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滚烫》 第1章 [现代情感] 《霜雪滚烫》作者:野荔【完结】 本书简介: 短文案: 温慕寒一直觉得爱这东西寡淡如水,直到碰到谢逍,为她的世界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在极光下仰望,貌合神离地仰望着未来。 他问:“我和他,你真的分得清吗?” 她回:“或许吧。” - 谢逍在他哥相机下看到过温慕寒,蓝花楹的花瓣纷飞,落在了女孩浅紫色的发圈上。 那个发圈,他哥也有一个。 这一次,他想抢过来。 长文案: 圈子里都知道,温慕寒是极难追的文学系清冷女神,温柔笑意下全是疏离。 谢逍,谢家最是放荡不羁的小少爷,女朋友换如流水勤。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然走到了一起。 好友为女神惋惜,闻言,谢逍挑眉睨着他:“我求来的,有问题?” 旁人不知道的是,少女看他的每一眼都是他精心设计而来的。直到骤然得知残酷的真相,他终于窥到少女心腔的冷色。 分手那天,应景地下起了雨。 谢逍浑身淋了个透,眼眶泛红,喉结滚动:“温慕寒,你够狠,玩我跟玩条狗一样。” - 此去经年,温慕寒成为哄抢黄金ip的作者,反观谢逍成了落魄演员,被亲妈打压得无戏可拍。 邮轮酒会上,众人纷纷嘲讽谢逍不识趣,温慕寒压住心底酸涩,着一身红裙靠近他:“谢逍,你愿意当我的男主吗?” 男人依靠着栏杆,单手抄兜,海风吹起他的发丝,头顶是海鸥在嘹叫。 谢逍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眼中某种情绪翻涌,他玩味一笑:“怎么?你也想潜我?” 温慕寒心中一颤,摇头:“没有,我只是想拉你一把。” 后来,谢逍出演由她小说改编的电影爆红,挤入顶流圈。 面对温慕寒的好意,他克制疏离。 直到宴会上,温慕寒作为谢怀未婚妻的身份参加,旁人只道佳偶天成,只有谢逍在角落里阴着脸捏碎了酒杯。 结束后,他咬牙提起温慕寒的腰吻上,情至深处哑着嗓音,“和他退婚,不然我不介意抢别人老婆。” “别忘了,疯狗急了是会咬人的。” 谢怀从没想过,有天桀骜不驯的弟弟竟会低头,声音带着哽咽,“哥,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求你把她还给我。” 从洛城到平芜往返有九千多公里,有人跑了无数次,只为看她一眼。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娱乐圈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慕寒 ┃ 配角:谢逍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立意:相互救赎 第1章 霜雪 《霜雪滚烫》文/野荔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盗文依法追究相关责任 2023/10/26 晚上九点三十分,《如此合拍》综艺官宣了嘉宾阵容,官微下面各家粉丝开始互撕,谁也不让,瞬间登上热搜。 一时间,节目还没开录就热度不断。 [哇,编剧导演和演员三方选择啊,真就如此合拍了。] [啊啊啊啊啊,我喜欢的太太生生余未也会来,激动死我了,哪个app我来冲会员!] [期待顾嘉,欣赏一下我家哥哥的帅照。] [我去,我真的要哭死,我们家谢逍是要出头了吗,我这个老母亲啊,球球哪位导演来看看谢逍,身高189,cq大学科班出身,吉他街舞编曲都会,球球哪个心软的神捧捧他吧,孩子真的很努力。] [楼上的什么牛鬼蛇神啊,糊的不能再糊了,都没正经演过什么剧。] [抱走我家宋觉,不比较不贴,别来沾边儿。] …… 早春时节的平芜市。 墨色的天空悬挂一轮圆月,星星都不曾见到一颗,月光洒落下来,给窗外的玉兰镀了一层白金。 满树的花骨朵儿缀满枝头,像在夜晚发光的蝴蝶,或许在人转身的顷刻间就会飞舞到头顶的月亮里,去寻找捣药的玉兔。 室内的香薰蜡烛在燃烧着,出风口对着这儿。烛光摇曳着,将蜜橘和雪松的味道烤出来扬洒在空气中。 带着微微的苦涩,更多的是清冽的甜和冷感的沁。 只留一盏小灯,旁边一杯咖啡还在冒着热气,温慕寒嘴里含着一颗话梅,双腿屈起架在皮质沙发椅上,这是她感觉最舒服的写作状态。 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有种对抗黑夜的气势,桌上的电子时钟显示二十三点二十八分,还差半个多小时她又要熬个夜了。 温慕寒这人很奇怪,要么在零点之前写完,超过零点要么就通宵。 灵感来的时候文思泉涌,枯竭的时候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终于,在零点之前,她敲完了最后一个字。 温慕寒呼出一口气,往后一躺,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鼻梁,缓解长时间盯着电脑的眼眶发紧和干涩。 她从抽屉里拿出许从音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眼药水滴进眼睛里,乌睫瞬间被沾湿,瞳孔被冰得一激。 冰片、薄荷这类物质先是灼的,再是清凉慢慢散至整个眼睛,那种紧绷的涩感在渐渐消失。 电脑旁边的手机不断发出震动声,温慕寒拧了下秀眉,微抬起身够到手机瞄了一眼,是微信。 第2章 划开—— 是她的编辑何莹发过来的消息。 [未未,余未,纸质出版什么给我修改好的版本?] 后面跟着一个眯眼威胁的表情。 温慕寒的笔名叫生生余未,她初高中的那个时候用来投稿散文诗时叫的名字,注册成作者的时候顺手就用了这个名字。 顺手盖上香薰蜡烛的盖子,打了个[好的,马上!!!]就将拖动鼠标将文档发给了她。 昨天刚全篇改完,还没来得及发就睡了过去。 写小说的好处就是时间自由,不用跟太多人去社交,但是就是熬夜,还没全职之前,下班后总是要熬到凌晨,迷迷瞪瞪睡到八九点又要起床上班,直到后来精神不济被送到医院,最后被许从音逼着辞掉工作歇了大半个月,勒令白天码字,晚上不允许熬夜,日夜颠倒过来才算完。 何莹看到交的稿子,发了个锤子放下的表情包,[放过你了。] 温慕寒正准备放下手机去睡觉,对话框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她似乎是在犹豫什么,等了十几秒后何莹打过来一句。 [余未,你真的要要去蹚娱乐圈这浑水,去当一个编剧吗?] 按理来说,作者将版权卖出去拿到钱就好了,其他的事都不用管,可能会有书粉会闹,觉得书中的人物没有办法走进现实变成具象的画面,只会毁了他们心中的白月光。 但其实剧播了还是会有些书粉和男女主的粉丝去买账。 看到这条信息,温慕寒轻翘起唇角,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春寒料峭,窗外的枝桠乱颤,连带着印在白墙上的斜影。 热风从斜后方投撒下来,浑身颤栗了一下,一直震颤着颈椎骨,手臂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藏在毛绒拖鞋下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 卖给影视公司的那本书是《驾长街》,她两年前写的一本古言小说,讲的是江湖和朝堂的国家大义,男主抛弃小情小爱为了黎明苍生坐上那个他讨厌的君主之位,身为侠女的女主选择和男二一起继续游走江湖行侠仗义,自此三人分道扬镳。 玻璃上似乎划过一张久到模糊的男人的脸。 ——谢逍。 为什么想要参与进来呢? 总归让她笔下的人物找到适合他们的人来演吧,就算角色她没有资格来选择,但好歹不至于毁得太彻底。 况且这次,她有选择权。 她脑中闪过许从音的话。 “慕宝,你的影视版权落在了著名导演季青棠手上,啊啊啊啊啊啊。” “我有预感,《驾长街》要爆,作者亲妈当编剧,加上季青棠操刀,如果演员不拉垮的话,绝对能火。” 说起季青棠,家世显赫,不去投身家族事业,反而当起了导演和制片,拍的剧都是s级,连带着家中的影视产业都起来了。 娱乐圈靠的是资源和背景,这两样只要有一样就能往剧组里塞人,但季青棠不惯这个臭毛病,任何人都得试戏,只要合适,符合人物,再小的咖都让你演,所以他特意批准了温慕寒也可以参与选角,为了更好地呈现角色。 灯光的碎屑落在乌黑的睫羽之上,洗过的头发还有些微潮,将后背的睡衣给泅湿。 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震得温慕寒手发麻,是许从音打过来的电话。 她赶忙给何莹回了信息,接起电话往客厅走去。 “喂?”声音温润,带着一点哑,“音音。” 温慕寒拉开冰箱门,从里面取了一小罐芦荟酸奶,单手撕开吸管塑封袋插进薄膜里,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滚过喉腔,人立马就精神起来。 “让我逮到了吧,又熬夜!”后几句咬牙切齿,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马上就睡了,刚洗完澡正准备吹头发呢。”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玉手勾起半干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圈儿。 作者需要切实体验书中的一个片段,那是故事中的高光时刻,每当写不下去的时候把这一时刻翻出来仔细瞧瞧,便有了动力。 温慕寒前几日感受了书中男女主在偏远小镇——泠宜的茶馆生活,需要迫切地记录下来,所以今天才会弄得这么晚。 “行吧,”许从音闻言轻哼了一声,算是不追问下去了,“《驾长街》要开始选角了,明晚有个邮轮酒会,季导说要带你一同去,我到时候还要顾着自家艺人,忙好了过你找你。” “没事,”她不太在意,这些场面她现在可以应付的过来,轻声喃,“你忙你的。” “礼服我本来想从品牌方那里给你借一条的,但季导说给你安排好了,明早给你送过来,造型的话我接你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场。” “好。”温慕寒点头。 “早点睡,”许从音一字一句地把这三个字嵌进她脑袋里,“不要熬夜,听到了没有,白天写也是一样的。” “那你呢?”温慕寒笑了一声,抬脚往浴室走去,“玩游戏那么晚,你那五个老公你顾得过来吗?” 许从音玩的那款乙女游戏里有五个男主人公,各个声音都顶好听,她独独看中了一个,叫什么沈淮序,为了集齐所有的六星卡充了不少钱。 温慕寒抽了张纸放在水池台面上,将手机放上去开了扩音,拿起架子上的吹风机开了弱风好听清她的话。 第3章 许从音轻哼了一声,“这是老娘行善多年应得的好嘛,再来五个都行。” “再说了,我只喜欢我们家小淮淮好嘛。” 温慕寒:……行吧。 “知道了。”她笑得无奈,放下吹风机,“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 “快去快去。” 温慕寒挂了电话,就钻进被窝里。 窗外的玉兰还在迎风摇坠着。 - 城市的另一边。 早春,空气中的水雾落在身上还带着些寒意,待久了并不觉得,等到反应过来时,露在外面皮肤已经冰凉。 “好,”片场响起导演的声音,“卡,这条过了!” “战斗”状态一下子松懈开来,谢逍吊着威亚被工作人员从水里捞出来,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格外的沉重。 水滴顺着发丝淌下来,碾过男人精致的眉眼轮廓,被水浸泡过的皮肤尤其的苍白。 风卷起衣角,裹挟着夜晚的湿气。 谢逍微不可查地轻颤着身子,所以的工作人员都在围着主演转,他一个男五号分不到一丝关注。 他眼眸漆黑,轻嘲一声,拖着湿重的衣服往外走去。 “阿逍,”傅翎快速往他这边走,从助理手里夺过一件黑色羽绒服,准备盖在男人身上,“今晚这么冷怎么还下水啊,这导演是tm有病啊,故意针对你是不是,大白天有太阳不拍。” “诶,”男主演的助理一脸茫然,喊住他,“这是我家老板的衣服。” 谢逍伸手挡住傅翎的动作,拿过外套还给那个助理,“不好意思。” “我拿钱买总行了吧。”傅翎有些气愤,要从口袋里掏手机。 “傅翎,没必要为难别人。”谢逍轻呵,制止他。 这部剧的男主演脾气很大,对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是冷嘲热讽的,对于自己的工作人员更是不客气,时不时可能还要上手,拿走他的外套,指不定会遭到什么样的辱骂,说不定连工作都没了。 傅翎啧了一声,也没继续动作,从兜里取出一根烟点上。 小助理轻声道谢就急忙离开了。 烟雾在空气中散开。 谢逍换好衣服走出片场,就见傅翎靠着黑色越野车,低头玩着手机。 听到脚步声,傅翎抬起头,男人换了件灰色连帽卫衣,套着黑色飞行夹克,长身鹤立,一双大长腿怎么挡也挡不住,右肩挎着黑色双肩包,飘带和挂件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头发还是半湿着的,结成一缕一缕的,被冷风吹得似乎都结冰了。 还未走近,花坛旁的房车下来一个女人,是女一号,叫……周诗诗,新晋的流量小花。 她搂了搂身上的皮草,高跟鞋的清脆响声在寂静黑夜里有些突兀。 一走过来,浓郁的香水味快要将人淹没到窒息。 谢逍眉微拧,敛眸睨着女人,夹着几分嘲弄。 周诗诗勾唇,“叫谢逍是吧。” “想当男一号吗?跟着我怎么样?” 目的直接,直戳最薄弱的地方,薄冰开始开裂。 傅翎收起手机,准备开怼,这个女的他认识,自己都是靠潜规则上位的,现在还要包养别人,脑子是怎么想的。 谢逍懒散地掀起眼皮,脖子轻轻一歪,唇角轻扯着,微潮的额前碎发朝一旁倒去,露出深邃的眉眼,快要望进人的内心深处。 “怎么跟?”眉稍挑,带着一丝邪气。 周诗诗被他看得心一颤,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男人长得是真绝! 是娱乐圈绝大多数男星都比不了的。 她定了定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身子微微前倾,露出胸前的风光。 那股浓郁让人作呕的香气又压了过来,傅翎没忍住抬手掩了下鼻子。 ——毫不掩饰。 谢逍就这么盯着女人的动作,单手插兜闲散地站着,略显玩世不恭。 女人的玉手蹭过胸前的布料,将卡片塞进他口袋里,勾起红唇,上翘的眼尾带着勾引,“我等你哦。” 说完微微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直到保姆车开走—— 傅翎终于憋不住,猛吸一口气,吐槽,“这女的身上喷那么重的香水,我都快吐了,靠。” “她周围没人说说她吗?” 谢逍扬眉没搭腔,从口袋掏出另一张房卡,捏在指尖。 “我靠,”傅翎眼睛都瞪圆了,“怎么还有一张,到底多少人想潜你?” 修长的手指泛冷,只见他微微用力往里一折,硬生生将房卡掰成两半,谢逍垂下乌睫,将碎掉的卡片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导演给的。” 傅翎惊得快要蹦起来,“要不要这么刺激,你男女通吃啊。” 他记得这剧的导演,胡子拉碴的油腻大叔,秃头大腹,看上去就令人生理不适,但业务能力也是强,早就听说这导演喜欢潜规则剧组里的演员,没想到男的他也上。 外面的天湿到骨子里的冷,谢逍已经在脱外套,他嫌脏。 “等等等等,”傅翎制止他,将他推上车,“你刚刚避开点不就行了。”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谢逍将外套脱了甩在后座,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两条大长腿大剌剌地敞开着,后微微后仰,露出精致凌厉的下颌线条,从中央扶手盒里拿出一盒烟,抽了根咬在嘴里。 第4章 拨动打火石,火光蹦了出来,烟味瞬间弥漫。 傅翎坐上驾驶座,闻到烟味立马将窗户打开,“你说这些人,知不知道你是谁啊,还想潜规则,你妈也真是的,为了逼你回家大义灭亲都做得出来,打压得那些导演都不敢找你演戏。” “阿逍,要不说真的,你回去吧,总比待在这破地方强多了,我真怕哪天哪个给你下药了,你清白就没了。” 谢逍一手搭在车门框上,瞥向窗外,“闭嘴,开车!” 车窗摇下,冷风往里面刮。 傅翎见状也不说了,谢逍从小就跟他妈关系不好,偏心他哥不说,还处处打压他,要求极其变态,一切得按照她妈安排的节奏来,学金融学管理最后继承家里的产业。 又重新回到寂静。 车窗外的风刮得之间的猩红乱飞,挽起一节袖子的精瘦小臂探出车窗,吐出的烟雾还未存留几秒就被吹散。 车平稳地行驶在林荫大道上,已是半夜,街上都没什么人了,路灯投下微黄的光晕,车速不快,靠在窗边能明显感受到明暗,从这个光圈之下穿到另一个。 后颈的皮肤被吹得更凉,谢逍拉上卫衣的帽子,身子下沉,准备抱臂小憩。 他现在没签公司,自然也是没有经纪人和助理的,大部分的戏都是他自己去联络的,有些通告都是靠傅翎的关系得知再去跑的。 “对了阿逍,”傅翎想到什么,侧额看了眼身边的人,“明晚上有个邮轮酒会,很多大导演都会去,请柬我搞到了一张,你去碰碰运气,说不定里面没有你妈打过招呼的导演看上你。” “看上我然后潜我?”谢逍嗤笑了一声,散掉的灰烬落在白皙的指尖,他眉间的鼓肌挑了一下,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将烟按灭在车身上。 “如果这真是个大染缸的话,我倒希望你找个富婆把你包了。” 毕竟这样的男人,富婆姐姐们都爱啊。 谢逍冷着脸看他,嘴角扯出一抹笑,莫名有些瘆人,“傅翎,你这嘴不要……” “我不说,”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翎打断,“不说行了吧。” 他脚下稍微提了点速,轻咳几声,“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小说,叫什么《驾长街》不是在选角吗?我打听到这部剧的导演也会去,你混个眼熟也是好的。” 谢逍闭上眼,吸了下两颊的软肉,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允了。 《驾长街》啊…… 第2章 霜雪 名利场的角逐是看你头上戴着的皇冠,身上披着的高定,这一切的背后是多少资本的加持,奈何谢逍什么也没有,但他那副碾破众尘的气质穿再普通的衣服都掩盖不住。 傅翎还说给他借一套高定来穿穿,被谢逍给否了,哂声道,“怎么?插上鸡毛就能当孙悟空了?” 他这么个落魄户,穿着不符合咖位的高定指不定被那些营销号怎么编排呢。 晚会当晚,谢逍就穿了件普通的黑色枪驳领西装,实打实的衣服架子,贴合他身材的每一寸,不用夹子收紧,也不用塞增高鞋垫,垫肩。 衣服上什么装饰都没有,唯一看着有点价值的就是他领口的银链,他自己手上配了个蛇形的戒指,b家去年秋冬新品。 再简单不过,但怎么看都矜贵十足。 船上的风夹着深海的寒和湿,比陆面上更冷。 温慕寒和季青棠先到的会场,闪光灯眯得晃眼,但好在这次晚会只邀请了一家最出名的媒体,没有形成大围堵的状态。 她和季青棠没有太多的接触,虽说接下来有合作,但他已近五十,像个长辈一样,就更没有话题了。 季青棠怕她不适应,和善地扬起一抹笑,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余未,你——” 本是长辈对小辈安慰的触碰,可温慕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如惊弓之鸟惊得往旁边退了几步。 她肩膀不自觉地耸起,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垂下眼睫温声道:“不好意思,季老师。” 季青棠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指尖蜷缩了几下后收回身侧,不甚在意地笑笑,“没事,是我唐突了。” “你先去逛逛,我们这边聊些事情,到时候找你。” 她轻声说了句好,就往邮轮台阶上走去。 “点——” 冷风卷起她的发丝,将轻朗的声音裹紧温慕寒的耳朵里,她扭过头来,带着一起疑惑看向季青棠,不太确定刚刚是不是在喊她。 抚平的眉间又蹙了起来。 季青棠哽住了,喉结滚动着,眸光闪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开口,“没什么,风大,冷的话让小赵帮你拿外套。” ——怪异的行为。 温慕寒摇了摇头,撑起一抹笑,“不用了,谢谢季导。” 季青棠没再说什么,转过头去和旁边的人攀谈,回归了属于他们的名利场。 那几个人围起的圈,举杯于抬笑间都是虚与委蛇。 许从音提前给她发了信息,说会晚点到,她手下一个流量小生又出了点问题,被爆出来冷暴力分手粉丝,正在紧急公关买通稿呢。 温慕寒回了个好,拿了杯果汁退到人群之外。 深酒红色的亮片礼服是她平时怎么也不会选择的颜色,索性露得不是很多,中规中矩地将背和大腿给包裹住了。 第5章 游轮上灯火通明,是深海上唯一的光亮,不知怎么的,灯塔也未曾亮起。 这座豪华游轮上应有尽有,水疗中心,典礼场,舞会厅……温慕寒略过那些“高级”的攀谈,踩着高跟鞋往上面的甲板上走去。 海风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本以为上面没多少人,结果都是不怕冷的。 经过一群人的时候,他们在交谈着。 温慕寒本无意听,但“谢逍”两个字眼不受控制地钻进她耳朵里。 “谢逍?不是谢家那位二公子吗?”有人疑惑。 “昂,”旁边那人扬扬下巴,“可不是嘛。” “谢家能让他来混娱乐圈?” “所以打了招呼,没人找他演啊。” “啧啧啧,”那人只感叹,“当初那么嘚瑟。” “现在可没了当初那股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的野劲儿了。”连忙接过话茬。 后面的话温慕寒没有在听,那声音似乎变得尖锐刺耳,跟那一天上台致辞时踩掉的话筒线一样滋啦滋啦响,拉得很长,将耳膜给刺穿。 可到底是哪一天呢,她记不太清了。 锁骨上的吊带蓦地变得很紧,勒紧骨肉里的窒息感,胸口仿佛堵了什么东西,梗在那儿似的。 像是硬生生将她从高高挂起中剥离开来,往人群中推过去。 避无可避。 温慕寒披着一身虚汗往前走去,耳边的唏嘘声越发清晰,不乏一些低声辱骂,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越往前,越清晰,身旁的秽语跟两把铡刀一样咔咔乱砍。 一步一步,靠近那个被野兽围住的圈子。 头顶响过一声海鸥的嘹叫声,惊得温慕寒抬眼撞入被人群隔开的男人身上。 谢逍依靠在围栏上,他身后是无尽的黑夜,将其吞没。 衬衫领口不知何时解了两三颗扣子,露出锋利的锁骨线条,一头黑色碎发被海风吹得飞起,露出深沉的眸眼,那副松懒不羁的模样又显露出来。 他单手插兜,眼皮半耷拉着,没有完全掀开,就连看到温慕寒也没太大反应。 没人知道谢逍心里翻起的惊天骇浪。 脚踩黑色马丁靴,接近一米九的身材实在是瞩目。 一股子野性痞劲儿关也关不住。 有不少想上去搭讪的都被他的眼神给劝退了,周围都是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切,拽什么,抛开谢家他谢逍什么都不是。” “不识趣,刚刚张导的女儿上去想跟他聊几句,不是被他给骂走了。” “就他这样的,混什么娱乐圈啊,一身野骨不得弯一弯?” …… 温慕寒听得心里莫名有些酸涩,似青桔被碾压,汁水连带着苦涩的外皮一起在胃里蔓延开来。 海浪在拍打甲板,灯光连同月光渲得木板发亮。 裙摆扫动着,她缓缓走向面前的男人。 江敛——《驾长街》的男主,就是温慕寒按照谢逍写的,他来演再合适不过。 只是,她没想到,会再见到他。 “谢逍,”温慕寒的嗓音很轻,却如同千斤锤一般砸下来,砸得稀巴烂。 谢逍心猛地一颤,僵直的脊骨开始松懈弯曲,藏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攥紧,这一刻,他那双桃花眼彻底撩开眼皮,抬着下巴睨着眼前的女人。 温慕寒又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生怕他听不见。 “你、愿意做我的男主吗?” 做江敛,做肆意热烈但心怀大义的纨绔太子,做长街上最狂野的一匹烈马,一洌清风。 “这女的谁啊?”有人在问。 “不知道啊,”那人眯了眯眼,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这是《驾长街》的作者兼编剧,就背靠光策,季青棠执导的大制作影视剧。” “噢,那个剧估计是今年年末的大ip吧。” “谁说不是呢。” 说的那些自然也落入谢逍的耳朵里,他眼皮微跳,扯了扯唇角,语气中带了几分嘲意,嗓音低沉,“怎么?你也想潜我?” 在这之前,已经不知道多少波拿着聚光灯下的“门票”打着想要捧红他,出演什么剧的男几号的幌子想要潜规则他。 