见卫欢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大意是哭诉自己有事来不了live了。 赵琨说:“这次的宣传照拍得好好看啊。” 卫松寒抬头,贴在入口处的海报很显眼,rei这次不是c位,但是是五个人里气质最出挑的。 因为他仿佛在笑,眼睛里又没有笑意。 从刚才起后面两个女生就在小声说“我担好帅好帅”“我早说累哥是腹黑吧”。 卫松寒往上扯了扯口罩,不想说话。 对于这是男团的事,卫松寒和赵琨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提。 直到随着人流慢慢走进了会场内部,工作人员开始检票,赵琨才唐突地抬头问:“所以你原来是同性恋吗?” 卫松寒玩手机的手指差点没一下把屏幕摁碎。 他冷脸道:“不是,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追男团?” “那你是同性恋?”他反问道。 赵琨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 卫松寒说完,再次盯向那张海报,觉得这理论没任何问题。 谁说直男不能追男团? 十分钟后,他们领到号码牌,离入场还是一个小时。卫松寒跟赵琨打了声招呼,走进洗手间拨通了卫欢的电话。 电话那头,卫欢悲痛地向他指控周末把自己派出去加班的都不是人。 “我已经在机场了,多半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卫礼他妈的就不是人!” 看来卫欢说自己没来live是真的。 卫松寒的嘴角暗自翘了翘,声音平静如水:“多半有什么急事,大哥没事也不会派你去。” “他算哪门子哥,他知不知道今天对于他妹妹来说是多么……” 剩下的话卫松寒就懒得听了,敷衍地安慰几句,挂掉电话,顺便把口罩也一起摘了。 镜子里的男人净身高186,一张帅脸,反正哪儿看哪儿直。 卫松寒点头,转身走出洗手间。 这个地下会场是为数不多的面积比较大的一个场子,洗手间和等候厅中间要经过一条长廊。 刚才过来时,那扇写着“非相关人员禁止入内”的大门紧闭,此刻却微微敞开了一条缝。 大概是被风吹开的。 他正打算拐过去,一道含笑的男声从门里隐隐漏出来:“你说卫先生?” *** “break”的五个人今早七点就到了现场,一直排练到现在。 回后台时,化妆师已经到了。这才总算能让他们休息会儿。 温诉这几天总共就睡了四五个小时,在镜子前坐下也一直哈欠连连。 零青在旁边拆粉丝送的礼物,听见了头也不回道:“你今天不是要站前排?这么困能行?” 温诉道:“等会眯五分钟。” 零青语气凉凉:“小心被卫小姐发现你在台下是这么个状态。” 温诉应了他的姓,在团里走的温柔路线,对外也是这么宣传的。好在温诉似乎本来就是个温柔性格,不用费尽心思立人设,但吊儿郎当的时候也是真的吊儿郎当。 温诉现在困得要命,爱答不理地嗯了声。 没等零青再开口,星夜从外面进来,一张阳光健气的脸上写满惊讶:“卫小姐今天好像没来?我刚出去看了一眼。” 卫欢是个入坑即晚期的重度偶像宅,一年来,break的演出基本场场不落、挥金似土。大家都眼熟她。怎么会突然缺席? “卫小姐之前明明提过她很期待周年live来着……” “真假?你去前台那边看过了?”零青也很诧异,撂下拆了一半的礼物,转头跟温诉说,“走,看看去。这可是你的大粉。” 三人来到后门,明明不是自己的粉,零青和星夜倒表现得比温诉本人还在意,开了条缝,两个人猫着腰偷摸朝外瞅。 已经拿到序号的粉丝四散在等候厅内,这里没有椅子,大家要么站着,要么席地而坐。 一眼望完,果然没有卫欢。 “看吧,我说吧!”星夜是真的震惊,大学生有什么说什么藏不住情绪,“累哥没事,你别急,肯定是地铁晚点了。” “人家富二代,坐什么地铁啊?”零青没好气道,“看样子她弟弟也没来。” “为什么啊?” 为什么?粉丝脱坑的原因那可太多了。 零青朝后一瞥温诉,见他神色如常,甚至还像有点没睡醒,忍不住道:“有事呗。总不可能是卫小姐换推了吧?” 星夜一愣,好像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昨天论坛里还在猜卫松寒会不会也垂直入坑,被rei迷个七荤八素,结果现在两个人都没来,这算什么? “难道是因为上次那个吊灯?但……” 零青道:“谁知道。不过卫小姐和卫先生都没来的话,”他冲温诉笑了笑,“我今天的cd销量说不定能超过咱们累累哥了?” 第11章 零青是团内的万年老三,人气属于不上不下,被前面两位压得死死的。 久而久之,粉丝就开始调侃地喊他三三,他自己有一次在开场时也玩了这个梗。乐观大度的态度在当时还吸了一波粉。 零青平时又喜欢开温诉玩笑,作为队长,也更关照温诉一点。团里的人都知道。 于是,星夜就哈哈笑说队长胜负心还挺重。 温诉也无奈地说这事和卫先生又没关系。 说着,温诉就顺带换了个站位,身体靠门,稍稍拉远了和零青他们的距离。 然后,和三人隔了一扇门的卫松寒就听见了一道压低的咂舌声,再下一秒,他听见rei的声音在低低说:“真他妈烦。” 卫松寒:? 第6章 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冲他微笑 离入场还有五分钟,赵琨发现卫松寒没回来。他以为他掉厕所了,去找,还是没找到人。 干嘛?还能掉进异世界去了? 最后跑到会场外面——在地上的某个公园旁才总算找到了他。 卫松寒手肘搭在膝头,神色恹恹地坐在台阶上。哪怕只是远远一瞟,赵琨也能看出他脸色不好。 等走近了,就听他说:“票还你。” 赵琨不知所措地看他把门票和序号券一起丢过来:“为、为什么?怎么了这是?” 卫松寒道:“都是假的。没意思。” 赵琨很困惑地盯着自己的票:“怎么可能。我这门票比金子都真,我官网买的。” “不是。” “真的是真的!我是那种会坑老同学的人吗?你不信我们去找工作人员!” “我没说你票是假的。”卫松寒甩开他的手,瞪着路边一块无辜的石子,咬了咬唇才气闷道,“我说……偶像的人设都是假的。” 赵琨真是纳了闷了,他认真地看着卫松寒:“哥,都叫人设了它能是真的吗?” “那也不能差那么大吧。” “……你这是看见啥了?” 卫松寒又闭嘴不说话了。 赵琨感叹:“你真的跟高中时一模一样。” “别搁这儿跟你爹套近乎。” 赵琨哈地笑了:“这才有高中的感觉嘛!你总算又愿意这么跟我讲话了。” 卫松寒冷哼。 脑子是一点没在想赵琨的,全是之前的咖啡厅里,温润的笑眼和明晰的声音……不管他主观愿不愿意,那些景象一直魔怔了似地在眼前晃。 但都是装的。 多半是从哪里知道了卫欢的底细,想再拉个有钱的给自己贡献销量。 “说不去就不去,哪个直男会追男团?有病。”卫松寒振振有词的地图炮。 赵琨不禁呆道:“追个地偶而已,瞧把你真情实感得。” 卫松寒:“?” “你说谁真情实感?” ……当我没说。 赵琨在卫松寒杀人一样的眼神下认怂:“既然粉着玩儿,那不更无所谓了。这票好几百呢,你不心疼钱,我都替你心疼。走吧走吧,早开场了,就当陪陪我这个老同学。” 卫松寒一脸不耐,被他拉了几下,才勉为其难站起来。 其实两个人还是回来晚了,live已经开始半个多小时。赵琨在旁边直嚎没听到开场talk好想死。 两个人抽到的序号其实挺靠前的,但因为来晚了,只能挑最后面最角落的位置坐——但会场里气氛高昂,没人坐着,全站着在打call,于是他们也只能站起来。 卫松寒还好,身高优势能看得很清楚,赵琨就得仰着头。 看在他因为找自己而耽误了进场,卫松寒抱着臂,决定大发慈悲地看完了再走。 反正赵琨说得对,就看着玩儿玩儿而已。无所谓。 然后,他把视线从人群的头顶往上慢慢移了几寸,一束彩灯在这时从远处投来,划过卫松寒黑漆漆的眼底。 地下会场其实比一般人想象中的更狭窄也更沉闷。南方冬天的湿气常年囤积在底下,时间久了,处处都是一股淡淡的霉味。 但此刻,绚烂的灯光闪烁场内,从另一个漆黑的角落荡向另一处黑暗,然后将观众席的每一处阴影都照亮,于是视觉的冲击就掩盖了嗅觉,昏暗的会场里充满欢声。 舞台上是随着炸耳的新曲跳动的偶像。 五个人是五种不一样的风格,但在力量感十足的动作与歌声里又仿佛毫无瑕疵地融在一起。 卫松寒看着看着,视野中渐渐只映下了一个人影。 几百根应援棒和几百道应援声重叠交织的人海太过嘈杂,卫松寒一言不发,有那么一瞬间顺着风和rei对上视线。 他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冲卫松寒微笑。 卫松寒蓦地回过神来。 live结束后,尽兴的赵琨大汗淋漓,好似忘了老同学再会时的那点尴尬,勾肩搭背地问卫松寒的感想。 “没感想。”卫松寒嫌弃地甩开他,转身就往门口走,走得很快。 “哎那你等等我啊,你去哪儿,等我排一下握手会再……” 卫松寒:“我就是要去排。走哪边,带路。” 赵琨:? 第7章 耳根有那么一点红 这边粉丝紧赶慢赶没闲着,偶像那边更是连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 男团的舞蹈动作设计本来就更费体力,一个半小时唱跳下来,各个都气喘吁吁。 第12章 温诉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毛巾和水,仰头狂灌。 零青走过来拍了他一把,化妆师已经在后台等着给他们补妆了。 握手会就在十分钟后开始。 负责开关门的工作人员留在最后,把每个粉丝都看得清清楚楚。卫小姐这次的确没来。 “怎么会这样?”他对温诉说。 温诉道:“卫小姐有自己的事。没来就算了吧。” 他坐在化妆镜前,声音平稳了点。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最后也什么都没再说了。 温诉知道他想说什么。 经纪人估计事先嘱咐过他们,如果卫欢今天来了,要给她和他制造一点独处的间隙,只有一分钟也行。 这是地偶对“舍得花钱的粉丝”的回馈。 加上那个吊灯的事,温诉这回特意二次感谢,中途再不经意地增加些肢体接触。这个大粉怎么也能被安抚住。 经纪人只对工作人员做出了安排,倒没指点温诉应该怎么做。 因为她知道温诉会做得很好,非常好。 他很了解如何应对粉丝,更明白糖与鞭子的正确用法。 但既然卫欢没来,那就怪不了温诉了。 他望着镜子里那张在化妆师手下逐渐变得不像是自己的脸,在多数人都或忧愁或窃喜rei头号大粉缺席的这个状况里,缓缓地,冲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 五分钟后,众人前往握手会现场,零青一边调整耳返位置,一边跟他们说:“卫小姐真没来。rei今天不会要吃纸杯蛋糕了吧?” 这是“break”出道以来的传统,每场live后周边cd销量最差的团员会得到工作人员派发的一个纸杯小蛋糕作为安慰奖。 除了长期稳坐第一位的yuan和第二位的rei,其他三个人都吃过几次。 星夜吃的那次还吃哭了,边吃边搓鼻子:奇怪,明明是甜的我怎么尝出苦味了。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凄惨遭遇,星夜非常幸灾乐祸:“累哥吃纸杯蛋糕?那我还挺想看看的哈哈哈!” 零青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吃都能吃哭?” 星夜立马红着脸抗议:“青哥干嘛老揭我底啊。累哥,你说……”他转头发现温诉正盯着自己的手指,“累哥?你手咋了?” 温诉把手揣回兜里:“没什么。” 零青说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 rei的周边销量能甩开第三那么远,不是因为每个粉丝都买得多,是因为卫欢就是个纯纯的撒钱机器。 包括价格并不便宜的拍立得券,她也每回都能买五十张以上。 今天是这位大粉唯一一次缺席,rei的周边销量会降成什么样,想都不敢想。 星夜觉得,他如果是累哥,这会儿估计已经心态爆炸了。 只有零青好像很乐观:“不还有其他粉丝么,应该不至于都这么不能打吧。” 地偶粉里其实有不少那种只看live,看完不买任何东西就离场的粉丝。 虽然地偶们表面上会说“希望大家不要破费,只是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但实际上,如果没法给公司赚钱,偶像马上就会被取代。 所以人气排名这东西,看的是谁家粉更愿意花钱,本质来说很公平。 但因为卫欢实在太能买,rei的路人粉到底是多是少,没法直观地从销量上看出来。 今天卫欢不在,潮水似乎终于要褪去了。 地偶们毕竟本质是竞争关系,当然各有心思。 谁排在第二后面那一个,谁就最想上去。 一直走到会场大门前,温诉都懒洋洋的没搭理他们,直到工作人员要打开门,温诉才忽然道:“队长。” “什么?”零青回道。 温诉问:“我记得你也吃过纸杯蛋糕。好吃吗?” 零青一愣,淡淡笑道:“……还行,路边摊水平。” 温诉也笑起来,那笑容在兜帽的阴影里让零青有些看不清楚:“那就行。” 握手会,又称特典会。 贩卖周边之余,还售卖乱七八糟的各种券,拍立得券、握手券……反正都可以和偶像近距离接触。 由于break允许粉丝和偶像有肢体接触,所以买个拍立得券,合照时就可以顺带要求握手,会营业的偶像都不会拒绝。 而握手券就是纯握手,外加十五秒的对话时间。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最少两个麦当劳四人餐的钱就嚯嚯出去了。 最开始其实都会不习惯和粉丝近距离接触,那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拿捏,既不能太冷淡又不能过分热情,对地偶而言算是个终生课题。 一年下来,break的几个人才渐渐轻车熟路起来。 这次也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 温诉本来是这么想。 粉丝是个说话声音小小的女生,握住他的手,说了很多喜欢他支持他的话。 温诉瞥见了她挂在包上的学业符,笑着祝她考试顺利,考完了别忘记来看自己。 粉丝点点头,被哄得晕头转向。 轮到下一个人时,温诉就习惯性地先伸手,再抬的头。 等那张熟悉的面孔撞入眼帘时,温诉顿了一下,想遮自己的脸也不太来得及了。 青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果拿来转笔或者打球,大概会非常有气势,但现在却捏着一沓握手券。 第13章 这个团不是没有男粉,但相对较少。所以工作人员愣了下才道:“一共十张,就是一百五十秒,可以吗?” 卫松寒另只手揣着兜,从头到脚散发出一股“不看脸就知道是大帅哥”的气场。全场视线有那么瞬间都落在他身上。 毕竟,哪有帅哥追地偶的。还追男团? “是不是,卫欢的弟弟?就那天来过咖啡厅的那个。” “这背影,我看着像……” 只有卫松寒本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道:“那麻烦听我倒数。三……二……” 数到一的时候,卫松寒先瞟了眼温诉,看他没反应才慢慢伸出手,握住了他顿在半空的手掌。 因为在后台坐了有一会了,温诉的体温降下来,掌心温度温温凉凉的。卫松寒的却很热,可能因为一直捂在兜里,反正烫得温诉的眼皮有些不适地跳了跳。 鸡皮疙瘩起来了。 刚才在台上有段开场talk,温诉特意扫了一圈观众席,明明没看到卫松寒。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不是说卫欢没来? 温诉妆前妆后的样子其实有差,发型也不一样,他在公司为数不多碰见卫松寒时都戴了口罩。 应该不至于这也能认出来吧? 温诉第一次和粉丝握手,握到神经紧绷得忘了开口说话。 旁边,工作人员已经计时到了第九秒,双双沉默了整整九秒的两个人还没有主动开口的迹象。 工作人员都纳闷了,在底下轻扯温诉的衣角,温诉才回过神,刚动了动嘴唇,面前的卫松寒忽然开口道:“那个……” 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细听甚至有点干巴巴的。 卫松寒:“……那什么。” 温诉:“……” 卫松寒:“就是那个,什么。” 温诉:“?” 温诉掀起眼皮,发现卫松寒一直在看他。 青年的眼珠呈现出一种很深很亮的黑色,通常情况下,会给人一种攻击性极强的侵略感。 但现在——卫松寒扫一眼温诉的宽大兜帽,又扫一眼二人相握的手,没等温诉看过来,他自己先迅速别开了视线。 温诉:…… 这让温诉有一种……自己侵略了他的错觉。 不过看样子,卫松寒没认出来。 他那根绷起来的神经稍缓,于此同时,耳返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rei,经纪人说卫小姐没来,你让卫先生代为转达感谢也一样。反正上次卫先生也在场,而且他脑袋不还受伤了吗?” 面前的卫松寒已经车轱辘了好几个“那什么”了,咳嗽了声,才总算说出点有效信息:“那个,前几天……我去过一次米露露咖啡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当时光线暗,地偶粉丝也多,不记得也很正常。 但卫松寒说完的下一秒,他的手掌就被rei的两手同时包住了。 小偶像的眉眼温温柔柔地弯起来,连声音都透着欣喜的笑意:“当然,我记得你。你是卫小姐的弟弟,对吧?” 卫松寒怔住,温诉还在说。 “那天晚上,我本来想问问你的伤势,但卫小姐说你应该直接回家去了。我一直很担心,今天卫先生来看我,我才算放心了。” 不等卫松寒答话,担忧的目光抬起来寻找他额角的伤口:“但真的没事了吗?” “……”卫松寒不说话。。 “?”温诉:“卫先生?” “哦。没事了,已经。”卫松寒生硬地把头一低,不让他看。 不知是灯光原因,还是温诉的错觉,卫松寒的耳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发红。 “那我就放心了。”温诉轻道,“我一直想再跟卫小姐说声谢谢,那个吊灯……应该不便宜。可惜她今天……” “她出差去了,近期都回不来。”卫松寒吐字很快,不过始终瞥着地板不看他,“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你……那个,愿意的话。” 温诉:“那就麻烦卫先生跟卫小姐说声谢谢吧。下次她来,我再当面道谢。” “用不着。” 温诉:“?” “不是,我是说……”卫松寒摸摸鼻子,心想那盏灯最后是我付的钱,你要感谢不该感谢我吗,但这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她……不在意这些。她很大度的。”末了,强调似地补了一句,“我更大度。” 温诉听了忍不住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声调:“是吗。” 卫松寒不由抿唇,耳根就在这笑声里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直到——“滴滴!” 计数器倒数归零,时间到了。 卫松寒走前,回头瞥了眼温诉。 温诉在冲他挥手。 卫松寒猛地扭头,走得飞快。 握手会结束,工作人员开始清点今天的周边数额。 几个偶像齐齐累趴在桌子上,只有温诉一反常态,抱臂坐得很直。 星夜狐疑地看他:“累哥,想什么呢?就算今晚真要吃纸杯蛋糕,哥们也不会笑话你的。” 温诉没理他。 “累哥?累哥?” “嗯,怎么?”温诉道。 “我叫你你都没反应……” 温诉没说话。 星夜:“得,这根本没在听。”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工作人员兴奋地跑进来:“rei,猜猜这是哪个粉丝给你的!” 第14章 “放着吧。”温诉现在可没空看粉丝的礼物。 “真的?”工作人员道,“卫先生给的。” 温诉的眉梢不动声色一挑,工作人员就把那东西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是一盒创口贴。 市面上最大众也最好用的创口贴牌子,包装非常朴实无华。像卫松寒会买的款。 “卫先生本来都走了,后来又急匆匆折回来让我把这个给你。”工作人员道,“不过为什么是创口贴?你哪儿受伤了吗?” 创口贴的包装盒上有一个大大的“防水防汗”宣传标语,温诉没答话,抬起右手,扫了眼食指关节处已经结痂的伤口。 这是那天在咖啡厅清理灯泡时,不慎被碎片划到的。 因为事后没怎么处理,今天跳了舞还出了汗,有点破了。看起来比卫松寒那道伤口还吓人。 温诉其实自己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想起卫松寒刚才耳根泛红的局促神情,温诉不免觉得好笑。 没见过这人这样,ooc得都不像同一个人了。 上一次,卫松寒是被卫欢硬拉来的,这次看起来倒像是自愿。 难不成,卫松寒是gay? 好家伙。也不是没可能。 温诉只觉自己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 以往肯定只有关我屁事和不适两个感想,现在虽然也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但是嘛…… 他把玩着那盒创口贴,想起刚才的卫松寒,竟然第一次觉得这个同事,还有点有意思。 第8章 “好看不?” 卫松寒今早一到公司就觉得不太对劲。 电梯是商户专用,平时没什么客流,他进电梯时眼角余光瞥到身后还有个人,顺手按住电梯等了等他。 结果等来了温诉。 早上下了一场雨,温诉进来时没来得及收伞,这会正低头把伞收好。 卫松寒露骨地咂了下舌,心说早知道不按电梯了。 温诉这人就是个人精,卫松寒打赌他进来时肯定就看见自己了,现在不讲话就是在无视他。 搞笑,谁无视谁?他无视他差不多。 卫松寒干脆低头玩手机,等着老旧电梯缓慢攀上23楼。 没等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门,在22楼的时候,温诉抖了抖伞,忽然扭头冲他道:“才看见是你。今天这么晚?” 卫松寒:? 因为从没想过温诉会主动朝自己搭话,卫松寒一时之间反倒愣住了。 关键温诉自己先问了问题,却似乎没想等别人回答,电梯门一开就径直走了。 留下卫松寒满脑子的问号。 不是?有病? 找茬? 这反常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中午。 因为昨晚回去以后,卫松寒被赵琨拉着热情地科普了一堆地偶相关的知识。 什么“gachi恋势”“同担拒否”“盐对应”“to”“dd” 不明所以但一看就知道味儿很重的词汇让卫松寒现在头还痛。 理所当然,今天就起得晚了点。要是知道会在电梯里撞见温诉,卫松寒困死都要早五分钟出门。 午饭就懒得下楼和同事去吃了,点了份外卖,卫松寒一个人坐在天台的椅子上叼着叉子玩手机。 碳酸让不太清醒的神经渐渐紧绷了点。 【赵琨】:所以嘛,你姐就算是rei粉里的to。top otaku,懂吧。大粉头的意思。 卫松寒没懂但大概懂了,不屑一顾地打字。 【卫松寒】:哦,那以后就不是了。 【赵琨】:?为啥,她转推了? 【卫松寒】: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赵琨又发来几个问号,天台的铁门在这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有人走了上来。 卫松寒抬头一看,看清来人是谁又低头。那人也没理他,径自走到贩卖机前。 卫松寒听见他手指轻点屏幕,心里琢磨着今天怎么老和温诉这孙子撞上。 本来就是扫码付款拿东西走人的事,一分钟都要不了,温诉却在贩卖机面前捣鼓了得有五分钟还不见动。 哪儿来的原始人?买水都不会? 卫松寒再次抬起头,谁想接下来看见的一幕就是温诉揣着兜,往后退开半步,然后抬起膝盖—— “姓温的,你干嘛。”卫松寒在温诉踹下去的前一秒叫住了他,“这东西踹坏了你来赔啊。” 卫松寒不知道温诉突然发什么疯跟个机器过不去。 温诉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疯没疯,指着贩卖机,说话倒和平时一样悠悠哉哉的:“这机器的机械臂之前就有点问题,有时候扫完码也掉不下来。” 卫松寒:“……” “那我怎么没遇到过?” 温诉:“可能你的运气都用在这上面了吧。” 卫松寒:…… 好想给他一拳。 鉴于这台贩卖机如果坏了,公司的老板——也就是卫松寒的那位铁哥们就得赔偿,他又经常人不在公司,到时候这些破事的处理说不定都得卫松寒代劳。 卫松寒嫌麻烦,啧了声,站起来赶开温诉。 “哪个机械臂有问题?” 温诉就抬手给他指了。 看不太清楚,卫松寒眯起眼睛凑近,好像是看见什么东西卡在里面。 他研究的时候,温诉就在旁边摸着下巴盯着卫松寒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第15章 不及防,卫松寒一抬头,两个人的视线就撞在一起。 温诉没躲,反倒眯了眯眼睛冲他笑:“怎么样?要不你也踹一脚?” 卫松寒:你有病吧你。 最后,卫松寒还是打了机器上贴的维修电话。 踹多少脚都是治标不治本,指不定哪天把这机器踹嗝屁了。 温诉也没说不行,那双平时永远不会多往卫松寒身上停留一秒的目光,今天却一直静静落在他脸上。 那视线既不热情,也不冷漠。 只是饶有兴致的,好像在观察什么新奇的事物。 卫松寒又不瞎,温诉这家伙看人时也根本就不避着人。理直气壮得像别人活该被他盯。 他最后有点忍无可忍地不爽道:“好看不?” 温诉笑了声,别开视线淡道:“一般。” 卫松寒:??你他妈 别的不知道,温诉今天吃错药脑子进水了这事,卫松寒是彻底搞清楚了。 午休结束以后,同事们就发现他们卫哥出去一趟,回来后一张脸更臭了。 谁也不敢惹他,聊天时都小心翼翼,生怕把卫松寒这根炮仗点炸。 “卫哥……下午有个客户,是个不方便过来的老人,得上门。”只有被老板交代了工作的倒霉同事不得不凑上去跟卫松寒小声报告。 卫松寒哦了声:“那我现在去。地址发我。” 他刚拿了外套起身,那同事跟着又补了一句:“老板还说……要你和诉哥一块儿去……” 第9章 喜欢啊? 温诉和卫松寒之前也因为工作,一起外出过好几次,一路上要么双双沉默,要么只言片语间都带点火.药味。 反正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在其他同事眼里,温诉虽然是个踩点王,但工作态度还行,不会甩锅也不会搞背刺那一套。总体而言是个好相处的人。 他和卫松寒关系不好,多半也是因为卫松寒攻击性太强,得理不饶人。 对此,卫松寒只想说放你妈的屁。 温诉就差没直接把“爷懒得理你这个傻逼”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这叫没有攻击性? 攻击性都高得能建通天塔了吧。 所以温诉今天一反常态,不把人当空气了,还主动过来搭话,卫松寒只能判断这是一种新型的找茬方式。 两个人一出公司楼,卫松寒就快走脚步拉开和温诉之间的距离。 同事正好发来了客户信息,他点开导航输入客户住址—— “在茶滩那边,我查过了。”温诉站在原地,捏着手机动作比他还快点,“有十多公里,我的建议是打个车。” 这次的客户是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在网上刷到了广告打电话过来下单的。 本来在网上沟通就行,但老人不太会操作电子设备,而且也希望他们上门看看,到时候的成品效果才更好。 “你要打打,我坐地铁过去。”卫松寒几下收了手机转身。 温诉道:“路费公司给报销的。” 卫松寒:“我就喜欢挤地铁你管得着么?” 摆明了不想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 温诉一扯嘴角,也没再管他,在马路边叫了个车就走了。 卫松寒头也不回。 十五分钟后,两人在客户的公寓楼下汇合。 冬天的室外温度还在零度徘徊,不刮风还行,一刮风就冻人得很。 温诉又只穿了件单薄的正装,他靠在墙边对着两只手哈气,可惜戴着口罩,只能呼出一点白烟。 卫松寒到的时候就看见这人萎靡不振的样子。 “…地上有坑你知道躲,外面冷你不知道进去等吗。”地铁不怎么挤,卫松寒到的还算比较迅速。 倒不是因为怕温诉等,纯粹是不能让客户等。 温诉斜他一眼,指指旁边。 卫松寒一看,原来这栋公寓有大门锁。楼上不按,底下的玻璃门不会开。 他打电话过去跟客户说他们到了,大门总算打开。 温诉第一个跨步进去。 他平时做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没想到还怕冷。 卫松寒:“你才等了多久。” 温诉道:“半小时。” 卫松寒:“……放屁,我们二十分钟前才出的公司。” 到了建筑内部,总算不那么冷了,温诉刚才在寒风里微微弯曲的背脊慢慢挺直起来。 他本来就高,伸展开身体,肩宽腿长,一身正装有模有样,宛如精英白领。 卫松寒看在眼里,露出那种“你就装吧”的表情。 “这次的客户想让我们给她家猫制作一个四格条漫。”等电梯的间隙,卫松寒简洁交代道,“不要配字,所以分镜得做好。” 说完就沉默。往常也这样,只谈工作,谈完就完了,温诉顶多回个“哦”表示收到。 电梯慢慢降到一楼,跟在卫松寒后面走进去的温诉忽然问:“所以你养猫?” 卫松寒下意识回:“只养了条狗。” 说完就皱眉,跟看什么异形生物一样地回头看温诉。温诉很坦然,接着问。 “什么狗?” 卫松寒:……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电梯正好来到了客户的楼层,卫松寒抬脚就出去。 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两个人简单说明来意后就被请进屋里。 第16章 屋内陈设有序,摆放着简单质朴的生活用品。但看玄关处的鞋,这多半是一个独居老人。 老妇人没急着说委托的事,反而问他们吃没吃午饭,要给他们下碗面,两人推辞,老妇人又说天太冷了,要给他们开空调暖气。 说着说着,就问他们都几岁,有没有女朋友,最后指着两人说:“我孙女以前就喜欢你俩这样的帅小伙。” 温诉问:“怎么现在不喜欢了?” 老妇人笑呵呵的:“现在跟她爸妈跑国外去啦,我不知道了。” 聊了好一会,老妇人才说要把猫抱来给他们看。 等待的间隙,卫松寒侧过头,上下打量起温诉。 “怎么?”温诉问。 卫松寒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聊天呢。” 温诉笑眯眯的:“过奖过奖。” “我他妈没夸你。” 客厅里一片安静,因为卫松寒和温诉谁也懒得搭理谁。等到纸杯里的水都快见底,也没见老妇人回来。 卫松寒正要起身去看,老妇人忽然满脸焦急地返回来。 她说话本就有些吐字不清,一急就更听不清。 温诉仔细辨别了一会才听清她说的是“猫不见了、猫丢了”。 “咪咪在屋里晒太阳的嘛,窗子都是关的,我中午就开了一下门通风……” “会不会是那时候跑出去了?”温诉问。 老妇人无措地摇头,只说自己就开了一下门。 但都多久了,也没见猫的影子。指不定就是跑出去了。 温诉也这么说了。老妇人连忙问他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找猫不在他们的业务范围。要么取消委托,要么等找到猫了他们再来。 温诉看了眼时间,又看卫松寒,他没吭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我们咪咪可乖……不会乱跑,也从不咬人……”老妇人忧愁道,“我、我再去找找它吧。”她步履蹒跚,去摸墙边的拐杖,“不好意思了啊……让你们今天白跑一趟……” “……”温诉叫住她,“猫,长什么样?” 十分钟后,温诉和卫松寒从打印店里并肩走出来。 “没想到有人原来是大善人。”卫松寒盯着寻猫启事上宛如一只大鸡腿的肥猫照片,冷嘲热讽身旁某人。 温诉问:“看起来不像么?” 卫松寒公正评价:“不像。” “那像什么?” 卫松寒本来想讥讽他“像那种会反手讹别人一笔的”,结果就发现温诉正静静望着这边,那眼神他中午也见过。 分不清是观察还是捉弄,反正让人浑身不舒服。 “像欠了我一顿毒打。”卫松寒垮下脸,说完就走了。 温诉:“?这么凶。” 老妇人给的照片很清晰,一搜还是只价格昂贵的品种猫,把名字和一些特征都打印在纸上,两个人在网上发了消息,顺便去公寓楼下和周边都贴了一圈。 本来老妇人也要一起来,但她行动不便,温诉就没让,只叫她这几天记得留意电话。 现在也临近下班的点了,他和卫松寒这趟出去以后就可以直接下班,不用回公司。所以帮忙贴寻猫启事也只是顺手。 中途经过一个商场前,一个女孩子热情地拦下他们道:“小哥哥,三天后我们在这里有演出。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免费的。” 传单是温诉接的。某个新人地偶团正在搞陆上宣传,传单上的女孩子们活力四射,笑容灿烂。和男团的风格不一样。 “你对地下偶像感兴趣?”温诉没放过卫松寒往这边扫了一眼的小动作,晃了晃传单笑道,“大后天,晚上八点。” 卫松寒臭着脸:“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有兴趣?” “哦,对女生没兴趣?” “你他妈才没兴趣。”卫松寒说完才觉得被这孙子套路了,忍了一天,他终于忍无可忍,插着兜,停下脚步面对温诉,“温诉,你今天到底想怎样?” 温诉:“?” “想找茬,还是想干架?我要还是高中,现在已经照脸给你一拳了。” 卫松寒用这种口吻说话的时候其实挺能吓住人的,他唇薄,又浓眉压眼,有股天然的凶相。 要是换成隔壁工位的小王,估计已经立正道歉了。 但温诉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稍微抬一下眼珠就和卫松寒烦躁的目光平视。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又没说你是gay。这么认真干嘛。” “你——”卫松寒瞪他,下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温诉的手机响了。 于是,最有素质的一幕出现了:温诉接起电话,卫松寒居然就在旁边闭嘴了,只是指着他的那根修长手指没放下去,慢慢地换成了中指。 然后就黑着脸扭过头去。 电话是经纪人打来的,温诉不方便在这里跟她多说,简单聊完就挂了电话。 再回头,对卫松寒道:“继续。” 卫松寒头也不回:“已经气得忘记刚才想说什么了。” “想想。” “想你妈。温诉,你以前不是这么个——” “哦对了,”温诉打断他道,“我有点私事,正好单子也贴完了。今天就到这吧,先走了。” 卫松寒:? 没等卫松寒说话,温诉潇洒的背影转瞬便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第17章 “……” 他。妈。的。 压着心头的邪火,卫松寒一脚把路边的石子踹飞。 之后,卫松寒回去跟老妇人交代了声,让她放心,结果却被拉着连声感谢。 “正好,要过年了。给你发个红包,等等啊小伙子。”不等卫松寒拒绝,她转身进屋。 卫松寒只好跟着走进去,目光却在扫过房间某处时忽然停止不动。 老妇人拿着红包回来,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道:“喔,那是我孙女之前喜欢的帅哥。应该是什么明星来的……帅吧?跟小伙子你一样帅!” 空荡荡的房间墙壁上,贴着几张海报。 有组合照,也有单人的。 单人海报上,rei穿着一身雪白华贵的西装,身后是一辆堆满了各类鲜艳花朵的花车,漫天的花瓣从上方洒下来。他摘了一片咬在唇边冲镜头恶作剧似地笑。 跟废土风和女装的气质都截然不同。 大概是卫松寒盯得有点久了,老妇人愣了两愣,问道:“小伙子,喜欢啊?要不送你吧?反正我孙女去国外了,这些都不要了。” 卫松寒回过神摇头。 “不用。怎么能收您东西。” “一张海报而已,你不要我本来也打算扔了。”老妇人拍拍他的手臂笑得慈爱,“你要红包还是要海报啊?” 卫松寒哑然,半晌才低道:“那……只把这张给我就行。” 第10章 “我送你吧。” 温诉一脚踏进练舞室,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经纪人也在。陈因这个人平常不苟言笑,今天脸上倒有几分笑意。 因为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纸杯蛋糕。 上次的周年live,因为数额较大,过了一天工作人员才把结果统计出来。 原本大家都以为温诉的周边销量不会太好看,起码会被零青从第二挤到第三去。 结果温诉依然稳坐流水亚军的宝座。只是和第三之间的差距明显缩水了一截。 这起码可以说明,卫欢之前确实贡献了很大一部分金额。 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句:“要是没有卫先生,零青说不定真反超了。” “卫先生不就只买了十张握手券?” “何止!之后又返回来买了不少谷子。我亲手给他结的账。” “真的?都是累哥的?”星夜惊奇道,“那果然卫先生是推累哥的嘛!青哥还不信我,我都说了上次在咖啡厅,他……” “星夜。”零青道。 星夜眨眨眼,很茫然但闭嘴了。 零青才跟温诉说:“我们rei还是有实力的。恭喜你了。” 零青上次那话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也几乎和赛前放狠话没区别了。谁想温诉的排名没掉下来。 这下尴尬的就另有其人。 星夜是清澈愚蠢挂大学生,没多想。在场的众人里,也只有温诉和零青还记得上次那件事。 零青以为温诉多少会对自己说点什么,可温诉的目光只是漫不经心地和他一擦而过,没提这个话茬:“恭喜我什么?吃不到蛋糕了?” 星夜道:“哈哈哈说到蛋糕——等等最后一名居然是我?!为什么啊呜呜呜呜!” 经纪人和工作人员都笑作一团,温诉拍拍他的肩膀调侃:“动物奶油的,你赚到了。” “我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赚到啊!” 星夜含泪啃蛋糕的间隙,经纪人通知了他们下一次的活动。 下一次是在一个大型商场里的陆上公演。公司老板为了紧追周年live的涨粉趋势,花了大价钱买到了商场舞台一小时的演出时间。 当然,不收门票,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和地下那种昏暗狭窄的小人数会场不同,这是他们第一次登上面向不特定大众的公共舞台。 零青等人都挺诧异,估计没想到老板这么肯下血本。 “几点?不会是什么工作日早上九点吧?” “你别说,是抠门老板干得出来的事。” “那咱们只能跳舞给空气看了……” 没人注意到温诉在后面,侧过脸,微抿着唇际若有所思。 上次那么近的距离,卫松寒没认出他,除了发型妆造,大概也有一部分地下的灯光太亮太白的原因。 但商场里没有花里胡哨的刺眼彩灯,只有自然光,卫松寒未必不会认出自己。 ——温诉不想想得这么自恋,但如果卫松寒真的成了rei粉,多半会来看第二场。 温诉其实到现在都没搞懂卫松寒喜欢rei的哪里。卫松寒看起来不是宅,不追星,更不会追地偶。 他如果只是单纯的颜控gay,那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毕竟温诉的性取向正常得很。 …算了。他想。演出在周末下午3点,经纪人说的。卫松寒也不一定有空。到时候再看。 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经纪人叫break的五人过来主要是试一下演出那天的妆造,所以早早地结束了。 去地铁站的途中,天上突然下起雨,看了眼天气预报,这雨还要持续好几个小时,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温诉打开导航,准备就近找个商店买伞。 虽然可以跑去地铁站,但等下了地铁又要走好几公里路才能到家,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打车。 温诉稍微加快了步伐,等他看见便利店的招牌时,雨唰地一下变大了。 第18章 温诉几步奔到店门口,正好有人从里面走出来,那人手里拿着一把新的长柄雨伞,多半也是来买伞的。 温诉和那人擦肩而过要进便利店,一道疑惑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rei……?” 温诉下意识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就这么唐突出现在黑夜的底色下。 卫松寒换了件灰色的卫衣,围着红白的菱格围巾,另只手还提了个装着啤酒零食的袋子,给人的感觉不像上班族,像接下来要去打篮球的大学生。 他皱着眉,盯着温诉的脸,似乎自己也不大确定。 温诉:“……” 能有这么巧的事? 说实话,刚才有那么瞬间,饶是温诉也不禁眉心跳了跳。吓的。 好在今天试妆时,他怕弄脏工作的正装,就换了身放在更衣室的备用衣服。 因为嫌麻烦,全妆也还在脸上。 认出来……看这表情不像。 温诉还没想好给卫松寒点什么反应比较妥当,卫松寒似乎就已经确认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白炽灯的灯光下,青年暴露在冷空气里的半截耳朵突然就泛起一点局促的颜色。 “你……是没带伞吗?” 卫松寒问道。声音比起白天那个时候,简直安静文明得判若两人。 温诉多看了他一眼,点头,转身往里走。 卫松寒叫住他:“那个,最后一把伞,刚被我买了。” 还没来得及拆开包装的雨伞正挂在食指关节上。他的嗓音在滴答滴答的潮湿雨夜里,略显干涩。 “要不你拿去?我反正,”卫松寒盯着脚下的地毯,“反正就住这附近。顺路来买点东西而已。” 温诉笑道:“那怎么行,卫先生会淋湿的。” 他把声音压得跟平时不太一样,轻轻的、干净的,尾音上扬像含着一双钩子。 是属于舞台上的rei的声线。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便利店。 卫松寒一愣,扯掉包装,几步追了上来,伞就撑在温诉头顶。 也许是那句“卫先生”莫名给了人一点这么做的勇气,也许是刚才跑步跑得燥热。他张了张嘴。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说完好像才意识到这样有点冒犯,青年摸摸鼻子,又慢吞吞憋出几句。 “我没别的意思。刚刷到你们过几天有陆上演出,这雨还挺大,别到时候影响你发挥……” “这儿离地铁站只有八百米。附近我熟,你要去地铁站的话,我送你到站口。” “你可以放心。我不是狗仔。不会问什么问题,也不会乱拍的。” 卫松寒平时话并不多,温诉对人没兴趣,对他的兴趣更是为负数,不仅懒得搭理,可以说从没在意过。 今天大概是第一次发现卫松寒原来能说这么多话。 就是每一句都磕磕绊绊,拘谨中带着点罕见的紧张。 “……”温诉突然觉得好笑,他也确实眯着眼睛笑了出来。 卫松寒的头埋得更低了。 直到听见对方轻声地说:“那,麻烦你了?” 前往地铁站的路上,大颗大颗的雨珠砸落在透明伞面。 果然越下越大了。 要是没伞,温诉今天回家肯定得湿透。 两个人挨得并不近,卫松寒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两个大男人这么个站位,伞又完全罩在温诉头上,卫松寒自己的肩膀就湿了一大半。另只手拎着的塑料袋被雨水打得啪啪直响。 温诉借着路边昏暗的路灯瞥他,卫松寒下半张脸在围巾里,一双锋利的眼睛半垂。耳朵红红,安安静静。像完全收敛了攻击性的狼。 这样看,好像才能感觉出卫松寒确实比自己小了一岁。 有股青涩的稚气。 温诉:…… 但温诉有种自己成了小姑娘的感觉。 他大学室友给当时喜欢的女生撑过一次伞,也是这么撑的。 太怪了。 卫松寒果然他妈的是gay。 第11章 好强的攻击性! 走进地铁闸门后,温诉回头,对卫松寒挥了挥手。 打着伞的青年连忙红着脸低下头去。 雨珠顺着伞沿,坠入他松松系着的围巾里,挺拔而僵直的背脊依旧纹丝不动。 所以……不怪温诉觉得有意思。 这个点正赶上晚高峰,温诉坐上了人流拥挤的地铁。 车内人群行色匆匆,他闲闲靠在门边,容貌是极致的出挑,长得又高,平时被额发微微掩盖的眼睛露出来,是那种眼睑微微往下垂的眼型,所以一旦不笑就显得格外冷淡。两枚黑色的耳钉正张扬地夹在耳廓上,被车内灯光照得微闪。 公司这次想在演出上搞时下很流行的厌世风,温诉这张脸其实很适合,团内在商量要让温诉站c位。 反正break的c位一直是前二两个人轮着来,所以零青这个万年老三才会那么想往上走。 站在后排的,永远缺少一点瞩目。 离温诉比较近的几个女生从半途开始就注意到他。好奇的目光一会儿在他脸上,一会儿又回到手机上。 大概在猜温诉是不是哪个大明星。 以前也有过这种事,在街头,几个女生围上来想和他们拍照,零青和星夜直接反手给人家发了团宣广告,现成的粉丝又多了几个。 第19章 这就是地偶和电视明星不一样的生态。 但现在是下班时间,虽然还带着妆但温诉已经坦然进入off模式。 所以他一动不动,只盯着车内摇晃的吊环。 刚才卫松寒红了一路的耳朵和没敢多看他一眼的样子莫名在脑中浮现。 看来,也不用太担心会被发现什么。 ——毕竟,照卫松寒那样,到底看没看清他长什么样都不好说。 温诉的嘴角翘了翘。 “滴滴” 手机轻微震动几下,游离的思绪被拉回来。 划开锁屏,是星夜发来了一条链接。 “累哥!论坛好像又因为你吵起来了。速看!” 团里几个地偶都是高强度论坛潜水用户,尤其是星夜,但凡看到点有意思的都要发给温诉。 论坛为了温诉吵架盖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点开链接,一个硕大的标题迎面弹出来: 【rei粉全是路人粉现在可以实锤了吧?搞半天真情实感的只有卫欢一个啊】 主楼没有废话,直接把一张统计了周年live数据的表格甩了出来。 跟break内部统计的结果相差不大——rei的周边销量大缩水,和第三的零青几乎持平。 其实这种数据虽然不排除有内部泄露的可能,但也很好计算。 特典会的cd和周边都是分门别类放的,有点研究的宅甚至对一个筐里横排有多少谷,竖排有多少谷门儿清。 掐着快结束的点去数一下,谁多谁少,一目了然。 这个帖子刚发出一小时,回帖已经999,不出意料的掐起来了。 【这是在干嘛?才刚下班老三粉就破防了?】 【带薪统计了一天以为他们00能爬上去结果还是老三,能不破防吗,我都要破防了,哦原来我推还是第二啊,那没事了捏】 【累粉脸好大,你推被富婆捧了那么久,霸占前排有一年了吧?结果富婆一脱粉就原形毕露,居然和后排销量差不多,好不好意思啊?我要是累粉我都没脸说话】 【真假?那卫欢那个弟弟呢?他不是推rei的吗?我之前眼花了?】 【点进来一看果然是0推累推打架,我谁都不推,但累确实就是靠脸还有会媚粉爬到第二的这没得辩吧,还吹什么天生偶像。要说跳舞唱歌,零青比累付出的努力多多了】 现场很热闹,除了零青粉和rei粉互掐,还有别的粉跳出来做理中客,混杂着一些跑题乐子人问卫欢和卫松寒,整栋楼跟星球大战一样混乱。 要是放在平时,rei粉的战斗力可以按着零青粉暴打,但主楼那张数据图摆在那里,而rei站了一年c位也是事实。 所以越到后来,舆论的风向渐渐就倒向了零青。 车内嘈杂,温诉垂眸,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翻着。 星夜说:“每回的c位是公司和排名决定的,这也能怪到你头上吗。怎么办啊累哥,你有小号吗,下去控控场?” 温诉回:“没小号。” “那大号——” “也没大号。” “淦!我都忘记你不看论坛了。”星夜噼里啪啦戳了一堆小狗咬手帕的表情过来。 除非重大问题,否则经纪公司不会帮忙搞公关,很多时候只能他们自己想办法:“我的号上次被封了一个月……我找青哥要他的小号去。” 五分钟后,星夜可怜巴巴地回来:“青哥不回我……怎么办?我去找其他人问问?但我和远子哥不熟,要不累哥你自己……” “不用。”温诉打字,“不是很关心这些。喜欢掐就让他们掐。” 做地偶几乎不存在单飞的可能,一个团就是一体。而团内粉丝互掐其实会引起各种问题。 总体而言,不利于可持续发展。长久来看,对地偶自己也没好处。 所以其他人要是说不关心,星夜肯定会怀疑怀疑,但温诉的不关心好像就是真的不关心。 共事一年,星夜还没见他露出过别的情绪。 星夜自己到现在都还会为某个粉丝脱坑而蒙在被子里嗷嗷大哭。 更别说爬墙粉了别人,那他能哭两顿。 零青虽然不会哭,但脸色往往也不好。 但rei似乎不会。无论是夸赞是诋毁,还是脱坑回踩,亦或是粉丝送了什么昂贵的礼物,rei的反应从来都笑着。 感谢送礼物的粉丝是这样,对脱坑的粉丝时也是这样。 星夜看不懂他。 “那,好吧。累哥你不在意这些的话……” 收到星夜讪讪的回复后,地铁到站了。 温诉熄灭屏幕,起身下车。 回家的一段路还是淋了些雨,温诉进门时摁了开关,灯没亮。 停电了。 管理人在电话里不耐烦地说明天才会来电。 温诉干脆连手机的手电筒都没打,脱下微湿的外套,去浴室卸完妆就摸黑爬上了床。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显示在屏幕上方。 温诉瞥了眼号码,看都没看内容就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破旧公寓的单薄墙皮挡不住外头阴冷的阵阵寒风,他在床上裹紧被子,还是感觉有些冷。 *** 卫松寒送完人回来,把伞随便勾在手里。 进电梯时伞尖在边缘绊了一下,出来时又绊了一下,回家时又又被家门给绊了一下。 第20章 但卫松寒都没管,他在想事情。 想刚才雨夜里,像要化在雨水里的声音,冲自己投来的浅笑,还有蒙了一层雾似的侧脸。 “……感觉跟做梦一样。”他面无表情地嘟囔道。 虽然,那个笑容八成只是营业式微笑…… 塑料袋里的啤酒已经不太冰,冰棍也有点化了。 毕竟卫松寒说谎不打草稿,他家离那个便利店远得很,对附近也根本不熟。 纯粹是晚上闲着没事,慢跑跑到了那个地方。走回来都用了一个多小时。 他把啤酒和冰棍扔进冰箱,先去洗了个澡,回来就收到了赵琨的消息轰炸。 “快!!看!!论!!坛!!” 卫松寒没好气地回:“之前注册的那个过没过都不知道。” “肯定过了,这论坛不会卡人的。快快,你快看!” 卫松寒点进论坛,果然,他周年live那天晚上注册的号已经过审了。 置顶的帖子里详细介绍了现今正在活动的每一个地偶团。break排在第五个。 break是五人团,代表红色的yuan、金色的rei、蓝色的零青、黑色的卢卡还有粉色的星夜……诸如此类,后面还有详细的个人介绍,卫松寒只看了rei的。 赵琨催他看下面的那个帖子。 赵琨:“现在已经快进到喷经纪公司和骂rei是走后门的了。我真服了,都追地偶了能别来娱乐圈那一套吗,真有后台谁他妈当地偶啊!你有钱你去要饭吗?你说是不是?” “……” “?卫松寒?卫哥?我不是说当地偶是要饭啊,我只是比喻一下!地偶是带来笑容和梦想的——” 卫松寒还是没理他。 赵琨直觉不对,点开那个帖子拉到最后一楼,只见一个匿名用户在一秒前刚刚发送了一段文字。 【什么后台?是下雨还要等地铁的后台还是和你爹妈合葬的后台?这么能蹦跶差点以为你推已经第二了,搞了半天是最开始就没上去的东西一年过后还是上不去,不反思下自己的眼光出没出毛病,扣帽子倒是一套一套的,地偶圈的败类全跑一个粪坑里真尼玛活久见,你推是人间太屎神?】 后续省略五百字刺激性语言。 赵琨:“…………” 好、好强的攻击性!! 这让他想起高中时有一次和卫松寒逃课去网吧打游戏。 游戏没打多久,他倒是在那儿看了一下午卫松寒和别人对喷,最后还把那人给喷哭了。 这功力,不减当年。 “等等,你怎么知道rei下雨天等地铁?万一人家打车呢?”他纳闷了,“而且你上次不还说他人设都是假的要脱坑吗?” 卫松寒喷完人,这才切回来回复,好在冷冰冰的文字让人读不出一点他的心虚:“…用你管。我刚才下楼跑步刚好碰见他了不行?”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顺路送他去地铁站了呗。” 赵琨:“……” 赵琨:“原、原来你才是那个地偶圈的败类!!” 卫松寒:? 第12章 不喜欢钱可以把工资卡给我 “你再说一遍?” 赵琨:“对不起,错了,你听我解释。” 之后赵琨说了啥,专业名词太多,卫松寒只听懂一个:地偶圈禁止私联。 这项看似离谱的不成文规定当然有他背后的缘由。 归其根本,是因为地偶和粉丝的距离太近了。 就是因为太近,所以理所当然会冒出很多居心不良的人。 “这帮人根本不追地偶,只是想和当偶像的帅哥美女谈恋爱——‘反正可以聊天还能摸到,万一呢……’这么想的人,是我们地偶圈的败类、公敌!不可回收垃圾——!” 赵琨甚至激动地打了个电话过来振振有词。 “他们把地偶当成啥了?以为这里是窑子啊?我们粉丝的爱是欣赏,很纯粹的!” 曾经说过地偶是鸭子的卫松寒:“。” “反正你多看看论坛就懂了。私联是头等大罪。”赵琨着重强调道,然后一转攻势,“你这回只是碰巧遇到rei了,兄弟相信你不是那种心思龌龊的人。” 卫松寒:“……” 挂了电话,卫松寒抽抽嘴角,回头看贴在房间里的海报。 上面的灰尘被拿回来后擦得一干二净,rei的笑容终于像从那层雨雾里被剥离出来。有点晃人眼睛。 卫松寒眸光微顿,坐起来点亮屏幕,打开了rei的账号主页。 他之前基本只沉默地点赞,谁让评论区宅味太重,卫松寒本能地不太想混在这群人里面。 rei的头像还是上次女装咖啡厅的场照,没有正脸,只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 卫松寒盯了足足五秒,回过神,想给自己一下。 …现在知道看,刚才怎么不敢多看几眼? 他点开私信界面,这次倒没怎么犹豫,输了一行字后点击了发送。 “……谁还不是欣赏了。”卫松寒闷哼了声道。 *** 第二天,温诉又戴着口罩来上班了。 同事已经见怪不怪:“哟,感冒还没好呢。” “嗯。”结果温诉的声音真有点哑。 同事:!! 看来是真的没好。 昨晚一整晚没来电,小太阳开不了,温诉又不想摸黑洗澡,一觉睡醒,电是来了,但一洗完澡就成了这样。 第21章 挺好。口罩又可以顺理成章戴着了。 温诉倒了杯热水坐到工位上,同事探头问:“所以你昨天和卫松寒出去咋样了?没出什么状况吧。和气生财啊诉哥。” 温诉叼着纸杯,快速检查了一遍工作消息,又打开手机:“和气得很。” ……你最好是。 “那工作怎么说?” 温诉简单把事情说了:“猫要真丢了,这单子就没得做了。” 同事讶然:“这都第几次了?你俩是真犯冲啊。偏偏老板还不信邪,非要你俩去跑业务。” 温诉和卫松寒一起外出的次数不多,短短五次里就有三次都是一到客户家就出状况,最后合作全黄了。 没人懂为什么这么巧。温诉也不懂。 可能就是命。 早上事情不多,他点开地偶账号随便翻了翻。 昨晚在论坛吵翻天的帖子也影响到了这边,不少粉丝在评论私信里阴阳怪气。 【第一次见嫉妒别人会媚粉的,累哥哪里是媚粉啊,明明是钓粉qaq钓得我头都掉了】 【有一说一,别的都可以努力,但媚粉真是天赋,没有天赋怎么努力都是东施效颦惹】 【你们都没抓住重点,0粉这次突然破防难道不是因为卫欢姐那个弟弟也粉上累哥了吗,有人羡慕得眼睛都要滴血了吧】 【不过弟弟桑说不定是帮他姐买的呢,我看他跟累哥握手的时候话都没说几句,看都不看累哥一眼……没眼光的恐男直男罢了】 消息太多,粗略看看,昨晚论坛的风波似乎到最后也没个结论。 只有零青粉单方面把“只会媚粉的地偶”帽子扣在了rei头上,并隔空喊话让累粉滚出论坛。 温诉就猜到会这样。 挺乐。 消息一条条翻过去,每个id都眼熟,划到最新页,私信列表里却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陌生头像。 私信内容也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我粉您的原因没别的,我觉得您站在舞台上时给我的感觉,是真的。仅此而已。】 温诉:“……” 这人的头像是一只马犬,温诉莫名想起卫松寒说“只养了一条狗”。 ……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吧。 “温诉。”办公室的玻璃门在这时被叩了叩,温诉抬头,卫松寒抓着门把手,挑着一边眉毛在远处喊他,“那只大鸡腿猫,好像找到了。” 虽然人家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咪咪”,但卫松寒依旧很冒犯地叫人家大鸡腿。 “怎么说?”温诉跟他到了走廊上。 卫松寒看他两眼:“你声音怎么回事?” 温诉言简意赅:“感冒。”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请假去了趟医院病情还加重了?” 温诉不答反问:“卫老师这么关心我?” 卫松寒一张脸果然黑了黑,开始谈工作。 “昨晚十点,网上有人联系我,在莲花广场那里见过这只猫。”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来到走廊窗边。 “当时猫被一个人抱走了。他就以为这猫是有主人的。” “被什么人抱走了?” “我问了,没回我。但就算看见那人长什么样也得调监控才找得到了。” 卫松寒晃了晃手机屏幕,老妇人昨天给他们留了电话号码。 “这事情折腾起来太麻烦,我打过去跟委托人说一声。剩下的她自己处理吧,我们能帮的都帮了。” 虽然他们公司有点类似于给钱什么都干的外包万事屋,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干。 温诉点点头,卫松寒就去打电话。 结果打完回来,他表情有些微妙,温诉问他怎么了,他才皱眉道:“那个人拍了照。” “哪个?” “就网友。他拍到了抱走猫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哦,那不是好事吗?” 温诉没懂,卫松寒也很难跟他解释。 温诉就凑过去看了眼卫松寒的屏幕。 不看不知道,网友发来的高糊照片里,大鸡腿长毛猫正窝在一个男生怀里。 男生天生一张阳光开朗的笑脸,昨天还在手机上跟温诉“累哥”来“累哥”去。 温诉就明白卫松寒的表情什么意思了。 “你认识?”他不动声色,挑眉问道,“看起来不像猫贩子。” 废话。 卫松寒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怼温诉,脑子里正飞速运转。他突然就想起了很多。 比如,“break”的五个成员里,有一个年纪最小,叫什么星夜的,就长照片里这样。 而几天后,他们的陆上公演就在莲花商场里。 那,团里其他人…… 他忍不住,就想得更多。 “你如果认识,那就很好办了。”温诉道,“把猫要回来。我们这单交易还能成。你别说,那个阿婆给的稿酬还挺高的。” “你就知道钱。” “你不喜欢钱?不喜欢钱可以把工资卡给我。” “我可以给你两拳。” 卫松寒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犹豫了半秒,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 “我再给委托人打个电话,就说猫我们可以再帮她找找。照片上这人,我不认识,但查了下,好像是个公众人物。” 温诉:“嗯。” 卫松寒:“量他也不敢干出偷猫这种事。” 第22章 温诉:“嗯。” 卫松寒总觉得今天的温诉过于温和了。以前这人可不会理人。 他看温诉一眼,温诉就不为所动地看回来。 最后在这阵无声的眼神较量中,最先败下阵来的是卫松寒。 他露骨地砸舌,烦躁且不解地避开了温诉的视线。 打完电话之后,二人来到商场,周围已经布置起很多地偶的宣传海报。 是上次传单上的那个女团。 她们的演出和break的演出就差了两天,她们的在前面。 所以卫松寒一眼扫过去,没看见想看的,眼底就有微不可察的失望。 温诉问:“喜欢哪一个?” 卫松寒:“喜欢你……” 他本来想吐个脏字,但有了上回的经验,温诉这孙子八成下一句就是“你不喜欢女生?” 卫松寒干脆改口:“我喜欢谁关你屁事。” 温诉果然被意料之外的回答呛到了。 这还是最近卫松寒第一次这样挤兑到他,心里难免一阵爽快。 “确实不关我的事。”下一秒,温诉就轻描淡写地看了眼腕表时间,“走吧,那边的工作人员应该会提前几天来看场地,问问他们有没有星夜的联系方式。” 卫松寒:“……” 为什么他吵赢了也有种输了的感觉? 地下偶像毕竟是个小众圈子。 刚才在过来的出租车上,卫松寒先是用识图软件查到了星夜,再摸到地偶官网,最后才毫无刻意感地说:“哦,原来这人是地下偶像。” 温诉在旁边全程勾着嘴角看。 他问:“地下偶像是什么?” 卫松寒:“……你哪儿来的土包子?” 他干脆把维基百科扔到温诉面前让他自己看。一脸的漠不关心,我没兴趣。 要不是那天在特典会上,是卫松寒主动伸的手,温诉都要怀疑那是自己做的梦了。 演出的舞台在商城一楼。 稍微敬业点的地偶都会自己事先过来踩点,星夜昨晚会出现在广场外面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找人的过程倒很顺利,他们刚来到舞台背后,就看见一个穿着“break”团服的工作人员在整理东西。 温诉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卫松寒就上前问有关星夜的事。 一般人这么操作,八成要被当成私生饭轰走。但是嘛…… “这不是卫先生吗?你怎么在这儿?演出不是周末吗?” 看见卫松寒的工作人员像看见什么发光的香馍馍,热火朝天地跟他唠起来。 “星夜?你不是来找rei的?星夜的话……我记得他说过今天上午也要来……” 说曹操曹操到。 工作人员话音刚落,星夜就来了。 没戴口罩,只背了个双肩包,脸上甚至是全妆,在远处就和工作人员打招呼。 “来提前布景的吗?辛苦了辛苦了,这是我妈早上亲手包的蒸饺和包子,还是热的,姐你们拿去吃吧。” 比想象中平易近人一万倍的小偶像从包里拿出餐盒,一股脑全分给了在场的工作人员。 连卫松寒都被塞了一个酱肉包。 “卫先生?”星夜有些惊喜,“你是来看rei的吧?但累哥从来不会提前来看场地的,你今天可能是白来了。” 被说中了一半私心的卫松寒:“。” “我是来找你的。”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我?” “嗯,”卫松寒道,“换个地方聊。”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星夜答应得很爽快。 早上的商场人流稀少,他们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卫松寒才问了猫的事。 “猫?”星夜疑惑,“什么猫?” “昨晚在商场门口,你是不是抱走了一只长毛猫?白的。” 卫松寒给他看了照片,星夜不答,瞟了眼卫松寒身后的温诉。 卫松寒道:“他是我同事。那只猫是我们办公室一起养的。昨天跑出来了。” 解释太多反而麻烦,卫松寒找了个最简单的理由。 从温诉这个角度,有帽檐遮挡,看不见星夜的表情,只听他愣了愣,用一种奇异的语气说:“所以你这位同事不追地偶吗?” 卫松寒:? 别说追地偶,他都没见温诉喜欢过什么。 “不……他只是跟我来找猫的。” “哦,”星夜嘟囔道,“早说嘛,早说我就不用营业了。” 说完,他突然把双肩包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包上,抬头对上卫松寒不解的视线,轻嗤一声道。 “实话跟你们说吧,我缺钱,那只猫我早卖给别人了。我又不瞎,看就知道是只品种猫,那除了卖钱还能干嘛?我又不知道它有主人。你们想要猫是不可能了,早点回去。我接下来忙着呢。” 他脸上的阳光笑容突然就烟消云散了,眼往上瞧,嘴往下撇,跟个路边混混一样瞪着温诉和卫松寒。 卫松寒:? 温诉:…… ——“都叫人设了那能是真的吗”。 赵琨之前说过的话很唐突地在耳边回响起来。 温诉道:“我记得官网上说……星夜是团体里的小太阳角色。” “哟,你们还查了官网?那当然是公司给安排的人设了。谁家二十几岁的大学生整天跟个弱智一样傻乐。还小太阳。” 第23章 星夜表情夸张地吐出舌头呕了声。 “而且又不止我,累哥也是人设。只不过他装得比我好点。” 说完,他像想起什么,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冲卫松寒道。 “卫先生,你不是累推吗,你就不好奇累在舞台下是什么样的人吗?说出来怕吓你一跳。你还是别推他了,改推我吧。起码我的本性比他好一万倍,不然,我怕你最后会被伤得很深诶。” 卫松寒:“……” 第二次被地偶表里不一的人设冲击,卫松寒还是觉得很离谱。 “你这么嘴同团的队友,有点没职业道德了吧?”他道。 “嘴就嘴了,能怎么样。” 星夜站起身来,满不在乎地说。 “我讨厌他很久了。” 第13章 “别太爱了我哥。” “离谱。” ——这是卫松寒叼着吸管对此发表的唯一感想。 工作日白天的咖啡厅没几个人,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望下去可以看见楼下舞台旁,星夜正在和工作人员确定站位。 这孙子刚才背上包就跑,卫松寒没抓住他。 温诉倒不太意外。 在一个团里相处了一年,蛛丝马迹还是看得出来一些的。 毕竟温诉日常对谁都一个样,不冷淡,但绝说不上热情。只有星夜一个人,锲而不舍想和他拉近关系。 明明连彼此的真名都不知道。 温诉没那么自恋,这不是喜欢,那就只有别的理由了。 只是没想到,是“讨厌”啊。 “……老板说,我们想接这单子可以再看看,不想接就回去。” 卫松寒跟他那位铁哥们汇报完了工作,眼睛一抬,是问温诉的意思。 “我都行。”温诉握着茶杯,“你要是实在好奇你喜欢的那位偶像为什么会被他队友讨厌,公费吃喝一顿也无所谓。” 卫松寒的手机差点没脱手而出。 他抬头:“什么喜欢的偶像?” 温诉:“刚才那个叫星夜的说……”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 卫松寒咬着后牙槽。 “他们团内闹什么矛盾都跟我没关系。我们的目标是拿到这笔单子的报酬。懂?” 温诉:“嗯嗯嗯。” 卫松寒:“给我正经点。” 温诉:“好的。” 咖啡厅内一时沉默,优雅低幽的钢琴曲在缓缓流淌。 说起来,他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坐在什么地方喝茶聊天过。同事知道他们不对付,连聚会都是分开邀请的。 ……现在会变成这样,归根结底,是温诉态度的突然转变。 卫松寒垂眸划着手机,有点心不在焉的,对面的温诉握着玻璃杯,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正微微弯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杯壁。 奇怪的音调。清脆的,又低闷的。 卫松寒莫名其妙盯着他修剪得圆润的指尖看了几秒,直到听见温诉忽然开口。 “你不好奇,我倒挺好奇的。” 卫松寒回过神,心想自己吃错药了看温诉的手干嘛:“好奇这个干嘛?你又不认识他们。” “那我总认识你吧?”温诉说,“你讨厌我的理由,我也很好奇。” 温诉的目光从窗外挪了回来,停在卫松寒的脸上。 他的瞳仁在灯光下呈现出浅浅的棕色,像一颗蒙尘的宝石,闪烁着旁人看不懂的颜色。 卫松寒大概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清温诉的眼睛。 他沉默了两秒,忽然起身,动作太大,差点把桌上的杯子弄倒。 温诉伸手扶了一下,卫松寒头也不回道:“理由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讲不完。” 温诉想了想:“是吗,我讨厌你的理由倒只有一个。” 卫松寒回头了:“什么?我早就想问了,我这么完美一个人,你能讨厌我?” 温诉:“。” 结果到最后结完账出来,谁也没先说自己的理由。 温诉虽然把帽子摘了,但口罩跟焊在脸上一样,那杯茶他从头到尾都没动过。问就是怕传染。 卫松寒看着温诉转账过来的aa钱,很想建议他要不正儿八经去大医院体检一下。 谁他妈能感冒了三周还没好的。 但要他这么说是不可能的,他为什么要关心温诉。 底下的舞台那边,星夜看起来忙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又坐扶梯下去找他。 温诉不想出这个面,所以就全靠卫松寒跟他掰扯。 “工作完了吧,猫呢?作为猫的主人,你有义务告诉我们它的去向,不然你要付法律责任的。” 卫松寒不想跟他废话,把人带到外面,开口就是威胁。 星夜也是个滚刀肉。 “不是说了吗,你成了我的粉,我就告诉你猫卖给谁了。” 卫松寒不想跟个小孩较真:“行,粉你。猫呢?” “口头说的不算。”结果小孩得寸进尺,摸出手机道,“我现在给累哥打个电话。你跟他说你不喜欢他了,你现在喜欢我。” 卫松寒的第一反应是:你傻逼吧你。 第二个反应是:那岂不是能跟rei说话? 于是他非常充满私心地……沉默了。 洞悉一切的温诉:“……” 星夜点开通讯录就去翻温诉的电话,在拨出去的前一秒,手机被人抽走了。 第24章 抬头,是卫松寒的那个同事。 他一张脸捂得严实,看不清长相,但鼻音很重:“猫给我。手机给你。” 星夜没他高,去抢居然还抢不到,气道:“你这是抢劫。” “你也差不多。” “猫我都卖了,我说了!” “你以为我信?” “我缺钱。你爱信不信。” “不信。” “你——” 不过星夜到底是大学生,抓住空隙,蹦起来就速度飞快地夺走了温诉手里的手机,然后拔腿就跑。 他要是不跑,卫松寒接下来顶多口头威胁几句,行不通就拉倒。 难不成还真能因为一只猫把人给起诉了吗。 但他偏偏跑了。 卫松寒高中时跟外校的人打架,最喜欢追着人跑,边跑边打的那种。 一看别人跑,他骨子里条件反射就想追。追到了还想把人打一顿。 星夜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能被追上。 他觉得自己已经跑到了隔壁大街,甚至过了几条马路了,但一回头,就被一股凶猛的力气往后扯住衣服,一道擦着劲风的拳头径自停在他鼻梁前方几寸的位置。 那手臂笔直、结实,非常具有力量感。 星夜惊恐地瞪着眼,听卫松寒嘀咕了句:“噢。”然后拳头就松开,“习惯了。你没事儿吧?” 星夜:…… 你习惯了什么? 他还很蒙,整个人坐倒在地,手腕被卫松寒牢牢钳住,刚才抢了就跑的手机还没来得及熄屏,在他们的推搡拉扯间,不知按到了什么地方。 空气中传来一阵“嘟……嘟……”的待接听声。 两个人双双一愣,屏幕上显示着本次通话人的备注:“累哥”。 唰—— 世界有那么几秒僵直,思绪之外是一片空白,在卫松寒眼疾手快想挂断前,如同命运一般,电话被接通了。 那头没有声音,显然是在等他说话。 卫松寒在车水马龙,甚至有几个群众围观的嘈杂环境里,压抑着奔跑过后的喘气声和燥热感,对着手机哑然了半晌,慢吞吞地吐出一句:“那个,我……是卫松寒。” “……”那边没说话。 “他、就是你们团这个,现在跟我在一起,这边出了点意外……”卫松寒组织着语言,想起赵琨昨天说过的话,连忙解释道,“不是私联!我不是那种人。” 那边仍旧没有回答。 这寂静的半秒,犹如一个世纪一般。卫松寒额角的汗坠入他宽松的外套。 “我……”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又抿了抿,接着,几滴汗水划过脸颊,这瘙痒的触感让他在冲动之下又多说了一点。 “我不知道你看不看论坛,但你别听他们放屁。你不是只会媚粉,你那天唱歌很好听,舞也跳得很好,我很——” 嘟、嘟、嘟。 对方挂断了。 静止的世界在一瞬间恢复了流动,人群熙攘,马路上车流不断,这个姓星的臭小子还被他抓着。 卫松寒怔了怔,理智回笼,一股强烈的落差感袭来。 他一把松开星夜,还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两下。 “你怎么回事?”听完刚才那番话的星夜目瞪口呆,“那么肉麻的话你怎么讲得出口的?你别真是gay吧?我恐同啊。” 卫松寒脾气上来了:“你他妈才是……” 他话没说完,引擎刹车的声音从路边传来,一辆高级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二人面前。 车窗慢慢降下来,里面坐着一个无论是穿着还是打扮都非常标准社会精英的冷脸女人。 卫松寒还在不解,旁边星夜的脸色唰地变了。 只见他颤颤抖抖,冲车里叫了声:“妈……” 卫松寒:? 这就是你那个亲手给工作人员包饺子的妈? 温诉挂断电话,抬头望了眼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 远处的云层已经渐渐染上了傍晚红霞的色彩,有点像刚才电话里卫松寒木讷又炙热的声音。 温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点开手机翻到了今早的那条私信。 虽然文面给人的感觉不像,但果然是卫松寒。 头像是只看起来挺傻的马犬,主页只有照片,不是分享自己的球鞋和电竞设备,就是他家的狗。 只有最新一条是个例外,那是一张海报。 海报上的rei是温诉出道一个月时,拍的第一张单人海报。主题是“新生”。 清晰的画质能看出海报边缘已经有了些许泛黄和折痕,拍照的人却把它擦得干干净净,外头裱了个比海报本身贵了起码百倍的画框,就挂在房间正中央的墙上。 虽然没有配字,但底下有一条评论。 【赵棍儿】:别太爱了我哥。 温诉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其实也不知道具体哪里好笑,但就是有点想笑。 直到几分钟后接起卫松寒打来的工作电话,他的声音也还带着点笑意。 卫松寒:“?你病情加重了是吧?” 温诉哂道:“有事说事。” 卫松寒:……想给他一拳。 “说来很复杂,我现在在派出所。” 温诉:“那确实挺复杂。” 卫松寒:“得了吧,你但凡真有点担心就不至于这么讲话。星夜和他……” 第25章 “你要我担心什么?”温诉却打断他道,“担心你啊?” 听得出来,卫松寒在电话那头生生顿了两下,下一秒,语气就臭起来:“现在是找茬的时候吗?我他妈跟你说正事。” 温诉:“你说。” 事情说复杂也没那么复杂。 星夜和卫松寒疑似在街上追逐打架,被好心群众报了警,虽然根本没打起来,但还是被双双带回派出所做笔录。 星夜的妈妈也在场。 星夜和他妈一言不合就在所里吵起来,本来只是做笔录的事,现在成了调解母子矛盾。 卫松寒:“你说我是走还是不走?好不容易今天逮到他,猫的下落还没问出来。我走了岂不是全白费?” 温诉嗯了声说确实,你还是多待会儿吧。 卫松寒听出了温诉话里那股事不关己的味道,这人不会是打算撇开他,自己提前下班吧? 他还没开口,嘟嘟嘟,电话又被挂了。 他。妈。的。 第14章 我没讨厌过你 调解室里。 星夜和他的精英妈妈各坐两边,中间是负责调解的民警,卫松寒在门边揣兜站着像个……不,就是个局外人。 只听星夜冷冷说:“你之前有一天管过我吗?现在摆什么家长架子?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地偶怎么就不是正当职业了?你懂什么?” 精英妈不为所动:“我是没给你钱吗?让你去你爸你哥公司上班,不比干这个强?什么地偶地偶,不就跟街上卖唱的一样,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星夜腾地站起来,民警连忙打圆场“好好好,冷静”。 这套连招都不知道重复几个回合了。根本没得沟通。 卫松寒看困了。 他看这样下去还要搞很久,预估自己在晚饭前是回不了家了,索性出门打算去附近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才刚走到派出所大门,台阶上上来一个人。 温诉动作悠然,抬起手臂,冲他晃了晃塞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还没完呢?” 卫松寒愣住,下意识应了声“还早”,然后就皱着眉看他,看温诉走上台阶,越过自己走进大厅。 卫松寒也跟他一起进去。 温诉在椅子上坐下,他也跟着坐下。 “炸鸡。面包。三明治。酸奶。”温诉在袋子里找,一边问他,“吃什么?” 卫松寒道:“你为什么来了?” 温诉:“?” 卫松寒侧着头,目光钉在他脸上,那表情带着怀疑,还有几分冷冰冰的审视。他十分疑惑,十分不解。 “你以前不会这样。” “我以前什么样?”温诉往酸奶盒子上插了根吸管。 卫松寒还真就想了一下:“你以前……在马路边吐了我一身。” “有这事?”温诉的记忆里可没这出,他转头看着卫松寒,“真假?” “真的。”卫松寒道。 “我不信我有这么逊的时候。” “你平时也那幅死样儿,没差。” 据卫松寒回忆,那是大半年前的某次公司聚会。 那是唯一一次温诉和卫松寒都去了的聚会,他们喝了三轮,各个酩酊大醉。 只有卫松寒的酒量傲视全场,起码人还是清醒的。 最后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得差不多了,卫松寒回来结账,发现桌子上还趴了一个。 “我叫了你好几遍。”卫松寒咬了口面包,撑着下巴慢慢咀嚼,“结果你醉醺醺的,刚把你搀到马路边打车,问你住哪儿,你低头就吐我一身。完了还好意思笑我。” 温诉:“……” 大脑真是神奇,他竟然毫无印象。 “我笑你什么了?” 卫松寒却不说了,几口把菠萝面包吃完,包装纸一团,扔进垃圾桶。 “不记得了。反正自那以后我就看不惯你。” “就因为我吐了你一身?” “什么叫就因为,你知不知道我回家以后洗了多久?”卫松寒想起来就窝火,又从温诉的塑料袋里拿走了好几袋零食当作泄愤。 “你事后也没个道歉。还有你讲话的调调,你平时工作那态度,你……”说起来没完,卫松寒不想说了,坐下来撕开零食袋。 “你呢?” 温诉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不是说讨厌我的原因只有一个?” 温诉一愣,露出那种“不会吧”的微妙笑容。 意思是:你不会真的不知道自己讨人厌在哪儿吧? 卫松寒才刚因为他带来的这顿晚饭火气稍熄,这下脾气又蹭蹭窜上来了。 “就这?就因为我说话讨人厌呗?” 你自己有这个自觉就好。 “不然呢?”温诉不置可否。 卫松寒毫不在乎,冷哼了声:“我这人就这样,改不了。正好,你也不会改。我们就这样互相讨厌着挺好。” 正说着,调解室的门打开了。 民警出来跟他们说,里头的两个人完全僵住了,今晚没办法,只能先让母子俩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笔录也做完了,你们两位也回去吧。” 等民警走了,温诉才道:“所以怎么回事?” 卫松寒解释道:“星夜大半年前离家出走,躲在不知道哪个出租屋里。他妈满市找他要逮他回去上课,他不干,然后就吵起来了。” 第26章 但重点还是猫。 “你之前说得对,”他道,“猫说不定就在他那儿,他看样子又不缺钱。但图啥?” 温诉道:“你把猫的事说出去了?” 卫松寒摇头:“我看他像有隐情。而且他妈妈在旁边就已经是那样了,我要再说,他脑袋不得飞天?” 温诉想象了一下,笑道:“也是。” 派出所门口的电灯泡光线微弱,洒在温诉微弯的眉眼上亮闪闪的,卫松寒的目光不禁被晃了一下,又立刻回了神,快温诉几步走下楼梯。 “我叫了车,先走了。晚饭的钱就不转你了,你欠我的。” 说完也不等温诉答话,扭头朝马路边走。 “卫松寒。” 温诉叫了他一声。 等卫松寒遥遥回过头,他就对他说:“骗你的。” 卫松寒:“什么?” “我刚骗你的。我没讨厌过你。”温诉道。 卫松寒在原地足足站了得有三秒,像是在反应他话里的意思,像是在琢磨这些字眼的含义。 这短短的间隙里,好像什么都消失了一样。 直到一片雪花砸到鼻梁上,冻得人一激灵,卫松寒吸了口气,温诉听见他吐字清晰喊了句“但我讨厌你!”,再然后,他快步跑远,很快就看不见了。 上车后,卫松寒的胸腔还因为剧烈跑动一起一伏。 在司机疑惑的目光下,飞快报了自己的手机尾号,然后就往后倒在座椅上,低头瞪着自己不禁紧绷的手臂。 想起来了…… 刚才那一瞬间,卫松寒突然就想起来那天温诉笑了他什么了。 是夏天。除了酒水就是汗水,还有一点青柠檬被炎热的温度烘烤的味道。 温诉歪在他身上,浑身没有力气,又偏偏穿了件领口宽松的衣服。 卫松寒稍微一低头,什么都一览无遗。 温诉生得又很白,冷白调的皮肤上,艳色就更加显眼。 卫松寒从没见过男人能白成这样,问他住哪儿的话问了半截,大脑当场当机,下一秒,温诉就毫不留情吐他身上了。 吐完,意识清醒了点,温诉笑着眯起漂亮的眼睛问他:“你脸红什么?” 车子过了几条减速带,进入隧道,平缓向前驶动着。 卫松寒埋在臂弯里的脸才慢慢抬起来,露出一双尚未平复情绪的浓黑眼眸。 那眸光在昏黄的灯影里,一摇一晃地不断闪动着。 *** 卫松寒走得太快,温诉嘴里其实还有下半句话。 我没讨厌过你。顶多只是没怎么在意过你。 ……不过没说完,卫松寒就跑了。 算了,说不说都没差吧。 到了第二天,温诉的嗓子状况依旧糟糕,他晨起时用工作软件给卫松寒发了条消息:“今天怎么说?” 卫松寒隔了十几分钟才回:“去派出所看看。都到这了。” 温诉:“那二十分钟后见。” 卫松寒已读不回。 脾气还挺大。 二十分钟后,温诉依旧昨天那副打扮出现在派出所门口,卫松寒不在,问了才知道,他已经进去了。 调解室里依旧是僵持状态的母子俩。 卫松寒正站在门口和民警说话,看见温诉来了,眼睛一瞥就算打了招呼。 “……许泽星毕竟是成年人,只要合法,大学生兼职也是正常情况,我们只能劝说。就是他妈妈比较固执,觉得他干的不是正儿八经的职业。至于猫嘛……” 卫松寒道:“没事,我们自己问他就行。” 民警就点点头走了。 温诉上前问他:“怎么不等我?” 很正常的一句话,卫松寒语气却不好:“等你干嘛?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等你了。” 温诉想了想,确实。毕竟卫某人已读没回。 他点点头,意思是行吧,卫松寒盯着他却有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调解室里,星夜和他妈妈已经从最开始的争执,变成了各不让步的冷战。 许女士要他辞掉地下偶像的工作,回家安心上学做个正常人。 星夜当然不答应。 他听见许女士称地偶是不正常职业就要发火。 交流无法成立。 温诉和卫松寒跟星夜又没有任何社会关系,非要说的话是债主和欠债人,虽然这个债是一只猫。 就算他们想劝,也没立场。 最后是温诉开口道:“我们是泽星的朋友。我知道阿姨您生气,但泽星也不是小孩了。有些事他不方便和您开口,要不让我们单独劝劝他吧。” 星夜坐在椅子上猛地抬头,双眼煞红,表情冰冷。 温诉迎着他的视线弯弯眼睛,是宽慰的意思,星夜也不知读没读懂他的意思,又低下头去。 好在没有吭声。 “你们是他的队友还是粉丝?应该都不是吧?”许女士起初有些戒备,“当地偶的能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喜欢这些的就更是不可理喻……” 温诉:“……” 卫松寒:“……” 双双躺枪的二人默不作声,给星夜的母亲看了自己的工作名片。 许女士确定这俩人不是星夜的那些狐朋狗友,这才疲惫地点头答应了。 办完手续,走出派出所,一口气还没喘上来,星夜这小子油盐不进,又想跑。 第27章 卫松寒这回眼疾手快,一把把人逮住。 “跑什么跑?都答应了要帮你妈劝你,带我俩回你的出租屋好好谈谈呗。” 许女士走了,星夜擦干眼泪,瞬间换了副趾高气扬的嘴脸:“没门儿,你喜欢的是累哥又不是我,我只准我的粉丝进我家门。你有空在这里管我的闲事,不如找你的rei去,不会是不敢吧?” 卫松寒脸一黑,愣是被他给呛住了。 星夜很得意,一把将卫松寒甩开,却在这时,从旁忽然伸过来一股力气,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接着,那力量把他往前一拉,温诉掩在帽檐下的眼睛就这么直直撞入星夜的视野。 温诉在舞台上时会戴美瞳,金色的,让人感觉优雅又凛然。 现在那双眼睛却浸在阴影里,是幽深的浅棕色,有点像咖啡中央形成的小漩涡,让人有一种一直想要看下去的欲望。 “他不喜欢你,我可以喜欢你啊。”温诉近距离和他四目相对着,低声细语地说,“但我不懂地偶,你总得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星夜:“………………” 刚满二十的大学生直接被这股气势压得当场凝固了,半晌,才听他小小声说。 “哦、哦……” 第15章 我特么哪儿来的女朋友 老旧小区大概是好几十年前建的,墙皮斑驳发黄,久未修剪的大树枝叶伸进居民楼的窗户里,遮挡了唯一一点阳光。 这栋楼没安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点点灭灭,越往上爬,潮湿的霉味越重。 温诉的工作环境大抵也是这样,他习以为常。三个人里,唯独卫松寒的眉头越皱越紧。 富家公子哥大概没见过这么破烂的居住环境。 星夜招呼了一声,二人就低下头,穿过略矮的大门,走进他的屋子。 这是一个一室一卫,仅二十平米的狭窄空间。 衣服、化妆品、毛巾……各类东西在床上堆得乱七八糟,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强烈的异臭。 温诉看眼卫松寒,卫松寒不看他。 他伸手戳了一下卫松寒的腰。 卫松寒反应巨大地退后一步,捏着鼻子瞪他。 “你干嘛你?”他的意思是。 温诉使了个眼神:这么大一股味道,他不会在屋里藏尸了吧? 卫松寒沉吟了下,也不是没可能:那你准备打110。 温诉点点头,摸出手机。 “我就说怎么这么臭!”星夜的叫声从洗手间里传来,“我都把你放厕所了,你怎么还拉地上啊!” 只站得下两个人的厕所里,星夜和大鸡腿猫隔着一堆猫屎猫尿两两相望。 星夜震惊了。 猫这么可爱怎么拉屎这么臭? “你既然要养,好歹查查资料吧。”卫松寒跟着过来,他家里养了狗,看人这么养宠物就不舒服。 星夜拿了塑料袋正收拾满地狼藉,闻言同样不爽道:“你是来教训我还是来劝我的?不想把猫要回去就滚蛋。” 卫松寒嘴角一抽,拳头硬了。 温诉在一旁道:“但猫确实不适合关在厕所里养。” 顺便拍了下卫松寒攥紧的拳头,意思是冷静。 卫松寒本来挺上火,被他一碰,唰地往旁躲了一步,火气没了,只剩自己才知道的那点不自在。 他咽了口唾沫冲他挑眉,意思是别他妈碰我。 温诉若无其事,压根儿不理他。 卫松寒:“……” 好想给他一拳。 “要不是工作忙,我也不会把它关厕所。”星夜不知道身后两人的小动作,他在里头勤勤恳恳捡着屎,语气有些低落,“本来,我也没打算养它。” “那你把它带回来干嘛?还藏匿。”卫松寒直接迁怒。 星夜道:“因为它喜欢我啊。没几个人喜欢我。” 地上勉强收拾干净了,星夜也不嫌脏,跪下来低着头摸摸猫的脑袋,猫扒拉着前爪站起来,舔了舔少年的鼻尖。 白的灯,一闪一闪,贴着青色花纹瓷砖的昏暗厕所里有一股孤寂到极致的色调。 “我妈是情妇。”星夜垂着眼睛,语气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她是第几个,反正,我有很多妈,很多兄弟姐妹,但只有一个爹。她给我的钱都是讨好别人要来的,她还要我去公司,和我的兄弟姐妹一起上班,将来好多挣点股份。我才不去。我连我爹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当地偶挺好的,怎么不好了?”星夜道,“每天都有人冲我笑,说喜欢我。虽然少了点,但也比去拧螺丝赚得多。我攒够了钱,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她。” 他哼道。 “但她不领情。那我也不稀罕要她的钱了。等我去了外面了,出名了,有的是人喜欢我。” 他放下猫,回头看卫松寒一眼。 “要是你也喜欢我就好了。喜欢累哥真可惜。” 卫松寒:“…哪儿可惜了?” 星夜道:“他每次排练都踩点到,跳舞和唱歌也没有我们努力。只是笑一笑说几句话,大家就都喜欢他,还说他天生就适合做偶像。哪里适合了?我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职业。反正我讨厌他。” 卫松寒似乎想要反驳,但碍于气氛沉重,他还是闭嘴了。 温诉也不说话。 看星夜抱着猫从厕所冰冷的地砖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房间的床边,被子一蒙,背对他们坐下。 第28章 “你们也别想着劝我回我妈那儿去,猫我会还给你们的,但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再待会儿。” “待多久?” “我一会儿要出门排练,那个时候还你们。” 卫松寒问温诉的意思,温诉的眸光也不知在想什么地闪了闪,点点头,卫松寒才道:“行吧。” 两个人就离开了。 鉴于这房子的隔音不佳,卫松寒下了两层楼后才道:“但星夜他妈说他大学挂了好几科,明年大概率留级。他难道准备辍学当地下偶像?但看起来也没挣几个钱。” 温诉道:“那你要再回去劝劝?” “……刚气氛都到那儿了,我怎么劝?我劝了不就成了大恶人了?” 温诉一本正经的:“没想到卫老师原来是会察言观色的。” 卫松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有多会察言观色。” 温诉却没被吓住,他笑了声说:“你要对我怎么样?” 这话明明挺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约架前的挑衅。 但温诉的语调和发音就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卫松寒本来想说“照脸给你一拳”,结果舌头被他自己咬了一下,这话就愣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卫松寒只能臭着个脸咬字:“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温诉:“?” 卫松寒指指自己:“你刚在屋里摸我,还摸了两下!我警告你啊温诉,你少动手动脚的。别玩这些阴的,想打架直说。” 温诉心想明明是你自己今天反应格外的大,这可不能全赖我。 “那你摸回来吧。”他伸出手,朝卫松寒抬起一条包裹在大衣下的手臂,在昏暗阴湿的楼道里衬得笔直利落,冷白的一截。 卫松寒直接愣住了。 温诉还等着他摸呢,谁想卫松寒下一秒就扭头跨下楼梯走了。 温诉在后面喊他:“不摸了?” 卫松寒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遥遥飘来:“摸个屁!” 时间其实还早,这会儿才刚过中午的饭点,距离星夜他们排练还有五个小时。 本来只是个给猫画画的委托,现在硬生生成了调解家庭矛盾。 虽然搞成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卫松寒自己有点不可言说的私心。 但他不知道温诉也这么乐意和自己一起干这事是图什么。 温诉追上卫松寒的脚步,大概是五分钟后的事。 卫松寒觉得不可理喻:“你他妈既然想追我倒是跑一下啊!” 温诉:“我懒得。” 卫松寒:“……” 卫松寒不理他了。 温诉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反正还早,回公司又太远。星夜的大学在这附近,要不要过去看看?” 那是一张学生证,上面写了星夜的真名,许泽星。还有照片和学校地址。 卫松寒愣道:“你偷人东西?” 温诉道:“他扔在门口的,所以我这是捡。” “我现在就打110。” “你打吧,打了我就说是你强迫我的。” “我强迫得了你?” “你想的话,可以试试。”温诉眯起眼睛。 卫松寒:“……” 他额角青筋不禁一跳,昨晚的某些回忆又控制不住涌上来,卫松寒紧绷着下颌,颇有些欲盖弥彰地恶狠狠道。 “我、不、想。” 星夜的大学就在距离他家不到四公里的地铁站旁。 因为没听过,温诉搜了搜,似乎只是一所民办大学。看来星夜的这股叛逆劲是从小就开始的。 现在正是大学生吃完饭回学校或者拿外卖的点,两个人在路边站着看了看,结果就有学生过来想要卫松寒的微信。 卫松寒这人压根儿不懂什么叫“社交面具”,对谁都像别人欠了他一百八十万:“有女朋友了,不好意思。” 他能在后面接个“不好意思”,在温诉看来都挺不可思议。 大学生尴尬地点点头要走,温诉把人叫住:“请问,你们认识许泽星吗?” 大学生不认识,但她身后的一伙同学里似乎有人认识,高声道:“是不是那个当什么地下偶像的?我知道他,名人啊!” 随后就是一串嬉笑声。 温诉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说的啊,他自己到处炫耀,我们都知道。整天打扮得跟非主流娘炮一样,还以为是什么明星呢——” 结果只是一个街边卖唱性质的偶像。 大学生们走了,卫松寒抱着手臂嗤笑:“我现在理解他为什么厌学了。” 温诉道:“不过似乎上过几次告白墙,基本是说他长得帅。但阴阳怪气的投稿也不少。” 温诉手挺快,已经摸到人家学校的告白墙那儿去了。 “我猜也是。但我不同情他,窝囊废一个。” 卫松寒的口吻忽然变得有些冷淡。 “我高中的时候,有几个外校的说我只会靠爹,我后来把他们打得一句屁话都说不出来。他既然敢到处说,起码要有这种胆子。” 温诉看他一眼:“是,挺好的。不过你女朋友不害怕?” 卫松寒一顿,无语了:“我特么哪儿来的女朋友。那是借口你都听不出来?” 卫松寒高中跟女同学讲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别说谈什么恋爱。 第29章 温诉噗嗤笑了。 温诉其实很少会说这种肯定别人的字眼。尤其还是对卫松寒说。 卫松寒莫名觉得身上有点痒,又说不出哪儿痒。 他看温诉又低头开始翻学校的告白墙,动了动唇,又转回头去,只生硬地嘟囔了一句:“而且我本来就很好。” 第16章 他认真地道:“你以前不这样。” 之后,他们又在学校周围转了一圈打发时间,温诉中途还给委托人打了个电话说猫找到了让她别担心。 回到星夜的小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他们敲了门,里头没反应,门虚掩着,根本就没锁。 温诉打开门,屋子里竟然空无一人,几件衣服和猫都不见了。 星夜要是去排练,不可能带上猫。 “妈的,耍老子!”卫松寒踹了一脚门框。 人估计早就跑了,他们刚才进小区时根本没见过星夜。 本来要调解母子矛盾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在又要抓人? 温诉在卫松寒骂骂咧咧的时候已经发消息问了零青,他没见到星夜来练舞室。 “他背了行李还带了个猫,上不了地铁,估计没走远。就算打车也是去周围的酒店。”温诉道,“怎么说?” 卫松寒很想说拉倒吧,这破单子不想接了。加班都不带这么累的。 “嫌麻烦的话算了。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温诉又添了一句。 卫松寒就不说话了。 楼道的声控灯又灭了,微暗的光线里,他慢慢往后一靠,倚在墙上,声音有点闷:“那你呢?” 温诉道:“什么?” “你没说过你想不想。” 卫松寒看着他:“我早就想问了,我勉强……算和那臭小子有点关系吧,但你又不认识他们,钱多的委托又不是没有。你陪我折腾什么?” 他认真地道:“你以前不这样。” 温诉不知道他想问的到底是字面的意思,还是另外一层意思,所以他答得平静:“我以前什么样?” “你……”卫松寒撇过脸咂舌,“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温诉笑了。 微弯的眉眼却仿佛是在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是好奇。” 他背过身,手指在扶手上慢慢滑过,却不说自己在好奇什么,只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卫松寒摸了摸鼻子,想起那通被rei挂断的电话,还有星夜在厕所里的那些话。 “找找吧,都到这儿了。离钱就差一步了。” 温诉道:“不是不喜欢钱?” 卫松寒:“……你他妈不挤兑我不舒服是吧?” 但两个人对于星夜基本一无所知,当然也不可能猜到他会去哪儿。既然带了行李,不至于是想不开。 综合考虑,先不报警,不然传到星夜母亲那里,这事儿的麻烦程度直线飙升。 温诉跟零青发了消息,要是星夜去了练舞室告诉他一声。 这会儿还没到排练的点,零青很疑惑地问他出什么事了,温诉只说没事。 他和卫松寒分开在小区周围的酒店找了找,允许宠物入住的并不多,但统统无果。 最后的发展却很戏剧性。 是星夜给他打来了一通语音电话。打给rei的。 温诉接起来,先是一片低噪音,过了一会,星夜沙哑的声音才缓慢地从电话那头传来:“累哥……你做地下偶像是为了什么?” 他问得突然,似乎还是在户外。背景音里隐隐有鸟叫,有人声。 温诉嗓子哑了,所以没说话。 星夜继续说:“反正,我不只是为了赚钱,我还想要爱……可惜也没多少人喜欢我。那我坚持做地偶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是一条一眼就望到头的路,我早就该知道的。出名了就可以和音乐公司签约然后上电视……那都是经纪人给我们画的饼。根本就不可能。” “这种事情连我都知道,你肯定也知道。那你是为了什么?我听零青说,你肯定还有别的本职工作。你既然有稳定的收入,学历好像也不低,那你是不是只是想来玩玩?反正……你随便干什么都有好多人喜欢你。” “你每次看见我们辛苦排练,是不是……都在心里嘲笑我们白日做梦?” 他一直在说,发泄似的,温诉也一直没有回话。 最后电话里陷入死寂,温诉才终于听到来自背景音里那一点几乎低不可闻的关键线索。 温诉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在路边拦了辆车,顺手给卫松寒发了条消息,跟司机说:“去育a大学。” 星夜坐在湖中桥上,天鹅群排着队悠悠从脚下游过,岸边高高的芦苇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他呆呆望着远方西斜的余晖。 身后传来脚步声。 星夜回头,睁大双眼,抓住行李箱站起来。 温诉就站在他唯一的去路中间。 “为什么……” 其实温诉只是在电话里听见了中午和卫松寒路过学校时听到过的天鹅叫声。 但他甚至还没开口,星夜就宛如见了猫的老鼠,回过神,撒腿就要跑路。 这是一座湖心亭,温诉身后是唯一的出口,星夜为了跑居然直接丢了行李,一副要往湖里跳的架势。 温诉在星夜跳下去的前一秒,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 第30章 星夜堪堪卡在石头栏杆的另一边,一只脚已经踩空,身体瞬间有些摇摇欲坠。 湖上风大,温诉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手臂发力要拉他上来,但星夜却不管不顾地突然笑了声:“得了吧,累哥!你的真名,原来叫温诉啊……真好听。” 温诉皱起眉,星夜就看着他道:“我早就发现是你了。”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温诉。 在刚才的拉扯间,温诉的口罩落到下颌处,一张脸就露出来。两个人隔着一道栏杆四目相对。 星夜道:“青哥说的原来是真的……你做地偶只是兼职,众星捧月的感觉怎么样?很爽吧?卫松寒是你找来造势的托?还是你的地下情男友?金主?也是,你跟我们怎么能一样……” 他是一副遭到了背叛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有些悲伤。 “真好,我也想像你一样。但……谁会喜欢一个情妇的孩子。” “我只能套个皮去做地偶……但我已经那么努力却还是垫底,你什么都没做却霸占着第二,连远子哥都不如你——” “所以你就要跳湖?” 温诉说。 他的声音含着鼻音,混杂在寒风里,听起来无波无澜。 星夜突然就怒了:“那能怎么办?我又不敢死,跳个湖又碍着谁了?!” 说完,温诉另一只空着的手就抬起来给了他一拳。 星夜被打得脸往左偏,耳边嗡嗡,虽然收着力,但还是有点痛。 他呆住,被这一拳直接给干懵了。 温诉才道:“跳湖感冒嗓子出了问题,你就更没资格当地偶了。” “你觉得我德不配位,那你有种就让我好看。跟个幼儿园孩子一样撒泼打滚有什么用?谁不想被喜欢?大家都想被喜欢。只有你会哭么,你算老几?” 温诉从没用这种讥讽的语气跟谁说过话。起码星夜从没见过。 rei从来都温温柔柔。偶尔的懒散是他对地偶工作并不上心的表现。 但他也没对零青的种种挖苦做出什么回应。 星夜做梦都没想到这样的累哥会揍了他一拳,还骂了他一通。 “……” 二十岁的许泽星,第一次在亲生母亲以外的人面前,眨巴眨巴眼,呆呆红了眼眶,一腔怒火全被喷灭了。 十分钟后,卫松寒赶到,看见一前一后从桥上走下来的二人。 天色已经有点发暗,星夜拖着的行李箱坏了个轮子,咕噜咕噜地响。 一看见卫松寒,就把箱子递给他:“猫在里面。” 声音很哑,显然是哭过。 卫松寒不明所以,给温诉递了个眼神。 温诉的口罩刚才在湖上被风吹掉了,现在才想起来没戴,但卫松寒似乎对此没什么反应。 ……那自己这几天戴口罩的意义是? 也许只能理解为,卫松寒对他的长相比想象中更没兴趣。 “地偶的工作你可以接着做,但课也得回去上。”温诉对星夜说,“大学都毕不了业的人,以后红了,别人喜欢你都要考虑考虑。更别说让你妈妈改观。” 星夜被训了也没吭声,片刻后才点头。 卫松寒不懂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好像解决了? 坐上出租车前,星夜回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车子远去,卫松寒才道:“我也就晚来了半小时吧,怎么你们俩直接从第一集演到大结局了?” 温诉道:“这是单元剧,只有一集。” 卫松寒没想到他这样了还要呛自己,没好气地打开行李箱看了看。好家伙,大鸡腿睡得正香。 他道:“所以是怎么回事?你跟他说什么了?” 说了一些目前我还不想告诉你的事。 “没什么,让他好好读书。劝学。”温诉道。 “哦,诉子劝学?” “好烂的谐音梗。” “……” 卫松寒总觉得温诉今天说话有点带刺,虽然平时也很不客气,但明显不太一样。 “你在生什么气?”卫松寒试探性地问。 温诉瞥了他一眼。 “没有,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许女士和委托人的电话你都有吧。我有点事,先走了。” 不等卫松寒再说,温诉转身离开了。 卫松寒:“……” ……什么跟什么啊? 剩下的工作很好处理,卫松寒把猫给委托人送回去,约了改天上门的时间。 之后就是给星夜的母亲打电话汇报,听得出来许女士还是很担心这个儿子的,在电话里叹气说小时候对他的关爱太少。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卫松寒也只能附和安慰几句。 工作告一段落。 但温诉在之后居然什么消息都没给过他,哪怕感谢一下他的善后呢,哪怕给自己那天晚上炮仗一样的语气找找补呢。 卫松寒有被气到,决定高低明天要去公司怼温诉一顿。 但第二天,温诉没来上班。 他请假了。 同事们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卫松寒就问:“他咋了?” “生病了呗,他感冒那么久都没好,我早跟他说了他肯定有别的毛病。” 卫松寒一想温诉整天懒洋洋的那个萎靡样子。确实很有可能。 午休,跟同事吃完饭回来,卫松寒想了想,摸出手机,顺带给温诉发了条工作消息——卫松寒没有温诉的私人联系方式。 第31章 “你生什么病了?” 没有已读,温诉也没回复。 卫松寒略感不爽。 结果直到下班,仍然没有温诉的回复。 跟温诉同一个部门的同事应该知道他的微信,但卫松寒又不可能去问。 晚上十点多,他的手机响了。 结果不是温诉,是一条好友请求。 他盯着id上那个“星”字,露骨地拉下了脸。 星夜也不说自己怎么找到卫松寒微信的,一上来就认真跟他一通道歉。自己因为周年live拿了最后一名,没控制好情绪,一时冲动干了这些事。 然后就说自己之后去练舞室和rei聊了聊,解开误会,也化解了些心结。 “也想再次和卫先生说声抱歉,希望你可以继续支持break。当然,能改推我就更好了(笑” “说是报答有点那个什么……但一个小时后,你来潮雨区201路这边,我有一个惊喜给你。别太感谢我。” 潮雨区201路。 卫松寒上次下雨天偶遇rei的地方。 那个时候,rei看起来像是刚刚结束工作。 卫松寒后来猜break的练舞室八成在那附近,且不说地偶圈有禁止私联的规矩,卫松寒也不会去打扰别人的生活。 现在星夜提起这个地址,卫松寒一时之间就能想到很多不同走向的惊喜。 还有一种……不太敢想的。 他面无表情盯了屏幕良久,敲字:“……什么惊喜?” 星夜回复:“就是你现在脑子里想的那种(笑)” 第17章 “等我和你关系再好一点就告诉你。” 晚上十一点已经过了饭点,和对街的小酒吧相比,餐馆里显得冷清。 唯一的客人是刚刚结束排练的“break”的五人,坐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点了几盘简单的炒菜和啤酒,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聊天话题也恰好告一段落,于是众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温诉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三瓶啤酒下去,脸有些微红。 星夜在他对面:“反正就是这样,我和累哥虽然小吵了一架,但现在已经和好了,大家不用担心!今天这顿饭我请,就当给昨天我俩迟到的事赔不是。耽误团里的进度了。” 零青笑道:“这次演出又没新曲,上去赚个吆喝而已。” 他率先站起身:“反正你和累自己解决了就行,多的我们也不问了。远子哥,你要不送送累?我看他像喝醉了。” 星夜还没来得及说那个“别”字,坐在温诉身边的年轻男人就点头,起身对温诉伸出手。 温诉扶着额头挥了挥手:“没醉,我自己打车回去。” 他嗓子好多了,就是喝了酒,带着些慵懒的味道。 一桌子人就起身准备离开。 说来好笑,“break”的五个人虽然共事一年,但还从没有在工作完后去哪里吃过饭。 真论起来,可能比温诉公司那些同事还要塑料。 今天是因为星夜想和大家解释昨天的事,顺带道个歉,才说请大家聚餐。 第一次在非工作场合见到彼此,五个人都有点不习惯。 零青知道温诉和远比较熟,安排了他俩几句,就和其他人打车走了。 星夜是留下来要等卫松寒来的,他看看时间又看看执意要送温诉一段路的远,欲言又止,止欲又言。 “那个,远子哥,要不我送累哥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不还要排练吗。” 说着就疯狂跟温诉使眼神,温诉也不知是醉了还是心情不好,神情恹恹,看都没看他。 星夜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自己计划翻车,正想再找点理由,旁边传来一道冰冰冷冷的男声:“……rei?” 星夜回头一看,眼睛亮了。 卫松寒今天穿得很张扬,一身黑色冲锋衣,脚上一双深蓝色的aj,就站在三人的不远处。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压在眼皮底下,视线微不可察地落在年轻男人抓住温诉的那只手上。 “卫先生。”星夜变脸飞快道,“你怎么在这?真是巧了。咱们刚聚完餐,累哥喝醉了,远子哥正要送他回去呢。” 他尽量把所有信息整合成一句话,笑脸背后都是一个意思:别太感谢我,我都懂。 卫松寒:“。” 卫松寒不知道他懂了什么,倒是被温诉的目光一扫,莫名有点做贼心虚,咳了声沉道:“我就住这附近,出来散步而已。” 这次换成搀着温诉的年轻男人朝他看了过来。 男人是很英俊的长相,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相当正统挂的帅哥。 粉丝喜欢叫他“远王子”——那位常年占据break人气排名第一名的男人:yuan。 卫松寒想起团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 “卫先生,之前承蒙关照了。”远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卫松寒跟他半句话都没说过,也不知道他在承哪门子关照,倒是他现在看他那只手很不爽。 “你们这是准备打车回去?” 星夜忙道:“对,其实我送累哥就好了。正好还想和累哥聊聊。” 远有些犹豫,一直没吭声的温诉道:“我让星夜送我就行。辛苦了,你先走吧。” 说完干脆抽回了手臂。远才道:“那好吧,你们路上小心。” 等人走后,卫松寒才往温诉那边靠近了几步。 第32章 他视力很好,所以轻易就能看清温诉微红的脸,还没来得及卸妆所以贴在眼睫上有些闪闪的亮片。 星夜夸张地说:“等等!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好像忘锁门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累哥,你、你——” 前面演得挺好,谁想这小子半路开始掉链子,“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 “你去吧。”