他自知,温慕寒没那个意思,但胸腔似乎就是堵了一口气。 想要刺她一顿。 他不好受自然也不想让她好受。 谢逍的话跟抹了辣椒水的利矛扎进她臂膀处,不致死的伤,但是你能清楚地感觉肌肤被刺穿,有湿热的液体在往外流。 温慕寒心中一颤,脑中偶然想起之前看的那句诗——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真是少人行。* 雪似乎流到了指尖,拽着她往下坠,温慕寒眼眶止不住地发紧,垂在身侧的手蜷紧,嘴唇煞白。 谢逍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在此之前,到底承受了多少的恶意,才会出口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风还在刮,游轮上的人更多。 她摇了摇头,颤着睫羽抬眸看他,“没有,我只是想拉你一把。” 那么炽烈的一个人,不该隐入黑夜中随意接受旁人的践踏与侮辱。 谢逍听到这话,唇角的嘲讽意味更加严重,他往前走了几步,身材高挺,眉眼凌厉,莫名有些压迫感。 第6章 “温慕寒,”他冷笑一声,眼里都是不屑,“真当你是什么救世主啊。” 可是温慕寒还从里面看出了一丝惊慌与落寞,这不该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应有的神情,但后来的江敛有,亦出现在了如今的谢逍身上。 她垂下眼睫,感受着风带过来他身上的气息。 烟熏缭绕的焦苦皮革香,夹杂着淡淡的冷杉气息。 呼吸在这一刻滞留。 谢逍微微弯下腰,唇线抿直,最不喜她这样的神情,总是这样疏离于人群之外。 “就算我现在是条狗,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接受施舍。” 错身离开的瞬间,温慕寒抬手拽住他的手掌,很热,亦如当年那般扶在她腰间那般热。 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 游轮上已经很热闹,觥筹交错的屠宰场。 手被冰凉包裹住,谢逍能看见测光下她因为冷而竖起的鸡皮疙瘩,喉结滚动得生硬,还是没忍住紧了紧她的手指,但又很快松开。 眼底一阵发涩,温慕寒嘴唇微动,缓缓开口,“不是施舍,是歉意。” 说完这句话,头不自禁往下低。 听到这话,心本有些松动瓦解的,又开始冰封,谢逍眸底开始冒出寒气,阴沉地垂下眼,甩开了她的手,“温慕寒,你欠我的还不清。” 可你至今,也不明白到底欠了我什么。 前方是无尽的黑,海水在涌动,温慕寒走近围栏处,触碰过他的指尖在发烫。 她扶上栏杆,刺骨的凉,回想起曾经。 谢逍他,不会再在情动时撩起她的发丝,坏笑着凑近她耳廓换她一声“点点”了,不会再在冰岛极光下捂住她的眼睛温柔地吻她,自是不会再在深夜挑灯,执笔写下她所撰写的那些散文诗。 一室暖黄,地毯上铺满了晦涩难懂的诗集,少年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一下午。 不知是谁放起那首《here's your perfect》 “i remember the day,even wrote down the date that i fell for you……” (: 其实她不是没有来,只是走错了地方, 那一天晚上,我们大家都在加州, 只不过我们之间相差十五钟头。) (: 其实那天我去了,我知道八点钟人多, 七点一刻就到了,那天的雨特大, 看着窗户外边,我看见下雨的加州。) 第3章 霜雪 “也许在死亡中,当尘土归于尘土之际,我们永远是那无法解释的根,根上将永远生长,无论是沉着或者张狂,我们孤独的地狱或天堂。” ——摘自博尔赫斯《某人》 温慕寒想起那天了,洛城的秋比平芜的天还要热上几分,丝毫不输夏日。 高大的橡树错落有致地落在宽敞的马路旁,藏在半山被群林包围着的特有的五颜六色的小房子,属于这座城市的建筑稀稀拉拉地排列着。 太阳很晒,温慕寒涂了防晒霜亦是这么觉得,但她天生皮肤白,怎么晒也晒不黑,许从音每每涂防晒霜的时候就要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说一说。 海风吹过来没有感觉特别的湿润,反而愈发的干燥了。 周围有成群结队的身穿吊带和热裤的女生,滑着长板从她面前滑过,温慕寒匆匆移开眼,说实话,洛城并不是一个能静下心来写诗的地方。 她想,合着应该是在清茵,或者泠宜,亦或是别的什么城市。 天气总是阴沉的,人总是伤感的。 乌篷船,翠绿芭蕉,落雪的白桦林,篝火堆起木材燃烧的啪嗒声,雨滴挂在车窗上,她能找到一家古老的茶馆坐在角落,任笔珠摩擦粗糙的纸张。 就这样,一下午。 敛眸再睁开的时候,温慕寒看见了人群中的男生。 他周围还跟着几个,都是东方面孔,她不确定是不是中国人。 少年长得极高,她估摸着快有一米九了,一头黑色碎发三七分梳在两侧,鬓角和后颈削薄得很短,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硬朗的五官,眉毛很浓,眼眸很深邃,黑黝黝望不到底的那种,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攻击性都很强。 谢逍穿了样式最简单的字母黑t和黑裤,但却是小众的昂贵的新款,没有那种张扬的炫富感,但也足够有气质,随性又矜贵。 脖子上挂着耳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放歌,右耳的黑色耳钉在光下似乎很闪,他懒懒地站在人群中,神情倦恹。 众星捧月,这是温慕寒的第一感受。 游于花丛之间,不为什么,他身旁的有个辣妹,挤着胸喂他吃雪糕,那姿态很是亲呢,还有几个身穿大牌,生怕别人看不见logo的男生嘻嘻哈哈地凑在他身边。 她对眼前的这一幕没有太大触动,包里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来电人显示是爸爸。 温慕寒轻拧了下眉,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想也没想,就按了锁屏键。 ——终于,消停了。 她转头走进一家面包房,门上的风铃响得清脆。 小麦烘烤的味道传了过来,很是香甜,每款面包都用米白色的小卡片标好价格,温慕寒先点了杯拿铁,从自助机那里拿了个餐盘挑选。 电话已经自动挂掉了,而后传来一条讯息。 您尾号8568卡收到一笔汇款:50000元,余额87xxxx元。 是温书庭打给自己的。 第7章 她看了一眼,不由得轻嘲地弯了下唇角,刚开始的时候温慕寒是退回去的,但是他又打回来,如此反复几次,她也懒得再管,任由他去了。 迟来的弥补,她不稀罕要,只不过是温书庭的心理安慰罢了。 有工作人员端着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面包出来,嘴里念着“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温慕寒慌忙间往后退了几步,意料之外地撞上一个人。 舒爽高山空气与清澈雪山融水相碰撞的纯净气息,带着点清新的柑橘罗勒的味道率先钻入她鼻尖。 连忙回头,说对不起。 看到他的第一眼,温慕寒眸里闪过惊艳,几乎下意识地觉得是同胞。 男人身材高挑,一头中长发,用一个紫色皮筋扎起来,穿着白色衬衫,卡其色的裤子,脖颈间挂着个相机。 气质温润如玉。 男人莞尔一笑,“没关系,你没事吧?” 温慕寒轻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男人没说什么朝她颔首,转身往收银台走去。 于是,门上的风铃声再次响起。 他,离开了。 咖啡已经被端了过来,她选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从帆布包里拿出博尔赫斯的诗集和一本紫色碎花封面的本子。 翻出来一页摊开着,拿出夹在里侧的笔开始记了起来。 温慕寒总是随身携带着这个本子,生怕灵感一划而过,以至于许从音老是吐槽这本子比她的命都重要。 她估摸着问温慕寒“哪天她和这本子掉水里,会选择救谁?”,温慕寒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本子。 这恬静淡然的一幕落在马路对面的一群人眼里,却是另一副神情。 里面有个二世祖孙嘉蔚,玩得特别花,盯着窗玻璃后面的温慕寒眼睛直冒绿光,“靠,这女的一看就特别纯,但又不是傻白甜的那种,总之就是——哎,说不上来。” “得了吧,”傅翎一把楼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拍上他的头,“就你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狗屎玩意儿,你不如impart上找一些美女玩玩,可别祸害人家良家小姐姐。” “她跟那些女的不一样。”孙嘉蔚笑了起来,突然cue谢逍,“逍哥,你说是吧。” 谢逍避开女生的投喂,慢悠悠地掀起淡薄的眼皮,扯唇笑了下,伸出食指勾了一下雪糕,白色的奶油附着在上面,他顺势刮蹭在了女生鼻子上。 女生轻嗔了下,满脸娇羞地轻捶了下男生的胸口,“你讨厌死了。” 傅翎打了个寒战,抖掉全身的鸡皮疙瘩。 这声音,不是销魂,是要索命啊。 那女生吃了口雪糕,又顺势打算亲在谢逍的脸颊,被他拽起傅翎的手给拦截住了,只能亲在了傅翎的手背上。 女生抱怨似的瞪了谢逍一眼,没说什么跟着那群女生离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傅翎大叫着,被亲过的那只手疯狂在裤子上蹭着,“我不干净了!啊啊啊!” 谢逍坏招得逞地笑了声,抬手擦掉那甜腻的胶黏感,抬眸看向对面的温慕寒,低声道,“是不一样。” “是吧是吧,这次我势在必得,保证半个月拿下她。”孙嘉蔚连忙附和着。 一声冷哼,从谢逍嘴里发出来的,“那看你本事了。” 傅翎看了眼谢逍,又顺着看向对面,那女生很白,扎了再简单不过的侧麻花,身上穿的也很素,肩膀瘦削得只有薄薄一片。 看上去感觉很乖顺和善,但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不是病弱,而是带着锋芒的锐气,让人想要接近却又望而生畏。 不知怎么的,那女生抬头看了一眼,眼眸清澈明澄,跟在融化的高山之雪一般,傅翎的心似乎也漏了一拍。 他连忙避开眼,意外撞入谢逍深邃的眼睛,似乎要看破他的心。 傅翎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瞄准孙嘉蔚,“得了吧,就你。” “你那三根毛天天这那的,小心哪天纵欲过度死过去吧,别到时候你爸来国外接你结果你是玩儿死的,不得气疯。” “傅翎你怎么说话的,不信小爷我是吧,”孙嘉蔚哼了一声,“等着瞧。” 傅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同时心里又在为温慕寒点了根蜡烛,孙嘉蔚这人阴的要死,仗着家里有点钱就为非作歹。 “你悠着点吧,要不然都没人捞你。” 谢逍看了对面的温慕寒十几秒,又转到从店门出来的男人一眼,表情急转直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戴上耳机转身走了。 “阿逍,”傅翎喊了声,抬脚跟上他,“你等等我啊。” ……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温慕寒当然不知道对面发生的事情,待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离开了那家店。 她和许从音嫌麻烦,就住的学校的学生公寓,四人寝,有个白人姑娘搬出去跟男朋友住了,还有个床位是空着的,所以现在只有她和许从音两个人。 回学校的路上,经过一家中式餐厅顺便给许从音带了一份辣子鸡和宫保鸡丁。 许从音是地地道道的陆城人,特别爱吃辣,时不时地就要拉着自己去吃火锅。 包里的电话在响,温慕寒停下脚步,翻出手机,是温母万君姝打来的。 她接起电话,“喂,妈妈。” “嗯,点点,今天不上课吗?”万君姝笑着问。 第8章 “嗯,”温慕寒点头,“今天没有课,我就出来逛了一圈。” “多出来走走也是好的,你的性格有点闷,不过身边倒有个跳脱的从音,让她带着你点妈也放心,”万君姝说到这儿,想起什么,“从音呢,她今天没跟你一起吗?” 温慕寒:“她今天有课。” 万君姝嗯了一声,“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外面要多互相照顾一下,要是见到芯儿了就给大姨说一声,她一直都放心不下。” 陈芯是温慕寒的表姐,几年前来了洛城之后就一直没回去过,联系是一直联系的,但也只是微信上,每次大姨想打电话去问问都被委婉拒绝了。 表姐是个作家,出了好几本诗集,但近来的内容都更加阴沉,温慕寒觉得不对劲,在前些日子的某个夜晚,突然收到她的一条讯息。 [寒寒,一切都好,切勿挂念。] 奇怪,表姐从不这么喊她,等到她再发信息过去的时候已经石沉大海,再杳无音讯。 国外不似国内,人生地不熟,这也算不上失踪,报警也没用,找人就更加难上加难。 波诡云谲,像是一团横亘在眼前的黑雾一般,拼命想去扑散,但发现只是云烟。 “我会的,妈妈,”温慕寒抿了抿唇,撩起散下的一撮碎发撇至耳后,“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万君姝坐着轮椅正被护工推到院子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而后弯起眼,语气很柔,“妈妈在疗养院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你只管追求自己喜欢的。” 怕继续这个话题会勾起温慕寒那些不好的回忆,万君姝一笔带过,转移了话题。 “不跟你说了,疗养院里的沈阿姨叫我去绣十字绣呢,你在外要多注意安全。” “知道了,妈妈。” 挂了电话,温慕寒敛了敛眸,脑中划过那个人将万君姝推下楼梯的画面,心一下子皱紧。 她呼出一口气,朝前继续走着。 掏出耳机,塞了一只放进左耳,点了首舒缓的英文歌。 天渐渐暗了,城市也亮起了灯,细碎的,梦幻的,缤纷的光影。 风有些凉,吹得橡树枝桠微颤。 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余光里出现一个难以忽视的人影。 ——是下午看到的那个男生。 谢逍站在灯牌之下,黑暗将他笼罩,而不远处的灯光又将他的身影给映照出来。 他倚着墙,一条腿屈起抵在后面,微微垂着头在抽烟。 一身黑衣隐匿在昏暗中,但少年锋利的骨骼突起,拉扯出浓烈的冷感。 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抹猩红的火光,薄唇凑上那根烟,后颈绷直的棘突在凸显。 整个人看起来放浪形骸,还带着点儿慵懒劲儿。 温慕寒将目光收回睫羽之下,保持着原来的步伐准备从他身边经过。 一步,两步,三步…… 她在心里估摸着还有几首歌的时候才能到宿舍。 交错而过的时候,温慕寒闻到的烟味并不是很重,倒是被一股青柠与苦橙的气息所覆盖。 就在她从两盏路灯之间的阴影中,准备踏进下一盏光明中时,斜后方响起一道磁沉的声音,勾着点漫不经心的似笑非笑。 “hey,girl。” 第4章 霜雪 温慕寒的脚步被叫停,顿在明暗交界线处,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叫自己,于是狐疑地转过头来,清秀的眉微蹙了起来。 耳机里正好放到那句—— “does she notice that i can’t breathe,everything around me is getting hazy.” “喊你呢,小同胞。”看到女孩这个神情,谢逍扯了下唇,有些坏,掸了下烟灰。 “听不懂?” 突然转换成中文,让温慕寒心里的戒备少了几分。 细碎的火花迸溅,他往前走了几步。 男生身材高大欣长,温慕寒感觉她周身的余光渐渐被遮盖住,脚后跟想往后退,但腿似乎僵在了原地动不了。 “有事吗?”她问出声,下意识看了眼他斜后方的摄像头。 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谢逍哂了一声,在离她既不远的地方停下了,下巴朝地面上点了点,“东西掉了。” 温慕寒顺着看过去,地上躺着一个发圈,夜色昏暗看不太清。 她下意识地去摸发尾,才知道是自己的发圈掉了。 手紧了紧散掉的辫子,神情淡然,“好,谢谢。” 说着正欲去捡,面前的男生却比她动作更快,还没反应过来谢逍已经弯下腰捡了起来。 “逍哥,”孙嘉蔚从酒吧走出来,“老半天不见人影,喝酒啊。” 倏然一抬眼,看见对面的女生时亮了眼。 “美女小姐姐,美女小姐姐,”他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能认识一下不?一起进去喝酒啊,喝完我送你回家。” 还没栽到温慕寒跟前,就被谢逍挡住了。 这下彻底笼罩在黑暗之中了。 隐约感觉他的眼神骤然变冷,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 谢逍伸手将发圈递给她,夜色太暗,温慕寒也看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那个,从他掌心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嗯,”谢逍从胸腔闷出一声嗯,“回去吧。” 温慕寒点头,转身离开了。 “美女,别走啊。”孙嘉蔚被挡在谢逍身后,探出头来喊着。 第9章 “她怎么走了啊,我还想要个微信呢。” “诶,”孙嘉蔚还在大喊,“聊会儿天啊,那么着急走干嘛!” 喊声划破夜的寂静,温慕寒心一紧,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不少。 “得了,”谢逍瞄了眼女孩离开的方向,因着个子高的缘故,轻轻松松地提起孙嘉蔚的后领,跟拎小鸡仔似的,昂起下巴睨着他,“进去吧,待会儿你家娇娇找不到你又要闹了?” 孙嘉蔚一想起娇娇,就忍不住打寒战,不是凶,而是太能哭太能作了。 吵得烦。 “那也得让把我这个小姐姐微信加了呀。”孙嘉蔚颇有些不满,撇撇嘴,还想追上温慕寒。 “着急投胎?”谢逍站在灯牌投射的光影下,单手插兜,眼皮半耷拉着蔑视他,那双桃花眼盛满了玩味和戏谑,轻嘲道,“下次是会死?” 嗤之以鼻,满是不屑。 那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样,仿佛在说:你再说一句试试。 和气地跟他说一句,已是谢逍最大的耐心,再不听就是给脸不要脸。 孙嘉蔚就算再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了,虽不懂谢逍为什么拦住他,但也得看他脸色。 毕竟别看谢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他好歹是谢家的小少爷,在这些人的圈子里,他家算是名门,不只是像孙嘉蔚他们这些来说光有钱而已。 金钱与权势,谢家都占。 而谢逍这人呢,骨子里蔫儿坏,想弄一个人那就真的是往死里弄。 一般来说,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鳞,谢逍在他们中间还真算个不错的好兄弟。 面对谢逍的眼神,孙嘉蔚缩起肩膀,讪讪一笑,有些讨好,“逍哥,瞧我这不是太着急了嘛。” “喝酒喝酒,我今天点了一瓶马爹利,先自罚三杯啊。” “干嘛呢,”傅翎看人许久没回来,拉开店门,“快点儿啊,阿逍,都等着呢。” “孙嘉蔚,你杵那干嘛!” “哦哦哦,”救他于水火之中,孙嘉蔚满眼感激,脚下生风窜了过去,“来了来了。” 就着傅翎打开的缝隙钻了进去。 见谢逍没动,傅翎又喊了一句,“阿逍?” 谢逍侧额,懒懒地插兜看他,嗓音倦恹,“再抽一根烟。” “行吧,快点啊。”说着就退了回去。 有车带起风,棕榈树影交错,灯光昏暗。 没了人,谢逍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摊开手,一枚发圈正躺在他掌心,指尖似乎也缠上了女孩发丝的馨香。 有根无形的发丝绕住了他的小指,在慢慢收紧。 … 温慕寒回到宿舍的时候,许从音正窝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毯上拆快递。 四人寝的公寓,空间极大,米白色的主基调,看上去也算干净开阔。 她换了拖鞋,拎着塑料袋往里走。 “回来啦?”许从音抬头,视线下移落在她手上的塑料袋,连忙放下手中的快递盒子奔向她,兴奋得快要蹦起来。 “啊啊啊啊啊!”她大叫着,一把抱住温慕寒,“我的宝贝给我带好吃的了,爱你爱你。” 说完还亲了温慕寒一口。 “行啦,”温慕寒把她从身上扒下来,“赶紧吃吧,都快凉了。” “遵命。” 许从眼拿过塑料袋,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还没撕包装呢,就拿出ipad在找下饭的剧了。 “让我来看看今天看什么剧?” “这个帅哥不错,点进去看看。” “这男配也还行嘛。” “……” 温慕寒有些无奈地笑笑,将包放在沙发上,“你吃吧,我先去洗了。” “快去快去,衣服我给你收起来放在你房间了。”许从音头也没抬,朝她摆摆手。 “好。” 温慕寒从卧室拿了睡衣,就往浴室走去。 刚刚谢逍还了发圈她也没重新扎上,任头发披散着。 这会儿浴室镜子上的薄雾还未散去,光线昏黄,她掏出口袋里的发圈准备盘个丸子头。 可一掏出来,温慕寒人傻了。 这不是她的发绳,难道谢逍捡起来的不是她的,她的掉在别的地方了。 温慕寒叹了口气,想找别的发绳但奈何没找到,只能用手上的这个挽起来。 浴室里再次氤氲起来,水雾在升腾,模糊了镜面。 温慕寒洗完澡刚走出来,就听见许从音在客厅乱吼。 她擦着头发走过去。 “啊啊啊啊啊,刺激啊,留学圈出了这么大个瓜,日子不会无聊了。”许从音抱着手机在那傻笑。 “怎么了?”温慕寒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坐到她身边。 “我给你看,”她把手机翻过来,上面是她转发的一条朋友圈,“ly校区表演系的大帅比谢逍,被前女友爆出轨,恋爱期间多次带人去开房,冷暴力分手。” “牛哇,还有视频呢,无/码的,得赶紧看要不然等会儿就和谐了。”许从音说着就要给她看,但想想还是悻悻收回手机,“算了,我怕把你带坏。” 温慕寒听了半天,冒出来一句,“谁是谢逍?” “他啊,”许从音点开视频,“是不是很帅?” 白花花的肉/体出现在屏幕上,她还声音开得很大,女生的娇娥声很是尖锐地传出来,但只露出一个男生的脸。 第10章 只一眼,温慕寒就认出画面上的人是下午的那个男生。 但奇怪的是,五官与轮廓的衔接度不是很好,就像是大卫的五官拼在了如来佛的脸,倒像是裁剪拼接好的。 但她也不敢确定。 许从音看着视频一点也不害臊,连连啧啧赞叹,“脸是长得挺帅,就是身材有点外强中干啊。” 她翻着下面的评论,褒贬不一。 指尖在屏幕上快要戳冒烟了,几百年不遇的大事件不得小小地唇枪舌站一下。 温慕寒表情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眉间不自觉地挤出浅浅的沟壑。 这种不打码的视频传播的意义在哪?或许今天拍的是一个男生的脸,大家觉得可能没事,但视频的主人公换成女性角色呢,那以后该如何自处,如何去应对旁人的指指点点和非议。 并非无意义的怜悯心泛滥,只是身为女性站在未来的角度考虑。 许从音抬头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你还真是小仙女啊,一点反应都没有,清心寡欲的。” 温慕寒喝了口水,笑着打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没意思,没意思,”许从音往后一倒,靠在沙发上,“我还是继续看我的剧吧。” 再点开手机的时候,那个视频已经显示删除。 “谢家效率还是蛮快的嘛,几分钟就已经没了。” 温慕寒看着黑屏上的那段字,不由得松了口气。 传播转发的每一次都是在加深伤害。 “我先回房了,明天还有课呢。” 说着拿起包转身就要回房。 “哦好,我马上。” 第5章 霜雪 早上七点,温慕寒准时起床,去厨房准备早餐。 洛城的饮食她不太习惯,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她热了两杯牛奶,煎了荷包蛋下了碗面。 正准备去喊许从音起床,突然门铃响了,继而转身去开门。 拉开门,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扎着两个马尾。 身穿粉色公主裙,旁边还拎着个行李箱,一副大小姐打扮。 走廊上的光不算太明亮,太阳还未照过来。 女孩扬起笑颜,朝她伸手,“你好,我是你们的新室友,应用传播学的夏青柠,你们叫我柠檬就好。” 温慕寒伸出手,浅笑说道,“温慕寒。” 