温诉打断他道。 星夜赶紧点点头,再次给卫松寒使了个得意洋洋的眼神,跑走了。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条宽敞的街道上终于只剩下温诉和卫松寒两个人。 昏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斜长,一个站得离另一个有一点点远。 卫松寒没了刚才那股戾气,神色有些局促,好一阵才道:“……好巧。” “这个刚才说过了。” 卫松寒抿唇,又憋出几个字。 “我,散步过来的。” “这个也说过了。” 卫松寒就把下颌埋进冲锋衣的高领里,不吭声了。 零下三度的室外,因为紧张而吐出的一点点呼吸都化成白白的雾气。 卫松寒盯着地面上自己和对方的影子。 “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温诉又问。 卫松寒确实是有,不然按星夜那臭小子不清不楚的谜语态度,他才懒得搭理。 摸了摸鼻子,他稍微抬起一点视线:“但我们这样,算私联吗?我……那个,并没有……” 他慢吞吞了半天原来是在介意这个。 温诉道:“这次就不算你是吧。” 那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卫松寒又把头低回去:“那好。我想说的话还挺多的。”他停顿了一秒,“第一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我听星夜说了很多rei你的事……虽然你们好像已经谈好了。” 温诉道:“他说我不配做这一行的事?” 卫松寒没想到他这都知道,口吻有点不服:“他胡说八道。” “也不算。”温诉道,“我的确没认真当过地偶。” 卫松寒愣了下,温诉接着道:“所以他对我有意见、论坛说我只会媚粉,都很正常。” “我不觉得。”卫松寒下意识反驳,说完觉得自己语气不好,又放慢声音,“你在舞台上明明挺开心的。” 温诉道:“所以那条私信果然是卫先生发给我的啊。” 卫松寒大概没想到地偶真会看粉丝私信,一顿,抿紧唇的同时一双耳朵腾一下就红了。 他张张嘴,半天才找回言语:“算是……” “可卫先生喜欢我什么?”温诉把目光移到了卫松寒身上。 温诉的眼睛是浅金色的,在灯影下透出一点让人看不真切的情绪。像是单纯的询问,又像含着某种深意。 卫松寒不禁被他的眼睛吸引了注意。 “脸?还是声音?”rei的声音柔和而低沉,“我有点好奇。” 有那么瞬间,卫松寒想起昨天温诉好像也说过一句“只是有点好奇”,但他现在没空细想这些。 “都有。唱歌很好听,跳舞也。” 他还想说主要你在舞台上对我笑的时候很好看。 但这话有点太那什么,男人对男人说也很怪,卫松寒就没吭声。 “这个你那次在电话里也说过了。”温诉道。 于是青年的耳朵骤然变得更红了。 不知为何,温诉烦躁了一天心情就在这时突然有些变好了。 昨晚,星夜在练舞室和他道歉,说自己会努力超过他,然后问了他一句:“累哥为什么要做地下偶像?” 温诉那时没有回答。 这大概就是温诉的本性。再如何化干戈为玉帛的场面,再怎么冰释前嫌、真诚相待,温诉始终都和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骨子里有股疏离感,不相信人,也不相信喜欢,更不在乎讨厌。 他不会对人有什么特别的好意,也不会对什么人报以厌恶感。 所以他才会好奇。 好奇那些对自己投来的喜欢以及厌恶。 “那rei你为什么要做地下偶像?”卫松寒问道。 温诉一愣,然后轻轻地翘起嘴角说。 “……等我和你关系再好一点就告诉你。” ——卫松寒最后连道别离开时整张脸都是爆红的,因为跑得太快,差点一头撞到路边的电线杆。 温诉在后面笑意吟吟,萎靡的酒气从他的眉眼间散了。 温诉的公寓距离这里很远,半夜一点时他才总算到家。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开灯,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在死寂的黑暗里,单调的嗡嗡震动声有些刺耳,让人心慌。 温诉本来想拉黑这个陌生号码,被冻得有点发抖的手指不小心按到了接听键。 明明没开免提,那头的大吼却歇斯底里地穿透了听筒—— “温诉,你他妈昨天敢不接我电话?我告诉你,这个月必须再给我三万——” 哔。 温诉挂断电话,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 屋里没开灯,看不清温诉的表情,只知道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像终于恢复了一点电能的机械,僵硬地抬起手,再次点亮了手机屏幕。 这才看见工作软件上,卫松寒给他发过两条消息。 第33章 第一条是中午12点50分——“你生的什么病?” 第二条是半小时前——“?姓温的,人呢,没事吧,你不会住进icu了吧?” 屏幕光把温诉的脸照得苍白削痩,他盯着那两行字好一会,在寒冷寂寥的房间里,噗嗤地低声笑了。 第18章 不想理他了 今天是周四,周日就是“break”出道以来的第一次陆上演出。 零青粉上次没把累粉打出个结果,这次似乎是想分胜负,早在一周前就在论坛里组织应援团,要在商场里给零青应援。 累推见状不甘示弱,两栋回帖999+的招募帖子在首页不相上下地飘了好几天。 赵琨点进去看了累推们租的练习场地,居然离他卫哥的公司非常近。 【赵琨】:兄弟,想不想让rei在后天的舞台上一眼就能看到你?[链接]建议你立刻报名参加,我们wota艺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卫松寒是在中午时收到这条消息的。 链接里,累粉找到了个租金便宜的练习室,要在明后两天召集一批人练习三套wota艺,最好本来就会或者体力很好有基础。 毕竟时间有限,从头学有点难,只能练习一下做到动作整齐。 而且必须比零青推整齐,人多,动静大! 今天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的卫松寒:“……” 他切回去问赵琨:“wota艺是啥?” 赵琨:“???”你居然不知道?? 赵琨:“呃……就是一种应援动作。简单但爱意浓浓!到时候往人群里一站,rei一眼就能看到你。我要是rei,高低得亲你几口。” 卫松寒:“……”亲你妈。 但…… 他看着帖子里的时间地点,晚上八点到十点的两个小时。 本来也是平时卫松寒出去跑步的时间。 【……】 【既然零青推说自推才是第二,那就看看谁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二呗,累推速速集合】 【本人定了个非常逆天的横幅,已经想象到累哥会怎么强忍尴尬冲我笑了,就爱看我担尴尬还要对我笑的样子】 【话说卫欢退坑了,那弟弟桑呢,弟弟桑在那之后也没音儿了?】 【上次不是讨论过了吗,结论是恐男直男,别提他了好吧】 正在翻的卫松寒:“。” 他想了想,才动手开始打字回复。 刚点完发送,弹出来一个框。 【账号已被禁言,禁言原因:辱骂他人】 卫松寒:? 卫松寒唯一回复过的只有上次零青推带节奏的那个贴子。 干。 正好吃饭回来的同事推门进来:“卫哥,今天怎么不下去吃饭?” 卫松寒啧了声关上手机:“点的外卖。” “哦。”同事道,“我刚下去碰见温诉了,他搁那儿吃一人食火锅呢,根本就没生病。白担心了。” 对。温诉请了一天假后,第二天就回来上班了。 本来同事们还担心,结果温诉口罩也摘了,声音也正常了,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他说自己昨天睡过头,干脆就请假了。 听起来离谱,但放在温诉这个人身上竟然非常令人信服! “你们之前接的那个单子,我看他上午就在做了。你怎么没去跟他商量下?”同事问。 他看卫松寒都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了。 “不去。”谁知问完,卫松寒的脸色就冷了。 “为什么?”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不想看见他不行?” 同事觉得稀奇:“我看你俩一起跑了几天单子,还以为你们冰释前嫌了呢。” “绝无可能。” 别说什么冰释前嫌,他和温诉的关系反而是每况愈下差不多。 昨天,卫松寒给温诉发的那两条消息虽然已经被标上了“已读”的字样,但到最后都没有被回复。 什么意思?卫松寒难得好心慰问他两句,温诉居然已读不回。 他不为自己那天的态度解释一下原因,起码戳个表情敷衍自己两下吧? 结果就是没有任何表示。 什么臭脾气。 卫松寒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没干过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既然温诉存心要吵架、要搞这出爱答不理的,那他也不想理他了。 他欠他的? “诉哥,这么快就把分镜搞好了?” 温诉从工位上起身,同事就问。 温诉转着数位笔:“还没,有几个想法。” “那就行。好好干,这可是笔大单子。” 同事看他。 “但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挺好呢?” “是还行。”温诉声音慢悠悠的,“问问卫松寒去。” 同事在后面说“你要问直接发消息呗”,温诉已经推门走了。 但卫松寒没在自己的工位上。 温诉问了他的同事小王,小王说卫哥刚才还在这,估计买水去了。 温诉就出来,在楼梯的拐角处才找到卫松寒。 那里有扇半开的窗户,卫松寒背对这边,手搭在窗台上,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温诉走过去,他听见脚步声回头,顺便把屏幕给熄了。 温诉只瞥见屏幕上有几道金色的光影在动。 “难得见卫老师摸鱼。”他没太在意,把几个分镜方案调出来给卫松寒看,“找你好久了。你没说想要什么,我就自己做了几个。怎么样?” 第34章 他把手机递给卫松寒,卫松寒却不接。 温诉这时才发现他面无表情,嘴唇微撇,侧脸弧线带出一点冷淡的感觉。 “客户什么需求你就做什么。不用问我。” 温诉道:“但……” 话没说完,卫松寒直接从他身边一越而过走下楼梯。 温诉问道:“你怎么了?” 卫松寒没理他,削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间尽头。 温诉:“……” 温诉的感觉在几个小时后渐渐得到了证实。 工作软件上,他给卫松寒发消息,卫松寒只回“1”。 说得最多的词语是“挺好”、“都行”。 说得最长的句子是:“客户满意就行”。 没有对他方案的指点,没有任何建议。 当然,也没有再追问他那天和星夜说了什么,为什么请假。 冷漠得像个自动回复bot。 临近下班时,同事在群里说附近新开了家烤肉店,问大家要不要组个局。 平时这种活动温诉都不会参与,他也没空。 今天试着在群里回了个我可以,五秒前才说考虑考虑的卫松寒立马在他后面回复:我不去了。 这下还有什么好猜的——卫松寒在躲自己。 说躲其实有些歧义,毕竟在这之前,他们两个一直都这样。 也许不能叫躲,该叫“回到了从前的关系”。 就是……温诉不知道原因。 他食指轻轻敲击桌面,半垂的眼睛看不清情绪,最后才在群里留下回复。 “抱歉,突然有事,我也不去了。” 滴滴。 温诉的手机响了。 是星夜发来的消息:“累哥下班没?给你带瓶饮料去舞房?” 自从温诉那天给了星夜一拳以后,星夜反而变得粘他了。 温诉不能理解,毕竟那一拳说是劝解,其实更类似于他自己火气上头后的一种迁怒。 星夜:“对了,昨晚你和卫松寒聊得咋样啊?在一起了吗?” 温诉:“?” 星夜:“??” “你不是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我寻思着,他那么喜欢你,你看起来也不讨厌他……靠,我以为你俩铁定有点什么呢。我还给你们创造机会!” 温诉无语:“他都不知道我是温诉。” 星夜:“什么意思?” 温诉:“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星夜沉默了起码五秒。 “——卧槽别太狗血了,你们俩搁这儿演电视剧呢?!不过,你气质跟线下差得大,头发不烫不夹的话还有点长……要不是我两边都见过,我大概可能……也认不出来。” 温诉:“你懂就行。别把这事告诉他。” 星夜:“为什么?” 为什么。 温诉的理由有很多。 他和卫松寒关系不好,让卫松寒知道他的底细,无论是对温诉还是对rei,都不是件好事。 倒不是怀疑卫松寒的人品,只是很麻烦。 除此之外…… “累哥?” “原因你就别管了。反正别乱讲话。”温诉打字,“能做到吗?(^^” 星夜透过屏幕感觉背脊一凉:“……o、ok。” 但温诉不知道的是,早在联系他之前,星夜就已经很得意地给卫松寒发过一条消息。 ——“亲了吗?” 理所当然地收到了来自卫松寒的回复:“亲你马。” 接连被两个人无情否认,饶是星夜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雷达难道出了问题。 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但这俩人之间的氛围明明就很怪啊。 “星夜?你今天这么早。” 练舞室的门被打开,星夜看见来人,放下手机站起来:“远子哥来了。青哥还没来呢,他该不会昨天喝多了吧。” 远道:“他跟我联系了,说是要晚几分钟。” 远是这个团里最年长的,地偶的黄金年龄有限,他当不了几年就会毕业。 到时候他一走,“break”就是rei当人气王,经纪公司肯定会捧rei。 因为这个众所周知的事,当初悲痛的远粉甚至带头喷过rei。 这多少有点无妄之灾,但rei却在社交账号上公开说:“会一直记得自己是跟着远哥的脚步走到今天的。” 之后,yuan也出来说如果非要一个人接自己的班,那他希望那个人是rei。 这事一出,两家的粉炸开了锅。 “磕到了”三个字一度成为论坛那段时间最常被使用的短句。 因为“break”的粉丝多是单推,cp怎么乱序排列都是浅嗑,只有yuan和rei的cp经久不衰,经常在各种场景里被远粉和累粉拿出来狂cue。 但星夜知道这是真工业糖精。 因为累哥和远子哥发的那两句话都是经纪人的授意,炒的就是这个cp。 俩人在星夜看来顶多只能算普通队友。 但他远子哥放下背包,忽然转过身问他:“昨天,你们和卫先生怎么样了?累后来还是醉得厉害吗?” 星夜道:“没有吧,我们就和卫先生打了声招呼,后来我就送累哥回家了。怎么了?” 远道:“哦,没什么。我怕累宿醉,刚才说去他公司接他,他没同意。所以才问问你。” 星夜一愣。 第35章 “什、什么公司?” 远露出个绅士的笑:“忘记告诉你了,我和累私底下还挺熟的。所以我昨天才说送他回家。” 星夜觉得不妙起来:“……意思是,你知道累哥住哪儿?还知道他公司在哪儿?” 远点头:“他真名我也知道。奇怪,我没告诉过你们吗?” 星夜:………… 你告诉了个屁。 ——星夜对自己的雷达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怀疑。 第19章 “你在生气吗?” 到了下班高峰段,马路上的车流涌动,市中心繁华而嘈杂的夜景下,人群熙攘。 围着一条菱格围巾的青年插兜闲闲靠在路旁。 “卫哥!”赵琨背着个大包从对街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几点了?还来得及吧?” 卫松寒下班回去后顺便换了身衣服才来,他看眼手机,表情不太自然地“嗯”了声。 “?怎么了?” “我现在想想,”他道,“rei的粉,应该都是女生吧?” “对啊。”赵琨看他,“咋了?你不会还像高中一样和女生一说话就脸红吧?” 卫松寒:“…我他妈什么时候红过?” “你高二那会儿被递情书……”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卫松寒是被递过一次,但他不大擅长和异性打交道,话都没说过几句,那封情书当天就被他退回去了。 隐约记得那个女生当时还哭了,但卫松寒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杵在原地等她哭完。 “哭完没?哭完我走了。” 然后人家就哭得更大声了。 下来以后赵琨狠狠嘲笑了他一番,卫松寒从此往后但凡看见抽屉里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律装看不见。 “……一栋一栋。哦,就是这儿了。” 赵琨跟着导航停在一栋商务楼前,累粉们租的练习室就在这上面。 他开门前专门回头问卫松寒:“卫哥,你做好心里准备……哇哇!” 卫松寒很不耐烦,上前就先他一步打开门。 屋里的人比他们想象的多,似乎有十来个,音乐有点吵,粗略一看果然都是女生。 赵琨在后面垫着脚惊呼:“还好我跟你一起来了,你一个人敢往那里头走?” 不知为何,那周围一片区域都仿佛散发着一股“男人止步”的奇特氛围。 反正,一个人很难有勇气走进去。 赵琨要不是宅了这么多年,曾经还有过排某女性向偶像手游的谷子经验,他也发怵。 卫松寒一个非宅就更别说了。属实是为难他卫哥了。 但卫松寒没说话。 “喂?卫松寒?不会吓晕过去了吧?” 他探头顺着卫松寒的目光往前一望,发现他正盯着远处那张挂在镜子上的超大等身海报。 rei在上面冲镜头笑得暖意洋洋。 赵琨:…… 你真别太爱了我哥。 好在这次是为了和零青推打擂台,rei这边的阵容主要追求的是一个“越显眼越好、动静越大越好”,所以卫松寒二人被非常友好地欢迎了。 赵琨以前就是个社交狂人,除了穿得像宅,没有哪一点宅,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很甜还恶心。 卫松寒负责在旁边冷着个脸当他的保镖。 但他不说话也没用,卫松寒早就在论坛出名了。累推基本都眼熟他。 前几天他们还在讨论“弟弟桑是个恐男直男,不可能推rei”,今天这个直男就出现在rei的应援团练习室里。 那……说明什么? 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越来越微妙,有的甚至一双眼睛都诡异地笑弯起来。 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多半不是好事。 卫松寒抿抿唇,莫名有点头皮发麻,偏偏想骂人还骂不出来,只能沉闷地问:“人齐了?” “噢噢,差不多了,应该就这些人啦。我看看……” 卫松寒这才抽空问赵琨:“她们那眼神什么意思?想跟我俩干架?” 赵琨露出深藏功与名的表情:“反正,不是看直男的眼神。你懂的。哥们这回牺牲太大了,回头你得请我吃饭。” 卫松寒:? “隔壁怎么这么吵。” 温诉搅着咖啡里的奶精,远拿着洗干净的杯子从吧台后面走出来,在他面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把那房间租出去了两天。”坐在温诉旁边的中年男人回答道。 他叼着烟,烟头没点火:“反正放着也没人住,给年轻人用了。多有活力。” 他看温诉从进来到现在都没说几句话,叹道:“你爸又给你打电话了?” 温诉点头。 “狗日的东西,他一天到晚不敢接我电话,从哪儿又把你号码给找到了!”中年男人一拍桌子,“下次让他直接来找我。” 温诉这才笑了笑:“他敢么。” “爸。”远在旁边提醒他小点声,“他现在也只敢打电话,好歹比以前收敛点。就当他不存在吧。反正他也不知道温诉住哪儿。” “不知道住哪儿,他要真想找那还不简单?” 中年男人依旧有些激动。 “隔壁那间屋子我常年空着没锁,就是等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结果他现在学聪明了。” “回来又能怎么样,胡叔还能把他打一顿吗?”温诉的语气平淡。 第36章 胡叔闻言,态度缓了几分:“我起码能劝劝他,让他不要再……” “劝有用的话,他也不至于现在还想找我要钱。”温诉道。 室内便一阵沉默。 温诉放下杯子起身:“不早了,先走了。今天来只是说一声,电话号码我过几天会去换掉,他上次进了躺派出所,短期内估计也不敢再干嘛。别担心。” 远帮他把背包拎起来:“我送你。” 温诉摇头,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包。 “喝你的咖啡吧。” 他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门外的温度寒冷,直逼零下,写字楼狭窄深长的走廊上只有温诉一个人。 从这里望向尽头,远处的窗户小小一盏,会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吱呀” 隔壁一直有些吵闹的音乐终于停了。 房间门被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所以说啊,wota艺就是要喊得卖力,你不大点声,怎么给rei应援,怎么让他感动地亲你两口!” 回答他的是一句不耐烦的:“变不变态,动作记住了不就得了,我当天会喊的。” “你会喊?你刚才当着十几个姐姐的面儿都喊不出来。” “我——” 两个人吵吵嚷嚷,卫松寒臭着脸,汗水从额角滴进领口,他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件白的短袖。 刚才在里面热得要死,卫松寒随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刚拧开水瓶,结果一抬头就和旁边的温诉四目相视。 哗啦。 卫松寒手一顿,差点没接住倒出来的水,他赶紧咬住瓶口,皱眉凝视温诉的视线显然是在疑惑他怎么会在这儿。 赵琨看看二人:“咋了?你朋友啊?” 温诉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正装,外头裹了一件黑色长款风衣,衬得人一双腿笔直细长,整个人有股沉静的气质。 我靠,大帅哥啊。 “不是。”卫松寒硬邦邦的口吻。 不是?赵琨道:“那……” “你怎么在这儿?”对面的帅哥却忽然开口,显然是在问卫松寒。 你管我。 卫松寒没理他,转身进去。 赵琨忙道:“哎,不是说要走吗?” 卫松寒道:“心情不好,坐会儿再走。” 摆明了是要等温诉走了自己再走。免得一会儿走一路。 赵琨正犹豫,后面那个大帅哥已经抬脚跟了过来。 这间练习室分为左右两个空间,应援的人都在另一边,所以他们三个进来,没引起什么主意。 卫松寒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喝水,温诉就往门框上一靠,这下听清里面在放什么音乐了。 是周日演出上“break”要唱的那三首歌。 应援部分只在rei要唱的那几句时出现,大家情绪都很高涨,难怪在隔壁听着那么吵。 温诉明知故问道:“你们在这干什么?” 卫松寒坐在角落里不说话,赵琨又是个没眼力见的,实话实话:“在给偶像组织应援活动呢,就是卫哥很不配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宅还害羞怎么追你的——” “你他妈才不好意思。”卫松寒咬着牙打断他,杀人的眼神刮过来,意思是让他闭嘴。 “啊?这不能说吗?”赵琨茫然。 卫松寒现在就很后悔没在高中的时候把赵琨的脑袋打聪明点。 长嘴不长脑。跟个猪一样。 “我就过来看看。” 卫松寒的眼睛还是不看温诉。 “啊?那周末还——” “闭嘴。” “……” 猪队友总算安静了,卫松寒又烦躁地仰头喝了几口水。 温诉道:“所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卫松寒一口水喷出来。 “你——” 他终于抬头瞪向温诉。 “我生你气干嘛?你以为你谁?” 温诉面不改色:“那你干嘛躲着我?” “我躲着你?”卫松寒都要气笑了,他指指自己的脸,见温诉点头,就扯起嘴角道,“我让你三拳你怕是都打不过我,我躲你干嘛?” “那倒未必。” 温诉不愧是温诉,这种时候了都要轻飘飘反驳他一句让他不爽。 “但你今天确实一天都没理我。” “我理你干嘛,我凭什么要理你?” “你要因为什么事生气,咱们可以沟通。” “我没生气,我是日常就看你不爽,不想理你怎么了?你少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 温诉思考道:“我们不熟么?” “熟个屁!” “……” 赵琨愣愣望着眼前的两人一来一去,说不理不理,话倒是一句比一句多。 呃。 你俩关系其实很好吧? 第20章 少混点论坛吧哥,要被腌入味了! 最后的收尾是卫松寒咬牙切齿说了句“看见你就烦”,背上包就往外走了。 经过温诉身边时,温诉下意识抓了下他的衣袖,被他一把甩开。 赵琨喊着卫哥等等我,麻溜地追了上去。 等到练习室里的其他人从另一边过来时,只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背对她们倚在门边。 “咦……弟弟桑人呢?那个,请问,你看见刚才有两个人出去了吗?” 第37章 “他们?”男人吐字淡淡的,“刚走。” “那……” 没等她们再说,男人起身离开了。 卫松寒本以为今天碰见温诉就已经算倒霉了,更倒霉的是第二天,温诉居然还在。 他问他没事在这边晃什么,温诉说这栋写字楼里有家菜馆便宜好吃,他经常来。 ——意思是他们会碰见纯属巧合,卫松寒没有一点立场逼逼赖赖。 行,在写字楼碰见是巧合。温诉吃完饭直接跑来练习室门口看总不是巧合了吧。 卫松寒赶他:“吃完饭就走,你再看一眼就是暗恋我。” 可惜激将法对温诉这人的效用基本为0。 他笑眼弯弯地抱着手臂像在看什么乐子:“你居然还有这种想法。” 卫松寒:…… 好他妈想给他一拳。 但卫松寒这次忍了火气,一句话都没回,冷着脸,转身就去了另一边。 直接把温诉当空气了。 温诉:“……” 好在赵琨这人相当自来熟,虽然才见过温诉一面,依旧和他攀谈起来。 “他就这脾气,我高中的时候惹他不高兴了,他直到最近才愿意搭理我呢。” 温诉道:“这么久?” “可不!”赵琨非常颜控,温诉长得好看,他的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 “你知道我怎么惹他生气了吗?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和卫松寒那时候天天打架旷课,等到高三,成绩用细碎来形容都不为过。我家不像他家,没钱没退路啊,我爸妈揪着我耳朵要我好好学习。我没法,就跟卫哥说,我不能跟他耍混了,我得学习。结果卫松寒就生气了。” 温诉挑眉:“因为你要抛下他当个好学生?” “那倒不是,主要我说了一句‘你还可以继承你爸公司,我跟你这种少爷不一样’……” 赵琨还记得当时卫松寒本来要睡不睡的,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然后我们吵了一架,到高中毕业都没说过话,我也是后来才听班主任说的,卫松寒和他家里的关系一直很不好。” 赵琨摸摸脸,那里曾经被卫松寒揍过一拳。 “没想到他最后居然考了个985……我卫哥也是个狠人。” 温诉不置可否,望向练习室另一边,那里有个帘子格挡,看不太清卫松寒的人,只能听见有人在安排什么。 “所以吧,没有什么是聊不开的。我和卫松寒现在还不是跟好哥们一样了。”赵琨拍拍胸膛,“他喜欢rei我就陪他追,都顾不上我自己了。” 温诉被他逗笑了。 “……是啊。” 温诉自那天之后就没再来过写字楼了。 卫松寒一边觉得“讨人厌的终于走了”,一边心里又不大畅快。 大抵是温诉仍然没有一点想要跟他解释的意思。 老妇人的那单委托总算完成了。 温诉最后把成稿发给他时一句话都没说,卫松寒板着脸,也很惜字如金:“可以。” 分镜一向是温诉的强项。 他只要不搞哪些花里胡哨的骚操作,几个转场就能把留守老人和陪伴她的猫咪间的温馨孤寂的氛围感刻画得触动人心。 卫松寒把成稿拿去给老妇人看了。 老妇人很满意,一边笑又一边抹抹眼角。卫松寒站在一旁不说话。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的rei,虽然后来好了,但最开始的面影似乎也哪里有些悲伤。卫松寒并没有立场去问就是了。 “画这个的是……” “是上次跟我一起来的同事。”卫松寒道,“他主稿,我负责了一些上色。” 老妇人点点头笑道:“……他肯定是奶奶带大的孩子吧。” 卫松寒不解,老妇人说:“不然他画不出这些。不过我也是瞎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哈哈。” 温诉好像还真不是科班出身。现在干的这些活基本是进了公司才学的。 卫松寒也一样。 他一个名校毕业的工科男跑来这个小公司上班,经常被人问图什么,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他觉得温诉大概也有。 这倒是卫松寒以前绝对不会耗费生命去在意的事。 现在会忽然想到,虽然只有晃眼的间隙,但恐怕也只是因为最近跟温诉待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了吧。 老实说,卫松寒不大习惯。 但break的演出在即,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温诉的事,就没再去想了。 演出当日。 圈子里基本都知道今天零青推和rei推要杠上,不少人等着看戏,顺便展望一下这次的陆上公演能给破团吸波粉。 地下偶像就是吃青春饭的职业,真的能上岸跟音乐公司签约的约等于没有。 地偶团越赚钱,公司开live的次数就越频繁,地偶宅们就指着这些live和自推多多互动。 至于说希望自推能前途无量,有朝一日成为超级巨星,那都是美好的祝福。 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不可能。 “我觉得我推还真能。”卫松寒在凌晨五点的早班车上轻描淡写地如是道。 赵琨:“?” “你是说rei?” “那不然呢?”卫松寒刚开始追地偶时还不愿意承认,现在属于是温水煮青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已经被环境锻炼得可以坦然地说出“自推”这种字眼了。 第38章 赵琨道:“但我不觉得rei有那后台……” “跟后台有毛线关系。”卫松寒在看手机,一边说一边用鼻子嗤了声,相当的不可一世,“他有这实力好吧。” rei说自己没认真干过,但都已经可以做到现在这种程度。 赵琨想了想:“是吗?”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rei那张又漂亮又酷的脸确实能称得上是“break”的颜值担当。 虽然在部分粉丝间有不同的争议,但公认上是这样。 唱歌好听,跳舞也有力量感。 “但也就中上水平吧。”他评价道,说完就被卫松寒狠狠拍了一把脑袋,“你懂个屁,厕品。” “??” 赵琨睁大眼敢怒不敢言。要知道,卫松寒以前可不会用这种词汇。 少混点论坛吧哥,要被腌入味了! 这趟凌晨始发的公交车,第三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莲花商场。 夜排谷子、直接去门口打地铺,都是地偶宅的常规操作,所以赵琨神采奕奕。 卫松寒这个生物钟正常的就显出颓势,打着呵欠走到商场门口时,居然已经有好几个人蹲守在那里了。 卫松寒:…… 都不睡觉是吧? 这次的演出没有特典会,商场也没地方搞这些,根本不需要粉丝夜排。 ——除了要提前来抢占最佳位置的零青推和累推。 “靠,居然比我们还快。这些人打车来的吧。”赵琨嘀咕道,“我们的人呢?” 上次应援练习结束时,卫松寒和那些人加上了好友,事后被拉了个群,他点开看了眼群消息:“说还有五分钟。”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卫松寒他们到了以后,现场就成了零青粉站一边,累粉站一边,两伙人目不斜视、各自沉默的局面。 卫松寒要还是高中生,肯定要气势汹汹把每个人都瞪一遍才算完,但现在他已经是成熟社会人。 所以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犯困。 本来他也不是为了打擂台才做这些的,纯粹是……有点别的私心。 【……】 【咦咦咦,是我眼花了吗,商场门口的累推怎么只有两个人啊www不是实至名归的第二名吗,不是还要和我们比应援吗,就这就这啊?】 【这下知道累粉的含金量了,没了卫欢啥也不是】 【笑笑笑笑笑笑笑笑笑笑】 【……】 卫松寒点开论坛就看见这么个一秒前的新贴。 卫松寒:“……” “哥,你干嘛?冷静,冷静!法制社会不能揍人啊!!” 事后,全靠赵琨死命抱住卫松寒的腰阻拦,才成功没让对面随机一个零青粉脸上开花。 很快就到了早上六点,群里的累推们陆陆续续都来了。 此时距离演出还有整整九个小时,商城工作人员怕他们这帮傻叉偶像宅在追到地偶前先活活冻死在外面,给上面申请了一下,提前为他们打开了一楼的门。 卫松寒身高腿长,冲出去就跑在第一个,赵琨在后面追得很卖力:“你刚不还想睡觉的吗!” 卫松寒声音冷冷:“不睡了,不能便宜了对面那帮傻逼。” 赵琨:…… 说好的成熟社会人呢? 多亏了卫松寒初高中时不管长跑短跑都名列前茅的速度,他们占到了舞台正中间的大好位置。 累推们放下大包小包,从包里拿出装备开始布置战场。 零青推略有不服,但也忙碌起来。 卫松寒这才点开手机,用刚刚从小黑屋被解放出来的新鲜账号在那个帖子底下回复。 “什么含金量啊?是没长腿的含金量吗?笑笑笑笑笑笑wwwww” 对面,零青粉的表情顿时肉眼可见地愤懑幽怨起来。 赵琨:…… 小学生? 第21章 “——rei!” 温诉到现场的时候是下午两点,距离开场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他迟到了。 “我上次说什么来着,你要踩点就最好回回都能踩点。”零青在忙碌的化妆师后面发着牢骚。 星夜打圆场道:“化妆师姐姐都说勉强来得及了,青哥你再吵几句就来不及了。我刚去看前台,今天你粉丝来了好多人呢。” 说起这个,零青脸色才好一点。 论坛那个招募帖在首页飘了好几天,团里基本都知道粉丝一会儿会有什么动作。 零青今天都是哼着歌来的。 “累哥,你还没去看过前面吧?卫松……卫先生也来了。”星夜笑眯眯地对温诉说。 温诉闭着眼,有点兴致缺缺:“是吗。” “?咋了,今天心情不好?” “别是昨天熬夜了吧,你这样能上台吗?” 化妆师也道:“确实……rei,你今天脸色好差。怎么回事?” 温诉虽然平时也没什么精气神,只有在舞台上才会收起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但今天属于是过于没有精神了。 这一点,温诉自己也清楚,但地偶这工作又没有休假。 他想找个借口敷衍过去,星夜忽然“嗯?”了声,靠近温诉随手放在门边的包。 “累哥,是不是你手机一直在响?” 那震动的嗡嗡声透过布料传来,即使是在有些吵闹的后台,依旧清晰得像在温诉耳膜上狠狠划了一刀。 第39章 “别接!” 温诉突然从化妆镜前站了起来,哗啦一声,椅子腿在瓷砖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星夜和零青都吓得愣住。 他望向温诉那双骤然变得有些戒备的眉眼,莫名觉得他像变了个人。 “我、我还没碰到你的包呢,累哥……” 温诉一怔,紧绷的侧脸线条稍缓,走过去直接伸手从包里把手机关了。 “所以是谁?你这么怕接电话。”零青在旁边挑眉问道,“前女友?” 星夜闷着脸有口难言,想说他累哥大概也许可能不是直的。 温诉笑了下:“如果是前女友倒还好了。” 零青不明所以,但既然被温诉搪塞过去,他也就不问了。 远开门走进休息室,就见室内气氛微妙,他快速扫了眼三人的脸色,大概就知道出了什么事,走过来掌住温诉的一边肩膀。 “又是他?你不是换号码了吗?” 温诉不太想在工作场合提私事,皱眉道。 “没用。换着号码给我打了一天。” “一天?那岂不是你昨天回去到现在,一直……” 温诉点点头,顺便把他的手摘下来,眼底掩藏的疲惫转瞬即逝。 “不说这个了,要上场了。” “那怎么行,他说不定已经知道你住哪儿了。”远的语气有些激动,“报警吧,你忘了你去年被他——” “不说了。我再说一遍。” “……”远微微一僵,半晌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他的妆……” 化妆师忙道:“没事没事,rei你过来吧。” 他们说这些话时,星夜已经拽着零青到了休息室外面。 零青全程一头雾水。 深觉自己知道了很多不可告人的内情的星夜已经抱头蹲下。 “靠!”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字。 零青道:“所以我们出来干嘛?我得去看着累,免得他一会儿睡着了。身体管理是偶像的基本责任,他那个样子……”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星夜都没空维持自己的人设了,他很纠结,“累哥到底喜欢哪个?我的雷达真错了?但不应该啊,但是远子哥刚才那个样子也太……” 不知道他在叽哩哇啦什么的零青:“……” “我进去了。” “别啊!”星夜抓住他,“你别打扰他俩。” 零青:? 我是队长你是队长? 开始五分钟前,尽职尽责的化妆师总算弄完了温诉的妆造。 但他今天状态非常不好,就算带妆也还是显得脸色苍白。哪怕这次的演出风格是厌世风,也不排除会被眼尖的粉丝看出来异样。 这可是只有自然光的商场舞台。 闻讯而来的经纪人脸色更不好,深思熟虑一番后,转头道:“零青,你来跳c位吧。” 在场众人都是一呆。 零青指指自己:“我?那rei……” “rei的状态你也看见了,他今天跳得了c位?我可不会让专门远道而来的粉丝就看他那张死人一样的脸。” 经纪人说的不是疑问句,她一向是个作风强势的人,live谁来做c位都是她说了算。但也是在rei和远之中轮转。 零青问:“为什么不让远子哥……” 经纪人道:“远不适配这次的风格,他不行。只能你来了。” 这从排名来看,倒也是个合理的人选。 零青动了动眸光。远回头看眼温诉。 “但宣传的时候说的是rei来站c,rei的粉丝……” 经纪人道:“回头我会给累粉解释。你没异议吧,rei?今天会变成这样,是你自己的问题。” 陈因的语气带着一丝重压,影响了舞台,那就是影响了整个公司和团队,是给所有人都添了麻烦的事。温诉当然没有资格反对。 他点头,语气比众人想象中要平静得多:“我去站第二排。反正动作没差,零青可以的。” “那就好。时间不多了,走吧。” 温诉昨晚没怎么睡。 电话一直在响,拉黑一个又来一个,静音关机也只是不吵,温诉想起了很多往事,头痛得整夜睡不着。 紧绷到极点的神经最后要么失去弹性,要么崩断。笑脸做得再好,还是会从内里渗透出表面。 谁都看得出来。 站在第二排的阴影里反而更好。或许这位置本就更适合他。 温诉是这么想的。 商场舞台的光线远比地下会场的更足更亮,照在头顶。让人无所遁形。 耳返里的音乐被阻绝在耳膜之外,温诉脑子里从晚到早只有雪花点一样混乱嘈杂的低噪声在响。 肌肉记忆让身体舞动,机械的,和以前一样。不需要用大脑思考。 没有人会发现,因为没有人真的在看他。 温诉只在出道后的第一次live上站过第二排。 第二排其实很好,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盯着前面那个人的动作就已经耗尽力气,观众只是一堆在晃动的彩色荧光条而已。 温敛掀了下眼皮。 恍惚间又好像看见台下有人在惊喜地笑,有人在错愕地大喊,在那虚幻缥缈的几百张面孔里,有人却皱着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他脑中的弦轻轻弹了一下,但记不起这个人的名字。 第40章 他是谁来着。 好像是没怎么在意过的,说话有点讨人厌的同事。 他为什么在这儿? 来看c位的吧。 c位是谁来着? 是谁来着……反正,不是rei了。 “——rei!” 有人吸了口气,微微咬住牙齿迸发出的声音,有那么一两秒,盖过了激昂的音乐,盖过了现场嘈杂的人声,穿过人群,在温诉的耳膜上重击。 那冲击震开了温诉僵直的头骨,震动了失去弹性的神经,他愣愣地抬起眼睛,看见一片金黄色的荧光海。 金色是rei的颜色。 这是公司定的,但温诉其实挺喜欢金色的。 金色是第一啊。 “rei!” 那根荧光棒在黄金海里晃得很不合群,幅度也非常剧烈。 可温诉还是看不清,他从小就有点近视,没有人给他买过眼镜。 他突然想看看那是谁,所以他往前迈了一步。 “踏” 他站在了c位才能站的第一排,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光源,总算是看清了。 ——卫松寒站在人群里,高举着应援棒,蕴着一点怒意的锐利双瞳和他遥遥对上。 卫松寒有一瞬的诧异,温诉却缓慢地弯弯眼睛,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break”没有任何临时通知换掉了演出的c位,而本该是c位的rei心怀不满故意在表演中途破坏舞台。 ——如上标题的帖子在演出结束的一分钟后,出现在了论坛首页。 发帖的当然是愤怒的零青粉。 零青能出现在c位对他们来说意外之喜,今后说不定不会再有第二次。 可rei不服从公司安排,在第二首歌快结尾时突然往前站到了零青身边。 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这不是抢c位是什么? 虽然后面的舞蹈很快就接上了,但在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事故。 零青粉在贴子里大骂rei心机深重、霸凌队友的同时,底下累推们也相当义愤填膺。 公司凭什么突然换c位,是不是零青有后台,到底是谁抢谁c位,rei就算失误也是公司的错,零青粉得了便宜还卖乖—— 种种骂架在一个接一个的事故后彻底爆发。 帖子的回复很快就999+,挂在了首页第一个。 之后没有特典会,两家的粉丝却都没有离场,抱着手机在商场里埋头输出。 有些胆大的就围住前来收拾场地的工作人员,两边都要经济公司给个说法。 “今天不给个公正的理由我我我就不走了!” “地偶也是人,地偶宅的命也是命,不能因为我们是阴湿宅就这么搞吧??凭什么临时换累的c位!凭什么啊!” “00是不是平时在团里被rei霸凌啊?不然rei怎么敢嚣张到直接在台上就抢c位?” “陈因人呢,陈因给我出来!rnm退钱!” “……” 和那群人隔着老远一段距离,赵琨也替他卫哥气得跳脚。 “淦,都什么事啊,凭什么突然把rei换了!” 因为经纪公司这一出骚操作,他们辛苦练习了两天的应援基本是报废了,而且c位换谁不好,偏偏换成了零青。 这下累推直接当场成为小丑,还不能撂棒子走人。 属于是给零青和他的粉送了一场免费灯光秀。 赵琨听刚才旁边那些累推姐姐们应援的声音,感觉已经是要死不活,就差进icu参加复活赛了。 “哥咋办啊,我看贴子里吵得也越来越凶了。” 零青粉这次的话术学得聪明,直接说临时换c位是公司的问题,但故意破坏舞台就是rei本人有问题。 直接骑在累粉脸上一波开大,硬控了累粉好几百楼。 这些平时只会呜呜呜和说骚话的宅搞起人来也是一流水平,赵琨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但卫松寒面无表情,盯着手机没说话。 那根应援棒还插在他衣服口袋里,金色的光一闪一闪,快要没电了。 没等现场的偶像宅们闹多久,经纪公司那边已经紧急采取措施,天降宣布在两个小时后开特典会。 大概是想以此安抚情绪激动的粉丝。 但对累推来说只有反效果而已。 官方不道歉不解释,开个特典会就想息事宁人?开什么老逼登玩笑! 论坛顿时更热闹了。 “卫哥,卫哥……!” 赵琨在一旁吵得不得了,一直仿佛在思考什么的卫松寒咂舌,抬手给了他一下:“闭上嘴。吵得我想不了事了。” “什么事?”赵琨大叫,“我知道你生气,但现在是文明社会!冷静啊我哥!” “没在想打人。”卫松寒不耐烦地抬手,揪了揪额发,眼前就浮现出刚才舞台上rei看自己的那一眼。 还有那个笑。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 卫松寒不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那你想干嘛?骂人也不行,我怕你控制不住!” “撒手。” 没等赵琨再说,卫松寒忽然甩开了他的手,任赵琨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回头。 舞台后面的休息室,温诉一个人从门里出来,里面暖气开得太足,他就着外面的清凉空气无声透了口气。 这一片周围都有栅栏挡着,没有其他人。只能听见远处粉丝们的躁动。 第41章 有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温诉以为是经纪人来找他兴师问罪了,一回头,揣着兜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的围栏外。 他一双眉眼都带点凶恶的痞性,此刻却低头垂眸,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了刚才在台下时的满腔怒意。 在温诉开口之前,他先一步用略微强硬的口吻道:“对不起,我说完了马上就走。” 温诉就不说话了。 周遭寂静,卫松寒在心里组织了一会语言,慢慢抬起眼睛道:“你刚才……不是为了抢c位,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对吗?” 对面的rei不说话,卫松寒就当他是默认了。 “是什么东西?我回去帮你找,顺便去保安室那边报一声。”他道。 温诉其实没想到他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你为什么要帮我找?” 卫松寒一顿,道:“因为,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你,那个……” 在舞台上的表情好像都要哭了。 这话他有点说不出来,怪肉麻的。 “找到了,就可以跟论坛那帮人澄清。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我帮你找。” 他最后那句话的语气硬邦邦的,大概是不习惯这么跟人讲话。温诉不禁笑了。 他说:“可我已经找到了。” 卫松寒道:“是吗?是什么?能拍照吗?” 温诉摇头:“现在不能,因为我还没想好。” 卫松寒其实没懂这话什么意思,但男人不能说自己不懂,那多没面子,只能慢吞吞哦了声。 假装懂了。 “那行吧。虽然不是我该管的事,那个,你跟公司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发下澄清。一会儿特典会,我估计那帮傻……零青的粉丝估计又要蹦跶,我帮你……” “看着点”三个字没说完,温诉道:“特典会,我不参加。” 卫松寒一时也不知道该失望还是高兴。 “是吗,那也挺好。等这事的热度……” “所以你要不要在这里跟我合个照?”温诉说着,靠近了围栏,抓住铁制的栏杆,上身微微往卫松寒那边倾了倾。 他的声音平静,沙沙的,停在耳朵里,对卫松寒来说有一股好似能蛊惑人的魔力。 他本来因为刚才那出事故,头脑冷静得异常,想给所有人都来一拳的火气也被压在心底。 但现在被rei浅金色的眼睛一盯,促狭似的语气一说,一切错移的零件归位,恢复常态。 ——卫松寒的耳朵腾地涨红了。 他睁大双眼望着温诉,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大概是没反应过来。 所以温诉又笑着说了一遍:“就当作是给卫先生的谢礼。” “我……好像也没帮你什么吧……” “帮了。你不知道而已。” “但这算不算私联,我……” “不算。现在还是我的工作时间。” 卫松寒嘴里还有好几个“但是”,rei眼睛里细碎的光晕却在瞳孔深处冲他一摇一晃,像含了一对若隐若现的小钩子。 鬼使神差的,这些话最后只化成了一个闷闷的单音:“……嗯。” 第22章 哥,你……我服了 这道围栏很难人为搬开,恰好的高度在腰部左右。 虽然卫松寒可以借着身高优势跨过去,但他现在大脑cpu温度过高,还能不能处理这么高难度的信息都是个迷。 最后两个人一个在围栏外,一个在围栏内。 镜头空间有限,卫松寒肃着张脸但耳朵爆红,离温诉有一个人那么远的距离。 镜头里只有他的耳朵。 温诉让他靠近点,卫松寒就挪半步。 再近点。 又挪半步。 最后温诉在心里无语地嗤了声,干脆直接上手扯住卫松寒的围巾。 厚围巾捆住了脖子,卫松寒被拽得往旁踉跄了一大步,咔嚓的一声,他抬眼就和温诉手里的拍立得撞了个正着。 最后出来的照片就是他的一脸傻样,有残影,还有点糊。脸和脖子都是红的。 温诉在他稍微后面一点的位置,手肘闲闲撑着栏杆,目光朝着他,所以镜头里只有侧脸。 两个人之间挨得很近,仿佛没有那道栏杆,他们真的站在一起。 温诉问:“我的拍照技术怎么样?” 卫松寒看了眼照片里的自己,像个傻逼就算了,两个人无论是站位还是表情都毫无协调性和对称感,能不能称之为“合照”都要打个问号。 直接p两个人上去都比这靠谱。 但卫松寒是双标狗。 所以他点头道:“很好。” 温诉道:“那我就放心了。拿去吧,不收你钱。” 卫松寒在他转身时问:“这个,我是不是不能发到网上?” 毕竟是私下拍的。虽然rei说这不是私联。 “嗯。”温诉开玩笑道,“虽然不能,但可以允许你设成屏保,就当是这次应援的谢礼了。谢谢你。” 卫松寒一时哑然,回过神,把头低回去了。 这大概是卫松寒遮掩情绪的一种方式。 他没有跟他道别,卫松寒的头也没再抬起来。 直到温诉打开门回了休息室。 卫松寒才慢慢抬头,小小一张的拍立得照片被他攥在手里,卫松寒嘀咕了句rei居然是这种喜欢开玩笑的人。 第42章 “……有点可爱。” 这想法从脑中晃过,卫松寒被自己吓到了。 我靠。 他妈的。 你一天在想什么,你变态吧? 回到舞台附近,特典会的布景已经设置得差不多了。 因为没有事先预约场地,公司决定直接在舞台前面的空地上搞。 赵琨找了卫松寒半天,见他自己回来,问他去哪儿了。 “零推和累推在你不在的时候已经大战三百回合了都。” “在论坛是吧?” “那不然呢,咱们一群宅,你不能指望我们真的敢在现实里重拳出击吧。” 卫松寒这会儿心情还行,那张拍立得在他衣服口袋里,他漫不经心道:“快进到哪儿了?” “快进到零推说要在今天直接把累从第二赶下来。简称逐累之战!” 卫松寒:“……” 这么说起来,每次live的特典会后要重算一次排名是“break”的规定。 今天的演出没有特典会,大家都没太当回事。 但如果要搞特典会,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尤其零青粉和累粉正在打擂台的这个档口。 要是零青的销量在今天超过了rei,那公司临时换c位又算得了什么,本来就是零青实至名归。 ——不用想,肯定事后会被洗成这样。 卫松寒其实不太在意自推的排名,第几名他都喜欢,但事情发展成这样,就算是成熟社会人也开始有点不爽了。 和意气用事的高中生不一样,高中生不爽只能无能狂怒,社会人的不爽却可以用钱来解决。 特典会开场,卫松寒走进去只说了一句话。 “rei的我全要了。” ——在收获了全场诧异注目和工作人员的反复确认后,卫松寒眼都不眨把rei的谷子和cd全all了。 赵琨在旁边都吓傻了。他追着卫松寒道。 “哥,不是哥,哥,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啊?你这是几个月工资啊?你又不跟家里要钱。你、你冷静一点啊!!” 可惜他的呐喊是传达不到了,卫松寒挺冷静的,冷静到近乎冷酷地给了工作人员自己的住址,让他们事后把周边cd全邮寄给自己。 ——量太多了,人力搬不完。 完事了卫松寒还反过来pua他:“别几把吵吵。钱都舍不得花,你谈什么爱?” 赵琨:??? 哥,你,我,你,哥,行,我服了…… 温诉在回休息室的路上,被远出声叫住了。 前面闹得很厉害,温诉光听就知道。上面临时决定的特典会也是为了安抚零青粉,经纪人没让rei参加。 她这会儿应该还在忙前忙后,暂时也没空来找温诉要说法。 “你脸色倒比我想象的好点。”远看着他道。 温诉没否定。本来他这会儿是该为之后会发生的一系列事烦躁,谁让他讨厌麻烦。 但又出乎意料的,他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躁怒。 “本来也无所谓,大不了以后就在后排坐冷板凳了。”温诉懒懒道。 “无所谓?真的?”远却皱起眉头,“你以为陈因今天真是看你状态不对才换的c位吗?你要真的能赚,你就是打着吊瓶她都会让你上c位卖惨的。” 温诉不说话,远就靠近一步想抓他的手腕,温诉不动声色抬手避开。 他有些不耐烦,声音还是平淡。 “知道。我他妈又不傻。” 无非就是因为上次的周年live,rei的销量差那么一点就要被零青赶上。 经纪公司觉得rei粉虽然人多但购买力不足,也可能是真爱粉不多,反正,零青似乎比rei更能创造价值。 所以今天才趁机试水,想捧零青试一试。 陈因最开始应该不赞同这个方案,大概是温诉刚才的状态不知为何让她改变了主意吧。 “不过今天站了一次第二排,我忽然觉得那儿可能更适合我这种人。”温诉说着还挑起嘴角笑了笑。 远欲言又止,那眼神大概是在为温诉颓然而轻浮般的态度愤怒。 但生气也没用,远知道温诉的内情、他的家庭情况,温诉会变成现在这种性格,全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怎么也怪不了他。 “看经纪人怎么安排吧。她这个人最看重利益,这事发展成这样,她不可能就这么跟你算了。” 温诉嗯了声,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还有刚才……你和卫先生聊什么了?”远问道。 温诉唇际一顿,眯起眼:“你看见了?” 远道:“我本来就是想出去找你……”结果就看见温诉和卫松寒两个人在一起。 他朝后面的大门看了眼:“你和他很熟吗?上次喝完酒也和他撞见。” “不熟。普通的偶像和粉丝的关系。” 从温诉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古怪的迹象,他仿佛只是陈述事实:“碰巧遇到了我总不能不打声招呼。取悦粉丝不是地偶的基本素养?又不是私联。” 远沉默,看上去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辞。 “还有一件事,你爸,他……如果再有什么动作,记得打电话给我。你补偿他的已经够多了,你出道到现在一年了,钱不都给他了?已经够了。这次你跟他断干净,我也会帮你……” “用不着。” 远一句接一句没个完,温诉的耐心耗尽了,一直藏在眼底的疲惫不可抑制地显露出来,他已经累得和这事有关的一个字也不想听、不想看了。 第43章 “这事我自己会解决,你和胡叔不用管。” “温诉!等等——” 温诉没理他,转身离开了。 之后如经纪公司所想的那样,紧急特典会的反响不错,零青推们对着自推一顿泪眼呜呜、真情实感表白,不满的情绪总算平息不少。 至于rei为什么没有参加,为什么换c位,事后官方只解释说“rei当天生病了状态不好是带病上台,为了不影响舞台效果所以临时变更c位”。 这一理由当然不能让累粉完全信服,更让零青粉找到了理由大嘲特嘲。 但累粉怎么想,现在也不是经纪公司最关心的事了。 卫欢这个“大客户”已经连着两场live缺席,基本可以认定她脱粉了。 没有了这个购买力,公司当然要适当采取措辞来维持经营。 捧潜力股是常规操作。 经纪公司老板还在为自己这个聪明抉择沾沾自喜。 谁知当天晚上,卫松寒斥巨资把rei买空了的流水数据就被抬了上来。 不说经纪人吓了一跳,公司老板也大吃一惊。 “买空??你说买空?” “对,是真的,后面有些rei粉自己都没买到……全是卫小姐的那位弟弟买的。” 买空?怎么可能?虽然公司不会超前生产很多谷子和cd,但也不是会轻易被买空的量。 那得多少钱啊?? 【淦!这就是富二代吗!但上次也没见他买那么多啊??这是咋了?】 这事在当晚也被论坛的地偶宅们拎出来讨论得热火朝天,连零青粉吵架的帖子都没了热度。 有个以前就在做数据分析的粉丝粗略算了一遍卫松寒要花多少钱才能买空库存,最后出来的金额很夸张,反正是不少人整整一年的工资。 正因为不是那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所以才更有真实感。 这tm也太狠了吧! 【不过对富二代来说估计就是一两件衣服的价格吧wwww好恨,我要有这么多钱也得给我推整点牌面】 【不愧是偶像宅,有这么多钱你居然只想得到这些(悲)】 【但有一说一,我之前猜卫欢根本没退坑说不定猜对了。弟弟桑明显是人力代购,指哪儿买哪儿,你们看卫欢不在的时候,弟弟桑一般都在】 【但弟弟桑有来参加我们的应援团啊,不可能这也是卫欢让干的吧?卫欢人哪儿去了?】 【我觉得就是吧,他练习的时候又不咋走心,喊都不愿意喊一下……卫欢啥时候回来,不要为难人家了kkkkk】 【恐男直男人设不倒,笑死】 【……】 卫松寒第二天才看见论坛讨论他的帖子,不过总比说他是gay好吧。 他没打算回应,随便翻了翻准备关掉,某一层楼的回复却忽然飘进了视野。 【远累不比弟弟桑和累好嗑一万倍?铁直男假得不能再假了你们也嗑得下去,吃点好的吧,不如来嗑我cp,保真】 卫松寒:…… 卫松寒的火气……突然就上来了。 十秒后,那条回复下面多了一个匿名用户的新回复。 【真真真,真个几把真,还搁这儿真呢,纯纯工业糖精都吃不出来要不还是算了吧你,我都怕你出去被人诈骗】 在旁边看着卫松寒在十秒内一脸平静地打了四十几个字的同事:“……” 哥,你…… 该不会染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第23章 “叫卫松寒来接我。” 同事们一般中午都会和卫松寒一起吃饭,要么下楼去吃,要么点外卖。 但今天他们卫哥有点怪。 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不说,还一个人跑屋顶上去了。 众人只当他心情不好,把这事八卦一样地告诉温诉,温诉叼着叉子若无其事似地“嗯……”了声,然后往后一靠,站起身来。 “?去哪儿?不都还没吃吗?” 温诉提着外卖袋子,人已经走到门边了:“嗯,去买瓶水。” 顺着楼梯登上天台,陈旧的铁门一打开,温诉就看见卫松寒背对这边大喇喇坐在椅子上。 旁边放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卫松寒嘴里叼着个玉米面馒头在啃。 “卫老师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听见温诉的声音,卫松寒才抬起头,一看见是他,表情又露骨地冷回去,咬了口馒头道:“你管我,今天就想吃点素的。” 其实是昨天买谷买到预算透支,虽然还有剩,但怎么也得节约点了。起码近期下馆子是别想了。 正好楼下就有卖早点的小摊车,卫松寒早上路过买了好几个。 反正吃什么都是吃,卫松寒对食物不挑,能填饱肚子就行。 “干嘛,歧视馒头?又没塞你嘴里。” 温诉不说话,卫松寒就抬起眼睨他,温诉笑眯眯的。 卫松寒就看不得这人笑,温诉一笑就没好事。 “……你到底想干嘛?” 温诉把手里的塑料袋递到他脸前,没有任何说明。卫松寒没接,怀疑道:“这什么?” 温诉:“炸弹。” 卫松寒:“……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傻逼吧?” 最后他还是接过去,袋子里装着几个还没开封的透明食盒。炒肉炒菜炸鸡凉菜……相当丰盛,啥都有。 人不可貌相,温诉其实食量还挺大的。 第44章 “反正也买多了,要不分你点吧?”温诉道。 卫松寒道:“……电视剧才有的破理由你也拿来用,买没买多你自己没数?” 卫松寒抽抽嘴角,属实没懂温诉这么干的原因,他顿了一下,忽然认真地看向他:“你该不会……暗恋我吧?” 温诉不禁噗嗤笑了:“就你?” 卫松寒:…… 好他妈想揍他一顿。 最后卫松寒的逆反心理还是被温诉戏弄一样的态度激出来,夺过他装了炒肉的塑料盒,态度很大地勾勾手指。 “筷子。” 温诉在旁边轻轻“啊”了声,卫松寒就道:“干嘛?不会只有一双吧?” 温诉点点头。 卫松寒:…… “怎么办?要不我喂你吧?”温诉问。 卫松寒站起来:“不吃了。” 温诉这才把第二双筷子递给他:“开玩笑的。别激动嘛。” 他从头到尾都这幅吊样,卫松寒有种自己被猫耍了的感觉,所谓吃人手短,超高的道德水平和优良素质让他忍住了想把菜扣温诉头上的冲动。 冬天的屋顶还是有些冷,两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吃着午饭,似乎又变得暖和了一点。 卫松寒大概是想报复温诉刚才捉弄自己,无言地伸着筷子嘎嘎吃,速度奇快,而且专挑肉。 温诉在对面时不时掀起眼皮看他,自己倒是没吃几口。 等卫松寒吃得差不多了,温诉才道:“你明天也准备吃馒头?” 卫松寒咬着筷子抬头,表情很戒备:“……干嘛?” 温诉道:“我天天都吃这么多,吃不完,要不明天也分你一点?” “吃不完你就别点。” 卫松寒低头塞了口凉菜。 “再说我明天不吃馒头。” “那吃什么?” “泡面。” “那不是一样么。” “要你管。”卫松寒又不可能跟他说自己砸钱追地偶去了,好在温诉也没问,算他识趣。 戳着盒底的葱花,想起之前去委托人家里交稿时,老妇人说看见温诉的画就知道他是被奶奶带大的孩子。 的确。他搞的画面分镜,卫松寒第一眼看到时其实也觉得……孤独。 明明这个词和温诉那副整天无精打采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设完全不搭。 “喂。” 温诉正把热茶从保温杯里倒出来,闻言抬头:“嗯?” 卫松寒欲言又止,一脸温诉欠了他五百万的臭脸。 温诉:“?要多少?” 卫松寒:“要个屁!我还不至于穷到吃不起饭好吧。” 温诉把纸杯递给他,里面是早上泡的苦荞茶,还是热的。 卫松寒微微一撇嘴,还是接过来喝了。 “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温诉又给自己倒了杯。 卫松寒道:“什么什么?有吗,没有吧。” 温诉:“有。” 卫松寒:“没有。” 温诉:“有。” 卫松寒:“……” 虽然卫松寒觉得自己现在讲话有点弱智,但温诉能一遍又一遍跟他重复这种无聊的对话,明显更弱智。 “算了。”他把空纸杯团成一团,对准远处的垃圾桶遥遥一抛,精准进球。卫松寒站起来就走。 温诉在后面叫他:“你不是有事想问我吗?” 卫松寒脚步顿了一顿,想起前几天的事,莫名的火气就突然涌上来,搞了半天,温诉就没打算自己先开口解释解释是吧。但已读不回玩冷暴力的又不是他。 “所以你就非要我问呗?我为什么要问你?你以为你谁?明天的午饭用不着分我,我回家吃。” 卫松寒头也没回地走了。 天台的铁门砰地关上又被风吱呀吱呀地吹开半截,温诉望着,自言自语道:“……我又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 这顿午餐可以说是不欢而散,温诉回到工位坐下就有点困,前段时间正好把所有委托都做完了,今天很闲,他闭上眼转着数位笔,要睡不睡。 同事在旁边问:“虽然你不会来但还是问一嘴,晚上大家要去酒吧喝几杯,你去吗?” 温诉果不其然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去叫卫松寒了。” 过了一会,同事回来道:“我靠,卫松寒也不去。我都跟他说了你不去了。他最近到底在忙啥啊?” 忙着追地偶呗。 温诉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下,没吭声。 今天照常是要去练舞室的,一般这个时点也会通知下次live是什么时候了。 但临近下班时,温诉收到了经纪人的消息。 他还没来得及换新的手机号,也就午休几个小时没看,左下角的通话已经红点99+了。全是来自不同号码的未接电话。 他眼底有恹恹的霜寒闪过,当作看不见,点开消息。 果然是陈因来兴师问罪了。 “这次的事故我还在和老板商量解决方案。至于排练,这两天你先不用来了。说句我自己的心里话吧rei,你要是不想当地偶,可以趁早毕业。这行虽然不像明星那么光鲜亮丽,但也不是半桶水晃荡的人能够胜任的。你也不用跟我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那些真心喜欢你的粉丝。” 温诉垂眸,半晌,熄灭了屏幕,转身跟同事说:“酒局几点?算我一个。” 第45章 酒吧就在公司旁边的一条街上,到了晚上灯红酒绿,到处都是微醺的上班族。 温诉参加公司酒局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同事们都很兴奋,可惜温诉看起来心情不佳,坐下后就一个人在角落里闷头喝酒。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话头,大家就聊到卫松寒以前手机里那个“疑似”女朋友的人物。 “问卫哥他也不说,但看样子还没分呢。” “但真是女朋友吗?” “就是吧,谁会把不喜欢的人存手机相册里啊。我那天仔细看了眼,靠,大美女。” 聊到兴头上,他们就问温诉:“诉哥,你见过没?哦不对,你应该没见过……” 虽然这两人好像没有从前那么针锋相对了,但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公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卫松寒最近心情不好,尤其是看见温诉的时候尤其不好。 可能又闹什么矛盾了。习惯了。 “所以,你俩又因为啥吵起来了?肯定是卫松寒有问题吧。”喝嗨了的同事道,“他那人就那样,真亏咱们老板受得了他那脾气。” 温诉握着酒杯不置可否,没人注意到温诉其实已经喝了很多,毕竟他没参与他们的话题。别人都是想趁机聚一聚,他是真的冲着喝酒来的。 浅蓝色的液体顺着玻璃杯壁微微摇晃,像冬日沙滩上单调的海平面。 温诉又倒了一杯,才漫不经心道:“这次……可能是我的问题。” 两个小时后,同事们喝得都有些晃悠了,这才决定散会回家。 温诉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没人想到他酒量居然挺差,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诉哥,你家住哪儿?给你打个车送你回去。” 温诉没反应。 “诉哥?” “……寒。” “什么?” 同事弯腰凑近了温诉,这才听见他在低声叫卫松寒的名字,后面还接了一句:“我他妈……才想给你一拳。” 同事:“……” 你们也不用喝醉了也这么恨吧! “诉哥,醒醒,回去了。” 他加大音量又喊,这才换来温诉微微睁眼,给了他一记不耐烦的冷眼,意思是让他滚。 这种喝醉了就变脸的人也不是没有,同事只觉无辜:“那你有家里人来接吗?还是女朋友来?” 温诉头痛得要死,以为喝醉了就能消退的烦躁也分毫不减,偏偏这个时候卫松寒那张脸还在他眼前一直晃。 “叫卫松寒来接我。”他索性直接道。 “啊?” “听不懂中文?” “喔、哦!” 晚上十二点,打完最后一把游戏准备睡觉的卫松寒接到了同事打来的电话。 他一边摘了耳机,一边往卧室走:“干嘛?休息时间打电话你是准备给我加班费吗?” 同事却不是来聊工作的,在电话那头磕磕巴巴:“不是,是、是……” “是啥?” “是……是诉哥喝醉了,他让你来酒吧接他……嗯。” 卫松寒:? 第24章 卫松寒的cpu直接炸了 卫松寒到酒吧一条街的时候,还剩下最后一个同事没走。 “这边这边。”同事在门口叫他,“诉哥在里面,靠窗第二个桌。” 卫松寒朝里看了眼,眉头皱着,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表情。 “咋了?” “温诉……”卫松寒道,“他到底叫我过来干嘛?” 本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过来一看,好像也不是。 “那我怎么知道,我以为你俩有工作要谈呢。”同事道,“哦,不对,诉哥刚才好像说想给你一拳来着。” 卫松寒:“……” 想回去了。 “反正就这样,车来了我先走了。”同事最后不忘嘱咐他,“诉哥醉了,你可千万别把他丢在酒吧不管啊。大家都是同事,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卫松寒心想我凭什么要对他和气。 但来都来了,卫松寒在酒吧门口站了几秒,姑且决定进去看一眼温诉到底什么情况。 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大半夜跑出来干嘛。 酒吧里很吵,乐手在台子上的声音炸耳,跟地偶的live有得一拼,光线还暗,卫松寒眯着眼找了一阵才终于发现了孤零零趴在桌上的温诉。 他身上还穿着正装,衣领有些凌乱,手边搁着好几个杯子和酒瓶,同事说得属实委婉了,这何止是醉了,简直是不省人事。 “温诉。”卫松寒插着兜,轻轻踹了脚他坐的沙发椅,没好气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环境音里很不清晰,“学不乖是吧,不会又打算像上次一样吐我一身吧?” 话音落下,埋在臂弯里的温诉的脑袋就动了动。看来这货还没完全醉死过去。 “你……”他的脸慢慢露了出来,漂亮的眉梢因为不适而拧起,看见他的脸后又轻轻一挑。 “你谁?” “……”卫松寒道,“我是你爹。” 温诉哈哈笑了两声,抬起手臂想去够面前的酒瓶,还没碰到卫松寒就把它拿走。一看包装,干,居然还是瓶洋的。 明天周二,温诉不想上班了是吧? “你怎么回事?还喝?想死吗?”卫松寒掏出手机,“你家住哪儿?我大发慈悲帮你打个车吧。” 第46章 温诉大概是真醉了,被这么说还弯起眼睛嘿嘿笑了两下。没有回嘴,没有阴阳怪气。他撑着半边脸颊,斜着眉眼看卫松寒:“陪我喝两杯呗。” “明天还想上班。不喝。” “喝酒又不耽搁上班。” “你明天能准时打卡再来跟我讲这话吧。” 温诉似乎觉得他没意思,扭过脑袋望向了窗外。 卫松寒忍着火气:“住址。我不是你妈,再不说我走了。” 温诉道:“刚才不是说是我爹?” 卫松寒:“……” 卫松寒收了手机转身就走,温诉从后揪了下他的衣角,卫松寒就停下来,拿余光睨他,脸色不好看。 温诉没看他:“开玩笑的。” 卫松寒:“住址。” 温诉道:“卫松寒,你为什么喜欢追地偶啊?” 他这聊天话题的跨度跳跃就跟外星人和感冒药一样大,卫松寒顿了下才道:“突然提这个干嘛?而且我也没追。” “好,你没追。那你总归有点喜欢吧,你喜欢他什么?”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卫松寒的衣角一直被温诉揪着。 那只手瘦而白,在昏暗的光线里就更加显色,于是卫松寒犹豫了一秒是伸手甩开他还是直接走人。 温诉接着缓缓道:“我只是觉得……你眼光这么高,喜欢一个地下偶像干嘛?” 卫松寒“嚯”地笑了:“没想到你对我评价还挺高。啊?” 他走回来,坐到了温诉对面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温诉道:“星夜不是说了吗?那个谁……你喜欢的地偶,业务能力差,从来没好好干过。你喜欢这种人干嘛。” “你管我,他们觉得他假,我觉得他真,不行?” 温诉的双眸含着几分醉意,一瞥正在台上唱歌的吉他手:“看来你以后很容易被人诈骗。” 卫松寒:…你不嘴毒一下不会说话是吧? “没眼光,你懂个屁。”卫松寒懒得跟醉鬼一般见识,把水一口喝完,站起来道。 “行了吧,走了。” 温诉脑袋一低,趴回去了。 “喂!” 卫松寒想过不管他直接走人,但要是不管,这货估计能在这里直接睡到酒吧关门,而且温诉……长得好像还行(卫松寒没太细看过),而据他所知,这条街就有好几个gay吧。越到深夜越乱。 ……卫松寒是个严格遵守公序良俗且三观正常的好市民,很不想在明天的社会新闻上看见自己的熟人。 所以他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把温诉扶起来,准备硬把人送上车。 “姓温的,住址告诉我。赶紧的。”他一只手绕过温诉腋下,把人搀扶着靠在自己肩上。 温诉跟卫松寒差不多高,所以怪重的。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见温诉没回应就伸手去他包里把他手机掏出来。 “来,看镜头。” 卫松寒把手机点亮凑过去,过了面容认证后,直接在温诉平时打车的软件里看他的住址。 夜晚的街边热闹,吃宵夜的、逛街的什么都有,卫松寒操作着手机,温诉歪在他肩膀上,忽然低头往他颈窝凑了凑。 一股浓烈的酒味袭面而来,还有温诉炙热的、浅浅的呼吸洒在他侧颈上。 卫松寒直接应激了:“你敢吐我衣服试试,我直接把你扔路边走了!” 温诉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 他浅棕色的瞳仁在橙红的路灯下闪烁着狡黠的色泽,一张脸被酒意熏得红红的,没有了平时对人那股爱答不理的冷漠感,有点像是……毛茸茸的、狡猾的小动物。 他轻轻咬字:“你也不用这么讨厌我吧?” 卫松寒莫名咽了口唾沫才道:“你再吐一次就不止是讨厌了。” “我不都说过我不讨厌你了吗。” “你不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卫松寒板着脸,看着手机骂骂咧咧,“就是看不惯你咋了。不服单挑。” 温诉道:“我现在可打不过你。” 也许是喝醉了吧,温诉的吐字音调微微拉长,软绵绵的,听得卫松寒不禁紧绷了面部表情,偏过头避开,也不知道在避什么:“知道就别耍贱,小心我揍你。” “好凶。”温诉笑眯眯的。 卫松寒:“……” 卫松寒放弃再跟醉鬼进行任何沟通,咬咬牙叫了车,五分钟后,车到了,他打开车门把温诉推进去,非常嫌弃。 “师傅,把他送到……” 他报了一串住址,是离这里有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地方,卫松寒其实没想到温诉住得那么远,都快出主城区了。 “你自己下了车能走回去吧。” 卫松寒这句话不是疑问句,就算温诉说不能他也不会送他的。 倒是他的手机还在自己手里,卫松寒给司机报了手机尾号就准备还给他。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一震,来了一通陌生电话。 “你电话,要不要……”帮你接三个字没说完,刚才还靠在座椅上要睡不睡的温诉忽然闻声抬起头。 卫松寒从没见过温诉露出这种表情。 醉意好像在这一瞬之间消失殆尽了,错愕而戒备的眸光压在温诉的眼皮底下,他扑过来一把抓住了卫松寒的手腕,抬起头时,两个人的鼻尖近到几乎只有分毫之距。 第47章 卫松寒嗅到了温诉微微错乱的鼻息,感受着手上巨大而微颤的力量,看着“慌乱”这一情绪有那么刹那在温诉的眼睛里翻腾颠覆,最后才总算渐渐化为了冷静。 “别接。”他用有些不稳的嗓音对他说。 卫松寒愣了愣,好一会才回过神,哦了声,不解道:“……你怎么了?谁的电话?” 其实很难想象有什么人能让那个平时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温诉应激成这样的。 前女友。催债。 这两个词在他脑子里转的时候,温诉已经慢慢松开了手。 卫松寒看他靠了回去,露在袖子外的五指收拢,一根一根,攥得极紧,手背上的青筋和骨节都凸了起来。 再看眼电话,刚才那个因为没接所以自动挂掉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新的。 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鬼使神差的,看着温诉抿紧的唇际、微微发白的脸色,卫松寒问了句:“……要不,我送你?” 问完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但温诉坐在里侧,居然缓慢的、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于是卫松寒静了片刻,咂舌,直接坐上了车。 砰。 车门用力一关,卫松寒把温诉的手机熄屏了扔给他。 然后就偏过脸去,一言不发。 温诉也不说话,车内只剩下了寂静。 一直到温诉的住处,两人之间的沉默也久久持续着。 沉默地走进公寓,坐上破旧的狭窄电梯。卫松寒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破的公寓。 到了四楼,温诉的房间前,他才道:“那我就……” “要不要进来坐坐?” 温诉打开了门,醉意从他脸上消退了几分,但离清醒还差得远。所以卫松寒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同意。 “……你明天酒醒以后不会告我私闯民宅吧?” 温诉翘了翘嘴角:“请你吃点宵夜。” “……” 他想了想,撇嘴道,“那,只坐一会儿。” 绝对不是因为卫松寒饿了。 走进温诉的房间,灯一开,卫松寒才看清里面的布局。 是一个约莫只有二十平米的一室一卫,跟卫松寒公寓的次卧差不多的大小。没有灯罩的电灯泡在天花板上可怜巴巴地照耀着房间,屋内只有必要的家具,一切从简。 冰冰冷冷,没什么生活气息。 温诉道:“没有多的拖鞋,你就这么进来吧。” 卫松寒也不跟他客气。 他以为自己仁至义尽,温诉好歹要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招待招待他,结果温诉从小小的冰箱里摸出一袋速冻炒饭,啪地丢进微波炉开转。 卫松寒:? “我送你回来一个多小时,你就给我吃速冻?” 温诉不解:“那你要吃什么?” “起码豪华点吧。” “有披萨。” “披萨可以啊。” 温诉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披萨扔进了微波炉。 卫松寒:…… 算了。 本来以为温诉是遇到了什么事,但一路回来也没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他觉得自己白来了,被姓温的骗了,再坐几分钟就准备走人。 “我记得我们公司薪资待遇还可以吧。你就住这儿?”他道。 温诉道:“再往市中心住点就存不下来钱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地方也太小破旧了。这是准备存钱买什么豪宅? 卫松寒抽抽嘴角,想起一件事:“对了,忘了告诉你,之前那个实习生转正了,老板要我去负责照看一下她。以后你的那些方案都由小李负责了。” 温诉拿碗筷的手微不可察一顿,道:“好。” 室内一片安静,毕竟卫松寒和温诉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微波炉还在转,卫松寒不准备吃了,站起来走人,温诉背对他却突然开始解自己的扣子,双手抓住下摆,往上一扯就要把衣服脱下来。 卫松寒:!? “你干嘛!” 温诉回头,衣服卡在腰部往上,线条劲瘦的一截腹部暴露在卫松寒视野里。 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可能是因为灯光,白皙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洗澡啊。难受。”温诉鼻音有点重,“晕乎乎的。还想吐。” 卫松寒:“……你给我吐厕所去。” “所以我才要脱。” “那你他妈进去了再脱!” 最后温诉迷迷糊糊地进浴室了,卫松寒才收起咬牙切齿的神色,这回真准备走了。 他可不准备善后温诉醉酒以后的事。 最好吐死他,看他下次还敢喝洋的不。 “嗯?” 走到玄关处时,卫松寒眼尖瞥到鞋柜上放着一盒创口贴,因为上面的图案有点眼熟,他就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是一只小绵羊。 小绵羊的眼睛圆溜溜,看起来温顺又可怜。 卫松寒顿了一下,在自己口袋里翻了翻,没翻到,他想起那张创口贴被自己放家里了,打开手机翻开相册。 相片是他拍的,上面也是一只毛茸茸的绵羊,当初第一次见rei时,他给自己的。卫松寒后来没用,回家还拍了张照当纪念。 照片里这个,跟鞋柜上的这个一模一样。 没给他细想的时间,嗡嗡两声,温诉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响了。 第48章 卫松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去,然后就见亮屏的手机上,有一个备注是“星夜”的人给温诉发来了一条消息。 “累哥,你今天怎么没来舞房啊?是不是经纪人跟你说了什么?” 卫松寒在原地怔了整整三秒,脑子里的cpu直接炸了。 第25章 rei就是温诉 温诉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只看见卫松寒飞快的一秒残影,没等温诉说完一句“这就走了?”,大门就被砰地狠狠带上。 这动静够大,整个房间墙壁都被震得晃了晃。 温诉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病了,就算是吃速冻也不至于这么大火气。 再说,速冻挺好吃的。 他现在清醒了大半,也没再去管卫松寒了。卫松寒今晚能送自己回来,就已经是个相当异常的事儿。 手机摆在桌上,温诉擦着头发拿起来看,本来不想理星夜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回: “没什么,陈因叫我在家面壁思过两天。” 星夜的回信很快。 “为什么?卫松寒不都把你的谷清空了吗?你看论坛的数据没,你现在可是break的第一!” 论坛用户整理的数据,那场陆上演出的特典会,rei的销量在团里一骑绝尘,成了当之无愧的top。简直震撼地偶圈。公司现在估计正在加班加点为他补库存。 但温诉知道这也只是暂时的。 除非卫松寒以后能场场都把东西扫空,不然这排名有什么用。而且看他那天在屋顶啃馒头样子,只怕也行不通。 温诉想起卫松寒吃着馒头还嘴硬的样子就想笑。 图什么呢。 “不知道。但这大概是陈因自己的安排。” 公司那个爱钱如命的老板看见了这次的流水,肯定巴不得温诉好好排练,下次live接着给他赚钱。 地偶的live门票收入都归公司所有,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只能从周边里抽成。但也是五五。公司在其中能赚很多。 “真的?那我就搞不懂经纪人咋想的了……” 有什么搞不懂的。无非是觉得他这次的流水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温诉本来态度就不怎么端正,要是他看不清自己,飘了,那就麻烦了。 只能说陈因果然眼光毒辣。 温诉只能打字让星夜别担心,经纪人再不满意,能解雇自己的只有老板。而老板现在大概率根本没有让他毕业的打算。 “那累哥还能跟我一起一直做地偶吗?” 温诉静了几秒,回道:“嗯。” 聊完天,温诉关了手机上床睡觉。 他头痛,醉酒的后劲现在才慢慢返上来,刚才在酒吧和卫松寒说过的话其实有一部分是借着醉意耍疯,胡言乱语发泄情绪。 如果不这么做,温诉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在冲动下干出点别的什么事。 他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但反正卫松寒讨厌他,那他对他干什么都可以吧。 也不能更差了。 温诉埋在被子里,单薄的墙皮在冬日果然还是有些冷,他蜷缩了下身体,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自家大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但他太困,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难道还能把自己杀了么,温诉懒得管了。 卫松寒一路跑到距离公寓整整两公里外的地方才停下,他一路没停,是一种近乎于强迫大脑无暇思考其他的狂奔。 肾上腺素在飙升,视野都被汗水糊了一片,卫松寒擦也不擦,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粗粗喘气。 过了好一会,他喉结微滚,呼吸平稳下来,大脑就迅速且无情地帮他定位到了刚才。 把那盒创口贴、那条聊天消息强盗似地拖拽到他眼前,逼迫他接受现实。 现实? 什么现实? 温诉是rei的现实? 他想,应该只是温诉的哪个朋友正好跟“星夜”重名,而“累”这个称呼又恰好是温诉的外号。 这是巧合中的巧合。 你不能否认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巧合。 ——然后卫松寒就迅速被自己傻逼的脑回路傻逼到了。 他刚才跑了一路,在脑子里给这个现实找了很多借口,预设了很多理由。 但都没有一种能说服他。 卫松寒想起什么,翻出手机相册里的rei的照片,有些是卫欢之前传给他的,有些是他自己拍的。 他皱着眉,仔细盯着照片上这个人。 越看越觉得…… 好像跟温诉的五官,是有那么一点相像。 手上没有任何温诉的照片,他试图回忆,但温诉那货具体长什么样居然没法的很好在脑子里划出清晰的轮廓。 ——他他妈原来根本就没仔细观察过这个朝夕相处的同事。 不是,他没事观察男人的脸干嘛? 卫松寒咂舌挠了下头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列表的同事们群发消息:你们谁给我发张温诉的照片过来。 睡死的同事当然没回,还醒着的夜猫子不约而同地回复:? “不是,哥,你不会是要扎小人吧?这有违江湖道义啊。” “扎你妈。有没有就一个字。” “呃……好像还真有。” 同事很快发来了一张合照。是去年部门聚餐时,温诉难得去了的那次。 第49章 人群里,温诉站在最后一排的最右边,一身白衬衫,懒洋洋地对镜头笑。 卫松寒:…… 温诉,原来是长这样的吗? 他定定盯着手机,来回打量温诉和rei的照片。 越看……眉头就蹙得越紧。 头发长度不一样。 rei每次都有把头发稍稍烫一下,额发则完全撩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弧度略显冷淡的眼睛。 尤其是被额发遮住的眼尾,微微上挑的形状,完全露出来时就显出一丝攻击性。 但照片里的温诉,头发长到要拿皮筋炸成揪揪,额发就摆烂地放下来遮住了睫毛。 除此之外,气质不一样,眼睛颜色也不一样。 反正,哪儿哪儿都不一样。本该如此。 但卫松寒现在就是越看越觉得,他觉得的不一样,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气质不一样是因为rei本来就是营业模式全开的状态。 眼睛颜色不一样单纯的就是因为美瞳。 卫松寒:“……” 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卫松寒在原地什么都没想地站了足足得有十分钟,一辆汽车从身边唰地疾驰而过,卫松寒突然蹲了下去。他一手按住自己的后颈,脸彻彻底底埋在臂弯里。 喉结局促地滚了好几下,一双耳朵就忽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最开始是从哪儿来着?好像是,握手会。 “当然,我记得你。你是卫小姐的弟弟。” “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你……那个,愿意的话。” “那就麻烦卫先生跟卫小姐说声谢谢吧。下次她来,我再当面道谢。” 那就是温诉第一次见到他吧。 为什么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冲他笑握他的手,还一口一个“卫先生”…… 怪不得。 卫松寒现在才后知后觉。 怪不得那天之后,温诉的态度突然就变了。不是爱答不理,不是讥诮无视,一反常态的主动跟他讲话。 “好看不?” “一般。” 卫松寒轻轻咬牙,耳朵更红了。 “你要去地铁站的话,我送你。你可以放心。我不是狗仔。不会问什么问题,也不会乱拍的。” “那,麻烦你了?” 怪不得那个时候,温诉显得很犹豫。 “地下偶像是什么?” “……你哪儿来的土包子?” 还会跟他装。 还有,马路上的那通电话。 “我不知道你看不看论坛,但你别听他们放屁。你不是只会媚粉,你那天唱歌很好听,舞也跳得很好,我很——” 卫松寒右手握拳,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他妈的! “我刚骗你的,卫松寒。我没讨厌过你。” “你以前不这样。” “我只是好奇。” “……等我和你关系再好一点就告诉你。” 越来越多的碎片回忆在翻涌,在奔腾,在不可抑制地碾压他的神经。卫松寒不止耳朵红了,脸也渐渐有些发烫。 “所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生气,我是日常就看你不爽,不想理你怎么了?你少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 “我们不熟么?” “熟个屁!” 他那个时候……好像吼温诉了。吼得挺大声的。 “所以你要不要在这里跟我合个照?” 那照片现在还在他抽屉里放着。 “你不是有事想问我吗?” “所以你就非要我问呗?我为什么要问你?你以为你谁?” 现在知道温诉那天为什么不回消息了。因为他在工作,心情不好,下班就去喝酒了。他根本没空看手机。 “卫松寒,你为什么喜欢追地偶啊。” “我只是觉得……你眼光这么高,喜欢一个地下偶像干嘛?” 温诉在酒吧里为什么这么问。他问这两句的时候在想什么。 卫松寒不知道。 只记得温诉虽然笑着,但又好像在哭,想要对他说什么。 所以卫松寒那个时候才没能狠下心把他扔在酒吧里不管。因为他觉得这人再这样下去不行。 太热了。卫松寒从臂弯里缓慢地抬了点头,发烫的皮肤温度好像直直熏到了眼睛。 视野有些恍惚,他微微眯起眼,脑中仍是一团乱麻。 明明是零下一度的冬天,却只感到了热。烧得人有点晕晕乎乎。 回过神时,卫松寒已经站在药店的货架旁,手里拿着一盒醒酒药。 旁人的店员问他:“要买吗?” 卫松寒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回温诉公寓的这段路更是没记起来怎么走到的,反正一进到楼里,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电梯旁。 卫松寒见过他,他一般不怎么记人的脸,但这个人他记得。 “这不是……卫先生吗?”对面显然也记得他,手机还在手里,他有些诧异地看他。 远的妆前妆后倒是差别不大。 不算什么优点,只能说明这人可塑性不强。 卫松寒是不信他也住在这破烂楼里的,所以脸色就肉眼可见臭起来:“你在这干嘛?” 他问得太理直气壮,把远都给问愣住了。 “那卫先生又在这儿干什么?” 第50章 卫松寒提起塑料袋晃了晃,理所当然的口吻:“还能干什么,给rei买药。” 远呆了一下,似乎不敢置信。他低头看手机:“我给他发了好多消息,他都没回我……” “喝醉了,今天朋友聚会,我送他回来的。”卫松寒道。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远又被他搞得滞住,因为他知道温诉和卫松寒是同事关系,但卫松寒刚才是不是叫了一声“rei”? “你……” “你还有什么事?” 电梯下来了,卫松寒先他一步走进去,然后慢悠悠转身,插兜站在了电梯门口。 那双用下半截眼珠看人的眼睛时常带着一股凶邪的痞性,就好像身后不是电梯,是他在守护着的什么财宝。 入侵者再敢靠近一步,守卫在这里的骑士就会把他撕得粉碎。 远是个文明人,而文明人一般不想惹地痞流氓。 “rei只是喝醉了是吧?人没事吧?有没有什么……” 卫松寒额角青筋一跳,不耐烦道:“好得很。还有什么问题?问完了走了。” 远欲言又止,最后只点头:“那就麻烦卫先生照看他一下。” 卫松寒嘴里低嗤了声用你指挥,毫不留情摁了关门,直到电梯门完全合拢,都没再往外看一眼。 但到了温诉的房间门前,又有了新的问题。 卫松寒没钥匙。 刚才怎么冲出来的他已经忘了,把药挂在这儿也行,但温诉明天起来估计不会吃。 这人就这德行。 试探性地抠了下门缝,没想到房门居然没锁,直接被他打开了。他刚才出来,难道没把门带上? 屋内一片漆黑,卫松寒踏进去,听见了一点微弱的鼻息。有股沐浴露和水汽混合的香味。 “吹头发了吗就睡觉……” 他嘀咕了句,透过窗外的路灯光线,隐隐能看见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卫松寒对着那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理智上接受了,脑子果然还是有点转换不过来。 他最后把药放在桌上,转身逃一样地走了。 第26章 “很好吃。” 温诉第二天早上睡醒,头痛欲裂。 宿醉后连着四肢都乏力酸胀,像被人砍了一刀。 昨晚睡前听到的声音不是错觉,房门被人打开过,虚虚掩着,但家里没少什么东西。 倒是桌上凭空多出了一个。 温诉眯起眼,看着包装盒上的“解酒药”三个字。小票也一并在袋子里放着,购买时间是凌晨两点五十分。 那这东西是谁买的当然显而易见。 ……他还以为他是被气走的。 温诉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盒药,扫了眼时间,今天起晚了,现在距离上班打卡只剩下半个小时。 在请假和打车赶过去之间,温诉选了第三种办法。 他转身把水烧热,把药拆出来往嘴里丢了颗。 好苦。 卫松寒就不知道买点甜的吗。 到公司的时候,果然晚了一个小时,毕竟温诉根本没打车,照常坐地铁慢慢悠悠过来的。 反正迟到五分钟是迟,迟到一小时也是迟。扣的钱一样。 同事们在他一踏进办公室的瞬间,纷纷瞪大眼睛回头看他,只有背对着这边毫不知情的实习生妹妹还在笑:“真假的?!我昨晚怎么就有事呢气死了!卫老师和诉哥该不会真的点什么吧,半夜让人发照片也太抓马了!” “什么照片?” 实习生道:“还能是啥,温诉的照……片……” 她回头看到温诉时,最后那个字已经来不及咽回去了。 整个办公室安安静静,温诉插兜站在她面前微笑。 “谁要我的照片?” 实习生:“……” 我现在说前面都是我编的还来得及吗? 温诉晚来了一个小时,他的同事们已经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把昨晚的事传得全公司上下人尽皆知了。 是以,刚吓跑实习生,温诉一坐下,跟他相熟的同事们就全凑了过来。 “老实交代吧,诉哥,你其实跟卫松寒关系好得一比对吧?” “你俩搁这儿演电视剧呢,给我整不会了。” “昨晚他是不是把你送回去了?卫松寒在酒吧门口还跟我不情不愿的!” 同事七嘴八舌,温诉懒得理,本来就痛的头更痛了。 “哐哐”两声响,同事们齐齐回头,就见卫松寒冷脸靠在玻璃门旁,这敲门的力度好像比平时都要大点。 “我找小柳。”他眼神都没给温诉一下,神色如常。 同事道:“哦对,实习生妹妹今天转正了,我还说谁来带她呢,原来是你啊。” “小柳刚被诉哥吓跑了,估计去厕所了吧。” “哦。”卫松寒的反应比他们想得还要平淡,“回来了叫她过来找我下。” “好嘞。” 门关了,卫松寒走了。 而座位上的温诉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兴致勃勃的同事们顿时有些茫然:你俩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解酒药总算开始生效,温诉在桌上恹恹地趴了一上午,等到中午时才算好点。 同事见了都叹气:“让你昨晚少喝点你不听。之前有一次也是这样。身体不行了还怎么赚钱。” 温诉埋在臂弯里,抬起手臂敷衍地对他晃了晃。 第51章 “好好好,说不得你。中午吃啥?我帮你点?” 温诉懒洋洋的:“不用,我自己点。” “你倒还有胃口。” “有人有胃口。” 同事没懂他的意思,十分钟后,温诉就提着外卖袋子走上了屋顶天台。 这扇破烂铁门一直没人修缮,温诉一推就嘎吱嘎吱响。 他抬眼看见椅子上的卫松寒,而卫松寒也望向这边。 目光短暂地相撞,卫松寒先一步挪开了视线。 他今天还真就言出必行,吃的泡面。不过还没泡好,叉子很随便地竖起来扎在泡面桶上。 本来以为这人肯定要凶神恶煞地呛一句“你来干嘛”,但温诉都走到他面前了,卫松寒还是没吭声。 只是一个劲盯着远处的垃圾桶,好像那才是自己的午饭。 “卫老师,真吃泡面啊?”温诉问。 卫松寒不说话。 他又道:“昨晚我没吐你身上吧?” 卫松寒还是不说话。 温诉:…? 往常叫卫松寒“卫老师”,他必然要反唇相讥。昨晚的事对他大概也不是什么好回忆。 但怎么没反应? 温诉挑眉,转过头,跟着他一起看了几秒那个垃圾桶。 平平无奇,没什么好看。 “你不会饿到想捡里面的东西吃吧?”温诉问。 “你才——” 卫松寒这下有反应了。 刚冒出了两个字就生生憋回去,后半句话显得一点也不凶。 “你……过来干嘛?” 温诉道:“给你送昨晚的谢礼呀。” 他把外卖放到卫松寒旁边的椅子上,里面有好几家店的菜,隔着袋子都能嗅到一点隐隐的香味。 “要是我还不小心吐你衣服上了,价格告诉我,我赔你件新的。” “没吐,而且也用不着。”卫松寒低头揪了揪额发,停顿了三秒才接着道,“那个,你……” 温诉以为卫松寒要说你把外卖拿走看了烦,结果他听见的是:“你、好点没?” 温诉皱眉,扫了眼卫松寒抿紧的唇,隐隐泛红的耳朵,有点不明所以。 “没。怎么?” “哪儿没好?”卫松寒道,“说明书你看了没,一次要吃两……颗……” 他说着就抬起头,一和温诉的目光对上,后面的话就噎住,慢慢吞吞偏开脸,甚至往另一边挪了挪。 “算了,没什么。” 温诉:“……” 温诉觉得很怪。 “你干嘛看我的眼神跟看见初恋一样?” 卫松寒本该在这时暴怒而起怼他一顿,但卫松寒一动不动,一双耳朵更红了。 温诉:“……” 温诉:? 之后温诉把外卖放椅子上就走了,卫松寒听着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下,紧绷着的身体才慢慢松懈。 他缓慢地抬起手指,摸了摸鼻子,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有晦暗的光在闪。 真他妈,奇了怪了。 以前看见温诉一点别的想法也没有,为什么知道他是rei以后,卫松寒看他就觉得哪儿看哪儿好看呢。 虽然刚才只看了一眼,还是不小心瞥到的。 但他现在才发现,原来温诉的眼睛是浅棕色的。像琥珀一样。 “靠……” 卫松寒越想越燥,索性站起来,这时才注意到外卖的存在。 他走过来翻了翻袋子,有好几个盒子,饭菜,饮料,甚至连餐后甜点温诉都贴心地点了。 “……” 直到昨天,都还不知道他莫名其妙把午饭分给自己是哪个脑子进了水,但现在……卫松寒好像有了点头绪。 该不会…… 不会吧? 猜别人的想法就跟买彩票一样,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中。 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思杂乱无章,随手拧开饮料,瓶盖里刻着三字:未中奖。 卫松寒:操。 吃完午饭回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温诉的消息。 卫松寒犹豫了两秒,点开,对面只有一句简洁的:“好吃不?” 要是以前,就算好吃卫松寒也只会回不好吃。 他手指落下去,落到一半又停住,重复了几次之后,从“嗯”改成“还行”,改成“你干嘛给我点外卖”又改成“你是不是知道我知道你是rei?” 最后卫松寒又全删了。 十分钟后,温诉收到了对方姗姗来迟的消息。 “很好吃。” “咋了诉哥,一脸看见外星人的表情。”旁边的同事问。 温诉盯着手机屏幕:“要不让卫松寒去神经内科挂个号吧。” 同事:? 一下午无事发生,除了小柳一直欲哭无泪在后面狂敲键盘。 毕竟卫松寒是出了名的严格、苛刻且脾气不好的三坏同事。选他当搭档是倒了大霉。 不是谁都像温诉那样有一身“谁都不怕,有种干死我”的摆烂胆量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小柳向温诉投来饱含敬意的目光,抽巴抽巴道:“诉哥……你受苦了。以后就让我来替你负重前行吧。” 温诉:还好,逗卫松寒挺有意思的。 但今天中午的就没什么意思。他想。 同事又来约温诉下班去玩,温诉这两天是很闲,但也不想喝酒了。 第52章 经纪人要他在家反思,但温诉属实没什么想反思的。 手机在这时响了,温诉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一顿,道:“你们去吧,我有事。” 卫松寒拒绝了同事的酒局邀请,非常不经意地问了句:“你们跑来约我,意思是温诉他不去?” “他刚接了个电话,好像有什么事来着。” 电话。 卫松寒眉梢一蹙:“他人呢?” “刚走两三分钟吧,所以卫哥你来不来……哎,去哪儿啊!真不去啊?” 卫松寒已经没影了。 商务楼的电梯在下班高峰期很挤,卫松寒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干脆走旁边楼梯了。 二十几楼的高度,就算是下行,想走得很快也需要一点体力。 温诉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踏踏地响起,回头,卫松寒砰地踹开了楼梯间的门。 温诉和远都愣了愣,而望向这边的卫松寒也顿住。 再然后,他看清和温诉在一起的人是谁,表情就沉了。 “卫先生。”远跟他打招呼。 “干嘛,你最近在健身?”温诉调侃地指了指旁边的电梯,这会儿已经停在他们公司所在的楼层了。 那不是以为你又接到昨晚的那通电话了么。 但看见是远对卫松寒来说也差不多。 “你们认识啊?”他问。 他昨晚在rei的公寓前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这会儿装傻又装得自然无比,远都忍不住要在心里给卫松寒竖大拇指了。 影帝。真是影帝。 “嗯。”温诉显然只打算含糊过去,远没提前说一声就来公司附近找他,他本来就忍着火气,“你急着下班?” 卫松寒道:“那……倒也没有。” “那就这样吧。”温诉对远道,“这事你们不用管。手机号我明天就去换。” 他对远冷冷淡淡的。但看措辞,两个人又显然很熟。关系不一般的那种熟。 卫松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不爽地在评估这件事。 “那你怎么回去?我开车来的。送你吧。”远道。 温诉还没说话,卫松寒在旁边插嘴:“他打车回去。不用麻烦你。” 温诉点点头,远就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语气很温柔。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等远一走,卫松寒还没来得及把臭脸收回去,温诉就转头看他。 “你干嘛?他惹你了?” 卫松寒心想就在刚才他确实惹我了。 “没……我对谁都这样。” 其实想问的是你跟他什么关系,他对你动手动脚的想干嘛,不知道地偶不能私联啊,但这想法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你今天下班以后,有什么事吗?”卫松寒老老实实瞥着地面道。 “没,打算回去睡觉。” “打车?” “当然是坐地铁了。”温诉好笑,“你以为打车去我那边多少钱?” 昨晚的车钱是卫松寒付的。但情况特殊,他也没细看具体多少。 “那要不,我……” 他话说一半,卡住了,温诉道:“嗯?” 卫松寒动了动嘴唇,能感觉到温诉促狭的视线在他身上转。连卫松寒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天像个弱智,温诉肯定更觉得。 他酝酿了好半天,吐出一句:“我正好去你那边有点事,要不……你蹭我的车?” 温诉道:“可我那边什么都没有。” “就是没有才好。”卫松寒道,“我去跑步。” 说完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真特么烂。什么神经下班了去郊区跑步。 好在温诉没说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好几眼,轻道:“你这么喜欢的话,我也不拦你?” 他没看见卫松寒听到那两个字眼后,微微一愣,旋即耳朵爆红。 第27章 脑子里有个东西要不受控制了 去温诉家的出租车上,温诉坐左边,卫松寒坐右边。 两个人之间搁了很大一段间隙,主要是卫松寒坐得紧紧靠窗,上车之后就一直望着窗外。 虽然还是爱答不理的,但和之前又哪里不太一样。 温诉扫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车内一时只剩下车子运行的声音,等到温诉开始有点昏昏欲睡时,卫松寒才敢稍微偏一下脑袋。 埋在阴影里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凝着温诉。 大概还有点宿醉,昨晚又没睡多久,温诉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微垂的睫毛随着车子轻轻颤动着。 温诉的睫毛很长。 嘴角偏下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痣。 唇色很淡。 这些在舞台上时,卫松寒没发现,大概是因为妆容不一样。 感觉…… 卫松寒眸光微动,探究似的、打量似的目光,从温诉的嘴唇挪到他光洁瘦削的下颌,然后下移,挪到微微凸起的一截喉结。 温诉……连脖子都好白。 在没开灯的车内,细瘦的一截,似乎透明一样。 卫松寒听见自己的呼吸莫名其妙地顿了顿,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往前探出身体,手指停在温诉的眼前,离他的眼睫仅仅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然后,卫松寒僵住。 车在平缓前行,他的指尖在微微地抖,温诉的睫毛也在微微地颤。 不知这阵奇妙的沉默持续了多久,也许是十几秒,也许是几分钟。 第53章 最后卫松寒的手背骨节微凸,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地用力收拢,握紧成拳,就这样把手臂收了回去。 车内响起一声沉沉的吐气声。 卫松寒摸出手机,绷着脸,开始转移注意力。 没看见旁边的温诉睁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地偶论坛在任何时候都很热闹,卫松寒这几天事情太多,倒是好久没看了。 上次陆上公演的事故,从结果来说,因为零青站了c位,确实给零青吸了不少路人粉。 加上零青粉事后添油加醋地在贴里还原了一遍rei是怎么在台上抢零青风头的,又实打实的虐了一波粉。 虽然卫松寒以一己之力买空了rei的谷子,但论坛里还是有不少帖子在猜下次的live,零青的势头也许真能超过rei。 “哎……眼看他高楼起,如今,楼要塌了……” “直说零青比rei业务能力更强有很难吗” “0粉别发癫,感叹一句rei要倒了就是rei粉是吧,还没上位就急着示威?” “等等都别吵,下次的live预告出了,速看![链接]” 点开链接,里面是三秒前“break”官方账号发的一条宣传。 下次的live时间已经定了,在下周周六晚上。但这次的c位却有三个名字。 yuan和rei。 这很正常,这两位是人气top。 但最后跟着的一个名字是零青。 零青在下次的live上是c位! 论坛的零青粉几乎瞬间炸锅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官方是真打算开始捧零青了! “……” “啊啊啊啊00值得!00值得!!00实至名归!!!” “但为什么rei也在?c位站三个人不合理吧,到时候排舞站队能好看吗?” “热知识,上次的live我们累累哥销量第一。说零青实至名归的什么成分我不好说wwww” “大胆,你敢在论坛嘴零贵妃,不要命啦,马上掌你们皇后粉的嘴” “……” 挂在第一的热门贴里果然骂战不断,兴奋的零青粉、不满的累粉,还有看热闹的远粉。 卫松寒没看的这段时间,零青已经被rei粉戏谑成了拼了命都想和yuan组cp卖腐的“贵妃”,那皇后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这下三个人同台c位,可不是一出大戏么。 最事不关己看乐子的当然是远粉,在贴子里窜来窜去,一会儿“你们零贵妃好好努力上位”,一会儿“累贵妃虽美,但美而无趣”。 