顺便替她把行李拿了进来。 “谢谢慕寒。” “不客气的,以后都是舍友。”温慕寒领着她进来,替她指了指方向,“客厅两边都有浴室和洗手间,那边的两间房已经住满了,这边两间房你可以选一间住。” “好的。” 夏青柠挑了东面靠里的卧室,朝南的窗户,光线比较充足。 “对了,”温慕寒喊住她,指了指餐桌,“我做了早饭,你要吃点吗?” 完全是出于礼貌的询问。 夏青柠看了眼桌上的面,极快地撇了下嘴,而后重新扬起假笑,“可以吗?” “这看起来就很好吃,谢谢寒寒。” 虚伪—— 这是温慕寒下意识的感觉,明明她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嫌弃,还有不屑,那种高高在上睥睨的厌弃感。 温慕寒眉头轻皱,没说什么,转头又去下了一碗面。 热水刚烧开,面放进去,就听到许从音跺着脚,尖叫着从卧室里跑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去,你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吗?” 她窜到温慕寒面前,一脸兴奋地扬着手机,“又有一个女生出来举报,说怀了谢逍的孩子,让她去医院流产,我靠,这就是豪门的瓜吗?太劲爆了。” 有时候啊,舆论真是像掀起的浪,一翻又一翻。 看的人是开心了,可是谁也不知道礁石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假的,”温慕寒还未发表意见,夏青柠就率先开口,“谢逍不会这样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许从音望向声音的起源,沙发上坐着一个浑身穿着名牌的女孩,朝温慕寒摊了摊手,“她谁啊?” 她垂眸搅着面,看着气泡在翻滚,“新室友,夏青柠。” “叫我柠檬就好。”夏青柠下巴一扬,“你刚刚看的视频肯定是诬造的,这些女生总想着靠这些来博得谢逍的关注。” “好好好,我懂。”许从音耸了下肩,不想与她争论,转而问温慕寒,“今天吃面啊?” “嗯。” 温慕寒捞出面,坐上高脚凳,“还热了牛奶,你赶紧洗漱吃饭。” “好嘞,这就去。” 又风风火火地拿着化妆包进了盥洗室。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碗里的面已经吸干了汤汁,葱花附着在上面一动不动,温慕寒吃完见夏青柠碗里的一动不动,她握着筷子踌躇地搅着。 温慕寒眉稍挑,歪着头问,“柠檬,你不吃吗?” “吃…吃啊,”夏青柠有些结巴,心虚地眼神乱飘,“等会儿吧,还有点烫。” 温慕寒牵了下唇角,回屋收拾东西。 重新换了衣服出来,人已经不在客厅了,只有许从音画好妆坐在餐桌前吃面。 “唔,慕宝你好了,我马上啊。” “没事,不急,我第一节 课还有半小时开始。”温慕寒安抚她。 她吃完最后一口,准备将汤汁倒掉,瞥见了垃圾桶里倒掉的面,不会是温慕寒,只可能是夏青柠。 第11章 “我去,这人有病吧,把你下的面给倒了。” 意料之中。 “没事,估计是我做的不好吃吧。”温慕寒随意给她安排了个由头,抬手将长发撩至肩后。 “超好吃好吗?”许从音生气地鼓起嘴,插着腰,“不管,以后离她远点,什么人啊,什么脑残迷妹啊。” “别气了,走吧。”温慕寒说道。 许从音拿起包,和她并排走着,还是忍不住感叹,“不过脑残一点也正常,谢逍也挺牛的,被普林大学数学系录取,结果一身野骨,不顾他妈的阻拦,毅然决然地选择cq大学的表演系。” 她拍了下掌,“诶,去学表演了,堂堂谢家少爷闯娱乐圈,她妈气疯了。” “而且,”许从音越说越兴奋,“他的脸和身材都惊为天人,一米八/九行走的衣架子,声音还巨好听,会跳街舞,弹吉他,滑板,还帮学校出过题,真的是能文能舞的。” “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个哥哥简直了,著名的摄影师,拍过好多明星的文艺大片,本人也巨帅,还会大提琴,”她感叹着,“基因这东西啊,真是强求不来。” 温慕寒点点头,“听你这么说,是挺不错的。” “可惜啊,帅哥是属于大家的,不能一人独宠。” “看看就好了。” “也对,饱饱眼福。” … 早上的阳光还不算太烈,从橡树林间穿过,光束一簇一簇地打落下来,旁边草坪上花洒在洒水,细小的水珠随着纷落的微尘被照亮,就像某个夏日的傍晚,剥青桔时迸溅的细雾一般。 温慕寒踩过明明灭灭的光坑,出来时头发都被打湿。 和许从音在教学楼门口的花坛分开,转身穿进另一条林荫小道。 一排挨着音乐教室,枝桠垂下来,在干净的窗户上投下摇晃的光影。 悠沉的大提琴声传出来,不是肖邦,不是莫扎特,是《兰亭序》。 她脚步不自觉地把放慢。 穿林风吹过来,驱散了夏的炎热,刚刚出过汗将鬓发打湿的地方格外舒爽。 “逍,”女生的娇嗔声响起,“网上的事情都是假的是吧?” 倒有些污了这么好听的琴声。 温慕寒这么想,还是将脚步加快了。 抬腕看了眼时间,再掀眸的时候撞入一道幽深打趣的眼神。 是桃色事件里的主人公。 谢逍懒懒地站在树后,只露出他一个人,那个出声的女生被香樟完完全全挡住了。 话是对别人说的,眼神却是看向她的。 他微微勾起唇角,语调散漫又恶劣,“你猜。” “哎呀,你好讨厌呀。” 和昨天她碰到的一样的娇声。 温慕寒敛了敛眸,淡漠地移开视线,想起那首诗。 “在无穷无尽的序列里, 我何必增添一个象征? 何必在那纠缠不清的永恒的线团, 加上又一场因果,又一个伤心?” 博尔赫斯极少写爱情诗,是为数不多的几首。 这就是诗中所描写的爱情吗? 似乎听起来有够悲伤的。 那又何必执着呢? 温慕寒想不通,每个作家似乎描写的都有不同。 她拢了拢肩上的包带,抬脚离开了。 见人一走,谢逍也懒得装了,低下眼睫看着面前的女生,轻嘲着掀起唇角,“该上课了。“ 戏演完了,也该收场了。 反转和打脸来得是如此之快,跟席卷的龙卷风一样,所到之处皆是残骸,甚至还未搞清楚事情缘由。 - “我们来讲一下歌德,这本1974年创作的《少年维特之烦恼》,狂暴突进运动的代表作……”导师在讲台上讲着。 导师徐思锐是一个外籍华人,气质和长相和《再造淑女》里的herry higgs类似,属于禁欲绅士系,鉴于小时候在国内呆过,讲国内文学史的时候会带一点中文出来,为人还是挺和善的,有许多女学生下课会去他的办公室借着请教的理由,去搭讪他。 温慕寒在下面记着笔记,教室人不是很多,她选了个中间靠后的位置,那一排就只有她一个人。 自己的发圈找不到了,那时她自己做的,捡到的那条不能随便用,索性就披着头发了。 空调冷风往她这边吹,皮肤泛起颤栗,但在上课,温慕寒不好再动,只能忍着冷意。 上课上到一半,门被一股外力蛮横踹开,似乎能看到被风带起的灰尘。 巨大的声响吓得教室里的同学皆是一哆嗦,纷纷抬起头。 一个身穿潮牌的男生气势汹汹地疾步挎上讲台的石阶,不由分说就给了徐思锐一拳。 鲜血很快就从他嘴角流出来,讲台下面的学生一阵惊呼。 “我天,出啥事了?” “这男的谁啊?” 单方面的压制,徐思锐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被男生按在地上打。 男生叫高旭,挥舞着拳头还一边咒骂着,“你她妈的,上老子女人,衣冠禽兽,道貌岸然,老子最讨厌你这种自诩绅士的男的。” “去你妈的,去死,老子今天不弄死你就不姓高。” 下面有男同学看着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上手去拉,事件的女主人公浑身发抖,站在门口抹着眼泪。 ——是发视频说怀孕的那个女生。 第12章 一度混乱,连带着温慕寒都有些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带情绪抽离地看着这狗血八卦的一幕。 隐约感觉有人影遮住了她头顶,青柠和苦橙的木质香钻进鼻孔里。 还没抬眼,压迫感就侵袭过来。 就见谢逍从后门进来,坐在了她身边。 一身极简灰t,搭配黑色工装裤和新款dunk,肩包斜侧侧地挎着。 腿很长,这桌下都不够他放的,另一只腿只能撑到走廊上去,空下的那条手臂搭在桌子上,露出来的手臂线条利落清晰,凸起的青筋欲出不出的。 “小同胞,”他身子往后倒,歪头看她,咬着声线。 “又见面了。” 第6章 霜雪 温慕寒看着眼前的男生,对着他的招呼嗯了一声,表示回应,又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又加了一句,“你好。” 说完禁不住冷意,瑟缩了下肩膀。 谢逍挑了下英朗的眉骨,将挎包放在她身后的桌子上。 包很大,挡住了空调吹过来的风。 “谢谢。”她看了眼包的位置,冲他颔首。 谢逍轻轻地哼笑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张狂地摊开双臂,挎着二郎腿,下颌仰着,清晰锋利的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就这么散漫地望着下面的一场好戏。 有男同学已经将高旭给拉开,他还在骂,淬了口唾沫,“放开老子,就这种人还当老师。” “睡女学生,还搞别人女朋友,呸!” 徐思锐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你…你别…别血口喷人。” 似乎这把火还烧得不够旺,有人往火堆里浇了把热油,火星噼里啪啦地炸开。 黑板上的投屏突然换了画面,变成了一段活色生香的视频。 ——正是昨晚疯转的那个。 只不过上面的男主人公变成了高旭,原版的没有被ai换脸的原视频。 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盖过了台下的惊呼声。 “我去,被换脸了啊。” “我就说谢逍的身材哪有这么差劲。” “太可恶了吧,往人家身上泼脏水,要不是有原视频真的不敢想会被骂成什么样。” “鬼知道这是不是谢逍换脸了别人啊。”还有人在狡辩。 高旭有些恼,破口大骂,“谁放的视频?给老子关了。” 当事人正悠哉地坐在台下,等鱼儿上钩。 高旭眼神乱飘,四下张望,终于看见混乱中的谢逍,认定就是谢逍干的。 “谢逍!!!” 想把火烧到他身上,就得想想哪天会玩火自焚。 玩死自己。 谢逍敷衍地耸了下肩,很是无所谓,丝毫不惧怕他的反应。 谢逍是谁啊,顽劣至极,桀骜不驯。 他唇角微勾,扯出一抹笑,启唇,“game begins。” 好戏才刚刚开场。 接下来放的就是女主人公进入徐思锐办公室和酒店的视频,还有别的受害者发的徐思锐聊骚的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台下人纷纷掏出手机拍照。 “这么大瓜,被我吃到了,赶紧保存分享。” “看不出来徐老师是这样的人。” “这女的玩的还挺花啊。” “我艹,牛啊!” 这下轮到徐思锐慌了,冲过去将电源线拔了。 门口又出现了一个女生,走进教室。 徐思锐看见来人更加惊慌失措,那女生拎着个蓝牙音箱,里面徐思锐的声音传出来,大概意思就是只要她承诺跟他睡一觉,就给她评优级拿下优秀奖学金。 “放屁,这是合成的,你们不要信这个女人的鬼话。” 文质彬彬的绅士此刻衣衫褴褛,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没有丝毫风度可言,那么坚固围起来的高墙轰然倒塌。 女生就是早上藏在树后的那个,温慕寒抬头瞥了一眼她。 没见到人长什么样,但听过声音。 不得不说,谢逍这一招很绝,每一把刀都被他用的很好,即使被诬陷的时候也是散漫自信的,他没有陷入自证陷阱中,把这盆泼向他的脏水引到了污蔑者的头上。 他们的目的就是纯粹地释放恶意和施展攻击,那么这时候拿出证据对峙会被指责心虚,迎来变本加厉的质疑。 事实这个东西不是靠嘴澄清的,让污蔑者自乱手脚,自相残杀,那么破绽就出来了,这个再用眼睛看现实就有说服力多了。 真是,一出好戏。 摘除了自己,还借别人的手以牙还牙。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学院里的教授带着保安将两人带走才算结束,但教室里还是镇定不下来。 接着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傅翎在朋友圈po出一张谢逍的腹肌图,这下更加确认视频里的人是被换脸了。 谢逍扭过头来撑着下巴看着身旁的女生,疏离于人群之外。 她今天穿了件浅米色的裙子,长发披散在肩头,皮肤白皙细腻,窗外的光透进来似乎在发光一样,她脸上的小绒毛也沾上光的碎屑,五官干净小巧,但不是属于乖巧的那种,更多的是清冷柔和中带着锐气和攻击性。 温慕寒垂眸,盯着手中的书。 旁边的那道眼神太过于炙热,让人无法忽视,索性下课铃声响了。 第13章 她起身准备收拾东西,放在右上角的一本书被一只布满淡青色筋脉的手给截了去,随手翻开一页,漫不经心地念了一句,“what can i hold you with?” 英文被他念得很好听,像是绕了甘醇的酒香。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谢逍嘴角弧度扬起,低低地说了一句,“of course it’s handsome。” 温慕寒:??? …… 他不正经地挑了下眉,反问她,“难道不是吗?” 温慕寒抬眼,对他的盲目自信感到无奈,敷衍点头,“嗯。” 谢逍又翻到封面,看到清秀的字体,写了个“温”字,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书,“温什么?” “温慕寒。”她说。 “雨色凝新翠,山光割暮寒?”他尾音上调。 温慕寒有些诧异他能知道这首诗,解释道,“是爱慕的慕。” “哦——?”语调拉长显得更加散漫,“那知道我叫什么吗?” 她又点头,“逍字意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谢逍,你的名字很好。” 听到这话,谢逍手虚握拳抵在唇前,忽地笑了,连带着胸腔都开始震动。 第一次,有人这么夸他,说他名字很好。 哪有这么夸人的。 温慕寒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里,将东西收进帆布包里,“你要喜欢这本书就送给你了,我先走了。” “再见。”打了招呼就往教室门口走去,她还要急着赶下一堂课。 cq大学校区很多,面积很大,赶到下一个教室几乎要翻过大半个校园,很赶时间。 那边傅翎听说了谢逍的“英雄事迹”,文学教室的一出好戏,连忙冲过来想要凑个余热。 “阿逍!”他招手大喊着,直往教室里冲。 温慕寒到门口的时候,差点和迎上来的傅翎撞上。 她向后退了几步,欠身躲开,侧着肩膀出了教室。 傅翎看清楚来人,脚尖顿时收住,心在这一刻升到高空停住,带刺的藤蔓将其捆绑住,试图扼制住它的跳动,可是不行,它依旧跳得厉害。 一下又一下,于是开始上行,将鼻息开始暂停。 她身上冷冽的木质香,夹杂着冷杉气息直冲鼻尖,尾调残留着些许淡淡的葡萄柚的甜。 风带起她的发丝,扫过他脸颊,有些酥麻的痒。 愣神之间,身后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看什么?” “没看什么,”傅翎猛地回神,被吓得口水呛到,连咳几声,“你这出戏导得好,我看你别学表演了,学导演去吧。” 谢逍走到他身边,瞄了一眼女生离开的方向,瞥回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危险,“发我照片?” “这不是想帮你澄清吗?”傅翎笑得讪讪。 “照片删了。”谢逍扯了下唇角,往外走。 “超过两分钟,撤回不了了。”他心虚地举起手机晃了晃。 才走出去没几步,脚尖顿住,谢逍扭头乜他,下颌线条清晰分明,眸子漆黑幽深,他只是半耷拉着眼皮,却莫名生出几分瘆意,淡声道,“自己想办法。” 傅翎赶忙点头,“马上马上。” 第7章 霜雪 温慕寒上完课出来已经11点半了,许从音早早地候在教室门口。 “你们教室是不是今天出了件大事啊,”许从音一见她出来立马迎上来,挎上她的手,“你在前线吃瓜竟然没拍照发给我?” 按照这圈子里的传播速度,还没等她发出去,许从音估计就收到消息了。 “我不拍你也会知道啊。” “说的也是,”许从音点头,“不过你们那个姓徐的导师真的看不出来啊,一表人才怎么做出这种事,还有那个高旭,栽赃陷害别人,还换谢逍的脸,太恶心了吧。” 她义愤填膺,越说越激动,“无耻!下流!小人!” “要是哪天让他换了哪个女生的脸,那有理还说不清了,怎么解释?越解释那些污名就越和你紧紧相连,那人家名声不就毁了,而且,那些男人也太贱了吧,男女朋友之间的事情还要拍出来发给别人看,有毛病吧是不是?” “气死我了,造谣真是不需要成本。” 温慕寒点头表示赞同,造黄谣真是成本最小却能快速摧毁一个人的方法,无论是对于男生还是女生。 但由于女生的羞耻感无法说出口,所以导致的伤害会更大,羞于说出口,别人会默认这是事实,急于自证正好正中造谣者下怀,让他们抓住把柄,看人跳脚从而让他们获得构陷的快感。 就算你澄清了,旁观者会在旁边指责你,发表着受害者有罪论,你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别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谣言,他们自诩清者自清,却在出现黄谣时不需要任何证据的证明就开始大批量地指指点点,狂热地挤占每一个八卦的空点。 而真正的造谣者不需要任何的代价,即使被戳穿也只会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 ——开个玩笑而已啦,那么当真干什么。 可玩笑这两个字眼是会吃人的,不是他们这些人散发恶意的保护伞。 舆论这个东西啊,真是时好时坏,能帮助道德败坏的人伏法,也能损毁一个好人。 “所以女性需要变得有力量,谢逍的做法虽然不是最正确的,却是最有力的,直截了当让别人闭嘴。”温慕寒缓声道。 第14章 这一切其实源自于他的内核足够强,他不急着去证明视频的人不是他,而是让造谣者染上污点,让他以后的任何话语都没有信服力,让他再也造不了谣。 “希望有一天女孩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能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许从音叹了口气,有些感概。 “会的。” 女性会更加强大,不用再去在意,外在投射来的不好的目光,因为他们接受着世界多元文化的洗礼。 两人来到学校的食堂。 食堂是自助,那盘子老大,用许从音的话来讲就是,比猪吃撑死的干饭盆都大。 餐厅面积很大,有两层,但摆的东西就那些,大部分都是些不开火的食物。 温慕寒拿了意面和牛排,再用酸奶加蓝莓弄了个沙拉。 许从音拐到另一个区域了,回头已经找不到人。 索性已经约定好了位置,她拿着餐盘就往窗边的那个位置走过去。 还没到位置,一道人影拦在她面前,“小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温慕寒抬头,听着声音是昨夜一直喊她的那个男的。 她往后退了几步,面上带着几分警惕。 “别紧张嘛,”孙嘉蔚看她的反应有些好笑,有种捕猎的兴奋感,“就当交个朋友,你也是平芜的是吧。” 温慕寒眼眸半撩起,上翘的眼尾添了几分锋芒,指尖扣着餐盘有些泛白。 有些人只要一出现,就会感知到这个人是否带有恶意,眼前的人就是,那不加掩藏的打量,跟赤身裸/体一样,让人恶寒。 她语气带着疏离,眼神却在瞟着许从音的身影,“你好。” 没等到许从音,却不知道夏青柠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自来熟地挎上她的胳膊,“寒寒,好巧啊,又碰到了。” 温慕寒轻蹙起双眉,有些不适应地将自己的手扯出来,“好巧。” 夏青柠也不恼,依旧笑得甜美得没有破绽,“我跟我哥一起来吃饭,正愁着没有女性朋友陪我呢,正好碰见你了,我们一起吃吧。” “是啊是啊,慕寒小姐姐。”孙嘉蔚龇着个因为过频抽烟导致的黄牙,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他是你亲哥?”温慕寒歪头侧额看向夏青柠,眉稍挑。 “认的,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她无语地沉默几秒,婉声拒绝,“不用了,音音在等我。” 谢逍坐在二楼的位置,俯瞰着下面正好能看到几人的拉扯,放在桌面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又沉又缓,眉尾不自觉地压着,唇线绷直,给人无形的疏离感。 傅翎端着餐盘走过来,“哎哟我去,楼下挤死我了。” 他将餐盘放在桌上,“诺,你要的咖喱,这玩意儿死难找,在最偏的一个犄角旮旯里,我眼睛都要看花眼了。” “?” 一屁股坐下来,没人应他,傅翎抬起头来,见谢逍抱着胳膊懒懒地靠着椅背,视线飘向别处,“干嘛呢,啥事情能分得了我们逍哥的注意力。” 他顺着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楼下的温慕寒,瞳孔放大,眼睛一亮。 ——是小仙女。 再往旁边看,是孙嘉蔚。 几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突然间,孙嘉蔚抓住了温慕寒的手腕,一脸的好赖模样。 “妈的,我靠,”傅翎一看急了,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孙嘉蔚这狗屎玩意儿,欺负人小姑娘。” 说着就往楼下跑去。 谢逍:“……” 嗤,瞧把他显着了。 楼下温慕寒见和气婉拒和气婉拒没用,就没有打算再维持这种装作礼貌得却让人恶心的交流,后退转身就要走。 谁知对面的男生突然就伸手抓她的手腕,巨大的应激反应让温慕寒肩膀一抖,触碰让她感觉恶寒,忍不住地恶心胸闷。 一瞬间,将她拖拽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有可怕的触手从未知的地方伸过来,她止不住地颤抖蜷缩。 然后周围的一切开始坍塌,块大的墙皮哗啦啦地往下掉,不知怎么地,哪里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有鲜血蔓延过来,直至浸湿了她的白色裙摆。 温慕寒用力地挣扎着,双眸里迸射出寒意,冷声道,“松手!” “你看你,还生气了不是,真就想跟你交个朋友。”孙嘉蔚还在那嘻嘻哈哈。 “是啊,”夏青柠还在旁边劝,“我哥哥就想请你吃个饭,你别有那么大的恶意。” 接下来的几秒里,孙嘉蔚依旧没有松劲,她的手腕已经被磨出红痕。 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温慕寒快喘不过来气。 这边傅翎已经两步并一步跨着台阶,准备英雄救美。 一个声音拦停了他的动作,嗓音倦懒,低音似蛊。 “温慕寒。” 听到熟悉的声音,三人都纷纷抬头看去。 透明玻璃拦着,少年松松垮垮地倚在栏杆上,自然搭下来的手臂血管凸起,血脉贲张,手指修长,指骨清晰,腕间戴着最新款的iwatch,尾指的那枚戒指闪过一瞬银光。 往回走的许从音正好也听到了,疑惑谢逍怎么会知晓温慕寒的名字。 越走近,就看见被围堵的女生。 有个男的还在拉拉扯扯拽着温慕寒的手腕,她疾步走过去。 谢逍轻昂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第15章 薄薄的眼皮撩起,于此展开惊心动魄的画卷。 彼时窗外有风吹进来,只一瞬,香樟刮得哗啦响。 他身子微微倾斜,脖颈间的坠链晃荡着人的心神,在游荡破碎的光影中,两道视线相互碰撞到了一起。 树海的浪更加汹涌,树叶扑簌簌往下掉。 被那样炽烈幽深的眼神盯着,本该是吓得一惊的,可不知怎么地,温慕寒突然觉得很安心,刚刚被孙嘉蔚激起的残败不堪的情绪,在此刻也平静了下来。 拨云见日,驱散黑暗。 周围的一切的都开始明朗,那些可怕的恶心的触手全部消失了,被颜色各异的鲜花笼罩着。 “上来。” 谢逍低沉的嗓音穿过熙攘的人群扩进她耳朵里。 温慕寒趁着孙嘉蔚愣神,手松劲的时候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手上的那抹柔荑消失,孙嘉蔚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没抓住,孙嘉蔚回过神来,冲着谢逍笑,“逍哥,你也在啊。” 谢逍认识温慕寒? 他们什么关系? 这也是傅翎心中所疑惑的,他站在楼梯第一阶没有动。 夏青柠从看到谢逍就移不开眼,听见谢逍喊温慕寒的名字面色一顿,有些难看,扭头瞪了孙嘉蔚一眼,似在埋怨他。 孙嘉蔚斜她一眼,又对温慕寒缠出虚伪的讨好的笑,“美女姐姐,大家都认识,一起吃,一起吃热闹。” 说着又要上去拉她的手,被温慕寒躲开了。 “我喊你了?”谢逍微弯着脊背,肩骨伏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孙嘉蔚脸色一僵,没想到谢逍这么让他下不来台,但碍于对方的身份此刻也不好发作。 第8章 霜雪 这时。 “慕宝,”许从音也走到她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她拿起温慕寒的手看,她肤色极白,腕间的红痕格外的触目惊心,坠着白色月牙的红绳衬得腕骨更加伶仃,像受了什么虐待似的。 她顿时火大,“干嘛呢你!” 楼上的视线落在孙嘉蔚头顶,他说话少了些底气,“就、就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啊。” “交朋友是你这么交的,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 “你——”她有些气急。 这狗比男的脸怎么这么贱呢。 温慕寒抿唇,扯了扯许从音的手,拉着她往楼上走去,经过孙嘉蔚的身边时,淡声警告,“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骚扰,再有下次,我会报警。” 说完这句话,她侧额瞥向一旁的夏青柠,半掀着眼皮,眼尾上翘,淡冷疏离却又高高在上,嗓音很清,“下次这种拙劣的把戏还是不要耍了。” “要记住,”温慕寒语气一顿,“近墨者无法独善其身。” 一旦你踏入那片墨池,就会迅速蔓延开来,等你回过神来时,手上已经沾满鲜血,再也清洗不掉。 聪明人,自会听懂,就怕心中执念太深,当作听不懂。 夏青柠神情一顿,就跟见手青似的脸色迅速一青,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一盆冷水糊下来,再拉到太阳底下暴晒那般尴尬。 她没想到温慕寒会这么直接地揭穿她。 经过的时候,许从音分别扭头朝两人冷哼一声。 没走去几步,孙嘉蔚率先反应过来,有些气急败坏,“你有种她妈你就报啊,老子会怕吗?也不看看我什么身份!” “装什么你!” 还是夏青柠先冷静下来,拽住他的衣袖,冲他摇摇头。 ——来日方长。 温慕寒懒得和这种人多纠缠,就跟水蛭一般让人厌恶,连半分眼神都不稀得赏他,端着餐盘拉着许从音走上台阶,才发现楼梯口站着一个男生。 有些眼熟,但忘了在哪里见过。 她没有继续在脑中搜寻,往上走着。 见人离开,孙嘉蔚心中的怒火更加抑制不住,他何时被人这么拂过面子,后槽牙差点咬碎,眼神开始变得阴狠,他用力将夏青柠的手甩开。 头微微倾斜,凑近夏青柠压着声音说道,“别忘了,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你——”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立马压低,“我知道你急,我也很急,但这得慢慢来。” 孙嘉蔚随即扯出一抹冷笑,瞥了一眼她后转身离开。 拉开门的瞬间扭头向上看去,对上谢逍戏谑的挑眉,心下一惊,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惹了他看上的女生。 但他的反应又不太像,但孙嘉蔚现在至少不能跟他撕破脸,嘴角挤出尴尬的弧度。 谢逍悠悠地直起腰,宽松卫衣皱在一起的折痕渐渐松散开,下颌微抬,骨骼线条利落,顶级的骨相和皮相,那双黑眸里侵略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真的是桀骜不训得不可一世。 孙嘉蔚想,谢逍这人,真的会有放上心的人么? 夏青柠看没从孙嘉蔚这儿讨到谢逍的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舔着脸跟着温慕寒她们,跺跺脚也扭头离开了。 … 一到二楼,温慕寒就松开了许从音的手,“音音,我先去趟洗手间。” “好,”许从音点头,接过她的餐盘,“我先去位置上等你。” 刚一转身,手上的餐盘就被身后窜出来的人给端走了,傅翎歪了下头,“走吧,一起的。” 第16章 说完就往右前方的位置上走去,谢逍正大剌剌地翘着个二郎腿等着他们。 还没等傅翎开口,许从音连忙坐到谢逍对面,一脸八卦,“诶,你怎么跟我们家慕宝认识的啊?” 不怪她好奇,温慕寒算是对得上她取的那个外号——“小仙女”,她几乎没有什么男性朋友,更别说认识谢逍这号人物了,看这情况,还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呢。 傅翎坐到他身边,也侧头等着谢逍的回答。 他都还不知道小仙女的名字呢。 被两道视线盯着,谢逍两手揣进衣兜,双肩自然垂落,扬了扬英挺的眉骨,视线上移盯着走过来的女孩努努下巴,“喏,她来了,问她。” 温慕寒在洗手间用洗手液洗了七八遍手,指腹已经泡白变皱,可她还是拿出消毒湿巾使劲地擦拭着双手,本就白得发光的皮肤被她搓的显得很红,大有擦破皮的趋势。 眉间的折痕一直散不去,她只觉得烦躁,连带着动作都有些急。 那种感觉像是什么恶心黏腻的东西粘在上面,怎么弄都弄不掉的,仿佛要渗透进去一样,将她的五指给糊住。 “怎么了?”温慕寒走到许从音身旁的位置上,见三人都看着她,有些疑惑。 两个正主都在面前,许从音倒不敢问了。 谢逍轻笑了声,放下二郎腿,身子微微前倾,抵着桌子。 “温慕寒。”他轻喊了声她的名字,嗓音懒散,磁沉。 “嗯?”温慕寒坐了下来。 “他们问我们怎么认识的?” “就见过几面,知道名字而已。”温慕寒陈述着事实。 的确是见了几面,名字还是今天刚交换的呢。 许从音拉长语气“噢”了一声,心下了然。 她就说嘛,温慕寒怎么会和谢逍纠缠在一起。 傅翎也松了口气。 谢逍勾了勾唇,身子往后仰,双肩斜着,眸里带着意味不明的兴味儿。 “学文学的倒把细节直接给省略掉了?” “倒会避重就轻的。”伴随一声戏弄的轻笑,尾调带着勾儿。 勾着旁人八卦的心思。 什么细节?! 有瓜! 许从音吸了下鼻子,视线扫向温慕寒,眼神亮得出奇。 “说!什么细节?” “……”温慕寒沉默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蹙眉瞥了斜对面的少年一眼。 谢逍唇角弧度更深,耸了耸肩,喉结上下滚动着,“唔,她不太想说呢。” 温慕寒:“?” 正准备启唇辩解—— 谢逍又转了语调,佯作善解人意,“算了,给我俩留点隐私。” 唇角的漩涡更加深,诱人深入。 许从音和傅翎听到这话,皆是瞳孔一缩,嘴巴张大。 “啊?” “啊哈?” 傅翎一脸问号,“什么鬼?” 许从音嘴抽了抽,“你俩搁这儿搞啥哑谜呢?” 对上谢逍眸里昭然的戏谑,温慕寒双肩微微垮陷,叹了口气,懒得解释。 还是私下里跟许从音讲清楚吧。 她拿起筷子,戳了戳盘子里意面,“吃饭吧,下午还有课。” 谢逍眉峰微扬,倒是没再说些什么。 其余的两人更加疑惑,两个当事人都不愿意讲,就只好憋住心思埋头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各怀心思,都缄默不语。 许从音不说话难受,于是拉人自我介绍,凑过去问傅翎,“你好帅哥,我叫许从音,慕宝唯一的好朋友,你叫啥?” 傅翎抬头先是看了一眼对面的温慕寒,再看向许从音,“傅翎。” 闻言,温慕寒抬头,杏眸如秋水盈盈,看得傅翎脖子一红,舌头被什么绞住了一般,她冲他礼貌颔首,清磁疏冷的嗓音卷进他耳朵里,“温慕寒。“ “你、你好,”傅翎有些结巴,很是紧张,“很高、高兴、认识你。” “瞧你,我家慕宝好看吧,都给你搞结巴了。” “这位就不用介绍了,谢大帅比,”许从音摊开右手指了指对面的谢逍,又补了一句,“此次‘风云’事件的中心人物。” “前半句话我收了,后半句可以收回去。”谢逍唇轻扯。 “我可看到今天文学教室的视频了,你这招牛波一!”许从音竖起大拇指,说起这个就来劲了,“我头一次看到男生被造黄谣,哎,果然帅气也是罪。” 叽叽喳喳的,活跃了不少气氛。 大部分都是许从音和傅翎两个人在聊,一聊不知道,聊了才知道除了许从音是陆城的,其余的人都是平芜的,就读的高中就隔了几条马路。 期间温慕寒偶尔会回应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许从音在说。 谢逍高兴的时候就点个头应个声,很是敷衍。 他放在桌面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嗡嗡地发出声响,屏幕不停地在往外蹦消息。 傅翎瞅了一眼,没忍住调侃,“又是哪个妹妹找你?” “谢怀,”谢逍嗤笑一声,拿起手机甩在他面前,“你说说该怎么称呼这个妹妹啊?” “……”傅翎抿唇,一时间尬住了,“你哥找你啥事,不会又让你回去吧?” “懒得理他。”谢逍半阖眼,浅薄的眼皮翻出折痕,右边轻挑了下,拿起手机摁了锁屏塞进了口袋里。 第17章 第9章 霜雪 几个人吃完饭后,温慕寒和许从音回宿舍小憩,顺便拿一下下午要用到的书本,谢逍他们要去操场。 男生宿舍和女生的离得很远,几乎隔了大半个校区。 通往宿舍的路会经过操场,几人同行了一段路。 洛城的学校包容性还是比较强的,有好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学生过去,也不会被吸引异样的眼光。 中午的太阳还没有特别的烈,操场上有一些在打篮球的,树荫底下坐着中场休息的还有几个准备送水的女生。 一到操场的围栏处,就有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生跑了过来,“阿逍,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简宁,”谢逍出声打断她,“我只是不知道你在这儿。”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得太难听,言下之意就是要是知道你在这儿我就不会选择来了。 简宁眼中瞬间蓄满泪水,一滴泪要坠不坠的,很是惹人怜。 “阿逍,你为什么这些天都在躲我?” “我们不是结束了吗?”他松懒地站在那儿,语气淡漠,“要我再说一遍?” 简宁睫毛轻颤,上面沾满了泪珠,嗫嚅着,“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想让你哄哄我,不当真的。” “简宁,”谢逍冷声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纸递给她,“我从不哄人。” 说完,女生哭得更厉害了。 这就是谢逍和别的男生不同,虽然跟他在一起感受不到那种热恋的甜蜜,但他足够尊重女生,会询问对方的意见,也止步于此了,他不会对任何一个女生伤心。 即使嘴上说着残忍的话,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忍不住递上纸巾,维持着对方最后的尊严。 温慕寒对这一幕无感,但奈何许从音硬拉着自己留下来看戏。 操场上很是热闹,一群人围着在玩橄榄球,远处的电线塔将蓝天分割,头顶有鸟叫声伴随着风刮树叶的声音,感受着光透进枝桠叶脉的浮动。 远处巨大的橡树底下,分散着许多躺着草坪上晒太阳的人。 许从音凑近她耳边,“啧啧啧,果然浪子是不会回头的,海王也不会上岸,我还是跟纸片人谈个恋爱吧。” 温慕寒在放空自己,眼神空泛泛地不知道盯着哪处,光渲在睫羽之上,连眨眼都变得艰难许多。 她压根没听清许从音在讲什么,只是机械式的地点点头。 “说我坏话呢?” 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扯动了温慕寒的思绪,她回过神来,眸光开始聚焦。 那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谢逍站在她面前,倾身歪头看着她。 许从音反应极快,笑着说,“没有,怎么可能,夸你帅呢。” 谢逍嗤了一声,显然是不信,“逗小孩儿呢。” 温慕寒牵了牵唇角,扯住许从音的衣袖,“不好意思,我们该走了,再见。” 刚准备迈出步伐,谢逍伸出一条腿横在她面前,拦住了她。 许从音立马跟护小鸡崽子一样将温慕寒拉到身后,一脸警惕,“干嘛?” “怎么?”谢逍微抬眉骨,垂在身侧的手指懒洋洋地敲着,“以为我要怎么样?” 温慕寒掀开眼皮,眸里不带任何情绪,她并不觉得谢逍要对他做什么。 “我要想动她,你拦得住?”他勾起轻蔑讽刺的轻笑。 “有事吗?”温慕寒拽过许从音,淡声道。 只见谢逍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回正伸到她面前,“加个联系方式?” 许从音:我他妈掏出四十米的大刀……给你削个苹果。 加个微信直说好吗?搞得以为有啥大事一样。 温慕寒轻抿着嘴唇,点头,“好。” - 回宿舍的路上,温慕寒看着手里加的微信。 谢逍的微信头像是烟花,露出半个人影,网名也很符合他拽逼的特性:4.435km/s。 “让我来看看谢逍的朋友圈长啥样?”许从音凑过来点开他的朋友圈。 朋友圈背景是阴沉天气下的海滩,海浪在涌动。 配上个性签名:nothing is taboo. “百无禁忌,”许从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个性签名够屌,适合他。” 她手指往下翻动着,谢逍的朋友圈发的不多,偶尔几张旅行照片,出乎意外的干净,许从音越翻越没劲,撇撇嘴,“怎么都不发个自拍?” 温慕寒弯了弯唇,开着玩笑,“可能太帅了,不上镜? ”也有可能,“许从音点点头,“不过,今天留学群里不是爆了一张谢逍的腹肌照嘛,幸好我眼疾手快保存了,我发给你啊。” “我——”不想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从音打断了,后面三个字硬生生被截住。 她劈手夺过她的手机,“不,你想要。” “而且,”许从音在她手机上捣鼓着,而后举到她面前,“还给你换成了壁纸。” “音音!”温慕寒佯装愠色,说着就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别胡闹。” “诶,别动。”她横出手来拦截,“上次有些游戏的惩罚是不是还没兑现,那就今天吧,这个壁纸保存一个星期。” 她说的是上个月两个人联机玩游戏,温慕寒以分厘之差输给了她,赢的人可以指定对方完成一件事,只不过许从音一直没想好什么惩罚。 第18章 “你狠。”温慕寒吐出这两个字有点咬牙切齿,而后语气立马又软了下来,“一个星期太长了,要不缩短一下。” 她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谁能拒绝美女撒娇呢? 许从音也不例外,见到温慕寒这个样子,心立马塌陷,连忙答应,“好好好。” 见她这么好说话,温慕寒还要讨价还价,“要不再短一点?” “慕宝,你有点得寸进尺噢,别仗着我吃你这套,用多了可就不管用了。”许从音伸出食指摆动着。 “……”温慕寒妥协了,好歹也少了几天,“不过,你不怕我看久了他喜欢上他?” “得了吧,你清心寡欲的。”许从音耸耸肩,“估计你也看不上他,烂黄瓜一个,配不上你。” “喜欢上这样的男生注定要受伤害,我倒希望所有的女孩子都可以做自己,不必困于情爱里。”她突然认真地说。 温慕寒笑笑没有说话。 只是许从音没想到,后来两人真的会在一起,水仙扎根烈火注定被灼伤,只不过,受伤害的是谢逍。 “但是,”许从音又补了一句,话锋一转,“我觉得你可以谈谈恋爱,就你看那些情诗能搞得懂啥呀,你看哪个大文学家情史不丰富啊。” “可以采纳。”温慕寒想了想觉得可行。 “要不还是保存一个星期?” “别!” 许从音笑了,“逗你玩的。” - 下午上完课从教室出来,天边的火烧云碎得彻底,像被割裂的火山熔浆,快要掀翻远处的山,这是独属于日落的美。 温慕寒抱着书走在林荫小道,包里的手机在震动,估计是许从音发来的信息。 [许从音:下课了没,干饭去,我在宿舍。] 她回复了个马上到,退出聊天界面,才看见发现出现了个小红点,点进去才知道谢逍点赞了她的朋友圈。 还是好几年前的一条。 是手滑,还是把她所有的朋友圈翻了个遍? 没想太多,温慕寒关了手机走向宿舍楼。 宿舍。 ”啊啊啊啊啊啊啊!”许从音捂着肚子痛呼,在沙发上打滚,“慕宝,好疼啊。” 她眼角渗出了泪珠。 从外面吃了顿饭回来,没过多久就开始叫肚子疼,上了厕所也不管用。 温慕寒给她倒了杯热水,满脸关切,“音音,我们去医务室吧。” 许从音忙点头,嘴唇已经痛到发白,额头都开始出虚汗。 “咔嗒”一声,门从外面打开,夏青柠昂着下巴走进来,眼神很是傲慢,却在看见有人之后瞬间换上那副虚伪的笑,“晚上好呀,吃过饭了吗?” 她食指勾了个保温包装袋,“我买了甜品,你们要吃吗?” 温慕寒看都没看她一眼,拿起一旁挂着的包,扶着许从音往外走,“不用了,谢谢。” “她怎么了?”看到许从音这个样子,她问。 “没什么事,你早点休息吧。”语气依旧很淡。 夏青柠有些发窘,干笑几声,“好吧。” 温慕寒垂眸点了下头,表示礼貌,又顺手从门口衣架上顺了一件外套裹在许从音身上,入秋了早晚温差大。 外面的风刮得不算平静,枝桠摇晃着,将皎洁的月光影绰,此时图书馆灯火通明,路灯洒下来一个个光圈,树影投入宛如古画中淡墨题过的几笔。 cq的医务室算得上一个很好的全日制医疗中心了,提供全方面的医疗服务,包括急诊,家庭医学,血液检查等等。 一番检查下来,是胆结石犯了,乱吃东西导致的,医生见许从音疼得实在厉害,给她打了止痛针,这会儿又生龙活虎了。 许从音怕手术治疗,就给她用的利胆药进行药物治疗,要她稍微走动促进结石排出。 “等会儿我又是一条好汉了。”许从音举起手臂,欢呼着。 “医生让你注意饮食,以后都别乱吃。”温慕寒在一旁提醒。 说到这儿,她立马就蔫儿了,叹着气,“那么多美食啊,就要离我而去了。” “……” 医务室很大,天黑了显得更加空旷,白炽灯的光照得地面一片惨淡的白,窗玻璃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着。 走到楼梯口时,下面漆黑,只有指示牌微弱的灯光,跟看不到底的深渊一样。 许从音不免有些害怕,声音有些颤,“慕宝,我们还是回病房吧,感觉不太对劲。” 气氛诡异,偏偏这时头顶的灯还挺配合地闪了几下。 温慕寒嘴角微翘,轻点下巴,“好。” 正准备离开时,楼道里传来缀泣和呻/吟声,抬起的步伐一顿,许从音面露恐惧,拽紧了温慕寒的手臂,“不会是哪个女鬼吧?” “没有鬼。”温慕寒就要走过去看看。 “你别去,万一出啥事怎么办?” 越说越离谱。 “没事,我就看一眼。”许从音越想越害怕,拉住她不让她去。 第10章 霜雪 温慕寒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立马投进去,放射形的光线照在了楼梯拐角的人身上,是一个女孩。 那女孩弯着腰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你没事吧?”温慕寒柔声询问。 “啪嗒”一声,楼道的灯被许从音打开,空间顿时明亮,她跟着温慕寒下楼,来到那女孩身旁。 第19章 “你还好吧?”温慕寒又问了一句。 佝偻着身子的女孩抬起头来,脸色惨白,唇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额前的头发因为疼出来的汗黏在一起,“没事。” 这张脸一出来,许从音就认出来了, 高旭的女朋友,桃色视频的女主——周子瑜。 视线下移,落在她手捂住的肚子上。 真怀孕了? 见有人,周子瑜抿了抿唇,摇头,“我没事。” “我扶你坐着吧。” 温慕寒和许从音扶着她的手往楼上走。 周子瑜:“谢谢。” 找了一处座椅,温慕寒去买了瓶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周子瑜眼睫轻颤,接过水轻声道谢。 许从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动作很轻。 人就是这样,在脆弱的时候竖起名为逞强的外壳,伪装着自己快要破碎掉的情绪,但此时只要有旁的人伸手轻轻触碰一下,那层外壳下掩藏的最底层的委屈和悲伤就会倾泻出来。 不受控制,汹涌得横冲直撞。 几乎是唰地一下,面前的女孩就哭得稀里哗啦,肩膀小幅度地耸动着,一抽一抽地。 两人慌了,赶忙安慰她。 “诶,你怎么哭了?” “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都可以帮你的。” 这话一出,周子瑜哭得更厉害了。 温慕寒伸出手轻拍她的背,轻声安抚,“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 “哭出来就好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哭泣声慢慢变成了抽噎声,抖动的肩膀平静下来,周子瑜哭得眼睛通红,但索性情绪是稳定下来了。 “谢谢你们陪着我。” “多大点事儿,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许从音豪迈地甩甩手,“与其为难自己,不如惩罚别人。” 温慕寒抿唇,没说话。 有些话不适合刨出来说,更不适合追着问,这相当于是二次伤害。 窗外的月亮格外的圆,洒在树叶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银白色。 万物静默,月色孤冷,人心也是。 眼泪流干之后,是缓冲后的平静。 周子瑜双目失神地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怀孕了,但高旭并不想负责,这个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徐思锐之间,算是对方哄骗加威胁的情况下发生关系的,事情败露被高旭知道之后,他就提了分手,还冷嘲热讽说不知道她肚子里到底是谁的野种,是她自己不自爱才会导致如今这种局面的。 她求着复合,本来以为跟高旭一起诬陷谢逍就能迎来生机,结果是更加过分地羞辱。 她想,真的是自己不自爱吗? 她交出身体的选择权,最后遭报应的只有她自己。 “我真的错了吗?我还想好好读书,好好上完大学,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到这儿,周子瑜又低头哭了起来。 “怎么会是你的错,是那两个贱男人的错。”许从音义正言辞地纠正她的思想,语气坚定,“你千万不能这么想,错不在你。” “但是姐妹,听我一句劝,要把自己排在第一位。” 周子瑜似懂非懂,时不时地抽噎着。 一直未出声的温慕寒将目光转了回来,将她散落的碎发撇至耳后,眼眸很亮,里面满是认真,“孩子打掉吧。” 趁他还是个没有思想的胚胎。 对于这条新生命来说,说出这句话或许是有些残忍,但却是线下最正确的办法,大人和小孩都是独立的个体,在自己还没成为完整的个体之前如何去扶起另一个个体? 况且这个孩子的出生并不会伴随爱意,孩子父亲可能会视之为耻辱,孩子母亲可能是爱的,但时间一旦久了就会变成枷锁和累赘,同时让一群人痛苦。 人和动物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鸟妈妈没有捕食的能力,又如何喂养自己的孩子,例子或许不那么准确贴合,但这个孩子确实不能留。 温慕寒说得直接,许从音就相对婉转许多了。 “为什么渣男的错误需要我们女的来承担了,他们爽一下就好,后果完全不顾,你也看到那两个贱男人的嘴脸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只会加重你的负担,所以姐妹,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留。” 生活并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的戏剧化和梦幻,女主带球跑还能兼顾学业和事业,混得风生水起,最后还能遇到个霸道总裁,来个一家三口甜美的happy ending。 不要幻想那么多,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最后承受痛苦只有女人和小孩。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等这个孩子拖垮你的希冀,辜负家人对你的厚望,让怨恨和后悔伴随着后半生,当所有的结果都朝不好的方向前,及时将这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你会有更好的未来,不该止步于此。” 温慕寒的目光坚定又温柔,如潺潺流水般淌进周子瑜心底,将那么藏在褶皱里的情绪全部摊开来,柔化了。 过了半晌,她抖动着睫毛,点了点头,“好,我听你们的。” 学校里不具备做人流手术的条件和资格,但让医生看了一下,怀孕的日子不算太久,可以药流,对大人的伤害也比较小。 可能是洛城人开放得多,一路上没有受到什么异样的目光。 第20章 夜晚,没什么人。 温慕寒和许从音站着一旁陪着周子瑜,她坐在板凳上看医生写单子。 医生是个年轻的姐姐,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似乎是看出眼前女孩的焦灼不安,她边写别抬头笑着说,“别紧张,你是个很有勇气的女孩。” “性对于女性来说并不可耻,不只男性可以从性中获取快感,女性也可以,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她手指轻推镜框,换了种比较轻松的语调,“但上帝创造亚当夏娃时,似乎男女构造不太平等,女性相对于来说更容易受到伤害,所以我们更得要保护好自己。” “ohgod,该死的不公平,就像给了女性大姨妈,没给男性大姨父,好歹也得让他们尝尝经痛的感觉,你说是不是?” 