俨然已经一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作态。 但零粉和累粉目前眼里只有彼此,一时也没顾得上管他们。 只有卫松寒盯着“皇后”那两个字眼,眉头越皱越紧,脸越来越臭。 没等卫喷子开始蓄力打字输出,赵琨的消息弹出来。 “你看新live预告了没!” 卫松寒没好气地切过去。 “看了。” “你要去吧?” “去是要去,但凭什么c位是三个?” “公司要捧零青石锤了呗,我猜他们本来要把累踹下去的,后来因为少爷你大手一挥……” 不能不捧零青,但又不能不给卫松寒这个大金主面子,于是搞了个史无前例的三人c位。 真是绝了这老板,两头吃,啥都不耽误。 “但我他妈不爽。” “我知道你不爽,但捧零青其实也算预料之中吧,远过不了一两年就要毕业了,rei吧,说实话给我的感觉撑不起一个团,那就只能……” “啊?” 赵琨立马闭嘴了。 “当我没说。累天下第一。” 卫松寒关了手机,又往旁边看了眼,温诉还在睡着。 他现在才觉得有点怪。 之前每次下班,温诉要么请假早退要么也是踩点就走,他那时觉得温诉工作态度不行。现在才知道他走那么快是去干嘛了。 但昨晚下班,温诉跑去喝酒,今天又早早回家。 其实卫松寒花的那笔钱就是为了让公司知道处罚rei的时候要好好想想,今天看live的预告,那边起码没有要踩rei的意思。 那温诉为什么没去排练。 想问,但不能问。 卫松寒现在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他想躲着温诉,因为不知道该对他采取怎样的态度。 但又看不得他那副怠惰得好像随时会倒下去的样子,也看不得那个谁天天在他面前晃。 所以,卫松寒今天本来决定了少跟他讲话,但又控制不住地开口送他回来。 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下车的时候,温诉正好睡醒,打着呵欠看见卫松寒在旁边正襟危坐,不禁挑眉:“你坐那么直干嘛。” “……你管我。”卫松寒嘀咕了句,心情仍旧复杂,“下车吧,到了。” 两个人下了车,卫松寒也没说要走,揣着兜沉这张脸跟在他身后。温诉竟然也没问,就好像是一种默许。 二人一路走进公寓,再坐上电梯,直到到了温诉家门口,卫松寒才道:“那就这样,我走了。” 他转身,被温诉揪了下衣角。 卫松寒差点没跳起来。 他回头,瞪着他,没有攻击性,似乎还隐隐有些慌乱。 “你、你干嘛?” 温诉道:“多钱?a了给你。” 卫松寒也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有点失望的眼神:“不要钱。本来我就顺便要来,看在同事的份上,捎你一程。” 第54章 温诉笑道:“你什么时候对同事这么好了?” 卫松寒欲盖弥彰地别开脸:“我本来就对……同事很好。” 温诉笑而不语,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上,看着对面的卫松寒一张脸越来越热。 他轻道:“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再走?” 这话像是某种暗示,又像只是随口一提。 卫松寒果然愣住,几乎是下意识想点头,但理智让这个动作停住。 他低着头闷道:“不用了。” 温诉也没再说什么:“那好,明天见。” 卫松寒果然还是没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异样。温诉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之前在星夜家那次他就隐隐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温诉那天突然朝他发火,卫松寒还挺意外的。 说起来,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温诉那次为什么生气。 卫松寒肚子里有一堆疑问,忍得非常憋屈,但又偏偏不能朝温诉发泄。 所以赵琨就倒了大霉。 第二天,一到午休时间,卫松寒就和赵琨跑来了公司楼梯间。 赵琨是来给他看自己定制的应援横幅的,见卫松寒手里拿了两个蒸玉米,愣道:“你午饭就吃这?” 卫松寒道:“要你管。” “下去吃呗,我请你。” “不去,我在躲人。” 赵琨:? 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台阶上。 卫松寒在上面,赵琨在他下面一阶。 赵琨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对自己作品的赞美之词,然后就发现他卫哥有点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自己讲话。 “到底咋了?谁惹你了?” 卫松寒终于有反应了,叼着半截玉米,动了动目光,淡淡地说:“是有人惹我了。” “谁?这不得去教训他一顿?!” 卫松寒又撇嘴:“那不行。” “为啥?还有卫哥你怕的人?” 我那是怕吗,我是下不去手。 卫松寒用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说,说完又觉得怪恶心的,他放弃了似地揉了揉额头:“算了。下周的live,我不去了。” “???” 赵琨震惊得直接站起来了。 “为啥?别啊,实在没钱兄弟我借你点呗。上次就让你别冲动追地偶,你还……” “不是钱的问题。” 这事卫松寒谁也不能说,连温诉他都没准备告诉。 他有种自己如果说了,之前的平衡关系就会被什么彻底打破的感觉。温诉会怎么对自己,而自己又该怎么对温诉。 “反正我不去了。” “不能啊哥!没你我怎么活啊。” “别恶心你爹。” 卫松寒挥开他站起来,思路清晰了点。 以后在公司少和温诉联系,暂时也别去接触地偶那边算了。 不然……卫松寒总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个东西要开始不受控制了。 他前天和昨天已经够不对劲的了。 “今晚去唱k,你多叫点熟人来。”卫松寒打开手机给同事发消息。 同事:“咋了?你怎么突然想社交了?那要不再给你叫点漂亮小姐姐认识一下呗。” 卫松寒的本能在一瞬间产生了抗拒,但还是简洁回复:“行。” 第28章 没能碰到的温诉的睫毛 经纪人只说让温诉在家反思两天,所以第三天,温诉就来了练舞室。 他是最晚到的,其余人都已经换了衣服,看见温诉推门进来,空气都静了静。 只有星夜高兴地招呼他:“累哥!你怎么不说你今天要来,我们都准备开始了。”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招呼他。 明面上是经纪人关心rei的身体给他放假,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是陈因不满意rei做c位,刻意冷他两天以作敲打。 不过这和其他人关系不大,远反正快毕业了,而星夜和另一个队友常年竞争倒一倒二,排名上不去,公司就算再签新人也暂时不会考虑他们。 只有零青不一样。 大家围着温诉说话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站在原地。 温诉的目光抬起来和他对上,他没有表情,撇开视线。 经纪人带着化妆师随后赶来了,进门就宣布下次live的主题活动已经定了,是“蓬勃春日”。 马上就要立春,确实该搞点季节主题了,之前立冬时温诉就站了c位,本来大家都以为他并不适配这种风格,谁知温诉的妆造效果非常好,在台上的发挥也好。 他不笑的时候五官是冷的,配上冷冽的黑衣和舞蹈动作,很能抓人眼球。 那场过后,粉丝反响极佳,虽然这和温诉平时宣传的温柔人设反差巨大,但公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单一的人设虚浮,多变的性格才更像人。 这次的春日概念图像为温诉量身打造的一样,但经纪人却似乎不赞同。 为了谁站第一排的中间这件事,刚刚还在和老板据理力争。 她看人到齐了,就让化妆师把这次的妆容简单给每个人试试,又把温诉叫到舞房外面。 “你是不是挺怨我的?”陈因望着跟出来的温诉。 温诉关上门,看她一眼:“上次本来就是我的错。” 陈因道:“那你反思了两天,反思出什么东西没?” 温诉道:“我……” 第55章 “行了,”陈因打断他,“我知道你没有。当初老板要花高价签你,说你这张脸其实做个明星都行,可惜明星最不缺的就是脸,所以做个地偶绝对是鹤立鸡群,现在看来,他的眼光也不算错。” “但rei,你现在除了脸,还有什么?你对这份工作使得劲儿有零青的十分之一多吗?每天踩点来踩点走的人。” 温诉其实听到一半就知道陈因想说什么了。 这话她以前也说过几次,顶多只是没那么直白。 “我没否认过团里的任何人都比我努力。”温诉的口吻依旧是清浅的,“所以你随时可以把我换下去。” 他转身开门要进去,陈因喊他:“rei,你明明有天赋。只要你肯上心,跟音乐公司签约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温诉没有回话。 半小时后,试完了妆,就要开始记舞蹈动作。这次没有新曲,也不算是新舞,时间比较充裕。 音乐和舞蹈动作其实都是同一套,只是根据四个季节的感觉稍微有些变动。 毕竟地偶就是要在低成本的前提下赚更多的钱——粉丝又不是真冲着听歌看舞来的,人家是来看人的。 “意思意思得了,谷子搞好看点才是王道” 是本公司老板的名言。 大家已经很久没跳过这套舞,上手都有些生疏,奇思妙想的舞蹈老师还一时兴起又在原本的基础上添了几个有点难度的动作。 星夜练了几次都没抓到要领,在心里抱怨连连。 中场休息,他就凑到温诉旁边:“靠,那几个动作什么鬼,要扭成那样我还怎么抽空跟粉丝互动。我们是地偶,又不是舞团。搞那么专业干嘛。” 温诉难得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公司最近花大价钱请来的。专业的吧。” “我靠,怪不得!” 星夜念念有词。 “这次的站位还是我和卡子哥在后面,你们三个跳这套动作,估计能把我们挡完。” 温诉仰头喝了几口水,抬手擦汗:“那我跟你换换?” “得了吧,”星夜晃悠悠地靠着栏杆往下滑,“我要靠自己上去。我和我妈说好了。” 温诉问:“你妈妈同意了?” 星夜点头,又摇头:“上次回去以后,我鼻涕眼泪哗哗的跟她一顿说,还答应老老实实回去上课,她才勉强同意我接着做地偶。但只给了我一年时间。明年这个时候……我要还是不行,就只能回去分我爸的股份了。” 大学生非常沉重地叹了口气。 “到时候背上公司和七八位数的资产,肯定也没自由可言了。” 卫松寒要是在这儿估计能一口水喷死这个傻逼。 好在这里只有温诉,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急呢?”星夜终于忍不住问了。 “什么?” “c位啊,你难道看不出来?青哥今天看都不看你一眼,你俩现在怎么也算是劲敌吧。万一公司真要捧他,这次只是试探,那下次呢,你……” “那就捧呗。”温诉道。 星夜不解:“我真不理解你。” 温诉:“人各有志。” 星夜:“那你志不在此,在哪儿?我的梦想就是当最牛逼的地偶,累哥,你呢?” 梦想。 温诉被这个有些脱离现实的字眼搞得一时沉默,在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想不出来的时候就不禁有点想笑。 “不告诉你。”他搪塞了过去。 排练结束以后,因为要赶末班车,大家都走得匆忙。 估计是刚才又把陈因惹到了,她让温诉留下来关灯锁门再走。谁让他之前天天踩点走人,一分钟都没在舞房多待过。 注意到不对劲,是温诉卸完妆换好衣服出来准备去关灯的时候,他走进舞房,还没来得及碰到开关。 砰。 练舞室,连同走廊到大厅的灯全部一起灭了。 冷寂而无边际的漆黑在瞬间从头顶压下来,堵死了所有的感官系统。 人在遭遇这样的突变下是没法很快做出反应的。 身后传来咔嚓一声,练舞室大门被什么人从外堵住了。 温诉看不见,手机在包里,包他放在更衣室的储物柜里了。 他听见自己的鼻息微滞,心里只有不好的预感。 顺着墙壁,他摸索着往门口走,但忘了路途上还放着几个工作人员急着下班所以忘了收回去的小音响。 音响上纠缠着几团线,温诉手边没有能抓的东西,不及防被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温诉吃痛地皱皱眉,骂了句脏话。 额角渗出冷汗,手指抠紧了掌心,因为隐约知道门外的人可能是谁。 他撑着上身站起来,总算抓住了门把手,用力,但拧不开,堵门的东西很沉。 “开门。”他用不稳的声音说,冰冷的漆黑没有回答他。 “开门!” 就算抬高音量,依旧只有自己的声音传回来。 温诉冷笑了声:“我钱包和手机里都没钱,你以为你翻得到什么?” 依旧无人应答。 刚才摔了以后磕到了音响的棱角,温诉的右腿膝盖连着整条小腿现在都痛得没有知觉。 他最后在黑暗里用力锤了几下门,手骨生痛,无济于事,干脆往后一退,一脚踹了过去。 第56章 终于,门背后堵着的桌子椅子倒了,温诉一瘸一拐出来,摸黑在墙上找电闸的位置。 他想要是这个时候背后有人给他来一下,他肯定连手都还不了吧。 说不定会死。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会不会上新闻,要是上了新闻,新闻上肯定会说他是地偶,公司的人看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说不定会嘲笑他呢。 卫松寒……得吓死吧。 那还挺好的。讨厌的人是自己喜欢的偶像,温诉换位思考一下,也觉得是个噩梦。 可惜死了的自己是看不到卫松寒那张目瞪口呆的脸了。 这种可怕又滑稽的念头在温诉脑子里重重叠叠地闪过,没法控制自己不想,在他摸到电闸门,把电闸抬上去后,才渐渐消散了。 灯亮了。 前台没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但更衣室里,温诉的包果然一片狼藉。 里面的东西被全部倒出来,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钱包不见了,里面有几百块现金是温诉专门放在那儿以备不时之需的。 好消息是手机在地上,屏幕虽然碎了,看起来是被人狠狠摔过。但好在没被拿走,毕竟不是什么好手机,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 除此之外,温诉的其他东西,易碎的基本都坏了。 他面无表情站了一会,拳头攥着,最后又无力地松开,嘴唇还有些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诉才慢慢蹲下来,把包捡起来,然后再把其他东西一样一样收进包里。 最后,他点亮手机屏幕,丑是丑了点,算了,能用就行。 一般人要是遇上这种事,不报警也得找人倾述倾述。 但温诉漠然地望着联系人列表,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他不想向人倾述,也没有想被安慰的欲望。 ……今天,破例花点钱打车回去吧。 回去上药,早点睡觉。 他是这样决定的,但眼角余光瞟到列表最下面的“卫松寒”三个字,又短暂的停顿。 温诉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盯了那个名字几分钟,也许更长。 反正,他只是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最后,轻轻、无声地吸了口气,点了屏幕,把手机放在耳边。 一阵无机质的待接听音响起,漫长的等待后,嘟嘟嘟,无人接听。 他挂了。 与此同时。某间ktv里,吵吵闹闹的包间,彻底喝嗨了的同事们正聚在一起玩骰子。 “卫哥,来啊来啊,怎么玩两局就不玩了,有陌生人在你还怕生吗。” 卫松寒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闷头喝酒:“你们玩你们的,都闹了俩小时了,差不多得了。明天上不上班了?” “你就知道上班。老板要爱死你这种韭菜了。” “你管我。” 同事果然言出必行叫了好几个朋友来,都是女生,卫松寒刚开始还和她们聊了好几句。虽然全程很僵硬。 小时候被姐姐欺负惯了是这样,反正对异性就是莫名不擅长。 所以以前看见温诉和办公室的女同事们有说有笑、得心应手,他就觉得这人铁是个花花肠子。 这么一想,卫松寒讨厌温诉的理由确实有一大堆。 后来同事们开始喝酒唱歌,就有人坐到卫松寒身边冲他笑,外套脱了,酒红的唇,大波浪的漂亮头发,单薄的衬衫,卫松寒就开始不行了。 最后以加人家微信为代价,好歹才找回了点清净。 大屏幕上是当前的点歌歌词,有句什么她迷人的眼睛,卫松寒扫了眼,脑子里就蹦出那天在车里,他最后没能碰到的温诉的睫毛。 他觉得自己真是他妈的魔怔大了,闷了口酒下去:“差不多了,你们要玩玩,我先走了。” “别啊!你都没咋玩。”同事道。 卫松寒道:“玩了,玩得够久了。我手机呢?” “没电了吧,你刚才扔哪儿了?自己去前台借个充电宝,正好再坐会儿再走呗。” 卫松寒想了想,只能不耐烦地说行吧。 第29章 大概只是卫松寒的错觉 手机掉进沙发的缝隙里了,估计是刚才脱外套的时候滑出来的。 卫松寒捡起来一看,果然没电了。 他去前台借了个充电宝,顺便到外面透口气。 手机冲进电亮屏了,他低头一看,十分钟前,居然有一通来自温诉的电话。当然,是用工作软件打的。 这破软件有时候消息多了,滴滴滴地叫起来很烦,而且卫松寒下班时间不想被打扰,一律静音。 刚才包间里又吵,他完全没注意。 温诉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干嘛?以前好像没有过这种事。 卫松寒不免就犹豫了几秒。 他现在对温诉其实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也不能叫心虚,说不上来,反正很怪异,很微妙。 他想,总不能是温诉发现自己在躲他,所以跑来兴师问罪了吧? 但他跟他又没什么关系,躲就躲了,能怎么滴。 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卫松寒最后在无视和打回去之间沉思了整整一分钟,还是选了后者。 怕什么。温诉要真来问,那他也有正当理由。 嘟。嘟。嘟。 可待接听音在耳边响了整整十来秒,没有要被接起来的迹象。 第57章 卫松寒一时品不出该高兴好还是失落好,抿着下唇在原地无意义地来回打转。 直到“嘀”的一声,他莫名其妙心脏一跳,停下来,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片底噪音。 没有人说话。 “温诉?”卫松寒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那头还是没人说话。 但卫松寒知道温诉在听,因为他隐隐捕捉到了一点静静的呼吸声。 本来心里还有点无所适从,但温诉这样,卫松寒又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了?”他皱起眉,“我跟小王他们出来唱k了,刚才包间里吵得很,我手机放旁边了没注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反正他这么解释了,那头终于慢慢地传来一点温诉低哑的声音:“哦。” 卫松寒:…… “你打电话来就跟我说个哦?” 温诉沉默,好半天才听见他又说:“你现在在哪儿?” 卫松寒回头看了眼ktv的名字:“公司旁边不是有家我们经常去吃的川菜馆吗,那馆子后面有个金如ktv。” 温诉又哦了一声。 他那边很静,听起来像在室内。这个点,怎么看也是在家里。卫松寒不懂他突然问这个干嘛,又不像是打算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 温诉又不说话了。卫松寒说实话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别人要敢来这一套他早甩脸挂了,但此时,偏偏卫松寒也不说话,也不挂电话。 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着,只能听见对方那一点浅得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声。 “卫松寒。”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温诉忽然低低地出声叫他。 卫松寒立马嗯了声,喉结微滚,他声音非常一本正经地回答:“怎么了?” “你不挂吗?” “……”卫松寒被噎住,慢吞吞地说,“我不是在等你说事?” 温诉道:“那好吧。”但温诉却没有说卫松寒脑子里想的那些状况,与他今晚的不对劲相比,内容很简单:“你请我吃顿夜宵呗。” 卫松寒愣了,现在都快一点了。 他扫了眼对街张灯结彩、热火朝天的小吃摊子们,道:“那你现在过来?” 温诉道:“嗯,二十分钟。” 说完,事情也算完了。但温诉没有挂电话,卫松寒也没挂,大概有那么几息的停滞,卫松寒才又问他:“那……我挂了?” “嗯。”不知是不是错觉,电话里温诉最后的声音似乎终于带上了点笑意。 嘟。 电话终于切断了。 卫松寒盯着屏幕上只有八分钟的通话时间,体感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他抬头,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妈的,好烫。 他不会发烧了吧? 卫松寒太久没回来,同事和其他人出来上厕所,顺便来找他。 就见卫松寒一个人插兜靠在ktv大门口旁边,盯着手机有点呆。 同事问他:“在这儿吹什么冷风?走啊,进去再跟哥们唱几首。你说让我带人来的,结果她们微信你都不加一下。” 没等卫松寒冷脸拒绝,那个唯一加了卫松寒微信的波浪卷美女也说:“你是不是不会玩骰子呀?刚才我一上来你就说不玩了。” 这家ktv就在大马路旁边,温诉从车上下来,抬头就看见女生抓着卫松寒的袖子,对他笑语晏晏。 除了公司的同事,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 没人发现温诉,等他走近了,卫松寒才仿佛有所感应般地抬头。 手机揣回兜里,他直起身走到温诉身前,表情略有点不自然地说:“还挺快,才过了一刻钟。” “这不温诉吗!你怎么来了?要跟我们一起玩不?有好几个小姐姐,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身后的同事看见温诉,笑嘻嘻围过来招呼他。 温诉摇头:“过来看一眼,你们玩你们的。” 他没别的话,转身就走。 温诉本来也不怎么和他们玩,同事们就想接着喊卫松寒回去喝酒。 但一个回头,卫松寒已经越过他们,小跑着跟着温诉去了,完了还回头凶他们:“走了,明早别迟到。我要查考勤的。” 同事们:…… 你们俩,这是?? 卫松寒几步追上温诉。 温诉走得不快,他跟他并排着,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先说点什么比较稳妥。 好在温诉自己先开口了。 “你想吃什么?” 卫松寒不饿:“都行。你看你想吃什么。” 温诉侃道:“刚才在包间和他们吃果盘吃饱了?” 卫松寒其实没吃多少,下意识嗯了声,就听温诉又道:“看不出来卫老师这么会社交。” 卫松寒终于读出他话里那点含着笑的阴阳怪气了。 “怎么可能。”他撇嘴道,“话都没说几句。” 温诉看着他,不说话。 卫松寒又闷声道:“而且,你一叫,我不就出来陪你吃饭了吗。” 温诉这时总算笑了:“那是得感谢卫老师。” 卫松寒:“……”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生不起来气。 路灯昏黄,街上行人如流,卫松寒落后稍稍半步跟着温诉。 漆黑如墨的眼睛掩在眼皮底下,偶尔抬起来扫一眼对方的侧脸,看着斜斜的光影打在他棱角分明、漂亮利落的下颌,像虚幻的、缥缈中的某种东西忽然变得清晰可见,甚至伸手就能触碰一样。 第58章 卫松寒又把目光撇开了。 温诉挑了一家路边摊,生意不错,仅有的几张木头桌子和塑料椅子都快坐满了客人,炒面炒饭还有炒土豆,在热腾腾的锅气里过一遍,很难不好吃。是属于市井的夜晚才有的烟火气。 两个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卫松寒本以为温诉会敲他一笔,没想到就选了个路边摊。 “你专门出来一趟,就为了吃个炒饭?”他把椅子拉开坐下。 温诉想了想,道:“很久没吃过了。” 温诉家里那台冰箱堆满了各种速冻食品,卫松寒用脚猜都知道这人平时的伙食什么样。 连凑合都称不上,简直就是能活就行。 “那你多吃点,炒土豆也来一份。反正统统八块钱,这我还是请得起的。” 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在天台啃馒头。 温诉眼底有微不可察的好笑一闪而过,坐下时,他的动作却忽地停滞了下。 “怎么了?”卫松寒看他。 温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微微发白,他紧抿了下唇,声音无波无澜的:“没事。” “你这没事才有鬼了。”卫松寒无语地站起来,“怎么了?” 他走到温诉那边,温诉坐在椅子上,手轻轻按住右腿的膝盖。 卫松寒这时才想起他刚才走路时,右腿就有点不自然。 “我看看呢。”他蹲下来,抬抬下巴示意他把裤腿撩上去。 温诉不禁顿了下,看向卫松寒,卫松寒没看他。过了两三秒,温诉才慢慢伸手,把裤腿卷起来。 温诉的小腿白而笔直,线条流畅,一看就知道是跳舞的人。 但在膝盖稍稍往下的地方,一条已经结痂的伤口狰狞地交织在青紫红肿的皮肤上。 卫松寒愣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弄的?”他皱眉道。 大概是他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温诉不由眨了眨眼才道:“在路上不小心摔了。” “……”卫松寒的表情严肃得很难形容,大概是下意识想说你这么大个人走路上还能摔,但想起面前的是温诉,又说不出来,最后他丢下一句:“等着。” 不等温诉说话,转身走了。 二十分钟后,卫松寒去而复返。 “附近药店都关门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着的。” 他从袋子里把一盒药膏、一盒喷雾、一盒消炎的内服药,又一盒外敷的什么东西一一拿出来。 温诉觉得他夸张:“这也太多了。” 卫松寒不怎么高兴地挑眉:“你这腿伤要是影响了——”说到这里他打住,拆开包装,蹲下来自言自语,“算了,没什么。” 这里光线不佳,卫松寒只能避开有伤的地方,抓住温诉的一截小腿,咬住喷雾的瓶盖拽开,道:“先消毒。这牌子会有点痛……你,那个,忍忍。” 卫松寒高中时候天天打架光顾校医室,为了防止被骂后来自学成才。 干起这种事来轻车熟路。 温诉是不怕痛的,但他其实不太习惯被别人这样碰。尤其是碰自己的腿和脚。 他炒土豆都不吃了,捏着筷子,默默地、探究似地望着卫松寒的动作。 青年手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皮肤染上来,温诉动了动嘴唇,难得一句捉弄对方的话都想不出来。 卫松寒毫无察觉,消了毒就拿棉签沾了药膏涂在伤口上,完了才用手轻轻拧了拧他的脚踝。 “痛吗?没扭到吧。要是扭到了得去医院看了。” 没人回答,半晌,他才听见温诉含糊地嗯了声,也不知道是是,还是不是。 卫松寒抬起头,温诉却在这时忽然别开了脸。 那双藏在黑发里的半截耳朵在橙红的路灯下似乎也有一点点被染上了色。 大概只是卫松寒的错觉。 第30章 所以你觉得我是同性恋? 温诉膝盖往下那一块整个完全青紫着肿起来了,估计得要个七八天才能彻底好完。 卫松寒简单给他处理了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抓着温诉的小腿。 刚才看见伤,他一时没想起来这回事。 什么触感什么温度的都还没来得及反馈给大脑,卫松寒腾地放开手站起来。 “那个,好了。药……你自己拿回去,别忘了擦……” 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低头盯着地面,非常欲盖弥彰。 好在温诉没什么反应,把裤腿放下去才道:“好。一共多少钱?” “不用。” “那怎么行。”温诉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卫松寒下意识道:“我又不……” 他说到一半停住,温诉有些疑惑地挑眉,卫松寒就摸摸鼻子侧过脸:“没什么……反正,钱就算了。”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我又不是别人”? 但好像又确实只是同事,顶多还有一层偶像和粉丝的关系。怎么看都是“别人”。 反正温诉话里的意思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卫松寒心里有点不畅快。 最后温诉还是坚持说a一半给他,卫松寒打死也不要:“说不要就不要,你再一句提钱,我下次不和你单独出来吃东西了。” 温诉闻言愣了一下,卫松寒还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就见温诉轻轻地笑了:“还能有下次呀?” 第59章 卫松寒:“……” 卫松寒本来就有点发热的耳朵就整个红起来。 好在夜色和灯影把那抹红色影影绰绰地掩盖住了,他赌温诉应该看不出来。大概吧。 明明是冬天,汗水却从额角溢出来,胸腔里的东西也在一上一下,跳动得卫松寒有点心烦、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他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你要实在想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温诉沉默,这几秒对卫松寒来说只感觉很长、很长,长到他开始后悔不该这么讲,温诉却忽然轻不可闻地、慢慢地“嗯”了声。 他没有在看他,不知含着怎样的情绪,只是那声调被微微拉长了,听在耳朵里,像羽毛滑过,有点痒。 卫松寒胸腔里的东西突然间跳得更快、更加剧烈,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之后,两个人一路无话,温诉腿不方便,卫松寒就叫了个车陪他在路边等。 期间同事那边打了好多个电话过来催他回去,卫松寒一律拒接。 车来了,卫松寒帮温诉关上车门,两个人的视线隔着车窗有那么一秒对上,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移开。 等到车走了,卫松寒才看到同事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们俩去玩啥了??怎么不接电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泡妹呢” 这话放在现在,纯纯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松寒:“滚。” 同事:“??” 回到家,卫松寒先去冲了个澡,ktv里的暖气都不如他跟温诉在外面待了一小时出的汗多。 比体温稍微低一点的温水从头顶冲下来,卫松寒过热的脑袋才稍微清醒。 一清醒,有件当时没来得及细想的事突然就觉得古怪起来。 温诉腿上的伤,怎么看都不是普通走在路上摔了一跤能搞出来的。 他那个人,说没说谎都不会写在脸上。 但伤口总不会说谎。 卫松寒出来以后,顾不上吹头发,随便擦了擦就翻出微信列表里星夜的头像,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星夜这小子果然没睡,一看就在打游戏,电话那头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 “卫松寒?干嘛?大半夜的。” 卫松寒姑且忍了这小子没大没小。 “你们今晚是不是有排练?” 星夜道:“是啊。” “rei也在?” “是啊。” “他排练的时候正常不?” “是啊。” “你他妈再给我说个是试试?” 卫松寒这么讲话还怪吓人的,星夜摘了耳机认真听他说:“什么叫不正常?累哥正常的时候在我眼里就挺不正常的,那算正常还是不正常?” “……”卫松寒很想照脸给他一拳,你搁这儿给我背绕口令呢? 他忍着脾气说:“比如他今天跳舞的时候动作正不正常,摔没摔过?” “哦。”星夜道,“那倒没有。虽然零青和陈因经常说累哥这不好那不好的,但累哥底子可好了,我还没见他摔过。” ……那难道不是在练舞室出了问题,真是在路上摔的。 “咋了?累哥出啥事了吗?” 卫松寒本来想挂了,但一想,地偶团里也就只有星夜有他的联系方式,这小子勉强还算是个人。 他干脆道:“对,他好像在哪儿摔了下。不过他那性格肯定不会跟别人讲的。明天排练的时候你多注意一下他好吧。” 星夜道:“你这是给我派任务呢。时薪多少啊?” 卫松寒:“周末带你上大分,我段位2800。” “???我靠,好,成交!” 温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不出意外果然是扭到了。 光是站起来脚踝都隐隐作痛。 昨晚没说是因为卫松寒说不定会拉他去急诊,那就太麻烦了。 温诉盯着腿上的青紫伤痕,想起昨晚,又想起陈因那天在练舞室外跟他说的话。 他平静的眸光微微闪动着,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他在考虑,考虑一件事。考虑一件他已经想了很久的事。 所以,这个时候扭到,可能也不算坏事。 温诉本来打算照常去公司,但卫松寒在他还没醒的时候就发了条消息,意思是帮他请了假,让他在家休息。 后面还接了句:“你要有什么非干不可的事,记得悠着点。” 确实非干不可。所以就算不去公司,今天的排练温诉也得去。 “你帮我请假,老板知道吗?”温诉回了句。 谁知卫松寒秒回:“他敢说啥?我揍他。” 温诉就弯了弯眉眼。 很少有一整个上午和下午都没事可做的日子,毕竟周末是属于rei的工作日,这样难得的休息日温诉也不知道能干什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时间过得很慢。 电话号码一直没得来及换,温诉每天都被事情拖着没法去,其实也有点消极的想法,换了也没用,被找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开始渐渐习惯了每天都有无数个未知号码打进来,虽然还是头痛,睡不着,但看着满屏红点不至于再应激得像去年那时候一样。 中午的时候卫松寒还发了条消息给他:“记得上药啊。” 温诉回他:“卫老师中午吃什么?又是馒头?” 第60章 卫松寒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某家馆子的店内,卫松寒桌子对面还有几个人,菜式很丰盛。 温诉想了想,好像是公司对街的一个羊肉馆。 卫松寒:“今天饿了,霸凌小王让他请一顿。” 温诉想笑。 其实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有时候会因为卫松寒的一句话就变好,而卫松寒对他的态度和以前不太一样。 他们两个现在在做的事是从前不可能做的。 但放在普通同事之间,这也只是正常范畴的社交。 确实,温诉和卫松寒之间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时间差不多了,温诉起来收拾东西,早早到了舞房。 他是今天第一个来的,陈因见了都愣了三愣,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咱们今天稍微排练一下,然后就去二楼摄影棚,把宣传图拍了。”她向众人说明今天的安排。 昨晚电闸被关,有人跑来舞房翻东西的事没人察觉,毕竟那个人是跟着温诉来的,也只翻了温诉的东西。其他地方都完好如初。 温诉不说,没人知道。 排练的时候,星夜惦记着卫松寒说好的带自己上大分,特意盯着温诉看了好一会。 并且随时准备冲过去救驾。 但,看了好久,他累哥的动作干脆利落、舞蹈姿势完美,什么都像,就不像腿受伤了的样子。 星夜:??卫松寒蒙我? 拍照的时候就更是了。 因为经纪人跟公司老板口水战了一天,终于让老板点头这次就不让温诉站中间,依旧是稳妥起手,让远来站。温诉和零青一左一右。 这样的例子从前没有过,拍摄时ng了好几次,摄像师最后灵光一闪,让他们三个站得贴近。 远一边搂温诉的肩膀,一边捏零青的下巴。左右两个人的视线都紧紧放在远身上。 最后拍出来的图和春天的生机盎然差得远,但确实又是另一种“春意”。 陈因皱眉看起来相当纠结,和摄影师在一边商量。 温诉就披上外套,去走廊吹风。 远跟着他走出来,依旧是问他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温诉都说没有。 末了,远道:“你还是注意点,和卫松寒保持距离。” 他突然这么来一句,没头没尾的,温诉掀起眼皮冷淡地扫他一眼。 远就委婉地道:“他是你同事,又是你粉丝,哪天要是被他看出来了,你是打算不做地偶还是不去上班了?” 温诉道:“他不是那种人。” 远笑道:“你以前跟我提他,都当没他这个人,怎么现在开始替他辩解了?” 温诉有点不耐烦了:“有事直说。” 远道:“我也在各个团里辗转着做了三年地偶了。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很后悔,当初是我跟你爸说了这事,他才……”顿了下,看温诉寒了脸色,他就不说了。 “反正,这行我比你了解。你不把地偶和现实分开,总有一天会出事的。粉丝就只能是粉丝。和粉丝私联的地偶,没有一个还能在这行干下去。” 温诉觉得他不仅小题大做,还杞人忧天。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他的语气不大客气,“觉得我是同性恋?” “我当然希望你不是,我……” 旁边楼梯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两个人止住话头,就见一男一女有些疑惑地盯着他们。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聊天?”男人关上门。 “随便透透气,里头太闷了。”温诉闲闲道,“卡子哥,经纪人刚才还叫你呢。” luca的年纪是团里第二,比温诉还大一岁,平时人比较低调,偏偏公司在舞台上给他的人设是狂野霸总,所以在舞台上消耗完情绪,luca通常下台就直接痿掉。 温诉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只记得陈因经常念叨老板判断失误给错了人设。 “哦,那我马上过去。”luca跟身后的女生示意了一下,女生就红着脸走了。 等luca也走了,温诉才道:“卡子哥不会觉得没人发现吧。” 远叹气:“他跟经纪人说是表妹,但陈因会信才有鬼了。主要卡子人气一般,这段时间排期又忙,大家暂时没空管他。这怎么都把人带来舞房了……” “是啊,”温诉低哼了声,“所以你有空还是多管管他吧。” 远还想再说什么,温诉起身走了。 远:“……” 结果温诉到最后也没有肯定他的疑问,但……好像也没否认。 第31章 rei、iloveyou!forever!!(是欣赏) 中午吃饭的时候,明明是自己提出来下馆子的,卫松寒盯着手机,筷子倒没动几下。 小王随口问:“看啥呢卫哥,吃个饭还要给女朋友报备?” 他说完就夹了一筷子菜,对面卫松寒却手一抖,手机差点掉锅里了。 “你他妈瞎几把说什么。”卫松寒脸都黑了,“我是那种人么?” 小王不知道是卫松寒自己心里有鬼,非常无辜,交个女朋友而已至于吗。 吃完饭,卫松寒把他手机屏幕叩住:“得了,我付吧。” 小王道:“说好的我请你啊,哥们看你天天中午啃馒头怪心疼的。” 卫松寒:“……你他妈恶不恶心。”他道,“反正最近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开销了,吃顿饭还是吃得起的。” 第61章 小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赵琨却很知道。 差不多下班的点,赵琨又跑来给卫松寒看自己定做的横幅样品。 他是自由职业,晚上工作,白天很闲,具体是干什么,卫松寒就没兴趣多问了。 “哥,你真不去啊?票子我都多买了一张,就等你反悔呢。”赵琨坐在下面一个台阶,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门票。 这次是春日主题,所以门票也粉不拉几的,卫松寒看都不看。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为什么啊?你真脱粉了?砸了那么多钱以后突然觉得虚无了痿了?” “你特么才痿了。” 卫松寒背靠着墙玩手机,刚刚好,break的官方账号把这次的live宣传图发出来了。 虽然不去了,但看还是要看的。 赵琨也想看,他这会儿没空,让卫松寒把手机递过来看一眼,一抬头,发现他卫哥整张脸突然冷得跟什么似的。 咋了? 赵琨凑过去。 只见粉与绿的风格背景里,前排三人站得极近,这次毕竟是三个人站c,倒也正常。但怪就怪在这个姿势。 赵琨一顿,反应飞快地翻开论坛,果然论坛炸锅了。 【……】 【不是,我眼睛出问题了??这是官方在卖吗???啊???】 【我的妈,本来谁也不嗑但现在发现也不是不行,我推左拥右抱俩漂亮老婆,我推牛逼kkkkkk】 【喂官方在吗?你们这次发的什么电?卖就老老实实卖,别他妈搞乱七八糟的行不行】 【官方sl,我cp不需要老三来横插一脚】 【累推又在破防了www现在谁才是老三还真说不准捏,等着看下次live排名呗】 【……】 这贴子不到五分钟就盖了几百楼,比之前那栋零青粉的引战楼还要混乱。 破防的破防,嗑的嗑,还有cp粉和杂食在互喷。零青推也顾不上自推被拉去和top1捆绑卖腐了,看到累推破防比什么都高兴。 加上别团粉丝也来当搅屎棍,这帖子的风向搞得仿佛live还没开,rei就已经被零青踹下了神坛。 【零青上位,rei现在是下堂妻咯!】 卫松寒:“妻你妈。” 赵琨不推这三人,非常冷静,一把抓住卫松寒要开始打字输出的手:“好好好!冷静点我哥!你一会儿账号又要被封了。” “撒开。”卫松寒臭着脸,“那你说这宣传图到底几个意思?” 赵琨以为他指的是让零青插足远累卖腐的事:“我上次不都跟你说了,官方肯定是打算……” “他他妈的摸他哪儿呢?”卫松寒狠狠放大图片,指着远那只搂着温诉肩膀的手,像要在上面瞪出一个洞来。 关键这人不仅搂了,居然还掐温诉的脸。温诉抬头望着他的眼神,拉丝还暧昧。 虽然这肯定只是拍摄需要,但卫松寒还是把后牙槽咬了又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把这逼从屏幕里揪出来揍一顿。 赵琨讪讪道:“你也不用嫉妒成这样吧。” 卫松寒愣了。 他眯起眼,认真地对赵琨说:“你他妈眼瞎了吧?” 赵琨:“?” “那你到底还去live么?” “不去。” 赵琨:“……” 说去又不去,脱粉了看见卖腐海报要生气,完了又不承认自己还粉着。 他沉思道:“你……该不会是rei的深柜吧?” 卫松寒:“?” 赵琨已经完成了自我理解,语重心长地拍拍他:“我建议你直面自己的内心。” “滚。” 最后赵琨也没能说服卫松寒,临走的时候,卫松寒从后拽住他的后衣领:“去是不去了,但你给我也定一个灯牌呗,到时候帮我挂到后场去。” 卫松寒没指定内容,赵琨回头就自作主张找店长定了个写着“rei、i love you!forever!!(爱心)”的超地雷灯牌,并把例图发给了他。 卫松寒收到以后,沉默了整整两分钟。 赵琨犯完贱才说自己开玩笑的,问他想要什么,但这行字还没发出去,卫松寒回了个:“后面再给我加个‘是欣赏’。” 几天后,赵琨收到了做好的灯牌。 【rei、i love you!forever!!(爱心)(是欣赏)】 赵琨:“……?” *** 周六的live在晚上,是一个比之前那个更大的地下会场。占地面积在本市的会场里都可以排上前二。 公司老板这次是真下了血本,一定要捧零青一手了。 温诉这段时间基本天天准时到练舞室,虽然不是第一个到的,但都会练到最后一个再走。 陈因都震惊得哑口无言,心说rei难道转性了。 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零青之前几天对温诉基本视而不见,这几天看他这么刻苦,难免多看了他几眼,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远很乐意看见温诉好好干,只关心了几句他。 luca是团内的边缘人物,谁干什么他都不怎么在意。 而身负重任的星夜观察了温诉整整两天后,相当确信地跟卫松寒说:“累哥腿没受伤,他好着呢。” 彼时,卫松寒正在带他上分,闻言道:“真假的?” “真的真的。本来拍摄那天就很正常。这次的服装露出度不高,就算受了伤粉丝也看不出来的。你就放心吧,累哥好得很。” 第62章 卫松寒点点头,才算放心了点。 他看眼手机上和温诉的聊天记录,其实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话。 只是简单的,卫松寒提醒温诉记得上药,温诉就回个好。 卫松寒问温诉伤口好点没,温诉就回个好了。 有一次,卫松寒打电话过去,说完该说的电话里就陷入沉默,偏偏这阵沉默不是源于尴尬和窘迫,只是谁都没提自己要挂电话。 好半天了,温诉才低道:“你还有事吗?” “没……”卫松寒就说,“没了。” “那我挂了?” 卫松寒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其实听起来有那么点不情愿,他嗯了声,温诉就挂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时间为九分钟。 卫松寒倒在床上缓缓透了口气,不知道这阵憋屈感从何而来,反正很不畅快,他干脆坐起来打游戏。 看着星夜这傻子大学生游戏打得跟狗屎一样还能有勇气玩下去,突然舒服了。 卫松寒到最后也没能跟温诉说一句:你的伤到底怎么搞的,你跟我说实话。 以前也许能这么毫无顾忌,现在怕是说一个字都难。 卫松寒总觉得就算自己问了,温诉也不会说。 温诉跟人有股距离感。 那天在夜市吃饭时是距离最近的一次,现在过了几天,又开始看不见了。 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按键盘的手就慢了一秒。 角色被控住,被瞬秒,耳机里传来星夜的惨叫,卫松寒嫌烦了,说了句不玩了就摘耳机关了游戏。 一直到live当天,卫松寒都和温诉保持着一天说两句话的聊天频率,没什么实质内容。 有些是废话,有些其实在公司里就可以说,有些等到第二天亲口问更快。 但两个人都没有提及这个问题。 卫松寒不知道温诉怎么想的,他看着消息,一边有说不出怎么形容的情绪,一边又有些烦躁。 想要掐灭这股烦躁,就得向温诉摊牌,然后再问他。 那根本无解。 …算了,别瞎想了。再过段时间,他说不定自己就全忘了。 live当天,上台之前,温诉才听工作人员说,卫松寒没来。 工作人员没看见温诉垂在身侧的手在一瞬间微微收紧,又慢慢松开,他语气平静道:“这样啊。” 工作人员很忧愁:“卫先生难道也脱……” “怎么可能。”星夜在旁边插嘴,“他前几天还跟我……” “跟你什么?” “呃……”这事情的始末卫松寒要他保密,特别是对累哥保密,星夜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在这里演什么电视剧,说了句没什么就去化妆了。 “今天来了好多人,前面可夸张了。这场子据说能装七百人吧?怪不得。”零青看完前台回来,温诉已经化好了妆。 他确实是最适配这次舞台风格的人。 温诉的长相和气质都无可挑剔。 就算零青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可惜,经纪人就是没有选rei。 “你今天状态倒还行。终于打算跟我认真了?”零青说。 他话里带着挑衅,温诉扫了他一眼,看起来心不在焉。零青一拳打到棉花上,也觉得没意思,扭头走了。 上台前,温诉最后看了眼手机,密密麻麻的未接电话列表,被满屏的红色数字占满。 普通人看了都会惊呼恐怖的程度。 但温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点开自己的账号,在一片私信列表里发现那个马犬头像上有个红点。 “对不起,今天感冒了去不了,但让我朋友给你订了个灯牌,挂在场子最后面了,你抬头就能看见” 温诉之后在舞台上,还真试了一下能不能看见。 耳边是炸耳的音乐,眼前是刺眼的应援棒灯海,所有人都在看他,但温诉谁也没看。 承受了近五天高强度排练的脚踝韧带早就处于支离破碎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会掉下去。 剧痛叫嚣着,像要击碎腿骨、穿透皮肤,温诉抑制不住这股冲刷全身的颤栗和颤抖。 但他扯了扯嘴角,觉得畅快。 终于,温诉在舞蹈动作最后一步时抬了下头,总算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找到了那个颜色浮夸的巨型灯牌。 温诉弯了弯眼睛,从喉咙里哈哈笑了两下。 这两声已经用尽全力。 所以,他脚步晃动,支撑不稳,俯身倒了下去。 live明明还没结束,在家打游戏的卫松寒却收到了赵琨的一串消息轰炸。 不都订了灯牌了吗这人怎么这么烦,他随便点开一看,第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我操了!rei刚才在舞台上摔了!live都停了!” 第32章 “给你三秒钟滚出去。” rei在舞台上摔倒时,事发突然,音乐没停,旁边的队友也没来得及反应。 全场沸腾的空气有那么半秒骤然地凝结,然后,台下响起粉丝慌乱的尖叫、争议。 毕竟那样倒下去,怎么看也不像是舞台的安排。 无序的骚乱中,后台的经纪人和工作人员见状不妙,赶紧叫停音乐和灯光,冲上台时,远正扶着温诉把他搀起来。 温诉的脸在地上擦了下,白皙的皮肤上就添了一道血痕,看起来骇人,不幸中的万幸是舞台上铺了地毯,不然摔到脑袋就麻烦了。 第63章 “因姐,”远扭头对陈因说,“赶紧叫救护车。今天的live就算了,现在不是……” 他想说现在不是搞live的时候。 这次的场地和宣传费老板都下了血本,就为了给break以后的发展铺路。 这场live跟之前每周一次的小live不一样。 而陈因跟公司老板都是利益至上的人。远就怕她会说出丢下温诉不管,让他们继续的话。 好在经纪人立刻道:“废话,这样哪里还搞得下去。”她肃着脸让工作人员把温诉扶下去,然后又扭头对他们道,“你们也给我一起下去。” 远愣住,零青也愣了:“但舞台……” 陈因道:“队友倒了一个,我再让你们接着跳,你猜今晚粉丝会怎么说咱们公司?赶紧给我下去。” 她抢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麦克风,直接走上舞台。 工作人员知道陈因是打算自己上去说明情况,起码要把场面稳住。 地偶圈就那么大,平时小打小闹可以不管,但真的出了大事,稳住粉丝和风评舆论是最优先事项。 今天这场live,钱打了水漂都算好的,要是冒出什么公司苛刻偶像虐待偶像的传闻,那才是真的完了。 前台的大音响里传来陈因的声音,有些自乱阵脚的工作人员回过神,扶着温诉到休息室坐下,赶紧摸出手机打120。 “rei,很痛吗?你哪里受了伤?刚才在台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工作人员一边问他。 “别叫救护车。”温诉垂着头,声音很低:“不严重。绊了一跤而已。” 他煞白的脸色完全不像只是摔了一跤,工作人员看着冷汗从他额角大豆大豆地滑下来,急得在原地团团打转。 这事当然也很快就发酵到了论坛。 live中止,经纪人的说明又模糊重点,rei倒下去时的样子明显不是被绊倒,就是突然摔的。 愤怒的累粉在论坛发了十几个帖质疑公司在私底下高强度训练压榨自家偶像。 就算其他粉出来反驳那为什么零青和远就没事,但在情绪宣泄下也无济于事。 上面很快有指令下来,派车送温诉去医院,如果让救护车来,动静太大,粉丝那边不好交代。 好在车很快就来了,陈因还派了一个工作人员陪着温诉,她这会儿正和其他地偶都在后台忙里忙外了,只有零青突然跑出来,站在车窗边问他:“你这是在报复谁呢?” 温诉没答话。 “你又赢了,rei。” 车开走了。 到了医院,工作人员这才发现,原来温诉的脚踝到脚背都已经整个肿胀了起来,看起来吓人得要命。 因为演出服装遮得严实,上台前谁也没发现。 韧带拉伤。距骨挫伤。 医生的诊断简单明了。 “好几天了吧?怎么不早点来医院?”医生看着片子轻描淡写的,“上支具吧。” 工作人员:“啊?!这么严重?” “没打石膏都算好的了。”医生看她两眼,又嘱咐了几句,把单子给他们。 也亏温诉能忍得住,工作人员光看都觉得痛死,她不知道rei怎么能做到这么面不改色的。 好不容易交了费又打上了防护支具,天已经彻底黑了。 她一边跟经纪人联系,一边要照看温诉。 这事情发酵得比他们想象中都要大,论坛已经翻了天。公司老板气得砸了办公室一个昂贵的花瓶,经纪人还要去劝。 今天就只能暂时把rei送回家,明天再看看怎么处理。 大明星出了事可以找公关,地偶这么小个圈子,粉丝都牢牢圈在论坛里,而且各个都非常有想法,公关屁用没有。 工作人员也发愁,就怕break出了问题他们也得受牵连。 “rei,你家住哪儿?我让公司的车送你回去吧。明天……明天再听陈因姐怎么安排。” “不用了。今天谢谢你。”温诉婉拒了她,自己坐上路边的出租。 这事其实都不用等到明天,温诉知道公司那边会怎么处理。 他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没有月亮和星星的漆黑天空。 已经开始对痛觉有些麻木了。 等车到了公寓前,司机叫了他一声,温诉才缓缓回神。 他付了钱,道了声谢,单手撑着拐杖下车。 现在唯一比较庆幸的是当初考虑地段和房价时,把自带电梯算进了性价比里。不然这会儿温诉估计得对着几十层楼梯发愣了。 他一边自嘲地想,一边等电梯下来。 这时才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温诉出来没卸妆也没换衣服,工作人员比较细心,临走前把他的背包拿上了。 刚才在医院,温诉那张脸,又穿成这样,没少被人看。但事发突然也顾不上这些了。 电梯下来了,温诉走进电梯,一边摸出手机。碎掉的屏幕也没法挡住最上面发信人的名字。 是工作软件,而对面只给他发了一句话:“你人在哪儿?” “……”温诉眼底有晦暗的光闪动。 到了楼层,门开了。温诉低头走出去,走廊的灯光昏暗,一道被拉拽得斜长的阴影突然覆盖下来,笼罩在他头顶。 有人说:“温诉,等你好久。你怎么才回来?” 这声音普通,再普通不过了。 第64章 可它早已通过漫长的岁月牢牢地刻在了温诉的身体里,一旦响起,就会激起脑子里的应激反应。 温诉唰地抬起头,看见来人,一张脸就白了。 男人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一整年没有见过的脸,还是憔悴、狼狈、风尘仆仆,和记忆中的一样,只让人恶寒。 温诉张了下嘴,没能发出声音,声带用力到几乎颤抖才勉强挤出几个字:“……你怎么找到的?” 男人看了眼他撑着的拐杖:“腿怎么弄伤了?爸爸不是说了,出门在外,你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滚!”温诉睁大眼,下颌线绷得发紧发僵,“你他妈少来这套假惺惺的。说,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男人还是一副关切的表情,温声细语地说:“你毕竟是我儿子。你以为换个区、换个住址,我就不知道你在哪儿吗?我之前连你练舞室都找到了。只要不出国,我总能找到你的。” 温诉的四肢筋骨都僵直着发冷,摇摇欲坠得好像随时会倒下去一样。但他不能。 男人似乎看穿了温诉的虚张声势,他往前一步,语气放得更轻了。 “温诉,你终究是我儿子,我是你亲生父亲。你再怎么样都不能不管我。我最近给你打电话你老不接,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 “你最近怎么样?做地偶应该赚了不少了吧?你骗我也没用,我都打听过了。” 男人晃晃悠悠地竖起三根手指,眼白过多的眼珠犹如豺狼般死死盯着他。 “三十万,你就最后再给我三十万,行不行?算爸爸求你,爸爸最近真的很缺钱,供应商已经说了,拿到钱就十倍返给我……我、我之后保证不找你要钱了。怎么样?温诉,看在你妈的面子上——” 温诉举起拐杖冲男人脸上砸去。 “你他妈还有脸提我妈?”他寒声道。 砰。 拐杖脱手砸落在地,这一击力道很大,男人捂住鼻子,指缝间有血渗了出来。 他抹了把鼻血抬头,青年站立不稳地扶住墙壁,嘴唇几乎要被咬破。 “……滚。”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绞出这个字。 可男人没动,他看穿温诉这时无法反抗,从地上捡起拐杖,索性直接伸手扼住温诉的脖子,把他抵到墙上,用拐杖的尖端狠狠压住温诉受伤的脚。 温诉痛得吸了口气,脸色惨白,男人扭曲到狰狞的五官近在咫尺,和刚才判若两人。那是温诉十八岁之前的梦魇。 “小白眼儿狼,快说,银行卡密码多少?这里头应该有不少吧?” 他右手拇指正捏着一张卡,是温诉放在房间抽屉里的。 他看温诉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就知道自己拿对了。 “老子早就知道你住这儿。你爸这几年别的没学会,你猜怎么着,学会撬锁了。”他笑道,“你这公寓的门也太破了,随便搞一搞就弄开了。这还怎么防小偷啊。不过还好,是你爸拿了,没让小偷捡到漏。” 温诉呼吸不上来,抓住男人的手,挣扎也是徒劳。 他动了动嘴,男人就松开了一点力道让他说话,温诉扯起嘴角,无声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你他妈的——” 叮咚。 温诉被挡住了,所以看不见后面的电梯门打开,只感觉被揍了一拳的脸火辣辣地痛,视野模糊,理智没法很好的工作,只有神经已经紧绷到顾不上任何事情。 反正他不可能给钱,今天要么他死,要么眼前这个男人死。 这冷静得可怕的想法在脑子里幽然生长,男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人顿了一顿,说:“操。” 再然后,一只笔直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拽过男人的衣领,然后一脚把他连人带拐杖踹了出去。 人体和墙面碰撞发出巨响。楼道里传来男人的一声痛叫。 温诉失去了支撑站不稳,卫松寒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刚皱起眉还没开口,温诉就恍惚地往前倒进他怀里。 卫松寒微微僵了一下,温诉嗅到了一点点阳光温暖的味道。 他无意识地揪紧了卫松寒的衣角,听卫松寒的声音在耳边有些急迫。 “温诉?你…没事吧?” 卫松寒跑去live会场没找到人又跑来温诉家里,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么个场面。 怀里的人体温冷得吓人,整个身体都在轻轻地发抖。卫松寒再不清楚状况起码也知道这男的是敌人。 他砸了下舌,但温诉没给他反应,他怕他是哪里不对被打到了,虽然很想把这陌生男人先拽起来揍一顿,但温诉的情况更不对劲。 他抓住温诉的手,捏住他的手指,尽量把声音放平了问他:“温诉,疼吗?哪儿疼?我叫救护车?” 温诉的脑袋埋在他肩膀里,过了一会才慢慢摇了摇头。 卫松寒抿唇:“那……你靠着我缓一会?我不动。” 他搂着温诉,眸光是冷的,在心里骂了句很脏的脏话,看见男人从地上坐起来,额角青筋一跳,抄起拐杖就要砸过去,被温诉从底下轻轻抓住了手。 卫松寒一顿,勉强没扔,抬头时,表情就变得凶恶。 黑漆漆的锐利眼睛压在眼皮底下,像一只守护自己的地盘的兽类,没有呲牙,但嗓音已经满是要咬断他脖子的警告。 第65章 “给你三秒钟滚出去。不然,要么我报警,要么我把你打进医院。” 第33章 温诉好像没说过自己的性取向 男人被卫松寒一脚直接给踹懵了。尤其卫松寒这么看人时有股说不出的戾气。 他瞪大双眼,背脊发凉,在他和温诉身上来回看了好几下,才踉踉跄跄地拔腿从楼梯跑了。 夜晚走廊的风有些幽冷,温诉的体温似乎更冷。 卫松寒感觉到那男人一走,力气就从温诉的四肢里慢慢地被抽离,几乎要站不住了。 “温诉?” 他连忙叫了一声,怀里的人没有了任何反应,双眼紧闭,睫毛颤抖,额发早就被冷汗凝湿,湿哒哒地垂在额头上。好像随时会死去一般。 卫松寒看得一咬牙,干脆把人打横抱起来。 房间大门虚掩着,没锁,卫松寒一脚把门勾开,进去把温诉放到床上。 南方的冬天又冷又潮,连被子里都没有温暖的味道。 可温诉就像只在寒冬里寻求着最后一点慰藉的小动物,一到床上就抓住床单,把脸埋进枕头里,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但这样也还是冷。 卫松寒在床边呆呆地站了几秒,才回头拿了包抽纸想给他擦擦,擦到一半又想起什么,跑去洗手间里拿了个毛巾用热水打湿,拧干了,回来给温诉擦汗。 养尊处优的少爷顶多只给自己的伤口消过毒,还没干过这种事。动作就有点笨拙。 不过更多的是卫松寒确实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他表情沉沉地望着温诉,眼睑微微抖了抖,就好像自己也有点痛。 他再次开口问温诉要不要叫救护车,温诉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温诉的手慢慢从被子里伸过来。 卫松寒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 卫松寒的手掌温暖,对温诉来说甚至太过炙热。他被烫得不可抑制地颤了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来,但被卫松寒抓住。 他低声道:“别怕。他已经走了。” ……谁走了? 谁怕了? 温诉意识朦胧地想说话,但身体不听使唤。 其实他都已经想好要和那个男人同归于尽了。谁会怕他。 卫松寒没来的话,温诉的背包夹层里其实是有一把水果刀的。他一直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温诉很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有时候血脉里带出来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斩断的。 总有人没得选。他就是。 失温的身体渐渐因为毛巾和卫松寒的手掌找回了一点温度,卫松寒手不敢使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动不动地半跪在床边。 直到温诉说:“我想睡会儿。” 卫松寒就道:“好。”末了,又添了一句:“那我能在你家,待着么?” 温诉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卫松寒不由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好像还留有一点触感,他慢慢地,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两下自己的食指指腹,眼底有复杂的眸光闪烁。 温诉的这个房间只有那么大点,卫松寒不管站哪里、坐哪里,视野里都有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他又不能眼观鼻鼻观心,干脆到走廊上站着透会儿气。 这时才发现,这门好像锁不上,他蹲下来眯起眼细看,也不知道是锁出了问题还是门太破了,又试了两次,果然报废了。 他不禁想起之前有一次,他买了解酒药回来,温诉家的门就没锁。 但自己出去时明明就把门甩上了。 难不成那个时候就…… 卫松寒砸了下舌,又转头回去,想看看温诉家有什么能吃的东西,结果冰箱里只有各种速冻食品。 连盒鸡蛋都没有。 他又去洗手间,刚才没来得及细看,现在才发现,晾衣架上有温诉的几条内裤。 因为这房间没有阳台,南方又湿,晾晒全靠浴室的烘干和浴霸。 卫松寒盯着看了半秒,反应过来,猛地移开了目光。 操。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不是,男人的内裤有什么不能看的? 卫松寒这下不敢乱走了,他怕再看看,一会儿会翻出更不妙的东西。 毕竟大家都是男人,有点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很正常。 但一想到这人是温诉,卫松寒又微妙的没法把那种东西和他结合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温诉不会看那种东西,当然……也没有生理需求,吧? 最后没法,卫松寒只能走回房间里。 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床那边,拉开椅子,在温诉的桌前坐下。 之前来过一次,那时就觉得,温诉的房间没有生活气息。 桌上放着一瓶卸妆油,没用多少,估计是每次工作来不及卸妆才会回家用用。 旁边随便摆了几本书,卫松寒警惕地拿手指掰了掰,还好,全是类似《夜航船》这种名字的杂学书。 连本小说都没有。 当然,也就没有任何有关温诉这个人的线索。 卫松寒和家里关系不好,但和哥哥姐姐关系勉强凑合,就算不怎么联系,逢年过节那边也会给他寄点年货意思一下。 但温诉家里没有这种痕迹。 他不由想起刚才那个男人。一眼晃过去,没太看清长相,但比温诉年纪大了至少二三十。 第66章 总不能是……前男友吧。 这么说起来,温诉有说过自己的性取向吗。 好像没有。 但他再不挑,也不能喜欢那种老得跟只鸡一样的男的吧?但如果不是,温诉刚才为什么不让他报警,还不准他打人。 卫松寒没见过温诉害怕什么人怕成那样。 那男的对他干什么了? 卫松寒皱着眉,越想象,脸色就越冷,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点声音。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卫松寒站起来,抄起放在门边的拐杖,准备把刚才没补到的那一下补回来。 远连门都还没打开,里头一根拐杖迎面劈下来,他抬手挡了一下,打在手腕上一阵麻木的痛。 “谁?!” 远抬头,和里头的卫松寒四目相视,两个人都没想到是对方,双双一愣。卫松寒先放下了拐杖:“你他妈来干什么?” 他一开门就打人,打完了不道歉,语气还这么理直气壮。 远都气笑道:“卫先生,是我该问你吧?你在温诉家里干什么?这是第二次了吧?” 卫松寒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单手靠在门边挡住他的路,毫不留情回嘴:“我特么在哪儿你管得着么?倒是你天天往他家里跑什么?信不信我马上报警告你私闯民宅啊。你以为现在几点了?” 远瞪着他:“你……” “你什么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儿就滚犊子。” 卫松寒在东北待过一段时间,用语习惯有时候改不过来。 远看着他这副严防死守的样子,更担心温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当然是来看温诉的。”他道,“他人呢?不是去过医院了吗?” 卫松寒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远道:“我是他表哥,我不能知道吗?” 说完,他明显感觉对面的卫松寒愣了一下,那股呲牙咧嘴的敌意忽然从他身周消散了。 他眯起眼,审视似地盯着远的脸看了两圈:“……你是他表哥?” “对啊。”远不明所以,“我姓胡,胡朝远。我从小看着温诉长大的。” 卫松寒:“……” 淦。 “那你进来吧。”他往后让了一步。 远:“……?” 你这态度是不是变得有点快啊? 温诉还在里面睡觉,卫松寒想了想还是自己出来,把门一关,把远拽到了楼道角落里。 这里比较方便说话。 “温诉他到底……” “你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卫松寒肚子里正好有一堆问题,“温诉腿上那个伤怎么搞的?” “我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排练其实都好好的。” 远皱皱眉。 “但经纪人刚才去查了舞房的监控。发现一周前,有个陌生男人跑进来关了舞房的电闸,还翻过温诉的包。那个时候只有温诉一个人在练舞室,腿伤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摸黑摔的。” “几点?” “大概是晚上的十一二点。” 卫松寒忽然就想起那天的夜市,温诉莫名其妙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就是在晚上12点左右。 但卫松寒正因为rei的事情烦躁,答应了同事晚上的邀请,也就没接到温诉的第一通电话。 他还奇怪温诉为什么大老远从家里跑出来就为了吃个夜宵。 原来如此…… 他那样子根本就是从舞房摔了以后直接过来的。 “那个男人是谁?他翻温诉包干嘛?” “为了钱。”他道,“他是温诉的父亲。这事儿……他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我只是没想到他这次胆子这么大。” 卫松寒不禁沉默,过了一会才道:“那温诉还骗我说是在路上摔的……” 还笑得那么若无其事,如果不是伤口太痛才露出了点破绽,卫松寒可能都发现不了。 他一向如此。卫松寒就该猜到的。 “陪温诉去医院的工作人员回来说,温诉这次踝关节扭伤,起码有好几天了。估计就是那天在舞房里……” 远的表情也很凝重。 “我只是不明白。他如果及时治疗,不会拖到现在这么严重。” 卫松寒不说话。他第一时间想的却是温诉这几天排练的时候得有多痛。他怎么忍得住。 至于原因。如果连温诉的表哥都不知道的话,那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卫松寒插兜往后一靠,表情掩在阴影里,过了片刻,才道:“为什么为了钱?” 远道:“说起来,很复杂,温诉的家庭状况有点……”他顿了一下,“你自己问问温诉吧。” 卫松寒哼了声:“他才不会告诉我呢。” 远看出卫松寒的语气里带着那么点赌气,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男人跟男人之间的纯友谊可做不到这种地步。 不过当事人好像没想明白。 他叹气道:“温诉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那之后,他爸性情大变……对温诉很不好。家暴……描述起来都算轻的。你可能都没见过把孩子打进急诊、让他脑袋里的骨头断了一根,还把人从两楼扔下去的爹吧。” “警察其实来调解过好几次,但没用。那男人在人前很会装。温诉被打怕了,后来也不敢再反抗。总觉得忍一忍就能过去,但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第67章 “等到温诉长大点,他就让温诉大冬天的在门外跪一天,甚至在学校门口跪一天……你能想象吗?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街坊领居、同学老师全都看着,但你能怎么办?” “温诉小时候经常会跑来我家躲着。但那男人不准,一说就要报警。温诉毕竟有自己的监护人,我们没法强留他。” “再后来……温诉渐渐不来了,他初中上学要住校,他父亲不准,拽着温诉的头发把人扯回来,要把温诉绑在家里头,专门伺候他每天吃喝拉撒,还要给他打水洗脚、烧饭做菜。” 远看了卫松寒一眼:“很难想象是吧,但现实就是这么荒唐。后来吧,我和我爸去劝了一顿,才勉强让温诉办了走读。但那学校离得远,温诉每天得四点起床,花三个小时过去。” “我猜他是想逃吧,所以特意选了个离家远的学校,但失败了。后来考上大学,他爸沾上了赌瘾,和外面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勾结在一起,钱都被骗完了。温诉只能去申请助学金,担保人都是我爸去签的名字。” 远望着远处的街景,回忆起从前过往,缓缓吐出口气。 他拍了拍卫松寒的肩膀:“算了,后面的事,你自己去问温诉吧。他如果愿意放你进他家的大门,那他总会愿意告诉你的。” 第34章 “你……脸红什么?” 温诉做了一场混沌似的梦,记不清梦见了什么,醒来时,犹如被人从溺水中拽出来,意识恍惚,几近窒息。 他眼中没有焦距,好一会,泛黄的墙皮才慢慢在模糊的视野里清晰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温诉每次醒来都是这样糟糕的体验,每一次都很难习惯。 倒是今天,不像平常那么感觉很冷,温诉慢慢支起身,被子上盖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风衣。 “醒了?”有人从玄关那里关上门走进来,卫松寒把几个塑料盒子放到桌上,“大半夜的没什么店开着,我去楼下随便给你打包了点吃的。” 塑料食盒里有简单的几个炒菜,瘦肉粥,还有一杯热豆浆。 温诉看了眼食盒,又看了眼卫松寒,表情还有点不清醒。 昨晚的事过了片刻才在脑子里渐渐回笼,他声音沙哑道:“水。” 卫松寒转身倒了杯温水递过来。 靠近温诉时,卫松寒掀起眼皮窥着他的脸色,看着是比刚才好些了。 “饿了吗,起来吃点?” 远刚才临走前要给卫松寒塞钱让他帮忙照顾温诉,卫松寒当然没要。 听了刚才那些,能要这钱才有鬼了。卫松寒其实心里有点难受,一想到远描述的过去里的那个人是温诉就更不舒服。 温诉腿上还打着支具,下床时,卫松寒伸手扶了他一下,又帮他把椅子拉过来,等温诉坐稳了就马上把手收了回去。 全程低着头一声不吭。 温诉等他把塑料食盒挨个打开,把粥推到自己面前,才道:“你怎么还在?” 卫松寒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他:“你不是说我能在这儿么?” 温诉道:“你明天没安排吗?” 卫松寒道:“明天反正周日。” 其实就算明天是周一要上班,卫松寒也不会走就是了。 门坏了,保不齐那个男的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卫松寒刚才下楼去买饭都是让远在门口等自己回来后才放他走的。 温诉道:“但……” “你话怎么这么多,”卫松寒往豆浆上插了根吸管递给他,“尝尝先。” 温诉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豆浆加了糖,是甜的,热腾腾的美食香味总算勾出了点温诉胃里的食欲。 live从早上忙到下午,温诉一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 他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塞的时候,卫松寒就在对面默不作声地坐着。 那一会儿盯着他手指、一会儿盯着桌上饭菜的眼神,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等到温诉吃完放下筷子,卫松寒才回过神,还没开口,就听温诉道:“我卸妆油呢?” 卫松寒回头:“不就在桌……”他蓦地停住,和温诉直勾勾的目光四目相对。 温诉是从live会场直接出来的,衣服没换,当然,妆也没卸。 现在在这里的不是平时的“温诉”,是rei。 可卫松寒叫他温诉。 望着卫松寒直接僵住的表情,温诉有点想笑。 这可不能怪我。我刚才给了你逃跑的机会的。 “你今天不是感冒了不来吗?”温诉又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又那么直截了当。把之前一切搅不明白、卫松寒逃避着的事摆到了明面上摊开说。 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无数水花,涟漪一圈一圈地朝外扩散。 卫松寒维持理智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就这么被一下子砸没了。 他紧盯着温诉,像系统出故障的机器人,好半晌,才木木地憋出了一个字:“你……” 温诉懒懒道:“你那个头像太明显了。” 卫松寒:“我……” “我早就猜到了。谁让你态度变化那么大,装都不知道装一下。” “那……” “不告诉你是为了耍你。” 卫松寒这人吃软不吃硬,国服第一铁弹簧,越摁他他越蹦跶,脑子还在发蒙,本能的眉头就不高兴地皱起来。 第68章 “你——” “开玩笑的。”温诉撑着下巴眯了眯眼睛,刚才透露出来的那些脆弱的无助的情绪好像只是个错觉,“……我只是怕你会觉得恶心。” 卫松寒眉头慢慢松开,只是表情依旧不怎么高兴:“你什么意思?” “谁都不想闪闪发光的偶像的外皮下,其实是公司里整天摆烂还有点讨人厌的同事。更别说还是自己喜欢的偶像了。” 温诉语气无波无澜,只是陈述事实。 “是我我也幻灭。” “……”卫松寒彻底没了表情,沉默几秒,低声道,“你又知道了。” 温诉懂个屁。 他别过了头,盯着墙角的那一点脱皮墙纸,突然觉得墙上的挂钟很吵,秒针每动一下的声音都像在他的神经上轻挠一下,让人无名的烦闷。 什么温诉如果愿意放你进屋就会愿意告诉你,纯属扯淡。 连现在这种最基本的事,温诉稍微清醒点以后,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卫松寒连那层无形的玻璃的边都摸不到一点。温诉根本碰都不让他碰。 “所以,你是觉得我幻灭了吗?” 莫名其妙的,卫松寒胸腔里就有什么东西开始横冲直撞了,他忍不住这股火气,嘴比脑子先一步动了。 “我幻灭了去给你买什么解酒药?”他说,“我送你回什么家?给你送什么大灯牌?现在还守着你吃饭?我自己是没事干吗,我图什么?我脑子有坑就喜欢当怨种是吧?” “……”温诉在对面一言不发。 卫松寒没看他,也不想看他的脸。 他怕温诉但凡在这时露出一点难过的表情,他这点火气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松寒腾地往后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转身就走了。 温诉还是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静。 卫松寒都气得把大门踹开,走到电梯里,按完楼层了,结果在电梯门合上前的最后一秒,他拿脚一卡缝隙,又冲了回来。 “你他妈倒是说点什么啊。你以前那点阴阳怪气哪儿去了,你要是不爽你不会骂我吗?” 他抿唇瞪视着还坐在椅子上的温诉。 温诉只披了一件外套,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卫松寒看着看着就自动哑火了一半。 等到温诉抬头,望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思虑、几分茫然时,他的火气就很没出息地全没了。 “……你说点什么。” 他走过去,俯下身撑住桌子,盯着桌面上老旧的纹路。 温诉现在随便说点什么,他就当刚才无事发生了。 他卫松寒就是这么好哄、就是这么好脾气,怎么滴了吧。 就这么过了十来秒,温诉终于打破了室内的沉静:“我道歉。” “……”卫松寒不太满意地哼了声,“行吧。勉强接受你的道歉。” 温诉笑起来:“卫老师姿态还挺高。” “……” 这人真是,吃饱就来精神了。 卫松寒咬咬牙,没辙了。 卫松寒打包的饭菜有点太多,温诉吃不完,本来想全放冰箱,结果被卫松寒一脸黑线地拦住说这不健康。 温诉没懂哪不健康,这不比速冻健康多了。 卫松寒在后面收拾桌子的时候,温诉就脱了外套,解开衬衫扣子,准备进去洗个澡。 累了一天,出了一身汗,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听见这边的动静,卫松寒猝不及防一回头就看见了一片裸露的雪白皮肤。 温诉都把扣子解到腰部的位置了。 “你——” “洗澡。”温诉打断他的连招。 上次卫松寒来好像也有这种事,他爆红着脸说:“你就不能进去脱吗,还有你腿受伤了洗什么澡?” 温诉满不在乎道:“那也比臭着好。” 这人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卫松寒的目光,上半身衣服脱完了,被昏黄的灯光下一照,更显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白,眼看着就要伸手去解裤子,卫松寒拿起旁边大衣毫不客气地套在温诉身上。 “你……”他一张脸红得要滴血一样,牢牢捂住温诉的胸前光景,吸了口气降低自己的血压,“你一会儿要在浴室摔了怎么搞?” 他看不见温诉正垂着眸,情绪不明地审视着他避而不见的神色。 “摔了就摔了,你这么关心这个干嘛?” 卫松寒道:“我他妈人太好了,有负罪感不行?” 温诉挑眉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卫松寒却不答话了。 他低着眼睛,把拉链给温诉拉上去,直直拉到温诉的下颌和脖颈连接的地方才停,看温诉因为被拉链硌到了而皱眉,才觉得解气了。 “你家大门坏了,你之前没发现?”他指了下玄关的位置。 温诉道:“没。” 卫松寒:“……” “门都锁不上你还敢洗澡。找个修锁的师傅来?不过也得等天亮才行了。” 温诉把拉链拉下来一点:“修了也没用。” 本来就是撬锁搞坏的,换了新锁也一样。只要温诉不换住的地方,这个房间的大门就是形同虚设。 卫松寒静了静。 他背对着这边看不见表情,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温诉低了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套的这衣服是卫松寒的大衣。 第69章 有很清浅的,陌生沐浴露的味道。 加上温诉里面没穿,皮肤直接接触着衣服的面料,他裹在这阵属于别人的味道里,没来由地,缓缓颤了颤眼睫。 “那个,温诉。”一直没回头的卫松寒忽然道,“你觉得你……刚才那个男的还会返回来吗?” 温诉道:“会吧。” “为什么?” “他总要回来问我银行卡密码。” 卫松寒腾地回头了:“他把你卡拿走了?” 温诉点点头。 里头其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钱,不过温诉就算说了,那人也不会信就是了。 卫松寒啧了声骂了句脏话,温诉看见他眼中有某种若有所思的、复杂的微光在摇晃,好一会,卫松寒慢慢道:“那你这儿不能住了。” 温诉嗯了声。 他刚想说我去住几天酒店,卫松寒就接了下一句话:“你要不,去我那儿住几天?” 温诉微不可察地一顿。 在朦胧的光线下,温诉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分不清他是要拒绝还是同意。 “你……”卫松寒却忽然眯起眼睛,不解道,“你……脸怎么有点红?” 温诉没答话,他知道衣服下面,自己的体温正在不正常地发热,偏过头,避开了卫松寒的视线,声调依旧静如止水。 “因为你衣服太厚了。你以为现在几月?” 卫松寒:? 怪我? 第35章 “什么病?相思病?” 温诉去浴室打湿毛巾把身体擦了擦。 他腿伤现在光是站着都痛,洗澡确实有点力不从心。 先这样凑合凑合,过几天稍微好点了再洗吧。 温诉顺便把妆也卸了,从浴室出来,拿了架子上的衣服裤子,背过身去换衣服。 他平时运动量大,背脊曲线流畅劲瘦,腰窝处被灯光投下浅浅的阴影,可惜卫松寒背对着这边在玩手机,看也不看他。 温诉换了身日常穿的休闲装,不过因为腿上打了支具,穿裤子时就有点不方便。 卫松寒听着后面衣服不断摩擦的声音,板着脸告诫自己绝不能回头。 他一回头,温诉这人肯定要开始摆出那副笑吟吟的嘴脸讲些有的没的。 以前这种事就不少。 小王还好意思说他欺负温诉,明明是温诉天天见缝插针地霸凌他。 好不容易等温诉那边磨蹭完了,时间也接近六点,天快亮了。 卫松寒找到了换锁师傅的电话,温诉家附近也有几家连锁酒店,正好卫松寒回家的顺路能送他一下。 其实刚才问完那句话以后卫松寒就后悔了,他也没觉得温诉会答应。 他们关系又不咋滴。 偶像和粉丝的距离比起同事就更远了。就算摊牌也只是徒添尴尬。 看见温诉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卫松寒就收了手机起身。 “还是把锁换一下吧,我给师傅发过消息了。酒店你想住哪儿?”他报了几个连锁酒店的名字,“价钱都差不多。喊个车就过去了。” 温诉的动作一停,掀起眼皮凝视这边的视线却仿佛是卫松寒做错了什么。 “…干嘛?”他硬邦邦地问。 温诉放下背包:“你只是想客套就别说得跟真的一样。” 他语调缓缓,但卫松寒听出了其中的冷淡:“什么客套?谁跟你客套了?” 他要真想客套还叫什么车喊什么修锁师傅? 卫松寒很不解。 温诉就笑了声:“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卫松寒:“……你他妈能别这么阴阳怪气么。” 虽然温诉说得很那什么,话里话外跟拐了一百零八道弯一样,但卫松寒又不傻。 他迟疑地张了张嘴,顿了好几秒,才问他:“那,你要去我家吗?” 温诉道:“不去了。” 卫松寒:“你他妈……” 温诉道:“再骂真不去了。” 卫松寒很想硬气地回嘴不去就不去谁稀罕你去,但他连嘴角都没象征性地动过一下,直接摸摸鼻子不讲话了。 温诉就有点想笑。 “走吧。”他把背包拉上。 “……哦。”卫松寒应了声,转身推开大门。 他看着平静,脑子里其实很乱,在门口自顾自地等了一会,回头才发现温诉穿鞋的动作慢慢吞吞,因为打了支具,活动起来始终不太方便。 “你要早去医院,现在能搞成这样吗……” 卫松寒蹲下身,拍开温诉的手,帮他穿鞋,还附赠帮他系了鞋带。 看温诉没反应,也没有要回话的意思,撇着嘴心里就有点负气。 “卫老师给几个人这样系过鞋带?”温诉在头顶忽然问道。 卫松寒道:“就你一个,你赚大发了,回头记得v我五百。” “怎么没给喜欢的女孩子系过?” ……我特么哪儿来的喜欢的女孩子。 “那你呢?”卫松寒闷声问。 “什么?” “你没有喜欢的女生?” 温诉沉默了一会,卫松寒手在系鞋带,背脊却绷得很直,直到听见温诉说:“什么时候她给我系鞋带了,我考虑考虑吧。” 卫松寒:? 你真是活该单身。 修锁的师傅之后很快来了,两个人没等太久,坏掉的锁满血复活。 第70章 不过还是老问题,这门不行。 但现在正是春节过后的找工作狂潮,租房的人也多,性价比高的房子没那么容易找。卫松寒也就没问温诉的打算。 一个多小时车程后,二人到了卫松寒的公寓楼下。 温诉抬头,望着这栋二十多层高的新建公寓,评价道:“还挺普通。” 卫松寒:“废话,你指望我住在什么市中心大厦顶层?” 温诉其实曾经听赵琨提过一嘴卫松寒和家里关系不好,随便猜一猜也知道,他肯定不是印象里的那种有钱花不完的大少爷。 这栋房子在市中心里算不上特别好的那一档,也就比普通上班族住的地方好一些。 电梯里很宽敞,亮堂得有些刺眼,温诉站在卫松寒身后,扫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眉眼带着几分懒懒的颓色,反正不是能见人的状态。 温诉无声叹了口气。 卫松寒住在21楼,一楼只有三个住户,他的房间在最角落,很清净。 玄关的灯亮了,卫松寒脱了鞋进去,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拖鞋给他:“进来吧。” 那双拖鞋毛茸茸的,还缝了双兔子耳朵,跟卫松寒脚上那双纯色拖鞋不是一个画风。 温诉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看了两秒,卫松寒自己就突然开始解释:“我姐……卫欢你知道吧,她有时候会来我这儿人道主义关心一下她弟弟是死是活。这是她拿来了没带走的。” 温诉哦了声。 卫松寒道:“没别人穿过了。” 温诉笑了声:“我也没说什么吧?” 卫松寒憋闷着张脸:“我提一嘴,怕你有洁癖不行?”说完就抢过温诉的包,凶巴巴地转身走了。 卫松寒的房间是个普通的两室一厅,客厅没放电视,被他改成了一个电竞厅,桌上有电脑机箱,旁边就是厨房,连个沙发都没有。 完全没准备在家里接待任何人。主打一个孤儿布局。 温诉来了没地方坐,卫松寒就把电竞椅拉过来给他:“你玩游戏吗?” 温诉道:“上大学的时候去网吧玩过。” “哦?玩的什么?” 卫松寒来兴趣了。 温诉回了个名字,正好是卫松寒经常玩的那个游戏,而且他玩得不错。 以前还有人来问过卫松寒要不要入俱乐部,卫松寒上大一那会儿还真考虑过。但家里不可能同意是一个,还有一个是游戏就是游戏,当成工作那卫松寒估计就不喜欢玩儿了。 想来想去还是拒了。 他这会儿听温诉说自己也玩过,像找到了新奇的玩具,黑漆漆的眼睛一闪,扬起眉梢道:“真的?你段位多少?我家里还有台老的台式,配置还行。要不咱们今晚双排?” 温诉眨眼道:“只是大学的时候玩过一会。还是被室友拉去的。” “无所谓,我带你。放心,哥我技术好得一比。” 卫松寒说着说着就往自己卧室走,他记得那台台式放在衣柜下面了。 温诉只能站起来跟着他过去,挑了挑眉心想我好像比你大一岁,我才是哥。 然后就见前面的卫松寒在跨进房间的瞬间,突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温诉不知道他看见什么了,不等卫松寒回头阻拦,他凑上前歪着脑袋一瞥。 “温诉,等等,你先别——” 现在喊也来不及了。 因为温诉已经看见了。 卧室里灯光通明,一张自己的等身海报被裱在画框里,挂在卫松寒的床正前方。 灯光闪一闪,海报上rei笑吟吟的金色瞳孔也闪一闪,就好像在冲人眨眼睛。 除此之外,床头柜上有几根金色的应援棒,一个超大的玻璃展示架摆放在角落,里面陈列着rei的各种周边。 大概是刚买的,所以还没完全装饰好。 但第一层已经完成了,被rei的各种谷子有序地堆满,几条led灯串子在旁边点缀着。 旁边放了十几个大箱子,不出意外,这些都是上次被卫松寒扫空的库存。 温诉其实在卫松寒的账号那里看见过一次这张海报,多少也猜到他家里会是这样,但亲眼看见的冲击跟想象没得比。 饶是温诉也不禁在这阵势面前哑了声。 “……” 他看了眼卧室里面,又看眼卫松寒。 卫松寒的背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扶着墙壁的手才缓缓一松,落下来。 “……那个,”他偏了下头,艰难地出声,没看温诉,声音整个闷在了嗓子里,所以显得局促又生硬,“我……” 但“我”了半天,卫松寒也没“我”出个所以然,倒是脖子到耳朵已经一片通红。 要是刚才没在温诉家摊牌,他还能找点别的理由。卫松寒脑子烧得有点转不过来,本能地想骂脏话。 他怎么就忘了房间里还有这些东西了。 这他妈比被温诉找到了网盘里的东西还要尴尬一万倍。 他不讲话的时候,温诉就低头扫了眼他垂在身侧攥紧成拳的手。 因为在用力,所以连骨络青筋都凸了起来。 “我这张还挺帅。”温诉跟他说。 卫松寒依旧红着脸:“……哪有自己夸自己帅的。” “那挺漂亮的?” “谁跟你说这个了……” 第71章 温诉弯了弯眼睛:“我只是觉得按男人的眼光看,这张也还可以,你要觉得不行,也可以把它摘了。” 卫松寒这下听出来了。 温诉在给他台阶下。 淦。 温诉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卫松寒抿紧唇,胸膛起伏,半晌,别开脸低声说了句:“那不行。” 尴尬的气氛好歹散了一点,二人就当刚才无事发生了。 卫松寒打开柜子,旧的那台机箱果然在下面放着,积了不少灰,一会儿还得搬出来擦擦。 温诉刚才没趁机侃他几句是卫松寒没想到的。 他只当这是温诉心血来潮的善良,只有温诉自己知道,有那么点尴尬的又不止是卫松寒。 温诉站在他身后,半边脸掩在门框阴影下,微不可察地泛着点红,不稳的呼吸和空气几乎融为一体,轻轻浅浅。 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见印着自己的脸的东西被装饰在别人的房间里。 温诉能笑着说出“我这张还挺帅”这种话,可能就已经是他这个人能做到的不露声色的极限。 好在卫松寒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个点其实不早了,温诉中途睡了一觉,不过也就三四个小时,卫松寒更是通宵一宿没休息。 现在神经稍微松懈下来,就觉得困得要死。 卫松寒想了想,对温诉道:“你,那个,要不睡我房间?” 另一间卧室常年没人住,床都没铺,卫松寒打算睡醒了再去折腾。 “我今天先在客厅凑合一下。”他道。 这两句话被他在嘴里过几遍才吐出来,略显干涩,就怕温诉会突然说点别的什么。 虽然两个男的睡一张床也不奇怪,把今天的温诉换成小王,卫松寒肯定不会有任何顾虑。他甚至要让小王滚去自己打地铺。 好在温诉只看了他一眼就点头,什么捉弄的话也没有。 “那我就不客气了。” 卫松寒:“嗯……你,反正也没客气过。” 他松了口气,又说不出的有那么点失望,不知道在失望什么。 临走前,他说了句“晚饭的点见”就关上了门。 客厅里安静,卫松寒在桌前坐下,本来还困,一想到背后的房间里,温诉正睡在自己床上,那点困意又突然没了。 他烦躁地挠了把自己的头发,干脆打开电脑,准备开局游戏再睡。 结果就是操作稀碎、走位变形,掏枪的时候脑子里是温诉苍白脆弱的侧脸,杀人的时候是温诉脱衣服时微微往后弓起的背脊和往前挺起的腰腹。还有不经意瞥到的胸前的那点艳色。 ……要是能摸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触感。 这想法一闪而过时,卫松寒按错了一个键,直接被敌方反杀了。 屏幕上一个大大的game over。 淦。 卫松寒甩上耳机不玩了。 他给赵琨发消息:“完了,我好像得病了。” 前面其实还省略了一句:我他妈居然想摸男人的身体。 但赵琨非常歪打正着的回复出现了:“什么病?相思病?你小心被坏女人骗啊哥。” 第36章 “一脸傻样。” 温诉睡醒时,房间里昏暗,他伸手想去摸床头柜的手机,摸了个空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卫松寒家里。 还在卫松寒的床上。 被子和床单都不像自己公寓里那套,毛茸茸的,很暖和。 没有做乱七八糟的噩梦,也许有一部分这个的原因。 温诉慢慢下了床,手机被他放在桌上充了一下午电,开机时,数不清的消息就淹没了屏幕。 从昨晚开始温诉就没看过手机,有地偶团队友发来的询问,有粉丝的,还有经纪人的。 温诉现在才开始有心情挨个回复,虽然都比较敷衍,顶多一句“我没事,放心”。 经纪人的发来消息只有简短的一条。 “rei,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谈一下吧。” 这是今早10点多发过来的,那时候温诉都睡了。 他拉开房间窗帘往外看,现在是晚上6点,天气有些阴沉,但没有下雨。 温诉回复:“今天可以吗?” 等经纪人回信的时候,温诉饿了。 他开门来到外面,客厅的灯还亮着,桌上的电脑也开着,游戏挂在登录界面,卫松寒趴在桌前一动不动,背脊在平稳地一起一伏。 温诉走过去,低头望着卫松寒从手臂里露出的半边脸。 卫松寒睡着的时候没什么攻击性。 安安静静,连眉眼间压着的那点痞性也无影无踪。比起混混,更像学校里的那种三好学生。 这家伙以前在学校应该相当受欢迎。 温诉看着看着,用鼻子低嗤了声:“一脸傻样。” 卫松寒没动静。 温诉就伸出两根手指,往前,可惜在触碰到卫松寒的脸之前,桌上趴着的人先睁开了一只眼睛。 两个人的视线在近距离间对上,卫松寒脑子还不清醒,但看见了温诉眼睛里糅杂着的一点促狭。 再看那只压根没打算收回去、预备要弹他脑门的手。 “……”卫松寒简直无语了都,他沙哑着声音道,“你信不信……你要不是温诉我就揍你了。” 温诉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开个玩笑。” 第72章 卫松寒:“……” 先不说温诉这小学生行为如何评价,卫松寒想起之前商场演出那一次,rei后来和他拍了张拍立得。 那时没想太多,现在回味起来,温诉这性格明显就很从一而终。 不趁机耍他一下就不高兴的那种。 该死的,自己当时居然还没看出来。 “晚饭,你想吃啥?”卫松寒没睡醒,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进浴室洗把脸。 温诉跟在他后面进来,往门边闲闲一靠,道:“都行。不挑。好养活。” 镜子里映出身后的温诉,懒洋洋地插着兜,脸色比上午时好多了,加上他抿唇时嘴角天生有股笑意,如果不知道昨晚那些事,卫松寒都会以为温诉其实啥事没有。 ……真怪。 洗脸用的是冷水,但脸开始有点发热了。 家里从来没有除了卫松寒之外的第二个人,卫欢来的时候也没过过夜。 一觉醒来看见温诉在自己家里,这感觉…… 卫松寒又低头鞠了捧冷水,水珠沾染着眼皮,他撑在洗手池旁,缓缓透了口气。 家里没有多的洗漱用品,卫松寒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新的。 他拿了个纸杯,把牙刷和毛巾一起递给温诉。 “你先凑合用着。漱口杯……没多的了。” 说这话时,卫松寒看也不看温诉。两个男的用一个杯子其实没什么,但温诉这次居然难得的什么也没说,眼底深处眸光微微一闪,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听见身后的洗手间门关上,卫松寒刷着外卖软件的手才停下,屏幕上的字终于能入脑了。 十分钟后,温诉洗漱完出来,卫松寒已经点好了外卖,顺便把那台旧台式也擦干净了。 这桌子够大,两个显示器背对背,随时都能双排启动。 “外卖还有一会儿,上个号先。”卫松寒坐在椅子上跟他说,“你上大学那会儿得是两三年前了吧?这游戏版本更新得快,跟你当时玩的估计都不是同一个游戏了。上次我带星夜上了200分,但他是真菜。” 卫松寒恐怕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态其实很类似于孔雀开屏。 温诉有点想笑。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嗡嗡震了两下,拿出来一看,是经纪人回他了。 “好。那就一个小时后,来舞房附近的咖啡厅吧。” 陈因发来了一个地址。 那地方离卫松寒家不远,但也需要半小时的车程。 “温诉?” 看他一直没回话,卫松寒在对面歪过脑袋喊他。 “怎么了?” 温诉收了手机:“今晚打不了了。经纪人找我有事。” 具体什么事,温诉其实心里有数。总不可能是专门来慰问他的伤势的。 网上早就在昨天的那场live后吵翻了天,阴谋论的、骂公司的、指责rei的,什么都有。 就算官方紧急发公告解释说rei生病了状态不好,第一次也许有用,第二次还用这个理由,粉丝就不会相信了。 “找你什么事?”卫松寒闻言,眉头就皱起来,“你才从医院出来多久?” “这次本来就是我的错。总要找我商量一下。”温诉说的是事实。 他状态不好,但那个时候摔在舞台上也是故意的。 卫松寒道:“那也是你爸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诉微微一顿,抬头看他。 卫松寒垂着眼睛道:“……抱歉。我从远那里听说了一些。但不多。” 温诉轻道:“是吗。” 他没有多问,只是往椅子里靠了靠,视线落在面前还没开启但已经被卫松寒擦得锃亮的键盘上。 “我受伤以后可以第一时间去医院,在排练的时候也可以申请不参加、不站c。但我没那么做。”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卫松寒看着他:“……为什么?” 温诉张了张嘴,但刚开了个头就停住了,并不像是迷茫找不到答案,只是很单纯的,忽然停住了。 半晌,温诉还是没有回答,他抓住拐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算了,来不及了,回头再说吧。先走了。” 卫松寒跟着站起来:“你要一个人去?” 温诉挑眉:“那不然呢?” “……”卫松寒突然有点呼吸不畅了,他吸了口气,“你就没想过问我一句能不能送送你吗?” 温诉大概还真没想到,他眨眼,凝视了卫松寒几秒,慢慢开口道:“那……你能送我吗?” “……”卫松寒闷道,“你说呢?” 不说温诉那个疯子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冒出来,温诉腿不方便,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不提别的,卫松寒良心上会过意不去。 谁让他人太好了。 “还有,你那张银行卡……找时间去挂个失吧,反正钱又不会丢,卡你就别想着要回来了。” 而且要了也不一定能要到,温诉现在最该做的是避免跟那个男人再有接触。 温诉在旁边嗯了声。 虽然他始终没说什么,但不经本人同意就知道他的过往,总归不太好,所以卫松寒又补了一句。 “我不会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温诉倒没担心过这个,他唇际微微一翘,说行。 卫松寒怕他不信,又又补了一句:“用我八十年寿命担保。” 第73章 温诉笑着:“那也太重了点。” 卫松寒:“严肃点,跟你说正事呢。” 温诉:“好好。” 抵达咖啡厅时,陈因已经到了。 卫松寒在门口等,让温诉自己进去。 虽然他们俩是事出有因而且清清白白,但在别人眼里保不齐就像是偶像和粉丝的“私联”。 解释不清楚,麻烦事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卫松寒不介意在门口吹冷风等等。 温诉也不打算和陈因促膝长谈,毕竟他的目的很明确。 坐下时,陈因没有看他,面无表情盯着笔记本屏幕,过了一会,她才道。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是为了让舞台变得更好才隐瞒自己的伤势的吧。” 温诉就说:“您还是了解我的。” 陈因就腾地抬起了头,她皱着眉,那神色比起愤怒,更像是对温诉深深的不解。 “rei,我要是后来没去查监控,我都不知道那天在舞房出了那种事……你……你说你何必呢?” “我知道你的处境不同,但抛开当初你父亲和老板签的那纸合同不谈,以你的天赋和能力,想在地偶圈出名,甚至跳出地偶圈都不是难事。你何必为了报复他,毁了自己的前程?”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太好。当初签约时,合同答应付你的酬劳也全进了你父亲的口袋。因为我看见上面有你的签字,我以为你知情……但除此之外,我们公司每个月该付你的薪水一分也没少过吧?” 陈因说:“现在论坛全是骂我们的,骂你的。我们两边谁也没讨到好。老板昨天在办公室都要疯了,说后悔当初因为你的脸,倒贴了你十万块钱就为了签你五年,结果才过了一年这钱就要打水漂……” 陈因说的这些道理,温诉清楚。 现状已经不能更改,地偶的合同本质上和卖身契没差。 与其违约后支付高昂的违约金,或是做些无谓的抵抗,不如顺势往上爬,抓住机会给自己争取更多东西。 但温诉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站的这个地方,下面的根基是由亲生父亲堆砌起来,把他绑了上去,就为了榨出他最后一点剩余价值,温诉就觉得很恶心。 恶心得反胃。 “所以呢,老板对我的处理是什么?”温诉淡淡地说。 经纪人道:“要把你从c位彻底撤下去……但你要知道,我和老板从你出道开始就很看好你,你但凡表现得好一点,我都绝不会同意老板之前要捧零青的决策。我图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有点危机意识。” 她看温诉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心里是恨铁不成钢、焦心,又毫无办法,她叹了口气,放弃了劝说。 “我做这行也快十年了。地偶圈至今还没出过一个可以和音乐公司签约,一跃成为荧幕明星的苗子。rei,你……” “我很抱歉。但你们就别看好我了。” 温诉打断她的话,恹恹的口吻终究透出几分疲惫。 “就让我一直站后排吧。反正我腿受了伤,还害公司精心筹备的live打了水漂,无论如何,这是我应得的惩罚。等混完了合同剩下的四年,你们就放我走吧。” 第37章 “那我和你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温诉进去得不久,出来时,脸上的表情跟进去时差不太多。 卫松寒从墙边直起身问他:“怎么样?没被罚吧?” 他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见温诉哪里缺胳膊少腿了。 “你经纪人这么容易就原谅你了?” 温诉笑了笑:“不然呢,她还能当众揍我一顿?” ……那倒也是。 事情顺利办完,卫松寒出门前叫的外卖也早就到了,二人准备打道回府。 但温诉突然抬头望了眼前面的人行道,卫松寒问他:“怎么?” 温诉道:“那不是卡子哥么?” 卫松寒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正在路口等红绿灯,旁边的女生挽着他的手笑。 卫松寒不怎么擅长记别人的脸:“就是你们团那个?” 温诉嗯了声:“他有个地下女友。好像就是最开始的一个老粉。” 卫松寒嚯了声:“偶像谈恋爱,还是私联?你们经纪人知道这事吗?” “多少应该猜到了。但她平时忙,反正卡子哥在后排坐着冷板凳,就算被爆出来也掀不起什么水花。大不了换人的事。” 卫松寒不由沉思两秒,然后转身一个跨步上车并关了门。 温诉在旁边座位上不解,卫松寒就道:“那我俩也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虽然是事出有因,但万一影响了你工作怎么办,我可不想你被调去后排坐什么冷板凳。” 毕竟卫松寒现在在地偶圈还挺有名的。 他说完,系上安全带,旁边却忽地没了声音,一抬头,卫松寒看见了温诉面无表情的脸。 那张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像是悲伤,又像是挣扎,卫松寒看不懂。 在他问之前,温诉已经转过了头。 到家以后,差不多是吃晚饭的点,卫松寒走进厨房把外卖丢进微波炉,一边问温诉:“所以你经纪人有没有说这次给你放几天假?怎么也得一两周吧?” 温诉道:“两周。接下来的两次live我都不去。” 卫松寒道:“那正好我也不去。干脆把公司的年假也用了,咱们在家通宵打几天游戏,那不爽死?” 第74章 温诉有诊断书,公司那边的假也很好请。相当于这段时间都可以窝在家里。 “你这阵子排练强度太大了,反正c位有远在,让他帮你顶两周也不是什么问题。” 卫松寒说话时的尾音微微上扬着,他平时不这么讲话,大概是在车里看出温诉有点不对劲,以为他是在为不能上舞台的事难过。 “……”温诉默不作声,片刻,对他低声道,“抱歉,还是有点没休息好,晚饭我先不吃了。” 卫松寒回头:“哦,那也行啊。你继续去我房间睡呗,我等会儿把另一间的床铺了。” 温诉点点头,说了声麻烦你了,转身走了。 卫松寒拿碗筷的手停下来。 ……温诉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抱歉”“麻烦你了”这种字眼? 这人平时明明要多不客气就多不客气。 直觉告诉卫松寒,这有点反常。 刚才温诉在车上时也是。 但错过了直接开口问的机会,现在总不能再冲进房间。 直到第二天,卫松寒也没见温诉从房间里出来过。他去敲过一次门,里面没动静。 他不知道温诉是没睡醒,还是单纯的不想理人。 屏幕里的角色不知道第几次被反杀后,卫松寒吐了口气,往椅子里一靠。 其实,但凡换个别的人在里面,卫松寒都不可能在这里想了整整两小时也没想好要不要强行开门进去看看。 他索性关了游戏,随便划划手机打发时间。 结果一划就划到一条惊天消息。 来自“break”的官方账号,内容很简洁,仅有短短四行字的宣布称,要把rei换下c位,以后c位由yuan和零青来担任。 理由则更简单:“是rei的个人意愿,以及官方对团队未来的综合考虑。” 这不清不楚的理由当然不能让粉丝信服,评论区已经闹了大半天了。 毕竟事情就发生在live过后,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因为rei伤势太重,无力承担c位的重任,所以才被公司给换了。 这是rei粉的猜测,至于零青粉,当然一片叫好。 “我们00终于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我早说了累已经不行了,跳个舞都能平地摔,要不先去医院复检几年吧,当偶像是太难为他了kkkk” “时代变了大人。上次嫉妒队友搞破坏,这次的现世报不就立马来了,也就只有累推还在坚信他们累累哥是一朵无辜的白莲花xd” rei粉的反击也非常快。 “是夺回还是借机上位懂的都懂w怎么一分钱都还没花就开始吹上了,真是脸大耶” “好了,都别吵了,吵架也只是添乱。我就想知道累累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官方能不能给个准信?到底是累自己主动辞退的还是你们施了压??” “rei都三天没更新动态了,不会真伤得很严重吧?别啊,别搞我啊,我真的很喜欢rei每次握手会的时候跟我说‘下次再来看我’呜呜呜呜呜呜不要啊,我还想再去看他啊” “不要说得累哥好像要毕业了一样好不好,肯定没事的,大家别慌啊。要是真的很严重,官方早就说了,我们要相信累哥” “而且自己受了伤担不起c位主动辞退也是很正常的操作,这说明累哥很负责!” “……” 评论区的猜测五花八门,但卫松寒的注意力只落在那一行字上。 “是rei的个人意愿” 赵琨早就在好几个小时之前就小窗狂敲过他一遍,包括星夜这个内部人员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当时在咖啡厅里的经纪人和温诉本人知道。 ……亏他出来后还能那么若无其事地和自己说话。 卫松寒站起来,握住房间的门把手,刚要发力就又停住,他定定盯着房门,不知道自己进去了又能问什么。 问你真的是主动辞退c位的吗? 你隐瞒受伤的实情在舞台上摔倒就是为了这个吗? 然后呢?如果温诉点头,卫松寒又能说什么? 指责温诉,还是痛骂他一顿? 但卫松寒凭什么骂他?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温诉只要轻飘飘说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卫松寒就连屁都放不出来了。 他就算现在进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卫松寒从来不曾对什么事物心生退意,但现在,和温诉隔着一道门,他产生了一丝软弱的情绪。 就这么攥着门把手,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温诉是不是在你那儿?”反应了几秒,卫松寒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是远。 之前在温诉家的楼道里,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干嘛?” 远道:“当然是有事找温诉。他受伤以后,粉丝们往公司寄了一堆礼物,才三天,堆得跟山一样了。他在你那儿的话我就顺路送过去,不然没地方放。” 卫松寒其实没太听他在讲什么,总之先报了地址。 远很快驱车赶来,把四个巨大的纸箱子搬进他家。 卫松寒抱臂看着他忙活,不禁皱眉:“你没看官方通告?” 远道:“看了。” “你不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温诉早就不想干了,地偶这行对他来说只是折磨。去后排也好。” 第75章 远抱起箱子看他。 “我知道,陈因他们喜欢说温诉有天赋如何如何,不认真、不出名很可惜。但温诉从小到大已经活得够累了,我不想逼他。其实他不止一次跟公司提过想去后排,但公司看他赚钱啊,那会儿还有卫欢这个大老板在呢,会答应他才有鬼了。后来卫欢脱粉了,温诉以为有机会了,结果又来了个你。” 远上下瞅卫松寒两眼。 “温诉没私下揍你一顿我都觉得他挺温柔。” 卫松寒:“……” “开玩笑的。反正我的意思是,在谈出不出名、前不前途之前,我只希望温诉能怎么轻松怎么活。以前我怕他出事,在团里处处管着他,不让他和你接触也是这个道理。” 远道。 “不过等他去了后排,热度终究会随着时间消散的。到那时,你想和他怎么样我也不会干涉。对你来说不也是好事么,你这么生气干嘛?不要被那些粉丝带节奏。” 他伸手过来,想“一切尽在不言中”地拍拍卫松寒的肩膀,谁知这人不领情,一把挥开他,冷着张脸道:“带什么节奏?我他妈也是rei的粉丝。” 远觉得他多少有点油盐不进,不再说什么,只麻烦他再照顾温诉几天,把礼物放下就走了。 卫松寒站在门口久久没动弹。 远的意思无非就是温诉如果从此能在团里逐渐边缘化,只会赚钱的老板说不定就会改主意,提早跟他解约也说不准。 到那时,温诉就可以回归正常生活。 起码不会再被父亲裹挟。 远说得真心实意,但卫松寒站着想了半晌,从鼻子里发出一道轻嗤,心里那点退意忽地消失了。 卫松寒转身,打开了温诉的房门。 冬天的早晨,天还是灰蒙蒙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卫松寒走到床边,看见被子里的温诉睁着眼,浅棕色的眼睛在昏暗里不含情绪,一瞬不瞬。 温诉知道卫松寒进来了,但他没看他。 卫松寒就在床边说:“你骗我,温诉。” 温诉动了动眼皮,这才看了他一眼:“骗你什么?不就鸽了你一顿晚饭吗?” 卫松寒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温诉道:“那我没骗你。对我来说,去后排不算惩罚。” 卫松寒:“是吗?那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要干嘛?” 温诉道:“没关,困了,睡觉而已。” 卫松寒道:“远刚才过来跟我说了一堆,意思就是让你做地偶是在折磨你。” 温诉笑道:“那他不是说得挺对?” 卫松寒道:“是吗,但我不觉得。” 温诉又看了他第二眼,笑容渐渐消失了。 “你又知道了?你懂什么?” 卫松寒道:“我是不懂,我对你知道的确实少了去了。但只有一点我懂,如果真的只有折磨,压根儿没人会喜欢你。” “其他粉丝又不瞎,我姐更不瞎。谁会喜欢一个对这份工作真的没有半点热爱的偶像?” 温诉淡道:“我装得好而已。” 卫松寒点点头:“好,那就当是你装得好吧。那你昨天在车上的那种表情也是装的?” 当时什么也不知道的卫松寒说不希望他被调去后排,温诉在那一秒,表情显然变了。 卫松寒不知道温诉在想什么,但他觉得那就是真实。 经纪人说的,远说的,都不是真的。 卫松寒自己看见的才是真的。 “温诉……” “随便你怎么想,”温诉打断他,坐起身,厌烦似地抓了把有些凌乱的黑发,“卫松寒,我要干什么,不关你的事。” 卫松寒反问:“那我和你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没有被激怒的迹象,只是陈述的语气。 “你要说没有关系吗?那你现在躺在我的床上。你如果要说是朋友关系,那我还偏要管你的事。” “你——” 温诉的某种忍耐阈值似乎到达极限,他大概是第一次对卫松寒摆出这种恼怒的表情。 “行,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就想要我继续做你的地偶,站那个c位?” 温诉扯起嘴角,生生冷笑了声。 “他当初,不惜抱着我妈的灵位跑来大学,当着我室友的面给我下跪,就为了让我签那个狗屁合同!” “一年……挣够十万。他说这样就可以在家乡最好的墓园郑重安葬自己的妻子。我妈当初因为意外火灾,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他知道我不会、也不可能拒绝。”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大概是在笑曾经的自己竟然还对亲情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直到去年我才知道,他和那边的老板其实早就谈好了,我签了字,那边会给他十万块当做酬劳。我之后每个月打给他的钱,他当然一分也没花在我妈身上。” “一共二十万。五年被绑死的契约合同。他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我把他打得浑身上下骨折了好几处,胡朝远拉着我,不然我那时就会让他死。” 温诉说到后面,渐渐平静了,只有手垂在身侧,一根一根,攥得极紧。 在寂静的房间里,嘴里说着狠话的人,身影却显得过分单薄。 从来不会外露的情绪,找不到准确的宣泄口,所以就一下子全漏了出来。 变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第76章 “……”卫松寒有些意外,怔了片刻,才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 温诉吸了口气,不看他,也不说话。 这当然是赶客的意思。卫松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往后,一直走到了门边。 温诉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三天是我该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我明天就走。” 卫松寒一滞,顿时慌了,他快步走回来,抓住温诉的手:“别啊,温诉,我那么说不是想赶你走。我都说了让你住我家,我还能反悔的吗?你一点儿也没麻烦到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哑住,因为发现温诉低垂的眼睛里,好像有微不可察的水光在闪。 这大概,不是卫松寒的错觉。 “你、别哭啊……不是,我刚才是被远那傻逼气到了,说话就说重了。你如果真不愿意干那就不干,但我又觉得你不是……算了,你当我没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抓住温诉冰冷的手,拉过来包裹在自己两手之中,低着头看他。 第一次见温诉这样,卫松寒的脑子没法很好地运转。 有句话其实在心里憋了很久,没法说,因为说出来很怪,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卫松寒没能忍住。 “我其实……看你笑过很多次,但你在舞台上时是笑得最开心、最快活的……我一直这么觉得。我很想让你能一直站在上面笑。这跟你那个傻逼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是我,还有rei的粉丝,都这么想。” “我这么说……可以吗?你也要生气?” 他小心翼翼地凝视着温诉微微发红的眼睛,太暗了,他看不清,只觉得那坠在温诉眼尾的泪水,美丽,又很刺眼。 他等了很久。 听到了温诉细微的鼻息,那只在他掌中的手依旧用力到颤抖。 最后,那只手突然松开了,温诉缓慢地、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愣愣看向卫松寒,不知是疑惑还是诧异。 就这么足足静了好几秒,仿佛才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怎么可能没关系。”他张张嘴,低哑地发出了一点声音。 卫松寒低道:“我觉得没关系。他确实骗了你,但你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你变得那么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之后还要赚大钱出大名。他估计后都后悔死了,你要是不干了,他才巴不得呢。” 温诉一言不发,任由卫松寒抓着自己的手。 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眸里,有微光在不断地一摇一晃着,这段相对无言的时间很长,又好像很短。 忽然,温诉抿起了唇际,一把将卫松寒甩开。 “出去!” 温诉蒙着被子就倒了回去,声音闷着,听起来竟然罕见的有点咬牙切齿。 明明不是想惹他生气、掉眼泪。只是想让他开心点。但,好像又适得其反了。 不过既然温诉没再说要走,起码算消了点气吧。 卫松寒没再开口了,只听房间门一开一关,他走了。 室内静了好一阵,温诉才从被子里慢慢露出一个半张脸。 他没有说话,眼底深处有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正荡漾着。 如果卫松寒走前能再仔细看看,那他大概就会发现,温诉的耳朵和脸都红得犹如火烧。 第38章 你果然就是不喜欢我 温诉一整天也没从房间里出去。 卫松寒早上给他发消息。 “我煮了馄饨,吃不?” 温诉已读不回。 卫松寒中午给他发消息。 “午饭我喊了个火锅外送,番茄锅的。” 温诉还是已读不回。 晚上,卫松寒终于忍无可忍。 “不吃饭你要成仙是吧?出来吃饭!” 温诉在被子里瞟了眼亮屏的手机,已读不回,闭上眼睛。 已经很晚了,房间里安静,除去自己的呼吸,还能听见门外的卫松寒似乎正在客厅走来走去。 按他的脾气,此时此刻应该很想破门而入把温诉从床上拽起来。 但有了早上那一出,卫松寒也许是怕温诉生气,也许是怕他又要掉眼泪,亦或是后知后觉感到了尴尬,反正,他终究没有走进来。 温诉一直都没睡,听着客厅里的电竞椅时不时在地板上转一转,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 一直到了晚上12点时,卫松寒才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起身以后没有立刻动,在原地久久地站了好几分钟,温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终于,那脚步声朝这边靠近,停在了温诉的房门前。 木门被卫松寒敲了两下,隔着一道门,门外的声音显得轻而沉闷。 “晚饭放冰箱了。你半夜饿了起来自己热一下。我,”他停顿了片刻,“我不会跟你道歉的。” 温诉:“……” 卫松寒:“我只是希望……你脑子清醒点以后,再好好想想。” 卫松寒说完就走了,另一间卧室的房门轻轻一开一关,温诉才缓缓睁开眼睛。 黑暗中只有窗外路灯的一点斜斜光影,打在墙上,模糊而明灭。 温诉坐起了身,点亮手机屏幕。 今天的大多数消息都来自同团队友,有星夜火急火燎问他出了什么事,也有luca象征性的关心,只有零青没有任何动静。 第77章 至于rei的账号,温诉本来想登上去看看,但手指停在图标上,就是点不下去。 温诉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在害怕。 粉丝这时候应该都看见rei辞退c位的那条通知了,他们会是什么反应,温诉其实还没想过。 指责他,可怜他或是安慰他,温诉其实都没什么所谓。 他最早的时候就只想待在后面,不被任何人看见,也不被任何人喜欢,那样最好。 不然每被一个人喜欢,热度每高一分,温诉就会不可抑制地想起亲生父亲,想起从前。 从小到大,活得像个傀儡,越是想逃离,就越是被迫捆绑在一起。 就连现在在做的事,在过的生活,都是他人替温诉选的,从头到尾,什么都不受温诉掌控。 那为什么他现在按不下去这个键? 难道自己在怕粉丝会失望,或是怕粉丝的指责吗? 想到这,温诉忍不住扯起嘴角冷笑了下。 不知是在笑自己天真,还是在笑自己居然事已至此还会踌躇。 温诉熄灭了屏幕,下床披上衣服。 一站起来,这才觉得胃部隐隐绞痛,一整天没吃东西,血糖低,头晕眼花。脑子里的片段依旧杂乱,到最后也没能很好地整理清楚。 温诉打开房门,客厅里,卫松寒给他留了一盏夜灯,昏暗但能看清。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放着一碗用保鲜膜包起来的饭菜,旁边是几瓶啤酒。 温诉看也没看那个碗,拿了两瓶啤酒,扯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口。 回头时,看见客厅角落里,堆着几个大纸箱子。 昨天回来还没有的。 他一边闲闲地灌了口啤酒,一边走过去低头看了眼。 纸箱上没贴快递单子,但贴了一张条子:给rei。 给他的? 温诉眯起眼,又细看了看包装,这下认出来了,这是公司专用的箱子。break的休息室里经常堆着好几个,用来放粉丝的礼物的。 这玩意儿怎么会在卫松寒家里。 温诉不想看,接着喝了口酒,杵着拐杖就往回走。 他走得不快,腿受了伤,活动起来本就不方便,但温诉的速度却越来越慢,越来越缓。 最后,他的脚步顿在了房间门前,门把手被握住,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寂静的空气里,温诉低垂着眼睛,有那么一两秒,一切仿佛静止。 然后,温诉缓慢地回头看了眼那几个箱子。 【rei我好喜欢你呜呜呜从你出道第一天就喜欢你了,你的脚千万不要有事拜托了,我去庙里求了个签,别的我都无所谓了,你只要好好的就行】 温诉从箱子里摸出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张用塑封包好的灵签,旁边就是粉丝手写的纸条。 他随意盘腿坐到了地上,啤酒放在旁边,把纸箱子里的一堆礼物全倒了出来。 温诉捏着最开始的这张纸条,毫不在乎的口吻:“喜欢我什么?喜欢我的人设是吧。那是我演得好。” 他把礼物丢到一边,又捡起第二个。 第二个也是问他腿伤的,说自己以前也扭到过韧带,但好好吃药休息,一周就康复了,把自己当时吃的药列了个表格,箱子里还有好几个医用弹力绷带。 【希望累哥能再次登上舞台】 温诉:“……” 可惜他不想上去,上去唱唱跳跳到底有什么意思,温诉巴不得赶紧毕业。 温诉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扔掉第二个,又去拿第三个。 第三个依旧是关心他的,但和前两个不同,比较有攻击性。 先是痛骂了零青推一顿,然后又痛骂了公司一顿,最后说自己有段时间被工作逼得半夜三点蒙在被子里崩溃痛哭,最后去听live散心,rei在特典会上给她加油,她就真的加油,然后就真的好起来了。 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温诉面无表情地看着,渐渐没了声音。 他越看,喝酒的速度就越快,两罐啤酒很快就空了。他站起来去冰箱又拿了好几罐,坐回来接着拆礼物。 不知道第几个,温诉已经没有心思去数了。 是一只被编织得精致的橘色毛线小猫,信的内容是感谢rei之前的鼓励,她考试顺利上岸了。可惜一段时间没看live,不知道出了这种事,希望他能一切好好的。 【就算累累哥站不了c位我也会一直推你的!!(另,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就送了这个,编得不咋地,不嫌弃的话可以挂在包上!】 温诉隔着塑封捏了捏那团毛线,放到一边,把啤酒一口干完了。 头顶灯光过亮,温诉抬头,眼睛有些刺痛,好像要流出眼泪一样。 半夜四五点的时候,卫松寒莫名其妙醒了。 从来没有半夜睡醒的情况,如果不是梦里的温诉讲话太无情太过分,卫松寒也不至于自己把自己给气醒。 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又朝门外看了眼。 就算躺回去,心里惦记着事,恐怕也很再睡着,卫松寒干脆穿衣服下床。 心里虽然有七八成的把握温诉饿得受不了半夜应该会趁自己不在起来吃东西,但等他看见客厅里真的有个人影,还是不禁顿了顿。 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散乱着几个纸箱子,除此之外就是各类塑料封纸,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还有空的五六罐啤酒,可谓毫无章法。 第78章 在这乱糟糟的布局里,温诉蜷缩着倒在那中间。 肩膀上披的外套早就落在地上,他乌黑的头发散着,如果不是冷白的脸颊上被酒气熏得微红,卫松寒都打算掏手机叫救护车了。 他皱眉走过去,试探性地摸了摸温诉的额头,很热,但不烫。 ……这人,不会喝酒喝醉过去了吧? 换成其他人,有点离谱,但如果是温诉,还真有可能。 “…温诉?”卫松寒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好不容易把人从那堆乱糟糟的包装纸里捞出来,“你怎么搞的,不是让你吃饭?你喝酒干嘛?” 他本来是想把温诉搀起来在墙上靠会儿,但才刚把人扶正,温诉的脑袋就软绵绵地一歪,靠进了他怀里。 卫松寒浑身微微一僵,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温诉?” “别吵。”温诉沙哑的声音含糊地响起,“……吵得我头疼。” 卫松寒抿唇,无语了:“你头疼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喝醉了?你三更半夜在客厅搞什么破坏,你准备让谁来收拾这一地的烂摊子?” 温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喝你几罐酒而已,真小气。” “……”算了,卫松寒不想跟醉鬼一般见识。 他打算把温诉丢回房间再回来收拾这一地狼藉,但温诉却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脸凑过来和他贴着脸。 卫松寒嗅到了温诉身上的酒味和一点点陌生的气息,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温诉,你、你……” “你说,他们到底喜欢我什么?”温诉在他脸侧喃喃道。 他有点意识,但显然不多。这属实不是勾着卫松寒脖子时能问得出来的话。卫松寒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能垂在身侧,眼睛也没看他。 “那……理由就多了去了,我哪儿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我又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我发现你平时对人态度吊得不得了,自我评价倒很低啊?” 卫松寒斜过眼尾扫了他一眼,温诉的脸颊红红,嘴唇也红红的,迷蒙的眼睛像某种宝石的色泽闪烁,卫松寒看得微微出神了半秒才撇开脸接着道。 “我反正,不这么觉得。” “骗人。”温诉低哼了声。 卫松寒莫名有种自己在哄小孩的感觉:“我骗你干嘛?” 温诉就问:“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 卫松寒就滞住了。 温诉喝醉以后身体很烫,四肢都软绵绵的,垂在额前的碎发蹭得卫松寒颈侧有点痒,呼吸都洒在他脖子那一块,泛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这点痒和麻顺着脖子在体内直直蔓延开,迫使卫松寒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想要把温诉抱进怀里的冲动。 他知道这样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大概是温诉的身体……在此刻显得有些脆弱,有些单薄。 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一点一点抬起来,在温诉腰后的位置却又停住。 “温诉……”卫松寒的呼吸迟滞了下,“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温诉低闷道:“你都不抱我,还说什么喜欢我。” 卫松寒这下知道这人在耍酒疯了。 温诉要是清醒时说这话……卫松寒想都不敢想。温诉也不可能说。 他稍微呼吸了几口,平复了胸腔里的仓皇,起码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他拍了拍温诉的背:“得了,你不困吗?去睡觉。不然就起来跟我一起收拾。” 温诉也不知听没听清他的话,摇摇头,声音黏黏糊糊的:“好热。” “嗯,你不热我就要奇怪了。” “好难受,想洗澡……” 温诉趴在他肩头,手已经伸下去解开自己的纽扣。 卫松寒一把抓住他:“你脚还没……” “我不管。”温诉已经不讲道理了,他出了很多汗,身上很不舒服,“我就要洗。” 卫松寒:“……” 卫松寒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状态的温诉讲道理。 “你、你听话行不?再忍两天,不然你这样进去不怕摔在里面?” 温诉挣开他的手,嘴角翘起来冲他眯了眯眼:“那你进来帮我洗。” 卫松寒一愣,一张脸腾地红了。 “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温诉撇过头盯着他,眼睛雾蒙蒙的不太清醒,他冷哼了声说,“我就知道,你果然就是不喜欢我。” 卫松寒:“……” 谁来管管这人? 第39章 他真成gay了 温诉喝醉了就是听不懂人话还任性,卫松寒说什么都没用,靠在他怀里就要开始动手脱衣服,拦都拦不住。 最后衣服扣子全开了,卫松寒只能妥协。 “好,洗澡!让你洗澡行了吧!” 温诉正没力气地趴在他肩膀上,卫松寒本来想扶他起来,但手放哪儿都觉得不对,一碰温诉的腰就跟触电一样撤开。 地上散落着温诉脱下来的外套,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一件衬衫传过来,卫松寒也渐渐地觉得有点热起来。 “你不是要去洗澡?”他低头跟温诉说,“你先起来呗。” 温诉说:“你抱我。” 卫松寒咬着牙:“你……别太过分,温诉。” 分不清这人到底是醉了还是装醉,怎么会有人喝醉了还这么满心满眼只想捉弄他的? 第79章 “我才不抱你,重死了,自己起来。”他道。 温诉从鼻子里轻轻哼了声,从他怀里退出来,胡乱地伸手摸地上的拐杖,卫松寒帮他拿过来递给他,温诉这才撑了下拐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卫松寒想搀他,还被他甩开了。 “难怪你能单身二十三年。”温诉说,“你这么讲话,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你。” 卫松寒:……你好意思说我么? 他挑眉道:“不是喝醉了就可以人身攻击的好吧,小心我告你啊。” 温诉不理他,转身就往浴室走,卫松寒要扶他他还不让碰。 天晓得卫松寒额角青筋跳了几次,但这世上他好像唯独拿温诉就是没办法。 卫松寒家的浴室挺大,装了浴缸,温诉非要洗也不是不能洗,总比他出租屋里那个狭小的淋浴间来得强。 热水还在放,温诉单脚踩进去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卫松寒在门边想走又不能走,就怕温诉什么时候一个脚滑,扭伤变成骨折。 “你慢……” 那个“点”字都没说完,温诉就把拐杖往地上一扔,下一秒,水花飞溅,冲上来想扶他的卫松寒直接被扑了一脸的水。 温诉倒在浴缸里,热水漫过了胸膛,他对着卫松寒哈哈地笑。 “……”卫松寒黑着张脸,一字一顿,“温诉,别逼我揍你。” “对不起嘛。”温诉这个时候认错倒很快,一双漂亮的眼睛被醉意衬得有些朦胧。 白色的衬衫彻底湿透了,泛着一层粉红色的皮肤在衣服下若隐若现。 卫松寒根本不知道往哪儿看,低头擦了把自己脸上的水珠。 “你……好歹把衣服裤子脱了再进去吧。” 完了,又补了一句。 “我先出去了,你洗完了喊我。” 他转身就要逃,才刚迈出一步,手就从后被温诉抓住。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勾络住卫松寒的手指。 只是这样的接触,卫松寒那一小块皮肤就好像要烧起来一样烫。 他无法忍受似地抖了抖眼皮。 想甩开,身体却僵直得一动不动。 温诉就这么静静望了卫松寒毫无反应的背影片刻,才道:“我这样怎么脱?” 卫松寒依旧头也不回:“你手又没受伤。先说好,我不会帮你脱。” “都是男的,我长的东西你又不是没有,至于么。”温诉道,“还是说怎么,你其实是同性恋?看不得男人的身体?” 卫松寒一怔,腾地回过了头。 他是一副要怒不怒的憋屈表情,脸上的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但温诉眸光微转,没能从其中找出任何端倪。 “你——”卫松寒吸了口气,点点头,“行,我帮你脱,行了吧。” 他说着就弯下腰,一只手撑在浴缸边,另只手就来扯住温诉的衣服袖子。 虽然努力不去看,但动作间还是难免会瞥到不少光景。 温诉身材很好,腰腹都覆着一层劲瘦的肌肉,但并非魁梧的体格。皮肤白是天生的,在暖色的浴霸下也白,但被水雾和酒气熏一熏,雪白的皮肉就透出点暧昧的绯色。 卫松寒的脸就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最后没忍住,咬牙切齿开始骂骂咧咧。 “……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帮别人脱衣服。你要不是温诉,我已经把你从浴缸里丢出去了知不知道。还有,我告诉你,我性取向正常得很,你不要每次都……”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是因为才脱了一个袖子,温诉就身体一歪,凑过来单手勾住他的脖颈。 浴室里雾气袅袅,水雾细碎地挂在温诉的睫毛和鼻尖上,两个人此刻的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抵。 卫松寒闻到温诉身上有股淡淡的好闻的气味。 他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抽了半秒思考温诉身上这香味是香水还是沐浴露。 就在卫松寒僵硬得跟个木头一样时,温诉的声音静静地从旁边传来:“我以前,从来没拆过粉丝的礼物。” 从这个角度,看不见温诉的表情,只觉得怀里的身体湿漉漉的,耳边的嗓音又有些孤零零的。 “也许也拆过一两件吧,我忘了,我不敢拆,也不想拆。因为收到过那个男人送来的东西。我也不相信那些喜欢真的是喜欢我。” 温诉说。 “我其实是一点也不温柔,脾气差得要命。” 卫松寒想了想。 “你确实脾气不咋地。” 昨天在房间里冲着卫松寒就是一通发脾气,完了还要掉眼泪,卫松寒对这人根本没辙。 温诉笑了声:“谁让我忍得好呢,我从小到大忍习惯了。” 他听上去还有些得意,但卫松寒不觉得他真的在高兴。 “所以……我也就这样一直演过来了。演戏很好,演得好就能少挨顿打,不用被酒瓶砸,也不会被拴着不能去上学。别人说什么我都没异议,只要大家都高兴,忍着脾气又怎样。” 温诉从卫松寒肩头望着他身后被水打湿的地板瓷砖,想起从前,就是在这样冰冷阴湿的厕所里被关了一整天。 饿得饥肠辘辘,嗓子叫哑了也没有人来。终于等到那个男人回来,迎接自己的却是一顿打。 自那以后,温诉就再也不叫,也不再反抗了。 第80章 他乖乖的,逆来顺受,那个男人反而会收敛脾气,有时候打了没几下就抱着他失声痛哭。 于是,温诉习得了自己的生存技巧。 从此往后,谁也别再想踏入他的围墙,践踏他的真心。 他的防御坚不可摧。 咕噜、咕噜。 热水持续不断地从水龙头注入浴缸,热腾腾的雾气在灯光下化为一缕一缕的白烟。 水慢慢淹过温诉的肩膀,从浴缸边缘溢了出来,卫松寒的裤子被打湿,但他一动不动。 直到,温诉再次开口道:“但是吧……演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的语调一点点落了下去,像站在十字路口,迷茫不知前路的人。 卫松寒不禁皱了眉。 就好像温诉话里的落寞也刺痛到了他胸腔的某个地方。 他透了口气,慢慢说:“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这人脾气差,心眼坏,我行我素,还喜欢耍我。” “明明想得到关心,别人真的关心你了你又想逃。做什么之前都要百般试探,讲话不绕一百个圈子不舒服。你这样,每天过得能开心才有鬼了。” 温诉被说得沉默,有点不高兴地拧起眉:“你……” “但是吧,”卫松寒打断他道,“我好像就是没法不管你。很奇怪是吧,我也觉得。” “最开始……只是觉得你给我的创口贴很可爱,店里自己没维护好的灯碎了居然要让你来赔,所以我才有点在意。后来发现你是个男的,我不想追男团,但最后还是去看了live。我只是想看一眼你男装到底长什么样,也好干干脆脆脱粉。” 卫松寒的嘴唇一张一合,每次吐息都会吹起温诉耳后的一点碎发,让他觉得有点痒痒的。 “再后来,你在舞台上冲我笑,你估计都没发现那个人是我,但我当时……” 卫松寒说到这里,停顿了两秒,像是在思考措辞。 温诉挑眉抬头,卫松寒的目光就低下来和他对望。 他眼里忽然流淌起一点疑惑,一点不解,像忽然在这些细节里发现了什么,想要找到答案。 垂在一边的手伸过来,探究似地,慢慢擦去温诉脸颊边的水珠。 卫松寒的目光几经闪动,动了动嘴唇:“我……” 但就没了后续。 只有那只掌住温诉脸颊的手开始变得越来越炙热,不知是被水汽蒸的,还是因为别的,温诉被灼得轻轻颤了颤背脊。 在卫松寒沉思后想要再次开口时,温诉忽然曲起手臂,在他胸前猛地推了一下。 扑通。 卫松寒猝不及防,往后倒在滑溜溜的地上,他睁大眼睛瞪着温诉:“你、干嘛?” 温诉躺回了水里,顺便把打着支具的小腿抬起来靠在浴缸边上,裤子也早就湿透了,腿部线条流畅修长地呈现在灯光下。 他没有看那边,有点欲盖弥彰地闷声道:“我只让你帮我脱衣服,没准你摸我的脸。” 卫松寒:“……” 我他妈衣服都给你脱了还不能摸下脸了是吧? 卫松寒的心脏也在莫名其妙地狂跳,他抿了抿唇际,喉咙有点发干。 “刚才是谁扬言要我进来帮你洗澡的?” “……”温诉道,“那是喝醉了,醉鬼的话你也信。” 卫松寒不吭声,温诉也不讲话,室内空气短暂地僵直了一会,温诉才抬手把水龙头关上。 “你还杵在这儿干嘛?”他低着头道,“我要洗澡了。” 卫松寒这才撑下了地板站起来,他衣服裤子也湿了大半,但什么也没再说,退出去就砰地甩上了门。 门内过了一阵才又响起水声。 卫松寒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水珠顺着衣角往下滴,嗒、嗒、嗒的砸落在地上,每一下都像在他心上重重一击。 脑子里只有温诉红红的唇,脆弱的眼睛,还有柔软温热的皮肤触感。 虽然只摸了一下,但一瞬间的感觉就像触碰到了一块无价的玉。 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卫松寒喉结微滚,有点头晕目眩,前一秒才说完“我性取向正常”,后一秒摸了下人家的脸竟然……就起反应了。 事到如今,一直不想承认的事,好像没法再装看不见。 卫松寒蹲下身捂住口鼻,另只手锤了下自己的额头。 心里只剩一个感想:操。 完他妈蛋了。 第40章 亲脸,还是亲额头 一个小时,温诉从浴缸里洗好出来。 地面早就被水打湿,他试了几次,没有摩擦力,拐杖支不起来。 抓着拐杖思考了两秒,温诉才道:“卫松寒。” 这声音不大,谁知门外立马传来干巴巴的声音:“干嘛?” 温诉:“…你一直在门口等着吗?” “怎么可能,碰巧路过。” 我就当你是吧。 温诉心里其实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游刃有余就。 有件事,刚才喝醉就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我……没带换洗衣服。”他说。 卫松寒的声音明显也顿了顿:“你刚才进去的时候怎么不早说?” “忘了。 卫松寒:“……” “你该不会连内裤也没带吧?” 温诉道:“那还是带了的,把你衣服借我一件就行。哦,内裤放在我背包夹层里了。” 第81章 卫松寒在门口迟滞,扭头去房间打开衣柜。 他随便拿了件自己的衣服裤子,打开温诉的背包时,却盯着夹层里那一片布料,久久没能动弹。 最后是眼一闭,咬着牙把温诉的内裤从包里扯出来,脚步带风地回到浴室门前的。 “给你放门口了。”他道。 温诉道:“拿进来呗。我站不起来。” 卫松寒:? 本以为按卫松寒的性格,多少会再抵抗几句,谁知门外沉默了片刻,浴室门就被推开了。 卫松寒走进来,把一张浴巾扔到地上垫着,朝温诉伸出一只手。 全程低着头什么也不看。 不看自己最好。 温诉想。 穿衣服的时候,卫松寒就整个背了过去,热气弥漫的室内,两个人的手贴在一起,他的耳朵始终隐隐泛着红。 好不容易收拾完一切,已经早上八点多了。 卫松寒站在一边点外卖,开着半边窗子吹冷风,温诉就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吹头发。 他穿着卫松寒的一件宽松白t,袖子落下去,两条笔直白皙的手臂就露了出来。 卫松寒瞥一眼又挪开视线。 客厅里那一堆箱子都被收拾整齐,拆出来的礼物卫松寒也放桌上了。 温诉看了一眼,冷不丁地问:“你收拾就收拾,为什么还换了条裤子?” 卫松寒手机差点没掉地上。 “什么换裤子?” 温诉回头看他:“你之前穿的不是条黑的吗?” 卫松寒:“……” 他没想到温诉喝醉了眼睛还那么尖。 卫松寒声音淡淡,藏着那点心虚:“还不是你啤酒喝了一半不放好,我收拾的时候弄撒了。” 温诉回忆了下:“是吗。” 卫松寒:“是。你说说要怎么赔我?” 温诉笑了笑:“那我帮你洗了?” 他这话其实没什么歧义,但谁让卫松寒心里有鬼,有大鬼,再说,弄脏裤子的也不是啤酒。 所以他反应就很大,腾地站起来,脸先红了:“你——” 温诉:“?我什么” 卫松寒:“……算了,没什么。” 淦。 卫松寒板着张脸接着划手机。 离早餐送来还有一段时间,卫松寒之前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和温诉待了不到半小时,他就开始有点躁动。 心烦意乱。 好在救星及时从天而降了。 星夜:“在不,带我上分,速。” 卫松寒突然觉得这家伙非常顺眼。 “大早上的打游戏?” 星夜:“我也不想啊,但晚上要排练,后天就是live了。累哥不来,你来吗?” 卫松寒:“不来。” 星夜:“我想也是……说起来,你知不知道累哥到底怎么了?经纪人说是累哥自己不想站c位,但我给他发消息他都回得很敷衍。” 燕山停 卫松寒还真不知道怎么回。毕竟他更不知道温诉的想法。 要是像昨天一样把话说重了,这人说不定又要掉眼泪。卫松寒不想让他哭。 而且,他觉得这是温诉自己的问题。 他现在状态是不好,思考问题也不大清醒,但卫松寒在这,起码谁再想威胁温诉,他都能一拳打回去。 慢慢的,温诉自己会整理好的。 卫松寒不觉得自己能帮上很大的忙,充其量只能提供一个场所,和没有负担的时间。 换成随便哪一个粉丝,都会这么做。所以他这么做,和别的感情无关。 因为温诉是rei,而他是他的粉丝。 卫松寒现在,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算了,来打游戏。” 星夜到底是没心没肺的大学生,一听要上分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星夜刚才找我打游戏。”卫松寒起身,姑且问了温诉一句,“要不,你也一起?” 于是,五分钟后,星夜跳进语音频道,就发现房间里除了卫松寒,还有另外一个人。 尽管那人的建模是一个魁梧光头壮汉,星夜也犹如撞破捉奸现场的女方亲友:“卫松寒,你怎么在带妹??你这么快就不喜欢我累哥了?” 卫松寒正抬起一边耳机跟温诉说游戏的事,甫一听见星夜嚷嚷,差点没把鼠标扔出去。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瞎几把说什么呢?”卫松寒脸都黑了。 星夜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就是暗恋……” “我暗恋个屁!” 卫松寒脸黑得像煤炭,就差把星夜从屏幕里揪出来打一顿。 温诉噗地笑了声。 星夜就听出来了:“??啊?这声音,是累哥?” “不然还能是你爹我开变声器?”卫松寒没好气地操作鼠标,“准备。开了。” 右下角的消息栏,星夜的头像闪了闪,趁着准备阶段,卫松寒点开一看,是星夜给他发了一条: “累哥为啥在跟你双排啊?你俩终于捅破窗户纸在一起了?” 卫松寒:“你特么才在一起了,别搁这儿乱讲话了行不。” 星夜:“你要早说,我刚才也不会那么讲了啊。不过我老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累哥。” 卫松寒敲键盘的手顿了半秒,最后回了他一个“滚”字就关了聊天界面。 第82章 这游戏是类吃鸡游戏,非常考验玩家的反应速度,操作错一下就玩完。 星夜这种年轻人按理说应该上手很快,他能玩得这么菜,大概确实是脑子不行。 卫松寒打游戏的时候又很认真,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压力怪,但星夜不在乎,能上分就行,被压力就被压力吧。 刚开始两局,落的位置不好,跟第一队打的时候被第二队劝了架,星夜没操作好被对方连了一套,大招都没交出来直接去世了。 完了以后卫松寒就开麦:“你他妈用脚在玩是吧?看见对面冲脸了还不交大?” 星夜嗷嗷叫:“我就贪了一下嘛。你怎么不说累哥?对面冲过来的时候累哥还在旁边捡药呢。” 卫松寒:“他都这么久没玩了,捡个药咋了?你有空怪别人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 星夜:“……” ……感觉被恋爱脑霸凌了。有没有懂的。 之后几局也是状况频出,星夜看出他累哥操作不太熟练,但他要是敢说,就卫松寒这护短的样子,估计能当场让他滚出yy,今晚的上分之路看来是g了,索性认命开始摸鱼逛街,能苟绝不打架。 他慢悠悠地捡药、开箱子、买东西,听着yy里卫松寒在跟他累哥现场教学:这个该怎么处理,那个该怎么用。 这游戏复杂得很,脑子记住了,手也不一定能记住。 但等到星夜再次回过神时,卫松寒说:“我去拆前面那个,后面那个你来吧。” 他累哥回了个“哦”。 再然后,他还蹲在草丛里嗑药,前面的那个三人队就被灭了。 击杀画面弹出来,他累哥还杀了两个。 星夜:“……?” 不是…… 你不是不会玩吗?? “累哥,你……你以前玩过是玩的啥段位啊?” 温诉想了下:“学校里办过一次联赛,应该是2600以上的才能参赛。” “那……你当时拿了第几?” “第二吧。” “……” 好好好好。 服了,我服了你们这对狗男男了。 卫松寒其实还真不知道这一茬,下意识看了眼温诉。 温诉正盯着电脑屏幕,却忽然抬头和他的目光对上。 好不容易消退的那点局促再次涌上来,卫松寒佯装若无其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温诉眯起眼睛笑了笑。 卫松寒一愣,把视线挪了回去。 之后几局都很顺利,连吃了三把鸡,星夜就说自己要准备出门排练了。 下次的live是什么主题、在哪儿办,卫松寒没兴趣。星夜还算懂得读空气,也没在温诉面前说太多。 他关了游戏跟二人告别,耳机里突然传来温诉的声音:“这次是谁站的c位?” 星夜连忙道:“是远子哥和……青哥。青哥这几天可卖力了,早到晚退的,我都被他卷得都受不了。” 温诉道:“知道了。” 星夜没忍住,追问道:“累哥,真的是你自己跟经纪人说要去后排的吗?为什么啊?” 一年,正是地偶事业最关键的一个时期。能撑到这个时间点的,基本都逃过了暴死的命运,公司会慢慢开始大力地捧。 很多出名的地偶都是在一年半的这个节点开始飞升的。 星夜觉得温诉这样做很可惜。 温诉没有答话,星夜想再问,卫松寒不耐烦的声音插进来:“不是去排练?到底走不走了?” 星夜这才关麦退了语音。 温诉也摘下耳机,卫松寒先一步站起来道:“吃饭吧。饿了。” 之后,两个人在饭桌前相对无言地吃了早餐。 卫松寒似乎很多次想对他说什么,但刚动了动唇际,就又咽了回去。 吃完饭,公司那边又来了个电话,是之前转正的实习生妹妹。 她是由卫松寒带的,但卫松寒昨天今天都请了假没去,有些拿不准的事只能打电话来找他。 他们两个双双请假的事,同事其实来问过一嘴,卫松寒只说不知道,同事也没真的觉得他俩一起出了什么事,感叹了句真巧就过去了。 卫松寒一边接电话,一边去客房拿办公的笔记本。 温诉就把桌子收拾了,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卫松寒没有回来的迹象,他就摸出手机,翻开了break的官方账号。 卫松寒处理工作一搞就是一下午,这假请了也跟没请一样。 好不容易搞完,温诉在傍晚六点时就给他发过消息:“晚饭我自己吃了。” 意思是让卫松寒自己解决。 他打开房门,温诉果不其然回房间了,客厅里没人。 卫松寒无声透了口气,来到客厅中央,这时才发现,桌上有几个碗碟,都用保鲜膜包了。 摸了摸,里面的饭菜还是温的。 卫松寒一顿,走向房间,叩了两下温诉的房门。 “温诉,你睡了?” 里面传来声音,没过一会,房门打开。 温诉身上穿着他的那件白t,很长,一直遮盖到了腰部下方,下面就套了一件短裤,两条腿白而长,要是没打支具,应该能更好看。 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温诉身周带着一股暖意和说不清的洗发水香味。 卫松寒垂着眼,讪讪地道:“桌上那个……” 第83章 温诉道:“给你留的。怎么,不合胃口?” “没,我反正什么都能吃……” 对话就此中断,两个人相对而立,失去了接话的时机,就只剩一片沉默。 “那我就去吃了,你早点睡。” 卫松寒说完转身,温诉道:“我做了个小时候的梦。” 卫松寒停住,等他的下文,可温诉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算了,躺会儿应该自己能睡着。你吃你的吧。” 他这话像是随口一提,说完就关上房门,把卫松寒的视线阻绝在外。 卫松寒在厨房坐下就开始吃晚饭,就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机械地扒了两口,又机械地喝了口水。 目光一直锁在温诉房间的方向。 不知过去多久,卫松寒站了起来。 他敲了温诉的房门,没人理,干脆开门自己走了进去。 温诉听见脚步声,从黑暗里眯了眯眼睛看他:“你干嘛?” 卫松寒也不说自己来干嘛,拉过房间的椅子就一屁股坐在他床边。 “不是做噩梦?我闲着也是闲着,来给你壮壮胆。” “……”温诉不解,“又不是小孩子。” 卫松寒闷道:“你管我,要睡赶紧睡,你睡了我再走。” 房间里没有光线,看不见对方的表情,温诉盯着卫松寒的方向,隐约能听见一点不属于自己的呼吸。 他道:“所以你工作处理完了?” 卫松寒嗯了声:“顺便还让他们这几天别来烦我。” 温诉笑道:“对实习生妹妹也这么不客气,我都担心你以后的终身大事。” 卫松寒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我已经有……” 温诉就问:“有什么?” “……”卫松寒道,“你能不能赶紧睡觉?” 好在温诉没有再问,说了句行吧,就不吭声了。 黑暗总能模糊人的感官,让人在孤独的长夜里想起许多从前往事。 温诉闭着眼,这两天堆积的疲倦压在他眼皮上,细细密密,层层叠叠。 他没跟卫松寒说过,他其实睡不着,没有一天是完整地睡了一觉的。 困意久违地笼罩下来,迷迷糊糊间,温诉张了张唇,卫松寒听见他低声说:“我想去看看后天的live。” 卫松寒嗯了声,没有问为什么。 “我陪你去。” 没有得到回应,他听见温诉浅浅的鼻息。 本来是该走的,人都站起来了,卫松寒停了片刻,却撑住床沿,慢慢往前凑近,注视床上的温诉。 这样近的距离,才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淡色的嘴唇。 温诉唇形很好看,笑起来柔波一样温柔,不笑时就冰冰冷冷。 这样强烈的反差很难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地偶公司老板愿意为了温诉斥巨资签合同,并不奇怪。 卫松寒看着看着,喉结莫名其妙动了动。 从今早开始,脑子里时不时会想,温诉笑起来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打死以前的卫松寒他也不可能对一个男人的笑脸做出这种评价。 ……真的,完了吧。 他俯身,缓慢地、缓慢地压低,又压低了一点,手臂撑在一旁,温诉被罩在他身下,毫无察觉。 脸,额头,还有…… 卫松寒垂着头,目光一寸一寸地往下挪,最后,停在温诉的唇珠上。 他不自觉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两个人的呼吸颤颤地交织,在距离温诉的嘴唇只剩两三厘米时,卫松寒背脊一僵。 然后,他往后一退,猛地吞咽了两下,回过神了。 操。 房间门一开一关,脚步声快速消失在屋内。 床上的温诉才慢慢睁开眼睛,手指蹭了蹭差一点就被卫松寒亲到的地方。 他抿紧唇际,眸光微闪。 第41章 “站在台上对我笑,温诉。” “break”这次的live在周五晚上,会场离卫松寒家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两个人收拾收拾,下午四点就出门了。 温诉的意思是要私下去看,肯定不能走工作人员通道。 卫松寒昨天就用钞能力搞来了两张票。 其实除去rei推内部对官方这次的做法很不满,在论坛闹了几天外,其他人依旧该干嘛干嘛。 毕竟c位旧去新来,是地偶圈的常态。 rei能力不足被换了,零青抓住了这个机会,仅此而已。 官方这次公布的宣传图只有四个人,风格和以往不一样,黑色和蓝色,让人联想起海洋和冰川。 温诉要是也在这里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温诉在车内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墨镜,感觉到卫松寒朝这边看了眼,就问:“怎么?” 卫松寒挪开目光:“…没。” 总不能跟温诉说,他觉得有点可惜。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活动会场,远远就看见排队的人群。 今天出了太阳,虽然才二月,但也有些热。 打伞的,坐着的,闲聊的,现场别痛包的,在旁边进行一些迷惑wota艺的,还有拉着灯牌合影的。 队伍嘈嘈杂杂,路人经过都会忍不住看上一眼。 毕竟偶像宅光是凑在一起就自带一种非圈内人士难以靠近的奇异气场。 卫松寒最开始也很抗拒,经历了几次洗礼,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在一众视线中坦然走到队伍末尾了。 第84章 赵琨称之为“地偶堕”。 然后被卫松寒踹了一脚。 温诉今天戴了口罩和墨镜,他台上台下其实有差,主要还是为了不被经纪人他们认出来。 “来得刚好,已经开始检票了。”卫松寒看了眼时间。 地下会场的后台入口一般在队伍的反方向,温诉以前都是走那里直接进去。 他不知道,原来排队等在外面是这种感觉。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慢,走下昏暗楼梯的时间很长,会场里的灯光却又这么刺眼。 周围都是兴奋的窃窃私语,沸腾、闷热、期待,和台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们穿过人流来到最后一排,听见前面两个小姑娘在说:“早知道就半夜来排了,后面的位置看得到个鬼。” “啊啊啊上次被rei搞砸了就算了,这次是真的青青哥第一次站c位啊,怎么我连近距离看看的资格都没有吗!” 卫松寒瞥眼温诉,但墨镜遮了他的大半张脸,所以看不清表情。 会场很挤,两个人离得很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卫松寒眼皮一垂,终究没能伸过去。 live很快开场了,最开始照例是一段成员的开场talk。 星夜笑嘻嘻地问零青今天有什么感想没有,零青就微笑着说老三变成老二的感想。台上台下一片哄笑。 今天少了一个人这件事,仿佛谁也没有在意,谁也没有想起。 一切如常。 今天唱的四首歌都是温诉很熟悉的,他有时候无聊,甚至能把词倒过来唱。 地偶公司找的基本都是外包音乐公司,不那么专业,所以经纪人偶尔会把曲子样本发给温诉,问他的感想。 里面有好几句歌词都是温诉亲手改的。 此刻,他站在下面茫茫的人海里,墨镜和口罩其实都很多余,因为他早就被前面如浪潮般的应援棒光芒淹没了。 闪闪发亮的是台上那四个人。谁也没有兴趣去看除此之外的事物。 远和零青明明是第一次同台合作,但又不像是第一次,每一次擦肩而过时的击掌、眼神的交汇、微笑,自然得仿佛只是即兴发挥。 要做到这种程度,当然少不了台下的大量练习。 粉丝的应援声在歌曲高潮时到达顶峰,此起彼伏,激动地、颤抖地,曾经前排那一片固定只可能是金色的地方,如今已经变成了其他的颜色。 温诉默不作声,只是看着。 落在一旁的手却被人轻轻捉住了,只抓住了他的两根手指,连牵手都谈不上,只能算是距离恰到好处的触碰。 旁边传来的声音很低沉:“知道你今天不在,rei粉肯定来都没来。” 温诉淡淡笑了下:“没事。” 卫松寒就不说话,但还是没放手,温诉似乎也忘了,又或者是觉得这动作并不算越界,他接着道:“我其实挺喜欢唱歌的。” “以前,我家条件还不错。那时,同龄人都没有电子设备能玩,我很早就有了自己的手机。是我爸送的生日礼物。我妈还在的时候,他也算是个好父亲。” “他喜欢听歌,我家客厅有一整套昂贵的音响设备,从流行曲到爵士,什么都有。他不准我瞎碰,我就在旁边跟着听。所以手机里游戏没几个,歌倒是一大堆。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晚上蒙在被子里偷偷学着唱。” 温诉只有说到这里时,尾音才微微往上扬了一下,但也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 “后来……楼下有一户人家着火了,不知道是因为电路老化还是因为别的。我当时在学校,回来的时候,什么都已经结束了。死伤很少,但其中一个就是我妈妈。” “我之后听他们说,我爸其实发现得早,那时候火还不大,本来是想带我妈走,但楼上有人喊,他就一个人回头去救人。结果,他把那个人救下来,我妈却因为看不清路又慌了神,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然后……烟变大了,我爸下楼时没能发现她。” 温诉说得简略,童年的回忆本就模糊,痛苦的记忆似乎更是如此。 只记得自那以后,男人性情大变,终日靠酗酒和赌博度日,只有夜深人静时,温诉才能听见一点客厅里传来的期期艾艾的哭声。 房子没了,又丢了工作,花钱如流水,只出不进,客厅里那套音声设备也很快就被男人转手卖掉。 家里再也没有了歌声。 “……他打我,拿绳子把我关在厕所好几天,我小时候从没怨过他,我知道他也痛。” 温诉说。 “所以我只能靠唱唱歌打发时间,毕竟太无聊,厕所里又冷又湿的。记得词的不记得词的,我什么都哼过。有段时间,一唱歌就会想起小时候,所以刚做地偶那一个月,我每天都睡不着,睁眼就不得不逼自己去唱。公司老板说我得学会脱敏,我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脱敏。” “不过,好歹撑过来,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台上,最后一首歌结束,炸耳的音乐,彩灯闪烁,观众为那四人高声欢呼着。 “当然会过去了。”卫松寒看着前方,没看他,只有手指在昏暗里紧紧地勾络着他,“温诉,都会过去的。” 离场时,有人走得太快,差点一头撞到正要出去的卫松寒。 “哎呀,谁……嗯?卫先生?!” “弟弟桑!你怎么在这儿啊?” 第85章 卫松寒表情不太友善,那群人忙道:“你忘啦!我们之前一起练过wota艺的啊!” 卫松寒这才有点印象:“你们来干嘛?” “还能干嘛,卡着点跑来看看能不能逮到一个工作人员呗,累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我们很急诶!” “我们可是在论坛说了,只要累哥不上台,我们就一分钱都不会花!” 说到这,他们齐齐一顿,猛地看向卫松寒:“你这浓眉大眼的该不会……” 卫松寒:“…陪朋友来的。” 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着急的rei粉问了他后台的门在哪个方向,就急匆匆跑走了。 “……还好你没摘口罩。”卫松寒问,“你认得他们不?之前你来练习室的时候也在的。” 温诉侃道:“我又不像某些人,脸盲。” “你才脸盲。”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卫松寒关上门,蹲下身抓住温诉的脚腕,要帮他脱鞋。 这一套动作做下来可谓行云流水,一点不带停顿。 “……”温诉其实不懂卫松寒的耻点,有时候碰下自己的手都能脸红,做起这种事倒很自然。 “我自己能脱。”温诉小声道。 卫松寒抬头,温诉也看着他,眼神不像往常那样一派从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似的。这很不像温诉。 所以卫松寒一愣,腾一下站了起来。 “我去开个灯。”说完就快步走了。 他走进客厅打开灯,埋着的脸已经烫飞了,偏偏这时候来了个电话,看见上面的名字,卫松寒露骨地皱皱眉。 接通后的声音就更冷淡:“干嘛?” “干嘛??你亲姐时隔半个多月给你打电话你就问我干嘛?” 卫欢在电话那头的音量过大,卫松寒走进房间关上门:“总不可能是来关心我的吧。” “确实,还真不是来关心你的。你现在还在那边吧?” “在啊。” “那就行,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rei现在咋样了?你有空帮我去问问他们公司老板呗。” 卫松寒:“……” 差点忘了,卫欢压根儿就没脱粉。 不过因为落后了好几个版本,卫欢以为卫松寒不说话是因为已经忘记rei是谁了。 “就是我之前追的那个小偶像!” “…我他妈知道。” “那你就去问问啊。我累总不会是被公司搞了吧?” 谁是你的rei了。 卫松寒突然觉得这事开始离谱了。 他可以跟小王坦白粉籍,甚至可以跟自己铁哥们坦白粉籍,但,要他跟卫欢坦白…… “你要问自己回来问。”他道。 谁知卫欢道:“行,不工作了,明天就飞回来。” 卫松寒:“……好,我帮你去问。”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消息。” 没让卫欢看出任何异样,卫松寒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总不可能说,rei现在在自己家里住着吧。 倒是因为她突然打电话,卫松寒想起来一件事。 开门来到客厅,温诉正好从手机屏幕上抬头:“外卖,我叫了。” 卫松寒应了声,转身打开角落的柜子,温诉凑过去,就见他从里面拽出来一个木箱子。 揭开一看,箱子里面放着一把吉他。 温诉挑眉:“你还会弹吉他?” “不会,”卫松寒拍了拍灰尘,盘腿在旁边坐下,“初中的时候觉得会弹吉他的人很帅,缠着我爸给我买。他说搞艺术的都不是正经人,让我滚远点。我嗷嗷哭了一顿,被我大哥看见了就出钱悄悄送了我一把。” 温诉第一次听卫松寒说自己家里的事,他拉过椅子坐下:“你还有哥哥?” 卫松寒道:“嗯,上头有哥哥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卫欢当时眼馋我的吉他要跟我抢,我还和她打架来着……”他抽抽嘴角,随意拨了拨有些走音的弦,“不过我也确实只是三分钟热度,后来发现练琴的过程枯燥得要死,玩了几天就扔一边了。” “今天听你说唱歌的事,我才想起来。可惜我是没什么艺术细胞了。” 温诉闻言,冲他伸手:“看看。” 卫松寒就把吉他递给他,谁知,温诉拿起来就随意架了个相当专业的动作,手在弦上试了一串音。 “弦是有点松了。”他道。 “……”卫松寒还没回神。 温诉就垂下眼,手指先在弦上虚虚动了几下,随后,一串熟悉的旋律从木吉他里被弹奏出来。 卫松寒道:“刚才台上的最后一首……” “嗯,”温诉抬头冲他笑,“很久没弹,有点忘了。但那首曲子我很喜欢,以前还扒过一次谱。” 卫松寒问:“你以前学过?” 温诉道:“初中,学校有类似兴趣班一样的课。后来大学也弹过一段时间。” 虽然弦有点松,导致音不太准,但这种东西随手一弹就能看出门道。 温诉这明显不是只学过短短一段时间能练成的水平。 卫松寒直接愣住了。 操。 好他妈帅。 温诉是不知道这人坐在地上脑子里就在想别的,又拨了拨弦,道:“卫松寒。” “嗯?怎么?”卫松寒回神,仰头看他。 “我……”温诉盯着琴弦,有些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像鼓起了某种勇气,他闭上眼,声音有些不稳,“我想……走出来。我想去试一试。” 第86章 以前,无数次想过,只要能从那里下来,怎么样都好。 但等温诉真的站在人群里看着台上时,他心里竟然可笑地产生了一种冲动。 那冲动叫不甘心。 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和解脱。他在台下,像一只搞砸了一切的丧家犬。 他抗拒那个男人的一切,抗拒想起从前,害怕重蹈覆辙。 以为只要逃离,就能从整夜的噩梦里走出来。 可温诉走不出来了,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还能去到哪里。 “是不是已经有点晚了?”他自嘲地问。 卫松寒站起来:“晚什么?” 他紧紧蹙着眉,像有很多话想说,手伸过来,在半空停一下,最后抬起来按住了温诉的肩膀。 “一点儿不晚。c位有什么了不起的吗?你没认真的时候都能拿下,真要认真起来,远都不够你打的。” 他冷哼了声,毫不客气把远拉出来一顿拉踩。 “而且,一周前的你肯定说不出这种话。”他透了口气,声音微低,“看吧,我早说了,都会过去的。” “站在台上对我笑吧,温诉。” 第42章 “生闷气不想跟温诉讲话”挑战 温诉的腿伤要去医院复查,早上吃完饭后,他盯了手机屏幕半分多钟,才给经纪人打去了一通电话。 卫松寒怕自己在跟前温诉不好讲话,又怕自己不在没人给他壮胆,跑去后面厨房洗碗去了。 这个时间正好是通勤早高峰,陈因过了一会才接起来。 “rei?” “因姐。”温诉叫了她一声,“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陈因有些意外:“有是有,怎么了?” “我有点事想当面跟你说,你方便吗?” 大概是从温诉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她想了想,道:“也行,就上次那个咖啡厅吧。下午五点半。” 温诉应了声好就挂了电话,佯装洗碗的卫松寒立马从厨房绕出来:“怎么说?” 他似乎比温诉这个当事人都要在意,温诉暗暗好笑道。 “她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温诉具体想跟经纪人说什么,但起码不会是坏事。 “那就行。我刚叫了车了,走吧。” 周末的医院人挤人,两个人来得算早的了,还是折腾到了下午两点多才结束。 温诉本来也只是轻微的韧带拉伤,卫松寒每天监督着他按时吃药擦药,复查时,医生就说恢复得不错,可以把支具取了,换成护踝,但还是要注意不能频繁剧烈运动。 温诉还没什么反应,卫松寒在旁边已经扬起眉梢:“真的?那之后他能照常跳舞了是吧?” “看情况,问题应该是不大……等等家属,我们这里不能收红包!” 从医院出来,卫松寒走在温诉旁边,一只手揣着口袋,另只手慢悠悠刷着手机,就差哼起来了。 卫松寒算不上是那种表情丰富的人,更别说他臭着个脸的次数远比笑容来得多。 刚才在科室里,嘴角微不可察扬起来一点的弧度,如果不是温诉一直在看他,大概谁也不会发现吧。 “你也不用这么高兴。”温诉淡淡道。 卫松寒手一顿:“我没高兴啊,我就是今天心情好。” 温诉:“。” 我就当你是吧。 他们又打了个车去咖啡厅,卫松寒想来想去似乎还是有点在意,问他:“所以,你一会儿打算跟经纪人说什么?” 温诉道:“我之前让她……也许该叫逼吧,如果不闹得那么大,公司不会考虑把我从c位撤下去。那天我直接跟陈因这么说的时候,她挺生气的。” 卫松寒抿唇:“那她一会儿……不会见面就揍你一顿吧?” break的经纪人行事风格很强势在粉丝间不是什么秘密。 有传闻说她其实是从娱乐圈退下来养老的,所以人脉很广是个隐藏boss,也有说她早年被渣男劈腿现在离异带俩娃和老板两个人白手起家创业。 反正,看样子不是个好惹的人。 但凡换成是个男的,卫松寒都能直接往温诉身后一站,对面敢揍人他就能揍回去了。 “怎么会,”温诉仿佛看穿了他脑中想象,扯起嘴角笑得捉弄,“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卫松寒咂摸了下:“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 温诉:“怎么会。” 卫松寒:“……” 到了咖啡厅,卫松寒还是有点不放心,跟温诉说“有情况喊我,我在门口”,搞得好像温诉接下来是要打什么大boss一样。 温诉点点头,越过他径自进去了。 break现在的情况,昨晚睡前其实粗略看过一遍了。 live办得很成功,当天的论坛帖子几乎全是夸零青发挥得好的,夹杂着几个开玩笑说远和零青的配合默契得像睡过一样的。 “我的评价是,贵妃晋升了” “皇后现在人都没了,哪还有贵妃,我的评价是零青已经上位成功kkkk” “……” 诸如此类,之前铺天盖地的有关“rei”的帖子早就无人关心。 地偶这个职业很像一种即食快餐,它的确给人带来快乐,但替代品也多如繁星。 在这个娱乐多种多样的时代,更是如此。 温诉并不意外,但依旧在睡前盯着论坛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困意压下来,才翻身阖上眼睛。 第87章 他拉开椅子,叫了声因姐,对面的陈因抬起头。 “rei,坐吧。” 温诉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是陈因没想到的。 等温诉坐下,她就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温诉道:“已经快好了。” 陈因点点头:“团里现在有零青和远顶着,目前看来,流水虽然比以往下降了一些,但也不多。我和老板都打算再多给零青一些时间看看。你呢,可以慢慢养伤。” 她看着笔记本的屏幕,大概就是在看昨天特典会的数据表,语气平淡如水。 “所以你今天是想跟我说什么?” 温诉沉默,在陈因再次开口前,他道:“我是来道歉的。” 说完,温诉就向她低下了头。 声音不一样,并不像以往那样总是懒懒散散,每个字音都结结实实地被吐出来,落在地上。 “之前舞台上的事,是我的错。给你和老板,还有团里的人添了麻烦。我很抱歉。我不打算给至今为止的自己找任何借口,也不需要c位,站在后排就可以了。” 温诉放在膝盖上的五指收拢,攥紧,最后无声透了口气说。 “可不可以……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因不禁愣住,连回应的话都忘了说。好一会,她才皱着眉道:“rei……你说什么?” 温诉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不动。 可那个温诉什么时候这样过? 陈因回忆起一年多前,她第一次看见温诉,是在break的面试现场上。 老板早就通知过有一个男生是他提前内定了的,面试走个过场不要太为难人家。 陈因心想那肯定得是个很优秀很有潜力的人,结果她就迎来面试会场的门被砰一声踹开,青年浑身湿透,衣服凌乱,站在门口。 掀起眼皮朝这边看来的第一眼就充满了恹恹的攻击性,让人不禁哑然。 陈因之后问他怎么搞成了这样,温诉也只字不提。 他总是戒备的,疏离的,哪怕经过一年,陈因已经和团里其他四个人都建立起了一定的信任基础,唯独温诉,连摸都摸不着一下。 做地偶大概就不是他想要的吧,陈因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 可惜他明明有那么惊人的嗓音和对音准的绝对把握。 在这种天赋下,那张漂亮得惊心动魄的脸反而不是重点了。 陈因一方面觉得老板捞到了宝,公司营业额从此肯定蒸蒸日上,一方面又觉得,温诉待在地偶圈实在浪费。 但本人志不在此,陈因也无话可说。 直到最近出了那起事故,陈因才回去问了公司老板。 原来,温诉在那天面试前,似乎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 那天从早上开始就下起大雨,是中午换班时的工作人员出来看见他,才把他叫进来的。 既然从最开始就那么不愿意,那为什么现在又? “……把头抬起来。rei。” 陈因盯着他,脸上没有表情。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地偶虽然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荧幕明星,但也不是随便什么觉悟的人都能干的。” 温诉沉声道:“是。” “那……” “我去看过昨天的live。我觉得,他们没说错,零青比我努力。”温诉道,“在工作态度这一点上,我比不过他。我以前没想过。流水数据相差不大的原因,大概也是粉丝看得出我根本没有那么认真对待这个职业。换我,我也不会喜欢这种偶像。” 陈因生生笑了下:“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要是以前,你能说得出来这种话吗?” 温诉不说话。 陈因就叹了口气,她合上笔记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温诉一怔,抬起头,陈因就对他道:“我也说过,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只是对不起你的粉丝。既然你想通了,那现在还来得及。rei,偶像永远不能让自己的粉丝失望。” “我面试那天是不是教过你的?” 卫松寒等了十来分钟,没想到先出来的是温诉的经纪人。 两个人在门口撞见,彼此都愣了愣。 “卫先生?这么巧?”陈因对大客户倒是异常友好,尽管卫松寒都不一定知道她是谁,她还是跟他唠了好几句家常。 卫松寒看她并没怀疑自己为什么在这,也就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等送走陈因,温诉才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他走过去,“我看她出来的时候满脸笑,应该没出状况吧。” 温诉说:“她看见你了?” “嗯。”卫松寒点头,又忙道,“没事儿,她没看出什么,我说了我只是路过。” 温诉看了眼他手里的拐杖:“陈因这个人其实挺敏锐的。” “啊?”卫松寒道,“但我俩反正都是男的,再说了,又没别的什么……” 本来确实就没什么。温诉这口吻搞得要跟他避嫌一样。 卫松寒撇了下嘴,心里有点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突然不说话了,温诉不解地看他:“干嘛?” 卫松寒转身打开手机叫车:“没什么。” 温诉:“……” 两个人莫名陷入一阵沉默,直到车来了都没有人再主动开口。 晚上,洗漱完出来正好和等在门口的温诉撞见。 第88章 卫松寒头发还在湿哒哒往下滴水,温诉身上穿着他的那件白t。 他在家里似乎把这当成了睡衣,瘦白一截的小腿脚腕上绑着护踝,和从开始相比,随意得似乎已经是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 于是,卫松寒在“生闷气不想跟温诉讲话”挑战里成功只坚持了俩小时,就很没出息地开口:“医生说了,要每晚热敷。别忘了。” 意思是,你开口请我帮帮忙,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帮你敷。 但温诉眼睛都没看他一下,哦了声,擦肩而过砰地关上了门。 卫松寒:“……” 靠。 什么态度? 卫松寒这下真有点来气了,决定明天一整天都不会再理温诉一下,除非他先开口跟自己服软。 等到三更半夜躺床上,他还在气,漫无目的刷着手机,不知道哪个群组的消息框突然弹出来。 卫松寒盯着看了会,想起来了,是之前练wota艺的时候跟几个rei粉拉过一个群。 那之后群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直到温诉在舞台上摔倒才有零碎的消息讨论怎么办,然后就是现在。 【官方发通知了!!!!!】 链接点进去,是官方账号的消息说rei已经康复,最迟一周之内就可以和大家见面。 评论区久违的是rei粉团建。当然阴阳怪气的也不在少数,但这跟rei平安的消息比起来,跟黄金里的一粒沙子一样,眼神都懒得给。 【是这样的,我们昨天和官方的工作人员商量过了,准备给累哥开个庆祝康复的派对,大家趁现在把礼物和贺卡凑一凑,咱们派几个代表给官方送去,顺便看看累哥】 【@弟弟桑,你花钱多你配上桌吃饭,代表加你一个,你去不去?】 这帮人行动力强得可怕,也就两天的事,居然都把派对的事都敲定了。 【去】 虽然还在生气,但这和这又是两码事,卫松寒回得迅速。 【好好好,到时候把地点和时间发你。累哥时间应该也不多,咱们就小小搞个半小时,别给累累哥和工作人员添麻烦嗷】 地偶确实和粉丝的距离很近,这种性质的派对都是可以被认可的。 到时候自己去了,看温诉还能说什么要他避嫌的话。 第二天早上,卫松寒起来晚了,十点多才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 客厅里,温诉坐在椅子上,电脑居然开着游戏,看见他出来,耳机都没摘,笑了下:“啊?哦,没什么,室友醒了。” 卫松寒眯起眼,语音房间里,另一个id究极傻逼的人,不是星夜又是谁。 ……你俩大清早地背着我双排?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他在后面闷声问。 温诉握着鼠标:“八点?” 卫松寒:“起来就跟别人玩游戏?” “什么别人,你又不是不认识。” “早饭呢?” 温诉抬手指了指桌子:“我自己煮的面。给你留了个荷包蛋。” 卫松寒:“……” 他扭头就走了。 耳麦里,远处的声音传过来就很糊,星夜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这室友听起来有点不高兴呢?” 温诉反应很淡:“别管他。” 星夜:? 第43章 “因为我喜欢你,你信吗?” 温诉今天一上午都没什么事,打游戏的间隙,卫松寒已经把早饭解决了。 走过来看他还在玩,额角一跳,转身进屋就砰地关上了门。 星夜在yy里问:“累哥,下周要发新曲了,你听经纪人说没?” 温诉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星夜又道:“那因姐怎么说?你来吗?还是要休息?” “break”发新曲的频率并不高,刚出道那一年是发了六首,后面只会越来越少。 毕竟要节约成本。 所以温诉要是不参加,那真的亏大发了。 “看陈因怎么安排吧。”温诉道。 星夜叹气,也觉得这话题好像有点沉重:“那卫松寒呢?他今天怎么不来和我俩开黑?” 这句话充其量只是铺垫,星夜真正想八卦的在后面:“他要是不来的话……累哥,老实说,你觉得卫松寒这人咋样啊?” 温诉面不改色:“怎样是怎样?” “就是……你不觉得他对你的态度不一样吗?” “不一样吗?” “太不一样了好吧!你看看那天他是怎么对你又是怎么压力我的!” 星夜愤愤不平,想说卫松寒的双标已经是闭着眼都能塞进你眼里的显而易见了,你不会这都没发现吧! 温诉道:“那不是因为你太菜了吗?” 星夜:“……”我他妈竟无法反驳。 “而且,”温诉慢慢敲了下空格,“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一上午,温诉打着游戏,身后卫松寒房间的门一共打开过两次。 第一次,他没出来,只在门口站了半分钟就又甩上门。 第二次,温诉提前把耳麦的音量调低了,所以能听见卫松寒握住门把手的前摇。 他打开门,温诉正好把对面杀了一个,来自身后的那道视线就变得异常气闷、异常不爽,但依旧一言不发,又把门给带上了。 直到中午,结束一局游戏的温诉站起身,头也不抬地道:“点个外卖。” 第89章 那扇门才又打开了一半,卫松寒抓着门把手问他:“上分了没?” 不用猜,这人的脸肯定是板着的。 温诉简言意骇:“没。” 卫松寒嗤了声:“看来没我不行啊。” 温诉抬眼,眼底有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轻道:“是。” 卫松寒生生一顿,很好,昨晚堆积的火气突然就没了一半了。 他从门里走出来。 “吃什么,我来点。” 中午吃完饭,陈因那边就来了新消息。 她直接把新曲的样本发给了温诉,本来因为他受伤加上c位变更,公司其实只给温诉留了两句独唱的词。 但陈因昨天给他争取了下,两句变成了三句。 “你现在毕竟不站c位了。这歌是要让c位的零青和远分别唱五句的,其他人再分一分,有三句也不错了。” 独唱的部分主要是为了方便和现场粉丝互动、应援,时间少的人当然就吃亏。 以前星夜更惨,只能唱一句,而且那句的速度还快,粉丝的应援词刚吼了一半就切到了其他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温诉没意见。 “本来是想定在后天,但后天你粉丝不是给你搞了个慰问会吗。我已经批了,你去露个脸给他们交代一声也好。” 陈因就把收音日挪到了大后天,但留给温诉的时间也很有限。 “我给你的假是两周,下周周日的live,你想休息的话也可以不参加。” 温诉道:“不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等录完音我就去舞房。” 温诉能早点来工作当然是最好的。 经纪人又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温诉的脚确实好了一大半,虽然还得戴护踝,但能跳能跑,注意着强度别太大,没什么问题。 公司那边也已经连续请了一周的假,肯定早就堆了一堆工作等温诉回去处理。 上面没打电话来催,主要原因,公司老板本身是个奇人。平时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公司的事务基本有一半都扔给卫松寒在搞。 不怪同事们经常私下议论公司会不会明天就倒闭——到底有没有在盈利都要打个问号。 这是温诉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打开工作软件,果不其然,满屏的红点。 等他一一回复完,又把break的新曲和歌词过了一遍,已经接近傍晚。 卫松寒今天一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吃过午饭就又回房间了。 温诉懒洋洋地歪在客厅的电竞椅上一整个下午,也没见卫松寒再从房间里出来一下。 他手指指腹在手机背壳上缓慢地摩挲了几下,盯着那扇门的眼神有那么瞬间的晦暗。 晚上,卫松寒才出来问温诉打算吃点什么。 rei粉群里那帮人只跟官方确认了时间地点,至于布置场地、礼物贺卡之类的东西都得自己准备。 卫松寒作为代表之一,这事儿当然有一半就落到他头上。 他下午都在跟那边沟通,没在工作也搞得跟工作一样。 “吃了这么多天外卖你还没吃腻?今晚出去下馆子呗。” 卫松寒从椅背上捞起自己的外套,已经忘了上午是谁还在生温诉的闷气了。 温诉点头:“有件事,得先跟你说一下。” “什么?吃饭的时候再说。”卫松寒道。 温诉拉住他的袖角,又松开,等卫松寒转过来,就道:“我已经跟陈因说了,大后天就回去工作。公司那边也是。” “哦,行。”毕竟温诉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周,麻烦你了。”温诉又道。 卫松寒这下听懂他什么意思了:“干嘛?你要搬出去?” 温诉挑眉,意思是:难道我还要一直住这儿? 卫松寒也后知后觉问了个弱智问题,他垂着眼,动了动唇际:“那你房子已经找好了吗?总不能再回原来那里住吧。” 这也是一个问题。 温诉下午时看了看周边的房子,要么太贵,要么就离得过于远,目前还没挑到合适的。 “还有两天,再看看总会有的。” 卫松寒欲言又止,止欲又言,眉头都要皱成个川字,最后也只闷闷“哦”了声。 “那你先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再找房子呗。反正我这……”又宽敞,地段又好,还不收你房租。我也不会赶你。 卫松寒没说出口。 两个人出去下了顿馆子,是家开在卫松寒家附近的涮牛肉店,贵是贵了点,但味道很好。 就是卫松寒的表情看起来一般般,注意力也明显不在食物上,夹着一片牛肉在蘸料里滚了一圈又要放回碟子里,被温诉伸筷子挡了下。 “喝橙汁把你喝醉了?”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卫松寒。 卫松寒这才回神,手一收,终于把牛肉夹进碗里。 “没。在想事情。” “什么事?” “……粉丝不是说要搞慰问会么。经纪人应该跟你说了吧。” 温诉点点头:“你要来?” “干嘛?”卫松寒抬起头,“你不想我来?” 他看着温诉,温诉咬着吸管,闻言,不解地眨眼:“为什么不想?你要来就来呗。” “……”好特么随便。 之后的一天,卫松寒基本都在忙着慰问会的事,因为都在本市,礼物基本一天时间内就能全送到会场那边。 第90章 这个场子也是粉丝花钱租的,官方只需要派几个工作人员过来审核一下进场人员。 省事儿省心还能固一把粉,何乐而不为。 卫松寒忙了一天,就没怎么和温诉说话。 每次他去客厅倒水,总能看见温诉坐在电脑前看房子,好几个页面开在那里,从这个区,看到了对角线的另一个区,甚至都有快到郊区的那种。 …用得着这么急着要搬走吗。 卫松寒拉着脸,回房甩上了门。 慰问会当天,时间定在了下午六点半到七点这个区间,温诉五点就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卫松寒看见他脸上的妆还愣了下,大概是太久没见过工作模式的rei。 生机勃勃,温柔的笑眼都带着浅浅的攻击性,哪里还有半点之前那样的颓然。 站在他家客厅,像耀眼的大明星来错了地方一样。 “……你自己化的?”卫松寒问。 温诉叼着皮筋在绑头发:“以前自己学过,懒得去舞房麻烦化妆师了。不过你家没有工具,头发只能先讲究下了。” 温诉的头发其实算不上长,只是为了方便做造型才没剪得很短。 卫松寒慢慢哦了声,一时之间也没能蹦出别的词儿。 还是温诉说了声:“那我先走了。” 卫松寒才道:“等我换个外套。” 温诉回头:“会场离你家太近了,岔开时间出门吧。我从地下停车场走。” 卫松寒顿了顿,说行,温诉就转身走了。 等大门一关,卫松寒微僵的躯体才慢慢放松,咂舌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傻逼了。 活动会场离这不到两公里,要是一起出去,被人看见很麻烦。 理智上,是知道不行,但……卫松寒清楚得很,自己这股无名的烦闷从何而来,所以只能更用力抓了抓头发。 无济于事。 算了,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出门吧。 温诉到的时候,工作人员要把开场人员的清单给他,被他抬抬手推了。 记得每一个粉丝的脸和名字,是地下偶像的基本素养。 场地并不大,粉丝也只有被选来的十几个代表,但内部布置得很用心,飘带彩灯,rei的等身立牌和海报,还有三十束等身贺花,都是没能来的粉丝们凑钱买的。 写着诸如“身体健康”“早日康复”“前程似锦”之类的祝福。 让工作人员都惊讶的是,rei的状态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好,看起来也不像受过伤。 挨个和每个粉丝说话,握手,拍照。 从头至尾,嘴角微翘的弧度完美,无可挑剔。 恐怕连粉丝自己都想不到会看见这样的rei。 本来还有点沉沉郁郁的气氛烟消云散,场面终于热闹起来。 卫松寒姗姗来迟时,温诉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问工作人员才知道,被粉丝拽到另一边拍照去了。 他找过去,只见温诉正被一群人围在巨大的背景板前。 温诉的女粉多,卫松寒知道。但今天的现场除了他,居然全是女生。 温诉这人在公司就整天和女同事说说笑笑,应付起这种场面,当然得心应手。 他在旁边咬唇叫了他一声,被其他人声盖过去了,他又叫了声,还是没用。温诉甚至没回头。 最后,卫松寒抬高声音喊了声“rei”,这下不止是温诉,其他粉丝也齐刷刷看向了他。 卫松寒不理她们,只定定望着温诉。 等温诉走过来,他就撇嘴道:“我不是你的粉丝吗。今天这些礼物贺花,都是我联系人运来的。” 温诉听出他语气里的忿忿,失笑道:“你不是来晚了吗。” 卫松寒道:“那不是因为你刚才说……” “累哥累哥!过来合个照呗,我管工作人员把拍立得要来了!” 远处有几个粉丝在叫温诉。 “等下跟你说。”于是,温诉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卫松寒:“……” 半个小时过去得很快,卫松寒无所事事地等着,直到最后温诉才回来。 几个工作人员一起给温诉切了粉丝准备的大蛋糕,大家站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合照,手里拉着的横幅写着“恭喜累累哥身体康复”。 闹了一阵,终于是散会了。 地偶圈别的不行,偶像宅素质确实很顶,虽然情绪激动,但和自家偶像的距离也只把控在握手和合照,完事了还把垃圾也收拾走了。 工作人员开始回收布景时,温诉才发现卫松寒不见了,问了工作人员,有人说看见他拍完照从后门走了。 温诉给卫松寒打了个电话,那边没接。 他从后门走到外面的走廊,总算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卫松寒。 他微微躬着身,背靠着墙,手指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手机。 这不是在看手机吗…… “你出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温诉微微挑眉,“还不接电话。” 卫松寒抬头,他的瞳孔黑漆漆的,脸上如果没有表情,就会显得冷漠。 “你要我说什么?说了你又听不见。” 嗯。这话阴阳怪气得就很不像是卫松寒能说出来的。 温诉并不钝感,相反,他对人的情绪感知一向敏锐。 “…你在生气吗?”温诉问。 第91章 卫松寒冷哼了声:“我前天晚上也在生气,好像也没见你问我吧。” 温诉不说话,估计是察觉到他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其实,温诉要是不来、不问他,卫松寒靠在这儿吹吹冷风,自己消化消化,再顺便给温诉找找借口,也就过去了。 他向来是很会给温诉找理由的。 但温诉来了,那股一直闷在心里的情绪就开始发酵,控制不住似地冲上了脑子。 “你自己急着要跟我划清界限,我难道还不能生气吗?”他脱口而出道。 温诉一愣,是一副不解的表情:“我……” “我没什么不能体谅的。你毕竟是这个工作,舆论肯定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要搬出去住,提醒我要跟你避嫌,不让我跟你一起出门,都无所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算什么。” 卫松寒打断他。 “但这个慰问会是我帮忙办的,我也是rei的粉丝,你至于连一句话都不想主动跟我说吗?当着那帮粉丝的面,跟我多说两句话都不行了是吧?都妨碍到你的事业了?” 他说到后面,越说声音越不稳了,死死蹙着的眉梢下,也许是灯光原因,眼睛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发红。 他迅速低下了头,把表情沉进阴影里。 “温诉,你别太过分了。我也是会伤心的好吧。” 那道离他有五六步距离的人影似乎顿了一顿,过了几秒,才又慢慢靠近了过来。 卫松寒不抬头,听见头顶的声音缓缓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呢?不这么想难道还能有别的理由? 温诉又道:“不是这样的。” 骗鬼。 卫松寒仍旧头也不抬。 温诉难得斟酌了下措辞:“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 他却没再接着说下去了。 卫松寒不由一嗤,心想还说不是,借口都编不出来了。 “不想跟你说了。就这样吧。” 他鼻音很重地丢下一句,起身就走,温诉在后面拉他的手,卫松寒也不知哪里攀升起来的火气,反手甩开了他。 可温诉这人从来就不怕他,被甩开就又伸手拉他,这次抓得很紧,卫松寒就甩不开了。 “你听我换个说法吧,”温诉的嗓音静静,听起来有点像有理有据地哄小孩,“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要避嫌,要你和我划清界限?都是男的,就算被看见,又不会怎么样。分开走只是不想让你家的位置被有心人知道。” 卫松寒问:“那你那天在咖啡厅门口说的那句话又算什么意思?” 温诉就沉默了。 卫松寒扯起嘴角笑了下,他甩不开温诉,干脆转身凝视着他。 “那行,我也换个说法。”卫松寒的眸光晃荡着,“就算你没这么想过,我也还是会这么想。想很多。控制不住。” “……”温诉皱眉,“为什么?” 卫松寒道:“因为我喜欢你。你信吗?” 第44章 喜欢男人太可怕了 温诉不说话了。 狭长的走廊上,灯光昏暗,沉默在二人间静静流淌。 温诉皱紧的眉头一点一点松开,他神色不明,望着卫松寒,一言不发。 比起不想说,更像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卫松寒喉头发紧,五指微微收拢。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复,他道:“你……要不说点什么?” 温诉道:“我……说什么比较好?” 卫松寒:“拒绝还是接受,你总得给个回答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不太高兴,实际上只是二十三年人生里第一次告白后的虚张声势。 那目光也幽幽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温诉。 温诉低垂的视线扫过卫松寒攥紧的手、抿紧的唇,又抬头看他。 “不是开玩笑?” 卫松寒无语地闷声:“我像是会用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吗?” 确实是,不像。 温诉眯着眼,思考着。灯光将二人的影子在背后的暗红色地毯上拉得斜长,两个人之间只有不足半米的距离。 “那你前两天莫名其妙生气是因为……”温诉说。 “因为我不爽,我他妈胡思乱想。”卫松寒打断他,“我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过,你就这么怕别人误会什么,不就说明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吗。” “……”温诉其实没这么想过,“那今天……” “我他妈吃醋不行吗。”卫松寒毫不客气道。 这下,温诉是彻底有点哑口无言了。 平时那么伶牙俐齿,不动声色的人,这会儿只能杵在他面前,好像忘了自己其实可以回嘴,可以打马虎眼,甚至可以以此讥诮卫松寒一番。 “我不知道,”温诉张了张唇,两三秒后才发出声音,“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那你现在总知道了吧。”卫松寒的视线就没从他脸上挪开过,“你是怎么想的?” “我?” “对,你。” “……” 温诉脸上没什么表情,难以猜测他此刻的情绪。 卫松寒的双手不禁攥得青筋和骨络都微微凸了起来,那股无处发泄的烦闷和躁动在脑子里肆意窜动。 “你说啊。”卫松寒往前迈了一步,温诉只能后退,最后,一步一步被逼到了墙边。 第92章 卫松寒抬起手臂,就把温诉牢牢抵在了自己和墙的中间。 温诉也就比卫松寒矮了一两公分,眼睫抬一抬,两个人就在近距离间四目相视。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浅棕色,连瞳孔里的菱形纹路都清晰可见。 只是卫松寒在其中翻找不出任何自己想看的东西。 他说:“你之前逗我玩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现在怎么不敢吭声了?” 卫松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往前伸手,稍微往前使下力,就环住温诉的后腰蛮不讲理地把他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头也抵在他肩膀上。 装死的人有反应了。 他猛地推了他一下,声音绷得很紧。 “卫松寒,你这是告白还是找茬呢?” “那你就回答我,你不回答我就不松手。”反正都这样了,卫松寒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 温诉:“……” “你信不信我揍你。” “我抗揍,揍我也没用。” 温诉大概是真气到了,抬起脚就踹了卫松寒的小腿一下,但卫松寒没感觉到痛。 温诉没用力。 所以他也一动不动。 “……我没觉得你会喜欢我。” 压低的声音顿了好几秒才从面前慢慢传来,卫松寒微微一怔,但温诉偏过了脸,没有看他。 卫松寒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温诉哼道:“没什么意思。字面的意思。你不就是记恨我以前喜欢逗你吗。我以后不逗了行了吧。” 卫松寒道:“……重点是这个?” 温诉道:“难道不是这个吗?” “……”现在轮到卫松寒想给温诉一拳了。 他的肩膀还被温诉的手抵着,两个人之间被手臂推远了一些距离。温诉背靠着墙,反正就是不让他抱自己,但他明明可以狠狠给卫松寒一脚让他滚。 卫松寒看着看着,忽地嗤笑了声。 温诉就睨他:“干嘛?” 卫松寒道:“我在想,按你平时对人那态度,你要想拒绝早就干脆拒绝了吧。” 他的手还放在温诉的腰上,这个动作其实就已经耗尽了卫松寒的勇气,刚才抱了一下纯粹是超常发挥。 “你如果不愿意,那就拒绝我呗。我保证以后,一个多余的字儿都不会再跟你说。我们就还是同事。偶像和粉丝。” 卫松寒的语气平静,只是那双定定凝视着温诉的眼睛,黑漆漆的,晦暗无光。 温诉那只推拒着他的手臂在这道视线中不由地就丧失了那么一点力气。 慢慢地、慢慢地,他就被靠过来的卫松寒再次抱住。 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气息在卫松寒身上,交织着萦绕在温诉的鼻间。那不熟悉的味道像是汗水,又像是卫松寒微微急促的鼻息。 发闷的声音也贴在温诉耳边。 “温诉,你是不是也不是对我完全没感觉的?” 温诉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抿唇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讲话这么直接。” “别转移话题,问你呢。” “你先放开我再说。” “我不。说完了再放。” 主要卫松寒不觉得自己有放开后还敢再抱他第三次的勇气。 温诉只觉得环住自己腰背的两条手臂很烫,透过衣服,炙热的体温好像要浸入进来似的,他的声音磕绊了一下:“卫松寒。” 卫松寒不为所动。 温诉就透了口气,鬓角的碎发蹭在了卫松寒脸上,有点痒痒的。 像是温诉给人的感觉。 “……你让我想想吧。”终于,他听见温诉这样说道。 短短六个字,在卫松寒呆滞住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两遍,直到第三遍,才理解了它的意思。 他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真的?” 温诉点了点头。 “想多久?”卫松寒追问道,“一天?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 “你能等得了一年?”温诉好笑。 卫松寒想说一年而已有什么等不了的,胸膛却已经被人反手一推,他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温诉就从他怀里溜了出去。 慢条斯理地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温诉刚才被逼得略显无措的神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完美无缺、笑容得体的小偶像了。 “工作人员还在等我,你自己先回去吧。”温诉道。 卫松寒回过神,对着他的背影道:“我在楼下等你。” “不要。” 卫松寒:“……” 你他妈到底喜不喜欢我? 卫松寒最后还是在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咖啡厅,等着温诉结束工作。 他平时不爱喝咖啡,总觉得咖啡里有股怪味。 这大概是小时候看大哥经常喝,觉得喝咖啡好他妈帅,逼着自己喝了一周,最后没忍住喝吐了留下的后遗症。 但刚才点东西时,卫松寒没注意看菜单,冰美式端上来后,卫松寒也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脑子里还在想温诉,一尝这咖啡。 操。 甜的。 ……喜欢男人真可怕,苦的东西被他尝出甜味了。 卫松寒又喝了几口,有点神游地刷着手机,今天这个慰问活动拍的照片已经被rei粉发到论坛里去了。 之前的主流舆论基本都在猜rei的腿伤严重得跳不了舞,甚至有人猜说不定马上就要灰溜溜地毕业。 第93章 今天的照片出来,rei粉当然要狠狠打这些人的脸。 “大家放心吧,累累哥的状态超级无敌好!!这下要着急的是谁我就不说了xddd” “是真的我作证,我是现场的垃圾桶,累哥踩我的时候可用力了,根本不像受伤跳不了舞” “有请0推再表演一次那个《我推实至名归》” “……” rei粉发帖辟谣,把这几天憋闷的恶气狠狠出了,但帖子下面依旧不乏质疑的回复。 这种小人数派对不是没有先例,但单独给rei一个人办,其他人的粉觉得不公平也很正常。 “??拜托,场地是我们掏钱租的,拍立得的钱也不是没付,你们有钱也可以跟官方申请啊,请呗” “谁知道你们累推有没有搞什么迷惑行为,别到时候官方觉得这样不妥,直接不给后面的人办了” “我们是高素质偶像宅谢谢,谁要是敢搞私联对累哥动手动脚的你可以直接挂,我们内部先正义制裁这种脏东西好吧” “……” 卫松寒本来是报着看热闹的心态在看,中途还切出去给温诉发了个定位,虽然那边已读没回,但卫松寒心情依旧挺好。 直到看见帖子里最后这条回复。 “私联” “动手动脚” ……刚才在里面,他好像不仅抱了,还抱了两次。 温诉的腰上覆着薄薄一层肌肉,削痩的一截,虽然隔着衣服,但卫松寒该摸的都摸到了。 他没想特意摸那里来着。 操。 卫松寒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讲话有多二,小学生都讲不出那种矫情吧啦的话吧。 他脑子里又浮现出温诉的脸。 一起住了一周,明明沐浴露洗发水都用的同款,但抱着温诉时,在他身上嗅到就是觉得很不一样。 会让……卫松寒隐隐生出一种冲动。 妈的。 喜欢男人太可怕了。 “……”已经被论坛认证为“脏东西”的卫松寒默默关闭手机,涨红着脸低头埋进了臂弯。 第45章 温诉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之后,等了快一个小时,卫松寒咖啡都喝完了,也没见温诉来。 这人也不回他消息。 不会撇下他直接回去了吧? 他拇指在杯子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眼前的透明玻璃外,行人匆匆而过。 这要放在平时,卫松寒估计就要发火了,但谁让这人是温诉,所以,卫松寒就自己给他找了理由。 比如,要是换成他被告白,别说一起回家,不躲着那人走都不错了。 靠。 那他岂不是没戏了? 卫松寒皱紧眉,一脸凝重地在脑子里思考这个问题,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在这时轻轻晃了两下。 卫松寒倏地回头,温诉一身深棕色大衣,站在门口朝他懒洋洋地挑了挑眉。 冬天的夜晚有些冷,温诉换了便装卸了妆,大衣下摆都透着点寒冷的味道。 “你弄完了?”卫松寒走到门口。 温诉点头:“我叫了车了,走吧。” 很正常的一句话,但卫松寒黑眸轻眨,嘴角也翘起一点弧度,似乎是一个心情很好的表情。 温诉没懂。 车就停在路边,二人上了车,关上门,卫松寒才道:“你这下又不怕被人知道我家位置了。” 温诉道:“人都走完了,我妆也卸了。怕什么。” 卫松寒:“……嗯。” 虽然猜到会是这么个理由,但私心其实是想听点别的。 “那个,”他捏着手机,目光撇过来看他一眼,“你不觉得,我俩现在还用工作软件联系很不方便吗?” “……”温诉道,“所以呢?” “微信。”卫松寒点亮屏幕,好友码甚至是直接提前准备好的,“把你微信给我呗。” 他说得小心翼翼的,其实关系好点的同事加个微信也很正常。温诉那个办公室,一半人都有温诉的微信好友。 至于卫松寒和温诉为什么没加,一是以前关系一般,二是有什么事的时候要么打电话要么当面就说了。没有什么在手机上沟通的机会。 反正,别人都是先加微信,感情到位才表白。 卫松寒是表白了才想起来连个微信都没加。哪儿哪儿步骤都没对。 他自己说着说着耳朵就可疑地红了,温诉盯着他的屏幕看,不说话,卫松寒也闷头不说话。 十多秒后,只听“滴”的一声响,卫松寒的列表里弹出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卫松寒一愣,抬头,温诉已经侧身过去坐在窗边,没看他。 卫松寒通过了好友申请,温诉的id是个很简单的“w”,他光是盯着那个一片空白的聊天框居然就他妈的有点紧张起来。 到了家,也没想好戳个什么表情当开场白好。 两个人的假就请到今天,明早就要正常上班,卫松寒当晚没怎么睡得着,第二天果然就起晚了十分钟。 迷迷糊糊打开手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迎面弹出来。 【温诉】:看你还没醒,我先去公司了。 卫松寒:“……” 卫松寒腾一下清醒了。 靠。差点忘了昨天加了温诉的微信了。 离上班时间还绰绰有余,卫松寒平时基本都第一第二个到公司,人称“从不踩点的王”。 第94章 他干脆放空在床上盯着那条消息看,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眼球发涩,才把手机一扣,埋进枕头里。 脑子里只剩一个感想:……喜欢男人的感觉,好像还挺好的。 卫松寒没咋睡着,温诉却睡得很好,大清早就起来了。 去公司的路上还顺便去房屋中介那边看了看,有两套合适的房子正好准备退房,地段价格都还算合适,只是要等一周才能出租。 温诉让中介帮忙留意下,能出租了就联系他。 一周没上班,要处理的事一堆,温诉第一次这么早到公司。 同事们看见他都一副看见死人诈尸的表情,毕竟温诉请了那么久的假,大家私底下都传他怕不是出了车祸,昨天还有人在群里说温诉截肢了。 现在,一个大活人站在面前,这不是好端端的么! “诉哥,你知道不,卫松寒跟你同一天请的假,也是请了一周。”同事把这事当成奇闻说给温诉听,“你们俩真是孽缘啊,跑一单黄一单,居然生病都是同一天!” 温诉很敷衍地点点头,同事又回头问:“哎说起来,卫松寒来了没?” “来了吧,刚在走廊上看见他了。” 与此同时,温诉的手机屏幕一亮,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 【卫松寒】:吃早饭不,我买了点花卷。 温诉确实没吃,早上去看房子了就没来得及。 【温诉】:算了,在公司。 【卫松寒】:去楼顶。 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但温诉不去卫松寒其实也不能怎样,想了想,温诉还是站了起来。 后面的同事问:“去哪儿啊?” “买瓶水。” 温诉从楼梯上了天台,卫松寒已经等在那儿了。 今天温度挺高,他在正装外面穿了件薄的浅蓝色外套,手里提溜着一袋花卷馒头,朝温诉面前一递。 “就知道你没吃。” 温诉慢慢扫了他一眼,伸手接了。 “你拿回办公室吃吧,我吃过了。” 刚才上来时还买了瓶热的玉米汁,卫松寒也一起塞给温诉了。 他做这套动作时倒是很行云流水,如果忽略有点泛红的耳根和不怎么敢看他的眼睛,看起来会更像那种情场老手,温柔体贴地轻松拿捏局面。 温诉笑了下,从袋子里拿了个馒头凑到他面前,卫松寒一愣,耳根更红了,木木地低头张嘴,因为离得近,温诉修剪得圆润齐整的手指尖就在眼前,看得一清二楚。 卫松寒:“……” 他莫名空咽了一下,温诉在头顶问他:“好像是玉米面的。甜吗?” 卫松寒一点味道尝不到,只能闷闷点头。 “那行,我走了。” “晚上你去练舞室吗?”他问,“要不,那个,我送你?”顿了下又道,“哦,但你经纪人他们在。” 他眸子默默往下垂了垂,卫松寒一个一米八六的大男人,这动作做出来,在温诉看来居然有那么点可怜巴巴的。 “……”温诉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你去吧,我再吹会儿风。”卫松寒对他道。 温诉点头,走到门口,停了半秒又回头:“我十二点结束。” 卫松寒一怔,忙道:“我去接你。” 温诉以那种极低极低的音量嗯了声,转身走了。 楼梯间常年开着大窗,楼道里阴风阵阵,温诉每次经过都觉得冷。现在却有点热,他咬着舌尖,低头揪了揪额发,觉得自己脑子果然坏了。 晚上六点半,温诉准时到了舞房,今天要录新歌,大家都来得挺早。 只有队里的luca迟迟没到,经纪人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没办法,大家只能先进去录自己的独唱部分。 二十分钟后,luca终于来了,气喘吁吁的,面对经纪人的质问也只是一个劲道歉,抬头时,温诉瞥见他左边脸上有个淡淡的红印。 “好了好了,快进去录,一会儿我再问你。” 等luca的间隙,温诉就坐在外面无所事事,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下,他抬头看见零青。 “你腿伤好了?”零青道,“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准备来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温诉放下手机道:“我想认真试试了。” “试什么?” “地偶。” 之前在团里,零青不怎么喜欢自己,温诉又不是傻子,感是感觉得出来。 但这点不愉快,温诉没太在意,说他不关心也好,没把这人当回事也罢。 地偶对他而言只是人生中一个无所谓的节点,混五年合约而已。 “所以你以前都没认真?”零青笑道。 “但现在要认真了。所以,青哥你也算是我的对手了。”温诉说完眉眼弯弯地冲他笑了,零青反而微微一滞,没了表情。 正好这时luca录完歌出来了,温诉就站起来。 之后,录完了歌,又排练下周的舞,搞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才解散。 陈因今天难得过来陪了他们全程,临走前,看温诉没动,道:“今天我来关灯,你先走吧。” 温诉喝了口水:“不用,我关就行,晚上又没事。” 晚上哪有人有事的,主要再晚点可就没地铁了。经纪人疑惑了一下,但也没再说:“那行,先走了。” 第95章 二十分钟后,卫松寒给温诉发了消息,说到了。 温诉关了灯出来,没看到车,左右望了望,才发现不远处有台涂装炫酷的银灰色机车,卫松寒靠在侧边刷手机。 看见他,招了招手,等温诉走近就问:“怎么样?” “……”说实话,温诉这辈子还真没骑过机车,他挑眉道,“看起来挺贵。” “贵是重点么。”