此话一说,周子瑜拉直的唇线不觉弯起,荡着那颗心莫名平静下来。 医生姐姐开完药,就让周子瑜回去按时间服药,第三天再来看一下情况。 温慕寒和许从音送她到医务室门口,路上许从音查了下药流对人体的伤害之后,就一直在那里骂。 “气死我了,凭什么受伤害的只有女生啊,狗男人不戴套是会死吗?” “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只管自己爽。” “学校怎么会招那样的人都导师啊,真是瞎了眼了。” 周子瑜夹在两人中间,嘴唇动了动,“其实说起来,我不是第一个,那个徐思锐残害了不少女生,之前有个学姐叫陈芯,也是他的学生,在他手上出了不少作品,后来不知怎么地就没什么消息了。” 陈芯?! 温慕寒猛地停住,扭头看向她,瞳孔不自觉地把放大,声音有些颤,“你说的、是谁?” “18级的陈芯学姐,就是那个《碎念》的作者。” 是温慕寒的表姐没错。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那条消息看似是一颗细小石子扔进大海里,泛起微弱涟漪,但水面下却是暗流涌动,像是在向外界传递什么讯号。 看起来要找到表姐还得从徐思锐查起来。 温慕寒垂眸沉思片刻,徐思锐这样肯定是要被勒令听课的,学校具体的处罚还没下来,万一要是革职,她就找不到他了,那么距离找到真相的线索又断掉了。 此刻困在眼前的雾似乎更加浓了,无形中牵引着她往更深的地方诱入。 “她最近都没什么消息吗?”温慕寒侧头问她。 “我想想,”周子瑜眉头一皱,补充了一句,“去年校友会她来了一次,只不过连上台露个面都没有就离开了。” “好吧。” 她见温慕寒神情凝重,“你是找她什么事吗?” “实不相瞒,她是我表姐,她父母好久没见到她有些担心。” 周子瑜哦了一声点点头,“那这样,我回去帮你问问别的同学,看看有没有知道情况的。” “谢谢。” “不用,多大点事。” 到了医务室门口。 “天也不早了,就不麻烦你们送了,”周子瑜这会儿状态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虽然嘴唇依旧没什么血色,她眉眼稍弯,“宿舍离这近,我想一个人走走。” 温慕寒没有太坚持,许从音那里要住院观察一晚,要人陪着,于是同意了,“好,你路上小心一点。” “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谢谢。” 她摇了摇头,“事情都会过去,开心一点。” 许从音搭上她的肩,摆摆手不甚在意,“以后有事来找我们,姐姐我治渣男有一套,要是那个高旭再来骚扰你的话,你告诉我,我整不死他。” “好。”周子瑜抿唇一笑。 送走了周子瑜,温慕寒陪许从音回病房。 一回房间,护士小姐姐又给她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没什么大问题等明天的排尿结果出来再看,嘱咐让她早点休息。 怕打扰许从音睡觉,温慕寒拿着书去外面看。 “慕宝,你就在我旁边看没事的。”她头缩在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 温慕寒弯弯唇,“医生说你得早点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再进来行不行?” “好。”许从音点头答应。 她轻声带上门,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塞着一只耳机放了首轻柔的英文歌,从带过来的帆布包翻出书和笔,按着之前做好的记号翻开。 第11章 霜雪 谢逍,傅翎,身旁还跟着一个男生走在医务室的长廊上。 “高旭那玩意儿什么眼光,搞偷袭还认错人?”傅翎捂着额头上的伤,“人群中最欠的就是阿逍啊。” “我刚刚就应该往死里打他,”陆洋搭上他的肩,表情突然变得鸡贼,“诶,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我往他衣服里塞进了好几条毛毛虫,还在他白衣服上多蹭了几脚,这会儿估计不知道在哪骂呢,乐死我了。” 谢逍微抬眉骨,懒洋洋地插着兜,撩眼,“是挺眼瞎,我这么帅都能认错。” 傅翎:“我……” 你……脸真大。 但实话实话,是很帅。 “逍哥这话没毛病。”陆洋伸了个大拇指。 “瘸子,你啥时候也能舔舔我?”傅翎将他的手臂抖掉,翻了个白眼。 “去你妈的。”陆洋笑骂道。 秋风瑟,走廊尽头的窗户没有关紧,哗啦啦的树叶摇晃声和不时的鸣笛声钻进来,温慕寒微垂着头,散落的鬓发氤氲着头顶碎下来的光,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更加通透,宛如光透过白色郁金香的花瓣。 第21章 浓密的睫毛上翘着,时不时扇动着,挠动着人的心神。 谢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几人嘻嘻哈哈的声音游荡在空荡的空间,很难不让人忽视。 温慕寒自然是注意到了前面的动静,随意抬头看了眼又将目光转回了书上。 而后是突然的安静,傅翎看见了前方的女孩,不由自主地噤了声,藏匿的赧然连带着脚步都慢下来不少。 “咋都不说话了?”陆洋好奇地问道。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喔唷了一声,“这妹子正啊。” “少说点话,再不快点伤口都快愈合了。”傅翎有些无语,催促着陆洋。 “我靠,”陆洋指着自己手上的一道伤口,有些不服,“我这么深的口子你看不见。” “……” 谢逍见温慕寒一副跟他们不是很熟,不想搭理的样子挑了下眉,在走廊拐角处拐弯,经过的时候瞥了她一眼。 视线触及到她卷在手肘的衣袖,眸光微动,没说话带着人去走廊深处的房间包扎伤口。 墙上的钟表显示时间:二十点三十八分。 空间又重新安静下来,耳机里切到了郭顶的《水星记》,温慕寒蓦地想起谢逍的微信名。 ——4.435km/s。 *在天文学中,逃逸速度表示物体逃脱星球引力的速度,水星的逃逸速度是4.435km/s,但这并不意味着逃离,我愿意,也希望你吸引我轨迹。 正神游着,手上纸张上的字慢慢脱离视线,像平移的坐标一般,挪到白到发光的瓷砖上。 笔在之间转了一圈,收回思绪,鼻尖窜入淡淡的烟熏果木香味,勾着点檀木香,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运动鞋。 谢逍。 温慕寒抬头,上半身落入斜侧过来的阴影之中,头顶的光面前的人镀上毛茸茸的光边,鸦羽翩跹,还没搞清楚什么个情况。 中性笔上的软垫被她的手指掀开,又覆下。 无声无息的对峙在蔓延开,可能是觉得处于黑暗之中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温慕寒往旁边挪了挪。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重新被光照透,跟流动的湖水般清澈。 和雪山融化的冰水相汇合,明澄之下只有凉薄。 谢逍慢悠悠地撩开垂下的眼皮,就着她让开的的位置坐了下来,朝她摊开手。 温慕寒微侧身,看见他摊开的白皙手掌上躺着一个冰袋。 冷气还在往外冒,凝结成大大小小的水珠缀在上面,最终滑到少年的手上。 他的手近看更好看,凸起的青筋像野蛮生长的虬枝一般散于山涧沟壑,指腹因着冷气的缘故有些发红,淌下来的水珠顺着掌间脉络蔓延,衬得肤色更加白皙,比雕塑更加具象。 “敷敷?”低磁的嗓音勾起。 见她没动,谢逍又往前递了递,下巴示意她被掐得青紫的手腕。 温慕寒顺着看了一眼,蹙眉,那种记忆深处埋藏着的恶心感,冒了出来,厌恶再掩饰不了半分,她下意识地就要放下袖子去蹭。 即使已经很干净了,但依旧忍不住。 手在半空被截停,谢逍握住她的左手手腕,戏谑道,“再擦就破了。” 女孩的手腕真的很细,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就能拎起,淡青色筋脉的波动被冰冷的温度给附着。 还未等温慕寒挣脱就松开了,随即拿起冰袋放在她右手腕上。 温慕寒被激得一惊,猛然抬起头,对上谢逍的目光,心脏像是爬山时没有注意脚下一下子踩空。 先是宕机,然后是失控,最后是劫后余生的狂跳不止。 她反应过来,接过冰袋,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微凉的指尖,垂眸,“谢谢。” “占我便宜啊,小同胞。”谢逍蓦地起了逗弄的心思。 温慕寒:“……”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莫名有些无言。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放,周围依旧很安静,偶尔有某种物件掉在地上的声音,似乎还有水龙头没拧紧,水滴滴落的声响。 她知道谢逍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看似轻佻的语气倒是让刚刚那副反胃的的感觉分散掉了。 “逗你玩儿的,”见她反应,谢逍嗤了一声,“下次再碰到这样的,挣脱不开的话直接踹他命根子。” “懂了吗?”他又反问一句。 温慕寒点头,视线落在他脸上的一道口子,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和碘伏棉签。 她递给他,指了指受伤的位置,“你这儿破了。” 谢逍低眸看了眼,嘴角翘起。 得,还是卡通的,和她清冷的气质还真是不符。 “温慕寒,”嗓音倦懒,像勾起混着冰块的鸡尾酒饮下,他轻笑一声接过来,“你这哆啦a梦的百宝袋啊。” 听到这声调侃,温慕寒有些赧然。 这话许从音也说过,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该备得都备上,甚至连消炎药和止痛药都放进去了。 “诶鸡毛,你说逍哥这是又看上了?” 不远处,陆洋包扎好搭上傅翎的肩膀。 傅翎环抱起双臂,斜靠着门框,“她看不上谢逍。” “哟,”陆洋单边眉毛一挑,“这可稀奇了,赌不赌?” “赌什么?”他拉长语调,“陆-逢赌必输-洋?” “我去,这次我肯定能赢,我对逍哥的魅力完全有信心。”陆洋信心十足,“这样吧,赌逍哥不出一个月拿下她。” 第22章 “输了你就打电话给叔叔说你喜欢男人。”傅翎乜了一眼,目光里都是揶揄。 陆洋牙都要咬碎了,“算你狠。” 由于几秒后咬咬牙答应了,“一言为定,你输了也同样。” 傅翎耸了下肩,无所谓的样子,“of course。” 谁输谁赢,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两位当事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别人的对赌。 腕间的冰袋在融化,寂静的环境里,温慕寒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一下。 [你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锁屏的壁纸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了正主面前,偏偏温慕寒还没察觉到,视线落在了被水滴打湿的书页上。 深色印记的那一块: “去爱永远不会看到第二次的东西,这就是在火焰与狂喊中去爱,随即毁灭自己,人们就在这一瞬间活着。”* 又是爱,看样子是飞蛾扑火般的爱。 温慕寒手指忍不住摩挲那一块,被打湿的纸张变软,轻轻几下就会起毛。 她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一段话,每个人追求的爱不一样,有热烈至死不渝的,也有平淡似水,有追求细水长流来日方长,也有只为了追求那一刻的感觉,当然还有男人和女人的爱也是天差地别的。 没切实感受过,自然不会懂,温慕寒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为了过去某一瞬间带来的感觉而困住自己的余生。 所谓白月光或是朱砂痣,就是如此。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绪开始飘远,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声,将她给拉了回来。 “?” 温慕寒不解地抬起头来。 “看不出来啊,”谢逍顿了顿,眉一扬,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诡异,“你还挺喜欢我的果照?” 她蹙眉,没反应过来。 “嗯?”他语调上扬,带着一丝暧昧。 手机壁纸,温慕寒猛地反应过来,低头看去,手机果然是亮的。 难怪他会误会了,她刚想解释,“我说是打赌——”你信吗? 还没说完,就被他给打断了,谢逍扯唇一笑,眼神里都是戏谑,语气里多了几分了然,“我懂。” 温慕寒:“???” 你懂什么? 只见谢逍低下头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随即她的微信就疯狂往外蹦消息。 “独家福利。“他下巴一抬,示意她看手机。 温慕寒点开聊天框,发现谢逍给自己发了好多他的自拍照。 “……” “开心么?”谢逍指尖轻敲着手机屏幕,懒散地靠坐在长椅上,颇为漫不经心地掀眸,“一天换一张,够你换一个月。” “不够我再发。” “……” 温慕寒喉咙似乎被什么噎住了,索性懒得解释,摁下锁屏键收起手机。 “谢了。” 谢了怎么不点保存? 谢逍唇角稍扬,眼底笑意更深,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她长发束起的发圈,白色蝴蝶结,坠着两条不长不短的丝带。 他想起,那条放在书桌上,也是属于她的发圈。 是,出现在那张照片的。 第12章 霜雪 回到病房的时候,许从音已经睡着,只剩一站昏黄的灯发出赢弱的光,通透了床头玻璃花瓶里的茉莉白玫。 温慕寒才想起还有信息还没看。 [牧:发来一张照片。] 她点开一看,看着有些熟悉,貌似对方也在这儿,而且离自己不远。 [牧:笙,这里的蓝花楹很美。] [牧:今天天气不错,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有时间一同分享与你。] [牧:最近读了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想来你应该也会喜欢。] [牧:“只求我身体里还能感受到这般隐晦而炙热的烈火,它即是我,即是生机盎然的我,我一心只想感谢人生容许我得以燃烧。”]* 牧是温慕寒在网上认识的朋友,两人因为《人生的枷锁》持有同样的看法而相识,慢慢了解中发现对方身上的某种特质都很相似。 比如习惯性记录,他喜欢用镜头记录,她则喜欢用笔。 比如看文学,两人都喜欢博尔赫斯,阿多尼斯,瓦尔泽…… 他们似乎都是理想主义者,但加缪说过,理想主义者的反义词,是心里没有爱的人。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头顶,衬得她身形更加瘦削单薄,肩头的发尾扫落下来,轻轻扫过脖颈,有些痒,温慕寒纤长的睫毛起伏着,手指挪到左侧拨动了静音键。 随即敲着键盘回复他的消息。 她跟牧最好的交流状态就是时而的分享欲,不必得到及时的回应,这样的挺好的,双方都不会觉得有负担,呈现一种最舒服的状态。 [我很喜欢。] 温慕寒从相册里选了一张图片发过去,[最近刚写的一首诗,感觉不太对。] 她不指望牧能秒回,发完就放下手机,起身替许从音掖了掖被子,倾身关掉床头灯回到一旁的沙发歇下了。 第二天许从音重新检查一下,确定没事就出院了。 三天很快过去,她又重新生龙活虎,温慕寒赶忙将壁纸换了回来。 那首诗也得到了回复。 牧说,你写的爱情似乎只是身处之外的东西,只是将你所看到的,所读到的感受表达出来,没切实体会到的就好似一具空壳。 第23章 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哪怕只是为了某个瞬间。 就像你写作,也是一个高潮的瞬间支撑你写完这本书。 温慕寒收到这条信息时,是在晚上离开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 她在香樟树下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牧说的没错,自从她开始尝试写作,无论是散文,诗词,还是小说,撇去那些华丽的词藻来看,似乎并不能真正留下些什么。 这有悖于温慕寒当初选择文学的初衷,文字的力量该是救赎和拯救,那些虚无缥缈的文字不该只是书页上的字,它更应该刻在人的心上。 许从音也说过,清冷一般伴随着破碎感,会让人产生怜惜,但温慕寒不一样,她是自由不羁的,不会被任何东西给羁绊住,让人想要接近却又望而生畏,所以她身上缺了点情感性共情。 共情分为两种,情感性共情和认知性共情,她拥有后者,只是觉得在别人受到情绪的波动时应该有所表示,但她没有办法在情感上去体会别人的感受,纯粹是认知的驱动让她去做些什么。 这就导致,她写的故事里,男女主只是为了既定的故事线而走向结局,而不是角色本身,因为她无法赋予他们浓烈的情感,只有寡淡如水,跟她的人一样。 温慕寒想,或许她得去尝试一下恋爱了。 - “慕宝,我在小红书刷到这家美甲工作室,是国内的小姐姐开的诶。” “我们等会儿去吧,我看中了这个款式,等会儿让她帮我做个延长。” 今天下午没有课,许从音吃完饭就打算拉着温慕寒去做美甲。 自从许从音做了一次本地的欧美美甲,差点被丑哭之后,发誓以后一定找国人开的店。 她提前加了对方的微信预约好,地图上查了地址离得不远,两个人就没有开车,打车去了。 店藏在公寓楼里,找了半天也找到。 到的时候已经两点。 温慕寒推开玻璃门,抬眸的瞬间看见了沙发上的谢逍。 他懒懒地倚在沙发上,白t配上黑色棒球服,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后剃发应该是刚剪过,瞧着很是锋利,黑色牛仔裤搭着最新款的板鞋包裹着两条大长腿,缩在狭窄的空间显得有些委屈。 男生似乎在打游戏,手机横卧在手上,听到开门的声响,谢逍缓缓抬眼,同样看见了进来的温慕寒。 他眉骨稍挑,颇有些意外。 后面跟着的许从音自然也注意到了男生,唇勾起,哟了一声,“还挺巧嘛,谢大帅哥。” “是挺巧。”谢逍眼神极快地瞥了她一眼,又颇有兴味地看向温慕寒,轻笑一声。 温慕寒冲他点头颔首。 “谢逍~”娇柔的女声传来。 听到这柔情似水的声音许从音连忙抖肩,将身上的鸡皮疙瘩哆嗦下来。 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身材很好的美女。 洛城的深秋已然变得有些冷,她却穿着吊带短裙,搭配浅棕色绒面靴,一头亚麻棕色长发披散在一边,脸上的妆化得很精致,很好看。 许从音眼睛都亮了,忍不住感叹,“我靠,美女,好了我想我可以接受她的声音了,好甜好米。” “我渴了,能帮我买杯咖啡吗?”女生杏眼扑闪着,无法让人拒绝的语气。 听到这话,许从音凑到温慕寒耳边,切了声,“这小子好福气啊,谈的个个都是大美女。” 温慕寒莞尔一笑,“这样才般配嘛,要不然你又要说鲜花插在牛粪上。” “也对,俊男靓女好歹养眼,”许从音点头认可,“慕宝,哪天你也给我骗个帅哥回来让我饱饱眼福。” “……”她沉默几秒,有些无奈叹道,“好好好,赶紧做吧。” 每次做个美甲都不知道得要多久。 美甲师小姐姐起身迎接她们,“是你们在微信上跟我说的是吧,刚忙好,带图片了吗?” 往里走的时候,沙发上的谢逍正好起身,“行。” 错身离开的时候,温慕寒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貌似是女香。 橘子和橙花糅杂在一起,散发出被阳光烘烤过的清甜茉莉香。 许从音拉着温慕寒,晃着手机,“带了带了,我选了几个等会发给你,你帮我看一下。” 美甲师小姐姐点头微笑,招呼她们坐到正确的位置上,“好,你们先坐这儿。” 门上门铃一响,玻璃门又重新阂上。 两人成功落座,温慕寒坐在中间,就在那个漂亮女生的右边。 她本来不想做的,只是陪许从音来,但赖不住她难缠。 “你不做等我,我会有愧疚感的,你就做一个吧,我请你。” 于是乎,温慕寒妥协了。 美甲师问她想要做什么款式,她抿了抿唇,轻声说,“就纯色吧。” “好。”说着就转身去拿身后的色板递给她,“来小姐姐,你选一下颜色。” 许从音嚷嚷着说要给她选款式,被温慕寒给婉拒了,她将色板还给美甲师,微笑,“米白色就好。” 她真的不太喜欢做美甲,做了就会忍不住抠,抠完了指甲又会变得很软,敲键盘不太顺。 店里点了diptyque的香薰,气流熏着走马灯像旋转木马般悠悠转动着,燃烧后屋子里满是微酸的浆果味和淡淡的青草味。 第24章 cd机放着比伯acoustic版的《intentions》,吉他断音的声音很是明显。 身旁的小姐姐似乎在跟人聊天,键盘敲得飞起,时不时来个语音,“谢逍,我要白巧摩卡哦,加冰哦。” 右边的许从音放了甄嬛传在看,还跟对面的美甲师聊起剧情来。 温慕寒不太想看手机,垂眸看着美甲师的动作。 “小姐姐,你的甲型和甲床真让人羡慕不来,而且你皮肤还白,做什么都好看。“美甲师小姐姐忍不住夸她。 ”谢谢啊。“温慕寒不免羞涩,朝她微笑。 听到这话,沈雨菲头从手机里抬起来,不动声色地瞥了这边一眼,目光从被夸过的手移到温慕寒身上。 女孩穿的很简单,蓝灰杂色针织开衫,下半身穿了一条浅蓝色微喇裤,脚踩小白鞋,第一眼的感觉是干净。 她扎了个半马尾,有碎发散下来,衬得她眉目更加温柔。 蓦地,沈雨菲眯起眼睛,看着她束起头发的那个发圈。 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她秀眉轻蹙,扯了扯唇角,又重新去玩自己的手机了。 谢逍回来的很快,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 沈雨菲瞧见,惊呼,“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他扫了一眼温慕寒瘦削的背影,桃花眼微翘。 “见者有份。” “哇哦,谢大少今天出血了嘛。” 许从音抬起头,调侃着。 其余人也是纷纷道谢,沈雨菲对面的那个美甲师揶揄,“小姐姐,你男朋友对你好好啊,还这么有耐心。” 沈雨菲面色一红,抬手掩住扬起的嘴角,“哎呀,还不是男朋友啦。” 她之前也听说过谢逍对谈恋爱不上心,但那些女生还是很愿意,这张脸拉出去多能打啊。 从今天看来,又肯陪自己做美甲,喊他去跑腿也是情愿的,那是不是自己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 许从音在旁边白眼快翻上天。 这就感动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哦她忘了,对于谢逍来说,不正常,这都算小刀剌屁股了。 于是,谢逍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杯,最后给温慕寒,其余人都是直接放在桌子上,独独到了温慕寒,倾身递了过来,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混着男性荷尔蒙笼罩过来,将她周身的光给挡住。 凑得近了,他卫衣上的绳子甚至能贴上她的脸。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躲,眉间升起无措,瞧见谢逍将咖啡放在她右手边连忙拒绝,“麻烦你了,但是我不喝咖啡,请拿回去吧。” 更何况,她不喝冰的。 “或者你女朋友可以多喝一杯。”温慕寒看向沈雨菲。 沈雨菲见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心里有些不爽,但面上没表现出来,笑着说,“你就拿着吧,要是实在不喝到时候扔掉就行了,就一杯咖啡。“ ”送出来的东西可没有拿回来的道理。“谢逍起身,注意到了她的发圈,懒恹恹地开口。 ”是啊。“沈雨菲转了转右耳的爱马仕耳环,一脸的你不要太不识好歹。 “那谢谢了。” 温慕寒深吸一口气,没吭声了。 “没事,待会儿我喝。” 谢逍走后,许从音凑过来小声说道。 “好。”她抿唇,点头。 温慕寒的本意就是怕浪费,与其这样不如不接受。 放在桌面的手机蹦出一条微信。 [4.435km/s:不是咖啡。] 温慕寒瞥了眼没回,对方又发来一条。 [4.435km/s:你可以试一下。] 锁屏,当没看见,却在手抽回的时候碰到了杯壁。 ——是热的。 她能听到她们杯中冰块碰撞的细碎声响,所以只有这杯是热的? 可谢逍怎么知道,她不喝冷饮。 温慕寒心尖一颤,越发觉得怪异。 第13章 霜雪 纯色美甲做的很快,温慕寒都做好了,许从音还在那修延长。 “音音,我坐沙发那等你。”她轻拍许从音的肩,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嗯嗯,”许从音头也没回,专心看自己的电视,“我这边马上上色就快了,到时候带慕宝去吃好吃的,mua。” 温慕寒唇角不自禁地弯起,拿起包往沙发走去。 谢逍坐在沙发的最左边,低着脖颈滑着手机,后颈的七节棘突格外明显,似蔓延凸起的山脉,锁骨处的银链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他翘着个二郎腿,脚尖懒洋洋地轻点着,破开沉闷的涟漪,衣袖被他撸起,空着的那只右手握着咖啡,指节微弯,手臂青筋凸起,不是很暴张的那种,带着微微训练后的薄肌力量感。 她避开谢逍的位置,在沙发的最右边坐了下来,两米多的沙发,两个人之间空下的距离可以塞下四五个人。 余光里那双小白鞋以圆弧的轨迹绕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见此,谢逍眉极快地挑动了一下,唇线拉直,眼里满是戏谑。 啧,翻脸不认人啊。 “喂,”他吊儿郎当地喊了一声,很轻,被音乐声盖了过去。 但温慕寒听到了。 她抬头,眸光里透着不解。 有事? 谢逍下巴抬了一下,示意她面前的桌子,“帮我拿一下纸。” “……” 第25章 自己没长手? 温慕寒一把拿起餐巾纸扔向他,被他在半空住截停,“谢了。” 她没回话,重新坐了回去,掏出包里的书找到夹角的位置看了起来。 不了解温慕寒的人可能会觉得她装,动不动就要拿本书看,手机上不能看吗。 但温慕寒觉得,电子书始终比不上纸质的,书页翻开的磨砂纹理,还有尘封的喷墨香气是电子书比不了的。 她想,有一天能和表姐一样,让自己的文字变成实体。 沈雨菲注意着两人,见谢逍就拿了个纸巾就没啥动静了,松下一口气,注意力重新放到自己的美甲上。 最后是天都快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 沈雨菲先做好,拉着谢逍离开了,只留温慕寒在等许从音。 终于,晚上六点,长达四个小时的美甲完工。 许从音在那欣赏着自己的美甲,“啧啧啧,真好看,我要拍个照发朋友圈。” 温慕寒等人的时候也坐得很优雅,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仪态素养,打扮得又很随意,那种由内而外的疏离与慵懒相融合。 等了那么长时间,她脸上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和这样的情绪稳定的人做朋友,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慕宝,我好了,”许从音结完账,“我们走吧。” “好,”温慕寒收起东西,坐起身,“等会吃什么,我请你。” 礼尚往来,才是相处长久之道。 “吃火锅吧。” “可以。” “我要吃牛油爆辣锅底,再来两份猪脑。” 这个…… 温慕寒缄默几秒,有些艰难地答应了。 大不了到时候鸳鸯锅。 温慕寒胃口小,吃了几口就饱了,倒是许从音瘦瘦小小的,饭量很大。 干了四五盘肥牛和毛肚。 温慕寒垂着细密的眼睫,手撑着下巴,小口吸着柠檬水。 “对了,”许从音想到什么,“谢逍给你买的是热可可诶,你说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她把温慕寒的那杯喝了,只不过碍于沈雨菲在现场没有说出口,毕竟其余的人都是冰咖啡。 温慕寒歪了歪头,“可能我的那杯是送的?” 许从音觉得她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放下筷子,“姐姐,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你这么个大美女在,要给也是给我送的那杯,我倒觉得……”她停顿一句,接着说,“他对你有意思。” 温慕寒动作一顿,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他可能是以为我对他有意思。” 于是她就把换壁纸被谢逍看到的事情跟许从音说了。 谁知她的注意点全在后面,倒吸一口冷气,“他给你发了自拍照!!!” “快发给我,快快快,”她突然兴奋起来,跺脚,“以后万一他出道了,这些照片还能卖个好价钱。” 温慕寒:“……” “不得不说,这张脸长得是真牛,”许从音拿过她的手机边传照片边说,“但是慕宝我跟你讲,谢逍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要不然发照片干嘛,别人他怎么不发? 别的不提,如果除去谢逍他那风流不羁的行事风格,他真的算得上是优秀的男友人选了。 不过这也是他的资本,才会有那么女孩子前仆后继地赶上去。 但谢逍这人,真的会为了一个人动心吗? 温慕寒笑笑没说话。 …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许从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又得胖个五斤了,得找点事情做做,消消食。” 正好踱到学校那颗橡树下,路灯的光被巨大的质感给稀释掉了,零零撒撒地落在脚下的草地上。 温慕寒踩住泄漏下来的光块,抬眸左右看了看,抬手指向还亮着灯的sp俱乐部。 “去那吧,好久没去了。” 许从音眼睛一亮,迸射出兴奋的异彩,“好啊,我也好久没好好打一场球了。” 说完两人抬脚走过去。 sp俱乐部是学校为学生提供的休闲活动场所,里面的活动应有尽有,马术、高尔夫、保龄球等等,都是些烧钱的爱好,最受那些二代们的喜欢。 进去之后,两人去换了衣服。 许从音喜欢高尔夫,温慕寒则走到□□面前。 架好枪,调整好姿势,左右扭了扭脖子,能听见清脆的骨头咔嗒声。 枪机拉开,将子弹装入枪膛,推上开关。 她呼出一口气,透明护目镜下的眼神坚定又锋利。 扣下扳机,显示器上显示9.6环。 再重复之前上弹的动作,每一次声响都像划破寂静的空气,穿透无形的气流,砸在靶上。 这种感觉,很解压。 这一次,10.4环。 逼近国家运动员级别的分数。 周围有几个男生在议论。 “这女的好飒啊,那么文静的一张脸,打起枪来这么凶猛。” “咱们留学圈里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了,以前从来没见过啊。” “啧,”其中一个男生眯起眼来,蓦地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下自己的头,“这不是文学系的清冷女神嘛,巨难追。” “也不看看人家什么条件,家境好长得漂亮又有文采。” “我也想起来了,有次我哥们去要微信给拒了。” 第26章 话刚说完,就有一个白人卷毛男生走上去。 “来了来了,猜猜看他能不能获得女神的临幸?” “我觉得悬,不过谢逍来的话肯定没问题。” “当然了,谢小少爷是多受欢迎啊。” 温慕寒刚放下枪,就见一个男生凑到自己面前,很干净的果香夹杂着温润的木质香,金发碧眸,个子很高,宽肩窄腰,穿着再简单不过的黑圆领卫衣。 男生有点腼腆,紧张到不停地在舔嘴唇。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不同于少年外表的低磁的嗓音。 她往后退了小半步,歪头取下耳机,朝他笑了下,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女孩的笑很礼貌,不同于外表的冷艳。 但也只是礼貌了。 男生保持着舒服克制的距离,没有再近一步,“我叫charles,是应用数学系的,可以跟你认识一下吗?” 温慕寒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想到牧跟她说的话,抖颤了几下眼睫,唇角微扬,“可以啊,你叫我veronica就好。” “我刚刚看你打枪好厉害啊,你有训练过吗?” “我外公是□□教练,我小时候他教过我一点。” “哇,那也很棒了。” 温慕寒对上直白的夸奖和炙热的眼神,脸上始终挂着那副淡漠疏离的笑,就像你使劲了浑身解数,再大的情绪波动都影响不了她。 因为,走不进去她的心。 不远处的男生看得有些呆。 “不是啊,我比这小子差在哪儿了?” “这就聊上了?难不成女神喜欢这一款?” “我还等着谢逍上呢。”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几个人纷纷扭头。 只见谢逍一身黑色马术服,大长腿被雕刻得修长,没入黑色长靴里,他单手将头盔夹在臂弯里,矜贵又野痞。 狭长的眼尾上挑,眸底的轻慢抑制不住地流出来。 那眼神好似再说,你们很闲? 麻烦撒泡尿照照自己。 几个男生被当场抓到说人闲话,忌于谢逍的身份,脸上飘出尴尬,骚得慌,灰溜溜地散开了。 谢逍牵了牵唇角,轻蔑地哼笑一声,掀眸睨过去远处聊得和谐的两人。 温慕寒穿着红白相间的射击服,长发全部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有细碎的绒毛跑出来,她嘴角的弧度看着有些刺眼,他抬脚走过去。 这边已经聊到加联系方式了,温慕寒刚准备拿出手机,一只手伸了过来搭在她肩上,似乎还带着报复性地捏了捏她的肩骨。 “哟,聊的挺嗨啊。” 谢逍一把揽过她,懒散地将身体的重量压在温慕寒身上,一边身体差点要垮下去。 “走,请你喝饮料去。”他抓着她的肩就要走。 “谢逍……”温慕寒扭扭肩,想要挣脱开,“你干嘛!” “没看出来吗?我在邀请你啊。”谢逍挑眉看她。 “你先放开,我话还没讲清楚。”温慕寒拧眉。 谢逍松了手,突然地泄力让她有点不平衡,要往旁边倒去,他连忙拉住她的手腕。 “站好了。” 温慕寒稳定好身子就拂掉了他的手,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charles,“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账号,到时候你有什么关于文学哪里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好,谢谢你,以后就多多麻烦你了。”charles笑着添加好友。 谢逍在旁边嗤了一声,在心里说了句,“虚伪。” 知道麻烦还加。 男生走后,温慕寒抬手揉揉自己的肩,那种骨头对骨头的生硬的疼,似乎要给她掰碎,但莫名的,她并不觉得排斥,至少没有像孙嘉蔚那般充斥着恶心厌恶感。 “弄疼你了?”谢逍脸色有些沉,舌尖抵着牙齿,低头睨向她。 “还好,”温慕寒摇了摇头,温吞开口,“谢逍,我不喝饮料,你请别人吧。” 这也不喝,那也不喝,那就是对他这个人有意见了? 谢逍不爽地蹙眉,啧了一声,眸里是翻滚的戾气。 “温慕寒。”他淡声喊了句,下巴微抬。 “嗯?”温慕寒抬眸。 谢逍撞入那双棕褐色的眼眸,像什么呢,像是几年前特别火的星空棒棒糖,润泽干净又有点甜。 眉间的沟壑立马被抚平,谢逍翘起嘴角,“你不给我面子。” 肯定句,不是反问句或是疑问句。 “……” 温慕寒沉默,摇头,不回答了。 “那好,”谢逍喉结滚了滚,眼里的笑意更加恶劣,他眼睑下垂,声音低低的,带着随意和散漫,“喝牛奶行不行啊?” 她虽不知道谢逍为什么执迷于要请自己喝东西,估计是下午拂了他的面子,觉得不服想要找回自己的场子。 温慕寒垂眸盯着地面,头顶的光不那么均匀地洒下来,但依旧晃得眼底疼。 她犹豫几秒,妥协点头,“走吧。” 说完走向前面不远处的茶水区。 谢逍轻扬眉骨,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茶水去几乎应有尽有,但温慕寒对这些东西没太大兴趣,最多也就喝点酸奶,除了偶尔许从音会买瓶汽水回来,大部分时间她都喝的是热水。 “需要点什么?”服务员问。 温慕寒看着头顶琳琅满目的菜单,刚想开口就被站定在她身旁的谢逍打断了。 第27章 他很高,懒倦低磁的嗓音从头顶传过来,震动着她的耳膜。 “给她来杯热牛奶。” 服务员在机器面板上下着单,抬头接着问,“请问还需要什么?” “给我来一杯美式。”身后传来陌生的男声。 感受着身后男性气息的包裹,温慕寒身子一僵,脑海里那些破碎的画面纷涌上来。 蝴蝶折翼的翅膀,玻璃碎片上映照着的割裂的脸,攀附枝干吐着信子的黑蛇,夏日晃动到模糊的光影,以及从黑色叶脉里流出的红色汁液。 太阳穴传来尖锐的痛,疼得她脑袋一阵眩晕,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仅存一点氧气一寸一寸地挤压着自己的心脏,胃部似乎有异物在上逆,温慕寒弯下腰,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额头已经渗出薄汗,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快要扎透掌心,指节煞白,身子止不住微颤。 身后的男生被吓了一跳,急切地问,“are you ok?” 谢逍见情况不对,手捏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拳头因为他的力度不得不松开,温慕寒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种被蚂蚁啃噬着的痛慢慢消散。 “没事,麻烦给我一瓶矿泉水。”她摆摆手,语气虚弱。 谢逍疾步走向冰柜,从里面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 温慕寒抬头费劲吞咽着,要将那种恶心呕吐感给压制下去。 她接过水,连忙灌了几大口下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口腔,到达胃,中和了灼烧感。 那些疼痛在慢慢散去,温慕寒又抿了一口,等到彻底恢复才松了口气。 她直起腰,拨开因为汗黏在额头的碎发,拧上瓶盖冲谢逍说了声谢谢。 谢逍眉间紧蹙着,动了动薄唇,到底没问出声。 那男生见情况好转,说了声抱歉就离开了。 … 落地窗外是大片的草地,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挥舞着球杆,许从音在最边上,身边还有个混血小哥在贴身指导,说不出的暧昧。 手机上显示的是她发过来的的信息。 [我正在跟一个超帅的小哥哥面对面接触。] 温慕寒已经换好衣服,刚刚那一出弄得她后背浸湿了汗。 她坐在高脚凳上,手握着矿泉水瓶,骨节因为刚刚的用力而变得蘼红,水珠顺着手心留下来。 她没开口,谢逍也没说话,就静静地在她身边,懒懒地半垂着眼,手上拿了根烟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腕上换了机械表,看起来就昂贵不已。 这一片区域没什么人,像是热闹把他们驱离在外。 有人推门进来,有晚风吹进来,入进肺里,遣散了堵在心口的郁气。 温慕寒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还有课,她想着要不喊许从音回去了。 偏头看向身侧的谢逍,他翘着个二郎腿,面上情绪淡淡。 从刚刚的事情看出来,他没有那种究探别人秘密的习惯,换成别人,估计就问了。 蓦地他抬眼,温慕寒跟他冷淡的眉眼撞上,鸦羽微颤,正欲开口。 谢逍眼尾慢悠悠地上勾,目光从桌面上她的包略过,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温慕寒,你当时为什么学了文学?” “啊?”温慕寒一时没反应过来,谢逍会问她这个。 “嗯?”他尾音上翘。 第14章 霜雪 这个问题很少有人问,即使有人问,许从音都会帮着回过去了。 “喜欢就学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是许从音的原话。 温妈妈虽然也不懂,但她说要尊重温慕寒的选择,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可能是为了……”她停顿几秒,“小说里的人生,悲剧的希望,散文的诗意,诗里的生活?” 温慕寒半开着玩笑。 谢逍:“?” 这什么新型的拐弯抹角? “听起来像不像是无病呻/吟?”她弯唇,反问回去。 的确,文学不像医学,师范,金融那么有物质价值,对于一些家族子弟来说更不能选择这个。 “是有点。”谢逍点点下巴。 “可是这些无病呻/吟的的文字,可以让那些无法直观表达自己感受的人得到共鸣,或许在哪一刻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瞬就不会觉得那么难捱了。” 踏马观花,煮雪煎茶,松针酿酒,这些意境无法用相机记录,唯有文字,于感官,心理,形容等等将其描写出来,在这个快时代,人的精神需要慢节奏的文字,来稀释掉这个时代的一些东西。 夹杂其中的痛苦,郁结,虚假,等等。 “谢逍,”温慕寒扭头看他,眼眸里的光是坚定,透着某些兴奋溢彩,望得谢逍心一惊,连呼吸都迟缓了不少,“痛苦的人从文字中找寻喜悦,虚幻迷茫的人从中找寻真实,这就是我选择它的原因。“ 谢逍眼睫微动。 那,温慕寒,你要找寻的是什么呢。 那些藏在悲伤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 时间,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环罩在温慕寒身边的阴霾散开了不少,她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了。 谢逍站起身,烟也没抽,拎起外套睨着她,唇边勾起微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 第28章 “谢谢,不麻烦你了,”温慕寒下巴朝窗台一指,“我还有朋友要等,你先走吧。” 许从音此时已经打完球了,拿着球杆朝她挥手跑过来,一脸的桃花满面。 许从音刚加了那个巨帅的外国小哥哥的联系方式,跑近了才看见温慕寒身旁的谢逍。 加快步伐,推门进来,挤到两人中间。 我就知道,这逼小子想搞我闺蜜。 她拉住温慕寒的手,试探着两人,“慕宝,你们两个怎么在一块?” “刚巧碰上,就聊了一两句。”温慕寒轻声解释。 “哟,谢大少,你那个娇娇呢?”许从音扭头看向谢逍,不那么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说哪个?”谢逍哂笑一声。 许从音:“……” 靠,这嚣张的语气怎么看怎么欠扁,有那么多还惦记我们家慕宝,她在心里狂翻白眼。 “哦对了,我微信里还有好多漂亮小姐姐,肯定都是你的菜,回去推给你啊。” 谢逍勾唇一笑,视线越过她落在温慕寒身上,带着点意味深长。 “你当我野狗啊,这么饥不择食。” 许从音呵呵干笑几声,“这不是怕你空窗期太长吗?” 谢逍挑眉乜她一眼,没吱声。 那根烟在他指尖转动着,好看的手连转烟都像是在转什么昂贵玉簪似的,他这个动作意味不明,让人猜不透心思。 气氛一下尬住了,突然地静默。 “谢逍,”温慕寒打破僵局,“上次送你的那本书看完了吗?” 谢逍手一顿,烟在他指尖分成两段,细碎的烟草扑簌簌地都落下来。 他宽肩自然垂下,骨骼线条被这一身马术服衬得凌厉挺拔,前额碎发微微遮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隔着洒下来的灯光以及碎发更显不羁。 “没看完,”他喉结上下滚动着,语气散漫,“怎么?你要拿回去?” “没有没有,”温慕寒怔松一下,摇头否认,“我是说如果你看完了的话下次再送你一本。” “没看完就不送了?” 明明没抽烟,但他的嗓音就跟在烟滚过的低哑,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带着几分逗弄的意思。 许从音在两人中间眼睛直抽抽,白眼快掀翻到天上去。 她是遭了什么老嘴,要看到男孔雀公然开屏。 救命,关键调戏的还是自己姐们儿。 掐人中ing。 矿泉水瓶壁还在往外渗水,已经在桌面淌了一小片水迹。 头顶的光落入温慕寒平静淡然的眼眸里,瞳孔映照成很通透的茶褐色,她脸上挂着礼貌的浅笑,但那笑不达深处,疏离得不在乎别人戏谑的话语。 温慕寒垂了垂睫,声音细细的,温凉如水,“你想要的话我就送。” 听到这话,许从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算是直接还是钓系呢。 完全没咬钩,甚至还将钩子扔给了对方,自己成了主动方。 谢逍一愣,薄唇牵起浅浅的弧度,把撩拨的笑意都藏在声线缝隙中,狭长的眼尾上翘,突然觉得这样的温慕寒有点可爱。 “我想要你就送吗?” 温慕寒不懂同样一句话为什么要再重复反问一边,还是点了点头,“嗯。” “行。”谢逍应了下来。 就这样,许从音赶忙牵着温慕寒离开了。 温慕寒完全不是谢逍的对手啊,虽说温慕寒现在不会对谢逍动心,但她感情史空白,难免以后不会啊。 经过谢逍身边的时候,掀起一阵风,她的碎发被吹起,他的气音跟风一起鼓进她耳朵里,很轻,轻到温慕寒以为是错觉。 “下次见。” 她不确定地眨了下眼,一时没晃过神来,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回过头来。 谢逍身边又围了一群人,有男有女,他单手插着兜,摸出打火机和烟盒,但想到学校建筑内禁止抽烟,又将烟塞了回去,独留打火机在指尖懒懒散散地转着。 旁边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那一群人勾肩搭背笑了起来,中间的谢逍只是半耷拉着眼,敷衍地扯了扯唇角。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桀骜不驯的痞劲儿真是怎么都收敛不住,和初次见他一样,众星风月般耀眼,身边从来不缺人。 似乎像是博物馆里最漂亮最昂贵的一件藏品,受到所有人的瞩目,可聚光灯暗下,热闹褪去之时,那该是如何。 温慕寒回过头来,和许从音出了俱乐部的门。 回去的路上,小路通亮,路过时还能看见长椅时拥吻的两个女生。 初到洛城时她还能感到惊讶,现在已经习惯了,国外都能同时和好几个人约会来确定最终的男女朋友,这些已经不以为奇了。 许从音在前面激动发言,“你不知道刚刚一起打高尔夫的帅哥,他家里有多牛,汽车行业大头,福布斯富豪榜都排得上位置的,关键是性格超好。” “而且,他有个超帅的哥哥,成熟稳重霸总,说改天介绍我们认识。” 温慕寒默了几秒,开口,“外面骗子多,交友需谨慎啊。” “我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是百度过的啊,要不然给我十斤白酒也不敢这么吹啊。“ ”……“ ”对了,你说慕宝,最近是倒了是什么狗屎运啊,老是碰到谢逍。”许从音转过身,往后倒退走着。 第29章 “这不好吗?你能饱饱眼福。”温慕寒调侃道。 “是这样说没错,但我老觉得他另有目的,”她再转回来,探手牵住温慕寒,“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对谢逍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温慕寒不明所以。 “哎呀,就是心动的感觉。”许从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好奇。 “挺帅的,是个娱乐圈的料。”她点头肯定。 “……”许从音扶额,叹了口气,“我忘了,小仙女就是小仙女啊,不入俗世。” 不过这样也好,谢逍再怎么开屏也够不到她一点。 “哎,”温慕寒也学她叹气,“又是风评被害的一天。” 许从音乐了,笑着去捶她的肩,“慕宝,你这谁教你的。” “网上看来的,时间真不早了,早点回去睡觉了。” 许从音拉起她的手开始跑,“对对对,明天还有早课呢。” 身边的树木在倒退,风刮起衣摆,带着湿意的凉气往领口里面灌,温慕寒忍不住瑟缩着肩膀,脑中却在思考着刚刚许从音的那个问题。 要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谢逍性格那么张扬鲜活的性格,定会为她平淡如水的故事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世俗啊,怎么能禁锢得住滚烫的灵魂。 - 室内室外温差比较大,一进门,温慕寒冷得打了个喷嚏,许从音穿得比她少,冻得直打哆嗦。 她吸吸鼻子,忍不住感叹,“今天那个女神真是牛啊,穿那么少去见谢逍,可谓是煞费苦心。” “不过女为悦己者容,我要是有crush再冷我也穿小裙子。” 温慕寒弯下腰换着鞋,笑笑还未来得及搭话。 就听见—— “你们今天遇到谢逍了?他在哪啊?”夏青柠弹出身子来,一脸兴奋,声音拉尖。 她本来是出来倒水喝的,听到两人谈到了谢逍。 许从音还为了那天餐厅那事对夏青柠心有膈应,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回道,“你去问你那个好哥哥啊,他不是和谢逍很熟吗。” 说完摇头晃脑地翻了个白眼,踩着个拖鞋往里走去。 夏青柠脸上表情瞬间僵住了,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站在那儿牙都差点咬碎,却也不敢发作。 温慕寒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我们回来之前碰到他在sp,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夏青柠眼眸蓦地一下亮了,看也没看一眼就扭头回自己房间。 “你说你告诉她干嘛啊。”许从音随意地倒在沙发上,“连声谢谢都不知道说。” “都是室友,没必要搞得这么僵。”温慕寒拿起杯子倒了杯水,轻抿了一口。 “只要她别放他那个哥哥出来祸害人,离你远点,”她举起三根手指,不那么认真地发誓,“我保证和她和谐相处。” “我上次那么说了,她估计不会了。” “但愿吧。” 第15章 霜雪 翌日清晨,温慕寒在肚子阵痛中醒来,她蜷起身子,从床头拿起手机一看。 六点二十七分,离闹钟还差三分钟。 她提前关掉闹钟,起床去了洗手间整理。 痛感越来越强,疼得温慕寒直不起腰来,她赶忙去客厅翻了两片布洛芬生咽下去,干涩的药片刮蹭着口腔上壁,她忍住干呕将药片咽到嗓子口吞了下去。 说实话,温慕寒并不期望这有多少的止痛效果,因为吃的次数太多,已经产生耐药性,多少图个心理安慰。 疼痛不会马上散去,蹲下去就不会再想站起来,她就窝在沙发旁,整个人跟个刺猬一样蜷缩在了一起。 许从音起床上厕所,见温慕寒的房门敞开着,房间里也没人。 “慕宝?” 温慕寒疼得已经意识开始模糊,手脚都在发冷,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 许从音走到客厅,环视了一圈,才终于看见缩在角落里的温慕寒。 她疾步走过去,“慕宝,又痛经了是吗?” 温慕寒闭着眼点头。 “你先回床上,我给你弄个热水袋,倒杯红糖水。” 她摇了摇头,躺着更难受,而且她不喜欢红糖的味道。 “哎呀,”许从音干着急,从房间拿出毛毯包住温慕寒,又赶忙灌了热水袋塞在她小腹那里,“你说说看,你从来都不吃冷的,怎么还这么痛,今年回国的时候真得带你去看看中医调理调理,每次这么痛也不是个事儿。” 热不断从小腹蔓延,缓释了身体因为冷而带来的颤栗感。 “不吃不喝,就这么熬着,不知道你怎么熬到现在的,每次就靠两粒止痛药就这么生捱过去。”许从音在那碎碎念,却还是心疼。 “要不今天你请假一天,在宿舍里好好休息吧。” 温慕寒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不少,颤抖着腿站起来倒在沙发上,嘴唇疼到苍白,连说话都费劲,“我再忍忍吧,或许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许从音叹了口气,“撑不了别硬撑啊,我先去洗漱,到时候实在不行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去医院。” “好。”她虚弱地回答着。 等许从音洗漱完,温慕寒已经挪到了床上,止痛药开始起作用,那些疼痛感在被瓦解,残缺的身体开始回笼,但意识开始涣散。 第30章 “慕宝,我先走了啊,中午我再回来看你。” 临走前许从音放心不下,拿了温慕寒的手机给她请了个假。 温慕寒动了动了手指,实在拾不起任何的力气。 直到门咔嗒一声关上,室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她仿佛是落入无尽的沼泽里,温热的黏腻的厚重液体包裹过来,你以为身体渐渐放松,可是当你清醒过来时就再也挣扎不开。 窗外的阳光一寸寸地洒进来,脚上的热水袋似乎被太阳晒得越发热了。 身体从淤泥中浮出,落入温暖的湖水中,手脚开始轻盈,阳光隔着阖上的眼皮将世界照亮,眼底一片发亮,身下是不知名的水草将你托起, 终于,浮出水面,发丝在滴水。 温慕寒醒来的时候,浑身已经热得出汗,她迷迷糊糊地爬起床去洗澡。 热水将黏糊糊的汗水冲去,身上开始变得清爽,水雾布满整个浴室,水声将门外的的脚步声给掩盖住,连进了人都不知道。 温慕寒擦着头发拧开门把手,冷气和热水相碰撞,她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抬眸,一个男生站在她房间里四处张望,手也不老实要碰碰这儿碰碰那儿的。 温慕寒愣在原地,连擦头发的手都不自觉地放了下来,眼底开始染满冷色。 孙嘉蔚听到声音回头,看见刚洗完澡出来,面容秀丽的女生眼里开始放光,跟狼看到肉一样,“寒寒小姐姐,又见面了。” 丑恶的嘴脸瞬间将她拉回那个下午,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上来。 这个昵称更甚,眉头在声音刚出的时候就蹙了起来。 怒火在上升,温慕寒咬住后槽牙,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哎呀,”孙嘉蔚笑得猥琐,往前走了几步,“来者都是客嘛,你不请我坐坐,一见我就要赶我出去,我心好痛的啊。” 说完还装作受伤似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你别过来,小心我叫人了。”温慕寒呵斥住他的脚步,身体往客厅挪。 这里不是公共场合,不能硬刚,先躲开才是良策。 “你看你,跑什么呀,”孙嘉蔚吊儿郎当地抖抖肩,“寒寒小姐姐,应该没有男朋友吧,你看我怎么样,配你应该还算不错吧。” 温慕寒定了定心神,努力让自己不慌,视线已经挪到台面上的水果刀,只要他敢近自己的身,她就毫不犹豫地扎下去。 手指移到手机的开关按钮,连按五下,就会自动打电话给紧急联系人,她在洛城没有亲人,只填了许从音一个人,而此时许从音在上课。 温慕寒也不知道,要是电话打通了会不会有人接。 心不断在下沉,气氛剑拔弩张。 她一个女生的力气自是抵不过孙嘉蔚的,但转身就跑,又怕他反扑过来。 “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此时双方已经挪到了客厅,孙嘉蔚无所谓地挑眉,慢悠悠地坐到了沙发上,拍拍他旁边的位置,“坐坐呀,我又不会吃人。” 温慕寒后退,腰抵上了冰冷的桌子,尖锐的桌角像把刀一样,刺激着她的意志。 脊背崩得很紧,拉满的弓,快要撑不住。 “孙嘉蔚。”夏青柠的声音从左手边的房间传来,她走出来看见了客厅里的两人,朝孙嘉蔚挤了挤眼,“你们干嘛呢。” “你这好舍友好像不太欢迎我呢。”孙嘉蔚翘起二郎腿,二大爷似的躺进沙发里。 有了第三个人,温慕寒也不敢松懈,夏青柠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况且引狼入室的人也是她,她脸色极冷,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跟刀子一样冰冷锐利。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温慕寒质问着她,“我警告过你吧,你是一点记性都没长吗?” 那张寡淡的脸说着不带任何脏字的话语,但却莫名地震慑人心。 夏青柠身子一颤,小脸惨白,本以为温慕寒是个好脾气的,可以拿捏的,没想到碰到钢板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哥哥只是陪我过来拿个东西。” 事到如今,她还在嘴硬地狡辩着。 “夏青柠,”温慕寒沉声喊她的名字,“你是个聪明人,但我也不傻。” 她已经走到玄关处,拿起衣架上的米色呢子大衣,“我回来之前,希望不该出现的人和东西消失干净,至于你……” 温慕寒停顿几秒,下巴微抬睨着两人,“再有下次,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你……”夏青柠气急,想反击但回应她的只有关门声。 有节奏的鼓掌声响起,孙嘉蔚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满眼的兴趣浓浓,啧啧感叹,“这性格我喜欢,本以为是纯到啥也不懂,结果还是个带刺的,有挑战性。” “但好像你没什么用呢。”他话锋一转,手指敲击着桌面。 夏青柠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抓紧衣摆,莫名感觉紧张,混在这群人里这么久,自是知道孙嘉蔚这人好玩,但却是和谢逍他们完全不同的,他的毒辣手段是她没有办法想象的。 害怕只有一瞬,她不是那些同孙嘉蔚这种人任意玩弄的底层人,他不敢对她做什么。 对,他不敢做什么。 夏青柠这么告诉自己,坚定地抬头,讽刺了一句,“你不也没帮到我什么吗?现在连你也见不到谢逍的面了,还说帮我搞定他。” 第31章 “而且,谢逍可比温慕寒难搞多了,我比你更有胜算不是吗?”她语气轻蔑。 可孙嘉蔚也不是吃素的,他点了根烟,打火石摩擦出火星子,烟气立马散开来,深吸了口缓缓站起身,走到夏青柠面前,朝她吐了口烟。 夏青柠被呛了好几下,连眼泪都咳出来,“你有病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病,”孙嘉蔚咬牙,阴鸷的目光射向她,一瞬就笑了起来,“惹上我你可要当心着点。” 心中恐惧被放大,夏青柠不免有些后怕,咽咽口水,“别忘了,我们两家的合作,还有你那些事儿,你不想你爸知道吧。” 他轻呵一声,终究还是收敛了些,“下周谢逍生日会,想办法把她搞来,否则你也别想我带上你。” “行,”夏青柠答应,催促着他,“赶紧走吧,别连累我也被赶出去。” 孙嘉蔚弯起唇,大摇大摆地晃出去了。 她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睛微眯。 水蛭这种生物,阴暗又难缠,一旦找到了寄生的宿主就会将其榨干血,无论是生拉硬拽还是火烧都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境地。 温慕寒说得对,近墨者无法独善其身。 只是这步棋,已经下了,就没有悔棋的道理,纵使不能回头,好歹得留下些反咬一口的预备打算。 可温慕寒忘了一点,她夏青柠不是那么单纯的人,敢入这墨池不代表她就是洁白的。 倘若她本身就是黑的呢。 第16章 霜雪 外面的太阳很大, 但好像没什么温度,再加上温慕寒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哒哒地垂在肩头, 披在身上的呢子大衣已经被泅湿了一块。 水滴滲不进布料经纬里, 凝成细小的露珠。 或许是止痛药起了作用, 这会儿倒给她一种完全不痛的错觉。 宿舍暂时是回不去了,教室也去不了,图书馆的话她出来什么资料书本都没带, 温慕寒给许从音发了信息说了孙嘉蔚的事情, 就收起手机决定去操场大草坪上晒晒太阳。 她随便挑了个树荫下的长椅,真正坐下,绷紧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身子跟软了一样, 抬不起任何的力气。 温慕寒身子往后靠, 让湿发搭在椅背后,等风干。 温度低了,头发一缕一缕的。 头顶有斑驳的阳光照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小憩。 没过一会儿,感觉头顶的光被遮住,温慕寒缓缓睁开眼,仰视着面前的人。 “温慕寒,”傅翎面上一喜, 带着惊讶,“真的是你?” 她在脑中回想着来人, 带着迟疑,“傅…翎。”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他微弯下身,“能坐你旁边吗?” “当然可以。”温慕寒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却在对方真的坐下来时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开了一点。 傅翎坐下来感觉很紧张,整个人显得很拘谨,像坠入软软的虚浮的云端,脚下是飞航的飞机,展翅的鸟儿,秀丽的山水图,他却不曾畏惧跌落。 这么说可能有些抽象,说得简单直白些,就比方神仙姐姐坐在你身边。 两人相坐无言,温慕寒更不会主动搭话。 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傅翎深吸一口气转头想要说些什么,一阵风吹来,少女头发上浅浅的皂角香,夹杂着甜杏和佛手柑的清香,于是视线下移,落在她半干结成一缕缕的头发上。 还在滴水,水滴砸在草坪上形成露珠。 “你这个天气,不吹头发会感冒的。”他提醒着。 温慕寒微怔一下,偏头看他,“没关系,偶尔一次。” 她并不确定孙嘉蔚还在不在宿舍,狩猎者往往有着变态般的耐心。 说实话,可能是因为头发湿着的缘故,本来已经没有感觉的小腹,此刻又隐隐约约地痛起来。 傅翎近距离望着她澄澈的眼眸,未施粉黛在光里白到透光的面庞,喉咙一紧,突然说不出话来。 “不、不行,”他又开始结巴,“我去、我去给你找吹风机。“ 说着就要起身往宿舍跑去,温慕寒连拒绝都还没来得及说。 她不懂他为什么那么紧张,是喜欢吗? 而且,这哪里有插座??? - ”阿逍,“从体育场卫生间走出来的陆洋,甩甩自己手上的水顺手就要搂上谢逍的肩膀,被他一个眼刀给逼退回去,侧捋了下自己的头发,“忘了,以为你是鸡毛呢。” 谢逍环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撩开眼皮瞥他一眼。 陆洋嘿嘿一笑,而后又大大咧咧地说着,“哎呀,那么嫌弃干嘛,都是大老爷们儿。” 谢逍懒得理他,抬脚离开。 “我靠,”他惊呼一声,下巴朝左前方一抬,“那不是鸡毛吗?” 陆洋看向他旁边,“旁边还有个女的,什么时候背着我们谈恋爱了,不厚道。” 谢逍停下脚步,双眸微眯,目光落在远处长椅上微微佝着身子的女孩身上,清秀冷艳的面庞被垂落下半湿的碎发遮了个影影绰绰。 再看向一旁的傅翎羞赧拘谨的模样,眸色渐渐变冷。 陆洋本来没认出温慕寒,再仔细看才认出是医院碰到的那个女生,心中猛地一个咯噔,惊得他大气不敢喘。 第32章 傅翎真牛啊,都惦记上了谢逍看上的人。 只一眼,谢逍就将视线移开,嗤了一声,早就将他看得透透的。 脚尖一转,往学校咖啡厅走去。 “阿逍,”陆洋追上他,“不去跟鸡毛打声招呼吗?” “待会儿会碰上的。” 甩下这么一句就离开了。 陆洋在原地不明所以,这反应不应该啊,按理说应该兄弟“反目成仇”啊。 这两人都大度的可以啊。 他掏出手机放大拍了张照片,然后跟着谢逍走了。 - 温慕寒看着面前因为赶时间而跑得满脸通红的男生,眨了眨眼。 傅翎手里拿着个吹风机,喘着粗气,“吹风机拿来了。” “可这里没有插座。”她指了指插头。 傅翎猛地意识到,瞬间变得无措起来,开始慌不择路,“不好意思,我忘了。” “没事,还是谢谢你。” “对了,学校咖啡厅有插座,我们去那儿。” 温慕寒其实不太在意,但也不好驳了人家的好意,轻叹一声,“好吧。” 来到咖啡厅,傅翎去前台点单,她拿着吹风机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池是公共的,横在男女厕所中间,插座在洗手池的左侧方,温慕寒插上插座。 暖风吹了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她尽量缩在角落里,不让太多人注意这块。 虽说这是在洛城,没有那么多异样的眼光。 但……谁会在咖啡店吹头发啊,这么诡异且荒诞的事情。 温慕寒的头发有点长,比较难吹,再加上声音有些大,身边出现人都不知道。 谢逍出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水流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流下来,青筋四起,指腹泛着淡淡的红,莫名带上些色/欲气息。 他看着女生伶仃的背影,长发在她指尖穿过,热气激发出更浓郁的洗发水的香气。 就这么,盯了有两三分钟。 垂在身侧的手指没擦水,还在往下滴水。 谢逍甩了甩手,微扯唇线,走到她身后,轻而易举地夺过她手里的吹风机。 温慕寒吓了一跳,肩一抖猛然转过身,差点撞上身后的人,鼻尖擦过他的喉结。 谢逍一僵,喉结上下滚动着,喉咙发紧。 熟悉的香气,她慌忙后退,抵上身后冰凉的瓷砖,被激得一哆嗦。 “谢逍?”温慕寒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指尖稍顿。 一米八/九的身高杵在她面前有些压迫感 “昂。”谢逍下颌微抬,算是回应,漫不经心地睨着她。 “你把吹风机给我吧,我马上就吹干了。” 刚刚举酸的胳膊放下来倒是放松了不少。 谢逍哼笑一声,有些恶劣地抬高手,左手去勾她的发丝,“我帮你。” 温慕寒瞳孔放大,摇头拒绝,“我自己可以。” 谢逍没再坚持,将吹风机还给了她,就这么站在她身边看她把头发吹干。 温慕寒捋了下头发,将插头拔了下来,将线一圈圈地缠好,整理好。 “温慕寒。” 她抬眸,“嗯。” “为什么不在宿舍吹?”谢逍问出问题所在,“你在躲谁?” 她唇色发白,脚步虚浮,脊背微微佝着,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她不像是糟蹋身体的人。 温慕寒惊叹于谢逍敏锐的洞察力,叹了口气。 “是上次学校餐厅遇到的那个,他被我的舍友带进了宿舍。” 孙嘉蔚是么? 倒还是没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孙嘉蔚?”他挑眉确认。 温慕寒轻蹙眉头,印象中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嗯。” 谢逍懒散轻慢扯开一抹笑,意味不明带着危险,扔下两个字,“懂了。” 温慕寒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他懂什么了。 思绪被勾缠一瞬,目光失神了几秒,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种事情说了又有什么用,况且孙嘉蔚还和谢逍他们认识。 想想觉得好笑。 “走吧。”她无意识地拨动着吹风机的开关,抬脚去寻傅翎的身影。 傅翎已经点好单,坐在座位上和陆洋开始斗嘴了。 “鸡毛,你太狡诈了,你这么做不会只是想要让我输掉那个赌吧。”他拿出刚刚偷拍的照片。 “……”傅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脑洞真大。” “还有不要叫我鸡毛,瘸子。” “就叫,鸡毛鸡毛鸡毛。”陆洋开始小学鸡行为。 “你去死吧。”傅翎懒得再跟他烦。 温慕寒走到餐桌旁,将吹风机递还给傅翎,“谢谢你的吹风机。” “不用不用,不用谢。”傅翎接过,“我点了热饮,你喝点吧。” “是啊是啊,小姐姐,”陆洋笑得灿烂,疯狂招呼,“坐下来认识认识。” 他倒要看看什么女生能将他两个好兄弟迷得话都不会说了。 她想拒绝,耳旁似蛊的低音响起。 “坐吧,还有半个小时才下课呢。” 温慕寒叹了口气,坐在了傅翎对面,谢逍跟着坐在了她旁边。 许从音或许是上课期间偷玩了下手机,看到了她发的信息,于是赶忙回复。 第33章 [悲伤蛙:那对贱人,在太后头上动土,非要找屎吃,给脸不要脸,这次不给点他们颜色看看真当我许从音吃素的。] [悲伤蛙:等着,我还有半个小时下课,完了我就摇人带你杀回去。] [悲伤蛙:气死我了!!!!] 温慕寒回:[你先专心上课,我现在在学校咖啡厅很安全。] [悲伤蛙:好,你等我,我很快的。] 温慕寒收起手机,见斜对面的男生一直叽叽喳喳的,傅翎偶尔会回几句,身旁的谢逍右手搁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咖啡纸杯。 蓦地,他指尖停止敲动,起身离开。 “闭嘴,瘸子。” 陆洋消音了,咖啡厅的音乐顺耳了不少。 瘸子? 温慕寒悄无声息地瞥向他的腿,傅翎立马了解,解释。 “他腿没事。” 温慕寒:“那…?” “之前我们不是打游戏吗?他网名叫猛踹瘸子那条好腿,这名字太欠了,所以我们就叫他瘸子了。” 温慕寒点头,是挺欠。 “那你…?”鸡毛的名号。 “这个我来说,”陆洋抢着回答,“翎就是鸡毛。” “……” “那是羽毛的意思,”傅翎忍不住吐槽,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阵痛又浮了上来,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温慕寒伸手放在小腹。 面前推过来一个保温杯,奶黄色的,很小。 她抬头,撞上谢逍的深邃的眼睛。 “喝这个吧。” 陆洋不闲热闹,拉长声音哟了一声揶揄 傅翎啧了一声,瞪他一眼。 陆洋识相地闭嘴。 温慕寒拧开,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黑糖味。 他怎么会知道? 她蹙眉,深深地厌恶这个味道。 “不喝疼死你。”谢逍支着额看她。 “……” 温慕寒被他怼得一愣,双肩自然垂下,自觉忽视对面两人探究的目光,绻了蜷手指,磨蹭地抬手去捧保温杯。 跟喝毒药似的,她微皱眉头地喝完了一杯。 果然,比中药还让她难以接受。 “谢谢。” 谢逍昂了一声算是回应。 四个人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陆洋受不了,“就这么干坐着太无聊了。” 傅翎斜他一眼,“那你想怎样?” 谢逍轻笑一声,拿了颗薄荷糖拆了塑料包装扔进嘴里,身子往后靠,微向温慕寒那边倾斜,手臂绕过她后背搭载她的椅背上,勾出玩味,“你上去跳段热舞,我们就不无聊了。” “切,”陆洋撇撇嘴,“主打一个牺牲自己快乐大家是吗?” “要不来把游戏吧。” “这有女生呢。”傅翎下意识地认为温慕寒是不玩游戏的。 “四个,双排正好,凑个整数啊。”陆洋耸肩,“分配很合理啊。” “没事,我可以。”温慕寒淡笑道。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 “不过我太会玩。” “那你跟阿逍一组,他技术比我们俩都好。”陆洋提议着,“他能一拖五,区区一个算什么。” 这么夸,不由得让温慕寒有些狐疑地侧额看向身旁的男生。 他穿着黑色v领针织毛衣,露出沟壑分明的锁骨,中间坠着根硬派银链,外面套了件同色系的卫衣外套,拉链大剌剌地敞开着,帽子拉上头顶,压出额前的碎发。 侧进来的阳光映着他鼻高唇薄的侧颜,压下来的散发微微遮着眼,同垂下的眼睫一同缓慢煽动着,肌肤冷白,下颌轮廓融合一色。 谢逍本是低着颈,不知道给谁发着信息。 估计是哪个女朋友吧,温慕寒这么在心里想。 察觉到她的视线,谢逍恹恹掀眸,扑捉到了她眼里的质疑,手一滑退出微信,手机在指尖一转,变成横握着,“嘛呢,不信我?” 眉稍挑,脸颊小幅度地嚼动,薄荷硬片糖被嚼成细碎的小块。 一股带着痞劲儿不羁的少年感。 温慕寒突然懂了为什么谢逍身边从来不缺人了,不似她。 死板的山,终究不敌沸腾的川。 但…这样的状态最适合她,世界那么大,总要容纳不一样的灵魂。 温慕寒牵起嘴角浅笑着,“我是不信我自己。” 谢逍指尖在她的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语气嚣张,“信我,我就带你玩死儿他俩。” 对面两人听到这话一下就爆了,“嘿,我这暴脾气,别怪我今天手下留情了。” 谢逍轻耸了下肩,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来,带着不屑,“尽管来。” 她从不玩游戏,手机里仅有的游戏还是许从音帮她下载的那款乙女游戏,就登陆了几次,后来每次都要更新,温慕寒嫌麻烦就没玩了,久而久之就搁置也懒得删了。 打开应用商城,找到他们说的那款游戏,看封面应该是枪战游戏。 网速很快,不一会儿就下载好了。 事实证明,谢逍要被打脸了。 ——因为,温慕寒真的很菜。 温慕寒握着个手机按着指示操作,完全不懂。 怕她不懂,傅翎还贴心地跟着说着游戏规则,“打开降落伞落地第一件事就是捡枪,装上子弹,看见人你就开枪,不管你打不打得到。” 第34章 “好。”温慕寒点头。 她和谢逍一前一后落地,翻着背包,小声问谢逍,“这烟雾弹是干嘛用的?” “迷惑敌人视线的,比如我受到危险的时候,你可以拿烟雾弹来救我。”谢逍手里操作着。 一转方向,身后屋子里飘出烟雾。 ? “……”谢逍沉默几秒,“你现在丢干嘛?” 温慕寒还在了解操作界面的东西,完全不知道自己按了,“我不知道啊。” “行,小问题,”谢逍走出屋子,准备喊温慕寒跟上,结果屋里里又冒起了浓雾,“为什么又放了烟雾弹啊?” “我想给我的枪换子弹的。” “……”谢逍深吸口气,“问题不大。” 陆洋快要笑疯了,疯狂拍着桌子,“笑死我了,温大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还给她比了个赞,连傅翎也乐得合不拢嘴。 温慕寒面上浮现赧色。 “第一次,可以理解。”傅翎安慰着。 谢逍嘴上这么说,还是重新回到屋子里去找温慕寒。 看见人你就开枪啊! 看见人你就开枪啊! 看见人你就开枪啊! 