卫松寒不满道,“你就说帅不帅吧。” 温诉:“帅帅。” “……”好他妈敷衍。 卫松寒换了件黑色的外套,里面是机车服,脚上踩着双马丁靴,站在机车旁边,温诉刚才有那么瞬间其实没认出来。 “我平时也不怎么骑,一直放地下停车库吃灰的。” 这不是要来接你么。 后面那句话卫松寒还没说,温诉就跟能读心一样接了一句:“想让我看看你骑车的帅气英姿?” 卫松寒:“…先说好,我可说不出这么傻逼的话。” 温诉噗地笑了声。 卫松寒盯着他的笑眼,其中蕴着几分促狭,像一双小钩子似的在眼底轻轻地闪。 以前只觉得温诉这样子真可恨想给他一拳,现在……卫松寒居然他妈的觉得有点可爱了。 ……自己不会是什么受虐狂吧? 卫松寒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在了:“上来呗,走了。” 温诉点头,卫松寒按下手刹,等了一会没等到后面传来动静,他转头看见温诉正盯着不远处。 “怎么了?”卫松寒问。 温诉道:“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卡子哥?” 尽管温诉之前跟他提过这个人,但相关记忆已经非常干脆地从卫松寒脑子里消失了。 “谁?” 温诉无语:“团里的。” “哦。”卫松寒没兴趣。 温诉道:“好像在跟什么人吵架。” “哦?”卫松寒来兴趣了,“哪儿?看看去?” 温诉:“……” 卫松寒如果能穿着这身不讲话的话,是挺帅的。 不过,温诉肯定不会告诉他就是了。 第46章 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卫松寒把车停在路边,和温诉一起去看热闹。 luca刚才好像和一个女生在路边拉拉扯扯,看表情,两个人情绪都还挺激动。 但等他们走近时,女生已经走了,只剩luca一个人蹲坐在路边,孤零零的影子被路灯拉得斜长。 他们靠近的脚步声惊得他抬头。 好家伙。本来只有一个红印的脸上,巴掌印加深了。 “卡子哥,你这样周末的live还怎么上?”温诉淡淡道。 luca看见是他反倒松了口气,垂下肩膀,语气颓然道:“……反正我是狂野霸总人设,跟人打了一架也说得过去吧。” 卫松寒:“……” 靠。这家伙一开嗓,卫松寒有点印象了。 每次live时都站在后排,但每次独唱部分都会直接扯开几个衣服纽扣在粉丝的应援声里邪魅一笑的油腻男。 卫松寒在台下看一遍皱一次眉头。 没想到那油男在台下居然是这么个说话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的文弱男。 “……”他有点想见见温诉公司的老板,问他当时安排人设的时候是不是脑子抽了。 “你要这样搞是无所谓,但最好别在舞房附近。陈因不说,但她都知道的。” 温诉其实压根儿不想管别人的闲事,但既然碰上了,礼节性地就提醒一下。 luca刚才在路边和女朋友吵架,然后还挨了一耳光,一个大男人看起来就有点凄凄惨惨。 “我知道,我早上就已经被经纪人问过话了。她的意思是,要么我分手,要么就辞退我。所以我这几天才在跟小元吵架,她觉得我不重视她,今天都追到这儿来了……” 温诉哦了声:“那你要分手吗?” “不。”luca都不带犹豫的,“我准备近期先不找她,假装跟经纪人说我们分了。” “……”得了,你俩都超爱。 luca抬头看见温诉和卫松寒微妙的冷淡的眼神,难以置信道:“干什么?你们高中谈恋爱,班主任让你们分,难道你们就真的会分吗?” 温诉:“没谈过恋爱。” 卫松寒:“没谈过恋爱。” luca愣了:“那你们高中都在干嘛?” 温诉:“学习。” 卫松寒:“干架。” luca:“…………” “算了,母单不会懂的。” 看热闹没看到,听他倒了一肚子牢骚居然还要被骂,卫松寒这火气就有点上来了。 “要么辞职给她一个安心,要么就分手老老实实当地偶,你想既要又要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心理素质吧。” luca被他说懵了,眨眨眼没能回话,温诉随便打了打圆场:“他劝你呢,是好心的。” “哦……原来是这样。”luca才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卫先生,你说得对,但这事没那么容易。我再想想吧。今晚的事,还好是rei和你发现的,我也不怕你们说出去。” “为什么不怕?” “我相信rei的人品。”luca微笑道,“更主要的是,rei现在也是后排的人了,就算把我挤下去了也没什么用呀。” 卫松寒:“……我可以给他一拳吗?” 第96章 温诉安抚:“好好,冷静,我没生气。” luca:“你俩私联的事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吧。” 卫松寒:“你说呗,俩男的搁这儿私联你看有没有人理你。” 温诉:“好好,冷静。真不用生气。” 最后,luca自己叽里呱啦了一顿,反倒心情舒畅了,只有看热闹的卫松寒看出了一身火气,冲着luca的背影狠狠咂了下舌,拉着温诉就走了。 “你他妈这都不生气?你是菩萨?” 卫松寒跨上机车发动引擎,温诉坐在后排系头盔的带子,闻言笑了下:“生什么气?要丢工作和女朋友的可不是我。” 卫松寒:“……我突然发现,你这人有时候讲话还挺毒的。” “谢谢夸奖。” “没夸你。” 卫松寒握紧离合,这时才突然想起,骑车的话,温诉就得抱着他的腰。 刚才把机车开出来时,卫松寒其实没想那么多。 温诉……温诉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让他抱他才故意骑车出来的吧? 靠。 自己可不是那种心思龌龊的人。 温诉不知道卫松寒此刻脑子里有多丰富,戴好头盔,垂眸盯着他的腰看了两秒,卫松寒还在左右搏击,只觉背脊忽然传来温诉把头抵在他身上的触感,然后,腰就缓慢地被一只手抱住。 卫松寒手一抖,差点把离合器松开了。 温诉没有很用力,只是虚虚地抱着,而且只有一只手。 ……倒也符合这人的性格。 卫松寒佯装平静,淡声说了句抓紧,然后就一踩油门,机车在大路上疾驰而去。 夜晚的风微凉,呼啦啦地刮过温诉的脸颊,冻得人刺痛。 他只露了一只眼睛在外面,静静望着路边繁忙的街景飞速向后倒退。 “我早就说过我脾气不好的。” 温诉说得突然,声音也小,但卫松寒不知道是耳朵太灵还是注意力本来就全在他身上,一说完,温诉就感觉自己靠着的躯体微顿了一下。 “我,”卫松寒的声音突然急了,他僵硬道,“我刚才说你说话毒……不是那个意思啊。”估计是觉得自己解释了也很多余,他又讷讷接了一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温诉突然就很想笑,笑自己,以前卫松寒说这种话,他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也不会多想的。 “……没事。算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脾气不咋地,我又不是现在才发现的。”卫松寒不理他,硬邦邦地接着道,“我就是……喜欢你的脾气,不行么。” 说到后面声音越小,说到“脾”字时就基本没了声音。 温诉不答,沉默着,卫松寒只觉得那只环抱自己的手臂在忽然间微微加重了一丝力道,两个人就因此贴得更紧了一点。 他眼皮微跳,表面不动声色,脑子里实则已经炸开了锅。 靠。 他这样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当晚回去,卫松寒连洗澡的时候都在发呆想这个问题,直到温诉在外面敲门问他是不是掉进厕所了才回神。 打开门,温诉肩上挂着条浴巾,嘴里闲闲叼着根冰棍,看见他冲他挥挥手意思是让开我要进去洗。 卫松寒皱眉盯着砰一声关上的门,好不容易产生了一丝怀疑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这他妈该不会就是传中的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吧? 心事一多,玩什么都心不在焉,赵琨找他聊天就发现卫松寒回复消息的频率基本是十分钟一条。 “哥们你是在村里没通网吗?” “滚,烦着呢。” “烦啥?”赵琨几乎每一句话都能歪打正着,“为情所困啊兄弟?” 本来也就那么一说,但谁让卫松寒的回复可疑地迟了那么五秒,赵琨身为卫松寒高中时期的铁哥们,知己莫如友,立马觉出不对了。 “我靠不是吧?!真是啊??你谈恋爱了?” 卫松寒过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谈你妈。八字没一撇的事。” “那就是正在发展呗。长什么样?好看吗?照片发来哥们儿给你参考参考?” “滚。你也配。” 卫松寒发完这句就不理人了,任赵琨在另一头好奇得抓心挠肺也没用。 不好奇太难了。 毕竟他卫哥可是高中收了好几次情书,被室友抓着看小电影,完了也根本没开窍的那种清心寡欲男高中生! 到底是哪位神人把他哥的情根点化开了??必须膜拜! 第二天早上,卫松寒这个准时大王居然是踩点到的公司,同事们问,他就懒懒倦倦地说睡晚了,问他为什么睡晚了就不说话了。 手里提着一袋早点,打开温诉办公室的门,发现这人没在工位上。 温诉隔壁工位的人道:“诉哥早上有业务要跑,刚跟小李一起去客户家了。你找他啊?”那人扫了眼他手里的塑料袋:“……给诉哥的?” 袋子里包子馒头豆浆啥都有,卫松寒闷道:“不是。” 太久没上班差点忘了,他现在被老板调来带刚转正的实习生,温诉就和别人在一起做单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卫松寒有点烦。 “卫哥?咋了?你找我?”刚好,实习生妹妹看见他来了,主动过来小心地询问他有何指示。 第97章 卫松寒干脆把装早餐的塑料袋递给她:“我不在的期间辛苦了,吃点吧。” 实习生妹妹张大嘴,受宠若惊:“谢……谢谢卫哥。” “嗯,温诉回来了告诉我一声。”卫松寒说完就走了。 等门一关,实习生泪眼汪汪,转头对周围同事道:“虽然卫哥请假这一周我悄悄在心里骂了他很多次,但现在,我原谅他了!” 卫松寒昨天就把堆积的工作收拾得七七八八了,给温诉发了微信没回,他午休的时候就在办公室无所事事。 隔壁工位的小王一回来就看见卫松寒在电脑页面上玩投骰子小游戏。 单数的时候他就会很快重置,双数就会臭着个脸沉思。 观察了半天,小王依旧没看出来他在玩什么。 “哥,投啥呢?单数是啥,双数是啥?” 卫松寒道:“单数是没戏,双数就是还有点。” 小王恍然大悟:“那现在哪边多点?” “双比单多一次。” “那挺好的啊,肯定有戏的。” 说完,网页上连续五次摇出了单数。 卫松寒转头,咬牙切齿对他吐出仨字:“滚开点。” 小王:??? 怪我?! 第47章 温诉居然会吃醋 早上的单子顺利签了合同,温诉从客户家出来已经接近中午。 小李说要在外面吃个饭再回,温诉就和他道别分开。 昨天录的新歌没什么问题,经纪人发消息来说已经在做后期,预计在周日的live就会告诉粉丝们这个消息。 “我和老板都觉得,你唱的那三句比luca唱的效果更好,他反正没意见,我就让后期做进去了。” 本来谁独唱哪个部分都是经纪人来安排,温诉最开始被安排到的也不是这个部分,只是后来完整看了一遍词,才打电话问经纪人能不能和luca的换一下。 以前温诉都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主动问他他根本不会说自己的意见。 难得正经一次,经纪人当然不会拒绝,luca那边虽然也表示无所谓,不过还是得根据最终成效来定,今天一听,温诉版的效果果然更好,她才点头决定这么用。 温诉切出和经纪人的聊天框,这时才发现,卫松寒在半小时前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什么时候回。” 五分钟后又发了一条。 “一起吃午饭不?不吃也行。” 温诉:“……” 卫松寒要是不加最后那一句,温诉其实也不会这么想恶作剧地回他个不吃。 吃不吃饭是其次的,主要卫松寒那副想发怒又憋闷的表情挺有意思。 “不吃”两个字都已经打出来了,聊天框最上面却突然显示出一行“正在输入”,没一会儿就又消失。 短短一分钟,反反复复出现了十次不止,让人怀疑是不是软件出了bug。 “……”温诉看了半天,删掉,回了一句:“你请我吃?” 卫松寒几乎是秒回:“请你呗。但四位数以上的……得等等。最近手头比较紧。” 温诉:“……” 温诉其实想象不出来四位数的午饭长什么样。 卫大少爷以前一天天的过的得是什么日子? 回公司时正好是午饭的点,同事们都在办公室里吃饭打游戏吹水,有人招呼了温诉一声,笑着指指对面桌子:“你看小柳你看小柳,卫松寒不就早上给她送了点早餐吗,现在已经感动流涕到要给她卫老师当牛做马了。真是韭菜成精啦。” “这叫同事间的互帮互助,你看卫哥啥时候给别人带过早餐?” 小柳在对面桌嗷嗷抹泪。 “我错怪卫哥了,原来他不是为了挤兑我才请假的。他知道我也很苦!” “得了得了,你从早上嚎到现在,再不吃馒头都冷了。” “我不吃,我要放桌上供起来。” 同事们笑作一团,纷纷念叨着“没救了你”“卫松寒能这么温柔我直接倒立吞键盘”“真怕你以后被坏男人pua”。 “诉哥,你说小柳是不是被pua了?一顿早餐就给她收买了。”同事回头笑着问。 实习生反驳:“这不是普通的早餐,丰盛得很呢!” 温诉也静静地跟着他们笑了笑,只是那双眼睛里从始至终都没什么笑意。 中午,卫松寒定了附近一家粤式茶餐厅的位置,和温诉跑出来偷摸吃饭。 同事们这时都在公司午休,不会被人看见。 虽然看见也没什么,但事后肯定要抓着卫松寒一顿盘问,卫松寒心里又有鬼,暂时也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和温诉为什么在一起吃饭这个问题。 “这个虾饺好吃。”他跟温诉说,“你尝尝。” 温诉尝了一筷子,说还行,卫松寒就得意洋洋:“就说不会差,我的嘴叼得很。明儿中午……”他最开始四个字其实挺流畅的,中间哽了一下,声音就变得干巴巴的,“那个,明天,你吃午饭吗?要不,也和我一起?” 对面的温诉没答话。 卫松寒等了十来秒,依旧没有回答,他狐疑地抬起眼皮。 谁知温诉却放下筷子,嘴角一挑,笑吟吟地对他道:“我是无所谓,但你又要送早餐又要请午饭的,忙得过来吗?” 卫松寒没懂:“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早餐我出门的时候顺路就买了。” 第98章 温诉轻轻哦了声:“那挺好,再加个晚饭,你应该也忙得过来。” “……” 卫松寒有时候是会在冲动之下干点傻逼事,但也还没傻逼到会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温诉在邀请自己吃晚饭。 他终于品出不对劲了。 “……怎么了?谁惹你了?” 温诉道:“没谁。” “你就差指着我鼻子说我惹你了,还没谁呢。”卫松寒抿唇盯着他,脑子里把今天所有事全翻出来想了一遍,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今早和温诉分开出的门,一上午都没见到过温诉的人。 就算想惹温诉也惹不到。 而且,卫松寒也不想让他不高兴。 “……到底怎么了?”他饭都不吃了,往前凑了凑,眼睛巴巴地望着温诉,“别阴阳怪气的,有事说事。” 温诉搅了搅茶杯里的红茶,他不说,卫松寒就凶巴巴地固执地盯着他,僵持了一阵,温诉终于动了动唇,音量小得不能再小地闷闷吐出俩字:“……早餐。” 早餐? 早餐怎么了。 卫松寒皱起眉,在无关紧要的脑海角落里,终于找到了一块差那么一点就要被他忘记了的碎片。 “你是说……我把早餐给小柳的事?”他心里觉得不可能,嘴上试探性地问。 温诉没吭声,面无表情地,依旧在搅杯子里的茶水。 但没否认不就是默认? 卫松寒愣了,温诉没回来,自己又不吃,把早餐给小柳,温诉为什么要不高兴? “温诉,你……” 无数种可能性在同一时间从脑子里闪过,又纷纷指向了唯一一种可能,以至于卫松寒只能呆滞地眨眼,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要是是自己想的那样,那温诉不就是……那? “叮” 温诉突然放开了手,银勺失去支撑倒向杯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 他没看卫松寒,低哼了声:“当我没说。” “……你要没说那两个字,我还能当没听见。”卫松寒声音木木,但很执着。 温诉开始不讲道理了:“我说什么了?” “你说……” 卫松寒被他含着浅浅怒意的目光瞪了一下,温诉有点生气的时候,眉眼都带着张扬的攻击性,反正,很生机勃勃,很……可爱。 卫松寒最近用这个词来形容温诉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高了。 由此可见,喜欢男人是件多可怕的事。 “行。你没说什么。”他妥协道。 温诉这才拿起茶杯喝水,卫松寒妥协了,但只妥协了一半:“但在我这儿你就是吃醋了。” 温诉放下杯子,站起来,转身就走。 “?温诉,不准走,回来!你真走啊!” 午休结束,同事们醒来看见温诉办公桌上垒得高高的一沓外卖盒,全是热气腾腾的各种粤菜和甜点。 “诉哥……这是啥?你、你不吃么?” 温诉淡淡道:“不吃,看见就烦。” “啊?那我正好没吃饱,分我点?” 温诉:“那不行。” “??” 不是看见就烦吗? 饿狼一样的同事们散去,温诉这才扫了眼卫松寒硬是打包又硬是塞过来放他桌上的食盒,看了好一会,又飞速挪开视线,右手握拳在桌上重重地,缓慢地锤了一下。 温诉居然会吃醋。 卫松寒回办公室,从午休坐到午休结束,从两点坐到四点,脑子里只有刚才在茶餐厅,温诉或许是因为恼羞成怒而微微起了一层薄红的脸颊。 卫松寒抽了自己一下。 小王吓到:“哥你干嘛啊?” 卫松寒喃喃:“操,居然不是做梦。” 小王悲伤:“我卫哥傻了!” 卫松寒踹了他椅子腿一脚让他滚去工作。 手机上,刚才回来后才想起来给温诉发的那条“早餐是因为你不在才顺手给小柳的”消息,被温诉完全已读不回了。 要是以前,卫松寒必然要烦躁一顿,最后也只能干瞪着手机屏幕生闷气。 但现在…… 是不是有一种可能性? 卫松寒自己其实都没报太大希望,只是在脑海某个角落里零星存在着的可能。 现在,这种微小的可能一点一点开始膨大。 大到卫松寒脑子开始不受控制,手也不受控制,于是,他给已读不回的某人发了第二条消息:“冷暴力我是吧温诉。” 【温诉】:? 【温诉】:卫松寒,信不信我过去揍你。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文字都能脑补出温诉的语气和神态。 卫松寒不由扯扯嘴角笑了下。 【卫松寒】:你过来呗。 【温诉】:…… 温诉那边就不说话了。 【卫松寒】:我也可以过去让你揍。 【温诉】:……不要。走开点。 跟卫松寒说过这种字眼的人,最后的下场基本都是被他揍得落花流水。 只有温诉,让卫松寒在办公室里无言地笑了声。 小王:“……” 卫哥傻了,有没有懂的。 温诉不知道那天之后,卫松寒是哪里的任督二脉被打通了。 早餐要给他带,午饭要和他一起吃,回家了晚饭也要一起。 第99章 温诉不耐烦地说自己要一个人吃,卫松寒就会顿一顿,黑漆漆的眼睛垂下来说“好吧”然后转身。 “……”温诉觉得自己脑子也是不太清醒,不仅伸手拽了下卫松寒的衣角,还说了句,“算了,你请我我就跟你一起吃。” 卫松寒是不怎么爱笑的那种人,闻言,眉梢就微微扬了起来,温诉知道,那是他心情很好的表现。 二月的末尾,本市的商业街有一场大型的商业灯光秀可以看,卫松寒找人弄来了两张票,但卡在了怎么跟温诉说这个事上。 他慢慢吞吞,铺垫了半天,从日常工作说到国际形势,依旧没个重点,温诉模仿他以前的语气:“有事说事。” “……” 虽然已经不觉得温诉很欠揍了,但这人有时候还是一如既往蛮欠揍的。 “周六晚上,那个,我家附近那条商业街有灯光秀……要不要,去看看?”他说,“就在live的前一天晚上,应该不耽搁你工作。” 温诉想了想,想说他这张燕国地图还挺长:“我晚上有排练。” “我去接你,灯光秀搞到凌晨三点。我们看半个小时就回。” “但跟我去看可能没什么意思。”温诉又道。 卫松寒道:“怎么没意思?我说有意思就有意思。” 他看着温诉,怕温诉会拒绝。 有那么点意思,也不等于喜欢。 卫松寒不知道温诉对于自己到底怎么想,平时吃饭也就算了,反正有理由,两个男的去看灯光秀就真的没什么理由可找了。 温诉要是拒绝,那基本也可以宣告卫松寒这通表白的死刑了。 卫松寒手指微微收拢、收紧,心脏在不安地狂跳,直到温诉侧过了头,他听见他情绪不明的嗓音在夜晚的风声里低闷地响:“……排练结束以后,我不累的话。” 第48章 决定这件事最终走向的不是我,是你 晚上,临近转钟的点,温诉最后一个从舞房出来,抬头就看见路边的那辆银灰色机车。 卫松寒单手抱着头盔,斜靠在旁边玩手机,属于是飙车飙上瘾了。 “等很久了?”温诉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 卫松寒道:“没多久,十分钟。” 其实是因为太惦记今晚的事,下班了在家坐着都感觉浑身不舒服,卫松寒晚上八点左右就在这儿等着了。 可惜舞房的落地窗全拉了窗帘,中途想抬头看眼里面的温诉都没得看。 温诉抓了把他的手腕,试了试体温,卫松寒差点没直接僵在原地,温诉啧啧道:“才等了十分钟就冻成这样了?” 卫松寒虽然能直接莽上去跟人表白,但这种事被当场揭穿,还是会红着耳根反驳:“你管我,我畏寒不行吗。” 说完就把手抽了回来。 温诉笑而不语。 卫松寒对着这张脸,真是想气又气不起来。 妈的,温诉就是生来克他的。 “上车,你再磨蹭磨蹭,小心我冻死给你看。” “这么脆弱?”机车车身微微一晃,温诉跨了上来,右手贴着卫松寒的腰际往前一伸,“借给你暖暖?” 温诉的手很好看。 白,掌背稍宽,随意摊开都显得手指修长,每根手指骨节分明,在月色下散发着玉一样的淡淡的光泽。 卫松寒看得一顿,忘了回话,温诉好像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抿唇,五指握紧,在他收回手之前,卫松寒说:“你连谁体温高都要跟我比一下?” 他仿若未觉,慢慢伸手一把抓住了温诉的手。 两个人的手指交络着,几乎十指相扣,卫松寒的冷得吓人,温诉排练后还没完全散去的炙热体温就被他的寒气刺得整个手腕都微微颤了下。 两股体温在掌间交缠着,卫松寒的耳朵红得几乎能烧起来,还要故作镇定地问他:“你手怎么这么烫,别是发烧了吧。” 温诉无语:“你手倒是跟我家冰箱冷藏室差不多。” “我都说了我畏寒了。”卫松寒睁眼说瞎话,甚至有点磕绊,“好像还是有点冷……我再握握。” 说完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温诉就被他抓得更紧,两个人的十指间没了缝隙。 “……”温诉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问,“你还要抓多久?” 卫松寒不放:“……再一下下。冷。” 温诉就不说话了。 大概只是某种滤镜,或者是大脑带来的某种错觉,卫松寒越抓着温诉的手,就越觉得他的手其实还挺软的。 手指没什么肉,但手心的触感…… 卫松寒有点出神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温诉的掌心,像是在确认他整个手掌的形状,没等他再摸第二下,身后的人把手臂抽了回去。 卫松寒不及防,往后看,视线刚转了一半就被温诉的手掌捂住了半边脸,毫不客气地就给他推了回去。 明明综合过彼此的体温,但温诉的掌心温度还是有点烫,似乎比刚才更烫。 “到底去不去看灯了?” 不高兴的语气,就是有点沙哑。 “不看我要回去睡觉了。” 卫松寒:“……” 卫松寒只好放弃思考温诉的手为什么这么好捏,握紧离合,说了句抓稳。 晚风吹过,撩起温诉的一截黑色碎发,他在后座上闲闲望着街景,耳尖有那么点发红。 第100章 灯光秀是在一个小型园区里举行,即使是大半夜也依旧人来人往,小吃摊贩在街道两边摆了一路,头顶灯串组成的小灯笼有时候是红的有时候是白的,随着远处的河边灯光表演改变着颜色。 可惜温诉他们来晚了,看也只能看到最后一场。 “你吃过晚饭没。”卫松寒问他,“走,边吃边看。” 温诉晚饭确实吃得不多,地偶又不像明星,不需要严格控制饮食,吃几顿夜宵是完全没问题的。 他还没回话,卫松寒就指了指远处几个小吃摊:“那个吃不吃?旁边那个看起来也好吃。” 温诉点点头,意思是都行,不挑。 卫松寒就让他等着,过了几分钟,他把那边好几家店的吃的全给买来了。 温诉:“倒也用不着买这么……” “我靠!温诉你看前面那个画糖画的,那龙绝了,我第一次见画这么复杂的。” 卫松寒已经跑到百米开外去了。 温诉:“。” 小学生春游? 后来,在温诉的无情拒绝下,卫松寒退而求其次,买了个兔子闲着无聊给他啃着玩。 那龙实在太大,虽然很炫,但无处下嘴。 人越来越多了,马上就是最后一场灯会表演,人流渐渐朝这个方向聚集了过来。 温诉还在专心吃自己的,虽然被路过的行人撞了好几次肩膀,手里的纸碗居然还纹丝不动。 卫松寒看得都有点佩服这人了。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把温诉不吃的糖几口啃完,棍子扔进垃圾桶:“我手机快没电了。” 温诉终于从食物上抬头,不解其意:“你后面不就可以扫充电宝。” 卫松寒:“人太多了,我等会儿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 温诉:“……”那打电话。 卫松寒:“所以吧,那个,为了防止……” 他说到一半卡了下,脑子里组织的语言忘了,温诉却已经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卫松寒下半句话就别别扭扭地吐出来:“……防止你走丢,我可以抓着你走。” 温诉却仿佛看穿一切般地侃了声:“还没摸够?” “我什么时候摸了,”卫松寒黑着脸,多少又有点底气不足,“我刚才,是……” 温诉冲他抬了下手臂。 卫松寒哑声,温诉已经先一步移开了目光,那副捉弄人的表情不见了,只有声音慢慢吞吞的:“…就一会。” “……” 卫松寒突然觉得刚才咽下去的糖,返上来了一股后劲。 冲得他口干舌燥,体温也开始发热了。 车水马龙的街上,人来人往,所有人都专注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温诉和卫松寒在身侧紧紧拉着的手。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着,但又都知道这阵安静并不是因为尴尬。 虽然移动到了人没那么多的偏角,但远远地还是能把湖中心的灯光表演收入眼底。 但卫松寒现在哪还有心思看什么破灯。 他在嘴里把好几个句子碾碎又咽下去,倒是温诉先开口道:“那是嫦娥玉兔?” 湖中心的大船上,正在展示用灯串编织成的明月、白兔,以及仙女。 但在注意力完全没在那边的卫松寒看来就是:黄色大盘子,白毛动物以及白衣女人。 他心不在焉地唔了声。 “哇好漂亮啊,这真的值回票价了!” “卧槽卧槽,等等,先别看灯了,你看我们后面那两个帅哥,左边那个……是不是有点像累累哥啊?” “??还、还真是,脸的轮廓好像。” 温诉和卫松寒站在偏后排的位置,前面三个女生偶然间回了一次头,然后就开始激动地频频回头。 “所以……是累哥吗?” “不可能吧,而且头发和气质都不怎么像诶。” “不管了,我直接去问!” 女生转过来时,温诉才发现有人在叫自己,三个看着像大学生的女生正好奇地望着这边,其中一个小心翼翼道:“请问……你是break的rei吗?” 卫松寒听得嘴角一抽,温诉已经淡淡地回答:“你们认错人了。” 顺便把手从卫松寒手里抽了出来。 大学生就遗憾:“我就说,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没事的帅哥,你也长得很帅了!就比我推差了那么一丢丢。” 温诉就笑:“谢谢。” 大学生不愧是大学生,三言两语就聊起来,反正都被堵在这里动不了,她们看温诉又这么友善,胆子更大起来,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 “帅哥你也是附近的大学的吗?跟朋友来看灯会?” 听到这里,卫松寒还在面无表情当哑巴。 “哇,那你是干什么工作的?不会是舞蹈老师美术老师之类的吧?” 卫松寒依旧毫无反应。 “除了我推,你怕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帅的人了,真的真的小哥哥!” 卫松寒在心里撇撇嘴。 “那个,顺便帮我朋友冒昧地问一下,你有女朋友了吗?” 卫松寒这下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已经有了。不好意思。”他一字一顿地说。 最开始卫松寒站在旁边,拉着张脸,看起来就吓人,大学生都不敢往他那边看。 第101章 现在他一开口,三个人立马瑟瑟发抖地点头。 “哦哦,这样啊,那行,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啦,拜拜。” 温诉微笑着跟她们挥挥手,等彻底看不见人了,才道:“吓人家干嘛?” 卫松寒不高兴:“我对谁讲话都这样。” 他那只被冷风吹着的手,莫名有点空落落,凉飕飕的。 温诉道:“那对我怎么就不这样?” “那能一样么。” 卫松寒闷哼了声,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说出来的话就有点遮盖不住情绪。 “我知道……她们是你粉丝,所以你对她们又笑又那么温柔。但你们团那个油男不就是把老粉发展成女友了么,你到时候要是也被经纪人叫去问话……” 温诉不禁好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 卫松寒也觉得自己想得怪傻逼的,但控制不住。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 “……”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那么几秒,背后的灯光秀表演还在继续,没人注意他们这边。 温诉透了口气,他脸上忽然就没了表情,情绪不明地,静静地和卫松寒对视:“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觉得卡子哥不该两手抓,也觉得偶像不该私联粉丝。那你是想让我怎么回答你前阵子说的话?也要劝我拒绝你吗?” 卫松寒微微一滞,不说话了。 温诉其实猜到他多半是这个反应,卫松寒肯定没想那么多。他一直都是优先遵从本心行动的那种人。 和自己这个人有本质的不同。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温诉吸了口气,声音依旧有些哑。 “但想不出答案。” 温诉从没觉得卫松寒会喜欢自己,所以他此前没考虑过这件事还会有后续。 他根本不打算说,他要闷一辈子,他向来擅长无视自己的情绪。 但现在,故事的走向却有点失控了。 “但今天,我忽然想清楚了。”温诉口吻平静道,“决定这件事最终走向的不是我,是你。” “卫松寒。” 卫松寒:“……我,” “你之前那么说卡子哥,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办?”温诉打断他,“和我做跟他差不多的事吗?” 卫松寒像是哑然,又像是不知道怎么回话。 黑曜石般的眼睛缓慢地闪动了一下,其中倒映了远处湖上的灯船,数不清的星耀,重重叠叠的模糊光影。 温诉始终也看不分明。 周围喧嚣嘈杂,只有他们俩之间一片死寂。 直到三点整的钟声自湖中响起,灯光秀顺利闭幕。 卫松寒的沉默不语似乎已经让温诉明白了,他闭了闭眼,笑道:“我今天去住酒店。” 说完,他转身离开,卫松寒落在他身后,垂着眼皮,没有再出声叫过他。 第49章 害怕温诉会跑掉一样 温诉随便找了家就近的酒店,没有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记忆,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起,时间显示现在是六点,才过了三个小时。 温诉愣愣望着天花板,头很沉,做了一整晚混沌的梦,躺回去也睡不着,索性就起来洗了个脸。 镜子里,眼球有细微的红血丝,是一张一看就知道状态相当糟糕的脸。 温诉自嘲地笑了笑,稍微盘算了一下,晚上该怎么跟经纪人解释这件事事。 ……就说去网吧通宵了一天,也不知道陈因会不会信。 洗漱完,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叮地响了声,温诉一边擦着睫毛上的水珠,低头就看见屏幕上有一条新消息。 【卫松寒】:对不起 温诉手指微顿。 这个对不起,是指的“不该跟你表白我很抱歉”,还是“昨晚没能回答你我很抱歉”,温诉已经没心思去细想了。 对他来说,结果都一样。 他也不想思考为什么卫松寒起得这么早,亦或是为什么还没睡。 他熄灭了屏幕,没有回复。 早晨,公司的电梯也冷冷清清,这栋大楼里,只有他们公司上班的时间最晚,正好错开了早高峰。 就算温诉提前上班,电梯里也没几个人。 到了楼层,温诉下了电梯,玻璃门先一步被人从里拉开,一道健气阳光的声音冲他道:“哟,温诉,今天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温诉道:“小周总。” 说话的年轻男人跟温诉年纪相仿,浓眉大眼,笑容灿烂,是那种让人忍不住会心生好感的类型。 如果要说卫松寒是这公司里风评最不好的人,那周行易这个老板应该就是最好的。 朝十晚六,从不强制加班,从不强制开会,批假爽快,薪水待遇还高。而且经常不在公司。 周行易全部说到做到。 至于,批方案、催进度、迟到扣钱,都是卫松寒在搞。 卫松寒一度非常无语地说自己在替他唱白脸,他这个老板专挑红脸唱。 温诉其实入职以来都没见过周行易几次,只知道他和卫松寒是大学时期的铁哥们,同事间有很多猜测周行易也是个富二代的,不然按这公司的流水,早就倒闭了。 不过因为卫松寒很少提起周行易,大家都只是在私底下说说。 第102章 温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想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又在想卫松寒。 温诉:“……” 周行易道:“我就是抽空回来看看,刚才去跟卫松寒打招呼,也不知道谁惹他了,摆着张巨臭的脸,我看了都怕,也亏得你居然不怕。” 他知道温诉和卫松寒的关系向来不好,为了公司内部和谐,之前还把他俩放一起跑单子,结果一个月给他跑黄了七单。 周行易看了都咂舌,越来越觉得这俩人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冤家。大冤家。 玻璃门在这时一响,卫松寒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周行易招呼他:“快来看,温诉今天居然没踩点,提前了二十分钟呢。” 卫松寒一抬头就和温诉的目光撞上。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温诉率先撇开了视线。 卫松寒这才应了声:“哦,挺好的。” 周行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夸人了?”他大为震惊,揽过温诉的肩膀重重拍了把,“你啥时候把卫松寒给拿下了?” 这个“拿下”当然指的不是那种“拿下”。 温诉还没答话,卫松寒就先不耐烦了:“拿什么拿,来了公司就干事,再唠嗑罚钱。” “靠!我是老板你是老板,你敢罚我钱?” “再逼逼赖赖就罚五百。”卫松寒转身打开门,忽地又回头看他一眼,“还有,把手给我放下来。” 说完就进去了,周行易在走廊上一脸茫然。 “我怎么感觉……卫松寒今儿怪怪的呢?” 温诉抬手,不留痕迹地把周行易的手从自己肩上摘下去:“那我也去工作了。小周总,你慢慢的。” 说完温诉也走了。 周行易:……你俩对老板就这个态度! 周行易没说错,卫松寒确实不对劲,而且这股不对劲的感觉从早上一直持续了临近下班。 小王在旁边光看他卫哥盯那个手机都盯了好久。 点亮屏幕又熄灭,如此反复了几十次,像是在等什么,一直没能等到。 连下班后来找卫松寒的赵琨也发现这人不对劲。 “喂?哥!” 卫松寒被他吵得耳根子疼:“干嘛?” “你问我干嘛?我都问了你三遍了!” “没在听,再说一遍。” “我说,咱们再不走,live就要开场了!”赵琨特地卡着点过来找卫松寒的,“今天可是rei受伤以后头一次登台,论坛的累粉跟要疯了一样。我们去晚了就只有后排的位置了。” 往常他这样说,卫松寒肯定会立马起身往外走。 但今天却依旧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机在手里慢慢捏了捏:“……那我还用去吗?” 赵琨傻了:“啥意思?你可是to,你不去谁去?你不会发烧了吧我哥。” 他嘴上说着“你没事儿吧”,就要来摸他的额头,被卫松寒一掌挥开。 “你特么才发烧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赵琨是真的担心他了,“咋了?你不会这么快就失恋了吧?” 他是顺嘴一提,谁知卫松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冷,脑袋一垂,不说话了。 赵琨:??? “哥??” “嗯,”卫松寒用鼻子轻轻哼了声,点亮屏幕,又熄灭,“…被甩了。” “……” 赵琨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比起为他的好哥们感到悲伤,更多的想法是:谁他妈胆子这么大敢甩卫松寒啊?! “那……那……”他有点结巴,“那,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吃饭去?live你不想去就算了。” 卫松寒不知道。 他不是不想去,他是觉得温诉可能都不想在live上看见自己。 今天是rei受伤后第一次登台,刚才温诉就已经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早退了,连请假申请都是卫松寒亲自批的。 赵琨看卫松寒也没点头答应吃饭,皱着的眉,显然是有所犹豫,就大着胆子道:“反正都失恋了,你就别想了。世界上多的是女生,又不差这一个。咱们还是去看live开心开心,看完保证你就忘了。” 卫松寒很想给他一脚,一不是女生,二他还真就差这一个。 “你想去看就直说,扯我干什么。”卫松寒不高兴地站起来。赵琨道:“那?” “走呗,门票都买了,不看浪费。” 这是rei时隔多日的第一次登台没错,但也是rei时隔多日再一次来到后排。 累粉虽然遗憾,但自推能完好无损地站在台上就已经比什么都强了。 比起上一次和温诉一起去看的那场live,今天这场太过喧嚣也太过吵闹了。 卫松寒站在人群里,远处的呼声、音乐,让他耳膜隐隐阵痛,但现场的打光却又只能堪堪照到后排的一半,他眯着眼,努力想看清温诉的脸,但怎么也看不清。 “累累哥!累累哥!累累哥!” 粉丝们在呐喊应援,卫松寒动了动唇际,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卫松寒,你打算和我做跟他差不多的事吗?” 温诉昨晚的话挤在脑子里,堆满了每个角落,扰乱着所有的神经,台上的音乐和舞蹈只让卫松寒的黑眸越来越显得晦涩难堪。 这是唯一一场让他感到煎熬的live。 结束后,赵琨吼得大汗淋漓,回头一看,卫松寒人不见了。 第103章 好不容易找到人,他一个人靠在外面的墙边上。 “上厕所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赵琨走过去拉他,“特典会要开始了,走,排队去。” 他第一次没能拉得动,卫松寒甩开了他:“算了,你自己去吧。” “为啥?不就失恋么,跟你的累说一说不就好了。让他安慰安慰你,多大点事啊。”赵琨苦口婆心地劝。 卫松寒道:“说有个屁用。” “怎么没用,”赵琨道,“就算没用,说了你肯定能好受点。好了好了,算我求你了哥,赶紧的吧。” 卫松寒嘴一撇,这次没再使劲,被他慢慢拉走了。 温诉下台时,陈因很惊讶:“你今天居然发挥得还挺好,我刚开始都要被你那张脸吓死了。” 其他工作人员也说,rei今天在舞台上给人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这一周的排练,温诉基本都是最后一个才走,他当然有把握自己能发挥得很好。 如果没有昨天那件事,其实能更好。 今天对于rei来说是特别的日子,平时那些不怎么出现场的rei粉居然都来了不少,五个偶像的队伍,就温诉的最长。 据说是累推自发地在论坛召集了很多粉丝,没买到票的还有人低价出门票。 温诉是这么听工作人员描述的,但他也没想到,第一个向自己伸出的那只手是个男人的手,抬头,甚至是熟悉的人。 工作人员在旁边开始倒计时,两个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卫松寒的那场特典会。 他那时是紧张到语无伦次,现在望着这边的目光却让温诉看不分明。 只知道有某种极深、极暗的光正在卫松寒眼底一摇一晃着,太久没动的嘴唇极其干涩,动了动,延迟了半秒,才好不容易发出一点声音:“rei。” 温诉不说话。 “你的粉丝都在说,”刚开始的语调还算平常,“说你今天发挥得很好。” 卫松寒移开了目光,语速变得缓慢。 “我本来应该替你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你发挥得这么好,我……” 卫松寒停了一下:“你知道我刚才是什么感觉吗?” 温诉默了两秒:“什么?” “我居然有点难过。” 卫松寒笑了下。 “我从小到大,其实一直都很有主意。学什么兴趣班,交什么朋友,考什么大学,包括现在跟着周行易创业,都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我爸倒是管过我很多次,但他管不住我,也就随我去了。” 卫松寒的手很冰,地下会场开了暖气,live现场更是燥热。 但他的手连着掌心都冷,冷得温诉莫名有点疼,眼睫跟着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他哑声问:“所以呢?” “所以……也没有什么所以吧。” 卫松寒觉得自己被甩了还来讲这些,很像那种纠缠不清的前男友,但温诉看着他,他说不出那种虚浮但逞能的好听的话,温诉肯定也不吃那一套。 他只能实话实说:“只是我现在,突然有点没主意了。” “我想了一晚上,不知道怎么做才算是对的。” 卫松寒的声音罕见的带着一点迷茫。 可那个卫松寒什么时候这样过? 就像是害怕温诉会跑掉一样,只能用力地抓住他。 卫松寒的嗓音终于有点维持不住地变得沉闷而低落:“……rei,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50章 他赢了我的心 温诉微笑着说:“卫先生,当然要按你自己的想法来了。” 卫松寒愣住。 一旁的工作人员说:“时间到了。谢谢。下一位。” 温诉就看见卫松寒的眼睛里有突然变得尖锐的眸光抖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变得平静,松开手时,彻底成了一潭死水。 “……谢谢。”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特典会顺利结束,除去远和零青的,rei的cd也卖了不少,陈因似乎很满意,直说温诉如果昨天没熬夜打游戏,肯定还能更好。 不过他总算愿意试着改变,陈因对温诉的未来发展是看好的。 工作人员在忙着清点,众人就在休息室里卸妆休息。 温诉和luca一起出来给大家买水。luca脸上那个巴掌印被妆一遮,已经看不太出来了。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 温诉问:“什么?” luca道:“分手,还是辞职。我跟陈因说已经分了,分手前被她扇了一耳光,其实是还在吵架。” 温诉说:“你之前不是挺信誓旦旦的绝不分手么?” luca有气无力地哈哈笑了下,肩膀垂下来。 “我没跟你说过,我女朋友今年大四,前阵子刚被保研。我呢,之前做程序员的,后来被公司裁了,做了一年地偶,你让我再去找普通工作,挺难的,估计也没公司要我。我女朋友那么优秀,我就怕……” 温诉道:“怕选了她,她会抛弃你?” “你这人看起来悬浮,居然还懂人情世故。”luca开玩笑道,“她喜欢的是当地偶的我,等我走下舞台成了普通人,要是你,你还会喜欢么?反正我肯定不会。” “……”温诉不说话。 luca道:“没事儿,我就参考下你的建议。最后分没分,还是在我。” 第104章 他这样说了好几遍,沉默着的温诉才终于开口了,他望着狭窄深长的走廊,语气轻轻的:“那就……分吧。” 那之后,温诉和卫松寒没有再有过任何交流。 温诉一直在酒店,没有回过卫松寒的公寓,连工作软件的聊天记录都停留在一周之前。 卫松寒依旧睡在自己的客房,主卧里有温诉的衣服,床上有温诉的气息,他试着去躺过一次,一整晚没睡着。 想把温诉挂在外面的外套收回箱子里,结果一碰就难受,卫松寒干脆什么也没动,就让所有东西都在它原本的位置。 就好像还妄想着等什么人回来。 论坛上有关rei的风评,似乎被他一场live就彻底拉了回来,除了累推和零推,这次在现场的别的偶像的粉丝都在震惊rei原来认真起来是这样。 “不会后排才是他的舒适圈吧?不残血不会玩?” “那这真的只能说明之前的rei都是在搞着玩儿了……一点没上心的那种,地偶live可都是开全麦的,舞蹈动作那么大,他声音抖都没抖过?你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地偶?” 诸如此类的讨论很多,卫松寒看了半天,想高兴,但高兴不起来。 他忍不住想,温诉发挥得这么好,是不是说明在意这件事的人其实只有自己? 温诉本来就是无所谓的。 隔天,温诉和小李之前出去跑的单子交稿了,恰好周行易这几天都在公司,就把他们的稿子拿过来给卫松寒看,问他的建议。 卫松寒状态不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问什么都是淡淡的“都行”“挺好”。之前面对温诉的稿子,可都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懂了,你失恋了是吧?”周行易了然。 卫松寒:“…你是第六个这么问的。” 小王在旁边哭唧唧:“我昨天这么问,卫哥差点没踹我一脚。” 那多半就是了。 “你怎么回事,上学的时候不是上过好几次表白墙么,你那时候不把握机会,现在工作了知道爱情的苦了,哈哈哈哈。” 卫松寒:“要说屁话就闭嘴。” 周行易道:“好好好,知道你心情不好。哎,小王,今晚叫上大家一起吃饭去吧,我请客,吃高级自助!” 有老板的便宜不占王八蛋。小王立马欢天喜地群发消息去了。 “怎么样?走不?陪兄弟喝喝酒?”周行易问他。 卫松寒最近下班不需要去接人了,也不用再和人一起吃晚饭了,他想了想,点点头。 正好是周五晚上,周行易订了家高级自助餐厅,基本全办公室的同事都来了,当然,温诉没来。 他要忙着排练,也不可能来。 卫松寒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算算日子,他和温诉已经七天没说过话了。 平时在走廊上不小心打了照面,温诉也从没看过他一眼。 就好像游戏被修复,他和温诉间的事只是一个bug。 同事们在旁边嗨,卫松寒就在角落一个人闷头喝酒。 小王说上次ktv的那几个小姐姐也要来,其中有一个人之前跟卫松寒加过微信。 不过后来只顾着温诉的事了,人家发消息喊卫松寒出去玩,卫松寒看了眼,忘记回了。 几个人很快就来了,卫松寒的神经已经被酒精轻微地麻痹了,是以他侧头,扫过对方的短裙,红艳艳的唇,甜美的微笑,脑子里还是温诉,温诉。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卫松寒道:“你管我。” 小王连忙打圆场:“姐,我卫哥失恋了,心情正不好呢。他平时讲话不这样。要不你来和我们玩会儿?”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帅哥有点脾气也正常啊。”她笑道,“你长得这么帅,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卫松寒没答话,把一杯酒都干下去,才哑着声音闷道:“我他妈就要喜欢他,你管得着么。” 周行易这个人来疯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举着酒杯,一把抱住了卫松寒的肩膀:“说得好兄弟。听我的,喜欢就去追!犹豫就会败北,别想有的没的,先追了再说!” 后面的人就问:“小周总,你这是被甩了多少次总结出来的经验啊?” 众人笑作一团。 高层落地窗可以把城市夜景尽收眼底,卫松寒望着底下川流不止的行人车辆,有那么瞬间有些恍惚。 也才一周,他和温诉其实连争吵都没有过,但就是慢慢地随着时间,没了交流,又回到起点。 学生时期的恋情大多无疾而终。卫松寒上学时没谈过恋爱,所以老天爷罚他办公室恋情也得无疾而终。 卫松寒自嘲地想着,又一杯酒下肚。 就这样结束了? 他问自己,问了很多遍。 然后又自己回答。 不然呢,温诉好不容易才站起来,你好意思让他放弃吗。你还是人吗。 卫松寒仰头,闷了口酒下去。 两个小时后,众人终于吃好喝好玩好,准备散会。 卫松寒喝得烂醉如泥,周行易只能架着他,好歹才把人扶出来。 “我好久没看卫松寒喝成这样过了。上次还是他大四为了和我一起创业跟他爸吵架的时候呢。”他跟小王说,“怎么办?我不知道卫松寒家住哪儿啊。” 小王问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 第105章 “卫哥,你家住哪儿啊?叫辆车送你回去。” 卫松寒醉得彻底,不理人,动动嘴角,小王凑上去只听见他在喃喃地喊温诉的名字。 小王:我靠? “他叫温诉的名字已经叫一路了。”周行易说,“可能温诉知道?” 他俩把卫松寒手机打开,翻联系人列表,还真有温诉的电话。 已经很晚了,同事们走了七七八八,周行易不确定温诉睡没睡,好在待接听音响了一轮还是被接了起来。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道:“卫松寒?” “喂?温诉,不好意思啊,是我。” “小周总?” “对对,我们正在外面吃饭呢,卫松寒他喝醉了,一直在这儿叫你的名字……你知道他家住哪儿不?我们给他送回去。” “……” “温诉?” “……他,还好吗?”温诉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周行易不解,评估了一下卫松寒的状态:“嗯……不算很好?他喝得太多啦,明天不宿醉算我输好吧。” 温诉就没再说了,报了卫松寒的住址,周行易道了谢就挂了电话。 一直垂着头的卫松寒忽然模模糊糊地问:“他说什么了?” 周行易道:“没说什么,让我们把你送到家。” “……”卫松寒问,“他没说要来吗?” “没。大晚上的,人家为什么要来。” “……” 挂电话以后,温诉在漆黑的酒店房间里盯着通话记录上的那个名字。良久,慢慢透了口气,他给经纪人发了一条消息。 第二天早上,陈因赶到公司时,温诉已经在老板的办公室里了。 他昨天半夜给陈因发消息,说有事想跟她还有经纪公司的老板面谈。 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陈因谨慎地问:“你是想谈点什么?” 温诉笑了笑:“倒也不用这么警惕,我又不是来让你们劝退我的。” “……”被猜中了。 陈因松了口气:“那是什么?” 温诉停顿了几秒,想了想,他道:“你们觉得我昨天在台上唱得怎么样?” 老板抢先一步道:“当然好得不行!rei,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老板面对温诉其实有那么点心虚。 当初和温诉她爸签合同时,他早就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为了签到人,他没想那么多。 “那你觉得明天要发布的新歌,我唱得怎么样?” 老板接着道:“也很好。和之前的差别太大了。是吧,陈因?” 经纪人点点头。 两个人都不知道温诉到底想干什么,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难看出老板是个张扬的人,办公室的白墙上贴了不少当初被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地偶团海报,还有和外包音乐公司合作时的照片。 人品行不行另说,能在僧多粥少的地偶圈里把公司做得屹立不倒,起码眼光是独到的。 温诉就问:“那我在你见过的地偶里,算是好的,还是一般的?” 老板越来越不懂了:“以前……算一般。现在的话,应该能排进个前三吧。” 温诉笑道:“不是第一?” 老板道:“那得看你之后的表现了。温诉,虽然大爆看命,但小爆绝对是要看实力的。” 温诉应了声,视线从墙上收回来,看向了老板:“那你说,小爆一下,能和音乐公司签约的概率是多少?” 从经纪公司出来,一个比较熟的同事发来消息问候温诉。 聊天中得知,他们不少人在昨晚都听见卫松寒喝醉了以后喊温诉的名字,大为震惊,今天私聊了卫松寒一天,那边都没接电话,估计是还在睡。 只能找温诉来问什么情况。 “你们俩其实关系好得不得了吧?不然就是卫松寒太恨了。” ……卫松寒那到底是不是恨,其实还真不好说。 温诉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得没留余地,说来其实挺讨人厌的,卫松寒要是讨厌他了,也很正常。 但在一些事彻底有把握之前,温诉没法跟卫松寒说什么。 他自己的路已经够窄了,总不能再把卫松寒拉上。 周六的清晨,寒风瑟瑟,街上没几个人。 温诉随便在路边买了点早点,房屋中介就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可以去看房。 约好了时间地点,温诉匆匆塞了一口就叫了车。 房子在市区中部,虽然是很老旧的小区,但价格不高,能这么便宜,据说是因为以前有过两起命案。 中介开玩笑地问温诉怕不怕这些。 温诉就说,每个月的房租单子比较让他害怕。 实际上,小时候温诉心里的恶鬼就是自己的父亲,他跟着这个鬼活了二十年,现在长大了,虚无的鬼怪属实吓不住他。 房子还不错,虽然旧,但户型很好,面积也比之前的那个大。 温诉没再考虑,跟中介说自己就要这间。 签合同还要过几天,中介先下楼了,温诉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又看了看。 今天是break发布新歌的日子,看了眼时间,官方账号差不多该发消息了。 温诉就摸出手机,一边原路返回,刚走下一段楼梯,有人挡在面前。 温诉抬头,手上的动作一顿,表情瞬间就变了。 第106章 男人说:“之前看见我就害怕,怎么现在这么凶了?”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但还是狼狈的,风尘仆仆的,又神经质地瞪着眼睛看温诉。 温诉道:“我有没有说过,你再敢来我就杀了你。” 男人稀奇地打量着温诉冰冷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了两下:“什么意思?儿子想弄死老子啊?你他妈敢吗你?杀人偿命,死刑啊死刑!” 他根本不怕温诉,应该说,根本不怕这个从小到大被打了就只会哭的奴隶。 现在不就赚了点钱,翅膀就硬了? 怎么不想想当初是谁给他找的这份机会。 “是老子我!听到没?”男人指指自己,“我都等你老半天了,温诉。你打算在那个男的家里住到什么时候?你付他房租了吗,你付得起吗?还是说你给他嫖了,他免费请你住啊?” 温诉下颌线紧紧一绷,男人就笑得邪恶:“太他妈恶心了,你怎么会是个同性恋啊。” 温诉一拳揍到了男人脸上。 中介在楼下听到了动静,冲上楼就看见男人被打得栽倒在地,一只手还死死攥着温诉的衣领,几乎目眦欲裂地咒骂:“你他妈个变态的狗东西!敢打我,我他妈弄死你!” 温诉道:“是我他妈的弄死你。” 温诉的神情平静,太过平静,显得可怖,那双眼睛里折射出的寒光幽幽,是什么都不管了也要和他拼命的狠劲。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和你的事。你要是敢把他扯进来,我保证让你过得很难受。”温诉生生笑了下,“大不了到时候你睡棺材我坐牢呗,温启,你大可以试试。” 男人一怔,一脚蹬向温诉的腹部,他咬牙切齿,用尽力气,可温诉只是吃痛了一下,还是抓着他的衣领不放。 温诉咬破了嘴唇,唇角有点红。 “正好我最近心情不好,你现在打我多少下,我一会儿就双倍打回来。” “温诉,你他妈的——” 下午的时候,卫松寒头痛欲裂地睡醒了。 太阳都快落了山。 他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完全没有昨晚的任何记忆,从开始喝酒的时候就断片儿了。 手机上有同事的各种问候,还有周行易的。 卫松寒皱眉看着这堆没头没尾的消息,心想他什么时候叫过温诉的名字。 而且,叫了也没用。 ……已经结束了。 卫松寒不想想这个字眼,只是一想就感觉呼吸不过来。 他把同事的消息全划过去了,这才把赵琨的消息从底下捞出来。 “哥哥哥,我的妈,你听新曲没有!!!快来听!” 卫松寒:“没兴趣。” 不是没兴趣,是怕一听到温诉的声音,自己又要开始后悔,又要做些温诉不喜欢的傻逼事了。 起码好聚好散,不要到了最后搞得很难看。 卫松寒是这么想的。 他无视赵琨的一系列轰炸消息,先去洗漱,结果水龙头放着水,他盯着洗手台上温诉的牙刷就这么看了十分钟。 打游戏,望着屏幕发呆。 最后把那把木吉他翻出来,想起温诉之前抱着它的时候,他觉得他帅炸了,像童年时期的卫松寒最憧憬的那种完美的人。 没有一点瑕疵,所以也不可能会喜欢他这种浑身都是毛病的人吧。 ……妈的。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卫松寒看不下去了,再盯着这木吉他看一秒,他怕眼睛就不止是发热了。 他终于重新拿起手机看赵琨的消息。 为了逼迫卫松寒听,赵琨还亲自把专辑链接转发给了他。嗯,付费的。 明明知道听了以后也只是难受,但身体本能驱使着卫松寒缓缓点开了那条链接。 想听温诉的声音。 八天了。 曲子最开始的旋律是缓慢的,跟break以往的风格不太一样,带着点平静的寂寥,音域偏低的大提琴旋律将这股氛围感慢慢往下铺开。 每个人都有一段独唱的部分,卫松寒没有刻意跳过去找温诉唱的那一段,他想等什么时候不行了就切歌。 但等到温诉的那三句词彻底出现在眼前时,卫松寒却一动都没法动。 耳机里,还是熟悉的声音。 “狭窄无光的四角天地” “你们赢了灯光与喝彩” “只有他,赢了我的心” 卫松寒沉默着,突然站起来,披上外套,冲出了房间。 六点半了。 温诉没有在舞房,经纪人说打过温诉的电话没有人接,最后是远打了一通电话过来,电话里的声音心急如焚:“你现在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卫松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声音僵了下:“什么意思?” 远道:“温诉他爸又去找他了,温诉跟他打了一架,现在在附五院拍片子。你方不方便过来?” 他最后两个字没说完,卫松寒已经把电话挂了。 夜里下起了雨,冷飕飕的,卫松寒冲进病房时,肩膀湿了一大半。 远回头看见他气喘吁吁,啧啧了两声,走过来拍他的肩膀:“没事,只是被踹了两脚,我不放心才说来医院看看的。” 卫松寒问:“他爸人呢?” “你别这表情,怪吓人的。”远说,“在派出所被审呢。是一个房屋中介报的警。人没什么,就是警察来晚了点,脸被温诉揍成猪头了。警察查到他有盗窃和赌博的前科,好像前不久又犯了什么事。你今晚想见他肯定是不成了。” 第107章 “……” “得了,你来了我就可以走了。我得回去跟我爹报告一声,毕竟他妹夫可能要坐牢了。” 远再次拍了两下卫松寒的肩膀,走了。 静悄悄的病房里,一时只剩下了卫松寒和温诉两个人。 隔壁床是空着的,温诉坐在床上,脸上脖子上都有血淋淋的擦伤,看得卫松寒皱了皱眉,好像自己也有点痛。 他站在温诉病床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一路狂奔过来的心脏还在窒息般地鼓动。 “你不过来点吗?”温诉忽然道。 卫松寒动动唇,这才缓慢地往前迈了一步。 他撑住病床旁边的栏杆,低头想看温诉的伤,目光才刚移上去又受不了似地挪走。 温诉问他:“你怎么来了?” 卫松寒下意识地说:“我不能来吗?看看你都不行了?” 他说着,吞咽了口气,嗓音莫名其妙地带上了点僵直的委屈。 温诉就不说话了。 其实很多时候,温诉都是理智的。 小时候知道自己只能装乖才有活路,所以可以给亲爹当牛做马。 长大了知道自己这张脸只要微笑着和人保持距离,就可以在同龄人里活得很自在。 全都照着计划,一步一步,十分顺利。 所以温诉不想做没有把握的事。那会让自己很被动。 如果非要说温诉做过什么不理智的事,那就是刚才揍那个男人的一拳。 听到他提起卫松寒,温诉没能控制得住。 明明听电话里的周行易说话时,温诉还勉强控制住了。 可能因为对上了卫松寒的事,温诉从来就不是理智的。 他静静端详着眼前沉默不语的人,眼皮垂着,唇没什么血色的抿着,就好像温诉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一股冲动,一股非理性的冲动攀升上来,迫使温诉开口道:“你能不能,头往下低一点。” 卫松寒讷讷地哦了声,把头垂下来一些,不解地盯着温诉的眼睛。 温诉的眼睛很漂亮,很独特,像宝石一样,卫松寒一直这么觉得,但突然,那双眼睛的距离靠近了,近得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 卫松寒只能呆呆地睁大眼睛,感受着呼吸相撞,气息交缠,温热的唇舌像是惊蛰天炸起的雷鸣,劈得卫松寒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第51章 “那我们现在算是谈了吗?” 卫松寒脑子是懵的,直到唇上那点温热的触感消失,温诉离开,他也仍旧没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字音也是一顿一下:“温诉,你、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温诉见状,笑了笑轻问:“我什么?” 卫松寒整张脸已经后知后觉地红了一片,瞪向温诉的眼神震惊中带着错愕,错愕中带着羞耻,宛如自己被他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你……”卫松寒哑着声音,心脏还在狂跳,“你,你突然……” 他估计是想说“你突然亲我干嘛”,但又说不出那个字眼,于是磕磕巴巴了半天,一句完整的句子都没组织出来。 只有一张脸在空调暖气里越来越红,越来越烫。 直接给卫松寒亲应激了。 不是。 温诉亲他干嘛? 温诉亲他干嘛啊? “你……” 病房的门在这时突然被敲响,医生拿着刚才拍的片子走进来。 卫松寒背过身去给他们让了路,脑子里还跟炸烟花一样没法很好地运转,只有一个想法:温诉亲他干嘛? 还有,温诉的嘴唇……好软。 卫松寒脸红得要烧起来,磨了磨后牙槽,把头垂得更低了。 温诉之前来过一次,医生都快眼熟他了,ct结果虽然幸运的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嘱咐他平时要心平气和,动手并不能解决问题。 八成是把温诉当成那种暴脾气刺儿头了。 温诉也没反驳,又看了眼卫松寒,发现他还在面壁思过,就笑:“好,谢谢您。” 没什么大碍,去办个出院手续,今晚就能出院了。 远去派出所那边了,只能卫松寒去弄,他看都没看温诉一眼,转身逃一样地跑出病房。 之前见过的小护士在走廊上招呼他:“温先生的家属是吧,出院手续在二楼办。” 卫松寒眼睛都不敢看人,支支吾吾地点点头,属于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半小时后,办完手续回来,温诉已经换好了衣服。 虽然被简单整理过,但卫松寒还是一眼就看到皱得不成样子的领口、沾了几个浅浅鞋印的面料。 他低了低眼皮,眼睛里有深深的冷意。 温诉问:“弄好了?” 卫松寒嗯了声:“你表哥……反正已经交过钱了。” 温诉道:“那就走吧。” 卫松寒愣了愣:“哦,好……” 虽然中途被医生打断了,但也给了卫松寒冷静的时间。他现在人是缓过来了,但已经错过了时机,想要再提刚才的事,就有点难。 从住院部到打车的地方,整整五分钟的路程,两个人一路无话。 小雨还在下,细细密密地打在二人共撑的一把伞上,卫松寒却只觉得热。 咚、咚、咚。 第108章 是他隐秘而躁动的心跳。 “你酒店是哪个?”卫松寒问,“我送你过去吧。” 温诉本来正在看手机,闻言,斜过眼尾和他对视,他笑了下:“你要让我回酒店吗?” 这看似是个疑问句,又好像不是个疑问句。 “我……”卫松寒只能说,“你想回哪儿,我还管得了你么。” 路边来了辆出租,温诉上前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卫松寒只能跟他一起上去。 司机问:“去哪儿?” 温诉不说话,卫松寒看他一眼,见他还是没反应,就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直到车子发动,温诉也依然没有吭声。 他给陈因打了一通电话,说明了这边的情况,提起自己的父亲时,语气始终很平静。 至于别的,卫松寒就没工夫细听了,他脑子现在乱得像一团毛线缠在一起。想法很多,但找不到线头。 等到了家,卫松寒打开门,温诉比他都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 就好像不是时隔八天才重新回来,只是短暂地出了下门。 卫松寒无语:“你还挺不客气。” “我跟你客气什么?”温诉随意拉开椅子一坐,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卫松寒的耳朵就红了:“你脸上还有伤,别喝酒。” 温诉满不在乎:“你管我。” “……” 卫松寒转身就走,温诉问他:“干嘛,生气了?” 卫松寒觉得温诉今晚讲话非常不收敛:“医生开了药膏,我去拿来。” 他也就一去一回的功夫,温诉人已经不在客厅了,在他主卧里站着。 卫松寒一过去就听温诉说:“你怎么不把我放床上的外套收了?” 卫松寒道:“我懒不行吗。” 真正的原因卫松寒又不可能说,走过去把温诉的外套挂到衣架上:“正好,你坐下,我给你把药涂了。” 温诉脸上和鼻子上都有已经结痂的擦伤,脖子上也有一块,不算严重,但光看都痛。 卫松寒往棉签上沾了点药膏,动作小心翼翼,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温诉看见了,淡淡地道:“他伤得比我还重,我赚了。” 卫松寒道:“赚个屁。” 温诉道:“远说他这回可能要进去蹲个一两年。” 卫松寒道:“我看见你这些伤我都想去把他打个半残,蹲个屁蹲。” 温诉就笑了几声:“那多不值。你没必要为了那种人留案底。” “那就值得你这么做?”卫松寒声音咬着,好像温诉这么说,让他也感觉不舒服,“我他妈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吓都吓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什么感觉。” 温诉不由沉默,抵在伤口上的棉签不小心被卫松寒加重了力道,他微微一滞,卫松寒赶紧撤回手:“疼吗?抱歉,我……” 温诉道:“对不起。” 卫松寒:“……” “算了,反正我上辈子估计是欠了你点什么,这辈子来还的。” 他转身去换了根新的棉签。 温诉问:“那你还生气吗?” 卫松寒:“……再气两分钟。” 话好像是说开了,但温诉始终没有提起在医院的那个吻,卫松寒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 除了这件事,其他一切如常,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细微的变化,那就是温诉的态度。 早上,坐在一起吃早餐,温诉会莫名其妙把水煮蛋剥干净壳,丢进他碗里。 就是溅起的粥差点扑了卫松寒一脸,让他怀疑温诉在找茬。 打游戏的时候,温诉一般都会选dps当主c,今天却选了个辅助。 结果肌肉记忆习惯了往敌人脸上突,一个奶人技能不放,搞得卫松寒最后只能先默默把他的辅助抢了。 晚上,温诉去排练,也不要他送。 卫松寒说万一你又跟别人打起来怎么办。温诉就问你这么担心我? 卫松寒一噎,温诉就满意地快步走了。 冰箱里还有一罐啤酒,自从温诉住进来,他冰箱里的酒就消耗得很快。 卫松寒说不上来哪里不舒坦,反正就是憋得慌,哪儿哪儿都不畅快。 尤其是温诉对他笑的时候。 这感觉很像卫松寒小时候被他爸带去珠宝拍卖会场,他坐在第一排,觉得哪颗宝石都好看,但卫礼在旁边嘱咐他:“只能看,不能摸。” 区别就是,童年时期的卫松寒只觉得可惜。 现在的他觉得喘不过气。 一罐酒慢慢吞吞喝完,温诉也回来了,卫松寒打开门,一袋啤酒抵在他胸口,温诉抬了抬手臂:“我看冰箱里的快没了。不知道你喜欢喝哪个牌子的,都买了点。” 卫松寒愣了下,接过来,温诉就洗澡去了。 他倒是很潇洒,独自一个人想东想西的卫松寒反倒像个傻子。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卫松寒又开了罐温诉买回来的酒,闷头一口一口喝,喝醉不至于,但那股不舒坦借着酒精好像挥发得更重了。 等温诉洗好出来,卫松寒仍一动不动坐在客厅里。 温诉道:“一点了,我准备睡了?” 谁知卫松寒忿忿地说:“你就知道睡。” 温诉:? 他不解挑眉,是一个有点茫然的表情。 第109章 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卫松寒不高兴。 卫松寒脑子里的弦就这么咔地一声断开了,他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朝温诉走过来。 大概是他表情很严肃,温诉就跟着往后退,最后被逼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退。身后就是墙,面前是臭着一张脸的卫松寒。 温诉轻问:“……怎么了吗?” 卫松寒反问:“怎么了?”他扯起嘴角,“你说怎么了?还是你失忆了?” 温诉眨了眨眼,平时绝对会回嘴而且会侃得卫松寒无法招架的人,现在倒是一个字也不说了。 卫松寒就觉得温诉很耍赖。 “装傻有什么用。” 温诉道:“我装什么傻了?” 卫松寒气道:“你在医院莫名其妙亲我一下,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了是吗?”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用力,好像在控诉温诉是穿上裤子就跑的渣男。 卫松寒这辈子还没对什么问题这么矫情地执着过。 “你今天也是。”他说,“平时不抢我碗里的鸡蛋都算好了,今天还主动给我剥。平时跟我抢d抢得好像要弄死我,今天还选辅助奶我。你平时别把我冰箱里的酒喝一半扔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今晚居然还知道买酒回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那表情像是生气又像是赌气,把玻璃上的雾气擦了无数遍也看不清里面,换个人来都要生气。 卫松寒现在才发作纯粹是对温诉这个人有惊人的耐心。 温诉被他抵在墙上动不了,想跑手腕被抓着,想说话抬头就是卫松寒如炬的目光,他没办法,只能偏头避开卫松寒的注视:“我知道了,你先让开再说。” “不让。你不说清楚,我今天在这儿站到明早。” 两个人离得很近,鼻息似有似无地触碰在一起。 温诉的耳朵就不由红了一半,心想喝了酒就是神气。 “那你说还能有什么意思,就那意思呗……”他声音小得有些难以捕捉。 “那意思是什么意思?”卫松寒执着地追问。 温诉咬了咬唇:“卫松寒你烦不烦。” “我烦,我烦得要死才会喜欢你这种人。”卫松寒更不客气。 温诉难得被他吼得哑火了。 眼睫有点无措地颤了颤,他还是只盯着卫松寒的身后,好一会才总算闷着声音道:“我都亲你了……还能是什么意思。前几天,我做的事儿不厚道,所以想着补偿你一下。” 所以才把自己的水煮蛋剥给他吃,把d让给他玩,还买酒回来给他喝。 “……”卫松寒愣住了。 大概是被他抓着手腕抵在墙上这个姿势很难受,温诉抬脚轻踹了一下卫松寒的小腿。后知后觉自己讲了一堆比卫松寒更羞耻的话,温诉耳朵已经红透了:“姓卫的,说话。” “……”卫松寒能说什么,他脑子还在转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总不可能跟温诉说,他觉得他刚才讲话的样子好他妈可爱吧。 火气已经成功被温诉一套连招说没了。 “那我原谅你了。”好半天,他才吐出六个字。 温诉哼道:“态度挺大,要你原谅。” 卫松寒的手往下,抓住了温诉的手指,修长的,细瘦的,一缠在手指间就发烫发抖。但温诉没有反抗。 卫松寒有点没真实感,试探性地问:“那我们现在,算是谈了吗?” 温诉没有看他,半晌,他耳根红红,幅度小小地点了下头。 第52章 和男人谈恋爱的感觉,还挺好 第二天。 之前的方案出了点问题,小柳一大早就跑来公司等卫松寒上班。 卫松寒一般都会提前一小时来办公室。 但今天等来等去,小柳始终没看到卫松寒的人。 “卫哥不会请假了吧?!” 看她着急,路过的周行易就好心帮她给卫松寒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整整一轮才被接起来,那头背景音嘈杂,卫松寒嘴里明显叼着什么东西,含糊不清地:“说。” “说啥啊说,几点了,你人呢。” 卫松寒正嚼着温诉分了他一半的奶黄包,闻言,漫不经心低头看眼温诉手腕上的表:“不才四十五吗。” “你平时不都九点到吗?” “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卫松寒忙着呢。 “小柳有事找你,反正你早点过来吧。” 卫松寒敷衍了声,挂断电话,然后对自己的老板发表了如下感想: “周行易好烦。” 影响到他谈恋爱了。 卫松寒昨晚基本没怎么睡着,大脑皮层一直在亢奋,很早就起来了。 但温诉是个踩点专业户,就算比以前收敛,九点半之前起床基本也等于不可能。 卫松寒又不可能那么早就去叫他,毕竟昨天排练到挺晚。 于是,洗漱完,他就在温诉门口跟一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光是盯着温诉的房门,昨晚的种种回忆就不由涌入脑海。 卫松寒忍不住在心里给昨晚的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操。喝了酒就是牛逼。 温诉怎么没一拳揍死他啊。 要是卫松寒,肯定就先给这个骚扰犯来一下了。 等了一会,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温诉还是没动静,卫松寒才敲了敲房门进去。 第110章 不出意料,果然没醒。 温诉窝在被子里睡觉的样子让卫松寒不禁想起某种刺猬,脸上的几道擦伤也还没好,碎发洒在枕头上。 卫松寒看得顿了半秒,才一本正经道:“温诉,起床。” 温诉没理他。 “温诉。” 温诉还是没理他。 没办法,卫松寒就弯腰想把温诉弄醒。 但又不知道摸哪儿比较合适。 脸上有伤肯定不行。摸肩膀,有点变态。其他地方更不行。 卫松寒的手指就这么僵硬地停在了温诉的脸前十几寸的位置,好巧不巧,温诉忽然似有所感般地动了动眼睫。 等温诉睁眼时,看见的就是傻愣愣的卫松寒,和他那只不知道要伸过来干嘛的手。 “……” 两个人短暂的对视,空气凝固。 卫松寒道:“我没——” 温诉轻轻抓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因为才从被窝里出来,暖洋洋的,带着几分懒倦的味道。 温诉声音沙哑地问:“偷袭?” “不是!”卫松寒脸色爆红,咬牙切齿地说,“我是那种人吗我!” 温诉就哈哈笑了两声。 他双眼弯弯,浅色的瞳孔像嵌了晨间的微光。 “早上好。” “……”卫松寒闷闷地点点头,“哦,早上好。” 喜欢男人真可怕。 温诉这张笑脸在他脑子里的印象已经慢慢变得只剩下可爱了。 把时间往前拨了一年,去年的卫松寒肯定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会和温诉谈恋爱。 现在其实也有点想不到,温诉居然喜欢自己。 他喜欢自己什么? 这个疑问一闪而过,卫松寒不得不开始佩服以前刷到过的某情感类营销号。 “爱情让女人变得大胆,让男人变得小心翼翼” 那时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现在,只能说万般皆有果。 操。 卫松寒掀起眼皮,温诉正在他对面喝豆浆。 两个人出来得晚了点,就在楼下坐着随便吃点早餐。 温诉一边叼着吸管,一边在刷手机,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看来被这论调戳中了膝盖的也只有卫松寒自己。 大概是他的目光停留得太久,温诉从手机上抬起头:“干嘛?” 没等卫松寒答话,把豆浆往他面前一递:“喝点?” 袋子里的豆浆还剩了大半,红蓝白色的细吸管上留着一点被温诉的牙齿轻轻咬过的折痕。 卫松寒往后一退:“…不用。你喝你的。” 温诉没太在意,又叼着吸管刷手机去了。 三月初的天,温度渐升,卫松寒的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果然有点发热。 十点上班,两个人踩在最后五分钟时踏进公司大门。 小柳都要急死了,没等卫松寒把手里那袋麻圆递给温诉再跟他说几句话,就被小柳塞过来一堆资料。 “哥,卫哥,你快看看,上次的客户临到期限了才说不满意方案,怎么办啊,我现在大改还来得及吗?” 温诉道:“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小柳道:“好嘞,诉哥你慢走!” 她转头见卫松寒一脸不爽,惺惺相惜道:“我就知道哥你也很生气,是吧!我也要气死了!” 卫松寒:“……” 算了。 “哪个客户?”他接过小柳的资料。 “就是上次说要我们……” 这一忙就忙到中午,客户是个事儿很多,想法也多的主,眼看着忙不完了,卫松寒就发消息让温诉自己去吃午饭,温诉简洁地回了个“1”。 卫松寒看向和客户的聊天框,火气更大了。 很想现在就把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秃子从屏幕另一边揪出来打一顿,要改早不说,偏偏他和温诉第一天谈恋爱的时候来找茬是吧? 小柳是第一次独立完成项目,到了饭点也不能走,得和卫松寒一起守着。她捂住饿扁扁的肚子愁眉苦脸。 “小柳,你要不……”卫松寒看了眼桌上那袋买来没吃的麻圆。 小柳忙道:“怎么了?要给我吃吗?” “算了,叫外卖吧,我请你。这老头自己有毛病,不是你的问题。” 小柳感动得眼泪汪汪。 “卫哥呜呜呜你人真好啊。” “嗯,别太感谢我。” 主要他要是把吃的给别人了,某些人说不定又要发脾气了。 温诉的脾气简直臭得跟他有一拼。 好不容易和客户勉强达成一致时,午休已经快结束了。 温诉也回了他消息,是一张午饭的照片。应该是和同事一起去吃的。看起来有很多人。 卫松寒就更想把那个秃头客户打一顿了。 正好,小王他们也吃完饭回来。 好像在聊八卦,说某同事和女朋友交往了半年,只牵过手,嘴都没亲过。 小王笑那个同事不行。 “卫哥,你说离不离谱,老钱和他女朋友谈了半年,出去约会只牵过两次手!你是哪儿来的处男啊你!” 卫松寒在旁边看着方案,莫名其妙被骂了句“处男”,咂咂舌,懒得理他们。 但架不住小王一个劲在旁边嚷嚷“亲嘴”“处男”,卫松寒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别吵吵,上不上班了。”卫松寒吼了句,小王他们就熄火了。 第111章 但该死的,卫松寒还是看不进去字。 时不时想起前天在医院被温诉亲的那一下。 因为事发突然,人是懵的,什么触感什么气息都没感觉到。现在想想,关于那段的记忆也是模糊的。 只记得温诉的嘴唇很软。 卫松寒:“……” 操。 大白天的在办公室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卫松寒抓了把头发,耳朵忍不住偷偷地红了。 ……算了,别想了。 温诉要是知道他天天就想这些,不得狠狠嘲笑他? 手机忽然滴滴响了两声。 是温诉发来了一条消息。 卫松寒戒备地点开,还好温诉这人心眼儿多但不会读心术。 【温诉】:晚上加班? 【卫松寒】:没 【温诉】:那一起回去,正好省个车费,楼下等你 卫松寒回了个好。 虽然周行易没规定不能搞办公室恋情,但公司的人要是知道他们俩关系好到一起下班,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卫松寒关了手机,转头盯着电脑。 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觉得到下班的这段时间很难熬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的事。 办公室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卫松寒才下楼。 温诉就靠在楼下等他,一身深色的大衣衬得他身高腿长,不笑时,气质就冰冰冷冷的,光是站在那儿都感觉气场有两米八。 卫松寒:“……” 他男朋友,好像还挺他妈帅的。 他打了声招呼,温诉从包里摸出来一罐热咖啡扔给他,卫松寒不解,他就道:“看你今早困得很,给你醒醒神。” “……” 这都要晚上了,温诉给他咖啡,卫松寒竟然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找茬。 “哦。”卫松寒接过来。 温诉又问:“结果你最后午饭吃了?” “吃了点。”卫松寒捏着那罐咖啡,温热的,拉开拉环喝了口,甜的。 他说:“其实我不喜欢咖啡。” 温诉道:“哦,那下次不给你买了。” 卫松寒:“……你这里不是应该说,下次给我买点别的吗?” 温诉懒洋洋喝了口自己的:“看我心情。” “……”卫松寒有点想给他一拳,但又觉得温诉这么讲话好他妈可爱。 不是。 这没救了吧? 卫松寒慢慢咽了两口咖啡:“昨天忘记问了,结果你怎么就和你爸打起来了?” 温诉道:“没怎么,他说我俩是同性恋,我看他欠揍就打他了。” 卫松寒差点没被咖啡呛到。 “那他——” “八成只是猜的,”温诉道,“想试探我,而且他没证据。两个男的住一起能说明什么?” 卫松寒脸色不好:“那他要是脑子不好,就想鱼死网破呢?” 确实有这种可能。 温诉还算了解那个男人。 他自己不好过,那谁也别想好过。 温诉清楚卫松寒在担心什么。 “你与其操这个心,不如先想想今晚怎么睡得着觉。”温诉戏谑地指指卫松寒手里已经快见底的咖啡。 卫松寒无语:“那你还给我喝?” 温诉无辜:“我哪儿知道你喝得这么干净。” 他转身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卫松寒在身后突然慢慢吞吞地蹦出一句:“今天这咖啡没什么怪味儿。可能因为是你给我的。” 温诉:“……” 温诉回头看向他,眼睛飞快地眨了眨,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似的:“你突然讲什么……” 卫松寒其实说完就觉得自己讲了句很弱智的话了。 他垂着头:“没什么。” 气氛很成功地被搞得凝滞住了。 毕竟他们两个人母胎单身,一个不知道怎么回应表白,一个说句话都要脸红半天。 周行易以前怎么骂他们的另一个室友的来着。 哦对。 恋爱低手,卧龙凤雏。 卫松寒现在就这感觉。 他把手里的易拉罐捏了捏,快捏变形了,脑子里的那个念头还是盘旋不去,缓慢地抬头叫了一声:“温诉。” “干嘛?”温诉往后退了半步。 “……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这什么眼神?” “怕你又像昨天那样抓着我不放啊。” 温诉直到现在手腕都还有点疼。 “我那是酒劲上来了,我不都跟你道歉了吗。” “请个早饭就算道歉,你就这点诚意?” “我……” 眼看话题扯远,卫松寒干脆闭嘴了。 他不说话,就默默盯着温诉,温诉莫名觉得那眼神跟要吃了他一样的。 他在原地静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在卫松寒身前约莫半米的位置揣兜站定。 “行了,说吧,什么事。” 卫松寒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说,一跟温诉拌嘴,紧绷着的神经松开了点,酝酿着的话就流畅而低闷被他吐出来:“就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亲一下?” 温诉估计没想到他会在刚下班,甚至是公司的楼底下说这个,人都怔了。 但说都说了,卫松寒索性理直气壮道:“凭什么你可以亲我,不公平,我当然要亲回来。” 第112章 温诉:“你是小学生吗。” 卫松寒:“你别管,你就说让不让我亲吧。” 他要是能别涨红着一张脸讲这种话,大概能更霸道点。 温诉抿唇,扫了眼外面的街道,已经过了下班的点,没什么行人,但时不时会有车经过。 他问:“你……要在这儿吗?” 要是打架就另说了,亲男朋友这种事,卫松寒不太有自信自己之后还会有勇气提起第二次。 “不行吗?”他黑漆漆的眼睛低下来望着温诉。 莫名可怜巴巴的。 温诉就被他看得有点受不了。 这人,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侧过了脸,唇际抿得更紧,好一会,才音量小小地说:“那,就一下。给你三秒钟。” 卫松寒心想三秒够了,亲久一点他都怕自己会窒息而死。 他往前挪了一步,去抓温诉垂在身侧的手腕,温诉低哼了声说你看你又抓我,卫松寒就装听不见。 靠近温诉时,他瞥见温诉的耳尖红红的,眼睫像是承受不住似地颤抖着,只有表情是镇定自若的。 夕阳的晚风是从西北吹过来的,剧烈,又微微发着凉,交织在二人缓缓轻触在一起的呼吸间,变得汹涌。 温诉的胸膛有那么一瞬猛地起伏了一下,然后就像是立刻被什么擒住,一动不动了。 只有另一只揣在大衣口袋里的手被迫地慢慢攥紧了指尖。 卫松寒本来以为三秒够了,但亲到一半才觉得好像不太够。 而且温诉被亲的时候真的不动弹的,老实得都不像同一个人。 卫松寒不小心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上唇,温诉也没反应。 最后实在呼吸不上来,温诉推了他一下,卫松寒才松开。 一松开就猛地大口呼吸,后知后觉差点没憋死在这个吻里。 再抬头,温诉已经恢复了那副调侃的嘴脸,嘴唇上还闪着点水光,话里就挤兑人:“舌头都不会伸还亲那么久,去学学潜水吧。” 卫松寒都不知道这两句话的前后关系在哪儿。 看来温诉脑子也还没转过来。 他轻舔了舔嘴唇回嘴:“你难道就会伸舌头?” “……”温诉沉默了两秒,“不会。” 那不就得了。 大家都没谈过恋爱,谁也别瞧不起谁好吧。 在楼道隐蔽的角落里亲了那么一会,空气很热,体温也变得很热。比打了一架还累。 卫松寒讪讪道:“回去吧,叫车。” 温诉点点头。 卫松寒道:“那个,我刚是不是咬了你一下,出血没?” 温诉摸了摸上唇:“好像是有点疼。” “哪儿?我看看。” 卫松寒凑上来摸他的脸,温诉眼皮一跳,抬手拍开他:“不用,小伤,明天就好了。车要来了,你去路边等着。” 车来得很快,卫松寒上车的时候,温诉才从后面跟上来。 手臂一抬,一个东西被他扔了过来。 还好卫松寒反应够快,不然就要被温诉这家伙丢地上了。 冰冷的触感,是一瓶冰镇碳酸饮料。 “你脸红得也太夸张了,降降温。”温诉慢悠悠坐进来关上车门,“碳酸总喜欢喝了吧?” 卫松寒:“……”说得好像你刚才脸不红一样。 不过。 他盯着手里的冰镇饮料,凉丝丝的,是他经常在公司里买的那一款。 ……和男人谈恋爱的感觉,似乎还挺好的。 第53章 以后我过年去你家吃饭 温诉脸上的伤原本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吓人,现在消了肿结了痂,也许有望在下周的live之前好完。 陈因知道这事时还气得打了个电话过来质问温诉的健康管理是怎么做的,后来听见温诉说是因为跟他爸打架,她就火不起来了:“那、你好好擦药,实在当天好不了,我让化妆师想想办法。” 要是普通的live,陈因也不至于发火,主要下周的live上rreak要发新歌。舞也是新编的。 粉丝的期待已经被预告拉满,加上上次的反响很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暗等着看温诉这次的发挥。 陈因知道温诉有野心时其实挺惊讶的,资本家也不能不惜才啊,为他着急也正常。 她和老板上次在办公室跟温诉说的原话是:“地偶和音乐公司签约的先例很少,但不是没有。你好好干,总会被发现的。” , 但谁也打不了包票。 你得永远有准备,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抓住这个机会。 陈因认可温诉的能力,但鉴于有前科,她时常担心温诉没有那个韧性。 是金子总会发光——这句话在流量不足、曝光也不足的小人数圈子里,还真不一定适用。 好在她担心虽然担心,温诉除了进医院的那天以外,基本没有哪一天缺勤,早到晚退,中场休息的十分钟都在跟舞蹈老师确认动作。 这天也是。 曲子是那种偏慢的歌,和以往的快节奏不一样,舞步的动作要踩点就有一定难度。 偏偏温诉的那三句歌词又很长,其实不太好把控节奏。 luca本来拿到这种词都想摆烂了,没想到温诉会主动要求跟他换。 他以为这是温诉的某种帮助,最近对他的态度都亲近很多。 第113章 今天还主动过来跟温诉搭话。 “你看论坛没,都在赌你这周末会失误还是继续超常发挥。” 温诉正仰头喝水,闻言,含着水笑了两声:“一直超常发挥就不算超常发挥了。” “也是。” luca在他旁边坐下,盯着温诉的侧脸看了一会,道:“感觉你最近人都变开朗了。” “?”温诉道,“有吗?” “有啊。”luca道,“以前总感觉哪里假惺惺的。” 温诉:“……卡子哥,没想到你说话还挺直接的。” “害,我们程序员是这样。” luca笑了笑。 “我是想来跟你汇报一声,我最后……还是分手了。不过这是我自己考虑的结果,不是你的问题。” 温诉一顿,嗯了声。 luca接着道:“准确的说,是我的问题吧。我不信她会在我不做地偶之后还喜欢我,毕竟我这人什么样,我自己最清楚。但维持现状,心里总会担心哪一天就丢了工作。我看不到跟她的未来。” 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温诉不好说什么。 luca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么说可能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吧。你和星夜,还有零青,都把这个职业当成是热爱,但对我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工作。等过几年毕业,有一定积蓄了,我可能会自己回去开个小店啥的。我算是受够给别人打工的日子了。” 温诉道:“怎么会,不管工作还是热爱,都不影响卡子哥你在舞台上时起码挺开心的。” luca愣住,然后忍不住哈哈地低笑了两下,他勾住温诉的肩膀,这次是重重地、缓慢地拍了两下。 “可惜,我就是没有吃这口饭的天赋。所以,rei,你要加油。” 这个看起来文弱无能的男人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失落的表情。 本以为地下偶像团,这种彼此互为竞争的关系里,应该只有虚假。 但温诉只是稍微往前迈了一步,这种虚假的屏障就好像被打破了。 那天,luca告诉他,他的真名叫方故。 是一个有过舞台梦的三流程序员。 温诉下午在舞房排练的时候,卫松寒已经在派出所门口下了车。 远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他,等卫松寒走进,呆了呆道:“好家伙,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哪儿来的混社会的呢。” 卫松寒穿得很夸张,黑色皮夹克,颈项上一根张扬的银色链子,脚踩着一双马丁靴——本来就像不良少年,这下根本就是不良少年本尊了。 “是你说想和温诉他爹谈谈我才去跟民警同志沟通的,你要是来打架的,那——” “不打架。我是文明人。” “……” 卫松寒穿着这身行头讲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进去之前,远不放心,再三跟他嘱咐不能动手。 温诉没受影响是因为这是父子家事,警察不好管,但卫松寒要是敢动手,保不齐会变成什么样。 卫松寒敷衍地点点头。 调解室里,男人被拷了右手,坐在椅子上。 他现在会这样倒也不是因为和温诉打架,主要是前科累累,近期又犯了事。 之前都是警告,现在知法犯法,很有可能会进去蹲个一两年。 卫松寒开门走进去,男人就从阴影里微微抬起双眼,死气沉沉,言行昏乱,是看不到任何理性和平和的眼神。 也许一两年都少了。 “你知道我是谁不?”卫松寒轻踹了一脚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男人不说话。 卫松寒接着道:“我是温诉的朋友。” 男人终于扯着干燥的嘴唇嗤笑了声:“朋友?你是跟我儿子搞到一起去了吧。两个同性恋,恶心玩意。” “听说你前阵子把你老同学骗进赌局,骗了人家六十多万。”卫松寒语气很平静,“结果他现在居然要给你出谅解书。” 男人道:“钱都追回来还他了,老子还求了他一顿,他敢不出?你到底想说什么?温诉人呢?叫他过来,老子那天就该吐两口口水在他脸上。” 卫松寒道:“温诉忙着呢,哪有空理你啊。” 他说着,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和男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只听腾的一声响,男人双目一瞪,一把蝴蝶刀擦着他鼻尖而过,猛地刺入了面前的桌面。 卫松寒攥着刀柄,吊儿郎当地和他平视:“我要没猜错,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坐牢吧?” “你……” “很不巧,我呢,投胎投得还不错,家里有点关系。虽然不至于弄死你,但应该可以让你在牢里这两年过得很难受。” “你问很难受是有多难受?”卫松寒自问自答地啧啧了两声,“双目失明和四肢残疾,总得有一个吧。你可以挑。” 他话里的威胁当然毫不遮掩,男人不禁紧咬后牙:“你他妈敢?我现在就叫人进来信不信!” “你叫啊。你看看老子怕不怕。” 卫松寒双眸含戾,他本来就生得高,那张脸一寒下来,气势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男人莫名在他注视下咽了几口唾沫:“你,你他妈到底想干嘛?给温诉报仇啊?我儿子睡起来就这么爽是吧?” 卫松寒有那么一瞬间额角青筋暴起,到底忍住了想一脚踹过去的冲动,脸上带着冷笑:“是报仇又怎么样?你前天踹了他几脚,我回头就让人踹回来。你出来以后要是还敢招惹他,我就让人加倍还给你呗。” 第114章 卫松寒把蝴蝶刀拔出来,锋利的刀刃闪着雪亮的锋芒,他一点一点把刀尖横在男人鼻尖前。 冷汗早就流满了整个额头,男人忍受不住似地低吼:“你敢,你他妈敢!” “我他妈怎么不敢?”卫松寒同样咬着牙低吼回去,看男人胸口不住地起伏,觉得再逼一逼,这人可能真要开嗓喊人了,见好就收地把刀片一折。 “老子给你这畜生一个机会。” 他点了点桌面。 “在这儿,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你从今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温诉的视野里,不会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出狱以后给我麻溜地滚出本市。写完了,我考虑一下放过你。” 今天的受害人其实也来了,是来提交谅解书的。如果没有谅解书,温诉他爹估计能判个三四年。 远就在门外,看着卫松寒出来,身上完好无损,心刚落回去,卫松寒转头就去和受害者说了什么,他的心腾地又提起来。 等卫松寒回来,他就问:“你该不会……” 卫松寒道:“我问他们能不能不交谅解书。他们说已经答应温诉他爹了。” “然后呢?” “然后我说给他们转两万,这事儿能不能成。他们已经准备回去了。” 远:“……” “你小子挺有钱的。打工人羡慕了。” “没钱。我也是打工人。”卫松寒想起刚才,眼皮微垂,淡淡地道,“主要温诉这个人……拧巴得很,也别扭得很,哪里痛了也只会自己闷着。那就只能我来做点什么了呗。虽然,不知道用处有多大。” 远心说够大了,你快把你那把刀子藏好吧,我好怕你下一秒要被逮进去。 他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在里面干嘛了。 卫松寒就简洁复述了一遍,没等远目瞪口呆地跳起来,卫松寒先打断他的施法:“都是胡诌来吓他的。我家就一普通开公司的,不是什么黑恶势力,你放心吧。” “……”家里开公司好像也不能叫普通。 有了男人的保证书,卫松寒就准备回去了。 远叫住他,欲言又止了一下:“所以你俩,是那个……是、吗?” 卫松寒反应了一下他在说什么,满脸冷戾顿时没了,含糊地嗯了声。 “哦,哦……” 一瞬间仿佛原地成为了某种亲戚关系的俩人都有点无所适从起来。 “那就这样,先走了。” “好、好的。” 虽然都要去舞房,但他们最后还是心照不宣地分开走了。 排练快结束时,温诉就发现卫松寒两小时前给他连发了三条消息。 “那个,晚上来接你?要不?” “顺便,问个问题。” “就是……你说以后我过年去你家吃饭,你表哥该叫我啥好啊?” 没和男人谈过恋爱,卫松寒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温诉:“……” 这人想太远了吧。 但他还是回了条:“弟妹呗。” 卫松寒:? 第54章 “因为有你在。” 后来回家的路上,温诉问卫松寒怎么突然提起远的事。 卫松寒说没什么,想起来了就提一嘴。 远今天请假了没来排练,卫松寒一个平时对不感兴趣的人主打一个漠不关心的人,突然提起远,温诉就觉得不对。 “哦,那你下午是干嘛去了?” 卫松寒:“没干嘛。” 温诉:“你不说我就去问胡朝远。” “你,”卫松寒服了温诉了,“也……没什么。就是去了趟派出所,你爸这几天不是还羁押在里头么。我就跟他谈了谈。” 温诉的笔录当天就做过了,远觉得他肯定不想看见他父亲,卫松寒也这么想,所以两个人都没想跟他提这事。 这不纯晦气么。 “就这些?”温诉拉长鼻音哼了声,“你跟他具体谈什么了?” 卫松寒说:“没什么,让他今后少惦记你,不然我揍死他。” 温诉好笑:“没想到啊卫松寒,你人还怪好的。” 卫松寒:“……我警告你啊温诉,你再这么阴阳怪气的今晚就一个人和星夜双排去。” 星夜菜得稀碎,曾创下过一晚掉200分的辉煌记录。 温诉挑挑眉,难得被他威胁到了。 卫松寒顿了顿,又低声嘟囔道:“……而且,我又不是对谁都这么好。” 说完就觉得这句话怎么怪肉麻的,还好机车速度够快,耳边风声也大,温诉不一定听见了。 卫松寒耳根开始控制不住发热,硬着头皮赌温诉肯定没听见,所以,身后的人揽住他腰的手臂忽然微微收紧了一点,也一定只是错觉。 三月的第二个周,寒回头,早上就开始下雨,冷嗖嗖的。小王在旁边直呼比上个月还冷。 卫松寒抗冻倒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想起今早出门,温诉好像穿得不多。 他给温诉发消息:“你冷不冷?” 温诉十分钟都没理他,问了才知道,今早又和小李一起出去了。 小王说:“小李昨天喝酒的时候还和我感叹诉哥人很好,毕竟他以前的那个搭档脾气很怪。哥你看看你,全公司就只有你会和诉哥合不来了。” 卫松寒本来就不爽,闻言踹了脚他的椅子腿,让他滚去工作。 第115章 小李,卫松寒在脑子里搜索了下这号人。 可以说毫无印象。 不知道有没有自己长得帅。 肯定没有。 卫松寒想着些有的没的,手机消息弹出来,是赵琨发来了一句:“哥,你抢到票没?” 下周live是break的新歌初登台,门票就比平常难抢,卫松寒今天大清早起来守着点也没抢到。 温诉还问他今天起这么早干嘛,都被卫松寒搪塞过去了。 “没。” 赵琨:“那完了啊!我也没抢到。怎么办?” 卫松寒:“蹲黄牛吧。” 赵琨:“就怕黄牛也没抢到。你就没有点人脉什么的吗?” 人脉是有,但哪有抢不到男朋友live的门票就管男朋友要的? 那也太废物了。 卫松寒坚决不干这种吃软饭的丢人事。 这会儿正好到了中午饭点,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卫松寒就把电脑开在break官网的售票界面上。 “你这是干嘛呢?”周行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时,卫松寒差点没本能地回头给他一拳。 “live?”他扒拉着卫松寒的椅背看网页上的字。 卫松寒道:“怎么,我不能看live?” “也不是,但你怎么突然对这种活动感兴趣了?大学的时候,有个很有名的歌手在学校旁边开演唱会,叫你你都不去。”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卫松寒懒洋洋地刷着二手网站,“而且票都还没着落呢。” 周行易最近应该是真挺闲的,若有所思地盯着官网上的“break”logo,点点头走了。 卫松寒以为他就是随口一问,谁知午休结束,这人就拿了几张票子回来。 “不知道你那边有多少朋友,我管人要了五张,够吗?” 卫松寒盯着他手里的门票:“……你特么搁哪儿弄来的?” “别问,问就是人脉。”周行易神秘兮兮道,“我最近不忙嘛,好久没和兄弟联络感情了,走,我跟你一块玩玩儿去?” 卫松寒:“……” “我靠,哥,你这兄弟也太有实力了!”得知门票有着落后的赵琨异常激动,“好好好,还得靠咱哥。live当天我保证让你这兄弟玩得很开心。” 卫松寒:“他知不知道地下偶像是什么都是个问题。” 周行易连去大型演唱会都是去凑乐子,估计也分不清地上和地下的区别。 卫松寒倒不太在意被好兄弟知道自己在追地偶,但问题是周行易还想邀请温诉一起去。 温诉一回公司,看着面前被递过来的门票,眼皮跳了跳。 卫松寒在旁边就冲他使眼色,意思是敷衍敷衍得了。 周行易不知道怎么的,以前就喜欢掺和他俩的事,他俩越不和,周行易就越想把他俩凑一块。 这次也一样。 “抱歉,小周总,我那天有点事。” 周行易坚持道:“那之后呢?live九点半结束,你应该也忙完了。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呗。” 毕竟是上司的要求,温诉想了想,道:“那好吧。” 周行易这下满意了:“那行,到时候给你发定位。” 等周行易一走,卫松寒才跟温诉说:“地下会场那么闷,他估计也待不了多久。随便带他玩玩儿。” 温诉是无所谓,反正室内光线暗,五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他点点头,卫松寒却还站着不动,一抬头,就看见他眼皮压低,一瞬不瞬地望着这边。 黑漆漆的眸子晦暗,“我不高兴”四个字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干嘛?” 卫松寒抿抿唇,把话在肚子里过了一遍才闷道:“我以前,喊你晚上出去吃饭,你都不去的。” 温诉顿了一下,想起来了。 卫松寒之前是有叫他出去吃过饭。但起码得是三周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两个人又没什么关系。 而且是同事聚会,少他一个多他一个有什么所谓。 “……就这?” “什么叫就这。”卫松寒不爽了,语气都硬邦邦的,“周行易一叫你你就去。我叫你你理都不理我。” 其实把这种谈恋爱之前的小事拉出来说,属于犯规行为。 温诉也直接这么说了:“你要拿以前跟现在比?” “……”卫松寒也觉得自己讲话挺傻逼的。但有时候控制不住,他就是生闷气怎么滴了吧。 他板着脸,不说话了,温诉也不说话。 办公室里嘈杂,只有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僵住。 温诉的目光细细在卫松寒脸上转了一圈,对方无动于衷,没办法,温诉轻叹了口气,受不了这人了,伸手揪了下卫松寒的衣角。 卫松寒就慢慢把眼睛抬起来看他。 “我答应要去……”温诉余光瞥着地面,片刻,声音小小地说,“那不是因为有你在么。” 说完,温诉的脸就往下垂了垂,看不清表情了。 只感觉卫松寒身躯一滞,半晌,木木地“哦、哦”了两声。 怕是也没词儿了。 温诉就不满意,用力扯了下他的衣角:“你就这点反应?” “……”卫松寒确实不知道怎么反应,你指望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前直男能怎样,能忍住嘴角别翘起来就很好了。 “抱歉。”他耳根发烫,盖住温诉拽着他衣服的手。 第116章 温诉没甩开,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就这?” “……这句你刚不是说过了。” “就说。” 卫松寒还想说什么,身后大门外有同事接近的脚步,温诉不动声色把手从他掌中抽回来,同事进来就看见他俩:“你俩在门口干嘛呢?” “没什么。” 温诉和卫松寒几乎异口同声,说完温诉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卫松寒默默地摩挲了几下手指上还残留的触感,在心里把路过的同事狠狠骂了一顿。 周六,温诉很早就起来准备去会场。 他以为卫松寒没醒,自己从冰箱里搞了点速食早餐,微波炉都还没转热,卫松寒的房门突然打开。 “别喝酒。”他一脸困意地把脑袋从门内伸出来。 温诉无语地晃晃矿泉水瓶:“没喝。” “哦。”卫松寒把脑袋收回去,收到一半又咳道,“那个。” “嗯。” “live,加油。”他道。 “说得好像你不来看一样。”温诉不解。 卫松寒:“……你这人能不能看看氛围。这怎么也算是……” 算是我俩谈了以后,你的第一次live。 这种话卫松寒是说不出来了,酝酿了半天,磨磨牙丢出一句:“我今天不送你去了。” 门砰地关上,温诉不明所以,心想我也没说要你送吧。 收拾得差不多了,温诉背上包准备出门,边穿鞋边回头说了句:“走了。” 卫松寒理都不理他。 温诉打开门,按电梯,手机在包里滴滴响了声,他摸出来一看。 【卫松寒】:到了说一声。 温诉忍不住扯起唇角笑了,电梯正好来了,他一边把手机放回包里,一边自言自语:“傻子一样。” 第55章 “那回家就可以给我亲?” 温诉走的时候,卫松寒还在床上躺着。 手机里静音播放着今天“break”要唱的新歌,屏幕则暂停在温诉的那三句词上。 这歌,卫松寒拢共就在那天听过一遍。 之后他再想听都没点得下去手。 这玩意儿听了对心脏不好。如果不是他自作多情的话。 仔细想想,温诉什么时候讲过这种话。 “喜欢”,都没提过一次。 大概也只有在舞台上时才可以很坦然。 但这依然对卫松寒的心脏不友好。 一想到几个小时后要在台下听自己男朋友唱这种词,卫松寒就抓起手机给赵琨发消息:“头晕。” 赵琨:“不就一新歌吗。” 卫松寒:“你懂个jb。” 谈没谈过恋爱?这特么能冷静的? 可惜时间转眼就过,傍晚时分,卫松寒和赵琨他们在距离会场最近的地铁站汇合了。 周行易和卫松寒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再约着一起去哪里玩过。 周行易想创业,卫松寒和他一起,两个人整天忙里忙外,最忙的时候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所以今天难得出来,周行易就很兴奋。 “但你俩追的这个团是不是不太出名啊?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呢。” 他念念叨叨地查着导航。 “在哪个体育馆?还是体育场?蓝馆?还是红体?” 他说的这两个体育馆都是可以容纳几万人的大型场馆,能在那里开演唱会的,不说爆红,起码也得是红过的。 卫松寒和赵琨无言对视,表情十分微妙。周行易眨眨眼,冲他的兄弟们歪了歪脑袋。 蓝馆——旁边有一个大型商圈,直走,穿过繁华地带,走地下通道来到负三层,一扇质朴而简陋的暗红色大门就屹立在走廊尽头。 沐浴着周围嘈杂的人声,卫松寒冲他的好兄弟淡淡介绍:“只能坐五百人的地下会场。” “欢迎你。” 周行易:“……” 周行易:“???” 想象中的开阔场地,人声呐喊,灯光和大荧幕——全都没有。 有的是悬挂在天花板的白炽灯,微微发霉的潮湿空气,狭窄得下不去脚的封闭空间,以及距离观众席只有不到百米的舞台。 周行易都他妈看傻了。 如果不是因为卫松寒是他最信任的好兄弟,他都要怀疑自己要被拐去割腰子了。 “你们、你们追的到底是啥团啊……?” 怪不得一张演唱会门票会那么便宜! “虽然场地是不咋样,但他们不比娱乐圈的那些偶像差的!”赵琨进行着一些在圈外人看来非常苍白无力的找补。 “……”只有同担拒否的卫松寒不想搭理他俩,他巴不得周行易受不了赶紧走。 准确的说,巴不得所有人都给他滚出去。 一种已经很难在成熟社会人身上看到的不讲理的占有欲行为,出现在了今年23岁的卫松寒身上。 可惜周行易最后没走,为了和他的好兄弟一起玩,选择忍耐。 ……卫松寒还真不需要他忍耐。 随着室内广播结束,舞台的大灯打了上去,卫松寒的目光就遥遥落在远处某人身上。 新歌提前了一周公布,各推早就把应援编好了,现场的氛围可以说是近期最好的一次。 远和零青现在算是团内top,远的粉丝一向稳定就不提了,而零青这个后起之秀就怎么也算是一匹黑马。 第117章 自从他被调到前排,人气就一路徐徐上涨,曾经只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是属于蓝色的荧光,现在已经占了全场四分之一。 粉丝虽然不如远多,但应援的气势比谁都大。 远的顺序在零青前面,倒也不会尴尬,但排在零青后面的人就得独自享受这股应援带来的落差。 星夜和luca两个后排饮水机战神反正早就习惯了,但rei呢? rei怎么可能习惯? 在场的观众,不止是零青推和rei推,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rei没有反应。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尽管应援声不如前排二人,甚至歌词和节奏都是五人里最难把握的那一个。 他也依旧做到了最好。 微笑着,耀眼着,汗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琢磨着慢节奏情歌的嗓音是从前没有听过的缠绵悱恻。 就好像他真的有那么一个遥不可及的爱人。 卫松寒听得愣愣,直到台上的温诉忽然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只有短短半秒不到的对视。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挪开了。 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地方,他们好像在偷偷干什么不能做的事。 “靠,rei唱得好好啊,他以前是这个唱功来着吗?进步也太大了吧?”赵琨震惊地拍了一下卫松寒,“哥?哥?” “……听得见,别吼。” 卫松寒挥开他。昏暗的环境里,背景音震耳欲聋,他微微低下头,手指叩了叩额头,藏在阴影里的脸颊已经火烧一样的热起来。 live结束以后,温诉卸了妆换了衣服,周行易已经给他发了饭店的定位。 他打了个招呼准备走,工作人员抱着一个大纸箱子走进来。 “粉丝的礼物到了,两周就囤了这么多,你要拆开看还是先放着?” rei不喜欢看粉丝的礼物,在break内部也算是一个共识。 很多礼物放到最后,rei看都不会看一眼,工作人员只能丢了。 温诉今天却犹豫片刻,道:“那我看看吧。” 温诉从不看粉丝的礼物,除了在卫松寒家里自暴自弃时的那一次。 今天是第二次。 美工刀划开胶带,温诉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第一个。 工作人员在后面目瞪口呆,颇有种自家叛逆小孩长大了的震惊感。 但很快,她就发现温诉的背脊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礼物都是经过工作人员筛选的,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才对。 她凑上前,看见温诉手里有一张明信片贺卡。 瑰丽唯美的背景上印着几行与其风格完全相反的字体。 【霸占零青的c位那么久,你怎么好意思复出?你要早点辞退,零青早就红了】 【只会媚粉的废物】 【失格偶像】 【你也配站上舞台】 后面还有一大段文字,意思都相差不大。工作人员吓了一跳,信件都检查过内容的,怎么会放了个这种进来。 “rei!” 她伸手去抢,那张明信片却被捏紧得纹丝不动,她抬头,看见温诉面无表情的脸。 “rei……” “没事。”温诉松开了手,合上箱子,提起了一旁的背包,“麻烦你帮我丢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行易订的是家私房菜馆子,就在会场旁边的商圈附近,已经过了饭点,人还是很多,位置几乎坐满了。 温诉刚走上二楼就听见周行易那个大嗓门在说:“说啥呢说啥呢,那不是我没魅力,是我不想跟我好兄弟抢好吧!” 赵琨和周行易本来就是两个话多的人,才半天就已经熟得宛如同穿一条裤衩的好哥们了。 只有在他俩对面翘着二郎腿喝茶的卫松寒,沉默得像个孤儿。 “还有呢还有呢?” 温诉过去简单打了个招呼坐下,赵琨还在问。 “那你喜欢的姑娘狂追了我卫哥一周,卫哥最后答应了没啊?” 卫松寒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温诉来了,他不想说这个事了,咬咬牙凶道:“差不多得了啊,说多久了还在说。” 周行易很乐意跟别人唠卫松寒在大学里有多受欢迎,自己当了他多少年绿叶的苦逼事。 “你猜猜呢,你不卫松寒高中同学么。” 赵琨道:“还真不好说,我哥高中就弄哭过一个女——” “我他妈那是拒绝她以后她自己哭了,你别说得好像我干了什么一样。”卫松寒脸都青了。 为了不让这俩货再飚出点什么话,他一拍桌子,从桌子底下踹了脚周行易。 “温诉不来了吗,点菜。” “好好……说不得你了。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找个女朋友,兄弟这不替你着急吗。”周行易不情不愿地翻开菜单,“还追的男团,你最近几年真是越来越剑走偏锋了。” 卫松寒:“……”你管我。 温诉来了以后一直没讲过话,卫松寒其实没什么可心虚的,但温诉不讲话,他瞥他一眼,低问:“饿了没?想吃什么?” 对面的周行易点着菜,也想问温诉有没有忌口,抬头却正好看见卫松寒微微凑近了温诉说话。 他看了一眼,低头,又忽然抬头,眯起眼在温诉脸上来回扫一圈。 赵琨在旁边说:“我早就想问了,周哥你不是卫哥他们公司的老板吗?你们到底是干啥的?每天这么清闲,比我这个自由职业都爽了。” 第118章 周行易道:“专门给儿童和老人做图书漫画和各种视频的,只要沾点边基本什么活都接。” “这么有格局?那赚得多吗?” “说啥呢,钱不是重点。”周行易揽住赵琨的肩膀,“重要的是这颗造福他人的心灵,这是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懂不?” “……懂了又好像没懂。”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还不错,全靠周行易和赵琨两张嘴叭叭个不停,卫松寒时不时要被他俩带进回忆里回忆一下以前飞扬跋扈一去不复还的学生岁月。 吃完了饭,大家就在门口宣布解散了。 马上就是地铁末班车的时间了。 路边的信号灯由红转绿,温诉抬脚要走,卫松寒在后面拉了他一下:“你刚怎么不讲话?” “讲什么?”温诉回头,嘴角终于带上了点笑,“跟他们一起聊那个大学追你的女生?” 卫松寒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我第一天就拒绝了好吧。我才干不出那种钓着人的事儿。” 温诉不置可否,忽然回头望向了远处朦胧的大厦灯光。 “……怎么了?”卫松寒就有所察觉似的,“你今天,心情不好?” 温诉淡淡的口吻:“没,挺好的。” 卫松寒不信:“骗鬼。” 温诉平时话不一定多,但菜都没吃几口是太反常了。 以前他们出去下馆子,温诉连他碗里的肉都要抢,抢了还开嘲讽。 今天周行易点了一桌子菜,卫松寒在旁边看了,温诉就没动几下筷子。 这叫挺好? “是不是特典会上出什么事了?” live结束之后,因为周行易被闷得想吐,一副要歇菜的样子,预约的餐厅也快到时间了,卫松寒只能和他们先走了。 他不知道那之后怎么了。 “没有。”温诉还是那两个字,“别问了。吃没吃饭都要管,你是我家保姆吗。” 卫松寒唇际一紧。 “是,我是你保姆,当你爹还当你妈,天天就惦记着你心情好不好吃没吃饭地伺候你。” 他语气也变得不太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诉不对劲,温诉还要跟他嘴硬,有什么事又不能跟他说了呗? 他也莫名有点负了气,撇过脸就转身,温诉在后面抓住了他的手指。 “说错了……不是保姆。”温诉透了口气,声音压低,他的道歉和示弱一向很委婉,“是我男朋友。” 卫松寒头也不回地闷哼:“…你现在知道了。” 温诉抓着他的手拽了下:“是你哄我还是我哄你啊……卫松寒,小心我揍你。” “男朋友你也打?” 行人陆陆续续穿过他们去到马路另一头。 卫松寒在温诉抓他的时候其实就不气了,但还是板着张脸,转过来握住温诉的手腕,声音在冬日街头化作一缕缕白雾。 “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我给你打一下也行。”他低道。 温诉:“你……” “累哥?” 不远处忽然有人叫了声。 温诉回头就见星夜正在一家餐馆门口冲这边挥手。 “这么巧,真是累哥!” 他身边站着一个人,是零青。温诉和他的目光在半空直直撞上。 几乎是同一秒,温诉松开了抓着卫松寒的手。 “……rei。”零青慢慢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气氛有些僵持。 星夜这时才发现温诉旁边还有一个人,那背影,不是卫松寒是谁?刚才离得太远,他压根儿就没看见他。 他望向身旁的零青,又看向温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卧槽,完了! 第56章 你脸也不用这么红吧? 温诉和零青的关系其实跟以前没差别,碰见了就聊几句,台上台下的沟通都在正常队友的范畴之内。 但团内其他人都担心他俩会起冲突,不止是c位的问题,粉丝间的矛盾也是一根随时随地一点就着的导火索。 尤其星夜还猜到温诉和卫松寒之间大概率有点什么,要是早知道会撞见这种场面,他一定回到十秒之前把自己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的。 “青哥,青哥,我想起我有个东西落在饭馆里了。” 星夜挡在零青和温诉中间,内心疯狂祈祷他没认出那个背影是卫松寒。 卫松寒今天没来特典会,中间又搁了那么久,零青也许早不记得这号人了。 “什么东西?”好在零青只往温诉那边看了一眼,“你回去拿?” “嗯……你跟我一起吧,我怕我找不到,是个小东西。” 星夜拽住零青的胳膊,扭头对温诉喊:“累哥,你先走吧,我们还有事儿!” 意思是:快溜开溜,大反派我给你摁住了。 星夜也很崩溃,这俩人就不能去远点的地方吃饭吗。 “累今天走得那么早,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零青一边被他拽着走一边说。 星夜含糊其辞:“可能已经忙完了。” “哦。”零青应了声,星夜看他表情无异,暗暗松了口气。 趁着零青在帮自己找东西,星夜给卫松寒发去消息:“记得回头带我上分!上2600!” 卫松寒很快甩给他一个:“?” “要不是我拦得快,零青早发现你了。” “俩男的能怎样。” 第119章 “和男粉私联也是私联,小心经纪人回头就把累哥骂一顿。” 卫松寒:“……” “行,回头带你上2600。” “这才像话嘛!” 卫松寒和温诉两个人这会儿已经到公寓楼下了。 温诉刚来了个电话,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好些了。 他们进门换了鞋,温诉还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第一件事就是往厨房去。 卫松寒可以说是不出所料地看着他打开了冰箱。 他在后面手臂一伸,抢过了温诉的啤酒,没好气地冲他做口型:少、喝、点。 温诉挑挑眉,不听,要来抢。 卫松寒往后退,温诉就往前伸手,两个人身高差不多,卫松寒把啤酒举再高都能被温诉抢到。 温诉平时就喜欢喝酒,心情不好的时候那简直了。 之前在客厅里摆了不知道多少易拉罐,卫松寒收拾都收拾了半天。 今天温诉的心情又明显不太好,要是给他喝了,八成很难收场。 卫松寒是认真地不想给他喝,温诉也是真的想喝。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话,也不耽误温诉抢他的酒。 两个人沿着客厅转了一圈,最后没办法,卫松寒一步步被逼到了沙发边上。 温诉都凑进人家怀里了,眼睛还固执地盯着那瓶酒。 “你这人……听话行不行,”明明还没醉,卫松寒已经在用哄醉鬼的语气跟他说话了,“今晚别喝了,喝点橙汁得了。” 他声音压得低,温诉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今晚这酒他喝定了,身体往前一压,卫松寒不及防,一个站立不稳,往后就倒向沙发,温诉也跟着他倒了下去。 沙发是软的,卫松寒是没什么,但温诉膝盖堪堪撑住沙发,整个人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的手臂又贴在一起,以至于上半身的距离也凑得极近。 近到卫松寒能看清温诉根根分明的睫毛,两个人温热的鼻息交缠着洒在彼此的脸上。 卫松寒一瞬间变得有些局促,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空咽了一下。 已经顾不上酒不酒的了。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手里的酒就被温诉抢走了。 “喝个酒都要管?”温诉仿佛没发现自己现在这个姿势相当不妙,他挂掉电话,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仰头就灌了口,淡淡的酒意在二人周围蔓延开来。 “……”卫松寒都无语了,“你真是……” 这人要不是温诉他说不定都揍人了。 温诉喝到酒,心情好像好点了,这时才居高临下地扫了眼自己身下的卫松寒。 看他脸颊微红,神色非常尴尬,不由翘起嘴角调侃:“卫松寒,你脸也不用这么红吧?” 昏黄的街灯透过落地窗洒在温诉的侧脸上,让他微微弯起的双眼呈现一种迷离而漂亮的色泽。 “……”卫松寒额角青筋跳了跳。 什么时候在别人面前这么吃过亏呢,也就只有在温诉面前,才总是感觉处处受限。 想说的话不能说,想做的事不能做。总会想一想,再想一想。怕说错了做错了,惹他不高兴,让他伤心难过。 卫松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从哪里涌出了勇气,也许是难耐的胜负心,也许是迟来的青春期躁动吧。 他看着眼前的温诉,抓住他的手腕,没有给温诉任何反应的时间,卫松寒倏地把他扯向自己,在他唇上缓慢而用力地贴了一下。 干燥的、炙热的触感,熟悉但又蕴着点怒意的气息肆意地侵入鼻腔。 温诉背脊一僵,刚才还笑眼弯弯捉弄人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了。 他看着卫松寒,估计没想到他敢突然不打招呼亲自己。 一张脸已经有些涨起绯色。 卫松寒觉得自己扳回一城,虽然脸也烫得厉害,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反问:“温诉,你脸也不用这么红吧?” 温诉:“……” “靠!” 酒瓶被猛地塞了过来,温诉这人下手不知道收着劲的,酒水撒出来溅了卫松寒一身,卫松寒懵逼地看着温诉起身走远,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恼羞成怒。 卫松寒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但,他要这么说了温诉估计真能当场给他一拳。 嘴唇上好像还残留着属于温诉的一点气息和温度,卫松寒红着脸拿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唇际,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做了件很牛逼的事。 所以,亲温诉一下就能阻止他喝酒啊。 他在心里嘀咕道。 早说啊,早说自己进门的时候不就亲了么。 晚上,卫松寒没怎么睡得着,脑子里都是刚才温诉跨坐在他腿上的样子。 有点烦躁,睡不着。 以前上学,宿舍里有个天天和女朋友你侬我侬的室友,睡卫松寒上铺,半夜总是在床上翻来翻去,吵得人心烦。 卫松寒后来问过他,那人说想着女朋友很亢奋就睡不着。 卫松寒当时觉得他好像个傻x,六年后,现世报来了。 现在换成他想着男朋友睡不着了。 温诉…… 要是有什么游戏种族,那肯定是魅魔吧。(温诉:?) 第二天,卫松寒果然起晚了,一进客厅就看见温诉已经吃完了早餐。 他看卫松寒一脸困意,头发还有点乱,挑眉道:“我还以为你不起来了。” 第120章 卫松寒望着他不说话。 温诉不解:“干嘛?” 卫松寒道:“你,不生气了?” ……如果温诉事事都要跟卫松寒生气,那这气指定是生不过来了。 而且被男朋友亲了一下都介意,那这恋爱还谈不谈了。 温诉去厨房倒水:“我又不是你。” 卫松寒跟在他身后:“不要讲得我很小心眼一样。” “是,被我侃了一句就要亲回来还要侃回来,你一点都不小心眼。” “……” 这不还是在记仇么? 小气鬼。 卫松寒腹诽,打了个呵欠,去卫生间洗漱了。 温诉早饭只吃了一半,另一半拿保鲜膜封起来放冰箱了。单纯是因为早上没什么胃口。 他一边喝水,一边往亮着灯的洗手间那边看了看,卫松寒在里面狂打哈欠。 温诉:“……” 温诉把冰箱里的早餐拿出来,扔微波炉转去了。 卫松寒本来打算随便叫个外卖的,洗漱完出来看见客厅桌子上的早饭,下意识抬头看向温诉。 温诉若无其事地在刷手机:“没吃饱,再吃一顿。给你也吃点。” “……” 卫松寒拉开椅子,嘀咕道。 “你就说是特意热给你男朋友吃的能怎么样。” “……”温诉不理他。 卫松寒就自顾自动起筷子,时不时瞥一眼对面的温诉。 虽然到最后,温诉还是没说他昨天为什么心情不好,但今天看起来起码好多了。 卫松寒在这之前没谈过恋爱,谈了以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哪种程度算比较合适,也没人教他。 但他昨天都那么问了,温诉也没说,卫松寒就不知道该不该问到底了。 万一温诉真不想说呢。他又不想被他讨厌。 卫松寒戳着虾饺沉思的时候,温诉又来了一个电话,听起来是在跟什么人约见面的时间地点。 估计是工作上的电话。 昨天那场live,卫松寒没去特典会,但看论坛的统计,温诉排在第三。 还是没有超过零青。 温诉之前其实很严肃地跟卫松寒说过,既然他俩谈了,那卫松寒就别去特典会上浪费钱,他也不想靠男朋友的钱博c位。 “有那钱,你请我吃顿饭都行。” 所以卫松寒顶多小小消费一下,他花多了温诉会生气。 粉丝的反响其实很好,不止是累推,这次几乎是论坛难得一致认为rei的唱功比之前进步太多,甚至比上次都要好。 但后排的曝光注定要少于前排,更别说是在地偶圈,一飞冲天的事儿基本没有过。 谁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温诉唱得再好也得慢慢来。 对此,卫松寒其实还真没担心过。 “卫松寒。” 温诉挂断电话,叫了他一声。 卫松寒正在翻论坛里各种夸温诉的帖子,头也没抬:“干嘛?” 温诉道:“是这样,我房子租好了,明天就搬出去。” 卫松寒:…… 卫松寒:? 第57章 温诉超爱我的好吧 “我之前没说过吗。”温诉的表情比卫松寒更不明所以,“房子我都找了两三周了。” 差不多上个月的时候,温诉确实说过他在看房子。 但。 “我,”卫松寒皱眉道,“但我又不用你搬出去……” 温诉道:“你不要我搬,我也得搬。” “为什么?”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的?” 温诉淡定自若地夹了个虾饺。 “我不能老住这儿白吃白喝吧。” 问题是,卫松寒压根儿不介意他白吃白喝。 “你是在男朋友家,白吃白喝白住又能怎么样。”卫松寒闷声道。 温诉笑了声,还看着手机:“那不一样。和男朋友没关系。” 和男朋友没关系,那和什么有关系? 温诉说话的口吻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卫松寒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沉下去,可怜的虾饺已经在他的筷子下被戳了个尸骨无存。 温诉看在眼里,放下手机道:“不能一起住了而已,在公司又不是见不到。你这副表情干嘛。” 温诉可能觉得没区别,但对卫松寒来说,有点区别,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你就非要搬出去呗。”他道。 温诉嗯了声。 “……” 客厅迎来了今早最长的一阵死寂,卫松寒放下筷子,早饭也不吃了,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你根本没拿我当男朋友。” 温诉:? 这哪儿跟哪儿。 “卫老师何出此言?” “你租房子,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卫松寒道。 温诉道:“我上个月刚开始找的时候不就跟你说了。” “那不算。” “怎么不算了?” 卫松寒吐出一句反正不算,话题就陷入了车轱辘的死循环。 他双手抱臂,不满二字清清楚楚写在了脸上。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他语气很生硬,“租房子,临到要搬走前一天才跟我说。昨天live出了事也不愿意跟我说。温诉,你真的拿我当男朋友吗?你不还是拿我当外人吗?” 温诉一顿,不说话了。 第121章 好半晌,他才缓缓道:“跟你说了,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不想让你……” 也变得心情不好。 后半句话没能说完,卫松寒腾地站了起来。 “行,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帮不上忙的外人。”他嗓音有些冷冰冰的,“你要搬就赶紧搬吧。” 卫松寒丢下这话,转身回房,房门砰地一声被他关上了。 客厅内只剩一片沉默。 温诉和卫松寒吵架了。 之前其实就吵过不少次,但这似乎是他们谈了以后第一次吵。 温诉没想吵的,是卫松寒非要跟他吵。 找房子的过程都是忙里抽闲,中间穿插着很多事,又要去派出所做笔录,又要和卫松寒谈恋爱。 总之,温诉就没想起来说第二遍这个事。 他其实没想到卫松寒反应会这么大。 但于情于理他都觉得白住卫松寒家里这事儿不合适,跟谈不谈恋爱没关系。 算了。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吧。 刚才跟房屋中介约好了拿钥匙,温诉简单收拾了下餐桌,背上包就出门了。 客厅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卫松寒立刻开门出来看。 靠。 温诉居然真走了。 他居然连哄都没打算哄自己一下? 卫松寒气得又倒回床上去了。 他想,在温诉主动跟自己道歉之前,他绝对不会再搭理这人一下。 卫松寒一整天都很暴躁,连跟他双排游戏的星夜都感觉出来了。 “咋了卫松寒?怎么不叫我累哥来一起三排啊?” 卫松寒就回:“我才不带他。”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看见他就烦。” 星夜就懂了。 哦,吵架了是吧? “恋爱脑也会吵架啊。” “?你特么才恋爱脑。” 星夜分析道:“肯定是你有错。” 卫松寒道:“我有个锤子错,你到底哪边儿的。” “当然是我累哥那边的了。”星夜笑嘻嘻的,“你带我上分的时候就是你这边的。” 卫松寒不想理他。 星夜又道:“但你俩下次能不能别在离会场那么近的地方亲亲我我。还好零青跟你不熟,不然就玩儿完了。” 这事儿确实是卫松寒的错,他没考虑好,没什么好说的。 他敲着键盘,有些欲言又止:“我不知道温诉是怎么想的。” “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私联。 他俩现在的关系,不管怎么看都是私联。 放在地偶圈,那就是不能做的事。是地下情。 卫松寒和温诉彼此心照不宣,但不等于这个问题就真的不存在了。 卫松寒就会忍不住想,温诉要搬走,是不是就是因为…… 他越想,越烦躁,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不该冲温诉发火。 最后,上分没上上去,还掉了十几分,卫松寒懒得理会嗷嗷叫的星夜,甩上耳机关了游戏。 温诉还没回来,卫松寒躺在靠椅上百无聊赖地环视客厅。 沙发上挂着一件温诉的外套,他这个人懒散得够可以,衣服都乱摆。 对面桌上摆着温诉常用的鼠标,温诉的手指很长很漂亮,卫松寒有时候发挥失常暴毙都是因为不经意地瞥了眼温诉的手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角落里还靠着卫松寒的那把木吉他,温诉有时候会拿起来弹一弹,弹完会笑着问他怎么样。 那笑容和他在舞台上时很像,有点得意有点狡黠。 卫松寒每次都随便点头,心里其实很清楚温诉本来天生就是这块料。 但这些,明天之后都看不到了。 卫松寒就又开始来气了。 他甚至开始想,温诉说不定……根本没那么喜欢自己。 午后的房间有阳光缓缓滚过,卫松寒趴在桌子上,耷拉着眼皮,觉得四肢冷飕飕的。 拿到了房子的钥匙,温诉就和中介告别,坐了二十分钟地铁到自己的新家看了一眼。 家具从原来那个公寓搬过来,不需要再添别的东西就能直接住。 温诉本来准备叫搬家公司,但胡朝远正好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候他,温诉想了想,干脆就使唤这个现成的表哥帮自己搬家具了。 远自己有车,开车会快很多。 “你怎么不叫卫松寒?”远握着方向盘问他,“他人呢?搬家都不帮你?” 温诉不想说这个事,坐在副驾驶一声不吭。 他就察觉到不对:“怎么了?吵架了?” 温诉好一会才道:“我没想吵架。” “不管怎么样,反正肯定是你的错。” 远相当了解自己这个表弟,所以说得很笃定。 温诉撇撇嘴,过了几秒才望着窗外道:“我也没说不是我的错吧……” 又没人教过温诉怎么谈恋爱,他怎么可能不犯错。 “这跟唱歌弹吉他不一样,还挺难的。” 远噗地笑了声,做梦都没想过还能从温诉嘴里听到这么具有挫败性的句子。 他道:“我要感谢卫松寒。卫松寒是来治你的。” 温诉:“……滚。” 两个人忙了一下午,傍晚时才总算把所有家具都搬完了。 远还要去他爸的咖啡厅帮忙,婉拒了温诉要请他吃饭的谢礼。 第122章 “你还是和卫松寒去吃吧,要道歉就趁早。那个,咳,好兄弟没有隔夜仇啊!” “……”用你管。 但温诉还有件事要做。他先打电话确认了时间,又跑了一个地方,这才回了卫松寒的公寓。 按门铃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门铃响了好几遍,但没人来开门。 “……” 温诉第一秒想的是卫松寒不在家,第二秒想的才是卫松寒不想给他开门。 他摸出手机,望着通讯录里的名字,在门口犹豫了整整五分钟。 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胡朝远说得挺对的,隔夜,这都还没隔夜,温诉就开始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没等他整理好思绪拨出去,房门忽然被风吹开了一条缝。 门没锁。 他走进去,房间里黑漆漆、静悄悄的,没有人在。 房间里也没有。 卫松寒外出常穿的那双鞋倒是不见了。 温诉在黑暗里站了好一会,不知道该不该给卫松寒打一个电话。 卫松寒要是不接,温诉可能都没勇气再打第二个。 “滴滴” 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屏幕的那一刹那间,其实想了很多,但屏幕上显示的来信人并不是卫松寒的名字。 是星夜发来了一条定位。 并附了一句简洁的说明文: “累哥,卫松寒跟我在一起,速来。” 卫松寒心里很烦,一烦就想抓人出来喝酒。 赵琨晚上在工作,周行易对他谈不谈恋爱这事太关注了很烦,排除法下来,最后只剩星夜。 星夜又是个分奴,被2600诱惑得直接和卫松寒出来大喝特喝了。 就是遇上了点小状况。 这条酒吧街在星夜家附近,星夜这辈子还没进过酒吧,卫松寒对这附近又不熟,两个人随便挑了家氛围看起来不错的就进去了。 里面的服务员是男的,调酒师是男的,台上的dj是男的,连顾客都清一色是男的。 星夜刚开始还觉得很正常。 等两杯鸡尾酒被端上来,漂亮的服务员小哥也一起坐在了他们旁边时,星夜就觉得不太正常了。 星夜长得不赖,但卫松寒这种臭着张脸的大帅比似乎更符合这里的人的审美。 星夜在对面看着小哥满脸笑意地和卫松寒搭讪,问他今晚怎么这么不开心,要不要和自己玩。 “卫、卫松寒……”星夜颤颤巍巍地喊他,“他妈的,这里该不会是……” 大概就是星夜想的那样。 卫松寒把酒一口闷了,站起来准备换地方,星夜好歹还是大学生。 “怎么就走了?小哥哥不喜欢我这款的?”服务员追着问他。 …操。 卫松寒一言不发,掏钱结账。但他们显然低估了gay吧的实力。 看卫松寒爱答不理的,到嘴的肥肉要飞了,男生干脆贴上来,伸手抓住卫松寒的上臂。 星夜在旁边都看傻了。 那小哥大着胆子还想接着往上摸,就在这时,从旁忽然伸过来一只手。那人抓住他,力气很大,冰冰冷冷地在说:“能不能别碰他?” 虽然语调和平时不一样,但还是熟悉的声音。 卫松寒回头,温诉沉着眼皮,没有看他。 服务员都愣了,放开手道:“小哥哥你有男朋友的啊,早说嘛。” 温诉没理他,瞥了眼卫松寒的手机支付界面:“钱付了?” 他语气有点吓人,没有表情更吓人。 卫松寒老老实实地点头:“嗯,付了。” 温诉拽着他的手扭头就走。 被留在gay吧里的星夜头顶扣出三个问号,欲哭无泪道:“卧槽,我他妈是直男!” 离开酒吧街,嘈杂和纷闹远去,温诉才松开手停了下来。 卫松寒望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唇际:“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温诉转过身,语气很淡:“怎么,打扰你的好事了?” “你……”卫松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我都不知道那是gay吧。” 他猜也是。 温诉刚才是有点气血上头,他透了口气,语气好点了。 “我回家,你不在家。星夜给我发的定位。” ……原来是那臭小子。 卫松寒有些酸溜溜地说:“什么回家,那还算是你家吗,你都有新家了。” “……”温诉沉默了一秒,“卫松寒,你还是小孩子吗。” 卫松寒挑起一边眉头,在他生气之前,叮铃当啷一响,一把钥匙被温诉递到了他眼前。 那是一把卫松寒从没见过的钥匙,崭新的,在路灯下被照得闪闪发亮。 他愣了下,没等他开口,温诉就道:“我公寓的钥匙。搬完家具之后,我找人打了一把新的。” “……”卫松寒问,“给我的吗?” 温诉幅度缓慢地点了下头。 “你想什么时候过来住几天,随时可以来。”他顿了下,“我不是没拿你当男朋友。只是,我不能一直占你的便宜。人心总有一天会耗尽会失望,我不想和你变成那样。所以,我得搬出去。这是我的结论。” “……还有,昨天的事。” 温诉其实很少和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动机。没人在乎,他也不想和别人亲近到那种地步。 第123章 “你没来特典会所以没看到,当时排队的人数,零青其实多我挺多的。流水出来,果然也差不多。” “所以我在想……” 说到这,温诉已经不再是刚才那副平静而直接的态度。他的目光垂下来,盯着路边静默的排水渠。 “我在想,我是不是,其实根本就……” “你比得上。”卫松寒打断他。 温诉抬了抬眼睫,浅棕色的眼睛变得有那么点湿漉漉的,难得的迷惘在其中轻轻晃。 但卫松寒的语气依旧很强硬。 “我说你比得上,你就是比得上。我比你清楚。” 温诉自嘲道:“你比我自己都清楚?” “如果我说是呢?”卫松寒道,“你以为我看你看了多久?应该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久,温诉。我先是你的粉丝,然后才是你的男朋友。” 温诉忍不住道:“说反了吧?” 卫松寒不答,伸手去够温诉冰凉的手指,温诉没躲,所以轻轻一转,就握在了自己掌中。他垂着眼皮淡淡地说:“…没反,你好得很。” 温诉不禁低头,手指微缩,但被卫松寒抓得更紧。 “你这么讲话,好怪。”他道。 卫松寒闷道:“我难得跟你认真一下,你还挑上了。” 温诉不说话,垂着眼睛往对方怀里靠了下,耳尖似乎有点红。 周围没人,远处酒吧街的繁闹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卫松寒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半晌,才僵硬地拍了下温诉的背脊:“所以,那个什么,你现在在我这儿挫败一下,明天就可以接着去好好加油了。” 温诉脸埋在他肩膀里,点头。 “没什么,失败也是经验。我和周行易去年创业,一上来就先亏了几十万。两个人最后穷得只能睡地下室。” 温诉道:“但我不能失败。” “为什么?” “……”温诉道,“偶像不能谈恋爱。但和音乐公司签约的艺人可以。” 他说得简洁平淡,但卫松寒听懂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似的,想看温诉是用什么表情说的这句话,可惜看不见。 “……你的意思是?”他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温诉又点了下头。他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往常的从容,刚才那些自我怀疑、那些软弱的语调好像只是错觉。 “这是其一。其二,我果然还是想站到前排,我……想要所有人都能看着我。我不只是在说地偶圈。” “其实这事连影儿都还没有,我本来都没打算说。是不是听起来很狂妄?”温诉说完就笑了笑。 卫松寒想说确实,狂得不行。 但狂妄和温诉二字意外的很搭。 “那……你加油呗。”卫松寒说着,总算伸手搂了下他,温热的吐息附在温诉耳边,“你上岸了,我不就可以从地下男友转正了?” 温诉哈哈笑了两声:“我尽量吧。” 虽然前路好像还没有完全变得清晰,但寒冬里的拥抱起码给了人一点勇气。 卫松寒忽然想回到几个小时之前把那个胡思乱想的自己抽一顿。 靠。 温诉超爱我的好吧。 第58章 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 事后,只能说温诉还是那个温诉,狠狠嘲笑了一番卫松寒想借酒消愁结果误入gay吧的事。 卫松寒不耐烦:“是谁刚才还在吃醋,我不说是谁。” 温诉说:“我不是醋,我是怕你被仙人跳。” 卫松寒信他就有鬼了,明明瞪那个服务员的时候脸冷得跟什么似的。 “而且,哪有一上来就给别人房间钥匙的……”卫松寒捏着那把钥匙,有理有据地忿忿道,“你这不就跟给订婚戒指一样吗!” 温诉:? 你想哪儿去了? 星夜被他俩落在酒吧里了,卫松寒打了个电话过去跟他说明天一定带他上分,星夜才怒吼着说勉强原谅你。 两个人都没吃晚饭,回过神就有点饿。 卫松寒对刚才那条酒吧街算是有阴影了,看了看导航,打算去远一点的商圈随便吃点。 温诉想了想:“要不来我家吧。” 卫松寒:“?” “胡朝远今天帮我搬家,带了好多食材过来。我一个人吃不完。” 卫松寒:“……” …哦。 原来是这个意思。 卫松寒的心脏有那么瞬间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嗯。”他含含糊糊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你会做饭?” 温诉:“你这不是废话么。” “那你之前冰箱里怎么全是速冻。” “懒啊。” 卫松寒:…… 行。不愧是你。 现在的剧情走向有点像是电视剧里才有的那种桥段,去男朋友家,吃男朋友亲手做的饭菜。 卫松寒在开窍之前,恋爱细胞约等于0,被人看了一眼,别人会以为这是暗送秋波,卫松寒只觉得那人想干架。 以至于学生时期,同学在谈恋爱,卫松寒在睡懒觉。 但偶尔也会想想,要是以后交女朋友了,会怎样怎样。 没想到,二十三年的独狼生活,就是为了现在攒一个大的。 靠。 我男朋友又帅又会做饭,别太完美了吧? 同为男人,卫松寒都有点嫉妒温诉了。还好温诉喜欢的是他,不然要是成了情敌,他拿头跟温诉打? 第124章 “你到底为什么会没谈过恋爱啊?”他很怀疑。 温诉淡淡:“因为眼光高吧。” “哦,”卫松寒这下有说法了,“那意思岂不是我很好?” “就是有个弊端,”温诉慢条斯理又接了一句,“喜欢傻的。” 卫松寒:? “你他妈下次想骂我能不能直接说。” 温诉就哈哈笑。 温诉的新公寓是两天前紧急定下来的。之前他在城郊那边看了两套房子,其实价格都很合适,但温诉最后都没要。 他们坐了半小时的地铁,最后在一条大马路边停了下来。 卫松寒皱眉抬头,这座公寓算不上崭新,但远没有之前的破旧,在主城区的这个地段,算是相当不错的房子。 当然,价格也不可能便宜。 温诉知道他想问什么。 “离你家,地铁只要二十分钟。”温诉说完这句就没下文了。 卫松寒收回目光,微滞道:“那房租岂不是……” “是有点贵吧。”温诉没看他,“但也还好。反正也没别人再找我要钱了,今年头几个月的时候我自己也攒了点。” 他看卫松寒还是没说话,抬脚先走进公寓大门,见他没追上来,道:“愣着干嘛?” 身后的人还是沉默,几秒后,突然抬脚跑了过来,温诉不及防,被人从后一把抱进怀里。 后背抵住卫松寒的胸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卫松寒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声音和吐息都闷闷的不太清晰。 “温诉……你好他妈爱我。” 温诉一顿,难得没有第一时间戏谑他。 轻轻踢了一下卫松寒的小腿,他小声道:“放手。这还在外面。” 卫松寒不放,像是终于受不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靠在了温诉身上。 嘴里还念念有词:“……温诉,还好你喜欢男人。” 温诉:? 温诉住在三楼,他进去开了灯,把一双拖鞋丢到卫松寒面前:“进来吧。就是刚搬完,还有点乱。” 乱不乱的不知道。 卫松寒有点恍惚。 他晕晕乎乎地跟着温诉走进客厅,晕晕乎乎地坐在餐桌上看温诉打开了冰箱。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做梦一样。 卫松寒回老家都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进温诉的家,却已经像回了自己家。 “那个,我帮你吧。”他起身走进厨房。 温诉问他:“大少爷还会做饭?” 卫松寒:“……我又不是巨婴,做饭有什么难的。” 但仅限于普通家常菜,而且只会那么几个。 温诉就把一根胡萝卜丢给他,让他洗了切成丁。 虽然有点敷衍,但卫松寒还是乖乖照做。谁让大少爷今天心情好呢。 温诉就在旁边把鸡腿肉去了骨,看他拿刀时那副娴熟的动作,似乎不止是“会做一点”的程度。 “小时候在家,基本都是我做饭。” 见卫松寒一直盯着这边看,温诉就解释了一句。 这事儿,远其实跟卫松寒提过一嘴。 温诉他爹在家两手一甩只等人伺候,温诉小学时就不得不自己包揽一切。 同龄人连米饭都不知道要怎么蒸熟时,温诉就已经开始自己执刀下厨了。 刚开始其实连刀柄都握不稳,没有哪一个手指上是没有刀口的。到了现在,却已经可以轻轻松松应付一切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事,温诉就把食指伸到卫松寒眼前。 第一个指关节上,有两道浅白色的陈旧刀痕,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但当时挺严重的,血流了一菜板,温诉怎么止都止不住,吓得他差点要哭。 疼是其次的,主要清理不干净,男人回来了会发火。 温诉把这事儿玩笑般地说给卫松寒听,曾经深深恐惧着的东西,在谈笑间似乎真的变得不值一提了。 但卫松寒板着张脸,一言不发。 他盯着温诉手指上的那道印子,缓缓地蹙紧了眉,捏住温诉的手指,慢慢用自己的指腹摩挲了下温诉的伤痕。 温诉就觉得痒。 那点痒意在二人的皮肤相处间被点燃,然后往上蔓延至整条手臂。酥酥麻麻的,温诉的眼睫不可抑制地跟着颤了下。 “……痒。”他道。 卫松寒一顿,回过神,立刻松开了。 空气有些燥热,也许是因为灶上开着火,也许是因为别的。 卫松寒快速把胡萝卜切了丁,交给温诉就逃了。 厨房里,炖锅在嗡嗡地响,卫松寒趴在桌上,耳朵很没出息地红了一片。 谁谈恋爱摸摸手都能摸得双双不好意思的。 哦原来是我。没事了。 半小时后,菜上桌了。 温诉的厨艺没得说,吊打卫松寒此前吃过的所有高端餐厅。奈何夸奖的词汇比较贫瘠,卫松寒也只会说一句好吃。 “真的好吃。”卫松寒怕他不信,又说了一遍。 “废话,”温诉很不领情地哼笑,“你要敢说不好吃我已经把你轰出去了。” “……我是那种人么。” 这怎么说也是温诉时隔多年第一次下厨。 卫松寒看见他手上那些伤就难受得很,就算温诉今天煮出了个邪神料理,他也不会说不好吃。 第125章 顶多给个表情让温诉自己意会。 吃完饭,快十二点了,末班地铁还有十分钟就没了。 卫松寒还趴在桌上玩手机,似乎忘了这事,温诉也就没提。 十分钟后,他恍然抬头:“靠,几点了?” 温诉道:“十二点过。” “那末班车是不是没了?” 卫松寒被温诉的饭晕住了,没想起回家这个概念,一看手机,末车班已经在两分钟之前就离站了。 “我打车回去吧。”卫松寒站起来。 “嗯,”温诉道,“但你不想回去的话也行。” 温诉说得很随意,随意到卫松寒其实没能立即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他顿了一下,回头,温诉还在收拾行李,也扫了他一眼,表情很自然:“在你那里白住了那么多天,让你住回来。” 卫松寒:…… 卫松寒肩膀一松,身体又垮回去了。 什么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还以为…… 以为,什么? 卫松寒脑子有点迟滞,更具体一点的想象在脑子里就是一团马赛克。 常规公式,恋人留你过夜大概率就是会发生点什么。但唯独温诉,说不定真没那么想过。 而且,卫松寒没什么概念。男女的话,姑且有点理论知识。 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啊? 摸个手都能不好意思,抱一抱心脏就能炸开。 ……很难想象更进一步的事。 他眸色一暗,从臂弯里回头瞥了眼身后的温诉。 温诉甚至翘着二郎腿在看手机上的行李清单。 卫松寒:“……” 他开始觉得自己纯纯自作多情了。 因为没带换洗衣服,温诉就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卫松寒穿了。 好么,真就礼尚往来。 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卫松寒洗完澡,拿着温诉的t恤,在原地顿了一阵。 估计是他洗得太久,温诉在门口问:“干嘛?掉厕所了?” “…没,马上。” “说起来,你内裤没拿多的?”温诉道,“要不穿我的吧?” 卫松寒在里面差点没抽筋。 “我挂空挡都不会穿你的。”他咬牙道。 “开玩笑的。” 但挂空挡也不舒服,扔温诉家的洗衣机也有点怪怪的。 卫松寒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内裤放盆子里手搓了。 一边搓还一边骂温诉,这人成天就讲些有的没的,不故意惹自己生气不舒服。 卫松寒在里面折腾了很久才出来,头发没干,湿哒哒地垂着,比平时看起来少了一些攻击性。 温诉问他的第一句话是:“真挂的空挡?” 他说着目光下移,卫松寒拿衣服挡住,咬牙切齿的:“温诉,你他妈够了啊。” 温诉很无辜:“我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一和好你就又来精神了是吧?” 温诉道:“没有的事。” “你但凡能别笑着说这话我都还能信你。” 卫松寒直接跑阳台去晾他的内裤了。 温诉在后面直笑,笑得很让人火大。 趁着温诉进去洗澡,卫松寒才稍微喘口气。 不开玩笑,真想给温诉一拳了。 他一边撇着嘴吹头发,一边在温诉家里逛了一圈。 家具都是从原来那个公寓搬过来的,放在这个大了整整十来平米的屋子里就显得很空。 没有电视,没有沙发,窗帘也还没装。 卫松寒寻思着之后把温诉家的窗帘弄成暖色调的,起码能让这个房间有人气儿一点。 然后他逛着逛着,发觉不对。 这屋子只有一个卧室。 温诉正好从浴室里出来了,卫松寒就问他。 得到的回答是:“我本来就租的一室一厅。” “……”卫松寒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第59章 一个红红的牙印 我想睡觉,你他妈却想睡我? 卫松寒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也没有别的可以反应了。 不然温诉刚才为什么不让他回家? 卫松寒定定凝着温诉,视线戒备,非要形容,有点像是炸了毛的猫。 温诉没懂他这表情什么意思,擦着微湿的头发问:“干嘛?” 卫松寒就说不出话。 你想要我说什么? 你指望我能说什么? 卫松寒要是个女的倒是可以甩他一巴掌骂他臭流氓,但问题是卫松寒是个比温诉还高了那么几公分的男的。 他一时间想了很多。 温诉不知道这人脑内状况复杂,看卫松寒不说话,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玩笑生气。 想了想,去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塞过来给卫松寒。 意思是补偿你,别那么小气。 卫松寒:意思是今晚睡定你了,实在紧张可以喝口酒壮胆。 操。 卫松寒都愣了。 温诉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温诉,你……” “一点半了。”温诉打开卧室的门,今天搬家忙了一天,他已经困得不行,听见卫松寒叫自己,回头道,“嗯?” 卫松寒:…… 不是。你也不用这么急吧? “我,”他咬了咬舌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打地铺也行……” 第126章 温诉闻言,哂笑了声。 那笑容像是调笑,又像是揶揄,卫松寒手指不由攥紧,就听温诉说:“让大少爷打地铺,我良心过意不去。” 你有个鬼的良心。你明明就是觊觎我的身体。 卫松寒差那么一点就要磨着后牙槽吼出来了。 可惜温诉说完这句就扭头走进了卧室,根本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卫松寒面无表情,瞥了眼手里还冒着冷气的啤酒,在心里来回做了三次心理准备,才深呼吸了一口,抬脚跟进去。 卧室的灯是暖黄色,照在雪白的墙上就呈现出旖旎的色彩。 卫松寒觉得有点热。 “你站这么直干嘛?”温诉随意往床边一坐,问他。 “…你管我。” 卧室里没有椅子,卫松寒干脆往床尾一坐,和温诉呈对角线。 他背对着温诉拉开易拉罐拉环,仰头灌了口酒。 喝出了一股在夜市地摊上才有的豪迈感。 温诉就觉得好笑。 他望着卫松寒的背影,青年削痩的背脊因为紧绷,衣服上呈现出肩胛骨微微凸起的线条。 温诉就坏心眼地问:“喝完了?” 没喝完,但卫松寒闷闷唔了声。 “那我关灯了。” 卫松寒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无言地点点头。 都是男人,同睡一张床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卫松寒非要搞得这么如临大敌,简直就像在对温诉故意挑衅:来逗我,快来逗我。 不逗都感觉亏了。 灯一关,屋子里陷入漆黑,唯一的光源就是从窗帘缝隙外照进来的一束昏暗灯影。 卫松寒侧躺下来背对温诉,在黑暗中睁着眼。 酒精没起什么作用,意识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加上视觉也被蒙蔽,其他感官就变得无比敏锐。 身后温诉浅浅的鼻息,手指撩了撩额发时产生的摩擦音,还有,自己胸腔里那跳得吵人的鼓动声,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无限放大。 像是钩子一样,扫过卫松寒的头皮,让这股难以言喻的紧张里又渐渐生出一丝难耐。 他闭上眼,想把这股异样压回去,身旁的温诉忽然开口道:“卫松寒。” 卫松寒下意识回了句:“什么?” “你干嘛朝着门那边睡?” 不朝着门,难道朝着你? 卫松寒道:“我……喜欢,你管得着么。” “你转过来呗。” “不转。” “为什么不转?”温诉拉长声音道,“你怕啊?” 卫松寒这人,本质就是根弹簧,你别摁他屁事没有,你但凡敢摁一下,他指定蹦得比谁都高。 谁都不能说他怕。 卫松寒一下子就转过来了。 “我怕什么了?” 然后,他就愣住,哑声。 因为温诉正双眼弯弯地看着他。 枕头把他半边脸包住了一半,显得侧脸看起来触感很软,细碎的额发微乱地散在眼睫前,温诉浅棕的瞳孔就变得有些朦胧而不真切。 他说:“卫松寒,你抱抱我呗。” 那几个字被温诉在舌尖上轻轻咬了一遍才吐出来,听在耳里,像在人的耳膜上似有似无地轻挠了几下。 卫松寒的身躯僵住。 毕竟母胎单身二十三年,恋爱经验约等于无,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当场大脑当机也属实正常。 几乎是机械性地动了动唇际,可惜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温诉道:“我抱抱你也行。” 卫松寒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喉头生生咽了一下,喉咙跟火烧一样地干涩起来,见温诉真的撑着手从枕头上支起身,一直勉强维持温度的cpu终于炸了。 “不、不行!” 卫松寒一整个被逼退到了靠背上。 他瞪着近在咫尺,几乎要爬到他身上的温诉。 从那领口稍大的睡衣里,隐约窥视到了一点冷白皮肤上的两抹艳色。 卫松寒瞬间慌了,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贞洁烈夫一样地咬牙喊。 “太快了,温诉。你不觉得这样太快了吗。我……” 噗嗤。 他听见温诉没忍住从鼻腔里发出的一点声音。 抬头,温诉一下子坐了回去,拍着膝盖哈哈大笑道:“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卫松寒:“……” 卫松寒沉下脸,知道自己被耍了。 “温、诉。” “是你的错。”温诉道,“谁让你搞得那么大阵仗,好像我是什么饿中色鬼一样。” 温诉真的只是想盖上棉被纯聊天。毕竟他搬家都累死了,真要干点什么也不是今天。 “……”卫松寒沉默。 面无表情的脸上,刚才烧起来的绯红还未完全散去。 温诉把眼泪擦干了,问他:“干嘛?不会真生气了吧?” 他见卫松寒没反应,伸手过去,但还没碰到就被啪地打开,温诉顿了一下,没等他再有反应,那只打开他的手却又一下子抓住了他。 然后抓紧。握在掌中。 肌肤相触,温诉被卫松寒过热的体温灼了一下。 他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但晚了,卫松寒深黑的眼珠已经一瞬不瞬地捕捉到他,声音很干,也很静:“逗我这么好玩吗?” 第127章 “……”温诉眨眼,“我道歉。” “你要在床上跟男人道歉?” 卫松寒似乎有那么点生气,但除了生气,他眼里还蕴着难以察觉的暗色。 也许是刚才看到的那抹光景终于让脑子里那根弦啪一下断了,也许是酒精后知后觉地返上来麻痹了神经。 他手臂往回抽了一下,温诉就被迫靠近他一步,回过神时,人几乎就撞进了卫松寒怀里。 炙热的体温层层叠叠地穿透衣物侵入着温诉,卫松寒的鼻息洒在他面上,痒痒的,仿佛不容拒绝。 这下,轮到戏弄人的人有些无措了。 “卫松寒……你差不多就行了啊。”温诉压着声音,“不是太快了?” 是太快了。 但卫松寒一生气,总能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的行为。 就比如现在。 “我看你不觉得快啊。”他理直气壮地笑了下,“不是要我抱抱你吗?温诉?那来呗,让我抱。” “你——” 卫松寒真伸手抱他了。而且是用力地,要把温诉圈进自己怀里的那种抱法。 卫松寒本来身体就烫,抱过来时跟被火球包围一样。 脑袋也凑上来埋进他颈窝里,淡淡的酒意充斥在温诉的鼻间。 他都无语了,红着耳尖推了卫松寒一下没推动,看他小狗一样地蹭了下自己。 温诉的背脊就僵了。 “好……”他的语气软下来,“我、认输还不行吗。下次……不逗你了。” 要逗也不会再让这人喝酒了。 什么醉鬼耍酒疯。 “晚了。”卫松寒蛮不讲理地拒绝。 他缓缓偏了下头。动作很谨慎,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的,拿干涩的嘴唇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脸颊,感觉到温诉的身体僵得更厉害了,他就嗓音喑哑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那几乎像是无意识地嘟囔,其中掩藏的热意和难耐让温诉的眼睫不禁颤了下。 同为男人,当然知道这声音什么意思。 温诉的耳朵慢慢地红透了,被人锁在怀里动都动不了。 他皱眉,咬紧下唇说:“卫松寒,你明天早上,可别后悔。” “是你别后悔。”卫松寒的回嘴几乎是种条件反射。 “我后什么悔?”温诉嗤笑一声,接着,浅浅地、慢慢地吸了口气,他说,“……我又不准备换人。” 最后一个字落地,他的后脑被卫松寒掌住,接下来的声音就模模糊糊地淹没在了唇齿间。 和男人做是件相当奇妙的事。 三月的室外还是只有七八度,室内却燥热得卫松寒的视野都是糊的,他的汗水砸下去,落到温诉微微仰起的光洁的下巴尖上。 卫松寒只觉得那弧线漂亮得惊人。 两个人都毫无经验,甚至没有理论知识。 卫松寒几乎凭着本能在咬在舔舐,从温诉的脸颊,到修长白皙的脖颈。 不敢用力,但控制不住不用力。 温诉始终什么也没说。 手背挡住了眼睛,时不时闷闷地哼一声的嗓音听得卫松寒感觉什么地方要炸了。 他眸光深得发暗,俯下身去,温诉落在一旁的手指就悄悄蜷缩起来,最后还是一点点抬起来勾上他的脖子。 室内隐隐的躁动渐渐开始起伏。 最后,两个人折腾了半天,不得章法,搞得大汗淋漓,比打了一架还累。 卫松寒没这么出过汗过,喘着气,胸膛起伏,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 他问温诉,温诉脑子正懵着,好一会,才慢慢说不知道。 大概只能算浅尝辄止。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没什么耐性,不得要领,做到哪儿算哪儿了,掏手机一看,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温诉手指都没力气抬,从床头扯了张纸巾给他。 卫松寒边擦手边说:“这事儿还怪难的。” 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发表什么学术总结,温诉懒洋洋地笑了声:“下次有机会再试试。” 卫松寒:“……” 温诉:“你现在知道害羞,刚才干嘛去了。” 卫松寒青筋一跳,说刚才不是被你气到了吗。 “你不害羞?” 他说完就匆匆起身开门去浴室了,温诉在后面支着脑袋,嘀咕了句我也没说我不害羞啊。 还好刚才没开灯。 早晨十点,温诉踩点来的公司。 他一个人来的。谁让某人昨晚说好不会后悔,今早一起来人就没影儿了。 逃了。 所以说,处男…… 哦。我也是处男。 温诉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头有点晕,手指曲起来敲了敲额头,听见身后的办公室,小王在尖叫:“卫哥!你这黑眼圈什么情况?不会昨晚通宵打游戏了吧!” 温诉不由发笑。 饮水机旁,小柳正在接热水,看见温诉拿了杯子过来,招呼他:“诉哥!今天没和卫哥一起啊。” 温诉打开杯盖:“我跟他一起干嘛?” 小柳心想也是,这两位关系一直不太好,之前一起来公司,大概只是半路碰见了。 她接好水就准备走,视线在温诉脖子那一块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脸就红了,她拔腿就跑。 温诉不解,拿手掌按了按颈侧,来洗手间的镜子前一照。 第128章 嚯。 一个红红的牙印。 某人昨晚又亲又咬,结果技术不到位,吻痕没留下,牙印倒是结结实实啃在上面了。 温诉:“……” 啧。 想打卫松寒一顿。 他有点不自在,把衣服领子立起来,拉上拉链,确认这样看不出其他的,才快步走出了洗手间。 第60章 “特好看。” 周一早上的办公室,说是死气沉沉也不为过。 吃早饭的都还算有精神,有的直接敲着键盘神游天外了。 周行易一冲进公司就看见他的员工各个犹如丧尸,大力叩了叩玻璃门。 “都醒醒啊,来了个大单!” 他一把将趴桌子上补觉的卫松寒也摇醒。 “大单!接不接!” 这公司平时接的最多的是私人委托的小单子,很少会有来自其他公司的委托。 卫松寒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道:“什么大单?” “金桥那边一个游乐园的。游乐园诶!大吧?”很久没来这种单子了,周行易很兴奋。 卫松寒没动,小王在旁边就用手机搜了一下。 的确。那边是有一个游乐园。 名字叫,“谷乐欢”。 小王:“……” 百科显示,占地面积一万平方米。在游乐园里,远远算不上大。 这真的是个大单吗? 小王很疑惑,但奈何老板斗志昂扬。 实在是最近经济形势不好,稍微有个委托金像样的单子都很不容易。 周行易对此极其重视,要亲自跑这个业务,当然没忘把他的好兄弟卫松寒也捎上。 走廊上,温诉正接了一杯热茶回办公室,也被周行易逮到了。 于是,加上小王,一行四人,主打一个人多势众,一定把甲方爸爸拿下。 金桥距离这里不远,周行易开车,温诉一坐上后座就开始睡,卫松寒反而没什么睡意了,时不时往温诉那边扫一眼。 可惜中间隔了个小王,什么也看不见。 “哥,你昨天到底几点睡的啊?”小王看着他。 卫松寒:“忘了。” 实际上就是没睡。 谁第一次和男朋友相互纾解完能睡得着啊? 后半夜洗完澡回来,卫松寒基本是睁着眼躺到天亮的。 天刚亮他就起来,没在卧室里待着了。 想等温诉起床,又莫名觉得尴尬。不知道用什么表情跟他第一声招呼比较好。 昨晚温诉在昏暗里被他亲,衣服都半脱半穿,很多细节其实若隐若现,卫松寒没忍住反刍了几遍,现在全都轮廓清晰起来。 脸更热了。 都说男人过了二十岁就不会再像青春期那么躁动,那他现在躁得睡不着算怎么回事? 卫松寒瞪着眼清醒了一路,温诉却是实打实睡了一路。 小王叫他,他才懒洋洋地抓了把头发坐起来,已经到游乐园门口了。 今天的室外温度不低,游乐园锈迹斑斑的大门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响,温诉抬头看见门口“谷乐欢”三字,以为自己脑子睡出问题了。 “这算不算,盗——” “呸呸呸,瞎说啥呢,甲方爸爸的事你别管!” 周行易所说的大单,反正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即将倒闭的盗版游乐园。 小王开始觉得前途多灾多难了。 他们大清早来的,周围没人,不过游乐园的大门开着,亭子里还坐了个售票员,看样子还没倒闭。 周行易上去说明了来意,售票员就打了个内部电话。 “还真是。”等待的间隙,三人无事可做,卫松寒打了个哈欠,就听身旁传来轻笑,“好重的黑眼圈。” 卫松寒这个哈欠打到一半就直接没了。 他低下头,不想被温诉看出不对:“你怎么没有?” “身体好吧?” 心里有鬼的卫松寒就听不得这种话,脑子里全是昨晚的黄色废料。 温诉大概没那个意思,所以他只能把控诉之词咽了回去。 好在,那头很快有人来带他们去见园区老板了。 这游乐园里的器具看着有些年头了,一眼望过去游客只有三四个人。 掉漆的长颈鹿在蓝白色的天空下显得萧瑟。 他们走进了一栋建筑内,游乐园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大爷,虽然取了这么个抽象的名字,但为人挺有礼貌。 “我要给我孙女,还有游乐园,”他说话有些外地口音,“搞个主题曲。还有视频嘞。” 一问才知道,这附近要新建商圈,有很多外地和本地的企业大楼都会搬到这边来。 本来游乐园从前年就营业亏损,撑不过今年也许就要停业了。 但商圈一来,必然要带来人。 老板说他当初是为了自己孙女才买下的这片地方,当然不想让它就这么关门大吉。 老人不懂什么经营策略,只知道别的游乐园时刻放着有广播和歌还有动画,招小孩子喜欢。 “我孙女给同学说家里是开游乐园的,她同学各个都好羡慕。”老板道,“我搞好了,她同学来才玩得开心。” 委托就是这么个委托,的确不算是小单子,老板开的价钱也不低。周行易当场答应了。 “不过有个问题,”他道,“动画视频这些我们都可以做。但音乐……因为涉及到编曲和作词,我们公司确实没这项业务。” 第129章 老人就有些失望,追问了几句,得知就算不要词只要曲也没法做。这些要做得找外包音乐公司,那价钱就是他们的两倍不止了。 “那好吧……” 他们在屋里谈合同,被拽来撑场面的温诉和卫松寒就站在窗边。 游乐园在脚下更显得冷清。 刚才过来的路上,他们看到过一个女孩自己在玩。 温诉问:“那就是您的孙女?” 老人点头说是,脸上就露出笑容。 “囡囡可懂事。她父母都在外地,一年回不了几次,她也不哭不闹的。” 温诉不说话,环视了一圈这个建筑内部,忽问:“您这儿……有吉他吗?” “吉他?” “曲子。”温诉道,“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给您录一首。”他瞥了眼里头的周行易,“不用给钱。” 老人一愣,想了想,匆匆走出房间去了。 卫松寒问:“怎么了。今天心情这么好?” 温诉道:“我毕竟是奶奶带大的孩子。看见老人家为难,于心不忍。” 他口吻轻松,放在以前,卫松寒可能都不会当回事。 “但你不是……” 温诉点头:“以前经常大冬天被关在门外,隔壁有个奶奶会收留我,给我煮饭。不过后来,她生病住院,我就没再见过她了。” 卫松寒沉默,有点闷闷不乐地道:“我以前要是也住你隔壁就好了。” 温诉噗嗤笑了:“说的什么傻话。” “……”卫松寒不吭声,他还真没想开玩笑。 老人很快拿回来了一把电吉他,估计是从仓库薅出来的,布满了灰尘。 温诉跑到广播室插上电试了试音,滋啦哇啦地一串音蹦出来,卫松寒对音乐一窍不通,问他:“怎样?” 温诉道:“相当糟糕。” 卫松寒:“……” 温诉从配套箱子里翻出个调音器,很旧,但勉强能用。 架着吉他当场开始调音,老人很惊讶,在旁边给温诉一顿夸,温诉就笑 “哪里哪里。” 调完音了,只能说勉强够用,反正游乐园的广播设备也不咋样,啥锅配啥盖,总比没有强。 温诉开了麦,稍微调试了一下,指尖在弦上随意拨了两拨。 随后传来的就是卫松寒没听过的曲子了。 不是break团的任何一首,陌生的旋律,陌生的词,陌生的……温诉微微眯起眼唱歌时的侧脸。 漆黑的广播室里,隔着一层玻璃,他不像是舞台上的偶像,更像是纯粹地和什么人分享着这一刻的歌唱者。 自由。而且快乐。 温诉的眉梢微微扬起来,卫松寒在阴影里看得不禁出了下神才反应过来。 结束了。 “实在太感谢你了,小伙子。” 温诉选的这首曲子相对轻快,适合放在游乐园里,他摇头,把电吉他还给人家。 “哪里。举手之劳。” 这边弄完,周行易那边也搞得差不多了。和老人再确认了一遍方案,他们就打道回府了。 车上,卫松寒把小王扯到窗边,自己霸占了中间的位置。 “你刚才那是什么曲子?”卫松寒想了想,“好像没听过。” 温诉道:“自己写着玩儿的。平时又没事做。” 别人没事做能写出一首完整的曲子还有歌词。卫松寒没事做只能把游戏打上2800了。 “……” “什么眼神?”温诉问他。 男朋友太牛逼了咋办的眼神。 不对。 我他妈不也挺牛逼的? 卫松寒抱臂往后一靠,太久没睡了,头有点糊,但又没困意。 “你还是睡会儿吧。”温诉在旁边轻轻发出一声嘲讽,“不然跟高中生一样。” 也没见你昨晚有多不像高中生。 没睡觉的卫松寒,和喝了酒的卫松寒有的一拼,同样的嘴比脑子快。 卫松寒自顾自地说:“有人昨晚一开始还不让我碰,说碰了会忍不住……” 没说完小腿就被温诉轻踹了一下,这把柄算是落进卫松寒手里了,温诉不想理他,转头看向窗外。 小王问:“谁不让你碰啊?” 卫松寒道:“女朋友呗。” “我靠?!哦对,你是有个女朋友,我都快忘了。大美女来的。” “是。”卫松寒低笑了下,“特好看。” 始终没有看这边的温诉,耳尖好像变得有一点点红。 大概是车里的暖气开得太大了。 自从两个人“更进一步”之后,卫松寒就开始失眠。 特别是回了自己家以后,总觉得旁边少了点什么。 但温诉要是真躺在那里,他肯定更睡不着。 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人很特么难伺候。 ……温诉。 三更半夜,他脑子里反反复复闪烁着这个名字,鬼使神差的,给温诉打了一通语音电话。 没想到温诉居然接了。 显然是被吵醒的,迷迷糊糊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点懒倦。 “……嗯?” 卫松寒手指一顿,直接给他挂了。 埋进枕头里时脸已经彻底红了,不是没听过温诉刚睡醒的声音,但隔着电话,还大半夜的,卫松寒就有点…… 操。 他抓了抓头发,鼻息微重,眸色发暗,起身去浴室了。 第130章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这不就是。 第二天,卫松寒请了一天的假没来公司。温诉给他发过消息,没回。 这人昨天半夜三点打电话扰民,温诉本来以为是他摁错了,现在看来,说不定那个点就是还没睡。 温诉:? 真通宵打游戏? “温诉,温诉。”周行易在门口叫他,一只手还捂着手机听筒,“卫松寒回你消息没?他请假理由写的补觉,真的假的?” 温诉做了个手势:大概率真的。 周行易叹气,转头对着电话说了几句才挂断。 “怎么?”温诉就问。 周行易道:“也没啥……卫松寒他哥今天回国了,要来公司看他。这不是请假了么,我让他直接去卫松寒公寓找他了。” 温诉淡淡哦了声,手机的聊天输入栏内,还有一行他没来得及发送的文字。 “要不要我午休去看看你?” 温诉抬手删掉了。 不过很快,他的午休也没得休息了。 因为中午,陈因打了个电话过来,声音听起来比平时紧迫:“rei,你下午方不方便早点来舞房?公司突然有个临时安排。” “什么?” “陆上演出。在一个游乐园里。” 第61章 亲了他一下 陆上演出对地偶来说是少有的事。 上次在商场里的是第一次,这次是第二次。 陈因通知得很突然,时间居然就定在了明天下午。 大家都很惊讶。 “那原本的计划……” “取消。但安排都一样,平时怎么练的就怎么上去唱。”陈因道,“粉丝那边你们不用操心,今早已经发过通知了。” 临时变更场地的事,自从break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跟陈因个人的行事风格有关,就算有安排也只会往下顺延。 星夜就好奇多问了几句。 本来以为是老板又大出血在哪个游乐园里租了一部分场地——本市有名的两个游乐园,一个比一个占地面积大,人流量就算是工作日也十分爆火。 星夜都不敢想这得多少钱。 然后陈因就甩来一张资料。 “谷乐欢” ……听都没听过的野鸡游乐园。 “其实更像是联动吧。场地是人家免费提供的,粉丝进来只用买门票。你们负责把当天的气氛炒热就行。” 哦。懂了。他们是过去当揽客吉祥物的。 “rei。”陈因对温诉道,“明天,你没问题吧?” 温诉虽然觉得这事还挺巧的,但问题是没什么问题,他点头,陈因就道:“行。你好好唱。” 陈因走了,星夜最开始的期待也破灭了,唉声叹气道:“还不如地下呢。大白天的见粉丝,还晒,我妆花了岂不是一眼就能被看到?” 地下偶像是需要那种氛围的,纷乱、灯光、昏暗的环境,那才是他们的战场。 大白天的,露天,还在游乐场,这感觉就跟被扒了皮架上烤架一样不自在。 在场其他人应该多少理解星夜的感觉,所以才觉得公司这次的决定太突然了点。 这游乐园看起来又不像有流量的样子。 “老板失心疯了吧。” 零青捂住星夜开始口无遮拦的嘴:“你工作完可以顺便玩一趟再出来呀,不挺好么?” 星夜一顿,恍然。 有道理啊! 卫松寒一觉睡到了周六早晨。 手机静音了,他是被砰砰砰的拍门声吵醒的。 “谁啊。大清早的,吵你……” 卫松寒压着起床气粗暴地打开门,嘴里那个脏字还没说完,就被门外的身影给卡了回去。 “我敲了快一小时的门了。”卫礼道。 卫松寒的睡意就没了。 他愣了两秒,盯着门外明明应该还在外国的亲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但昨天你睡死过去了,我就回去了。”卫礼往他身后一看,“怎么,不请你一年没见的大哥进去坐一坐?” 卫松寒就给他让了路。 玄关放着两双拖鞋,一双是卫欢之前穿过的,一双是温诉住在这的期间买的。 卫礼问他:“这是卫欢的吧。我穿这双?” 屋子里其实不止这双拖鞋,还有很多其他和温诉“同居”过的痕迹,卫松寒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含糊地嗯了声,趁卫礼穿鞋,转身去洗手间把温诉的牙刷收起来,还有温诉放在他这儿的衣服,还有……什么来着? 太多了,卫松寒反而一时想不起来。 “你慌慌张张的干嘛呢?”卫礼走进来。 “找茶叶给你倒茶。”卫松寒扯谎不打草稿。 卫礼笑了笑:“还跟我客气。你以前哪次给我倒过茶?” 卫松寒的客厅还是那孤儿布局,卫礼每次看了都要皱眉头:“你好歹也买张沙发。两台电脑摆这儿,你还能分身?” “朋友偶尔来了打两局。”卫松寒在厨房回他。 茶是普通的铁观音,客厅没座位,两个人就坐到厨房桌边。卫礼打量了一圈他的屋子,又问了几句卫松寒的近况。 反正就是罗里吧嗦那一套,卫松寒很敷衍地一一应了。 卫礼在他毕业不久就去管国外的公司了,关于他的情况,基本都是从卫欢那里听说的。 第131章 聊到工作,卫礼就问:“你现在还和小周一起?” 卫松寒点头。 卫礼就叹了口气,卫松寒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冷淡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爹让你来劝我的?” “哪敢劝你,你当初闹得就差离家出走了。” 卫礼回想起一年多前,那是卫松寒和家里吵得最厉害的一次。 “关心关心小周的公司开得怎么样了。” “少跟我来这一套,”卫松寒低头摸出手机,“我就算不跟周行易一起了,也不会回家给你们一起。” 卫礼面露难色:“松寒,爸他……” “公司有你和卫欢管着还不够?”卫松寒不耐道,“让老头儿少管我。我就算落魄得只能啃馒头都跟他没关系。” 说到这地步,这天是彻底聊死了。 令人感动的兄弟重逢戏码,几年前卫松寒上高中时还有用,这几年眼见着是越来越叛逆了。 “好吧,我不说了。难得周末,我叫了小周,我们三个一起去吃个饭总行吧。”卫礼站起来。 这倒可以。 只要别提卫松寒他爹,他和哥哥姐姐关系就可以很不错。 卫松寒检查着手机消息,在他补觉期间,温诉给他发过三条消息。 一条是:“你真请假补觉?” 然后是昨晚十点左右的: “醒了打个电话过来给我乐一下。” 然后是今早的: “live换地方了,跟你说一声。” 卫松寒:…… 他切到break官方账号,果然,第一条就写着临时通知。 场地变更。时间变更。 live时间改到了下午一点半。 卫松寒一看当前时间。 上午十一点。 卫松寒腾地一下站起来,卫礼都来不及说话,一阵风就快速从自己身边擦了过去,一分钟后,又从卧室擦进了洗手间。 卫礼心想:我这弟弟居然这么积极地想和我吃饭。 然后卫松寒就和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卫礼:? 下楼时遇到了正打算按电梯的周行易,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差点撞在一起,卫松寒理都不理他,周行易喊他:“你干嘛去?不是吃饭吗!” 卫松寒道:“有事。改天。” “什么事?喂??带好兄弟一个啊!” 金桥那边离卫松寒家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卫松寒在车上给温诉回了个电话,他没接。 看论坛,偶像宅们不是在吐槽官方临时变更场地很离谱,就是在吐槽游乐园太阳光太现充了跟他们不搭。 卫松寒信他们就有鬼了,只怕到时候人太多会限流,他发消息让赵琨帮自己买张票,实在不行,大不了从旁边的围栏…… “所以咱们这是要去干嘛?”周行易最后还是跟上来了,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卫松寒臭着脸:“去翻围栏。” 周行易:“??啊?” 好在最后还是赶上了。 但卫松寒来晚了,live已经进行到一半。 中午的太阳很大,露天的舞台,粉丝来了不少,黑压压的一片挤在中央,整齐得宛如军训的应援声还是吸引了几个游客驻足观看的。 ……但为什么又是这个破烂游乐园? “草了,你跑得跟要投胎一样,结果就是为了来看男团跳舞?”周行易都傻了。 “男团怎么你了!”赵琨捏着两只应援棒,一边叫一边回头,“哥!快看rei。马上到rei的部分了!” 卫松寒就抢过他手里的一根应援棒上前。 周行易:…… 没救了真的。 这异样的空间实在让圈外人费解,借着今天的太阳,周行易眯起眼看了看台上。 之前在地下光线太暗了,卫松寒追的偶像……是哪一个来着? 场中的尖叫声和应援声哗的响起时,背对这边的rei回了头,沐浴着阳光,他咧开嘴角,绽出一个绚烂的笑容。 周行易慢慢皱了下眉。 live结束后,粉丝们就开始移动去特典会,走在卫松寒前面的两个人在小声讨论:“感觉……今天的break没怎么放开啊。” “毕竟是露天舞台,还这么晒。我都不行了。” “也就rei的状态还不错。” “早说了我担是阳角,什么户外什么露天的洒洒水啦。” “说不定私底下还会去健身房!” 两个人说着就笑起来。 “走走走,去问问他。” 卫松寒爆睡了一天没和温诉说过话,他就不想再等到明早了。反正,只有在这里,他和温诉可以光明正大。 卫松寒刚才出来得急,有一撮头发睡乱了没理,这会儿就微微翘起来,所以温诉看见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笑。 温诉刚从太阳底下下来,手心温度很高,卫松寒握着握着,好像也被传染了一样。 温诉说:“卫先生,昨晚没睡好吗?” 卫松寒觉得在男朋友面前逊爆了,眼睛都不抬了:“…睡好了。” “睡了多久?” “快、十七个小时吧。” “那现在你感觉好点了吗?”温诉问他。 听起来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偶像和粉丝间的问话,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彼此在问什么。 工作人员还在旁边计时,身后还排着很多人。 第132章 卫松寒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嗯,好多了。” 倒计时结束的前一秒,卫松寒松开温诉,抬手按了下自己的那撮头发,忽问: “怎么样,乐了没?” 温诉一顿,反应过来,噗嗤笑了。 下午五点,特典会也结束了。 工作人员在外面收拾布景,粉丝们还不急着走,围着海报和立牌打卡拍照。 卫松寒从早上起就什么都没吃,水也没喝。 不知道是因为睡多了还是一天没吃饭,头晕。 赵琨和周行易发消息找他,他想在游乐园里坐会再走,就让他们自己先回去了。 上次温诉录的那首歌正通过老旧的广播悠悠回荡在游乐园里。 温诉唱歌的声线是相似的,如果是rei的粉,很容易就能辨认出他的声音。 几根广播柱子下面已经围了一圈拍视频的rei粉了。 温诉从休息室出来时,被工作人员叫住。 这会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因为卫松寒是rei的粉丝,工作人员就有些担心地多嘴了一句:“卫先生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啊……” “他怎么了?”温诉问。 “我刚才在外面收布景,看卫先生脸色不太好,晃晃悠悠的往那边去了。”工作人员指了个方向,“我叫了他几声,他都没理我。” 温诉点点头:“我让人去问一声吧,今天可能太热了。” 等工作人员一走,温诉就捡了个口罩戴上,打算从后门出去。 狭长的走廊上,一个没穿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边,温诉经过时,那男人冲他微笑。 “rei,是吧?你今天唱得很好。” 地偶的后台经常有公司相关的人员来参观考察,温诉没见过这人也不妨碍他礼貌地回了声谢谢。 卫松寒没走太远,就在一个自动贩卖机前的长椅上坐着。 确实状态不好,手边放了瓶冰水,喉结有点不舒服地微微动着。 听见温诉的脚步声,他无精打采地侧眸看过来。 嗯。脸色是有点白,黑眼圈还有淡淡的影子。 温诉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 “不舒服还是喝热水吧。” 夕阳的余晖将温诉的身影拉得斜长,上一秒还是舞台上那么遥不可及的存在,下一秒却似乎伸伸手就能碰到了。 卫松寒眸光微闪,短暂的恍了下神。 这里是游乐园一个挺隐蔽的角落,周围没人,两个人才能说会儿话。 其实彼此都没准备和对方说话,要不是卫松寒突然头晕,他肯定早就直接打车回去了。 温诉道:“这游乐园人少,怕你晕在路上都没人发现,我才过来看看。” 卫松寒头往后靠在椅子上闷哼:“你就说你担心我又怎么了。” “不一个意思吗?” “怎么就是一个意思了?” 卫松寒不想动,看温诉倒了茶出来,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 温诉:“……” 他把苦荞茶往卫松寒嘴边一递。 卫松寒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好烫。” “所以让你自己拿着喝了。” “温诉,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有你这么大块的玉?” 最后卫松寒还是拿着喝了,温诉又摸出两颗糖给他。 卫松寒想了想,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径直递到温诉面前。 叮铃当啷响了一下。 是一把钥匙。 卫松寒头也没抬,啜着茶说。 “我家的。” 毕竟温诉把自己家的都给他了,他不给说不过去。 温诉怔愣。 等他抬手接了,卫松寒才道:“你也……那个,随时可以过来住。”说完觉得怪怪的,怎么像精虫上脑一样,立马补了句:“反正我公寓有两间卧室。方便。” 妈的。 怎么这句也这么怪? 卫松寒板着脸把热茶大口喝完,温诉还在旁边一个劲哈哈笑。 笑得卫松寒脸已经红完了。 “够了啊你,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不就行了!” “好,好。”温诉拆了个糖塞自己嘴里,哄小孩似的,“知道你什么意思。” “不是给我的吗?”卫松寒看了眼糖,你怎么自己吃了? 温诉含着糖点点头,说还给你呗,然后,不等卫松寒反应,他就这么往前倾身,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舌尖卷着丝丝甜意,不太熟练,像三月即将萌芽的青涩春意。 卫松寒直接僵住了,一瞬不瞬地望着温诉。 温诉耳根泛着微红,不满道:“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卫松寒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弯腰,头垂下去,觉得温诉这人很耍赖。 “你,你怎么突然会伸舌头了啊。” 我都还没有。 “这也要比?”温诉道,“下次……让你伸回来呗。” 卫松寒:“……” “温诉,我今晚要是又睡不着肯定是你害的。” 温诉:? 红霞下的三月微风含着令人舒适的暖意,吹过二人并肩的影子,将他们身后那簇绿叶葱葱的灌木也吹得晃动了两下。 “怎么了?”卫松寒问。 温诉收回视线:“没事。” 地偶团那边有后续工作要处理,温诉还得去把妆卸了,他站起来,让卫松寒早点回去吃饭就走了。 第133章 卫松寒又在长椅上靠了会儿,把剩下那颗糖拆掉包装,丢进嘴里。 确实……挺甜。 但,好像没有温诉嘴里那颗甜。 第62章 “我他妈想跟你有未来啊。” 这场史无前例的露天live结束后,论坛果然开始议论纷纷。 有说break的公司在搞一种很新的创新的,有说收了游乐园的黑心钱瞎搞的。 当天太阳很大,台下又没有遮阳的地方,观众都受不了,更别说台上的偶像。 至于园内广播,因为是没听过的歌,但声音又和rei高度相似,粉丝们就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公司在搞哪一出。 但高糊的音质也挡不住功底优秀的唱功,那个发布视频的帖子很快就成了论坛热贴,直接被顶了好几百楼。 粉丝在楼里嗷嗷直叫累哥果然是天生的偶像。 感觉被公司不公平对待了的其他粉丝当然不满意,酸溜溜地进贴怼累粉脸大如盆。 但没有一个人说累唱得不好。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贴是关于卫松寒的。 他当天半途参战,还是大白天,不少人这才第一次看清这个所谓的rei粉粉头。 “我敲,我作证,巨帅” “弟弟桑当天好像顶着太阳站了一个多小时吧,我开始对卫欢代购论存疑了,真有这么敬业的代购吗((” “为弟弟桑正名好吧,他是真的喜欢rei——懂不懂之前扫空库存的含金量啊!” “可惜是个gay” “gay咋了,累累哥那张脸男女通吃不是很正常吗?” “感觉他跟累哥握手的时候脸也是红的捏……” “他红任他红,我担是直男谢谢” 这帖子热度还挺高,粉丝们一晚上三言两语就把卫松寒封为了to。头号粉头。和上面rei推们的夸夸专楼并排在一起,地位不一般。 至于卫松寒到底是不是gay这事,双方各执己见,暂且盖了个存疑章。 这事儿,卫松寒本人当然不知情。 自从两个人分开住,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大幅缩水了。 就算在公司,因为不是同一个部门,想见面也就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 但他俩的公寓离得不算远,中途换乘的地铁站出口旁边有一个冷清的小公园。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了这么一嘴,自那之后,两个人都会刻意绕远一站,在清晨的公园里等对方,再一起去公司。 原本九点半才会懒懒散散起床的温诉,九点十分就已经在公园的椅子上打呵欠了。 卫松寒每次来都给他带早餐,有时候是各种碳水炸弹,有时候是粥。 如果当天还有时间,他们就吃了再去上班,没时间就边走边吃。 走在路上,就会讲些有的没的的废话。 说星夜打游戏有多菜,自己那波操作有多秀。 温诉通常会笑一笑说怪不得星夜晚上过来跟他大骂了一顿卫松寒。 “他还敢骂我?我特么没骂他都算我脾气好的。”压力怪卫松寒义正言辞。 今天不像前两天,温度又往下跌了跌,卫松寒看温诉被冷风吹得耳朵都没什么血色。 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一股脑全堆到了他脖子上,不满地嘀咕:“你倒是多穿点……” 温诉就捏了捏有卫松寒气味的围巾,笑眯眯地说忘了。 之前受游乐园委托的视频初稿完成了,卫松寒上次没干什么活,周行易就让他给人家送去,送完就可以下班了。 卫松寒应了声,又被叫住。 周行易摸着下巴靠过来,琢磨道:“你这两天……怎么天天和温诉一起来啊?” 他这话问得很怪,卫松寒挑了下眉毛:“怎么?” “也不是……就是,你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 “不好。电梯里碰见的。”卫松寒拍开他搭自己肩上的手,“走了。” 周行易被他搪塞过去,在原地愣了会儿,出来又看见温诉也准备下班了。 说起来……温诉似乎每天都这个点准时下班,一分钟都不会耽搁。 “温诉,走了?晚上不一起吃个饭吗?”周行易问他。 温诉果然也拒绝:“不了,有点事。小周总你们玩吧。” 温诉确实有事。 他本来就觉得陈因上次安排的那出露天live不像她的作风,看见后台里有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就猜可能是公司的一些业务,老板需要他们上台。 但走进办公室,看见陈因和老板都对那个中年男人彬彬有礼、满面微笑时,温诉就觉得自己想错了。 “rei,来了。”老板招呼他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耀泽音乐的董先生。上次,来看了你的演出的。” 耀泽音乐。 五年前成立的音乐唱片公司,短短三年就已经在音乐界站稳了脚跟。是现在业界势头很足的一个新锐公司。 立志要打造未来的精品音乐风格,旗下的歌手艺人综合实力都很强。 温诉低头看着名片上的说明,董先生在他对面依旧是温和地微笑。 “rei,我觉得……你很有潜质。” 温诉和老板在楼上办公室,地偶团的其他人就在楼下的舞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那老头谁啊?因姐和老板笑得跟要开花一样。”星夜好奇问了句。 第134章 “别叫人家老头。”远叩了叩星夜的脑门,“估计是工作上的什么领导吧。” “我看不像。”零青在旁边冷不丁地说。 “为啥?” 他就不说话了。 排练结束,远换好衣服准备下班,零青掀开帘子进来。 “远子哥,方便吗?能不能问你个事?” “什么?” 远在团里和谁都关系不错,最近因为和零青一起站c位的情况多,两个人又熟稔了不少。 “你不是和rei关系很好吗?”零青神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道,“那你知不知道……他……” “?” 没等到零青的下半句话,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是经纪人他们和温诉下来了。 “rei,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印象中,他们老板的声音从没这么兴高采烈过,“咳咳,不要辜负了董先生的期待啊。” 温诉的声音倒是始终很平淡:“好。” “零青?你接着说。”远道。 “……”零青慢慢摇了摇头,“没事了。” 他转身走进更衣室,望着手机屏幕,落在一旁的手指攥紧成拳。 温诉自那天从舞房回来以后,卫松寒就觉得他闷闷不乐的。 说他不高兴吧,又像是在考虑什么。问他他就敷衍。 “到底咋了?”卫松寒不讲理,拿手臂从后勾着人家脖子,不让温诉走。 温诉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什么。放开。” “你这像没什么?你骗鬼吧你。” “我听小周总说,你哥之前回国找你去了?”温诉话题转移得很随便。 卫松寒一张脸就垮下来:“懒得理他。我当初和周行易留在这边创业,他就不同意。现在还想我去跟着他干,管那边的公司。” 温诉道:“你不愿意?” 卫松寒撇撇嘴:“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没区别。” “敷衍我。” “你刚才不也敷衍我?” 温诉就笑。 董先生的耀泽音乐,名声很大,温诉也听过。近两年通过音乐选拔节目培养出了不少爆红的歌手艺人。 但那张名片上写着,耀泽音乐的本部,驻扎在距离这座城市有2000公里远的沿海大都会。 2000公里。对于没出过本市的温诉而言,是个没什么具体概念的距离。 他只知道,很远。很远。 董先生给了温诉三天时间考虑,但隔天,经纪人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让温诉去一趟公司。 进门时就觉得不对。 经纪人的表情在办公室冷白的灯光下,带上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愤怒。 温诉不知为何,心脏先漏了一拍,一张照片就被甩到了他面前。 “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rei。” 那张照片上的背景熟悉,是黄昏的游乐园,还有他和卫松寒。 这个拍摄角度也刚刚好,两个人的亲吻看起来绝不可能是借位。 看到这个,温诉微紧的心脏反而冷了下来,他问:“谁拍的?” “所以这是真的了?” 温诉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陈因砰地一下拍了桌子站起来,她不可置信道。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你不是跟我说你要签唱片公司吗?你的梦想呢?你的野心呢?这个机会眼看着好不容易来了,你现在被拍了这种照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诉半垂着眼皮,半晌才又道,“是谁拍的?” 陈因气得往后一坐:“不知道哪儿来的野鸡新闻记者。我看了下他家的新闻,专拍这种丑闻八卦的。现在他还没把照片公开,张口就要钱。” 这还是因为break是地偶团,放在娱乐圈里就是糊逼中的糊逼,就算传出绯闻也博不到太多流量。 但地偶圈就那么丁点大,这种照片一旦被放到网上,温诉的事业算是彻底完了。 别说粉丝不可能容忍他搞私联,还是和男人,公司也不可能留他。 董先生要是知道了这事,还会不会给温诉这个机会就很难说了。 “我本来以为,只有你是绝不可能搞这种事的。” 陈因的语气透着难掩的失望,她之前是想过卫松寒对rei的事有点太狂热了,但也还在粉丝和偶像的范畴内,如果早知道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俩暗地里是这样…… “我就算狠心辞退你,不要这流量了也会逼你分手。” 陈因对自己管过的地偶团都相当严苛,之前有个人也是私下谈恋爱,陈因第二天就让他毕业了。 他担心过星夜,担心过远,就是没担心过rei。 “你到底怎么想的?”陈因再一次问,还是没能得到温诉的回答。 她咬牙抚了抚额角,把那张照片拍到一边去:“分手还是毕业。你选吧。但你毕业了也不用指望跟着董先生去湛都了。我不能容忍自己公司走出去的偶像有这种污点。” 晚上。 温诉回到家,在客厅坐了会儿,直到手机响起来才想起,他跟卫松寒约了晚上在家里烤肉吃。 他去给卫松寒开门,家里有电烤盘,卫松寒就随便从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点肉和菜。 一进门,衣服上还带着股冷气,边把袋子递给温诉,边念念叨叨:“今天冷死了都。你冷不冷?” 温诉嗯了声,袋子里的肉塞得很满,都快装不下了。 第135章 “怎么了?” 卫松寒不解,手伸过来贴了下他的脸,他手冰得很,本来就是想犯贱惹下温诉,谁知这人眉头都没皱一下。 “?” 不冷? 他反手捂了下自己的脸。 靠。巨冷。 开了空调暖气,温诉在厨房桌边坐下,卫松寒就在厨房里忙活,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讲周行易。 说这人最近纯纯跟屁虫,硬要跟他来蹭饭,还好把他甩掉了。 温诉轻轻弯了下嘴角,没吭声。 今晚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温诉没怎么动过筷子,话也没说几句。 卫松寒到最后简直受不了了,趁温诉来夹肉就凑近了看他:“到底怎么了?你今天更不对劲了。” 不等温诉说话,他接着道:“你别又不方便跟我说。上次就是这样。” 温诉没有不打算说。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他只能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回来时就看见卫松寒站在他椅子旁边,手里拿着一张名片在看。 没有预想中的那种表情,他抬头看向他,语气是惊讶的。 “温诉……这不是那个很有名的音乐公司吗?这个董先生,是他们老板?可以啊,你要飞黄腾达了?怎么不早跟我说?” 温诉不答:“你翻我外套?” 卫松寒一顿,道:“对不起,想帮你把衣服挂到那边去,结果这东西从你口袋里掉出来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我,就是有点担心……” “……”温诉低道,“我没生气。” 不等卫松寒说下一句话,他接着道:“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如果不这样立刻接下一句话,他怕自己今晚都不会再有勇气跟卫松寒提了。 不止是耀泽音乐的事,还有那张照片。 陈因的意思是,钱是小事,他们公司愿意花点钱成就他。温诉如果真能出名,日后随便都可以反哺公司。 她越是这样说,温诉就越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那条路上……会有卫松寒吗? 他以前可以信誓旦旦地说有。 但……现在呢? 温诉不是个怕事的人,他骨子里天生淌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但眼下,他居然可笑地有点害怕看见卫松寒的反应了。 电烤盘上的肉在滋滋作响,烤得太久,已经有些焦了,但谁也没有动一下筷子拯救它。 卫松寒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忽地笑了下说:“在这个时期爆出这种事,是有点麻烦……但凡晚一点,你不是地偶了,舆论可能都会好点。” 温诉不说话。 卫松寒看着名片,想了想,道:“分手……就分手呗。分了又不是不能复合。再说,湛都离这儿虽然远,但也就飞机三个小时的事。我要换工作也不难。” 温诉还是没什么表情:“那周行易怎么办?你们不是一起打拼了很久才把这公司做起来的吗?” 卫松寒沉默了一下:“……是。但是……” “卫松寒,”温诉说,“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将就。” 卫松寒笑道:“这怎么能叫将就。” “这就是将就。”温诉面无表情,认真地说,“你跟家里闹僵都要做的事,怎么能因为我就不做了。” 卫松寒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了,他吸了口气道:“那我难道能让你为我将就吗?这不是你的梦想吗?就算你要放弃,我都不会准你放弃。” 说完,他觉得自己讲话有点冲了,坐回椅子上,试图把语调放平,但还是有些僵硬:“……没事儿,温诉。这些都是小问题。大不了异地恋呗,正好也不用担心再被拍到。” 可惜这话辗转在冷寂的屋内,没过一会儿就落在地上,分量轻得好像从来就没存在过一样。 董先生说,光是训练,最短也要两年,真正出道还不知道要多久。 温诉未来的路,是个未知数。 看不到期限的异地,就像布满钉子的锥子,细细地在无人的午夜里想起时,就会反反复复细细密密地折磨人。 谁都知道,这太久了。再多的感情,在漫长的时间里,总有一天会消磨殆尽。 有谁敢给出绝对的保证。 两年、三年,也许还好。 那五年呢?十年呢? 温诉永远不成功,他和卫松寒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 永远只能隔着屏幕,想着不定数的将来,然后再独自把那些软弱的、不能见人的情绪闷声咽进胃里脾肺里。 最后直到某一天,对面不再回消息了,朋友圈有了新的恋人的照片了,才终于敢承认这个决定从一开始就错了。 温诉很怕,很怕会这样。 他更怕卫松寒和自己一起去了,未来某一天,他会不经意地用玩笑话说遗憾,说后悔。 他后悔,那温诉就只会更后悔。 “如果这事,非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温诉轻轻地道,“那就只能是我不去湛都。” “不行。”卫松寒道,“温诉,你必须去,你不去我跟你翻脸。” 他抓住温诉的肩膀,抓得用力,温诉却一下子抬起头来。 卫松寒滞了滞,因为很少会从温诉脸上看到如此锋利而愠怒的表情。 他紧绷着脸,声音因为用力而微微地发抖。 “卫松寒,难道他妈的是我不想去吗?这是我的梦想,我凭什么不想去?可我他妈的想跟你有未来啊……” 第136章 想要有一个,两个人都不会为现在的决定后悔的未来。 第63章 “人有时候,要学会断舍离。” 两个人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 安静地收拾桌面餐盘,安静地把东西归位,收拾到一半,卫松寒忽然站起来,拿上包夺门而出。 房门传来重重的关闭声。 温诉没有回头。 这是一个不可解的问题。 所以两个人看似吵了一架,但又并不是。 陈因给他发过一条消息,大意是自己会等他的回答。同样宽容地给了温诉两天考虑的时间。 这期间,他还是照常去上班,去舞房排练。 大家都隐隐察觉到温诉的状态不对,但谁也不敢问他。因为温诉的表情,看上去不容任何人接近。 冷得就像今早下的那场厚雪。 三月了,南方城市居然下雪了。 是啊,真奇怪。 好冷。真冷。 温诉再也不留到最后一个走了,他像回到了最初那样,会第一个收拾背包,提前离开舞房。 在门口遇到了来送礼物的粉丝,隔着一道玻璃,两个粉丝妹妹又惊又喜,手舞足蹈地冲温诉打招呼,兴奋得双颊通红。 温诉的面部肌肉是僵着的,但他抿了抿唇,嘴角就熟练地拉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他笑得完美,笑得毫无破绽,笑得已经足够把这面具戴牢在脸上。 以前,那个男人喝得酩酊大醉,对着温诉又打又骂,有一句话说得挺对。 “你这么虚伪的东西,当偶像太适合你了。” 工作人员把两个粉丝写的贺卡递给温诉看,温诉垂眸就看见上面写着:“永远喜欢累累哥,你是最棒的偶像!”后面甚至画了个爱心。 温诉:“……” 工作人员看见温诉忽然把脸埋进了阴影里,下唇被他缓慢地咬住,用力得几乎要出血一样。 她吓了一跳:“rei……!” 可温诉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冲回家的,房门都来不及锁,扑到洗手池边,水开到最大。 哗啦哗啦。 这样好像才能遮住温诉忍不住从咽喉里反涌上来的不甘。 他抬起拳头,然后重重落下,锤在厚重的陶瓷上,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手骨已经肿得红紫起来。 温诉仿佛感觉不到痛。 远是追着他来的,推开门时,发现大门没锁。 “温诉?”他朝里叫了一声,黑漆漆的屋子里无人应答。 他换了鞋,打开灯,这才看见客厅里那个一动不动坐在窗边的人影。 已经日落了,天彻底黑黑沉沉下来,窗外折射进来的街灯照在温诉脸上,他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远想象的那么糟糕。 温诉只是静静的。淡淡的。 “怎么不锁门?”远在他对面盘腿坐下了。 温诉不说话。 远接着道:“我听经纪人说了。你能去耀泽不挺好的吗,那可是很多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地方。” 温诉终于动动唇,给了他一点反应:“是很好。我做梦都想去。” “那你为什么……”远顿了一下,意识到什么,“因为,卫松寒吗?” 温诉就沉默了。 他不说话那就只有一个意思。 “人有时候,总要学会断舍离的。” 温诉嗤地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讽刺:“你这是看完电影在做影评?” 远被他怼得无言,起身去厨房泡了杯热茶,递给温诉,温诉没接,硬是往他那儿凑了一下,温诉才接了。 他不说话,温诉也不说话。过了一会,温诉才声音缓慢地开口。 “陈因说,是因为我在游乐园录的那条广播。” “那个游乐园周边要新建商圈,董先生那天正好去实地考察,然后听见了我的歌。是我自己没事儿弹着玩的东西,据说董先生找了很多人才找到了陈因那边。他说……他很看好我。” 董先生的原话就是这样。 温诉不止有功底,他身上本就具备脱离地下的潜质。 在露天的阳光下也不怯场,是他的勇气。临场发挥自如,是他的自信。 这恰好是看似不重要,却又很重要的东西。 尤其对于一个要经历长达两年甚至三年训练的人来说。 “那……不挺好的吗?” 远知道温诉从小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因为温诉从没提过,所以他本以为他并不喜欢。 但他如果想要尝试,就算最后的结果不理想,肯定也能凭着那份天赋过得比现在更好。 正因为看多了温诉从前有多不快乐,远才更希望这个情同亲弟弟一样的弟弟能走出去。 他十年前就已经想走出去了,现在终于可以实现,怎么能折在这里? “你跟卫松寒……说过这事了吗?”他问。 温诉停了一会,说:“说了。” “那……你们有什么解决办法?” 温诉还是道:“没有。” 远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是吗。 “那就……算了吧。卫松寒说不定,只是你现在这个阶段的一个过客呢?你其实不用……” “没有卫松寒,就没有现在的我。”温诉冷冰冰地打断了他。 他还是望着窗外,像是在看街灯,又像是透过那点亮光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第137章 语调像含着怒意,又像含着被牙齿碾碎过后的某种复杂情绪。 他说:“如果没有卫松寒把我拽出来……你觉得,我他妈现在会在哪儿?你猜猜?董先生可能根本就不会知道我是哪儿来的一条野狗。” “没有卫松寒,我早就在脚崴的时候就他妈放弃了……” 没有人说话。 温诉屈膝,垂下头,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窗外的大雪早就停了,可温诉抖了抖肩膀,恍惚间,那雪好像洒进室内,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想,他怎么可能开那个口跟卫松寒提分手。 那他妈的他不就是个白眼狼吗? 是卫松寒那个时候赶过来救了他。 是卫松寒在他路都走不了的时候不厌其烦地照顾他。 是卫松寒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一遍一遍地说你很好你很棒温诉。 温诉自己都放弃自己,自己都厌恶自己的时候,卫松寒还没有放弃他。 卫松寒说喜欢他。 温诉想都没想过,卫松寒会喜欢自己。 他从卫松寒那里拿了太多,受了太多,现在却要为了自己一脚把卫松寒踹开吗? 如果温诉只是台下漠然地看了一场电影的看客,那他肯定也能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吧。 就好像人只是一团只会做正确选择的代码程序一样。 “但温诉……你没有办法啊。”远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你现在放弃了,那你以后都只会在后悔中度过,你不可能原谅你自己。卫松寒也不会原谅你。反过来,也一样。” 是啊。 一样的。 就是……没有办法啊。 温诉自嘲着扯了扯嘴角,眼角余光中那盏惶惶不安闪烁着的街灯好像终于要熄灭了。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对着深暗的、冰冷的空间呆呆地唱着干涩的歌。 没有听众。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听众。 站上舞台,被欢声包围,被灯光照亮。 那是痴人说梦。 是温诉已经悄悄地埋葬在心底的小小的遥不可及的梦。 *** 午夜,三月的第一波寒潮过后,路上行人寥寥。 卫松寒和周行易出来喝酒了。 这是今年第一次,他们两个单独出来喝酒。 以前在大学时明明经常待在一起,毕业后各自有了要忙碌的事,倒是很久没有像这么慢慢的聊天了。 卫松寒的话并不多,周行易说一句,他就嗯一声,然后仰头干完一杯。 “你到底咋了?”周行易今天说这句话都说累了,“上回没和你哥吃到饭,我说让你叫他出来喝酒你又不干。” “我哥巴不得我辞职跟他回去,你还想和他喝酒。”卫松寒冷哼了声。 “那不一样嘛。再说,你不想回去,他还能从我这儿撬人?” “那如果我说我要走呢?” 卫松寒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吓了周行易一跳。 “什、什么意思?你别跟哥们开玩笑啊。” 卫松寒和家里关系不好,这是周行易认识卫松寒时就知道的事。 但具体的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上头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两个人都很能干,爸爸妈妈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卫松寒就是很典型的在精英教育下长大的孩子。 但出奇的叛逆。 哥哥姐姐管他还好,他爸敢管他一下,卫松寒就要发飙。 大学里就有好多次,周行易还撞见过卫松寒和他爸吵架。 吵得最大的那次就是卫松寒决定跟周行易一起留在本市创业,直接吵得来周行易家睡了一周,最后好像是卫松寒他爸先妥协了。 说是妥协了,其实是不想管他了。 卫松寒高中毕业就再也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所以卫松寒他爸也管不了他。 周行易不傻,他不觉得这是因为卫松寒跟自己哥们情深。再情深,也不至于要跟家里翻脸吧? 又不是谈恋爱私奔! 他问过卫松寒,卫松寒那时也是喝着酒,醉醺醺的。 “你来我家过一阵子就懂了……哥哥姐姐跟两个赛亚人一样优秀是什么感觉。只有你,像个可有可无的废物。跟你一起创业,好歹我能找到点价值。” 周行易当时觉得无形中被他骂了一顿,但起码明白了卫松寒果然也有自己的理由。 其实周行易也差不多。 最开始其实只是连苗头都没有的一点想法,但一旦被否定,他就偏偏想要试一试。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向那些否定自己的大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所以这只是两个大学毕业了还没长大的孩子的一点叛逆而已。 “我要成立这个公司,我要赚大钱,我要帮助那些老人和孩子,就像帮我外婆和妹妹。卫松寒,要不要跟我一起?” “……周行易,我可能没法再陪你一起了。”卫松寒说。 他晃着指间的玻璃杯,眼底掩着沉沉的思绪。 周行易问:“……为什么?你想回家听父母的安排了?” 卫松寒说不,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公司的效益其实并不好。 周行易不屑于那些勾心斗角又复杂无比的商业政策,更不想严苛地压榨员工。 说白了,周行易想自由自在,卫松寒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38章 所以流水一年比一年差。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提。 好像只要不提,这种快乐的虚幻的日子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一样。 周行易是为了反驳他傲慢的父母,而卫松寒只是为了向年少时的自尊证明,他并不比哥哥姐姐差。 是严厉的父亲低看了自己。 但这也只是逃避现实罢了。 “那你不玩了吗?”周行易问他。 卫松寒摇了摇头,他好像喝醉了,醉了很久,哥哥姐姐来叫他他都没有醒,但现在却必须得醒了。 “不玩了。”他说。 周行易问:“为什么?” “因为……”卫松寒凝着桌上空空荡荡的酒瓶,拇指在上面抚了抚,什么也没摸到,“他将来肯定会去那个万众瞩目的地方……在那里等着他的会是全世界的喝彩和爱。我再颓在这里……那就真的配不上他了。” 周行易顿了顿,苦涩似地问:“所以,果然是温诉吗?” 卫松寒笑了笑,仰头灌了最后一口酒。 他说:“对不起,周行易。” “我得走了。” 卫松寒出来以后,给卫礼打了一通电话。 上大学以后,他就再也没给家里主动打过一个电话。 什么都是自己扛下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也都做过。 卫礼和卫欢偷偷给他打过钱,父亲其实都知道,但没有阻止他们。 电话接通了,破晓的黎明从远处的橙色云层中一点一点升起,照在卫松寒脸上,他缓缓吸了口气,叫了一声:“哥。” “我想和你谈谈。行吗?” 第64章 “……也想要你看着我。” 清晨的阳光从玻璃外洒进走廊。 卫松寒从酒店房间里出来,卫礼在后面送他。 “小周……他没怪你吧?” 卫松寒闻言,转身看他一眼,淡淡地说。 “周行易一直是掏钱往公司里填。撑得过今年,也撑不过明年。他自己最清楚。” 卫礼轻叹道:“我听说,小周他有一个残障的妹妹……” 卫松寒道:“他当初想搞这个公司,有一半是因为这个妹妹。” 但一个只会画图的工科男,经营公司是太难为他了。理想主义者赚不到钱。 当初如果没有卫松寒在旁边帮着他,周行易也许都干不起来。一起睡在地下室里描绘的那个梦,终究只会是梦。 但现在,梦也要醒了。 “……爸如果知道你答应和我一起回去,他肯定会高兴的。”卫礼道。 卫松寒低低嗤了声:“他不会。我长这么大,你有见他夸过我一句么?” 卫松寒的叛逆不是从小就开始的。 无非是哥哥姐姐站得太高,他如果不比他们更高,就换不来一句夸奖。 无计可施的小孩当然只能撒泼耍混。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博得关注。 卫松寒高中时天天打架,成绩稀烂,最后他咬咬牙考了个985,也只得到了父亲淡淡的一句“和你哥哥姐姐比差远了”。 那时卫松寒就想,自己做了这么多就为了得到这个男人的认同吗? 真他妈蠢。 他再也不干了。 “松寒,我知道,你一直过得不快乐。”卫礼毕竟是看着卫松寒长大的,“但是……爸他也是人,他也有犯错的时候。” “这几年,他一直在电话里跟我念叨你。说从前对你太苛刻,担心你在外面勉强自己,虽然骂你,但我听得出来,他很自责。” 卫松寒插着口袋,一言不发。 “所以……你有空的话,给他打个电话……” “不了。”卫松寒道,“他到底怎么想我,我不关心了。我不是为了他。” 那是为了谁? 卫礼终究没有问出来。 “好。那我订下午的机票吧。” “我们明天再走,行不行?” 卫松寒看了眼窗外,语气有些低落地说。 “再给我一天时间。” 温诉整夜没有睡着,外面的天蒙蒙亮起时,他从蜷缩着的被子里慢慢坐起身来。 泛着红血丝的双眼一动不动凝着窗外的阳光。 轻轻眨了眨眼睛,眼球就被刺得生疼,好像随时会流出眼泪似的。 远昨晚走前留了一桌子饭菜给他,经过一夜,已经冷了。 温诉没有吃,胃绞在一起,一阵一阵地疼。 他打开冰箱,随便拿了罐啤酒,在窗边盘腿坐下,姿态懒散地喝起来。 公司要不要请假,排练要不要请假,这些,他突然都不想管了。 暖洋洋的晨辉洒在温诉脸上,他却奇怪地感觉不到热。 啤酒顺着口腔被咽下,在冰箱里放久了,刺得喉结微微一缩,但也感觉不到冷。 感觉不到饥饿,更感觉不到困意。 身体仿佛失去了原有的感官,行尸走肉一样,机械地呼吸着。 温诉在思考。冷静得异常地思考着。 从表面看,很难看出他哪里状态不好。 偶像的健康管理,首先得做到外表毫无破绽。所以温诉连胃部痛得抽搐时都是面无表情。 他不笑了,五官就冰冷,蕴着一股淡淡的生人勿近的戾气。 易拉罐里的酒见了底,他五指轻轻一攥,干瘪的易拉罐就在掌中被捏得嘎吱嘎吱作响。艺术品般漂亮的指骨因此微微凸起,泛着刻骨铭心的白。 第139章 滴滴。滴滴。 扔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这是陈因给他打的第三通电话了。 温诉之前都没有理会,因为接了就意味着真的结束了。 其实早就已经结束了吧? 他嘲弄地想着,动了动指尖,想去够床头的手机,手指却犹如注了铅一样,这短短不到五米的距离,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滴” 温诉终于按下了接听键,呼吸却突地一窒,好像被屏幕上无形的倒刺划伤了手指。 他面无表情,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叫了声因姐。 今天的排练是提前开始的,陈因难得到场,说要和大家宣布一个事。 远早就知道,其他人就显得很震惊。 星夜差点没跳起来:“耀泽?那个超有名的唱片公司?累哥要去耀泽?不当地偶了?真的假的?” 能和唱片公司签约的地偶,几乎没有。这在地偶圈就是一个都市传说一样的传闻。 室内短暂的安静了几秒,星夜第一个跑过去抓住温诉的肩膀:“卧槽,累哥,牛逼!太牛逼了!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 一声惊响,众人齐齐回头,是零青一不小心把水杯打翻在了地上。 他呆呆望着地面上那滩水,等luca拿来了拖把,才笑了笑:“不好意思,没拿稳……” 温诉和耀泽签约,即将从地下转为地上,这事一敲定下来,公司就会发文告知粉丝。 这也算是毕业,但是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毕业。 温诉想要到那边站稳根基,现在这批粉丝的转化率尤为重要。他又没有后台,有粉丝基础,后续才更好发展。 所以陈因才说了,不管他怎么选,那张照片都绝不能被爆出去。 “你真的想好了,是吧?”之后,陈因把他叫到楼上问。 温诉点头。 “rei。”陈因语重心长道,“多想想你自己。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温诉顿了顿,嘴角一扯,他还是点头。 出来后,舞房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零青还在。 温诉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rei。”零青叫了他一声。 温诉回头,对上零青复杂而多变的目光。 “怎么了?”温诉问他。 “你……”零青道,“你已经决定去湛都了吗?” 温诉说是。 “那,”零青停顿了一下,“那卫先生……他们那些粉丝,没有说什么吗?” 温诉不解:“经纪人不是说了,官方还没通知。” 零青的脸色就变得不好,苍白,下颌线绷得很紧,想要说什么,视线在温诉的脸上转了好几圈,又说不出口。只有呼吸在加重,承受着某种煎熬似的。 最终,他握紧拳头,干哑着声音道:“你现在上岸了,所以还是要抛弃你原来的大粉了?” 温诉不说话。 零青就抢先一步道:“实话跟你说吧,rei。那张照片是我拍的。” 他以为会看见温诉的惊讶和愤怒,可温诉还是近乎平静地望着他。 “然后呢?” “……很久之前,我早就在路边见过你和卫松寒了。星夜以为我没看到而已。游乐园那天,我发现你匆匆忙忙的,我就跟着你去了……” 后面话不用零青多说,温诉也懂了。 “是你把照片给记者的?” “是,当然是我了,不然还能有谁?”零青笑了笑,“rei,我真的、真的很嫉妒你。你最开始那副要死不活的废人样子,你凭什么能压着我站c位?后面就算好起来一点,也是在和粉丝搞见不得人的私联。你知不知道,我努力的时间是你的十倍不止。” “凭什么你能!凭什么……我不行?” 零青发泄似地,咒骂似地说了很多。 说他讨厌温诉,说他嫉妒温诉。 谁能不嫉妒温诉?这个团里,没有人不嫉妒温诉! 所有人都在背后阴暗地、憎恶地嫉妒着温诉。 只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输了。输得彻底。 只有零青不想认输。 那张照片是孤注一掷。温诉必须得选。从恋人和事业里,他必须得选一个。 不然,什么都能得到,也太便宜他了吧?凭什么呢? 要是,温诉就此放弃做偶像,那零青就赢了。 就算卑鄙就算下作,他也赢过了那颗可望不可及的星星不是吗? 零青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呢,你说完了?”温诉等零青话落了有一会,才问道。 零青道:“说完了。” 于是,温诉抬起右臂,一拳揍在了零青脸上。 零青被得头往右偏,猛地撞在身后的栏杆上。 温诉的力气很大,这一拳里好像并没有愤怒,只是冷酷。 零青鼻子出了血,他坐倒在地,呆呆地粗重地喘气。 眼前的温诉还是面如止水,轻轻晃了两下拳头,他说:“那你就在这儿看着吧。” “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走到你永远都到不了的那个地方的。” 温诉转身,捡起了地上的挎包,零青忽然在身后哈哈大笑了两声。 他咳嗽着,被血呛了喉咙,断断续续地叫他的名字。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赢我。” “你要是最后去不了那个地方,那你可就是彻底输给我了。” 第140章 “rei……” 温诉没有理会,开门离开了。 午后的寒风,冻人刺骨,温诉在街上走了一会,经纪人发来了一张机票信息。 包括行程安排、地偶公司的解约内容,事无巨细,密密麻麻的文字呈竖向铺开。 好像这就是他以后唯一的路了。 明明已经接受了现实,但那些字眼却麻木地入不了脑子。 直到手机再一次响起,他瞥到了屏幕上那个极其熟悉的名字。 “……” 温诉整个人一滞,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他接了起来。 那头的背景音嘈杂,有听不清的模糊的轻快音乐在响。 “温诉。”卫松寒的声音久违得像是一个陌生人,他低低的,带着点笑,“最后一天了。和我出来玩吧。” 没有前因后果的解释。 其实也不需要前因后果了。 温诉捏着手机,沉沉地说:“好。” 他们去之前那个老旧的游乐园玩了。 有了近期的宣传,游乐园的游客似乎比上次还要多。 温诉戴了口罩,人流来来往往,没有人看他们这边,所有人都专注着自己的事。 卫松寒盯着他微微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欲言又止,半晌,勾了勾唇角问:“你有什么想玩的?” 谁也没有主动去提那个摆在眼前的问题。 他们像所有情侣那样,在游乐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累了停下来吃吃喝喝,互相笑对方体力很差。 就像回到之前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 绝叫系的项目温诉坐起来一点也不怕,卫松寒就有点遗憾。 什么时候你能怕得抱住我就好了。他这么跟温诉开玩笑。 温诉就指指身后那个廉价感拉满的鬼屋,说那我努力一下吧。 结果就是卫松寒半路被扮鬼的工作人员吓得一把抓住温诉的肩膀,还要一脸镇定地说自己不怕,只是被台阶绊了一下。 温诉拍了拍他攥紧的手,说是。 后来路过旋转木马,全是小孩子在玩,温诉却一直盯着那边不放。 卫松寒提前感觉到了某种危机似地,问:你不会想玩那个吧? 绚烂的、明亮的大彩灯,在白天也开着,随着旋转的速度划着一道一道的光圈。 可惜不是晚上,不然会更加漂亮。 温诉说,你不敢玩吗? 两个大男人玩这个,有点…… 卫松寒是拒绝的意思。 但温诉想要的就一定要做,软的不行来硬的,拽住卫松寒的胳膊,拉着满脸抗拒的他排上了队伍。 两个人挑了个白马拉的小车坐进去,卫松寒在里面扶额垂头,不愿意看外面一眼。 温诉瞥了眼围观的人群,揶揄地笑他偶像包袱重。 真正的偶像倒是一点包袱也没有。 你确实是太没包袱了。 卫松寒闷声回怼他,说自己要再坐久一点,都没法在这个城市待了。 温诉说那正好,你坐着这匹白马走吧。 卫松寒额角一跳,手里那瓶冰镇饮料往温诉颈窝里一怼,世界总算安静了。 时间过得很快。 天际的云霞变得紫红,日头慢慢要落进山后。 两个人越靠近游乐园的出口,脚步越慢。 有人在旁边喊了声请看镜头,两个人速度不一地抬头,工作人员抓拍出来的照片就有点糊。 这么糊还没协调性的照片,要价还挺贵。 温诉买了。 他说买回去当个纪念。 卫松寒没说话。 游客们零零散散从出口离开,言语间大概是在抱怨游乐园破旧,不好玩,但广播的那首歌好听。 温诉默不作声,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走到了最近的地铁站前才停下。 已经听不见游乐园的广播,甚至没法看见摩天轮的一角了。 两个人牵着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松开。 温诉动了动唇,总算打破了这阵死寂:“我昨晚,想了很久。” 卫松寒嗯了声。 温诉道:“我想了一整晚。” 他看向卫松寒,笑了笑:“但我想不出任何办法。” 那笑容没有笑意,只是僵直地从嘴角拉出来的一点弧度。 “所以,卫松寒……”温诉快速地吸了口气,好像说下一句话,需要用尽他的力气,但最后吐出来的字眼还是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也会去做我想做的事。” 他像是怕卫松寒会说出什么让自己心生退意的话,所以接得很快。 “我是不是没说过。我其实……是一个很贪婪的人。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会得到。” “我想要全世界的人,总有一天都会看着我温诉。” “……也想要你看着我。” 温诉的眼睫颤了一下,没有流泪,只是一瞬不瞬地和卫松寒对视着。 那眼中有汹涌的野心,有锐利的不甘心,还有……只会让卫松寒看到的脆弱与决绝。 所以,卫松寒有一种感觉。 如果他在这时吐露出一个挽留的字眼,温诉那紧绷着的、摇摇欲坠的支撑或许就会在顷刻间倒塌得一干二净。 他什么也没有说,顿了一下,咽喉就控制不住地发酸发涩。 他哑着声音问:“那如果……温诉,我是说如果,两年……三年后,你跟现在还是一样的想法的话……” 第141章 “我,能去你的城市找你吗?” 我们会有将来的,对吗? 我们会有以后的,对吗? 卫松寒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可三年……长吗?好像不长,可好像也不短。 但谁能保证只要三年呢? 谁能保证,三年后,即使温诉的想法不变,卫松寒的就不会变呢? 温诉没有问出口。 不管卫松寒怎么回答,接下来的这三年,温诉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有些撑不下去。 他不让自己去想了。 所以,卫松寒这些话,就犹如灰尘一样,轻飘飘地融在了冬日的白色雾气中,很快就消弭不见了。 这是一场没有道别的道别。谁也不敢开口道别,谁也不愿意承认这是分别。 温诉转身,走向了地铁入口,逃一样的,没有回头。 人流转瞬将他吞噬淹没,再也找不到了。 天空已经渐渐褪成了大片大片的灰色。 卫松寒抬头,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雪。落在睫毛上,很快融化成了一滴冰凉的水珠。 这两个月里的回忆,连同刚才那场短暂得宛如虚幻的时光,最终都会被一起悄然埋葬在路边街角的废雪里吧。 被明天的扫帚翻出来扫一扫,也许什么时候就彻底不见了。 枝头冒出了新芽。 冬去春来,好像大梦一场。 第65章 “叫什么卫……卫什么寒的。” 八月的夏日,街道建筑物在烈日下显得沉闷,路旁行人匆匆,都被酷热压得喘不过气。偶尔有车辆驶过,卷起一阵一阵的热浪。 是闷热难耐的酷暑。 “一般般吧,业余应付一下外行是够了。” 街角的咖啡馆里,两个人掀帘从空调房里走出来,里面的现场演奏声也漏出来,融在燥热的空气里。 说话的是走在右边的男人。半长及肩的头发,戴了墨镜,大夏天也穿着一件长袖防晒衣,声音凉凉。 左边的人就笑了下。 那是个生得极漂亮的青年。 锋利上翘的眼尾,薄薄的唇时刻懒懒散散地勾着,是那种带点攻击性的五官。就算不化妆,走在路上也非常扎人眼睛。 明明同期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粉丝却独独评价他有股少年气。 张扬得很。 “你一个科班出身的,谁比得过你?”他说。 云文筝抽抽嘴角,刚开始还不大适应,现在他已经彻底对这人随口的阴阳怪气脱敏了。 “不就是刚认识的时候刺了你两句吗,温诉,怎么还记仇的。”他说,“你不是科班出身也赢了我。你厉害,好吧。” 两个人走在路上,路过的行人十个有九个会在擦肩而过之后回头,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兴奋地掏出手机拍照。 这里离公司不远,他们想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就没戴口罩。 云文筝不满道:“看看,看看,跟着你出来我就是当绿叶,还得被拍。” “那你过去请她们帮你精修一下。” “滚吧你。” 云文筝是在半年前的选拔节目上认识的温诉。 他没来时其实就早有传闻,不是科班出身,没有后台,但据说是耀泽音乐的大老板青睐的一个好苗子。 那一届同台竞争的同期十三个人,只有温诉的训练时长最短,仅两年,看起来更没什么专业性。 非要说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只有那张脸了。 可这是一个专业性非常强的音乐选拔赛,不是娱乐性质的偶像节目。 花瓶在这里,没用。 当时的评委乃至同期艺人,包括台下的粉丝,都不看好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素人。 确实是素人。 所谓的前身是地下偶像,不就跟网络上那群吃流量的主播差不多一个意思么?叫偶像都是叫得好听的。 在娱乐圈,连糊逼都算不上。 因为这个,耀泽音乐一度被观众群嘲,还有造谣温诉是董老板的亲戚,是硬塞进节目组来增热度造势的。 直到两周后,节目开播,温诉上台唱了他的第一首歌,狠狠打了所有人的脸。 谁能想到,这个所谓的“素人”,功底相当扎实,开嗓就是一首音域多变但声区全程稳得吓人的pop。纯粹是上来炫技的一样。 那时的云文筝就发现来者不善了。 同为耀泽音乐出来的人,他的这个竞争对手,好像有两把刷子。 是以第一轮下来以后,他走过去,对着在休息室摆弄电吉他的温诉说了第一句话:“兄弟,你这吉他弹得有点拉啊。” 云文筝是专业学这个的,他说这话没任何问题。 这个素人帅哥其实话不多,除开在台上回答评委老师的问题外,其他时候基本一言不发。 云文筝以为是个好欺负的。 结果,帅哥把吉他往旁一放,抬头对他说了一句:“你这么牛逼怎么碰到我?” 云文筝平时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没想到今天碰到个puls版的。 他直接傻了都。 后来,事实证明,实力悬殊也可以同台竞技。 只是这个甩了别人几条街的人是温诉。 这个时刻笑吟吟的,说话有点懒洋洋的业余素人,最开始还看得出有些紧张,随着时间过去,他却越来越游刃有余。 第142章 半年之内,靠着一把吉他和那独特的、具有故事感的歌喉,淘汰了一大半对手。 网上对于他的关注就越来越多,他的人气也越来越高。 当初被拿出来嘲讽的地偶身份,在某个时点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反转了。 有人跑去翻出了温诉两年前做地下偶像时的照片。他曾经挤在那么一个小破旧的地下会场里唱歌跳舞,可每张照片却都带着笑,一众粉丝被虐得心都要碎了。 要是没有耀泽去挖掘,他们的偶像是不是现在都还被埋没在那个鬼地方? 这事儿在那时直接登上了热搜,温诉的人气也自此来到了节目第一。 虽然都是循序渐进,但他彻底火起来也就那么一晚上的事。 最后一场比赛上,云文筝看着甩自己一大截的票数,输得心服口服,但他依旧觉得:“你的吉他,跟专业的比还是差远了。” 温诉当时竟然没有反唇相讥,他冲他笑:“那你教教我呗?专业的。” 云文筝愣了愣。 他想,这人……好像也没那么不讨喜? 虽然讲话刻薄了点,脾气差了点,但起码,这求教态度还不错。 两个人在节目里关系不好,但节目结束后,反倒成了朋友。 云文筝现在回忆起半年前的那次选拔,依旧觉得温诉的水平很强。 同期十三个人,只有第二的他现在在业界还有点姓名。 而温诉,那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红了。 不过再完美的人似乎也有短板,他不唱情歌。 云文筝也曾问过温诉为什么不唱。温诉确实有技巧,但更重要的是,他唱歌时有种感情,别人模仿不来的情感,温诉能唱得出来。 情歌是大热门。他要是能唱唱伤情歌,肯定能更火。 “不喜欢唱情歌。”温诉的回答很敷衍。 云文筝不信:“年纪轻轻的不喜欢唱情歌?怎么?被女人伤过?” 温诉就笑眯眯的:“你猜。” “……” 云文筝有时候搞不懂这个同期。 难以接近。大概就是温诉给人的感觉。 “章姐发消息来了。” 两个人走到公司楼下了,云文筝掏出手机说。 “晚宴的地方定了?” “嗯。” 他们休息了一个多月,接下来马上要上一档音乐节目,他俩去当嘉宾。 据说公司好不容易拉到了一个超级大的赞助商,是家上市车企,常年驻扎海外,上个月才把分公司拓展到湛都来。 今晚就是和这位赞助商的代表人吃饭联络一下事务。 毕竟人家出了大头的资金,有权对节目安排指手画脚一下。 “据说啊,”云文筝道,“据说那个老板,还挺年轻的。” 温诉没什么兴趣。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哦。” “我还没说是男是女呢。” “是男是女我都没兴趣。” 云文筝嫌弃道:“哪儿来的恋爱绝缘体,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母单吧?” 温诉玩着手机没接这话。 云文筝大大叹气:“什么时候才能天降个多金大帅哥和我谈恋爱啊,不想努力了。” 温诉用鼻子嗤了声:“现在不是夏天么,我以为春天来了。” “滚呐!” 两个人坐电梯到了楼层,经纪人许章等他俩好久了,见人来了,赶紧叫人过来该补妆的补妆,该换衣服的换衣服。 “记者,还有其他公司的人,今晚都会来。你俩该怎样就怎样,我是不担心。大老板不跟你们坐一桌,他要是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就行了。”她提醒道,“温诉,你礼貌点啊。” 许章对这个节目比较重视,尤其温诉红了以后,后续要怎么发展必须做好规划。 难得这么有才华又这么年轻,别红了几个月就糊了。 “哈哈哈哈,你只要别惹他,我诉哥基本还是很有礼貌的。”云文筝调侃道。 温诉翻了个白眼。 晚上的酒宴他们实际就是去走个过场的,赞助商要是对他们感兴趣,还能聊几句,没兴趣的话,席间基本也没他们发言的地方。 温诉已经在想结束后,晚上去哪儿玩了。 “去看电影吧。”温诉在看电影票。 云文筝道:“也行。不然过几天就没得玩了。” 许章:“……你俩能别这么懒散么我说。” 温诉参加节目跟平时休息不是一个状态。 那段时间,他每天只睡三小时。其他人都以为温诉是天赋高,老天赏饭吃。 的确,天赋是有的,但谁又知道这人半夜四点还在录音室里练习呢。跟不要命一样。 所以许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天色渐暗,他们收拾妥当,乘着公司派来的车一起前往晚宴会场。 这次来了不少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温诉和云文筝简单和导演以及几个眼熟的艺人打了招呼就落座了。 宴会厅的那顶大吊灯璀璨夺目得很,装潢都是精心布置,看得出来,这位赞助商给节目提供了不少物质支持。 “说是要来了。人呢?怎么没看到……”云文筝在旁边小声说,“哦?那个是不是?导演都站起来了。” 温诉端着酒杯,闻言,跟着他的目光回头一扫。 第143章 入口处,导演和几个执行人,连带着记者都围了上去。 看来是那位金主驾到了。 “……舟车劳顿,辛苦了。小卫总今天几点到的?早知道就派车去接你了。” 云文筝道:“没见过导演说话有这么客气的时候,看来就是了。” 旁边有人说:“我记得那边的老板就是姓卫来着。叫什么卫……卫什么寒来的。” 云文筝笑道:“你不也没记住么!” 没人注意到,温诉晃悠着酒杯的手在听到那两个字时,忽地停了。 那副时刻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了。 人声嘈杂,他像被什么东西钉在了椅子上,朝着那边的目光一动不动。没法动。 只能呆呆地,望着那个人从导演和记者的包围里走出来。 男人穿着周正的西装,领带熨烫得一丝不苟,额发则完全撩了起来,露出浓黑的眉与锐利的眼睛,显得严肃冷酷。 导演讨好地和他说话,他低头回应得礼貌,但笑容很淡。 气质变了很多。 陌生得几乎没法将那张熟悉的脸和过去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温诉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死死地凝滞,脑子里过电一样的发空发白。 云文筝喊了他三声,温诉都没回答,他落在一边的手指,收拢握紧,一根一根,已经攥得骨指发白。 “温诉?” 他拍了温诉一下,温诉才回过神似地,看他。 “怎么了?”云文筝开玩笑地望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对帅哥不感兴趣呢。被迷晕了?” 他啧啧两声,看着男人和导演他们落座:“这何止是年轻,看起来跟咱们差不多大啊?长这么帅,怎么也得有主了吧?” 温诉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他不可能知道。 他转回头,喝了口酒,这个动作难掩得显出了僵硬。 云文筝却越说越有劲了:“走,咱们去那边敬杯酒吧。” 他抓温诉的手,伸过去却发现那只手纹丝不动,冰冰冷冷的。 温诉低着头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别啊,我一个人去显得多奇怪。” 云文筝回头发现那边桌子都快被其他小艺人围满了。 “我靠,再不去要没位了。走啦温诉,你平时那么社牛,现在怎么怂了?” 也许是他们这边动静大了点,但宴会厅放着音乐,本来就很吵,不知为何,那边桌上的人却抬头朝他们看来。 正好,温诉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眼神交汇。温诉垂着眼睫,只感觉一道视线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擦过,没有停留,很快就移开了。 他咬住下唇,缓慢地、无声地吐了口气。 云文筝吹了个口哨:“人家往我们这边看了诶。你真不去?” 温诉摇头。 “那我自己去喽?” 温诉点头:“你出来以后给我打电话。” 云文筝应了声,温诉头也不回,快步离开了会场。 外面走廊的空调开得没那么低,温诉依旧感觉手脚发凉。 他在窗边站了会儿,僵直的大脑没法很好地运转。 世上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他有些好笑地想着。 但也只能是巧合了。 ……如果不是巧合,温诉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台上永远那么自信张扬的大明星,眼下却心绪杂乱得跟个石像般动弹不得。 他打开手机,看着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场的电影票。 伸手把它取消掉了。 想回去睡觉了。 这是温诉昏沉沉的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第66章 “……温诉。” 温诉的房间是和云文筝合租的。 当初他只身一个人跑到湛都来,卡里的钱只够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大都会租三个月的房子。正儿八经,人能住的那种。 好在董先生惜才,没把温诉扔进训练营就不管了,让人给他在里面安排了一间房子暂住。 虽然是地下室,但五脏俱全,温诉一住就是两年。 他基本也不会在房间里多待,每天回来睡三四个小时就走人。 用工作人员的话说,这小子要跟训练营里的所有人玩儿命。 后来他在分组赛中出线,房间从地下挪到了地上,最后一步一步……拿到了梦里的冠军。 看着卡里多出来的那一笔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温诉其实没什么真实感。 身体和神经都还处在极限状态,从台上下来以后,一阵一阵地泛着颤栗。 畅快。 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空虚。 那时,云文筝过来问温诉要不要和自己合租,反正都是一个公司的,平时有个照应也好。 云文筝也是从其他地方来湛都的。 温诉不知道在想什么,点头答应了。 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答应。 那两年,他睁眼就是训练,闭眼则纯粹是因为已经累得什么都没法思考。 只能这样。 如果不这样,温诉就会忍不住……想起卫松寒。 一些徘徊在咽喉附近,好不容易被他压下去的软弱的心声就会忍不住吐出来,然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已经到了这里,已经不可能后悔了。 其实最开始,两个人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 第144章 温诉没有删卫松寒好友,卫松寒也没有。 卫松寒会问他到没到湛都,在湛都感觉怎么样。 温诉就一板一眼地报告。 字里行间都是僵硬,就好像明明已经结束,两个人却还固执地不愿承认。 卫松寒也会跟他说,说自己今天干了什么,小王和小柳吵架,周行易去劝架还被两个人骂了一顿。 温诉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才慢慢地戳了个表情,没等他打字,卫松寒就问:“是不是打扰你了?你现在应该很忙吧。” 温诉只能回:“……还好。” 卫松寒却不再说了,他给他发了个加油的表情。 温诉的手指就怎么也点不下去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把手机熄屏丢到了一边。 后来,卫松寒回复消息的频率就越来越低,有时候白天发的半夜才会回,有时候是第二天。 温诉也很忙,训练营里不缺有能力有才华有后台的人,科班出身的更是多如繁星。 他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不比别人更拼命,那就只能被淘汰。 淘汰以后呢?回到壹城,跟卫松寒说自己当初说得那么决绝,结果过去玩了一下就灰溜溜地回来了?问卫松寒能不能把之前的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他们俩继续在一起? 温诉还做不出这么没脸的事。 他抛下了一切,来到这个地方。 最后如果拿不到让自己满意的结果,他宁愿烂死在这,也不可能回去。 所以温诉只能逼自己,只能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可惜。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和卫松寒的聊天就这么永久地中断了。 依稀记得是卫松寒早上发了一个表情,温诉隔天回了一个,然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卫松寒的回复了。 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像是少年时无疾而终的爱恋,无声无息地沉入大海,回过神时,已经彻底结束了。 温诉不敢去细想,也不敢再发消息问卫松寒。 隔着屏幕,隔着两千公里远的距离,曾经那么亲密过的回忆也像是幻觉,竟然能让人变得这么胆怯。 温诉没有哭,他从小就不喜欢哭。 他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突然很疼。 那天训练回来,躺在床上,温诉一个劲地发着呆,身体像被刀子捅穿了数次,内里早就变得空空荡荡了。 温诉更不能回去了。 他本来就没有家。 除了咬碎牙齿把所有痛楚往肚子里咽,没日没夜不要命地训练外,别无他法。 那时,在一旁看着的经纪人都觉得温诉是不是要不行了。 但,他最后撑下来了。 两年半后,他成了全网无人不知的当红明星。耀眼夺目,犹如天选之子。 他的梦想实现了。 但也有什么东西彻底不见了。 从台下下来的这一个月,温诉一直都在放假,他每天吃吃喝喝,该玩的都会去玩一玩。 他不想一个人待着,所以答应和云文筝合租。他已经在竭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要时间够长,总有一天会忘记。 ……好不容易,他好像真的快放下了。 “温诉?” 云文筝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 他疑惑地来敲温诉的房门,发现门从里面上了锁。 “你回来了啊?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还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他道,“你不看电影了吗?” 过了一会,房门开了,温诉还穿着晚宴上的那身衣服,没什么表情地说:“手机没电了。忘了跟你说了。” “……这倒没啥,但你怎么不换衣服就上床?睡皱了都。”他指指温诉,“晚饭吃啥,饿死了。我叫外卖吧。” 温诉嗯了声。 一刻钟后,外卖来了,温诉也换了身衣服出来。 云文筝开始叽叽喳喳地说刚才晚宴上的事。 “你别说,大金主看着高冷,人还挺和善。我去敬酒,他还冲我笑,还问我名儿。我靠,他不会想潜我吧!虽然也不是不行……不不,这太快了!” “哦对,我还打听到他的名字,叫卫松寒。” 噔地一声。 云文筝抬头看见温诉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温诉弯腰去捡,云文筝拆了个新的一次性筷子给他。 “别别,用这个。” 吃了半天,他看温诉碗里的饭没少,忍不住道:“你要身材管理也不用吃这么点吧。到底咋了?在晚宴上就怪怪的。” 温诉说没事。 “真没事?” “没。” 云文筝半信半疑:“算了,别影响工作就行。明天导演他们还要来公司谈事,可能要做些采访什么的。” 温诉点点头,说小问题。 隔天。 节目组大清早的就来了,先要去敲定流程。 温诉和云文筝就被推进了化妆室,一会儿采访,他们只要照着稿子念就行。有几个针对个人的问题,也事先就让他们想好了回答。 云文筝很佩服温诉,毕竟他自己就算把采访词想好,也就平平无奇、无功无过。 挑不出错但观众记不住。 可温诉的每一次采访,每一句话都非常值得人琢磨,有趣又不出格,带着弯钩一样,你越听,越想要了解他这个人。 也许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第145章 还得是曾经当过地偶的。 化好了妆,旁边有人进来问:“你们一会儿谁先来?” 云文筝道:“我来我来。” “小卫总是不是也快到了?”后面有个工作人员插话。 “好像是。他到了你们就先下去吧。” 听这意思,卫松寒应该是不会到楼上来了。 温诉攥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才稍稍松开。 云文筝先去录采访了,温诉就一个人在走廊上坐着等。 有个女生跑过来跟温诉搭话。 脸上带着漂亮的妆,温诉回忆了下,好像是这次某个赞助商家的大小姐。 温诉跟着她走进了一间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女生脸颊红红,难掩激动地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大意是她粉温诉很久了,希望温诉能给她签个名。 这倒没什么。温诉应了声,接过她的纸笔。 签完了,女生还是没走,鼓起勇气一样地说,下午有没有时间跟她去喝杯茶,她很喜欢温诉。 没等温诉开口拒绝,房门忽然被人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个点,节目组基本都在忙,公司的人一般也不会到这里来。 所以看见来人时,温诉眼皮一抖,手指勾着的油性笔差那么一点就要脱手而落。 “……有人在啊。”那人目光撩起来扫了眼屋内二人,口吻淡淡。 温诉不禁抿紧唇,可那道视线很快就从他身上移走了。 女生也不好再说什么,留下礼物,告辞离开了。 屋内寂静,那人还没走。 砰地一声轻响,房门被他反手关上了。 他堵在门口,温诉垂着头,始终没有看对面一眼。 只能听见那人用熟悉却又很陌生的语调跟他说:“抱歉,不知道这里面有人在。” 温诉脑子里一片混乱,机械地哦了声。 “……没事。” 对话中断了,中央空调在头顶嗡嗡地吹着冷气。 卫松寒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桌上放着女生递过来的礼物盒,粉红色的包装,梦幻得像能吐出泡泡来。 卫松寒往那上面扫了一眼,他不说话,温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温诉。”很突然的,卫松寒在这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低哑的、沙沙的,音量小得像是自言自语。 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一直苦苦支撑着温诉站立的东西,辗转反侧在他心里的东西,忽然就在这一声里啪地快要断掉了。 卫松寒如果再叫一声,那东西就再也没法维持。 门外传来了声音,是云文筝的,还是节目组的人,在叫温诉过去。 温诉扶了下桌面,跌跌撞撞地和卫松寒擦肩而过,去握门把手。 卫松寒没有再说话,所以温诉打开门走了。 逃一样的。 谁也没有先开口问对方。 问温诉这两年半过得怎么样。 问卫松寒为什么会来湛都。 两年半的时间,两千公里的距离,原来已经可以让人变得这么胆小。 第67章 来你的城市找你 温诉出来以后直接进了录音室,云文筝喊他他都没回头。 “?咋了这是……”他看见卫松寒从后面过来,一转笑容道,“这不卫先生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松寒点了下头打招呼:“刚才。” “是吗,我刚才在里面录采访。” 云文筝平时对人不这样,主要卫松寒的脸在他好球区里,所以他态度就好点。温诉其实也很戳他的审美,可惜温诉好像是个直的。 他发现卫松寒的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后,转头却只看见了录音室紧闭的大门。 “怎么了吗?”他问。 卫松寒移开视线:“没什么。” 楼下的工作人员上来叫卫松寒了,卫松寒就冲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云文筝不解,所以这位金主是上来干嘛的? 今天节目组除了和耀泽商定流程,还要和卫松寒这个大赞助商确认广告植入的细节。 在会议室里谈了一个多小时,节目组自己都没想到卫松寒居然没有任何奇葩要求,很简单地审了一遍他们的方案就点头同意了。 靠。 第一次见事儿这么少的赞助商。 负责对接的人笑容都灿烂起来,有意和卫松寒套套近乎,以后好常合作。 他随便扯了个话题,问卫松寒今后是不是一直待在湛都了。 卫家的车企在国内算很有名的品牌,本部在首都,近年才向海外进发,那边的市场应该才是他们现在着力的方向才对。 “差不多。”签字笔在卫松寒指间转了转,“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湛都这边都是我来负责。” 负责人就笑哈哈,绝口不提意外是指什么意外。 “小卫总真是年少有为,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他道,“说起来,小卫总有家室了吗?年纪轻轻就这么优秀,应该不缺人追吧。” 卫松寒手上转着的笔停了,他望向落地窗外,城市街景几乎尽收眼底。 “有。”他道。 “是女朋友吗?” “算是吧。” 卫松寒扯了扯嘴角,自嘲似地自言自语:“就是不知道他还认不认。 第146章 “小卫总说什么?” “没什么。”卫松寒站起来,“今晚什么安排?”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许章就道:“小卫总,今晚如果方便,咱们去唱k放松放松?没记者,也没别的人,就咱们公司的人和导演他们。” 其实这种套近乎大会一样的活动,赞助商嫌麻烦是可以拒绝的,但卫松寒想也不想就点了头。 “几点?” “晚上八点您看如何?”许章有些意外于他的爽快。 “行。”卫松寒找旁边助理要了杯温水,“我没事干,在你们公司坐坐可以吧。” “当然,您随意。” 许章出来以后,小助理跑过来小声跟她说了一句,许章有些惊讶,赶紧跟着她走了。 录音室里,摄像机开着,采访片段已经卡了三遍,还没录完。 小助理看着镜头前的温诉:“诉哥今天怪怪的,台词说一句就要卡一下,平时绝对不会这样啊……” “行了。”许章把摄像喊停,过去问温诉,“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温诉看着倒挺正常。他一向对自己严格,健康管理也做得到位,许章其实没太担心过他。 “没。”温诉接过小助理的水抬头灌了口,“脑子有点蒙。可能空调开冷了。” “这么大个男的还怕冷。怎么不早点说。”许章讲着一些很偏见的话,让工作人员把室温调高,“你调整五分钟,五分钟后一遍过。行不祖宗?” 温诉道:“谢谢章姐。” “可别谢我了,是我要谢你,你是姐带过最省事儿的艺人。” 探头进来听了一耳朵的云文筝满头问号:“啥意思啊姐,意思是我不省事儿呗??” “你别天天去酒吧钓男人我都谢天谢地了。” “那是以前,我现在改邪归正了好吧!” “……” 两个人出去了,温诉捏着矿泉水瓶静坐了五分钟,刚才那些紊乱的情绪平复了。 “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开吧。”温诉道。 之后的采访果然一遍就过了。 小助理来给许章汇报时,正好卫松寒他们也在,许章叹了口气说:“温诉什么都好,就是凡事都喜欢自己闷着。他最近应该没出什么事吧?” 小助理摇头。 “算了,过了就行。可能最近天太热,别说他了,我都烦。” “小卫总?”旁边的人叫了卫松寒一声。 卫松寒才收回目光,淡淡垂了眼皮。 晚上,公司在附近ktv包了个大包间,温诉最开始其实是想推了,后来云文筝说除了卫松寒,还有其他两个赞助商也去,人不少,他才迟滞地点了下头。 老板们在一旁唱歌应酬,他们就在一边喝喝饮料,不用费什么心思,再说,要他们开嗓可是要付钱的。 白天那个要过温诉签名的女生也在,看见他就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包间里灯光昏暗,音乐炸耳,卫松寒就坐在沙发另一头,温诉没法往那边看,余光一扫就瞥见女生羞涩泛红的脸颊。 他面无表情,但莫名其妙地想起从前。 自己以前是不是也露出过这种表情? ……温诉不知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久得有点快忘了。 服务员端来了饮料,基本都是果酒,红红绿绿的摇晃在玻璃杯里,像泛着暧昧光泽的宝石。 女生端了一杯递给温诉,温诉不知在想什么,看了眼,抬手接过来仰头就喝了。 云文筝在旁边有点诧异。温诉很少在外面喝酒,他亲口说的自己酒品一般,喝了酒会耍酒疯的。 “温诉……你……”他“你”了半天,得出了个结论,“妈的,我给你酒你就从来不喝。见色忘义的臭直男。” “温诉……”女生更害羞地叫他的名字,温诉把玻璃杯还给人家,嘴角勾出个懒洋洋的笑容,“谢了。” 说完他站起身走出了包间。 云文筝叫道:“靠,你干脆掉厕所算了!” 看见美女就双标! 他喜欢温诉,所以连带着就不喜欢这个美女,人家给他递酒,他很高傲地哼了一声才接过来,还自动坐得远离了半米。 女生:“?” 他俩在这儿一来一回的时候,那边又有人站起来。 其他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唱得起劲,只当卫松寒是去洗手间,招呼了他一句就没管了。 走廊上的冷气开得比包间里冷,公司的车停在ktv后面的停车场里。 温诉坐上汽车的后座,小助理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我先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想了想,又道:“算了,麻烦你了。” 小助理点头,又尴尬地笑了笑:“哎呀,我本来准备去厕所的。诉哥你等等,我去个厕所,五分钟就回来!” 得了温诉的首肯,她麻溜跳下车走了。 车内也开了冷气,温诉喝了点酒,体温上来,就感觉有点热。 他本来以为人多,就算和卫松寒一起,在里面多待会儿也没什么。 但发现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一想就会忍不住反刍,他在那个空间里待不下去。 车子没熄火,车钥匙还插在上面,温诉从后座探出身子,去拨弄车内空调的温度。 就在这时,车门被人打开了。 第147章 他以为是小助理回来了,还问了她一句:“你这车空调怎么调的?过来看看。” 没人回答他。 他愣了一下,发现那人开的是车子后座的门,等旁边的座位传来什么人坐下响动,温诉才倏地回头。 一回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平静无波的眼睛,温诉呼吸一窒,身体就微微僵了,停在车载屏幕前的食指一点点弯曲,蜷缩起来。 卫松寒道:“温诉。” 车门被卫松寒上来时就关了,狭窄的车内,卫松寒挡在前面,温诉无处可逃。 没有回答,只能往后坐回座位,不知道能做出什么反应。 车内的氛围生硬而死寂。 “你上午把这个落在桌上了。”卫松寒好像看不见温诉的沉默,从包里摸出一个礼物盒,递到他面前。是那个女生给温诉的。 他当时走得急,忘拿了。 “哦。”温诉吐了个低得不能再低的单音,伸手接了。 卫松寒道:“你不拆开看看吗。” 温诉就机械地点头,把包装拆了。 是一片吉他拨片。还是挺贵的牌子。 卫松寒道:“……看来她是真喜欢你。这东西大几百呢。” 温诉跟哑巴了一样不说话。 卫松寒不知为何吸了口气,像没能忍住似地开口:“你,是不是……” 他停住了,强行把后面的话掐断,于是车内再次回归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有好几分钟。 但对温诉而言,这段时间长得好像没有尽头。长到他的咽喉收缩发紧,紧绷的神经在不住地一根一根打颤。 “你这两年半……过得还好吗?”然后,卫松寒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阵寂静。 这句毫无预兆的问候,把两个人最后那张互相装作不知道的窗户纸也彻底捅破。 温诉愣了愣。 ……说什么? 说他过得不好吗? 温诉其实过得挺好的,他现在有钱,有名,有梦想中想得到的一切。 只要不去想卫松寒,他就能过得很好。 “我过得不好。”卫松寒接了下一句话。 温诉一怔,抬起头看他,但卫松寒只盯着前座的后背。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也维持着平淡,就像还在商务场上和人应酬,可说的话又并非如此。 “做噩梦。整晚睡不着。我以前……不这样。” 他说完,和温诉晦暗不明的目光四目相视。 卫松寒忽地笑了下,笑容显得有些勉强:“这是你这两天来,第一次愿意看我。” 温诉的胸腔里的东西就突地抽动了一下。 扯着全身上下的血肉,泛着疼。 两年半,还不足以让一个人产生巨变。 可卫松寒的眉眼变得干练了,额发不会再吊儿郎当地垂在额前,那些嚣张不服输的尖刺似乎全都被磨得圆滑平整。 熟悉,但又很陌生。 直到卫松寒刚才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之前,温诉都仍然没法把这个人和记忆里的那个影子重叠起来。 “温诉,”卫松寒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但始终没听到温诉的回答,他的眸色变得深黑而昏沉,“你就没有一句话想问我的吗?” 他凝视着他,想要从温诉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似的,但怎么也看不出来。 温诉的头发剪得比以前稍短了,眉眼间很少再有逢场作戏的温柔假笑,更多的是冷淡的、带有一些攻击性的浅浅笑意。 变了很多。 可温诉仍旧一言不发。 也许人就是这样。一边怕听到不想要的回答,一边又怕听到想要的回答。最后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逃避。 胸腔里的鼓动渐渐开始横冲直撞,撞得温诉有些呼吸不畅。尽量不让自己乱想,但止不住不去想、不去猜卫松寒话里的意思。 嘴唇缓慢地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诉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小助理赶回来爬上驾驶座,只听后座的车门唰地打开又关上,她没看清,疑惑道:“刚才……是谁下去了?” 温诉不说话,静了两秒,转回身让她开车。 “好的。” 小助理发动车子,觉得车里有点冷,把空调调高。 “诉哥,不冷吗?十七度也太夸张了吧。” 温诉不答,低垂着眸光,抬手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居然后知后觉火烧一样的热。 他抿紧唇,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能把脸埋得更低。 好像这样才能掩盖住什么似的。 第68章 温诉,你要不给我个痛快吧 当晚回去后,温诉脑子就昏昏沉沉的,隔天早上,云文筝发现他到点了还没起,进去一看。 温诉还在睡。 拍了他一下,感觉很烫。 云文筝去抽屉里翻出体温计,往温诉额头上一扫。 “滴” “38.6°” 云文筝:“卧槽。” 温诉今天是没法去公司了,好在采访已经录完了,休息一两天也行。 他问温诉要不要去医院,温诉摇头,指指旁边的柜子:“有退烧药,你给我倒杯水过来就行。” 云文筝今天还真有工作要忙,顾不上温诉了,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 “我给你叫个外卖,粥啥的,你先吃了再吃药。要是下午烧得更厉害了给我打电话,好吧。” 第148章 温诉埋在枕头里懒洋洋地点头。 云文筝走了,温诉盯着不远处的柜子,没什么力气动。 这还是两年半以来第一次生病。之前那么高强度的训练,温诉都活蹦乱跳,大概是身体也知道,如果在那时病倒,温诉可能就很难再起来了。 但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总有绷不住的时候。 昨晚,和卫松寒在车里,也不知道那能不能称之为“对话”。毕竟温诉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 就算张嘴,咽喉深处也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这两年半,温诉在湛都学了很多,唱歌的技巧、弹别的乐器,也学会了……退缩。 成年人的世界,做什么都要考虑试错成本。早就不像曾经那样,空有一腔赤诚之心,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了。 温诉脑子混沌,又闭上眼睡了会儿。 睡醒时,差不多是中午。外卖还在厨房桌子上放着,温诉没胃口,打开手机,看见云文筝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金主今天也在!三天全勤!他是来上班的吗(笑笑笑)” 照片是偷拍的,很糊,只能看见卫松寒削痩笔直的背影,以及一点点侧脸轮廓。 温诉盯着屏幕,烧得恍惚的视野,卫松寒的人也动来动去的,最后还回过头来,朝温诉看了一眼。 深黑的眼睛,好像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温诉不禁一怔,再眨眼,那里就又是一张静止不动的照片了。 ……操。 烧糊涂了吧? 温诉觉得这样不行,起来拆了颗退烧药吃了。 本来就热,刚才一瞬间又愣是出了很多汗,要温诉重新躺回去他都嫌弄脏自己的床,干脆去浴室冲了个澡。 衬衫扣子一解开,青年微微往前一倾,在浴室昏黄的灯光下,大片大片的皮肤就显得雪白,扎人眼睛。 诚如许章所说,温诉对自己的健康管理做得严格,劲瘦的腰腹上覆着的一层薄薄的肌肉。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的浴霸,莫名发了会儿愣,洗完走人时,手臂不慎在挂浴巾的杆子上怼了一下。 划拉出一条长长的红印。 出血倒没出血,就是有点疼。 温诉懒得管了,擦了头发,爬上床接着睡了。 温诉暴睡的时候,云文筝还在努力工作。 他在走廊上等经纪人忙完出来,怕温诉又没吃饭,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可惜除了那张偷拍的照片外,其他的都没有已读。 旁边的座位忽然有人坐下了,云文筝转头看见是卫松寒,赶紧把手机一收。 “小卫总,你忙完了?” 卫松寒点点头。 他看上去跟云文筝岁数相差不大,说不定比他还小点,但眉眼间有股冷性的凶相,让人不敢看低了他。 而且,话很少。 云文筝有点忐忑,不知道他坐过来是几个意思。 “你……”卫松寒忽然开口,吓得云文筝背脊都打直了,就听卫松寒说,“今天,就你一个人来?” 云文筝:“是……是啊。” 卫松寒哦了声,听不出情绪。 云文筝:??啥意思? “昨天跟你一起的那个人,”卫松寒又说,“长得很好看那个。” “你是说……温诉?” “对。”卫松寒道,“我听过你们的歌,你俩……挺有才华的。” 懂了。这不是要潜他,是打算挖掘他们……以后常合作的意思? “谢谢小卫总,”云文筝笑起来,“不过温诉的水平比我高,他可是今年的冠军。” 卫松寒说:“我知道。” 顿了一下:“那你俩应该挺受欢迎吧。” 云文筝直接一个警觉起来,说自己现在单身。 “温诉嘛……”他想了想,卫松寒掀起眼皮,不动声色盯着他看。 “温诉多半也是单身。”云文筝没发现卫松寒的视线,“我跟他住了半年了,也没见他带什么人回来。平时下了班就跟我在一起。” “……”卫松寒道,“是吗。” 他那一沉不变的语调忽然变得有那么一点上扬,也不知是不是云文筝的错觉。 卫松寒摸出钱包,拿了两张名片给云文筝,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 “那是什么?”云文筝瞥见他钱包夹层里放着一张合照,另一个人被遮住了看不见,只看得见卫松寒,就是气质跟现在不大一样,“小卫总的对象?” “嗯。”卫松寒含糊应了声。 “这样啊。可惜温诉今天生病了没来,多的那张名片我回头给他吧。” 卫松寒:“生病?” “对,昨晚在包厢里吹冷了,发高烧了。发消息也不回我。” 卫松寒就不说话了。 下午两点。 温诉睡了三个小时就又醒了。 比上午好点,但仍旧浑身乏力,懒懒倦倦的不舒服。他测过体温,降下去四度,还是有点烧。 晚上再吃颗药,明天多半就好了。 上午没睡醒时还没感觉,现在彻底醒了,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胃部终于开始隐隐抽痛。 温诉去厨房,把外卖的粥丢进微波炉。再挨个回云文筝和经纪人的消息。 许章的意思是让他别逞强,明天要是不舒服就再休息一天。 温诉想了想,回了个好。 第149章 他想,明天之后,卫松寒跟耀泽的公事也该谈完了。谈完了,他应该就会走了吧。 与其见面,说些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话,还不如最开始就别见。 不管温诉最后猜对猜错,过程都实在有些煎熬。 ……快到他的极限了。 叮咚。 微波炉停止转动的同时,门铃响了。 这个点,应该还没到云文筝回来的时候。 温诉看了眼腕表时间,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当然不是云文筝。 和那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睛对上视线时,有那么刹那,温诉很想直接把门甩上。但现状是,他僵直在原地,只能呆呆望着卫松寒一言不发。 卫松寒也不说话。他身上还穿着那身西装,领带打得板正,很像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温诉动了动嘴唇,半晌,才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说:“你……是怎么……” 卫松寒道:“我问了你朋友。”不等温诉回话,他又道:“我说以后一起玩,问他住哪儿,他就告诉我了。他倒不担心我是坏人。” 温诉面无表情,低头避开了他的注视,手还扶在门框上,是一个阻拦的姿势。 “但,云文筝还没回来……” “有没有可能,”卫松寒淡淡地说,“我是来找你的。温诉。” 温诉背脊微滞,门框上的手指收拢握紧。 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度仿佛又烧了上来。 “……你来找我,干嘛?”他问。 “我想着……”卫松寒说,“你可能又不会好好吃饭。” 微波炉里的那点饭香正从温诉后面的门里飘出来。但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温诉就是想反驳,也多少显得苍白。 八月底的天气,屋外走廊热得像蒸笼,卫松寒一身正装裹得严实,看起来就更热。 明明都已经想好了,但温诉瞥见他一动不动站得直挺挺的身影,莫名有种就算关上门,卫松寒也不会走的感觉,鬼使神差地,他手一落,打开了门。 “你测过体温了吗?”卫松寒跟进来后问道。 “三十八左右。忘了。”温诉转身回房。 他突然又没了胃口,胃部在隐隐地收缩,不知道是因为难言的紧张,还是因为别的。 卫松寒换了鞋,跟着他走进房间。 温诉的房间依旧没什么生活气息,陈设简单,随意挂着的衣服帽子都是演出服装,只有墙边那把吉他是他自己的。 卫松寒注意到了他桌子上有一个杯子。是两年半前,温诉还在周行易的公司时就在用的保温杯。 “你还留着这杯子。”卫松寒道。 温诉已经躺回床上,连脑袋都蒙了起来,声音不太清晰:“又没坏。” “那你还挺念旧的。” “对东西是念旧。” “……” 卫松寒沉默。 温诉没敢去看卫松寒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他越不说话,温诉的呼吸就越重。 卫松寒转过了身。 他朝着门口走了两步,也许是被温诉的话惹怒,要离开了。可很快,他又停下来。 细微的响动,是抽屉被轻轻拉了一下。 温诉一顿,掀开被子坐起来,只见卫松寒低着头,已经把抽屉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叮铃叮铃。 一把被链子串起来的钥匙在他手指上缓慢摇晃着,那根链子的另一头,钓着一张拍立得照片。照片被用小相框裱了起来。 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珍惜。 两年半来,一直沉睡在抽屉深处,温诉刚才拿完药后忘记关上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 卫松寒静静端详着那把钥匙。那曾经是卫松寒家大门的钥匙,他亲手给温诉的,当然不可能认不出来。 而拍立得的背景,是黄昏的游乐园。 凭借着高糊的像素,隐约还能分辨出照片上的两个人,表情一个比一个勉强。他甚至就没在笑。 “你如果这么不想见我,那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卫松寒转过身,冲温诉晃了下手里的钥匙。 温诉哑然,像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脸上的热意分不清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羞耻。 “我……” “你答应过我的,”卫松寒打断他,他盯着温诉,一字一句地说,“两年后……我可以来你的城市找你。” 只是这句话,还有一个前提条件。 昨天,卫松寒回去后想了很久。因为温诉在车里的态度,让他看不懂。 今天来,无非是孤注一掷。是赌。 赌赢赌输,起码要有个念想。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弃。 “温诉,你要不直接给我个痛快算了。”卫松寒神色沉沉,“反正……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这么不要脸了。” 室内死寂,下午的艳阳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打在白墙上,给屋内平添了几分燥热。 温诉不说话。 卫松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要拒绝他,还是要骂骂他。这十几秒,犹如审判般的倒计时,让人几乎窒息。 “……” 直到,他看见温诉缓缓动了动唇,声音小得不能再小,耳朵红得不能再红。 他磕磕绊绊地在说:“那……你帮我热碗粥吧。饿了。” 第69章 就差没说门当户对 第150章 卫松寒要是没来,温诉本来就打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现在跟他说了几句话,饭没吃,烧得晕晕乎乎,饿得要死。 “……抱歉。” 卫松寒仿佛这时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也不知道是在为刚才拉着温诉硬聊道歉,还是在为自己有点强硬的问话方式道歉。 他唇际抿成了一条线,终究没再说什么,打开门就出去了。 这房子就是标准的两室一厅,和厨房隔得不远。 温诉倒回床上,听着片刻后,从厨房那头传来的叮铃咣当的声响,竟然该死的从心底涌出了一丝怀念。 就好像回到从前还住在卫松寒家时一样。 他抬手挡上了眼睛。 半小时后,卫松寒端着碗和盘子进来,温诉还焉儿焉儿地窝在被子里。 闻到饭香,半睁开眼,卫松寒放下托盘,声音有点僵。 “你外卖的那个粥……有点素。” “我加了鸡蛋和肉丁进去。” “那那个呢?”温诉问。 盘子旁边还有个砂锅,温诉甚至都不记得自家厨房有这么个厨具。 “白菜土豆丝汤。你这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不然我还能搞点别的。”卫松寒皱了皱眉,好像对他俩厨房的生态不太满意。 温诉和云文筝都是玩儿性大的人,前阵子他们还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休假,谁会去琢磨厨房里的事。玩儿都不够玩儿的。 “你还学会做饭了。”温诉说。 卫松寒本来就会,只是现在进阶了很多。 “两年半了,温诉。” 这话好像是在提醒他,他们之间的那道沟壑已经有了这么长的时间。 什么都会变的。 不太娴熟的厨艺,吊儿郎当不顾后果的性格,连同思想和感情都改变……也很正常。 卫松寒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温诉就坐起来,拿过勺子,舀了勺热腾腾的粥。 热流顺着喉咙流向胃部,在身周扩散,有些僵硬的四肢仿佛都渐渐回暖。 ……好像是比原本的外卖好吃点。 温诉一口一口吃饭的时候,卫松寒就站在旁边看。 全程只看粥,看他的砂锅,看砂锅上冒出来的一点热气,就是不看温诉。 偶尔余光扫到温诉的脸,他会立刻撇开。 “你没跟云文筝讲什么奇怪的话吧。”温诉吃了一半,放下勺子,拧开保温杯的盖子。 卫松寒不解挑眉。 温诉道:“他是gay。你没那个意思的话,别乱说话,人家会误会的。” 卫松寒愣了一下。 “靠。” 温诉看过来,他就闭嘴了。 仔细想,好像也没对他说过什么。温诉不理人,他不只能找他朋友。 “怪不得,他一看我就笑……”卫松寒道。 温诉喝了口水:“他人挺好的,教我吉他还不收钱。就是人比较傻。” 卫松寒对他室友傻不傻的没兴趣,顿了两秒,表情略显古怪:“你,和他……” 卫松寒这两年半锻炼出了成熟的扑克脸,看相声都能冷着张脸看的那种,但此刻,那表情不禁透出一点端倪。 温诉明明十分钟前脑子还乱得什么都没法思考,现在却被他搞得有点想笑。 他没笑出来,淡淡地说:“想哪儿去了?” “……”卫松寒还是绷着张脸。 温诉把瓶盖拧回去:“我没兴趣谈恋爱。训练就够忙了。” 卫松寒的脸部线条更硬了。 他看温诉起身,要回床上去,心底不知从哪里涌出了点冲动,伸手一把抓住了温诉的袖角。 温诉一回头,他就松开,转而在温诉额头上贴了一下。 温诉的眼皮一颤,没动,卫松寒仿佛也意识到这样不对,把手落下来,镇定地说:“还是有点烫。你还难不难受?” “……那边,”温诉跟他指了下床头柜,“有体温仪。” 卫松寒:“……” 之后又重新测了下。 38.2° 还是烧。 温诉吃饱了就懒洋洋地想睡觉,卫松寒在旁边把柜子里的退烧药翻出来,跟他说晚上记得再吃一颗。 温诉迷迷糊糊应了声,大概率没有在听。 “温诉。”卫松寒叫他,“你……” “卫松寒……”温诉忽然低声喃喃道,“你为什么骗我啊?” 这个角度,看不清床上的温诉是什么表情,卫松寒正半跪在地上,从药箱里找药。 他滞了滞,就听温诉道:“我来湛都两个多月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还在周行易的公司上班。你还说……小柳和小王吵架。” 但温诉昨天回来,第一次起了念头,打开了时隔两年半没登录过的公司软件。 奇怪的是他竟然还登得上去,更奇怪的是,软件已经没有在运作。只剩一些本地文件和聊天记录留存着。 他在未读的红点里,找到了一条小柳发来的消息。 问他为什么和卫松寒突然一声不吭地一起离职了。 那个日期,是温诉和卫松寒一起去游乐园的那一天。 卫松寒早就辞职了。 温诉一直以为他还在壹城。 “……我有想过跟你说。”卫松寒沉默半晌,才慢慢回答,“周行易把公司卖了。我跟我哥去了国外。他的分公司在那边。但我那时……没什么把握。” 第151章 所以他才没说。 如果说了,最后没着落,还不如不说。 “我总不可能,真的只买张从壹城到湛都的飞机票就跑过来见你吧。” 那也太逊了点。 一个大明星,一个混日子的小公司职员。 职员就算踮起脚也触碰不到大明星。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从床那边传来的声音闷闷的。 卫松寒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强得吓人。但这倒不是自尊的问题。 “我……”他拣了下地上散落的药,有些话在嘴里斟酌了很多遍才吐出来,“我不能,不能反倒拉低了你的水平。” “不然……我也太不是东西了。” 温诉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松寒就接着说:“实际跟着我哥去了一趟国外,其实也还好,没想的那么辛苦,凡事都要时间。我当初答应跟他走的条件就是以后让我自己单干。我不是为了在他手底下混日子才去的。” “然后,我用了两年多把分公司开到了湛都。时间跨度虽然长,但真要说起来,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讲完。” 卫松寒说得平淡,但怎么可能真的平淡。 每天两点一线的训练尚且都难,更别说去陌生的环境、做陌生的工作,最终目标还没有任何定数。 温诉只要想到这两年多的时间,卫松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耗费了多少心思、用尽了多少力气、流了多少汗水,胸口就有点发闷。 “不过这故事发展到现在,怎么着也不会是个bad end吧。”卫松寒大概看穿了温诉那点低落,“你是大明星,我……算半个大老板。” “这不就挺好吗。” 卫松寒就差没把门当户对四个字说出来了,终究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反正,这两年半发生了什么,对卫松寒来说压根儿就不重要。一点儿也不。 重要的,是…… 卫松寒默默低头,把药收进盒子里。 温诉之后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从中途哪一句开始睡着的,但卫松寒总觉得他应该都听完了。 因为温诉修长漂亮的眉眼在睡梦中都微微皱着,看起来像在为谁难过。 卫松寒站着看了半天,腿都僵了,才回过神。 他靠近床沿,蹲下来,良久,才敢一点一点伸手,试探性地抚上温诉的眉毛,用拇指轻轻地、笨拙地给他抚平了。 “你怎么敢睡得着的啊……”他自言自语,“我还在这儿呢。温诉。” 可惜温诉已经沉沉睡去,没法回答他了。 傍晚,马上就六点半。温诉的室友该回来了。 卫松寒最后起身,又站着看了会儿,才开门离开了。 温诉一直睡到晚上八点,云文筝给他打包了公司请客的晚饭回来。 “你发一次烧,痛失一顿人均两千的豪华自助。还好有我这个好哥哥惦记你。” 温诉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 靠在床头反应了会儿才闻到饭香,哑着嗓子笑:“谢谢哥。不过我好像比你大两个月。” “怎么了,小就不能叫哥了?告诉你,等你以后谈了对象,比你小十岁你都能心甘情愿叫哥。”云文筝直说这是情趣,被温诉很敷衍地搪塞过去。 “……这啥?你买的?” 云文筝把饭盒拿到桌上,指了指他的床头,温诉才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塑料袋。 里面装着降温贴、退烧药、感冒药,还有个涂伤口的软膏……必要的不必要的东西,塞了满满一堆。 温诉微顿,下意识抚了下自己胳膊上的那道红印。脸上脖子上的汗好像也被擦过了。 “嗯……我买的。” 其实想一想就知道是谁买的。 “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结果还买了这么多。”云文筝笑道,“行了行了,来吃饭吧。” 温诉睡了一觉,好一点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吃饭。 云文筝想起刚才进门时,拖鞋摆放的位置跟以往不一样,就问:“我不在的时候,有谁来过吗?” 云文筝平时脑子缺根筋,偏偏在奇怪的地方很敏锐。 温诉面不改色:“没。” “哦。”云文筝也没在意,“那明天怎么说,再休息一天呗?反正节目开机之前你也没事做。” 温诉就点头。 吃完饭回到房间,温诉才仔细看了塑料袋里的东西,卫松寒甚至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零食糖果。 他不由好笑。 哄小孩子呢。 翻到最后,一张纸条被垫在了最底下。 字迹略草,但笔势遒劲。 “明天,我还能来吗?” 写这字的人又收不到回复,不管温诉答不答应,他估计都会来。打个问号属实有些多余。 温诉捏着那张纸条,看了片刻,才卷起来重新扔进袋子里。 “……讲得跟要复合一样。” 他盯着墙角,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第70章 你……要来看吗?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温诉就醒了。 醒了以后就盯着灰白的天花板发呆,睡不着了。 云文筝去上班前还过来敲过一次门,问温诉好点没。 温诉不知道在想什么,淡淡唔了声,云文筝就说:“我今天早点给你带晚饭回来。行吧?” 第152章 温诉还是嗯了声。 云文筝就走了。门一关,屋子里一片寂静。 昨晚其实没怎么睡够,现在浑身犯懒,但有根弦一直绷在温诉脑子里,没有困意。 他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瞥了眼桌上的时钟。 ……上午十点。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卫松寒和耀泽的公事不知道谈完没,要是没谈完,应该不至于这么大清早…… 不受温诉的控制,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 他干脆把经纪人发来的节目安排又过了一遍。节目倒没什么难度,请了很多有名的前辈,但温诉从不怯场,小事。之后还有首新歌要发…… “叮咚” 门铃响起时,温诉眼皮一跳,手机差那么一点脱手而落。 比他预判的要早。 从床上支起身,盯着自己无意识蜷缩起来的指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 ……他对着镜头可从来没紧张过。 按了两回门铃,紧闭着的大门才砰地被人打开了。 卫松寒拿着手机,看起来都准备往哪儿打电话了,抬头看见来给他开门的温诉。 额头上贴着个降温贴,眉眼懒散,看起来像刚睡醒,反正表情就是不怎么高兴。 “……真来了啊。”他道。 卫松寒问:“你没看见纸条?” 温诉顿了半秒,小声道:“看是看了。” 但温诉也没同意,是卫松寒自己要来的。 “那……我能进来吗?”卫松寒问。 “……”温诉松开抓在门上的手,“大热天的,我总不能把你关在外面吧。” 卫松寒进来,温诉才发现,他手里还拎了一大袋东西。 基本都是吃的,还有金嗓子喉片什么的,温诉这次发烧,嗓子还好,没怎么恶化,昨晚吃过一次药,今天起来已经好了。顶多还有点低烧。 “怎么又带东西来。” 昨晚那包他都还没动。 “没事,拿着吧。”卫松寒被放进了门,胆子稍微大起来,“吃不完跟你室友分着吃。”说完就塞进温诉手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哪儿来的高中生。 温诉只好提着袋子,两个人往他的房间去。 浴室就在温诉的房门旁边,门开着,卫松寒路过被里面的未散的热气擦了下,问:“你洗过澡?” “早上醒了又没事干。” 卫松寒蹙眉:“着凉了怎么办。” 温诉就笑:“洗个澡不至于。” 卫松寒不说话,但看起来不怎么赞同他在生病期间洗澡。 温诉抬手掌住颈侧,背对着他,琢磨了下说:“不然怎么办。流了汗,不洗澡都臭了。” 臭就臭呗,又没别人在。 看他那副表情就是没懂,温诉在心里好笑,也不说了,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没去耀泽?” 卫松寒其实去了,但就是去露个脸,看那边没事找他他就走了。 毕竟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 “公事反正都处理完了。”他说。 温诉哦了声,在床边坐下。 地上铺了地毯,温诉光着脚踩在上面,脚踝腕骨的形状从裤腿下面微微露出来一截,修长白皙,很漂亮。 卫松寒瞥到一眼,又移开视线。 室内温度忽然变得有点热,明明刚才还没有的。 “你早上测过体温没?”卫松寒问,“还难受不?” 温诉道:“有点低烧。” “那吃两颗昨天买的感冒药。退烧药就别吃了。” “嗯。” 卫松寒出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又把药找出来给他。温诉接过来,就着水咽了。 他仰头喝水的时候,卫松寒的目光才敢落下来,在他脸上停留一小会儿。 “比昨天……好些了吗?”他问。 温诉点点头。 “还有没有哪儿难受?” 温诉低道:“你跟我妈似的。” 卫松寒的脸就黑了一半。 他一屁股坐回沙发上:“谁洗澡……能在胳膊上搞道印子出来。我……” 我担心下你都不行吗。 这话到底没说得出来。倒是房间里越来越热了。 卫松寒坐了会儿就站起来,正好十一点多了。按卫松寒对温诉的了解,他八成什么都还没吃过。 “那袋子里我买了点食材。你家……这厨房冰箱不像人能用的。” 菜板能落灰,打开冰箱只有啤酒雪糕,也是难得一见了。 卫松寒说完就去厨房捣鼓了。温诉静了静,才慢慢从椅子上爬到床上,又窝进了被子里。莫名觉得……是有那么点热。 今天食材丰富,卫松寒发挥空间很大。 他煮了锅鱼汤,炒了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荤菜,附带一碟白灼青菜,厨艺水平看上去都能赶超当年的温诉了。 两个人在客厅坐下,温诉尝了一筷子鱼肉。 “好吃吗?” “嗯。”温诉道,“比食堂的好吃。” 卫松寒脸色不好:“你拿我跟食堂的比啊?” 温诉笑了下。 “训练这两年,我只吃过训练营里的食堂。”他道。 后来的半年,因为闲下来了,温诉反而状态一般,吃过的好吃的其实都没什么印象了。 卫松寒一滞,默不作声,往温诉碗里夹了好几块肉。 第153章 “那你多吃点。”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这件事,其实也很久违了。 上一次还是两年半前,在温诉家里那一次。 时间已经久到快忘记那时在饭桌上,两个人具体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就算试图回忆,也像是一块斑驳泛黄的模糊片段,很不清晰。 “温诉,”卫松寒忽然开口道,“说说……你这两年半吧。” “我想听。” 温诉:“……”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能对人说的内容实在少得可怜。 训练时,时间飞快,几乎一眨眼。结束后,到回地下室睡觉的那五分钟路程最慢。慢得温诉现在都还时不时会想起那段昏暗死寂、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 温诉在那一层一层的楼梯上,想起过很多遍、很多遍卫松寒。次数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那些反复徘徊在深夜里的滋味只有自己能明白,也只能自己去消化。就算卫松寒问,温诉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尽量剥去这些感性的东西,只陈述了一些事实。 “……辛苦是辛苦,但每天都能唱歌,其实也不算累。” “胡朝远时不时会打电话问候我两句。他去年就从地偶团毕业了,现在在他爸的咖啡厅帮忙,据说还谈了个对象。经常有以前的粉丝去看他,日子过得挺好的。” 然后温诉又说了些最近的事。 说董先生对他有知遇之恩,说许章这个经纪人很照顾他,说云文筝刚开始还挑衅过他,要不是有镜头,以温诉当时的状态,脾气上来估计就直接给他一拳了。 还说他在那场选拔节目上没紧张过,也就只有最后决赛前因为吉他的音没调好而紧张了几分钟。 网上嘲讽他素人的时候喊他“素素”,后来温诉一路杀穿夺得冠军,立刻改口喊他“苏苏”。 意思大概是他这经历太有节目效果太大男主了,浑身上下都是苏点。 “还有,”温诉道,“我离开壹城的前一天,陈因和老板他们在舞房附近找了个场子,给我单独办了个毕业会。” 当时几乎所有rei的粉丝都来了,本地的、从外地连夜坐飞机高铁赶过来的,大家其实明天一早还要回去上班上课。 黑压压的人,几乎把小会场挤满。 温诉就这样在台上唱完了他地下偶像生涯里的最后一首歌。 卫松寒没有来。温诉知道他不会来。 浪潮般的人声欢呼,金黄色的群光亮到不需要顶灯,好像这片小小的四角天地全都属于温诉。 他不喜欢哭,那天晚上,也只是眼眶稍微红了那么一下。 “陈因和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定了一批手链,可能是之前打算做周边的。” 和对面始终一言不发的卫松寒相比,温诉的口吻还算轻松,像是在说早已过去的事了。 他捏着筷子晃悠着比划了一下:“金色的。很好看。全发给那天来毕业会的粉丝当纪念了。数量刚好,我都没拿到。” “我那天……应该正好在飞机上。”卫松寒早就放下了筷子,声音有些低沉,“抱歉。” 温诉笑道:“没事。” “换成我,我可能也不会去。” 毕竟两个人在前一天就道过别了。卫松寒来了才显得奇怪。 卫松寒不说话。 这种早就随时间逝去的遗憾,要说什么才能算是补上。好像说什么都不能。 温诉吃得有七分饱了,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看卫松寒仍旧默默沉着个脸,就道:“什么表情,不是你让我说的吗。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 但这个过去里,也包括了卫松寒这个人吗。 卫松寒想问,但喉头发紧,终究没能问得出来。 空调在头顶呼呼吹着冷风,室内有些冷,温诉拿过遥控器把温度调高。 回头,桌前的人仍一动不动,那身影看上去有点孤零零的。 温诉不由抿唇,放在背后的手微微抓紧了一些。 他说:“过两天,节目要开机了。现场应该还有位置,你……要来看看吗?” 卫松寒闻言,抬起头。 “我能去吗?” “有什么不能的。” “那,”卫松寒道,“结束以后,我能去后台找你吗?” 温诉的手指攥得更紧,含糊地点了下头。 “嗯……行。” 第71章 别告诉我是我想多了 温诉的烧很快就退了,第二天来公司,没事人一样,完全不像在家里病殃殃烧了两天。 其他小艺人见了都在暗地里咋舌:不愧是章姐夸过的敬业先锋! 超人吧? 温诉接下来要准备节目,经常两个片场来回跑,卫松寒和耀泽的公事又谈完了,就算会来公司露脸,两个人也很难有什么交集。 倒是卫松寒总往这边跑,搞得许章和节目组的人压力巨大。生怕赞助商爸爸哪里看了不满意要撤资。 结果直到节目正式开机的前一天,温诉和卫松寒都没有再讲过一句话。 就算偶尔碰面,顶多只有不到半秒的眼神交汇。 温诉身边时刻环绕着好几个助理,卫松寒叼着一次性纸杯看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扫一眼,又很快挪开了。 这是温诉一夜成名之后上的第一个节目。公司很重视。 第154章 从节目组到嘉宾都是重量级人物。温诉和云文筝作为两个资历浅的后辈,要下的功夫就比其他人多。 云文筝喜欢音乐是真的,讨厌做音乐以外的任何事也是真的。要他做那些人情世故的功课,还不如一刀杀了他算了。 看着温诉在后台对每一个初次见面的艺人前辈礼貌微笑,语气熟悉得好像他们是多年老友,云文筝只能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控场王。 到底什么人才能让温诉也紧张紧张啊? 节目没什么问题,一切顺利,就是中途有个闲聊环节,某前辈不知道是出于对这位风头正盛的后辈的好奇,还是故意敲打,多问了温诉两个私人问题。 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又问他目前的情感状况。 卫松寒就坐在台下第二排,一掀眼皮,就听见温诉说自己单身。 然后又说:“喜欢脾气好,温柔体贴的人吧。” 卫松寒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嘴角一勾,又有点想笑。 ……骗人。 明明根本不喜欢脾气好的。 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主持人很快就把话题掰了回去。 结束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第一期录制效果不错,温诉本来音域就很多变,很多高音部分男生不好唱上去,但他能,这已经不是功底扎实四个字可以概括的了,就算翻唱前辈的歌也是手到擒来。导演组都欢天喜地的。 温诉他们已经回后台去了。 卫松寒起身也要走,架不住路上老有人跟他打招呼。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卫松寒走了十分钟,连后台的门都还没摸到,已经应付了好几拨人。 卫松寒脸上笑,心里不耐烦,没走两步又有人跑过来喊他。 “我靠,真的是你!弟弟……呃不对,卫先生。” 卫松寒挑眉:“……谁?” “我呀!我!”女生激动道,“你不记得我了?当年的wota艺,不是我教你的么?咱们还有个小群的。” 女生把当年的微信群翻出来给他看,卫松寒才渐渐想起来,rei粉里,是有这么一号人。 “你这是要去见累累哥吗?”女生问。 她手里抱着还没来得及收好的应援横幅,半个温字露在了外面。就差没把“狂热粉”仨字写脑门上。 所以卫松寒迈出去一半的腿又收回来,用并不低的音量“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女生笑道,“只是没想到弟弟桑你原来这么有实力。我其实老早就觉得你对我们累哥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卫松寒:“……” “所以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工作相关,今天过来帮忙的。”女生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有点那什么,当初累哥毕业,我还哭着痛骂了一顿陈因他们。地偶多好啊,进了娱乐圈,累哥肯定会变的。但现在……我看累哥在台上唱歌,看他有了这么多人喜欢,突然就觉得……陈因他们是对的。” “靠,怪肉麻的。反正就这样,我就是过来看累哥一眼。” 女生挥挥手要走,卫松寒忽然道:“rei什么都没变。” “他现在,和以前一样。”他嗓音平静地说。 女生一愣,笑着点点头。 “嗯!” 卫松寒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到休息室时,里头已经没人了。只有几个工作人员。 “……温诉?温诉的话,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我刚看见他助理去开车了。” 卫松寒一顿,道了谢,又转身去地下停车场。 手指一圈一圈缠着衣角的两条带子,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 是忘了。还是……后悔了。 电梯到了负二层,他在电梯内站了两秒,还是抬脚踏了出去。 温诉那个助理开的车就是上次那一台,很好找。 车内开着灯,门半掩着,卫松寒没从里面听到人声,他打开车门,躬身往里一探。 ——然后就看见了正歪在车窗上睡觉的温诉。 温诉睡觉时有股反差,因为没有笑意,所以五官就显得冰冷,阖上的眼睛眼尾微翘,有股锋利感。反正,显得挺不高兴的。 但又很安静。 安静到卫松寒能听见自己的鼻息,正有些凝滞地一呼一吸。 “……我还以为,”他小声说,“你不想见我了呢。” 小助理去取了趟东西回到车上,想问温诉这下能走了不,结果一回头就和后座的卫松寒四目相视。 他双眸深黑,侧脸轮廓有几分凶性。 小助理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金主从哪儿冒出来的,卫松寒就冲她竖起一根食指,在唇上贴了贴。 小助理顺着他视线往下,这才发现,她家诉哥正歪在人家肩膀上,一动不动,睡得正香。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说什么,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说。 只能看着卫松寒垂眸,那目光凝在温诉脸上,默不作声,看了很久。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多变得像能溢出来。 小助理只觉自己撞破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颤颤巍巍转过身,连车钥匙都想拔下来,生怕把温诉吵醒。 她给许章发去一条消息:“姐……我可能,马上要被灭口了……” 许章:“?” 不知过了多久,引擎声有点吵,温诉睁开眼,意识还有点迷糊,他坐起身,小助理就问:“诉哥,醒了?” 第155章 他懒懒地点头:“我睡多久了?” “不久,半小时。”小助理说,“你这几天太累啦,忙上忙下的。我马上就开车回去了。” 温诉说等会儿,瞥了眼窗外,地下车库一片黑,看不太清楚。 小助理试探性道:“小卫总……刚才来过一趟。” 温诉哦了声,无波无澜的口吻:“怎么不叫我?” “小卫总不让我叫,他看你好像挺累的,在这待了会儿就走了……” 其实是让诉哥靠在他肩膀上睡了二十五分钟,期间左手还不安分,一直摸她家诉哥的脑袋,最后五分钟才舍得走。 小助理不知道该不该老实说。 好在温诉没再追问,应了声,让她开车。 两个人到头来还是没有说上一句话。那天在温诉家里就是最后一次。 错过了最开始重逢时的那个时机,之后想要再提起什么事,似乎就很难了。 时机、氛围,总得有一个。可连面都不怎么能碰上的话,做什么都没用。 某个合作伙伴晚上打电话来问候卫松寒时,提了一嘴这个事。他们虽然是工作上的关系,但私交不错。知道他跑去了湛都,而且好像还是为了什么人。 “怎么样?追到没啊?不会不行吧?” 卫松寒正在酒店的餐厅里吃饭,不想聊这个:“挂了。” “哎别挂啊,我给你出谋划策呢。现在到哪一步了?你总得先把人姑娘约出来吧,约出来之后就可以去看电影、看夜景,然后烛光晚餐,水到渠成。” 他倒想。 “这特么是我能控制的事儿?”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 卫松寒嫌烦,给他挂了。 其实别说约出来,现在是连手机号码都还不知道。 更不知道微信换没换。 正常来讲,就算没换,也早该把他拉黑了…… 卫松寒那天在温诉家门外,按了门铃没人来开时,下意识是想给温诉打微信电话。 结果往下一划,长得不见底的消息列表,没找到那个头像。 后来虽然从最底部翻出来了,但卫松寒也没点开。 要看着屏幕下方那条两年半前的消息,打字,再发送,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就像打破某种平衡也需要准备一样。 说起来,居然还挺难的。比第一次敲温诉家的大门时还难。 下周要发新歌了,温诉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就盘腿坐在桌前给吉他调音,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一震。 助理或者经纪人偶尔会在这个点发通知给他,温诉试着弦,另只手随手点开。 陌生的头像和熟悉的备注一起弹出来时,有那么一瞬,大脑反应了一秒,背脊就僵住了。 【卫松寒】:发出去了吗? 【卫松寒】:温诉。 谁都没有删对方的好友,分不清是某种心照不宣,还是单纯忘了。 所以,这条消息当然可以发出来被看到。 温诉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一分钟后,卫松寒的消息又来了。 【卫松寒】:明天,有空吗?我们下个月开售的新车的展厅要开了,里面有很多玩的。要不要过来逛逛? 【卫松寒】:我去接你。 温诉:“……” 【温诉】:我还以为,你把我删了呢。 光从冰冷冷的文面,看不出对方的语气。时隔两年多的再一次通讯,哪里都透着一点微妙。 所以卫松寒那边足足迟了五分钟才回他。 “没想过。” 温诉手里的吉他漏出了一串低音,是手指不小心按到了。他垂眸一瞥,把调音器慢慢攥进掌中,盯着屏幕上那三个字看了很久。 云文筝在外面叫他过去,温诉也好像没听见。 直到卫松寒又问:“所以……你来吗?” 【温诉】:…… 【温诉】:你只邀请了我? 卫松寒这次回得很快。 “…嗯。” 温诉就抱着吉他,埋头趴在了桌子上。 光线穿过温诉的背影,在他睫毛下洒下一片斑驳细碎的光斑。 他盯着那虚幻一样的光点,神情不明,半晌,自言自语:“卫松寒,你可别到了最后再跟我说,是我想多了。” 第72章 “抱歉。” 只能说卫松寒选日子的运气有点太好了。 早上一起来,窗外的云层就阴霾霾的。温诉洗漱完出来,边扣上衣服纽扣,边打开窗户。外面刮着风,因为是夏天,风里带着燥热和潮湿的味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都不奇怪。 展厅是在室内,温诉琢磨了下要不要带伞,又在导航搜了搜卫松寒给他发的地址,换乘路线挺复杂的。 自从卫松寒上次来过以后,空荡荡的冰箱里就堆满了各类食材。鸡蛋肉菜,什么都有。 还有点时间,温诉丢了两颗蛋进锅里煮,顺便去敲了敲云文筝的房门。 一般这时候,云文筝早该起来了。 “云文筝?” 里面没反应,但有被子掀起的声音,过了十几秒,云文筝才打开了房门。 “怎么了你这是?” 云文筝捂着胃,脸色不大好,语气也有点焉儿:“感觉……昨晚吃多了。” 昨天云文筝没跟温诉一起坐小助理的车回来,因为跑去和节目组的人蹭饭去了。 第156章 温诉挑眉:“你这是吃了多少?” “也没吃多少,唔——”他张嘴呕道,“因为是海鲜……你不懂,内陆人对海鲜的憧憬,呕——” 温诉无语了,转身就走。 “你干嘛,你去哪儿啊?”他口齿不清地喊温诉。 温诉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等着。” 片刻,温诉拿了盒消食片和胃药过来给他,问云文筝要不要上医院。 云文筝比温诉更讨厌去医院,趴在餐桌上摆手:“不去不去,闻到消毒水味儿就想吐。吃片药就好了。” 温诉今天起得很早,云文筝看他已经穿戴齐整,厨房里还有水烧沸的声音。“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嗯。”温诉答得语焉不详的,“有点事儿。” 他们这一个月确实到处爽玩,但还从没见温诉大清早起来就为了出去玩的。这人可一直是中午才开始有精神的那种早起困难户。 “……你,去哪儿玩?”云文筝就更疑惑了。 锅子里的水沸了很久了,鸡蛋轻轻撞击锅壁,温诉走进厨房,过了会又拿了个碗出来,里面是泡过凉水的水煮蛋。 温诉分了他一颗。 “不是玩,去见朋友。” 云文筝哦了声:“那你晚上回来吃饭不?” 温诉想了想,迟疑地说:“不一定吧。” 云文筝没胃口,浑身不舒服,温诉倒是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饭,边穿鞋边回头问他:“真没事儿?” “没事,真没事,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脆弱吗。” “那我走了?” 云文筝点头:“去吧去吧。你那朋友要是长得不错记得介绍给我。” 温诉侃了句看来你也没有很难受,和他打了声招呼,出了门。 卫松寒的公司大楼最近才结束装修,展厅就在那附近,离温诉家有点距离。两个人约的十点,温诉八点就上了地铁。 他虽然来湛都两年半了,但活动范围只在公司和家附近那一片,就算是玩也没跑到过这么远的地方。 湛都很大,地铁路线又复杂。温诉盯着那一长串陌生的站名,倒是有种上学时出去郊游的那感觉了。 新鲜,还有…… 他攥了攥手指。 两个人约在了周边某个咖啡馆里,卫松寒中途问过他还有多久到,他开车来接温诉。 本来说是要直接来温诉家楼下接他的,但云文筝又不是聋的,这栋楼还住了好几个公司的工作人员,全是许章的人。要是被看见,事后解释起来很麻烦。温诉目前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干脆拒绝了。 “我自己坐地铁过去,给个地址。” “…那一站的出口建得跟迷宫一样,你认路吗。” “瞧不起谁?” 卫松寒就没声儿了,乖乖把地址和路线图发了过来。 咖啡馆里有免费的演奏听,吉他手的和弦都很简单,但歌唱得不错。 温诉点了杯冰美式,坐在角落里听了会儿。他要没走现在的这条路,从地偶团毕业以后,估计也会跟这个人干着差不多的工作。 就算有更好的选择,温诉在午夜梦回时也一定还是会想起自己的吉他,还有自己的歌。 放在三年前,那时的温诉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会坐在湛都的咖啡厅里,还得戴个口罩墨镜才能见人。 他有些好笑地想着,约定的时间转眼就到了,手机正好嗡嗡震了一下。 他点开。 【卫松寒】:抱歉。这边突然有点事,可能得晚一小时。 八成是工作上的事。 温诉回了个嗯。 卫松寒又回了条。 “你要是饿了,自己先吃点什么。” 饿倒是没饿。 温诉脑子里那根紧绷的神经松了松。食指敲击桌面,表情却显得淡淡。 “我现在回公司?你当我一天没事干是吧。”卫松寒给温诉发完消息就对着电话没好气地说。 电话另一头的卫礼道:“那电脑你带了吗?你去湛都这么久了,也不跟爸报告一声。” “报告什么?我这边忙得很。”卫松寒道,“新车马上开售,他要我报告也等第一批流水出来了再说。” “松寒,爸不是不同意你把业务拓展到湛都,这是你自己一手做起来的,你有这个权利。但他近几年身体也不好了,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卫松寒语气缓下来,他握着方向盘,扫了眼时间,沉道,“会议,几点?” 卫松寒要晚到,这一带温诉又不熟,只能在咖啡厅坐着干等。好在工作日大清早的,没几个人。 那个吉他手看温诉看了自己很久,笑着跟他打招呼,问他怎么一个人。 温诉就说自己在等人。 “等谁?女朋友?” 温诉搅了搅咖啡,思考着什么似的:“……不算是吧。” 没等一个小时到点,卫松寒就又发了条消息说,可能还得晚半小时。 看来工作忙得够呛。 自己也这么忙过,温诉倒没觉得有什么。就是一直坐着吹冷空调,有点无聊。这吉他手只会两首曲子,温诉听了不知道几轮了。谱都给他在脑子里扒完了。 “滴滴” 手机又响了,这回是电话。 温诉接起来就听电话那头云文筝的声音正一抽一抽的:“温、温诉。” 第157章 “怎么了?”温诉皱眉。 “昨晚……不是吃错东西了吗,我靠,胃现在巨痛……” 云文筝声音有点不对劲了,温诉问他还走不走得动,云文筝就说不行,痛得瘫地上了都。电话都拿不住。 “浑身冒冷汗,妈的,要晕过去了……” 温诉背上肩挎包,边站起来边说:“你给章姐打电话没?不行就叫救护车。” 云文筝说打了,但章姐过来肯定要堵车,救护车不行,今天打了明儿肯定就上新闻,还不知道要被说什么。 温诉结了账,快步走出咖啡厅,在路边拦了辆车:“别挂,马上回去。撑住。” “我还没死呢呜呜……” 碰上这种事也只能说卫松寒选日子的运气确实好得不行。 温诉上车后,切出来给他发消息。难得斟酌了下措辞,才开始打字。 “云文筝出了点事,我得把人送医院。今天可能不行了,改天有时间再说吧。抱歉。” 卫松寒没回,可能还在忙工作。 温诉望着飞速往后倒退的街景,面无表情,透了口气。 云文筝大概率是海鲜吃多了,温诉把人送到医院,人已经痛得抽抽了,还眨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问他:“你朋友怎么办?” 温诉看他这惨样儿就想笑,拍拍他的脑袋:“你有这空,不如担心担心许章一会儿来了会怎么骂你。” 云文筝就呜呜地哼唧。 他在病床上扭来扭去,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温诉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某大手车企,旁边是卫松寒的名字。 “哦,上次小卫总给我的,我忘记给你一张了。”云文筝道,“可惜人家有女朋友了,不然昨晚的聚餐我肯定约他了。” 温诉朝下的眸子抬起来:“女朋友?” “嗯啊。”云文筝有气无力,但坚持聊八卦,“上次……他给我名片的时候,我看见他钱包夹层里放着和女朋友的合照来着。” “……”身侧的温诉不知为何静了几秒,“他自己说的?” “对啊。章姐也听他说过。小卫总不是从国外回来的么,有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女朋友也正常。” 说完这句好像又开始痛了,云文筝捂着肚子喊医生。 温诉在旁边,捏着名片不说话。 之后许章很快就来了,果然劈头盖脸就骂云文筝。 “我祖宗,难得放天假你就是故意和你姐对着干是不?” “我是你祖宗,你是我姐,什么逻辑……” “少顶嘴,不痛了?” 医生那边要诊断,许章过去签了字就和温诉站到旁边。 医院里嘈杂,许章扶额摇头,拿闯祸精没法,偏偏闯祸精还没那个自觉:“温诉,你走吧,有章姐在这儿陪我就行。别让你朋友等。” 许章:“你就好意思让我在这等!” 她又转头问温诉:“你下午有约是吗?那赶紧去呗,不然明天又要录节目了。我来看着他就行。” 温诉摇头,嘴唇动了动,又停住。 许章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吗?” 没等温诉说话,那头云文筝又说:“我们刚在聊八卦呢,就……小卫总那个女友!” “歇会儿吧你,听人家那说法,说不定都订过婚了,你就别想了。”许章泼着冷水。 “我才没想!我就八卦一下。” “章姐。”温诉忽然道。 “嗯?” “我先走了。” “哦,行。外面下雨了,你带伞没?”许章要把自己的雨伞给他。 温诉说不用,推还给她就走了。 一上午没下雨,下午果然就是一场瓢泼大雨。 雨珠从医院屋檐上坠下来直直汇聚成一条细细的水柱。烈风迎面吹来,刮得人衣角翻飞。 温诉出来时被潮气冲得眯了眯眼。 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下午了。 卫松寒在一小时前回过他的消息。 “好。抱歉。”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温诉没带伞,回去接云文筝时,把包丢沙发上后忘拿了。 他仰头盯着哗啦呼啦的暴雨,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缓缓往前一步,迈进了雨里。 第73章 耳根悄悄地红了一片 挡风玻璃被砸得啪嗒啪嗒作响,雨刮器擦过,就留下水泥一样的层层细纹。 “就这样,挂了。” 卫松寒关闭会议,结束了和对面的通话。手机上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卫松寒在一小时前发的。温诉没回他。 两个人的约算是取消了。卫松寒握着方向盘,发了会儿愣,本来想回公司,但半路又下起大雨。 他望着不断往下坠落的雨珠,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一直扯着、拽着。 这种不清不楚的结束方式,让人忍不住想起两年半前。 所以,卫松寒最后还是打了方向盘,掉了头,驱车来到离温诉家最近的医院。 下午,人不算多,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医院上方,让人有点喘不过气,进门时,浓重的消毒水味就扑面而来。 卫松寒其实没抱希望,但还是来了。 中央的自动扶梯旁有楼层指南,卫松寒垂眸看着,就听见上面有人说:“你今天就给我老实点,别乱吃东西了。” 第158章 一男一女从自动扶梯上下来,三人撞了个正着,云文筝率先叫起来:“我靠,说曹操曹操到。” 二人身后没有其他人。卫松寒的视线晃过去,就听见云文筝问他:“小卫总怎么来了?你也吃错东西了?” 卫松寒道:“你这怎么了?” “海鲜吃多了。”云文筝脸色还煞白煞白的,“还好温诉没啥事,不然这节目算是倒闭了。” 许章也跟卫松寒打了招呼,闻言道:“就是刚才走的时候,我看他脸色很不好。我怕……” “温诉不一直都那样儿。”云文筝说,“我之前跟他聊什么圈内八卦不也是,你看刚才聊小卫总的,他也——” 说到这,云文筝痛得几乎功能丧失的大脑像恢复机能了一样,啪地闭嘴了。 但也晚了。 “我的什么?”卫松寒问。 许章在底下狠狠掐了一把云文筝,脸上堆笑想解释,卫松寒打断她,又问了一遍。 “我的什么?” 在本人面前讲本人的八卦有点缺德,但云文筝其实也没说什么,讪讪道:“就是……聊了几句小卫总你的女友。我没别的意思。” “……”卫松寒道,“然后呢?” “没了。温诉说他不知道这事,我才跟他多讲了几句。下次不会了,真的。” 云文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贼心虚,大概是卫松寒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吓人。 “温诉不知道这事?”卫松寒问。 “嗯、嗯……” 对面莫名沉默了好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冷冰冰的。 “他人呢?” 云文筝摇摇头。 卫松寒就想起温诉刚才没有回自己的消息。 许章在后面叫了他一声,卫松寒没有理会,转身大步走出医院。 要在湛都这么大个地方找人,很难,更别说温诉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 许章说他刚走了十多分钟,又没带伞。温诉要是打了车倒还好,但卫松寒胸腔里有股烦躁感。 大雨倾盆,啪嗒啪嗒的雨砸得他脸色愈沉。 卫松寒去了一趟温诉的公寓,门铃按了半天,没人来开。隔壁有人开门出来,卫松寒问他听没听见有人回来过。邻居摇摇头。 卫松寒又转身下楼。 黑压压的云把天空覆盖了,卫松寒找了很久,也给温诉打了好几个电话,回过神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对于温诉会去哪里,没有头绪。 卫松寒握紧方向盘,车内冷寂,就算雨刮器不停上下,也擦不净面前的玻璃,什么都模糊不堪。 他不禁在心里低骂了句脏话。 骂自己。 昨晚,看见温诉的消息,确实,暗暗雀跃了一阵。 什么展厅,什么鲜花,什么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烛光晚餐,卫松寒倒还真的都安排了。 步步到位,循序渐进。 慢慢来,反正时间多得是。 但这都只是借口。 他认识温诉三年多了,在两年半前就搞懂了这个人的脾气,甚至做过些出格的、不该做的。温诉那个人,要是真的没想法,他今天就不可能出来。 卫松寒难道不知道?他知道得很。但说白了,他他妈的就是怕。 卫松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孬了。 两年半的时间,已经足以磨平一个人的脾性,让那些莽撞的,不顾后果的想法从他脑子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要你慢慢来,事情总会成的。大人们常常这么说。 所以你瞻前顾后,这不敢,那不敢,最后你什么也没做成。 明明有时候其实只需要一句话。 一句话而已。 半开的车窗,速度很快,风把一只苍蝇卷进了车里,小蚊虫找不到出口,在车内来回打转。 卫松寒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像这傻逼苍蝇的。 所以他不干了。 雨还没有停,路上行人寥寥,卫松寒看见前方有道熟悉的身影,在路边一踩刹车,下车,甩上了车门。 电话亭的屋檐很窄,靠在门口,雨珠也滴滴答答地溅在衣角上。 温诉揣着兜,漫无目的地盯着脚边的小水洼,有道身影忽然靠近过来。 雨似乎停了。 温诉抬头,看见宽大的黑色伞檐笼罩在自己头顶,卫松寒在伞下,静静看着这边。 温诉浑身早就湿透了,头发也湿哒哒地垂着,口罩拉下来挂在了下巴尖上,因为无处可去而驻足在这里的样子,像某种孤僻的动物。 他望着卫松寒,大概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没开口说话,卫松寒就道:“我喜欢你。温诉。” 温诉一滞,诧异的眸光在眼中晃了晃,他皱起眉:“你……” “这两年半来……一直。”卫松寒接着说,嗓音在雨声里显得很低,也很哑。 像总算把囤积在心底很久的东西翻找了出来,可惜因为时间太久,已经落满灰尘,还有点破旧。 “我、一直没敢说。”卫松寒的每一个字都被他咬得用力,隐隐透出些苦涩的味道,“我怕……怕你和我不一样。” 怕那点念想会彻底没了。 两年半前,他灰溜溜地离开了壹城,所以就怕会再灰溜溜地离开湛都。 然后卫松寒就会不知道自己这两年半到底在干什么。 第159章 白痴一样,原地打转。 “本来……最快也得三年。我努力,提前了半年跑来见你。”卫松寒说,“我等不到第三年了。” 说完这句话,卫松寒就没了声音。 周围有雨声,有汽车飞驰过泊油路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里,他们之间却静得好像在另一个世界。 温诉落在身侧的手指,蓦地蜷缩了下。水汽透过单薄的衬衫,散出一些凉意,冰了他一下。 他听见自己微僵的声音:“你、为什么……突然……” 卫松寒道:“怕你这下真的要讨厌我了。” “……”温诉脸上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是抗拒,是厌恶,还是……其他的什么。 卫松寒的唇际就不禁抿紧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刚才那只苍蝇把卫松寒撞傻了。 他伸手把温诉搂进了自己怀里。 潮湿的、燥热的气息撞在一起,湿透的衬衫浸湿了卫松寒的上衣,水汽钻进他的鼻腔,他一动不动,搂紧温诉单薄的背脊。 伞掉在地上,底朝天翻倒在二人身后的水洼中。 水面倒映着两个人紧贴的身影,很快又被大雨冲得模糊。 “你没回我消息。”卫松寒说,“我又……放了你鸽子,让你等了那么久。” 温诉的呼吸在耳边顿了一下:“是我放了你鸽子。” 卫松寒摇头,怀里温诉的身体有些僵直,分不清是被冻的,还是因为别的。卫松寒的一只手臂也正被他抓着,但温诉没推开他。 “我没女朋友。”卫松寒忽然低道。 他的脸压低着,看不见神情,但下颌线绷得很紧,声音也很闷。 “那是、和你的合照。一直放在我钱包里的。那天……被你那个傻逼室友看到了。” “我总不能说,是我男朋友。” 明明声音低落得像被人踩了一脚尾巴,但字里行间又含着忿忿。 所以温诉的声音滞了半秒:“……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没答应。”卫松寒埋着头,回得很快,“所以,我现在不才在问你么……” 他眼皮微垂。 “我早就想这么跟你说了。” 想过很多遍。在温诉家里,在助理的车上,在梦里。 “……”温诉说,“那我要是不答应,你怎么办?” 卫松寒笑了下,声调却沉沉的:“那就和我梦里一样呗。” 只不过噩梦成真的感觉,大概会比做梦还糟糕点。 “会当场哭出来?” “……还真说不准。”卫松寒在梦里又不是没红过眼睛。 两年半的时间,已经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够远了。不止是物理的距离,连对方此刻在想什么都难以辨别。连猜都不敢。 等到哪一天……越来越远,也许就再也够不着了吧。 雨还在下,下个不停,温诉沉默了很久,卫松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温诉忽然在他耳边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可这不是你的梦。” 那只抓着卫松寒胳膊的手松开,落了下去。 温诉往前,抬了下头,卫松寒只感觉自己被雨淋得湿漉漉的侧脸上,有什么温热的触感一擦而过。 快得像是某种错觉。 快得像是被一片树叶无声拂过脸颊。 不去注意,谁也不会察觉。 衣服早就湿透了,水汽蒸发带走了一部分体温。侧脸、被温诉的呼吸贴着的那一块皮肤,蓦然有些发烫发热。 卫松寒怔住,好一会,才像找回了声音,呆呆道:温诉。” 温诉在他耳边应了声。 “你……”他像还没反应过来。 温诉的尾音悠悠然的。 “我总不能让你在大街上哭出来吧。” 卫松寒:“……” 他猛地收拢手臂,埋头把温诉抱得更紧了,像要把他整个圈进怀里。可惜温诉跟他差不多的个子,再用力也没用。 倒是温诉被勒得有点难受,拍了下他的胳膊。 “而且,我本来也没信。”他自言自语似的。 “……什么?”卫松寒的嗓音哑得不行。 “说你有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女朋友这事。” “……”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那你不打伞,暴雨天的在外面走什么,”卫松寒似乎耿耿于怀,“还不回我消息。” 温诉不答,思考片刻,才慢慢开口道:“最开始,我确实想过这种可能。走到一半,我又觉得……” “觉得,什么?” “你应该不是那种人。我眼光还没那么差。” “……你是想夸我还是夸自己。” 卫松寒其实肚子里也窝了点火。 一是生温诉室友的气,二是生温诉的气。 “那你最开始不还是怀疑了下我吗。”他道。 温诉不否认,大概是关心则乱的问题,但说是不可能这么说的,顿了顿,又没想出什么完美的反驳句子。 卫松寒就开始气闷地说。 “我交什么女朋友啊……温诉,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时候不会用脑子想想。” “我跟他们说的那个人,除了你还能有谁。你信他们不信我,你……” 他一句接一句的,算起账来没个完了。 温诉抬手给了他腹部一拳,不疼,因为没用多少力气。 第160章 “骂我是吧。”他低道。 卫松寒不吭声了,双臂收拢,又闷闷把温诉抱紧了点。 温诉不轻不重推了他一下:“别抱我。傻气会传染。” “……到底谁傻,你别恶人先告状。” 卫松寒说着抬头,却发现温诉忽然侧过了脸,在朦胧潮湿的雨夜中,他耳根悄悄红了一片。 第74章 哪有两个男人一起洗澡的 两个人被淋得浑身湿透,好在卫松寒开了车来。 离这最近的是温诉的公寓。温诉打开车门,发现副驾座椅上放着一束花。 他都还没问,卫松寒自己就开口说:“买来装饰的。” 说完伸手就把花丢到后座去了。 “哪有这么装饰的。”真花放车里,一天不就枯了。 卫松寒边开车边说:“嗯,我下次换个。” 驱车半刻钟,到了温诉公寓楼下。 屋内静悄悄的,云文筝似乎还没回来。 温诉从卧室拿了条毛巾扔给卫松寒。 卫松寒身上还穿着今天预备出席展厅的西装,已经湿得不成样子,领带也被风吹得歪歪扭扭。 他平时会把额发全部撩上去,给人一种严肃冰冷的氛围,但现在被雨一淋,就垂下来搭在了额头上,有了点两年半前的面影。 外人看来可能都没差,但温诉静静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卫松寒有点不自在:“怎么?” 温诉没吭声,下一秒,忽然伸手过来。卫松寒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退到一半又腾地停住。 于是,温诉冰冰凉凉的指腹就抚在了他的额角上,还摸了两下。 “你干嘛?” 卫松寒反抗是没反抗,但一张脸绷得很紧。 温诉就说:“还是这边看得习惯点。” 卫松寒:“……” 温诉:“不过都一样傻。” 卫松寒:“?” 这房子只有一间浴室,温诉把浴巾也塞给卫松寒,自己拿了条毛巾在擦头发,意思是让他先进去洗。 在外面时还不觉得,到了室内,一静下来,还是会有些凉飕飕的。虽然是八月的夏天,但保不齐会着凉。 卫松寒道:“你先洗呗,明天不还要录节目。我无所谓。” 他把浴巾还给温诉,温诉也没拒绝,笑了下:“那要不一起?” 卫松寒愣住,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说,“这浴室又不大,你不嫌挤吗。” “总比感冒发烧好。” “哪有两个男人一起洗澡的。”卫松寒还在努力找借口,“你难道和你那个室友洗过?” 温诉一顿,卫松寒看不懂他这表情什么意思,就见温诉嘴角微微一翘,淡淡的口吻:“他和你能一样么?” 卫松寒:“……” 这两年半来已经很少玩游戏了,突然听到防御护甲被爆破的音效,大概是幻觉。 温诉就是生来克卫松寒的。 浴霸开得很足,浴缸里放着水,袅袅雾气在浴室橙黄的灯光下缓缓升腾着。 卫松寒背对温诉,解开领带,脱了身上穿的,就是动作一次比一次慢。 温诉在后面冷不丁地说:“以前好像也一起洗过。” “那是洗么。”那是温诉仗着腿受了伤单方面霸凌他。 卫松寒道:“你别转过来看我。” 温诉不以为意:“都是男的,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你别管,我也不看你的。” “我又不介意你看。” 卫松寒:“……” “我、介、意。” 这浴室虽然不大,但浴缸和淋浴都有,卫松寒把浴缸让给了温诉,正好这样也不用两个人挨在一起互看。 花洒哗哗地出着水,卫松寒随意撩了下额发,盯着脚下的排水口,一动不动。 温诉转头看见他这样就想笑。 其实因为水蒸气糊了一玻璃,也看不太清楚了。 “所以你怎么找过来了?”温诉道,“这儿离你公司有十多公里吧。” 卫松寒言简意赅:“想着跟你解释下。” “解释什么?” “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温诉好笑:“你觉得我会介意这个?当我是高中生呢?” “……”他要完全不介意,那也有点…… “反正总归是我没弄好。”卫松寒的声音隔着一道玻璃,低低的,不太清晰,“我去了趟医院,结果撞见你室友他们了。你不在。” 后面不用说,温诉也猜到了。云文筝毕竟是个口无遮拦惯了的。 “他那人就这样,没有坏心眼的。” 卫松寒撇撇嘴:“你这么护着他。” 这句音量太小了,温诉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 浴室里水汽缭绕,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温诉手臂闲闲支在浴缸边缘撑着脸,脸被熏得红红的,碎发在轻轻地晃。 卫松寒关水龙头的时候瞥到一眼,想起以前,温诉为了方便做造型,头发留得稍长,在办公室里经常用皮筋扎起来一个小揪揪。 有次问他这是谁的皮筋,温诉说了某个女同事的名字。 卫松寒当天回去就买了一盒皮筋,结果第二天就碰到了耀泽的事,温诉和他吵了一架,那盒皮筋就再也没给得出去。 第161章 离开壹城那天,卫松寒收拾行李,也没想得起来这东西,那盒皮筋大概已经被后来打扫的人扔掉了。 “你头发,剪短了?”卫松寒其实早就想问了。 温诉闭着眼嗯了声:“反正不做地偶了。换换心情。” 卫松寒沉默。 温诉睁开眼,扫他一眼:“之后再留长也不是不行。” “无所谓,我反正哪边都看得惯。”卫松寒伸手拿了架子上的浴巾,推开淋浴间的门,边往腰上系边说,“和某些人不一样。” 温诉没想到这人还记仇,他都要忘记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了。 卫松寒倒也不是喜欢才天天梳个大背头的。 按卫礼的话说,卫松寒五官天生有股痞里痞气的劲儿,额发垂下来就更是那么回事,只能梳上去,才能换来一点严肃沉着的氛围。 人家公司的老板肯定不想一进会议室就看见自己的合作伙伴长得像个混混头子。 卫松寒笑起来也有那味儿,好在他一般也不怎么喜欢笑。 自由太久了,收起性子不自由了那么两年半,对卫松寒来说,其实也还好。 身后响起水声,卫松寒回了下头,看见温诉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光线很足,就算卫松寒飞快把脑袋转了回去,但在雾蒙蒙间,好像还是看见了点什么。 “你、倒是围个……” 后面的话没说完,脚步声到了他身后。 “卫松寒。” 架子上还有条浴巾,所以温诉现在大概什么都没穿。 “……什么?” “那束花真的只是装饰?”温诉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从两年半前就知道,这个人非常敏锐,敏锐得吓人的那种。 花是订的,什么贺卡都没写,颜色其实也并不出挑。 卫松寒:“你刚才,就看了一眼就……” 温诉道:“你又不是喜欢搞这些的人。” “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温诉道:“两年半也没有变得太多。应该还算了解吧。” 卫松寒就不说话了。 其实并没觉得自己没变,外貌、脾气、阅历,面对讨人厌的合作方也会礼貌地假笑,其实还是变了很多的吧。变得他自己都有点怕的程度。 “不说话?”温诉手肘搭上卫松寒的左肩,凑近时,呼吸就在他耳边一起一伏。 卫松寒一僵,当场应激了。 他转身,和温诉的双眼对上视线,这下什么都看到了。 “你——” 他往后想拉开距离,但莫名其妙就被逼退到了墙边。 温诉这人好像不知道“害羞”俩字咋写,笑眯眯的样子有点欠打:“问你呢。卫松寒。” “你不会是今天暗地给我准备了一套流程,结果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最后黄了吧?” 卫松寒:“……” 不反驳就是猜对了。 温诉眯了眯眼睛,水雾迷蒙,一切都若隐若现,但卫松寒也不知道该看哪儿,咬着后牙槽说:“是又怎样?你是要打我一顿还是笑话我?” 这确实不是卫松寒做事的风格。餐厅的预约他还忘记取消了,现在那边应该发现他们很久没来,把座都取消了。 面前的人却莫名安静了,卫松寒把目光移回来,温诉已经退开了半步。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盯着湿漉漉的地面,面无表情道:“我觉得可惜,不行吗?” 卫松寒动了下嘴唇,没能发出声音。 洗完澡出来,温诉把自己的衣服随便丢了两件给卫松寒穿。他一边擦头发,一边盘腿坐到椅子上。 “这什么?” 桌上放着卫松寒进浴室前拿出来的随身物品,钱包和一些零碎的东西。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你打开看看。”卫松寒在后面吹头发。 温诉打开钱包,一眼就看见夹层里的照片,是张拍立得,另一半藏在里侧,只看得见露在外面的那个人,是卫松寒。 眼睛没在看镜头,下颚线条很僵硬,眼神也僵硬,所以显得很凶,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揍人似的。 温诉伸手,把另一半抽出来一看。 看见了自己。 rei当然时刻都是完美的,笑容很完美,表情很完美,如果忽略那只强硬地拽着卫松寒衣领的手的话。 这是唯一一张rei和卫松寒的合照。还是在商场的休息室后面,两个人悄悄拍的。 卫松寒每次来live都只握手,不会拍照。 温诉倒还没问过他原因。 “拍照怪怪的。”卫松寒道,“怕被你当成gay。” “……”非常无所谓的理由。 温诉举起照片在灯光下照着:“可惜了,唯一的一张拍得还不怎么好。” “不是你拍的么。” “是你表情不好。” 卫松寒无可反驳:“我觉得好不就行了。” 要说坏处,放在钱包里,经常一打开就会看见。然后就会想起。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两年了也没法适应。 卫松寒后来就把温诉藏在夹层里侧了。 他吹完头发,把吹风机递给温诉,问他:“喝不喝水?” 温诉看着照片点点头。 卫松寒就去厨房烧热水,他记得上次来带了点茶叶,放在柜子里的。 他伸手去找,门口忽然传来钥匙咔嚓的声音。 第162章 厨房的门和玄关是相对着的,卫松寒一转头就和门外的云文筝四目相视。 卫松寒神情冷淡,云文筝凝固在原地。 大约过了五秒,云文筝才睁大眼睛,指着他说:“你——” “进来说,”卫松寒道,“热。” 他头发半湿,身上是温诉的衣服裤子,怎么看都是刚洗过澡,绝对不是商务性质的访问,甚至不像朋友串门。 “你……温、温诉呢?”云文筝都想报警了。 “在里面。”卫松寒指了下,问他,“喝茶不?肉桂茶。” 俨然一副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的姿态。 云文筝点头,点完又反应过来:“不是!小卫总为什么在我们家啊?” “我们家” 卫松寒额角微跳,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地给每个杯子注入开水:“我不能在吗?” “……倒也不是。但——” “温诉放我进来的。”卫松寒又接了一句。 云文筝一怔,联想起了这几天温诉的种种反常,还有今天说出门见人,之后卫松寒又跑来医院找温诉。 “你们——” 他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手上袋子都啪嗒一下掉地上了。 不是?你们俩?? 他还在目瞪口呆,卫松寒把杯子放在桌上:“茶。” 云文筝现在哪有心情喝茶。 他想,操了,怪不得,一切都串起来了。 “所以,温诉果然有个伤了他心的前任……”云文筝颤颤巍巍指着卫松寒,“而且还是你。所以第一次见你那天才慌成那样。” “靠,我一直以为是前女朋友来着!” 卫松寒挑眉:“什么叫伤了他心的前任。” “本来就是。” 云文筝之后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说,说,在训练营里那会儿,温诉比现在沉默很多,他们俩不在一起练习,偶尔看见,给人感觉就是冰冰冷冷的独狼,也不喜欢说话。 后来认识了,说上话了,就觉得这人其实挺开朗的。 再后来,又觉得这人难以接近,再怎么亲近,也始终和人隔着一道墙。 但好相处也是真的好相处。 “而且,我欣赏温诉的才能。” 卫松寒:“说重点。” 云文筝:“。” “也……没什么,就是还在参加选拔节目的时候,我们十三个人都是住一起的。经常大半夜的,我起来上厕所,看见他一个人在阳台盯着手机,有一次还哭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掉眼泪。” 温诉连掉眼泪的时候都是寂静的,抬一抬眼睫,那点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氛围忽然就消失了。跟白天完全不一样。 云文筝就是那时候想和温诉做朋友的。 温诉这个人,有一种让人想要了解他的欲望。 “不过也就那一次,之后就没有了。”只是每次盯着手机发呆时,眼睛都沉沉郁郁的。云文筝看了也跟着难过。 他说的时候,卫松寒就一直一言不发地听着,直到云文筝说完,他站起来。 “你干嘛?” “换衣服走人。”卫松寒的衣服放在烘干机里,早就干了,他回头指了指桌上的茶,“麻烦你给温诉拿进去。跟他说我先走了。” “哦、哦……” 卫松寒很快收拾好,打开门就走了。 云文筝端茶进去时,温诉又在摆弄他的吉他,看见云文筝,眉梢一挑,想问什么似的,但又没开口。 “小卫总说他先走了。这是茶。”云文筝先他一步开口。 温诉哦了声,放下吉他。 云文筝有点不高兴,往他床上一坐:“你不跟我说点啥吗?” “说什么?” “说,你和小卫总原来早就有旧情。” 温诉从鼻子里笑了声,喝了茶放下杯子,拨了拨弦:“说了你信么。” 云文筝看他没有要瞒着自己的意思,心情才好转。 “温诉,以前哥们失恋的时候你怎么安慰的我来着?好马不吃回头草。” 温诉道:“我又不好。” 云文筝哼道:“算了,这是你的事,我也管不着。” “怎么了?你不挺喜欢他的吗?” “知道他是让你整天盯着手机闷闷不乐那人突然不喜欢了。” 温诉挑着嘴角不置可否,云文筝搞不懂他,叹气:“他刚才走前,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 “他说他原谅你刚才说看不惯他的大背头了。” 温诉噗嗤笑了声。 “这样啊。” 第75章 亲亲 云文筝跟温诉差不多,身体好、好养活,前一天还在医院躺着,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今天要去录节目,小助理大清早就把车开到楼下,两个人收拾好就准备下楼。 隔壁邻居正好出来倒垃圾,看见他俩,道:“昨天有人来找你们来着。” “什么人?”云文筝问。 “忘了,但挺高一个个子,在门口站了快有一小时吧。我跟他说没人在家,他才走。” 云文筝:“靠??这么吓人?” 温诉:“……” 电梯里,云文筝嘀咕着:“谁啊?私生?” “应该不是。”温诉道。 第163章 “那是谁?” 温诉就不说话,看着手机:“章姐在催了。” “靠,我们也没迟到啊。” 小助理的车停在公寓前面的一段路旁,云文筝已经小跑着到前面去了。 温诉早上没精神,不原地躺下都不错了,他刚准备收了手机象征性跑两步,免得许章回头念叨他。 “看右边。” 手机在这时嗡嗡震了一下,一条消息从上方弹出来。 温诉一愣,云文筝在不远处喊他:“温诉?快点啊。” “我回去拿个东西。”他道。 “你不坐助理的车了?” “我一会儿自己打车。” 云文筝哦了声,几步跑远了。温诉才靠近停在右侧路口的一台玄黑色跑车。 副驾的窗户降下来,卫松寒手肘搭在车窗上:“吃早饭没?” 卫松寒今天明显没有工作,身上穿的是身偏休闲的衣服,红绳串着的铜钱在他手腕上晃晃悠悠。 温诉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刚说“准备去片场再吃”,一袋豆浆花卷被卫松寒递了过来。 “那不如在我车上吃。”他调出导航,把空调温度调低了点。 温诉问他:“你几点来的?” “不早。”卫松寒握着方向盘,“就比你那助理早几分钟。” 豆浆是温热的,已经不烫了,温诉对他这话存疑。 “你今天不是休息?”温诉低头戳着吸管,“不用来送我。” 早上有点堵车,车子刚开上路就遇到了早高峰的车流,卫松寒在岔路口停下来,望着前方的红灯:“我想送你,不行么?” 温诉沉默,等到红灯变绿了,才道:“我也没说不行……” 其实早就没有以前那样的顾虑,其他公司还能管管偶像谈恋爱的问题,唱片公司可管不了歌手。 昨天卫松寒走得突然,钱包还在温诉桌上放着。今早出门,他顺便就带上了,要是卫松寒今天来片场就准备还他。 “昨天,云文筝回来和你碰见了?”温诉从包里拿出他的钱包钥匙。 卫松寒示意他放旁边:“嗯。” “他跟你说什么了?你走那么快。”温诉扯起嘴角有些戏谑。 “……”卫松寒盯着前方,“说了点你的事。” “说我什么了?” 卫松寒不说话,温诉就叼着吸管往后靠了靠,语气很悠哉:“是说我在训练营的时候很没个人样,还是说我大半夜在阳台偷偷掉眼泪?” 卫松寒脸色微微一沉。 他嘴唇直直抿成了一条线,好像听着温诉的这些自己没有参与过的过往,哪里也跟着很难受似的。 “胸口闷得慌。”他嘟囔道,“所以我干脆走了。” 要是留在那里,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当着温诉室友的面对温诉干点什么。 他是这副表情,反观温诉一派轻松,扫了眼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静静地说:“都过去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卫松寒想说我忘不了。 连在那个地铁站前道别时,温诉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现在知道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哭。 卫松寒要怎么忘? 车子很快到了片场门口,估计比小助理他们还快了十分钟。 “你下午,几点结束?”卫松寒问他。 温诉想了想:“八点吧。” 卫松寒道:“那八点。我在b2那个停车库。” 温诉这次没有再说不用他接送的话,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下了车。 十分钟后,云文筝和助理他们才来。 在后台跟艺人前辈们打了一圈招呼,回来之后,云文筝边吃早餐边冲温诉笑得贼兮兮:“跑车就是跑得快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诉淡淡,完全没有被他调侃到。 没意思,真没意思。 云文筝想。 想逗逗温诉也太难了! “下个月你不是要发新专辑了吗。”云文筝干脆换了个话题,“董先生有没有说什么安排?” 温诉摇头:“董先生最近忙,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我就算了,但他肯定是对你有安排的。”云文筝琢磨道,“粉丝都很期待这次的新专,我早上看了眼,你评论区都快炸了。” 温诉这张还没发的新专辑,之前就上过一次热搜。热度和讨论度都拉满了。毕竟是他成名后的第一张。 这次参加的这个节目其实就是变相的预热宣传。其他人都是被拉来当陪衬的。 “再看吧,有首歌我还得再跟许章商量下。”温诉抱着臂,往后晃荡着椅子。 “行啊,大明星想怎样都行。” “笑死。” 云文筝:“……” 他偶尔在想,能让这个温诉喜欢这么多年,小卫总得是什么牛人。 节目一切顺利,接近八点时,温诉才卸了妆换好衣服,小助理问晚上要不要坐她的车回去,温诉拒绝了。 到地下停车库时,迟到了差不多五分钟。温诉抬头找卫松寒的车,旁边有辆车忽然打开车门,下来一个人。 温诉不像卫松寒,看过一次的脸基本不会忘。 女生脸上倒没有偶遇他的意外,红红的耳朵,笑容灿烂地和他打招呼。 她不来,温诉倒还把一件事给忘了。 第164章 “这个。”之前女生送过他的礼物,他拿出来递还给她,吉他拨片小小一片,一直放着差点忘了,“这东西太贵了,我不能收。” 女生有些无措:“但是……” 温诉微笑道:“谢谢。心意我领了。” 女生只好讪讪地接过,抿了抿唇,抬眼看他:“那,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 “砰” 不远处有车门被打开的声音,二人回头,卫松寒斜倚在车边,车库里光线昏暗,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他喊了一声温诉。 “走了。” 温诉一顿,再次礼貌地跟女生道了谢。 说完,他转身走向卫松寒。 上了车,卫松寒透过玻璃看着那女生回到车上,才道:“有人迟到了。” 现在正好是八点十分。 温诉道:“导演找我说了会儿话,耽搁了。你等多久了?” “……”卫松寒默默发动车子引擎,“没多久。”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下周二节目就录完了。”温诉道,“到时候能休息一阵子。” 卫松寒“嗯”了声,过了一会,问:“所以你刚才给她什么了?” “什么?” “你不是递了个东西给人家吗。” “你这都看见了?”温诉挑眉,车库光线那么暗,卫松寒离得还远。 卫松寒低道:“我又不瞎。” 他声调平稳,就是语气有那么点不爽的意思。 温诉不禁揶揄道:“干嘛?吃醋了?” 谁知卫松寒想也不想就道:“是。我不能吃醋吗。” 这下,轮到温诉有点说不出话了。 他抬手,揪了揪额发,片刻后才道:“我把那个吉他拨片还她了。” “我用不上,现在这个前阵子才买。”他道,“而且也不好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 反正讲得跟有诸多客观因素一样。 卫松寒不置可否,车内吹着冷气,大夏天的,温度却好像没有降下来。跑车驶过江上大桥,城市繁华的灯火夜景就透过车窗,在温诉低垂的眸中映出一点摇晃的碎光。 到了公寓楼下,温诉道别,打开车门要走。 “…等下。” 卫松寒指指温诉面前的车抽屉,意思是让他打开看看。 温诉不解,按下按钮,车抽屉缓慢开启,一大捧浅黄色的花束就这么撞入视野。 黄素馨混着香槟金的玫瑰,连包花纸都是金色。 贺卡依旧什么都没写。 “等你的时候订的。” 卫松寒没干过这种事,他以前觉得送花这事挺蠢的,大几百买个一天就枯了的东西,不如送个游戏实在。 现在属于是过去的自己骂现在的自己。 “为什么?”温诉问。 “……你不是说,可惜吗。昨天。” “就因为那句话?” “干嘛?”卫松寒转头瞅着温诉,“你想笑就直接笑。”顿了顿,又说:“人家送你个吉他拨片你都没说什么,我的花你有意见了。” 温诉这下是真的哈哈笑了出来,卫松寒脸都黑了,他才道:“你怎么还在说这事。” 卫松寒咬咬牙别过脸:“算了,你下车。我走了。” 温诉收敛了笑,望着他,轻道:“我没说我有意见啊。” 卫松寒依旧没看他。 温诉捏了捏花瓣上的水珠,漂亮、张扬,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 “卫松寒?” “……” 卫松寒还是不理人。 真难搞啊。 温诉无语地叹气,最后又叫了一声卫松寒的名字,看他始终没有回头,干脆伸手拽住卫松寒的衣领,然后一把将他扯了过来。 卫松寒不及防,回头看见的是温诉忽然放大的眼睛、睫毛,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眼前就被一片模糊的昏暗笼罩了。 温诉手掌盖住了他的眼睛,卫松寒嘴唇上传来一点温热的、干燥的触感。 温诉亲得轻轻的,甚至有点笨拙,舌尖偶尔不小心擦过卫松寒的嘴唇,留下一片湿润润的气息。 卫松寒的鼻息滞了一下,有那么瞬间,大脑空白发僵,然后,他反应过来,反手掌住温诉的后脑,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时隔了两年半,两个人都有些生涩,嘴唇仅仅碰在一起都有些颤抖。 卫松寒越过了主驾驶座,温诉就被他抵在了车窗上。车内空气燥热,窗外的城市夜景正静静流淌着。 温诉浅棕色的眼睛渐渐蒙了层似有似无的雾气,卫松寒低头咬他时,他勾住他的脖颈,在唇舌交缠间闷闷地笑。 卫松寒不满地问他笑什么。 温诉说:“笑你两年多了吻技没长进,还吃飞醋……唔唔……” 后面的话立刻就淹没在了某人欲盖弥彰般的强硬的吻中,听不清了。 第76章 “他是我的偶像。” 温诉今天回来得有点晚,云文筝刚准备给他打电话,大门一开,温诉抱着一束花走了进来。 云文筝诧异:“你这是半路遇到粉丝了?” 他走过来摸了摸花瓣:“还挺好看的。” 温诉换着鞋,嗯了声。云文筝注意到他低垂的脸,嘴唇在阴影里有点红红的。 “你这是咋了?” “没。”温诉抬手在唇珠上擦了下,“被蚊子咬了。” 第165章 云文筝:“……”真的假的? 其实是刚才在车里,卫松寒忿忿咬了温诉一口,温诉直接反嘴咬了回去。 卫松寒一愣,被咬疼了,这下不敢咬了,默默舔了舔温诉被自己亲红的嘴唇。 “活该。”温诉也没躲,就是嘲讽他。 卫松寒垂着眼睫闷闷:“嗯,我活该。” 温诉:“……” “我不吃醋了。温诉。”卫松寒道。 “谁在乎你吃不吃醋?” 卫松寒不说话,低头亲他,温诉就微微一颤,听见卫松寒在自己耳边沉沉地叹气:“你怎么就和你室友住一起……” 二人炙热的呼吸在狭窄的车内隐秘地起伏。 说好的亲一下,结果之后不知道又亲了几下。 温诉的嘴唇就成了现在这样。 他走进洗手间,盯着镜子里卫松寒的“杰作”,在心里骂了他好几句。 不过温诉的咬是真咬,卫松寒的嘴估计现在还疼。 他扯扯嘴角,又有点想笑。 第二天,温诉照常去录节目,坐的卫松寒的车。云文筝下楼看见那辆格格不入的跑车就知道什么意思,不等温诉说话就“去去”地直摆手。 卫松寒下唇的伤果然还没好,温诉一上车,他就指着自己的嘴。 “你要不看看是哪个没良心的咬的。” 没良心的视而不见:“不是我。” 卫松寒:“不是你个屁。” 今天节目录制会比平时提前结束,下午没事,卫松寒就问:“你下午,要不要来我公司看看?” 温诉不解。 他就道:“上次,展厅不是没去成么。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但可以逛逛。” 温诉想了想,下午没什么安排,点点头。 “那我下午来接你。”卫松寒的语气听上去好点了,“我嘴上带着这伤,去公司还不知道被下属问什么。” 温诉调侃道:“实话实话。说自己打架没打过呗。” 卫松寒:“……” 他不吭声了。想想昨晚自己都没舍得用力,温诉却很不客气。 到了地方,温诉下车要走,看卫松寒没反应,就道:“走了?” 卫松寒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嗯了声。 温诉挑眉,放在车门上的手收了回来,卫松寒只觉旁边忽然有人靠近,刚一侧眸,温诉的温热的唇瓣就在他嘴角处蜻蜓点水一样地贴了贴。 温诉闷闷的嗓音在耳边:“大不了你咬回来啊。” 卫松寒一怔,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扯着拽着,反涌上来的就是被针扎一样的细细密密的情绪。 他掌住温诉的脸颊,冰冰凉凉的,拇指缓慢地抚了抚,温诉眼睫跟着颤了两下。 “我没生气。”卫松寒低说,“只是……” 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时间过去太久,久到有点忘记从前都是怎么相处的了。两个人曾经的打打闹闹,好像也是一瞬间的事。 温诉也许猜到他心中所想,也许没有,眼皮往下落了落,他声音低低的:“那你亲亲我吧。” 卫松寒唇际一滞,慢慢地,慢慢地凑了过去。 早晨的太阳反射在车窗上,车内二人的身影融在光线里,有些看不清晰。 中午。 节目录完,温诉去和导演打了声招呼。导演很满意温诉这几天的表现,直说董先生慧眼识珠。 “当初连我都不看好你这个新人,没想到啊……董先生给圈子挖了个这么好的苗子。” 温诉现在也算是耀泽音乐旗下的王牌艺人之一,资历老的前辈都很愿意和他结交。 寒暄了一圈,出来时,卫松寒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个人先在卫松寒的公司附近随便吃了顿午饭。 他这栋公司大楼,前一个月才刚刚装修完毕,从外面看,一面的透明玻璃,近未来科技感十足。 今天是工作日,公司里人来人往的,展厅里停着下个月他们要发售的新车。 温诉多看了两眼,随口道:“你以前那辆机车呢,不骑了?” 卫松寒道:“出国的时候送给周行易了。现在哪儿还骑得动。” 以前是怎么叛逆怎么来,骑机车也不是多喜欢,纯粹家里是车企,他就不愿意开四个轮子的车上路。 现在想想,也是好笑。 “你还跟小周总有联系?”温诉问。 “嗯,”卫松寒带着温诉往楼上走,“但不多。只知道他回老家了,他妹妹在那边。应该在做什么生意,听起来比咱们以前那公司靠谱。” 温诉想起从前,嘴角也不禁勾了勾:“朝十晚六还双休,是挺离谱。” 两个人一前一后,卫松寒在前面带路,路过的职员跟卫松寒打招呼,卫松寒就淡漠着张脸微笑。 换了个人似的。 他回头发现温诉盯着自己看:“怎么?” 温诉又不好说自己还看不太习惯他这样,上次说看不惯卫松寒的大背头,这人就要生气。 “没。” “?” 到了办公室前,一个穿得像秘书的人小跑过来跟卫松寒说了什么,卫松寒皱起眉,语气不好:“你怎么不提前说?” “抱歉,小卫总……我也才刚见到人……” “算了,你去吧。”卫松寒打发走了秘书,转头对温诉道,“是……我哥来了。” 第166章 卫礼一般都待在国外,之前有说过近期会回国看卫松寒,但不知道他来得这么快。 现在人正在办公室里等他。 “你,”卫松寒欲言又止,“你要见见他吗?” 见家长的环节,其实不是必要的。说白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温诉不想的话,就算了。 要是想,理论上也得挑一个正式点的场合,说明情况。 今天这样是有点突然了。 卫松寒刚想说我送你去下面的咖啡厅坐会儿,反正卫礼无非是啰嗦几句他的近况,耽搁不了太久。 “你哥哥?”温诉道,“给你买吉他的那个?” 卫松寒为数不多跟温诉提起过卫礼,就是当初给温诉看自己的吉他的时候。 他没想到温诉还记得这事:“嗯。” 温诉想了想:“那我能见见他吗?” 卫松寒道:“他不知道我俩……” 甚至应该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取向。 卫礼虽然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思想不至于太封建,但毕竟是血亲的事,也说不好。 温诉笑了笑:“没事儿的。” 卫松寒看他这么说,只好点了头。 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卫礼在里面说了声“进”,卫松寒打开门走进去。 “怎么现在才来?”卫礼正在沙发上看书,“公司九点上班。” 卫松寒回得冷淡:“我是老板你是老板?” 卫礼抬头,这时才注意到卫松寒身后还跟了一个人。那张脸有点眼熟,是路过商圈时,时常会在广场大荧幕上被循环播放的脸。 卫松寒迟滞了半秒,道:“温诉。大明星的名字你总听过吧。” 卫礼猜也猜到了。 他起身跟温诉握手,没想到大明星一点架子也没有。笑得温和,说自己和卫松寒认识很久了,听卫松寒提起过他。 卫松寒会和外人提自己的家人就挺罕见的,更别说带到公司里来。 卫礼扫了眼卫松寒,发现他沉默得出奇。 之后两个人聊了会儿公事,温诉打了招呼就去外面等了。 卫礼全程没有提过温诉,直到聊完了,卫松寒站起来,才冷不丁冲他说:“不会是你包养的吧?” 卫松寒捏着水杯差点没被呛到。他眯起眼睛看卫礼:“你再说一遍?” 嗯……好像生气了。 卫礼道:“我就猜猜。” “有你这么猜的?”卫松寒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人?当了几年臭老板,给你当出优越感来了?你不喜欢他也不能这么说。” 嗯……这是相当的生气。 卫礼心里就懂了个七七八八:“我没不喜欢他啊。你把他叫进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不叫。你赶紧买机票,以后别来我公司了。” 卫礼轻轻笑了两声,直说卫松寒胳膊肘往外拐。 “那我当面跟他道歉行了吧。你叫他进来。” 卫松寒脸色不好,在卫礼再三保证下,才开门出去了。 没过一会,温诉敲了门进来,卫礼让他随便坐。 细想想,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比较好。 他捏着鼠标,看着电脑,倒是一旁的温诉先道:“他怎么气冲冲的?” 卫礼笑道:“以前,他上高中交了些混混朋友,我让他别和那些人来往,他就气得要死。想当电竞选手,我不准,他也生我的气。” 温诉眨眼,不说话。 “但是吧,他不是真的在为那些朋友、那个实现不了的电竞梦生气,只是在和我赌气而已。” “……嗯。”温诉应了声。 “但刚才,我那么一说……”卫松寒脸色就变了,不是在和他赌气,是真的在为门外的某个人生气。 卫礼和周行易有交情,自己的亲弟弟又只身一个人跑去了壹城,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调查。 卫松寒离开壹城那两天,状态也不对。 卫礼隐隐知道点什么,但没有细想。 “他当初答应跟我去国外,我就觉得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卫礼道,“后来,他为了让父亲同意他把业务拓展回国内,跟不要命一样。” 他语气有些感慨,又有些心酸。 他还记得那两年,卫松寒是怎么从最开始连话都说不太明白,到后来渐渐做出了自己的团队。 无非就是凌晨五点还在无人的办公楼里守着,简单睡两三个小时就又起来。当时没有足够的人手,什么事务都需要卫松寒自己去联系,最后忙到只能把不多的睡眠时间挤出来吃饭。 卫礼有时候早晨来公司,看见卫松寒衣服没脱,趴在桌子上睡觉,手机还亮着屏,好像是在和谁聊天的中途睡着了。 他没有看清,卫松寒就醒过来,捂住屏幕,皱眉问他几点了。 得到了早晨八点的回复,他愣了愣,看着屏幕,但手指始终没能按下去,工作电话就一个接一个的又来了。 卫松寒这个样子,连严苛的父亲都看不过去,劝他好好休息,但卫松寒只说:我没时间了。 什么时间?卫礼问过,但卫松寒没有回答。 偶尔有一次,他看见卫松寒难得在工作时间看电视,像是一档歌手选拔节目。 荧幕上的男生是让卫礼这个见惯了帅哥美女的人都觉得赏心悦目的程度。 第167章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的歌声。 他看着卫松寒眼皮沉沉,有些失神地盯着人家的脸,那时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办公室里的那台电视常年开着,只会停在一个台,卫松寒每天再忙也会准点放下工作去看。而且永远都只看着同一个人。 卫礼问过卫松寒,是不是喜欢这个歌手。 卫松寒难得没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摸着手腕上的一条金色的手链,嗯了声,说:“他是我的偶像。” 第77章 “你这么熟练,是不是看过不少?” 之后,温诉从办公室里出来,卫松寒发现他表情不对,问他卫礼是不是说了什么,他也不谈。 两个人一起离开公司,去逛了逛展厅。车还停在里面,但摊位和工作人员早就撤了,所以场内冷清,没几个人。 他们从入口一路走到了尽头,温诉像在沉思什么,依旧沉默。 卫松寒看他眉头拧着的,眉眼间有些沉郁似的,忍不住道:“卫礼不管说了什么你都不用理他。这是我俩的事。” 温诉嗯了声,抬头时,发现门外又下起了雨。 也才一会儿功夫,雨势越来越大,转眼间就砸得展厅的玻璃天花板啪嗒啪嗒作响。 两个人出来时没带伞,公司又有卫礼在,卫松寒现在不想看见他,想了想道:“我酒店倒是在这附近。” 温诉愣了愣,卫松寒看他这反应,就算没别的意思,嘴里那句“要不过去坐会儿”也有点说不出来了。 “……算了,我车停得也不——” “嗯。”温诉望着天上不停坠落的雨珠,语气听不出情绪,“去你住的地方躲躲雨吧。” 卫松寒来壹城半个月了,一直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一是忙,二是为了有什么突发情况能第一时间去处理。 管事的毕竟跟打工的不一样,当老板就得时刻惦记着诸多事项,有时候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更别说下个月新车就要开卖了,卫松寒这段时间除了送温诉上下班,基本都在忙。 两个人在酒店的咖啡厅里坐了坐,卫松寒给温诉点了杯冰美式,自己喝的茶。 下午时间,咖啡厅内空无一人,服务员都在吧台后面偷懒摸鱼。两个人之间却一片安静,卫松寒皱眉:“温诉……” “你哥哥跟我说,那次毕业live,你是来了的。”温诉忽然道,“可你跟我说你没有。” “卫松寒,你又骗我。” 卫松寒一滞,闭上了嘴。 rei在壹城的最后一次live,是两个人道别后的第二天。温诉以为卫松寒没来,卫松寒也说过自己那时在飞机上。 实际上,他改了签,拽着卫礼,偷偷跑去看了最后的那场毕业live。 他在最后排的角落,被乌泱泱的人群淹没了,台上的温诉没有发现这边,所以卫松寒一瞬不瞬,看了很久很久。腿僵了,因为太久没眨眼,眼球干涩又泛红,卫礼看着他这样,在后面都深深叹气。 等到最后一曲结束后,工作人员来给到场的粉丝发纪念手链,卫松寒拿了一根,赶在温诉发现自己之前快步离开了。 好像再不走,他就没法走了一样。 之后,那条金色的手链在这两年半间一直被卫松寒戴在手上,时不时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好像真的就能忍受住夜深人静时从咽喉处反涌上来的一些情绪,然后再支撑着他站起来。 “……抱歉。”卫松寒哑然了很久,最后只能从嘴里搜刮出了这两个字。 温诉这么说了,那就不难猜卫礼在里面大致跟他说了些什么。 道别了还跑去看live,说实话,挺缠人的,也挺讨人厌的。 就算再见面也只是尴尬,所以卫松寒不想说,也不打算说。 “我不是……”温诉欲言又止了一下,杯子上凝结的小水珠染湿了他用力的手指,有些冰凉。 他的话中断了,只有咖啡厅的钢琴曲静静流淌在二人之间。 窗外的雨早就把窗户糊成了一片,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雨雾蒙蒙中。 卫松寒在这阵沉默中缓缓透了口气,站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他转身,往外走,衣角突然从后被人一把抓住。 温诉揪着他的衣服,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桌面上的咖啡。“我不是在怪你。”他低道,“我只是……” 他蹙着眉头,嘴唇也抿紧了,眼睑垂下来遮住了瞳孔,有易碎的光在其中剧烈地晃。 卫松寒一动不动地看着,从温诉的眉眼扫到他紧绷的下颌,良久,温诉听见了对面一声轻轻的叹气:“我对你说了谎,你怎么还一副难过的表情?” 温诉揪着人的衣角不松手,他哑声说:“我没难过。” 也没有生气。只是稍微想一想身在异国的卫松寒每次望着电视时都在想什么,就会觉得胸口被一只石头压住,有些喘不上气。 他以为……那些在深夜里没有被回复的消息,是卫松寒已经不想回了。 卫松寒不说,如果不是卫礼今天提了一嘴,温诉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温诉的表情越来越沉,卫松寒伸手,从衣服上摘去温诉的手,然后手腕轻轻一转,就拢在自己掌中。 他有些好笑地缓声说:“但你看上去都要哭了。” 温诉不吭声,抬手擦了下自己的眼尾,当然什么也没有,他闷闷地说:“骗人。” 第168章 “真的。” 卫松寒的拇指在温诉眼下抹了抹,温诉顺着他的动作抬头,卫松寒在他眼中窥到了一点湿漉漉的潮气。 也是外面雨下得太大了吧。 “温诉,你怎么越长越回去,现在都会哭鼻子了。”卫松寒道。 温诉把头偏到一边:“我没哭。” 大明星的脸乱糟糟的就出去,不太好,现在还下着雨。温诉去卫松寒的房间,借了个洗手间,洗了个脸。 本来没想哭,被卫松寒说了几句,温诉稀里糊涂的,眨眨眼,眼睫上就好像真的沾上了湿气。 “我看看,眼睛还红不红?” 卫松寒在后面笑了声,温诉莫名听出了点揶揄的意思,关上水龙头,手背擦了一把侧脸的水珠,不轻不重回头给了卫松寒一下。 结果还没打到就被卫松寒抓住了手腕,他把温诉拉到自己面前,仔细看他的脸。 “还是有点红红的。” “……放屁。” “注意文明啊大明星,你怎么跟当年的我一样了。” 温诉用鼻子低低哼了声。 他眉眼和脸颊都还沾染着水滴,眼珠是那种很亮很通透的棕色,因为刚掉了眼泪,所以仍旧有些湿漉漉的,像暴雨天独自徘徊在街边无处可去的动物。 卫松寒看着看着,低头亲了一下温诉的眼尾,果然有冰凉的水意。温诉身体小幅度颤了一下,都没有反抗。 于是卫松寒就啄了第二下,从眼尾,慢慢地一路吻到了下巴尖上。他的唇瓣温热,吻过的地方却一下子变得滚烫,烫得温诉有些微窒,脑子也跟着晕乎。 卫松寒订的是张双床房,另一张床上随便放着他的几件衣服外套。温诉躺在上面,就硌得有点不舒服。 卫松寒把他拉起来,坐在自己身上。空调冷气在呼呼地吹,温诉光洁冷白的皮肤一露在外面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但感觉不到冷。 好热。 卫松寒摸哪儿哪儿就要烧起来一样。 温诉第一次做这种事,从以前开始,脑子里基本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他不知道卫松寒懂多少,但看起来似乎比他懂得要多。 看来这两年半,没进步的人只有温诉。 卫松寒呼吸很重,手在温诉的腰上,温诉基本什么也做不了,刚开头还咬过一口卫松寒的脖子,后面只能埋在卫松寒的肩膀里,无声地喘气,视野和意识都有些恍惚。 酒店里的道具都还一应俱全,温诉很少住酒店,看见卫松寒从床头那边拿过来的东西,前几秒甚至都没怎么反应得过来。 “怎么呆呆的。”卫松寒摸摸温诉的脑袋。 温诉想拍开他,没力气,现在反应过来了,就在他耳边咬唇道:“算了……就当我补偿你的。” 卫松寒一怔,温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见他从胸腔里闷出了几个笑音。 “怎么还在说这事。” 温诉不理人。 “你听别卫礼乱说,他懂我的什么。” “我好得很。两年半对我来说就跟眨眨眼差不多。” 温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搂住卫松寒的脖颈:“…嗯。” 午后的雨声被玻璃隔绝在外,室内被昏黄的灯光照着,好像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这事儿硬说起来,其实比温诉想象得要难,又热又累,到了中间又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知道汗水把眼睫染湿,看什么都是糊的。 卫松寒拿拇指指腹替他擦了擦,跟他说话。温诉基本没听清,反正让干什么,温诉就干什么。卫松寒似乎忍不住笑,又亲亲他的额角。 三个小时后,浴室的水哗哗响了半小时才停。 温诉披着浴巾,懒洋洋趴在床上,卫松寒在旁边给他吹头发。 飘忽的意识终于有点回来了。 他盯着手机,身上哪儿都酸,忍不住想两年半前那次,好像都没这么累。 旁边一声轻响。 是卫松寒从抽屉里摸出了个小盒子,放到他面前打开。 一条已经有些褪色的金色手链被摆放在里面。 卫松寒说自己一直戴着这东西,后来因为要见他才摘了。 “以后反正用不上了,放着当个纪念吧。” 温诉埋在枕头里,片刻才“嗯”了声。 卫松寒看他又有点闷闷不乐的,索性换了个话题。 问他还难不难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他怎样怎样的。 温诉本来心情还不好,但卫松寒说个没完,他就不由想起刚才,想起自己不受控制地做了什么。温诉什么时候这样过,他很少失控。干脆报复性地回嘴侃了他一句:“所以你这么熟练,是不是偷偷看过不少?” 卫松寒果然就噎住,温诉拿余光瞥他,发现他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好一阵,卫松寒才忽然用那种极低极低的音量,冷不丁地说了句:“是想着你看了不少。” 温诉:“……” 他腾地抬头,这个动作做到一半又停住,一张脸霎时间红了。 “你……” 你突然说什么啊? 卫松寒大概也是说完就后悔了,闷头拿手指在温诉的发间轻轻拨动着,两个人在吵得要死的吹风机声音里双双陷入沉默。 天色慢慢暗下来,傍晚了。 第169章 温诉好多了,准备收拾收拾走人,结果云文筝打了个电话过来。 温诉当时正喝着卫松寒给他泡的茶,所以开的免提,云文筝那句“我今晚住朋友家了不回来”,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洪亮。 挂了电话,卫松寒在后面都穿好衣服准备送他了,闻言,顿了顿,道:“你室友,今晚不回去了?” “应该是。” “那你明早,去片场吗?” 温诉有些迟滞:“下午才用去。” “那……”卫松寒抿了抿唇,“那要不,你今晚住这儿?” 第78章 “哥哥。” 这两年来,卫松寒其实一直没睡好过。包括来了湛都,见到了温诉,也是一样。 大概是长时间的不良作息把生物钟搞坏了,就算躺在床上闭着眼,脑子里也有根弦一直绷着。 但大多数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警惕着、戒备着什么。 去医院开过药、网上那些让大脑放松的办法也试过,有用的很少。 后来卫松寒嫌烦,干脆就放弃了。 他在黑暗中半睁着眼,房间里很静,温诉刚才来了一通工作上的电话,不知道是哪个脑子有问题的大半夜扰民,还跟温诉讲个没完。 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事后其实叫人清理过了,但温诉没说要睡那边,卫松寒也就没提。 他伸手一揽,把温诉拉进自己怀里,温诉挑眉看他一眼,卫松寒也眸子黑黑地瞅着他。然后就把脑袋埋进温诉颈窝里,听着温诉的呼吸微滞,声音依旧很淡。 “知道了,我明天去跟他们说一声吧。好,片场见。辛苦了。” 挂了电话,卫松寒问:“谁?” “节目组的人。好像明天有什么临时安排。” “都十点了,是不是有病。” “人家也是给人打工的,没办法。” 卫松寒就不说话。 温诉刚才要是没在打电话,他还不一定敢伸手抱他。 想想更大胆的事儿都做过了,卫松寒就跟抱了个抱枕一样,手伸到温诉背后,把人牢牢搂进怀里。 “你要勒死我?”温诉在他脸侧小声说。 卫松寒问:“你还难受吗?” “……早好了,瞧不起谁呢。” “我怕我刚才太用力了。” 温诉的评价很嘲讽:“那还真没有。” 卫松寒:“……”要不是脸贴着脸,感觉温诉的脸颊烫烫的,他就要信了。 “那……”他低声问,“下次也让我在上面行不行?” “……”温诉道,“图穷匕见了是吧卫松寒。” 卫松寒:“不行也没事。” 说是这么说,声音却显得有些低落。 温诉沉默,忽然仰头,在卫松寒颈侧那个牙印那儿又咬了一口,卫松寒吃痛,温诉才松开:“看我心情吧。” 温诉的不拒绝就是还有得商量。卫松寒想笑,但笑了温诉肯定要生气,他闭上眼嗯了声。 “今天好像能睡着了。” 他听见温诉微微叹了口气,手臂抬起来回搂了下他,虽然很快就放开了。 “你睡吧。” 这一觉睡得很长,卫松寒以前整晚做噩梦,但今天没有。 吵醒他的是手机振动的嗡嗡声。 窗外已经大亮,酒店的窗帘遮光性不错,房间里还是昏暗的,卫松寒眯眼望着天花板,意识还不清醒。 他往旁摸了一下,床单一片温凉。 手机里传来了一道很久没听见过的声音,卫松寒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才听清那个人在说:“……好哥们,好久不见。实不相瞒,我现在在机场,你有空能来接我不。” 一小时后,卫松寒到了航站楼的接机口,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推着个行李箱朝自己狂奔而来。 “哥,卫哥!太感动了,你居然真来接我了。” 两年多没见,赵琨还是那个混样子,就是稍微长瘦了点。 问他,他就说为了自己的偶像,努力减肥成功了。 现在是下午五点,卫松寒接近四点时才睡醒。温诉早上没叫他。 卫松寒给他打过电话,是小助理接的,接起来就是一句:“诉哥说、说说说想让小卫总您多睡会儿。他今天六点半结束。还有、还有……” 看得出对面已经六神无主了,卫松寒也没再为难她,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去?我行李不多,拖着就行。”赵琨抱怨着饿死了,一边打量卫松寒,但怎么看都看不习惯,“你真是……也变太多了吧?” 当初卫松寒走得突然,而且一声不吭的,赵琨知道他离开壹城时,卫松寒的人已经在国外了。赵琨一直念叨着很遗憾没能给他践行,还骂过卫松寒不把自己当哥们。 后来卫松寒忙起来,温诉的消息都没空回,更别说这些好兄弟的。 今早那通电话是两年多以来,他俩第一次联系。 “我要是不看你朋友圈的定位,我都不知道你回国,还跑到湛都来了。还好你微信没换。” 据赵琨说,这两年多,他也换了工作,现在在某互联网公司做数据分析。当初为了追地偶方便,一直是自由职业,收入不稳定不说,经常搞得昼夜颠倒,没个人样。 赵琨是家里的独生子,架不住父母的担忧和催促,才找了个正经工作。 第170章 结果发现上班好像也不耽误追地偶,薪水还高,赵琨就渐渐如鱼得水,减肥都成功了。 “靠……你现在真是变成兄弟不敢相认的人了。”赵琨坐上卫松寒的车,摸摸这摸摸那,不敢想这车得多贵。 卫松寒问:“所以你跑来湛都干嘛的?” “当然是来追地偶了。”赵琨道,“你不知道,rei和远都毕业了,break现在是星夜的天下了。这次跨城市巡演,我当然得狠狠支持下我推。” 卫松寒道:“不是还有其他两个?” “你说luca和零青?他俩也早就毕业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在干嘛。” 赵琨说完,点点车载屏幕想听歌,结果第一首就是上一次还没播完的某当红明星的成名曲。 赵琨感叹道:“谁能想到,rei现在居然都成大明星了。我当初怎么没管他多要两张签名呢。” 卫松寒想起什么,讽刺了句:“当初有人还跟我说,rei也就中上水平。” 赵琨:“……”不是,哥,这你都记得??别太记仇了。 卫松寒随便定了家餐厅,发消息问温诉晚上要不要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反正赵琨是他兄弟,不算外人。 温诉很快回了个“好”。 “我这边也有个人,正好一起。” “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break在湛都开巡演live的场地离温诉录节目的地方很近。中午他下楼买水,顺便散散步,有人在自动售卖机面前摸遍了口袋也没翻出东西来,可怜巴巴地回头:“不好意思,请问……” 然后他就愣住,指着温诉大叫:“卧槽,累哥??活的!” 温诉:“……” 星夜变化不大,妆造和发型变了,但给人的感觉还是一样。顶多五官比以前成熟了点。 他说自己手机没电了,以为大城市的售货机可以用现金,结果发现不能。 温诉帮他刷了瓶水,星夜就眼睛亮亮地缠着他问:怎么会在这里,这两年多过得怎么样。 “我看过你那个选拔节目,最后那场决赛太牛逼了,陈因当时坐我旁边都被你那一段高音吓到了。” 温诉其实变得也不多,除了对卫松寒,他面对谁基本都一个态度。 星夜看他没有架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 离午休结束还早,两个人在路边咖啡厅里聊了会儿。 星夜现在是break的队长,其他成员都是后来新加入的。这次巡演,陈因也跟着他们来了。 他们知道温诉在湛都,但总觉得有点高攀,星夜才一直没敢联系温诉。 温诉成名后,按照约定,用人脉扶了一把陈因的经纪公司,不然break也不会有这个到湛都来开live的机会。 如果这次反响不错,说不定以后他们就能把公司迁过来。 结账要走的时候,温诉忽然问他:“晚上要是没事,要不一起吃个饭?” 星夜受宠若惊:“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很久没见了。” 星夜点点头:“可惜零青今晚有事,不然我也叫上他了。” “他在湛都?” “嗯。”星夜道,“你毕业了之后,他没半年也走了。现在在湛都一个挺有名的舞团里工作。零青跳舞可厉害了。” 温诉倒是不知道零青居然也在湛都。 “不过也说不准,我打电话问问他吧。” 晚上,卫松寒他们先到的,温诉和星夜在路上堵住,晚了半小时才来。 本来赵琨还在和卫松寒嘻嘻哈哈,抬头一看见温诉,再一看见后面的星夜,人直接傻了。 他瞪大眼睛拽拽卫松寒,意思是:你没跟我说来的人是他俩啊?你为什么会和rei还有联系啊??我推为什么也在啊?! 解释起来挺麻烦的,卫松寒无视他,把菜单推给温诉:“你看你吃什么。” 星夜坐下来就笑得鸡贼,洞悉一切的口吻:“卫松寒,好久不见啊。你看看我当初说什么来着,你还和我嘴硬。” 卫松寒: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两年多没联系,大家倒奇怪的没什么疏离和尴尬感。赵琨经历了break分离重组,也算星夜的头号老粉,两个人其实挺熟的。顶多没有私下见过面。 吃着烤肉,聊了会儿从前,又聊回现在,星夜感叹道:“结果大家都各奔东西了,最后只有我还在做地偶。卡子哥呢,好像自己开了个小店,都快和现在的女朋友订婚了。” “你妈妈呢?不反对了?”温诉问。 “我都当队长了,大学也毕业了,她反对什么。”星夜哼道,“我现在还存了蛮多钱的。以后计划就是在壹城买个房子,让她赶紧和她那个没结婚的老公断干净。” 旁边人还没说话,赵琨先啪啪啪鼓起掌来。 卫松寒:“?”你干嘛? 赵琨红着脸不理他,大约是第一次私下和自推说话,紧张,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四个人之后喝了点酒,星夜的手机就响了。 “噢!零青回我了,说他一会儿可以来露个脸,主要今晚他们还有排练。” 温诉嗯了声,站起来。 他喝得很少,对面赵琨和卫松寒是碰着杯,一杯接一杯地往下闷酒。 温诉倒了杯冰水到他桌前:“少喝点。” 卫松寒应了声,握着酒瓶子的手就松开了。赵琨在旁边催道:“喝啊,哥!你以前可不是这酒量。” 第171章 “喝个屁。”卫松寒拍开他。 星夜看笑了:“算了赵琨,人家有人管的。” 赵琨:“??” 温诉跟卫松寒说了声,和星夜下楼去接零青了。 当初两个人的道别方式其实算不上愉快,温诉还挺意外零青愿意见他的。 路边都是喝得微醺的上班族,一个瘦高的青年靠在车边,星夜打了声招呼,他就抬起头。 零青当初一到合同期限就和陈因他们解约了,自己一个人跑到湛都,成立了现在这个舞团。 星夜只知道当初他和温诉在舞房里打过一架,零青来湛都,多少有当初那件事的一部分原因。 两年半后再见,双方似乎都冷静了很多,没有剑拔弩张,零青甚至还礼貌地喊温诉:“温先生。” 温诉从兜里递了罐啤酒给他。刚才从卫松寒手里拿走的。 零青愣了愣,温诉道:“难得见面,陪我喝点再走呗。” 零青就答应了。 三个人在路边站着聊了会儿,最开始的一点生疏,好像也随着酒精散去。 零青说了挺多的,说他从小喜欢跳舞,因为妈妈是舞蹈老师,后来腿受伤就退休了。现在想想,他和温诉其实不算一个赛道的人。 当初在地偶团里,因为不成熟,做了很多冲突的事情。他现在也只能跟温诉道歉。 “我后来跑来湛都,还去选拔过偶像,可惜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零青喝着酒笑了声,“有一次,我从电视里听到你的声音,才知道你竟然拿冠军了。毕竟你有这种实力,要当初的我不嫉妒你太难了。” 就像鸭子小时候也嫉妒天鹅雏鸟,但等雏鸟长出了羽毛,鸭子才发现原来那跟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 零青现在待在这个舞团,最开始也是勉为其难、委曲求全,无数日夜都在咬牙硬撑,消化肚子里的那些不甘。 等到后来一点一点做起来,他适应了,发现这样的生活方式竟然还不错,每天都自由自在,不用再去计较那些虚无的排名和人气。 “虽然赚得不算多,但饿不死。到头来,我只要能跳舞就行了。” 喝完了最后一口酒,零青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冲温诉道。 “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的真名吧。温诉,我姓沈,沈青。” “你记不记都行,咱们以后应该也没机会再见了。” 说完这句,零青转身上了车,他的舞团队友从车里探出头打量温诉,言语间好像在惊讶零青居然认识大明星。 零青笑着回了什么,车子就开走了,随着风一起,很快就听不见了。 回到餐厅里,赵琨趴在桌上,已经醉得没了人样,卫松寒见温诉进来,问他:“聊完了?” 温诉嗯了声,指指赵琨:“怎么办?他酒店在哪儿?” 卫松寒报了个酒店地址,星夜就说:“那我住得离那里挺近的。算了,我送他回去吧。” 他们在路边打了车,卫松寒帮忙把赵琨扔到后座上,星夜也坐上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吵吵嚷嚷的酒局终于散了,这里离温诉的公寓也不远,卫松寒就说送他回去。 他没喝很多,但一路上却一言不发。夏日的晚风拂过,草丛里有静静的虫鸣声。有些燥热。 “要不打个车。”温诉怕他走一半摔了。 卫松寒:“我没醉。只是……” “只是什么?” “感觉,以前那些事跟做梦一样。” “……”温诉看他一眼,淡道,“是啊。” 走到公寓楼下,云文筝已经打过两个电话来问温诉到哪儿了。 卫松寒不耐烦:“他是你男朋友还是我是你男朋友,催命?” 温诉挑眉:“人家是担心我。” “他凭什么担心你?” 温诉:“……”嗯,这人果然还是有点醉了。 他给卫松寒打了个车,让他坐车回去,转身要走时,卫松寒拉了他一下,头低下来,声音贴在温诉耳边闷闷的:“你什么时候才能一个人住啊……” 温诉笑道:“干嘛?” “……不干嘛。”只是有点不想每天都看着温诉上楼了,“你不能一个人住,过来跟我住也行。” “你现在不是住酒店吗。” “最近忙,下个月新车一卖,把流水给老头子一看,我就能找房子了。” “那就下个月再说。” “……”卫松寒抬起头,眼皮耷拉着看他,是一个不太满意的表情。 温诉被他看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凑上去,嘴唇在他脸上轻轻贴了贴,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明天录完节目,我放假了。大不了到时候陪你玩。” 卫松寒嘀咕:“你哄小孩呢?” 温诉煞有其事:“我比你大一岁,你本来就该叫我哥哥。” 卫松寒:“哥哥。” 温诉:“……” 温诉停滞,然后啪地一下推开了他。卫松寒还没反应过来,温诉已经丢下一句“走了”,快步上了电梯。 卫松寒连他表情都没看清楚,电梯门关上了。 “……又要让我叫,叫了又要害羞。”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摸摸自己的脸。嗯,好像,也有点烫。 第79章 直男是你的谎言 温诉隔天最后一次去了趟片场,录完了节目,然后就放了两天的假。月末了,卫松寒那边新车马上就要开售,这几天都在忙上忙下,也没时间和温诉见面。 第172章 他们两个的时间总对不上,温诉放假回来就要开始准备新专辑。经常在录音室一站就是一天,这天也一直搞到了晚上九点多才结束。 “说起来,最近早上怎么没看见小卫总了?”下了班,云文筝和温诉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餐厅吃饭。 “工作忙吧。”温诉说得随意,夹了一筷子菜,“这个白灼青菜调味不错。” “小助理今天还问我呢,说你这几天怎么不坐小卫总的车了。”云文筝道,“我猜章姐八成也知道你和小卫总的事了,小助理那个大嘴巴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温诉淡淡的:“知道就知道呗。” 除非特殊情况,公司一般不会干涉艺人的私生活,但世俗也是世俗,温诉和卫松寒毕竟是同性。 云文筝是这么个意思,温诉知道,但他早就不在乎了。 “那你和你家里人已经说过了吗?”云文筝问,“小卫总呢?” “吃饭。”温诉觉得他今天话很多,“这么喜欢关心我,那晚饭你来请。” 云文筝:?? “有时候真想让小卫总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 云文筝不知道,温诉在卫松寒面前只会更不讲道理。 两个人已经快五天没见过面了,卫松寒忙,温诉也忙。 上次说放假了陪卫松寒玩,但和卫松寒的时间又对不上。顶多晚上有空了打打电话,但还没说几句,卫松寒那边就又有事情要处理,温诉就让他去工作,自己挂了电话。 等到周五晚上,温诉在拨弄着吉他,卫松寒打了个电话过来。 快两天没听见的声音,沙哑里带着微微的疲惫:“睡了?” “还没,”温诉把手机附到耳边,吉他也不弹了,盘腿坐在椅子上和卫松寒说话,“在想新曲子。” “嗯。”卫松寒那边有敲键盘的声音,“明天我工作告一段落,后面就是别人的事了。”他顿了顿,“你,来公司吗?” 温诉问:“几点?” “五点……算了,四点吧。” “行。” 估计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卫松寒道:“你明天不是要工作?” “歌早就录完了,明天去跟他们确认一下。很快。” 卫松寒声音里的疲倦好像都消散了些,低低说了声“好”。 “你那边什么声音?”他问。 温诉往后看了眼,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有人在说话。 “云文筝他妈妈这几天来湛都看他了。晚上有时候会过来做饭,我顺便蹭几口。” “哦。”卫松寒相当的没兴趣,两个人的话题又变到其他事情上,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卫松寒才挂。 温诉走出房间,客厅里只剩云文筝一个人。 “阿姨呢?” “刚走。”云文筝指指桌上削好皮的半个苹果,“说是给你留的。” “感觉你跟你妈妈长得不像。”温诉叼着苹果摁开了客厅的电视。 “我像我爸,不过他们早就离婚了。”云文筝让他换个台,休息时间不想听音乐节目,感觉像在上班,“我妈就是爱唠叨,其他的都很好。” 温诉看着电视上的足球比赛嗯了声。 云文筝问:“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家里人啊。你爸妈呢?肯定各个长得像明星吧。” 温诉盯着屏幕,淡淡笑了笑说:“那你对我评价还挺高。” “那必须的。你吉他要是弹得要有我这水平,那真无敌了。” 隔天,卫松寒处理完了工作,嘱咐了几句今晚要加班的下属们,就准备走人了。 温诉正好发消息说自己快到了。 “好,马上下去。” 卫松寒一边打字,一边往外走,刚到办公室门口,有人迎面走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哟,忙着呢?” 这人是一直以来都跟卫松寒私交不错的合作伙伴,最近正好来湛都这边出差。 “下班了已经。”卫松寒拍开他的手臂。 “你这是忙了几天没睡啊?” “两三天吧,睡了一两个小时。” “一两个小时?”那人咋舌,“老天,你也太拼了吧。要我说,是你家老头太严格了。反正钱都花不完,赚再多有什么用。” 卫松寒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想走,那人拽住他:“难得过来看你,今晚陪哥们喝几杯呗。” “改天。今天没空。” 说完卫松寒就走了。 后面的下属才敢笑:“小卫总今天恐怕是真没空。”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还不简单。 上次他们小卫总把那么红一个大明星往公司里带,平时对人又冷又凶的人,唯独对大明星好声好气,加上卫松寒这几年身边完全没有异性的影子,公司里传些有的没的不是很正常。 “靠?不会吧?难道真给他追到了??” 合作伙伴是知道卫松寒跑来湛都是为了追姑娘的,吃惊一阵后,连忙追着卫松寒去了。 他到了电梯间,发现那里已经多了个人。 站在卫松寒面前,被卫松寒的身影遮了一半,只听见卫松寒正冲人家说:“外面热不热?” 跟平时那股低沉冷酷挂的感觉不一样,跟被人掉包了一样。 他狠狠错愕了。 不是??哥们?你还能发出这么温柔的声音的? 第173章 他心想能让卫松寒变成这样,高低得是个超级大美女,结果步子一挪,调整了下角度,正好和温诉从额发阴影里抬起来的棕眸四目相对。 青年的确有一副好看得惊心动魄的长相,微眯的眼睛,有股锋利感,给人的感觉又很冷淡。 但……好像不是女的。 草,是在电视广告上见过的大帅哥。 卫松寒顺着温诉的视线回头,表情就臭了:“说了今天不喝。” “不是……” “不是?” “你不是说是姑娘吗!”他发出灵魂质疑。 卫松寒:?我什么时候说了 的确。卫松寒是没说过,是他自己误会了。 但他仍旧有一点被冲击到,温诉已经笑眼弯弯冲他打了招呼。 “卫松寒的朋友?” 声音很好听,脸也比电视上好看一万倍。 他木木地点点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怎么说呢,就是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很难以接受? ……接受他兄弟喜欢了很久的“姑娘”其实是个很好看的帅哥这件事。 “你们接下来是要去吃饭是吧?”他回过神,忙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卫松寒,下次跟我喝酒啊。” 电梯正好来了,他最后冲温诉慌忙一点头,飞快上了电梯。 等电梯门一关,下行而去,卫松寒才道:“在国外的时候认识的。人有点自来熟,但工作能力不错。” 温诉道:“所以他说的姑娘是指什么?” “……没什么。”卫松寒揣着兜,“他自己误会了我就懒得解释了。” 温诉哦了声:“那看来我把人家吓到了。” “你那样冲他笑他就已经赚翻了,吓个屁。” 这句话是瞥着电梯楼层的指示灯说的,说完了,他也没看温诉,手抬起来在他侧脸上抚了抚:“今天温度高,怕你在外面等久了。我想快点下来的,结果被他绊住了。” 温诉道:“我又不傻,热了知道进来等。”一顿,又说,“因为是你朋友,我才笑的。” “……嗯。”卫松寒闷闷点点头。 电梯来了,随着叮咚一响,他把手收了回来。 卫松寒和温诉两个人都没想着隐瞒彼此的关系,所以在朋友间就会传得很快。 赵琨算反应最慢的那一个,酒醒了好几天才突然跑过来问卫松寒。 说他突然想起,卫松寒以前有个同事,那个同事也叫温诉,长得还和rei有点像…… 卫松寒回了个嗯。 “嗯??你嗯是什么意思?我傻了啊。” 后来,得知真相的赵琨差点没吓晕过去,缓了半天,给卫松寒发来一句话:“直男是你的谎言。” 卫松寒:“滚。”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路边的馆子吃饭。 好不容易忙完见一次面,按理说得订个高级餐厅,但温诉人不可貌相,其实不太喜欢那种优雅而拘谨的地方。卫松寒也不是真的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 坐在味道不错的小馆子里,听着空调呼呼地吹,夏天的热风穿进门帘窜入室内,有些嘈杂,有些燥热,对两个人来说,好像这样才是日常。 “你工作都忙完了?”卫松寒动着筷子问他,“假期有什么打算?” 温诉想了想:“有个地方想去。” “什么?” “想回去看看我妈,给她扫扫墓。”温诉抬起头,店里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家庭伦理剧,“我考上大学之后就没回去过了。” 温诉的家乡不在壹城,卫松寒是知道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他问。 “明天吧。”温诉手指敲击着桌面,“明天一早,第二天就回来。” 毕竟这次的假很短,温诉很快还有别的排期。 “懂了,意思就是打算一个人去呗。”卫松寒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 温诉收回目光:“干嘛?小地方,去了也不好玩。” “我待过的小地方应该比你想象得要多。” 卫松寒是这么说,但表情又仿佛没有什么不对。 温诉扯起嘴角:“那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吗?” 卫松寒一顿,语气微微的沉下来一点:“你愿意的话。” “……”温诉不说话了,片刻,起身叫了老板来结账,卫松寒看他付了钱,转身往店外走,几步跟上去,“温诉。” “把你身份证号发我,”温诉看着手机,头也没回,“订你的机票。” 第80章 “感觉自己像在喂小狗一样。” 时间比较赶,定在第二天大清早。温诉出门时,天还没亮,云文筝还在呼呼大睡。 卫松寒的车已经在楼下停着了。两个人随便在车里解决了早饭,温诉刷刷手机,铺天盖地都是卫松寒他们公司那台新车的各种情报消息。 昨天才开售,今早就已经上了热搜前排。 卫松寒这一周忙到睡觉都没时间,也算没有白加班了。 他们抵达机场用了半个多小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温诉的故乡就在壹城旁边,但离湛都很远,飞机要飞两个多小时。 他当初从壹城飞到湛都,身边跟着董先生和他的秘书,情况特殊,已经忘了当时是什么感觉。 反正,应该是没什么第一次坐飞机的雀跃。 第174章 只记得回过神,就已经在两千公里外的陌生都市落了地。 未来全是不可知。 得多缺心眼的人才能在那种情形下为坐飞机而感到兴奋。 当初的温诉反正不能。 机内正在放送广播,后排有两个小孩正兴奋地和自家大人说话,“飞机”“飞机”地叫。 “想想我第一次坐飞机,比他们还激动点。”卫松寒边扣安全带边说。 “真假?”温诉从窗外收回视线看他。 “嗯,高中毕业的时候吧。”卫松寒道,“我特意挑了壹城最好的985。有我想学的专业,离我家也远,不过最主要的是为了躲我爸。飞去壹城那天,我和另一个同学都没坐过飞机,差点因为谁坐靠窗的位置打起来。” 温诉道:“那你最后争赢了?” “输了。”卫松寒道,“他说大学头一个月我的午饭他全包了,我就让给他了。” 温诉不由噗嗤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卫松寒不满挑眉,“你不该心疼心疼你男朋友?” 少年心性时期的卫松寒就是头死倔驴,一分钱都没要他爹的,手里的钱只够买去程机票,饭钱都得发发愁。 所以就算自己也很想看看窗外,最后也还是把那个机会让给了同学。 “那我跟你换吧。”温诉收敛了笑,轻道,“反正我来湛都那天坐的窗边。”还是商务舱。 “……”卫松寒伸手拍了下温诉的脑袋,不重但也不轻,温诉眯眯眼,在这人张嘴怼人之前,卫松寒道:“不换,出国那天看够了。这次我心胸宽广,让给你了。” 温诉道:“那我还得谢谢你是吧?” “嗯,你好好想想之后怎么谢我。” “我那份飞机餐送你吃了。” “……” 卫松寒撑着下巴,瞅着温诉那张毫无破绽的淡定嘴脸,背后有空乘在走来走去,想干点什么也没法干,只能用鼻子低哼了声说:“没良心的。” 就转回头去了。 这一周卫松寒基本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今天为了赶飞机,压根儿就没睡。 时刻要盯着电话和流水动向,当老板就是这一点很累。 飞机起飞,在平流层平稳飞行时,温诉转了下头,卫松寒正抱着臂,脑袋微微垂了下来。 仔细看,眼下有一点点熬夜过后的乌青。 他叫来空乘,要了毛毯和眼罩。 “……温诉?”卫松寒睡得浅,半睁开眼,声音有些沙哑。 温诉应了声,把毯子给他搭上:“你睡,到了叫你。” 他把眼罩也递给卫松寒,卫松寒迷迷糊糊地接过来。机内空调其实开得有点冷,他随手把毛毯扯了一半给温诉盖着。 “别又发烧。” 温诉不以为意:“哪有那么脆弱。” “你没有,那上次是谁可怜巴巴在家里烧了两天。” “……谁可怜巴巴了。” “你。”卫松寒戴着眼罩,说得一本正经,“我那时感觉自己像在喂小狗一样的。” 温诉:“……” 温诉拿鞋尖轻轻踢了卫松寒一下,没用力,疼是不疼,但抗议的意思很明显。 一般温诉找不到能反驳他的话了,就会这么耍无赖。 卫松寒喊他:“温诉。” 温诉:“干嘛?” 不高兴,但还会理人。 “你家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卫松寒闭着眼问,“没听你提过。” 温诉沉默了会儿,说:“很普通的地方。” “有山有水,城市该有的东西,它都有。也就那样。” “那我也想去看看。” 温诉看着窗外,半晌,嗯了声。 飞机上的两个小时说长也不长,卫松寒睡了一路,落地时,才被温诉叫醒。 两个人打了个车,温诉看他一个劲打个哈欠,就道:“可以去酒店再睡会儿。” “不用。”卫松寒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懒倦,“不是要去给你妈妈扫墓?” 温诉点头:“先去买点东西。” 温诉说他妈妈葬在郊区的山上。城市的公墓陵园太贵了,当初他爸已经把家里的钱败得差不多了,就算费用并不算高昂,但也支付不起。 工作日的中午,两个人在附近吃顿饭,又去买了点香和纸钱。 温诉从小就住在城里,很少会来县城。这里人少,老人比较多,他把口罩摘了也没几个人认识他。 山上有一股雨后泥土的淡淡清新味,在纸醉金迷的大都会待久了,这种满山绿野的大自然风景其实挺令人新奇。 “……应该就是这儿。”走在前面的温诉停下脚步,卫松寒转头就看见一座有些落灰的、陈旧的墓碑安静伫立在那里。 大概是因为多年无人清扫,落叶堆了一地。 卫松寒放下手里的袋子,去拿一旁不知是谁丢在这里不要的扫帚。 “卫松寒。”温诉喊他。 “没事。”卫松寒道,“该我做的。” 温诉就不说话了。 两个人之后一起把周围的杂草落叶清扫了。山上的风吹过来,拂过额角的汗水,有些凉意。 墓前空地被打理干净,温诉丢开扫帚,从袋子里拿出买的香。 刚才路过花店,卫松寒还进去买了束颜色清浅的花。 两个人一言不发,点了香,又烧了纸,小小的火光伴随着烟雾被风卷上天空,有些呛人,有些灼人眼睛。 第175章 “我其实没想过要回来的。”温诉盯着眼前静静燃烧的火团,浅色的眸子读不出什么情绪,“当初去湛都,我是抱着不成功,那干脆烂死在那里,也不会再回来的想法去的。” “我要还是一事无成,还是跟个废物一样,那我没脸见我妈,也没脸见你。” 卫松寒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温诉接着道:“你问我我的家乡,其实我不太记得了。从小到大,很多事都快忘了。大概是小孩的脑子里有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顶多还记得上过的小学,上过的初中高中,家在哪里,但其实都算不上是什么美好回忆。 很多人成年后漂泊异乡,会想念自己的家乡和父母,温诉不会。 不然他也不会白眼狼到这么多年后才想起来回来看一眼。 “那我更白眼狼了,”卫松寒道,“我上大学后就没回去过了。” 温诉不禁低道:“你这也要和我比。” 卫松寒道:“哥哥姐姐对我挺好的,但我跟他们一直算不上很亲近。大概我和你,才是同一种人。骨子里都叛逆,还傲慢,别人终究是别人,不是我俩。就算最后我走出去,饿死在了外头,那也是我自己试出来的结果。” “……”温诉不答话。 火光渐渐散去,化成了一团灰烬。 结果直到最后,温诉也一句话都没有对已经深埋在地底的母亲说。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似乎是个唠叨的、温柔的人。 他最后沉默地看了那墓碑很久,转身,跟卫松寒说走了。 卫松寒应了声,把那束花留在了墓前。 “抱歉,阿姨。”他站起来,垂眸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种花。你要是不喜欢,等它枯了,会被风吹走的。” “我们俩的事,请你别怪温诉。这不是他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吧。” “……您要实在很生气,大不了等我死了以后,可以再来骂我打我。我到时候肯定不还手。” “卫松寒。”远处的温诉在叫他,卫松寒才转身离开了。 下山的路上,太阳渐渐往西倾斜,两个人沿着山间小径散步下山。 温诉问卫松寒刚才在磨蹭什么。 卫松寒说:“跟你妈妈说了一声。” “说什么?” “说让你家绝后了,是我对不起她。让她别怪你。” 温诉“哈”地笑了声:“卫松寒,你还在意这些?” “毕竟我家还有我哥姐,但你家只有你一个。”卫松寒的神色依旧有些严肃,“我跟你妈妈说,她要是生气,可以等我死了以后随便找我算账。” “……”温诉揣着兜,语气低沉了下去,“别说这种话。” 卫松寒一愣,垂下头:“嗯……抱歉。” 他朝温诉那边走了几步。 这山不算矮,两个人走上来再走下去的功夫,两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累没累?”卫松寒侧眸看着他,“反正现在没人,你可以牵着我走。” “瞧不起谁?”温诉不屑道,“累了直说,让你牵着我。” 其实两个人额角都出了点汗,大太阳下爬山本来就挺地狱,他们俩还都默契地忘记了在山下时买瓶水。 看来在遍地售货机的安逸大都会待久了,人真的会丧失一些求生本能。 最后,卫松寒认了输,嘴上说着行行行,我累了,拉住了温诉的手。 温诉倒也没反抗,不动声色瞥他一眼,往卫松寒那边靠了靠。 “下山之后去干点什么?”卫松寒问。 “进城吧,带你吃顿好的。这边有几个特色菜还行。” “也行,东道主请客。”卫松寒用手机搜了搜市中心那边的商圈,“反正时间还早,看看你们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温诉挑眉:“你是来旅游的?” “难得只有我俩。正好你那个烦人室友也不会来打扰我。”卫松寒随口道。 温诉:“……”打扰你,什么? 卫松寒不知道温诉脑子里一瞬间想了些有的没的。 他把查出来的一个游乐园给温诉看:“你们这儿还有个两百多米的蹦极,湛都的那个才一百米。敢玩吗大明星?” 温诉:…… 温诉忽然冲他笑了笑:“看来我还是太看得起你了。” 卫松寒:“?” 第81章 亲了亲他的掌心 说是要去玩点什么,但两个人最后也没去。 卫松寒跟着温诉去看了看他以前住过的地方。 在当时是那种很新的高档小区,现在周边建起了一个大型商圈,地价更是蹭蹭往上涨。 如果温诉他爸当初没有急着把房子卖掉还债,现在怎么也能赚到一笔。 不过很多事也没有如果。 后来,温诉就住进了那种老小区。没有电梯,楼道是声控灯,不管冬天夏天都有股潮湿的味道,唯一的防盗措施只有楼下一扇有些斑驳破旧的蓝色铁门。 温诉说他以前被关在厕所里,就喜欢趴在窗户边上唱歌。下面是小区花园,人来人往,很热闹,但那热闹好像跟他无关。有时候,他会觉得厌烦。 “我其实想过干脆跳下去算了。”温诉望着褪色的建筑外壁,“想过那么两三次吧。但之前被我爸从二楼扔下去过,挺痛的,十几楼估计就更痛了。我到最后也没敢。” 第176章 他淡淡地说着,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好像真的在说一件已经与自己无关的事了。 卫松寒垂着眼皮,没有出声。 他们又去看了看温诉曾经上过的小学,温诉上下学时走过的街道。路边换了不知道第几任老板的小吃摊还很热闹。 一直逛到了太阳落山,温诉唯一还记得的一家餐馆居然还在,就是老板变成了前任老板的儿子。 这人以前好像和温诉一个小学的,从刚开始见到温诉,到菜端上来,不知道往他们这桌看了多少眼。 最后实在按捺不住,上前来问:“请问……你是不是叫温诉?” 得到了温诉肯定的回答,他眼睛唰地亮了,指着自己道:“你还记得我吗?咱们小学一个班的!我还借过你好几次钢笔。” 他报了个名字,温诉也不知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撑着下颌若有所思的:“那巧了。” “是啊!太巧了。” 这人挺自来熟,拉了个椅子就在温诉和卫松寒中间坐下,上下打量了温诉一圈,感慨道:“真没想到还能再碰见你。我是考不上大学才回来继承家里的店的,你是回来探亲的?” 温诉摇摇头,那人就自顾自地笑:“真好。我本来还有点怀疑,现在见到真人我是信了。电视上那个真的是你啊。也难怪,我记得你以前就经常被我们班女生递情书。” 他聊了几句还聊出状态来了,讲个没完。 卫松寒在旁边,等着炉子里的肉煮熟,掀起眼皮就看见这黑得跟刚挖完煤回来一样的“温诉小学同学”冲温诉笑。 不仅笑容灿烂,好像还有点紧张。 他去厨房端了碗汤和几盘点心给他们。 “送你们的。我记得你是不是喜欢吃甜的来着?” 温诉尝了口,点头说好吃。 那人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对了,你这次回来几天?什么时候走?要不我带你……” “盐。”卫松寒突然冒出一个单音。 那人似乎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温诉把盐罐子递过去,卫松寒接过来往汤里撒了两勺。 “没味儿。” 温诉不解:“没有吗?” “没。”卫松寒抬头,“你要不要?” 温诉点点头。卫松寒就帮他也盛了一碗。 那人来回看他们两个:“温诉,这是……你朋友?” “算是吧。”温诉扫一眼卫松寒,回答得似是而非。 “那也可以啊,带上你朋友,我们一起……” “但还是算了吧。”温诉道,“我们明天就走了。” “是吗?那……” 砰的一声轻响。 卫松寒把汤放到温诉面前:“烫,吹下再喝。” “你给我吹。”温诉道。 卫松寒顿了顿,把碗又拿回自己面前,勺子搅了搅,真就低头给他吹。 温诉在对面轻轻笑出了声。 那人都看愣了,好半天,讪讪道:“那……你们慢慢吃。” 他一走,温诉就把自己的汤拿了回来。已经没刚才那么烫了。 “你干嘛?”温诉问卫松寒。 卫松寒低头吃饭,淡淡的口吻:“没干嘛。” “……”温诉才不信,“好吃吗?” “嗯。”卫松寒道,“汤一般,你点的那几个菜还行。” 温诉有点想笑。 等吃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准备走人。卫松寒说他付钱,温诉就去外面吹风了,店里人多,反而有点热。 结账的时候,温诉那个小学同学往卫松寒身后看了好几眼,温诉吃饱了,正懒洋洋地坐在外面凳子上,扯着衣服领子对着风扇吹风。 一晃神,身后响起付款到账的声音。 “哎,”他叫住卫松寒,“给多了给多了。” “没多。” 这帅哥人冷话也少,说完就走了,等他追出去,只看见帅哥弯下腰,从温诉的t恤上摘掉他的手,把他的衣服领口整理平整。 温诉说热,他就道:“回酒店给你开空调。” “酒店离这儿远着呢。” “那给你打车。” “……也行吧。”温诉随意地挑挑眉,站了起来。 道别只有简洁的眼神相触,而冷脸帅哥自始至终都没再回过头。 他有些呆愣,来店里做短工的女生跟他很熟,看见了就啧啧:“你省省吧,这肯定没戏了啊。” 毕竟另一个人从进店开始,眼睛就没从对方身上挪开过。 回程的路上,温诉简单讲了讲他那个小学同学。 “钢笔坏了,不想跟家里开口,就找他借了几次。”温诉其实不太记得了,“他以前白白胖胖的,没想到变了这么多。” “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卫松寒在回工作消息,哼了声评价道,“蓄谋已久。” 温诉无语:“想哪儿去了,他是男的。” “你和我不也是男的。” “……”温诉摸摸下巴,难得被他呛到了。 这人有时候精明得像有八百个心眼,有时候又迟钝得要命。卫松寒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温诉迟钝点也好,干脆闭嘴了。 “所以你刚才结账的时候跟他说什么了?”温诉问。 “没说。把他白送的那几份吃的的钱一起付过去了。” 温诉哦了声,开着窗子吹风。 第177章 卫松寒看他一眼:“温诉。” “嗯?” “你这样,当初是怎么……”他默了默,“算了,没什么。” 温诉:“?” 两个人是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原本是要直接飞回湛都的,结果当天晚上,卫松寒接到了个电话。 温诉倒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假期,所以两个人临时改了签,坐高铁去了趟壹城。 一出高铁站,周行易就冲上来狠狠抱住卫松寒,嗷嗷大叫“哥们哥们”,然后松开,要抱旁边的温诉。 “不准抱。” 卫松寒踹了他一脚。 也就只有在昔日好友面前,卫松寒才好像也露出了点从前的影子。 周行易还是跟以前一样,除了轮廓变得稍显硬朗外,跟他们说话的语气依旧熟稔得好像中间根本没有间隔那两年半。 他用玩笑的口吻说自己把公司卖掉以后,其实吃了蛮多苦头的,好在现在一切顺利。 “本来这次回壹城是和小王小柳他们联系上了,想一起聚一聚的。没指望你会来,没想到你们刚好就在附近。你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温诉挤兑道:“敢情我不是你以前的员工?” “那不一样。”周行易挤眉弄眼的,“你现在跟我们都不是一个次元的人了。” “真没想到啊温诉,我在电视上看见你的广告,差点以为你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弟弟。” “嗯,我也没想到。小周总回老家以后跑去训狗了。” “是导盲犬训练员!”周行易强调道,“厉害吧,资格证很难考的。” 三个人到了停车库,周行易的车上坐着他的妹妹,听见动静,回头冲二人微笑。 温诉曾经听卫松寒提起过,似乎是天生就看不见,所以身边一直得有人照看着。 “我先把我妹送回酒店了,我爸妈在那边的。你们先去酒吧吧,小柳他们估计都到了。” 公司旁边那家酒吧生意还是非常火爆,要是连这里都倒闭了,周围的白领恐怕都要失去容身之处。 当初温诉也在这里大醉过两回,每次都还正好被卫松寒撞见。 大概是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再发生,他现在已经很少喝酒了,今天算是破了一次例。 许久未见的同事,当初关系也就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再见时却会觉得怀念。 大家聊了会儿各自的现状,不是什么有营养的内容,但聊得挺开心的。 小柳喝得半醉,指着卫松寒和温诉就嚷:“我就说你们两个有鬼!我早就该知道的!不然为什么当初会一起请假,一起离职,我还伤心了好久!你们两个——嗝——” 已经醉倒了。 卫松寒其实没喝太多,眼睛一直在温诉身上。 温诉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懒懒散散地捏着杯子,喝得比平时要多。 “少喝点。”卫松寒说。 温诉含糊地“嗯”了声,仰头又是一杯。 卫松寒:“……” 早就说温诉念旧,温诉自己还不信。 他们喝到半夜才散会,桌上已经醉倒了五六个,还有两个在旁边迷瞪瞪地玩骰子。 周行易说要送卫松寒他们回去,卫松寒拒绝了。 温诉靠在沙发上,人还是醒的,但恐怕醉了有一会了。 “我俩打车。你负责把剩下的人送回去就行。” 周行易点点头,拍了把卫松寒的肩膀:“下次见面不知道得是啥时候了,你……呃,”他思考了下,“祝、祝你们百年好合?” 卫松寒扯扯嘴角,给了他一下:“别整这些尬的。回去了。” “好。” 道别比想象中更随意,也更简单。 上了车,卫松寒低头叫了声温诉,温诉用鼻音应了他一声,歪在他肩膀上:“想吐。” 卫松寒:“……” “你敢吐我身上我肯定跟你生气。” “小气鬼。” 酒店房间的窗户开着,凉凉的夏日晚风吹得窗帘微微晃动,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把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温诉有气无力往大床上一躺,不动了。 卫松寒催他去洗澡。 “又不想吐了?” “不想了。”温诉手臂抬起来挡住眼睛,“……今晚喝多了。” “你有这个自觉就好。”卫松寒讲话阴阳怪气的,只能说近墨者黑,温诉懒得理他。 他听着卫松寒进了浴室,没过一会,走到床边,说:“脑袋过来。” 温诉晕晕乎乎地抬头,湿热的帕子就在他脸上轻轻擦了擦,卫松寒垂眸在问:“还难不难受?” 温诉闭着眼不理人。 卫松寒也不指望一个醉鬼能理人。 温诉喝醉了什么样,曾经在大半夜洗衣服的他比谁都清楚。 “你今天怎么了?”卫松寒干脆坐到床边,“见星夜他们那天晚上,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温诉从床上慢吞吞坐起来,酒气把他的眉眼熏得有点红红的,眼睛也雾蒙蒙的,望着卫松寒,眨一眨眼,像某种会魅惑人的宝石。 “你猜猜。”他忽然笑了笑。 “……”卫松寒板着脸,“不猜。你先去洗个澡醒醒酒。” “你猜了我就去。” “你去了我再猜。” “……” 两个人隔着半张床僵持了半分钟,温诉忽然朝他靠近。 第178章 要是平时,卫松寒倒也还能保持镇定,温诉这人什么样,他心里门儿清。 但喝醉了的温诉不按套路出牌,而且这表情这眼神都很犯规。 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温诉,早上五点的飞机,下午还要上班。” 醉鬼才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卫松寒往后退,温诉就往前靠,最后站在落地窗前,后面没路了,卫松寒投降了。 “好……我猜。” “那你猜吧。” 温诉站得有点不稳,卫松寒闷着脸,还伸了只手去扶他。 “因为你这张新专辑反响很好?” 温诉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卫松寒道:“我又不瞎。” “是……但也不全是。”温诉说。 “那是什——” 房间里传来一声闷响,卫松寒坐倒在地,是被温诉这人突然撞了一下。 他皱皱眉,还没开口,温诉已经凑到他怀里了,下巴有点软绵绵地搁在他肩膀上。卫松寒鼻间都是温诉身上浓重的酒气。 “温诉……” “许章……昨晚给我打了个电话。”温诉道,“她说……我的新专卖出了远超她想像的量。有这个量,说不定能上红体。” “红体?”卫松寒一愣。 “对。”温诉支起身,从他怀里退出来一点,微微弯起的双眼,眼里含着一些狡黠、一些得意,“就是湛都正中央最大的那个体育场。” 去那里面开演唱会,是所有艺人的梦。 卫松寒大概也没想到会是红体。难怪,温诉今天高兴成这样。 “你男朋友厉害不?” 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卫松寒慢慢嗯了声,直白地低声说:“厉害。” 他仰头,凝视着自己身上的温诉,那眼神在背后的昏黄街灯里,显得有些深黑,有些晦暗,专注得好像在看什么宝物。 于是,温诉就这么低下头,亲了卫松寒一下,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嘴唇。 卫松寒眯了眯眼,没动。 要再亲第二下时,他才忽地回过神,抬手挡住了温诉的嘴。温诉不解,卫松寒咬了咬后牙槽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温诉斜过眼尾,房间的时钟显示是深夜两点。 他们五点的飞机。 “今晚……不行。你听话。”卫松寒声音有些低沉。 温诉要再干点什么,他很难保证自己理智还能在线,毕竟卫松寒也喝了不少。 温诉嗤道:“你叫谁听话呢?” “没跟你开玩笑好吧。”卫松寒闷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男人都是狼。你再……” 温诉噗地哈哈笑了出来,卫松寒脸都黑了。 虽然这话是有点怪,毕竟温诉也是男的。 “温诉,你……” 啾。 掌心里忽然传来了某种温热的、湿润的柔软触感,很轻,快得一触即离。 卫松寒的后半句话就这么没了声音。 温诉亲了他的手心,然后才抬起头,笑眯眯地冲他说:“但卫松寒是狮子。” 卫松寒:“……” 揍醉鬼犯法吗? 第82章 “这首歌,只送给你。” 第二天,飞机在湛都机场落了地,温诉才终于清醒了一点。 五个小时前,温诉上飞机都要卫松寒搀着,坐下就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路。 等到走出机场,被早晨的清风一吹,温诉的理智回笼了一大半。 “……”种种回忆忽然涌了上来。 卫松寒叫的车已经来了,温诉打开车门,先一步坐上去。卫松寒在后面喊他,他也不理人。 细看看会发现,温诉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不好看。 “搁了两年半,第一次看你耍酒疯,挺新奇的。”卫松寒知道醉鬼的酒肯定是醒了。 “我不新奇。”温诉望着窗外,“以后不喝酒了。” 卫松寒其实是没所谓。在酒店里他说是那么说,但被温诉亲了一下的手掌心,现在还有点发麻。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说:“我在的时候,你可以喝。我不在就算了。” “为什么?”温诉问,“怕你不在,我会跑去亲别人一通?” “……”卫松寒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 “没有。”就算反驳也显得很苍白。 “昨晚,是意外。”温诉敲了敲额头,闷闷道,“太高兴了,没收住。” 卫松寒道:“嗯,我猜也是。” 那之后,温诉的脸是卫松寒给他擦的,洗澡也是卫松寒进去帮了他一下。最难的是换衣服,从房间那边追到这边,两个来回,才把没穿上衣的温诉摁倒,强行把衬衫给他扣上了。 温诉现在这种反应,八成是已经全想起来了。 昏暗的车内,他白玉似的耳尖有点可疑的红,眉头依旧非常不愉快地拧着。 偏偏卫松寒还在说:“出门的时候,鞋带也是我给你系的,你还正大光明踩我膝盖上。我的裤子……” 他还要接着阐述温诉喝醉后的一系列不讲理行为,嘴就被人一把捂住。 温诉侧眸瞪着他:“下次……我不亲你了,行了吧。” 温诉这么伶牙俐齿一个人,会在别人手下吃一次瘪都是罕见的事,卫松寒根本没生气,就是有点想笑。 第179章 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在温诉的公寓前下了车。卫松寒要帮他提行李,就跟着他一起上去了。 电梯里,温诉一言不发,大概因为宿醉,头痛。但这阵沉默里,多少还含着一点温诉良心发现一般的自知理亏。 到了门口,温诉从他手里拿过行李箱:“那就这样。你回去吧,我收拾下也要去公司了。”他转身摸钥匙,手却被卫松寒抓住。 卫松寒的掌心是热的,温诉被他捏一下,那股温度就贴着皮肤浸了过来。 温诉没动,就听卫松寒说:“下次真不亲我了吗。” “……”温诉抿着唇,“不亲了。” “真的?” 搁在两人中间的行李箱忽然滑到了一边,轮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轻轻的响动。 走廊窗外的阳光照在二人身上,在后方白墙上投射下两道轻轻贴在一起的静谧的影子。 两天两夜的旅行结束后,两个人又各自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休息时间对得上就一起吃个晚饭,对不上的话,温诉有空也会来卫松寒公司串门。 来了也不干嘛,卫松寒在忙,他就靠在沙发上干自己事。 临时要开个会,卫松寒没拿手机就走了。温诉发现的时候,屏幕还亮着,所以也没锁屏。 他盯着看了几秒,屏幕壁纸是那种非常岁月静好的,就算想拿来调侃卫松寒也找不到角度。他又低头玩自己的。 那边,卫松寒发了消息过来,让他把他手机送来会议室一趟。 温诉才站起来。 结果拿的时候才不经意瞥到了屏幕上方,有一首暂停到一半的歌。 是温诉新专辑里的某首歌。 温诉点开看了眼购买时间,上上周的周五晚上零点。一秒都不差。 那天他刚和卫松寒吃过饭,帮他订了机票。他公司的新车开售了,正好还是很关键的时期。 结果卫松寒分秒不差地买专辑。 温诉:“……” 怪不得会知道新专的销量不错。 温诉自己都没第一时间关注这个事。 等卫松寒回来,温诉就说:“翻了下你手机。你没锁屏。” 卫松寒哦了声,还在翻看方案:“然后呢?” “然后发现你不关注自己家的新车,蹲点抢我的新专辑。” 卫松寒一噎,淡定地喝了口茶辩驳。 “新车卖成什么样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而且,”他理直气壮地瞅向温诉,“蹲点买我偶像的新专你管得着么。” 温诉一愣,不禁笑了。坐久了也累了,他索性转了个向,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笑。 “你就不能看点别的。”卫松寒看他笑个不停,怕这人呛着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把泡好的热茶给他。 温诉接过来问:“你还有别的能给我看的?是什么?网盘里的东西?” “……”卫松寒帮他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早就没看了。” “意思是之前看过?” “温诉。” “好,不问了。问了又要生气。” 本来温诉过来也是有事。他站起来,把一张宣传海报丢到了卫松寒桌前:“想要第几排的座位?我到时候让你走个后门。” 那张色彩鲜艳华丽的海报上,赫然写着几个关键词。 “新晋知名歌手”“温诉”“首次个人演唱会” 卫松寒一怔,温诉就已经冲他扬了扬眉梢。 “早说了,你男朋友很厉害。” ——两个月后。 湛都市中心最大的红方体育场内,灯光璀璨,音乐炸耳,人群的欢声与尖叫齐聚在这个特别的夜晚里。 夜空下,偌大的舞台上站着一个人。 聚光灯在他脚下,四面八方都在铺天盖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温诉”“温诉”“温诉”……! 他无疑是今年最受瞩目的歌手,专辑发售一周就屠榜至今。 灯光和喝彩,憧憬以及欢呼。 今天这个舞台,就是观众献给他的答案。 场内场外都是人山人海,歌声以及应援声在空气中激烈地震动碰撞。 一辆老旧的车躲开了人群,悄悄地停在了体育场外。 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维持秩序的保安告诉他已经过了检票时间。男人摇摇头,找了个角落就地蹲下。 保安看他不像是来看演唱会的粉丝,没有再理会他。 音乐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那银白色的外墙里面就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空间,坐在场外,听着自远方传来的音乐,好像真的可以隔着墙壁,窥探另一个世界。 男人抽了不知道第几根烟,地上早已堆满烟蒂,他拿鞋底一擦,音乐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愣了愣,步履蹒跚地想站起来。 旁边有人道:“不敢买票进去听吗?” 男人抬头,看见来人,他掩在胡子下的嘴角就咧开一条口子。 “关你屁事。”他道,“小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当初敢骗我。” 卫松寒揣着兜:“说明你蠢呗。” “可惜老子现在活得好好的。”男人回头看了眼闪耀的会场,“……听个歌都要花钱,一群傻缺东西。” “走了?”卫松寒问。 男人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上了车,车门砰地关上,疾驰而去。除了那已经随风飘散的烟蒂,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来过。 第180章 长达三个小时的演唱会结束了,余热还回荡在陆陆续续退场回家的人群里。 周围都是兴奋的、激动的、快乐的讨论声。 卫松寒倚靠在后场的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后面才有人喊他,一回头,一瓶饮料被抛了过来。 卫松寒伸手接住,是冰镇碳酸,还冰冰凉凉的。 “等多久了?”温诉换好衣服出来了。 “不久。”卫松寒叩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一口,才静静地说,“温诉。今天发挥很好。” 温诉哼笑了声:“废话。你以为我是谁?” 唱了三个小时又应付了一波记者,他已经有点累了,坦然进入了off模式,连保温杯的瓶盖都要卫松寒给他拧开。 “你车停哪儿了?”他歪在卫松寒肩膀上喝润喉茶,又打哈欠,“我让助理他们先回去了。坐你的。” “前面。这儿不让停车。” 两个人又坐着补充了会儿水分,等前面的粉丝们散得差不多了才站起来。 卫松寒思考着什么似的,有些欲言又止。 前场的路灯光线明亮,温诉看见了,问:“怎么了?” “你……”卫松寒道,“你想知道你父亲出狱以后去哪儿了吗?” 他忽然提起了一个久违的名称。久违到需要温诉反应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无所谓,不在意了。”温诉淡淡地道,“事到如今,我也已经不恨他了。希望他能好好生活吧。” “我刚才,”卫松寒说,“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外面。在听你唱歌。” “还开了辆车,估计平时在帮人拉东西吧。应该是找了个正经工作。” 温诉不知在想什么,哦了声,说了句“挺好”,就没了后话。 十月中旬的夜晚,气温有些低,晚风吹过来就凉飕飕的。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路上。 卫松寒看了温诉一眼,又看了一眼,闷声说:“没事儿,温诉。不还有我在么。” 温诉嗯了声,又笑:“好肉麻。” 卫松寒:“好不容易讲点好听的,你就这反应。下次不讲了。” “好,错了错了。” 沿途,他们经过了一段无人的寂寥小路。路边有一段通往地下的楼梯,出口在马路对面。 他们穿过地下通路,旁边的商户都已经闭店关门,只有一处像是做仓库用的空间还开着,没有上锁。 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暂时没有等到买下店面的买家。 温诉朝里看了眼,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昏暗得看不清布局,只能凭借外面走廊的白炽灯看清中央有一小块被搭建起来的场地。 这里以前应该是舞蹈教室之类的。 同样的潮湿,同样的狭窄。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一粒一粒的灰尘细碎地荡漾在光线里。 会本能地唤起人心底里的一点怀念。 “很像你们以前经常开live的那个地下会场。”卫松寒说。 温诉也想到了同样的事。 “是啊。” 他踩上中间的舞台,有些狭窄,只勉强站得下两三个人。虽然是木头搭的,但很牢固。 这里安静得什么也没有。没有灯光,没有欢呼,没有喝彩,连麦克风也没有。 就像他不是那个刚在红体开完演唱会的明星,而是两年多前,尚且无人知晓的地下偶像“rei”。 温诉扯开纽扣,把外套扔到了一边,然后,叫了一声卫松寒的名字。 卫松寒抬头时,温诉转过身来,站在不足百米远的舞台上,冲他微笑。 他说:“卫先生,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这首歌,只送给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