这句话温慕寒记得很牢,于是谢逍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抬手就给了他一枪。 ——瞬间死亡。 谢逍:……? 自己人也打? 陆洋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后来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怎么能这么搞笑,乐死我了,哎呀妈呀,我快笑过去了。” “看来今天阿逍是赢不了了。”傅翎也笑得欢,就差没拍桌子了。 谢逍一记眼刀过去,两人瞬间闭嘴,但憋了没几秒又破功,“是真的好笑,根本停不下来。” 看着手机里的尸体,温慕寒垂眸抿了抿唇,轻声说,“对不起啊,谢逍。” “没什么好道歉的,是我要往枪上撞的。”谢逍歪头看她,带着阳光下被放大镜聚光的炙热。 她被他直白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耳根有些发烫,不动声色地瞟开目光。 “都是第一次,慢慢来。”见情况不对劲,傅翎赶忙出来打圆场。 “好。” 陆洋还在那笑个不停,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下一局开始,温慕寒搞懂了游戏规则,她上手快,看完谢逍的操作之后就大概了解怎么玩了。 一枪爆/头。 “啧,”谢逍懒散扯着唇角,闲闲说,“学得还挺快。” 于是—— “我靠,怎么又死了?” “姑奶奶,别盯着我了。” “谢谢,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凶残。” “惨无人道,竟然打我屁股。” 几局下来,温慕寒追着陆洋两人打。 游戏结束。 陆洋身子松懈,手一摊,手机掉了桌面上,一脸的生无可恋,“看不出来,谁能想到这么温柔的小姐姐这么凶猛,把人都打成筛子了。” “所以说凡事不要太早下定论。”傅翎笑起来。 许是身心都受到了伤害,他抬头望着天花板,“这游戏我先戒个一个星期,我自闭了。” 闻言,温慕寒杏眼稍弯,眼尾翘起来,带着微鼓的卧蚕。 ——很甜。 似掺了糖的樱桃酒,醇香,微醺。 傅翎差点看呆了眼。 是一声轻笑将他唤醒,抬眸却对上谢逍没有任何笑意的眼眸。 幽深如海,看不出一起情绪。 谢逍眉轻挑,若有兴味地翘了眼尾,此刻已经收了手机,大剌剌地撑着个二郎腿,右手搭在温慕寒身后,放在桌面的左手食指漫不经心地悠悠敲击着。 一瞬间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涌上来,傅翎呼吸暂停一瞬。 谢逍他,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傅翎装作自然地讪讪一笑。 谢逍垂眸勾了下唇角,有些讽刺。 温慕寒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眼神纷争”,急急忙忙地起身,许从音已经下了课给她发了信息。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拜拜,下次再约。”傅翎摆手告别,带着点不好意思。 “拜拜。”陆洋依旧无神地瘫在哪儿,还没缓过来,有气无力地举起一只手晃着。 与此同时,留学圈的群里又开始躁动起来。 - 许从音拉着温慕寒,顺手还拉了个一米八又壮实,一拳能抡死一个人的女同学,怒气冲冲地就要去找夏青柠算账。 宿舍的门砰地一声撞击墙面,隐约能看见击落的墙灰在纷纷落下。 “夏青柠呢,你给我出来,”许从音一马当先冲进去,插着腰吼,“敢欺负我们家慕宝,不知道姑奶奶不是吃素的吗?” 看了一圈,没发现孙嘉蔚的身影,应该是离开了。 夏青柠在房间里化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房门被踹开。 温慕寒看许从音这架势,颇有些雪姨去找傅文佩对峙的气势。 进去的时候,夏青柠已经换好小裙子,坐在梳妆台前化妆,正巧画到眼线。 被吓得一抖,手偏了。 眼线拧成波浪状。 第35章 她气到牙齿打颤,“啊啊啊,我的妆,你在干什么!” “有事的话能不能等我化好妆啊,又要卸掉知不知道很麻烦。” “对不起,”许从音很快为这件事道歉,先礼后兵,“你先化。” 温慕寒、阿蛮:??? 许从音凑过来小声说,“重化的确麻烦,等她好了我再接着战斗。” 阿蛮嘴角抽了抽,给她竖起大拇指,“你还真是人性化啊。” 不得不说,大小姐化妆真的慢,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最后都给许从音等烦了,实在受不了,“好了没有啊,我们是来找你算账的,不是来等你去约会逛街的。” “好了好了,催什么!”夏青柠撩着刚卷好的长发走出房间,欣赏着刚做好的美甲。 “你——”许从音举起的手又放下,转过身,“阿蛮,你来!” 阿曼立马停止腰杆走到夏青柠面前,一身肌肉,个子又高,压迫感很强,她忍不住后退几步,“你想干什么,男人不能打女人。” “我是女的。”阿蛮白了她一眼,“没有规定说女人不能打女人吧。” 也不能怪夏青柠看岔,阿曼剪的一头利落短发,穿得也偏中性化,很难不认错。 许从音懒得再废话,下着最后通牒,“给你三天时间,从这里搬走,不然我连人带东西从楼上扔下去。” “凭什么?”夏青柠不服,“我只是让我哥哥进来帮我拿一下东西,不行吗?” “那是你亲哥哥吗,叫哥哥叫的挺欢的,明知道你那好哥哥图谋不轨还放进来,你不是故意的狗都不相信,一天天的,当我们都瞎吗?看不出来好歹是吗?我学习成绩好以为我学习学傻了是吧?”许从音跟豌豆炮一样,突突往外吐豆子。 学习成绩好? 听到这话,阿蛮眼角抽了抽,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 夏青柠被她一顿输出弄得思绪都乱了。反正当听不见,“我不管,我不搬。” “阿蛮。” “得嘞。”阿蛮应声,慢慢走向夏青柠,凶神恶煞的,看着实在是骇人。 其实没打算让阿蛮动手,能用嘴解决的问题尽量不要上升到武力,顶多吓一下她。 谁知夏青柠自己受不了了,妥协,“搬就搬,但三天时间太仓促了,我东西太多搬不完。” “一个星期,够吗?”一直没说话的温慕寒开口了。 她不是圣母,上午那个情形如果不是她跑得快,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或许这个法子不太文明,甚至有些强盗,但却是最迅速的。 一个星期正好赶上谢逍的生日。 夏青柠心里算计着,“够,到时候就算你们求着我回来我都不回来。” 她哼了一声关门回屋。 “我还求你,我巴不得你赶紧走。”许从音忍住上去踹门的冲动。 “好了。” 两人将阿蛮送出寝室,去餐厅吃了个午饭。 舆论在大肆发酵,许从音的瓜群疯狂往外蹦消息,一连串的,压根儿不给手机休息的机会。 她拿起手机翻阅着,手指往上翻动到顶,越往下翻就越激动,控制不了情绪又怕声音太大,压着力气拍着桌子,“我去,这哪个大侠路见不平干的好事?” “怎么了?”温慕寒凑过去。 许从音将手机递过去给她看,止不住的亢奋,“孙嘉蔚被打了!” 温慕寒大致看了点。 情况大概是这样的:孙嘉蔚谈了个女朋友,私下里又聊骚人家闺蜜,还跟朋友吐槽,这聊天截图不知道被哪个匿名者发了出来,女孩家里也不是吃素的,家里有个混黑的哥哥叫了几个人把孙嘉蔚打了一顿,被强制发了个朋友圈道歉。 “喏,你看。” 这黑吃黑,恶除恶,双刃刺人的行为倒有点谢逍的做法。 不费自己的力气解决麻烦。 温慕寒隐约觉得,这件事是因为她。 但她不能确定,她只是提了一嘴,谢逍没理由帮她,况且孙嘉蔚和他还是认识的。 “真是大快人心,真是打得好,怎么没给他弄废了,天天放出去祸害人,直接阉了拉倒。”许从音鄙夷地撇嘴。 温慕寒眸色微沉,没说话。 因为她收到了周子瑜发来的信息。 [周子瑜:我问了我们隔壁宿舍的朋友,她说她去年校友会结束后看到陈芯学姐被徐思锐送出校门口,有个男人来接陈芯学姐,她拍了张照片,我发给你。] [周子瑜发来一张照片。] 她点开一看,夜色深沉,距离有点远,是放大拍的,所以有些模糊。 大概能看清门口停了辆漆黑的林肯,低调得快要莫入黑暗中,车上下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只有侧颜,还看不太清。 他张开一只手臂去揽女孩,徐思锐卑躬地拉着门,一副讨好谄媚的姿态。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简单。 温慕寒放大看了下,车牌号失焦压根儿看不清,她不确定地问,[她当时能看清车牌号吗?] [周子瑜:我问一下啊。] 没过多久,她就发来信息。 [她当时就随意地看了一眼,那车牌号的数字读起来比较顺口,789,不过字母她不记得了。] 第36章 洛城的车牌号少有用数字的,大部分还是字母比较多,但五位数的车牌号只知道三位也很难找。 但总算是有消息了,等她见到表姐再跟大姨说吧,免得期望落空。 [温慕寒:好谢谢。] 对方正在输入中…… 许是要打的字太多,干脆就说了语音。 温慕寒点开语音条,“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和徐思锐应该关系不浅,我听到消息说他本来是要被辞退的,但是今早有个男的领着徐思锐去了学校领导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校领导红光满面,听说徐思锐再休整个半个月就能回来上课了。” “那个男的我猜应该就是带走陈芯学姐的人,而且他的身份估计不简单,我觉得你应该比较难接触到他。” 只要徐思锐还在学校里就不怕找不到人,总归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你表姐有消息了?”许从音瞄了一眼她的手机。 “嗯,”温慕寒点头,顺便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什么玩意儿?”许从音一脸诧异,“那个人渣又要回来了,学校吃屎了是吧。” “听你这么说,你表姐的事情肯定跟徐思锐脱不了干系,关键他背后的人是谁呢,总感觉事情不简单。”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温慕寒眼睫轻颤,叹了一句,“至少她现在是安全的。” “说的也是。” - 天气越来越冷,树叶也开始翘红,慢慢开始变黄,直至松动、脱落。 这样的天气似乎更容易写出带有感情的文章,温慕寒在筹备一本关于朝堂纷争的小说,大纲已经做的七七八八了,但迟迟没有动手。 在此之前,她已经在网上连载了好几本现代小说,这是她第一次写古言,温慕寒怕自己写出来的男主人设不太丰满。 他不仅仅只是用几个文字描写出来,定格死的人设。 删删减减,改来改去,似乎已经违背当时写下江敛的初心。 家国兴盛时是恣意洒脱的风流少年郎,国破家亡时是心怀大义的沉稳无情君主,是爱而放手,是舍弃自由,甘愿被困在这虚假皇城,是野马与轿辇的碰撞,是甘醇烈酒和寡淡清茶的更迭。 见没有思绪,温慕寒随手拿起一本诗集就出了门。 经过夏青柠的房间时,门是紧闭着的,她这几天都没有回来,东西自然没有收拾,距离一个星期还差两天。 孙嘉蔚上次被教训了一顿之后消停了许多,听说腿摔扭到了,还在绑着石膏呢。 走出宿舍,温慕寒走到了音乐教室外的林荫小道。 橡树的橡子已经结成,这该是冰河世纪松鼠的天堂。 错综复杂的质感将光斑掩进衣服纹理里,似乎这样光的温热就会被吸进茸茸的毛衣。 音乐教室里小路长椅还隔着一条草丛,上面种着不知名的蕨类植物,很是旺盛。 她寻了一个比较隐蔽的长椅坐了下来,开始放空。 自从上次冒出想恋爱的念头,但很快又被charles隐晦醉翁之意不在酒而遣退了心思。 可牧也说,她的文字没有温度,就跟她这个人一样,温和但没有温度,她需要和拥有滚烫灵魂的人相碰撞。 可,到哪去寻呢。 就在她以为这里足够安静放空的时候,低沉的大提琴声响了起来。 大提琴似乎是个很神奇的乐器,能很快听出来它独有的声音。 沉闷但不压抑,伤感但不悲伤。 像是在海边的一个黄昏,夜幕渐渐降临,最后一条勃艮第红线洒在海面泛起的涟漪上,周遭是零星不连续的海鸥的叫声,还有绵延的海浪声。 头顶是树在幡动,到最后徒留一声叹息。 温慕寒闻声回头望去。 音乐楼垂下的常青藤洒下翠绿的光影,只见一个男人身穿白色针织衫,外面配了件黑呢大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劲瘦的手臂线条,腕间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根浅紫色的皮筋。 一头黑发有些长,遮住风目剑眉,却挡不住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条。 大提琴在他右肩,男人左腿抵住琴的左侧,另一条腿自然靠着,一手灵活地按着和弦,一手缓缓拉着琴弦。 男人低垂着眼,完全沉浸在大提琴的世界里。 挺拔的身姿如屹立高山雪地的一颗雪松,迎风摇曳,坚韧却透着淡淡的破碎感。 她莫名觉得眼前的人很是熟悉,不是脸,是气质。 内心足够平静,温慕寒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去感受这场属于听觉的盛宴。 一曲毕。 她准备打开随身携带的碎花本子,却被一道娇嗔的女声打断了。 “逍少,这里会不会太刺激了啊。” 听到这话,温慕寒突然想到下一句话。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熟悉的男声。 谢逍勾着点混劲儿,带着懒懒的轻笑,“你不喜欢?” 温慕寒眉头蹙起,对这一对情侣打扰了自己的安静而感到厌烦,深吐出一口气。 一扭头,就见大提琴的隔壁教室,谢逍散漫地坐在窗边,卫衣松垮地挂在身上,锁骨被扯淂暴出来,露出大片白皙。 第37章 女生是那天看到的沈雨菲,跟女妖精一样,恨不得要将男生生吞活剥。 她轻轻推搡了下谢逍的肩膀,“哎呀,女孩子要矜持啊。” 温慕寒隔着影影绰绰的细枝密叶,看着他们二人的动作。 沈雨菲穿了件坠着几朵玫瑰花的衣服,连着绿叶枝干,谢逍抬手抬起一朵,指尖挑逗似的转动着花朵,那种让人唇干舌燥的暗示看着就格外的欲。 “讨厌死了。”话虽是这么说,搂住男生腰的手却是环得很紧。 有风吹动眼前的绿叶,分散掉了温慕寒绝大部份的目光。 属于情侣之间正常的调情,可以理解,但是场合不对。 她无意窥探旁人的“风花雪月”,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却被一道温润的男声给截停了动作。 “谢逍,你在胡闹什么!” 方才弹着大提琴的男人起身走到隔壁的教室,像是从拼接的电影画面挪到正片,从远景切到近景。 沈雨菲一看到有旁人,立马松开了抱着他腰的手。 谢逍只是轻挑一下右眉,嘴角勾起轻蔑的笑。 他漫不经心地后撑着窗框,上半身微微后倾,露出修长的脖颈,喉结因为后仰露出清晰的弧度,一头黑色的美式前刺凸显他的凌厉感,左耳戴着的银色耳钉消弭他的少年感。 丝毫没把眼前的人放在眼底,眼皮翻起极浅的褶痕,视线却不是落在来人身上,而是放在了突然闯进来的一只蝴蝶身上。 飞行航线偏移,再偏移。 光一寸寸地跳跃,再跳跃。 谢怀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似乎早有习惯,抬脚走近,欠身跟沈雨菲说,“这位是沈氏的千金吧,我找我弟有些事情,可以回避一下吗?” 清润的嗓音,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沈雨菲心短暂地停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绻,而后反应过来连颤了几下眼睫,面上有些发热,连忙答应。 “当然可以啊,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说完步履匆匆地出了教室。 越直白的人遇到这样含蓄温柔的人,似乎都无法避免。 可对谢逍免疫。 他歪着头,眼皮终于慢慢向上撩起,依旧是那副散漫的姿态,但眼底满是嘲弄,“有事?” “哥哥。” 喊了一声不那么尊敬的尊称。 谢怀也不生气,甚至有些无奈地笑笑,“阿逍,你没必要这样。” 一步步走到谢逍身侧。 “不要让爸妈影响了你,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谢逍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你接近这些家族千金的目的我知道,但是,”谢怀顿了一瞬,接着说,“爸的事情你别再插手查下去了,专心你的学业才是最紧要的。” “数学不学就不学了,你喜欢表演就深耕下去,妈那边你也别去管,有哥在。” “你这个样子是气不到妈的,她一直都是这样专/制。” 温慕寒本无意别人的家事,奈何一只白猫跳上长椅,趴在了她身上,她不敢轻举妄动怕猫发出什么声音。 听到这儿,就见谢逍冷笑一声,觉得眼前的男人真是虚伪。 “谢怀,你很假。” 他惯是看不清那张面具下的表情,处处都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让自己处于弱势,要强的那个人却变成了理亏的一方。 无论是愤怒还是悲伤,都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他倒希望他情绪波动起伏夸张一些,好像个正常人一样,不至于看他一个人跟跳梁小丑般。 “阿逍,我……” 心猛地跌到谷底,谢怀手指无措地蜷缩了下,眸光落在窗外,思绪开始飘远。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兄弟闹成这样的呢? 一桩桩事情走马观花浮现。 “不想听,你可以走了吗?”谢逍打断他,依旧是那副闲散自得的模样,“你打扰到我的约会了。” 这话真是有够伤人的,温慕寒在心里想着。 没过一会儿,就见谢怀从音乐楼里走出来,绕道这条林荫小道的时候,她抬眸正好对上对方。 这会是彻底看清他的脸了,是是符合他气质的长相。 温润如玉,被清澈溪水洗净过的柔和。 谢怀瞧见不远处的女生,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没有细想,加快步伐从她面前走过。 本以为人都离开了,温慕寒松懈下来,抬手抚摸小猫的毛发。 “打算偷听到什么时候?”少年轻挑散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第17章 霜雪 “打算偷听到什么时候?” 她猛地回头, 谢逍不知道时候翻窗走到她身侧,在她旁边坐下。 小猫似乎是认识他,从温慕寒手心钻出来爬上谢逍的怀里。 “maggie。”谢逍轻柔地抚摸着小猫, 他轻唤一声, 小猫就抬头喵了一声。 “抱歉, ”温慕寒抬眸看向他,“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谢逍低着头轻笑一声, 停下了抚摸的动作, “作为弥补,今天你陪我怎么样?” 他慢慢凑近,盯着她的眼睛。 被阳光浸润过的洗衣液味道送到她鼻尖, 淡淡的松木味。 两人距离之近, 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脸上的小绒毛,轮廓分明的骨骼下颌线条, 姿态语气狎晲得让人反感。 第38章 温慕寒鼻息一顿,身子往后仰。 “我可以帮你把那位女生喊回来。” 谢逍轻摇两颊的软肉,嘁了一声退了回去,深深叹了口气,双眼慢慢闭起来抱臂向后靠去, 带着疲倦,“陪我坐一会儿。” 恢复到安全距离, 温慕寒还是不放心,又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犹豫了一会儿, 点头,“好。” 这一幕是如此的和谐, 四下都寂静,偶尔有鸟叫声划过。 身旁的少年或许是真的睡着了,浓密的长睫在眼底洒下淡淡的乌青,温慕寒这才注意到他鼻尖有一颗小黑痣,削弱了些他身上如旷野烈风般的汹涌气息。 此刻的谢逍更似沉睡蛰伏的野兽,但靠近,似乎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气,那是带着满身伤痕却不愿展露的伪装。 或许是打量的目光太直白,谢逍睁开眼,眸中夹着戏谑,“偷看我?” 温慕寒轻颤了鸦羽,想了想还是问出声,“谢逍,孙嘉蔚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转移话题?”他尾音上扬,压根儿没在意这事。 没否认。 那就是他做的。 温慕寒合上书,语气认真,“谢谢,不止为了孙嘉蔚,还有高旭的事情。” 这回轮到谢逍微诧了,他扬了扬英朗的眉骨,唇角弯起玩味的弧度,没说话。 这下温慕寒心下更加了然,玩世不恭的少年淡漠的心墙里流淌的是滚烫的血液。 她是过了几天才知道,在医务室碰见的那晚,谢逍教训了一顿高旭,从他那里拿了一大笔钱给周子瑜当作补偿。 那笔钱可以支撑女孩生下孩子的抚养费,也可以弥补女孩打掉孩子的身体上的伤害。 渣男就该付出渣男的代价。 这一点似乎跟看似纨绔只管玩乐风流,但依旧会为不公打抱不平的江敛很像。 或许,她可以从谢逍身上找到些许灵感。 温慕寒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时间不早了,趁她现在灵感还沸腾着,得赶紧记录下来,要不然就熄火了。 她想起上次的话,从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书,递给男生,“上次说送你的书。” 谢逍没接,瞄了一眼。 ——史铁生的《病隙碎笔》。 视线上挪,落在了女生修长的手指上,米白色的美甲衬得她手更加白皙干净。 他瞳眸漆黑,翻滚欲念,喉结上下滚动几下,伸手接过那本书。 眼皮撩起,声音低沉,“挺好的。” 大拇指在封面上摸索了几下,下颌微抬,不明意味地笑了。 送书这种行为估计也就谢怀会喜欢。 矫情! 话虽是这么说,还是将书收回进了自己的怀里。 温慕寒见他收下书,起身礼貌打着招呼,“那我就先回去了。” “温慕寒,”谢逍喊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 “后天我过生日。” 谢逍依旧是靠在长椅上,低颈在手机上弄着什么。 “滴”地一声,温慕寒包里的手机响了。 “?” “地址我发给你了,记得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邀请自己,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给别人拒绝的余地。 温慕寒怔了几秒,反应过来点头,“好,我有时间就去。” - 回去的时候,温书庭又打了几通电话过来,温慕寒都没有接。 照旧是打款,并附带一条讯息。 [天气冷了,多买点衣服,注意保暖。] 她看了一眼就随他去了,到宿舍赶忙将稿子赶了出来,赶在六点前给万君姝打了问候电话。 自从那件事之后,万君姝就住进了疗养院。 这一住,就是十年。 老生常谈的问候,却让温慕寒感受短暂的温情。 挂了电话,她看夏青柠又没回来,起身将宿舍门反锁。自从上次事情发生后,她和许从音一致决定反锁房门,如果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的话。 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正好敲门声响起。 温慕寒走过去。 “慕宝,我回来啦。”许从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她拉开门。 许从音拎着两杯热奶茶走进来,“我去,晚上可真冷。” “喏,”她将奶茶递给温慕寒,“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必须给姐妹安排上。” “谢谢音音。” 许从音换好拖鞋往里走,看了眼左手边紧闭的房门,“她还没回来啊,打不打算搬啊,不会就这样一直躲下去吧。” 温慕寒吸了口奶茶,“不还有两天时间吗?” 她从鼻腔哼出一声不屑,“反正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到时候别怪我不仁不义,统统给她扔到外面去。” “要不还是雇个人?”温慕寒歪头提议,“毕竟有点费体力。” “对,”许从音点头,“说的也是。” “我先去洗漱,到时候再跟你唠,你在客厅等我一下。” “好。” 温慕寒躺在沙发上刷了会儿剧,看了一集之后又觉得没意思。 脑中不免想起后天谢逍的生日该送什么礼物,又想到到时候去的人大多都是谢逍的朋友,自己都不认识,去了肯定尴尬。 第39章 想了半天决定送个礼物,至于参加生日会就算了。 她退出视频app,翻出谢逍的微信。 温慕寒这人不喜欢太乱的聊天的界面,所以她无法理解那些红点一堆还能忍住不点开的人,她一般聊完天就会顺手将聊天框隐藏。 没给谢逍备注,直接在最底部找到了他,打字。 [谢逍,你的生日我就不去了,礼物我会补给你的。] 聊天框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4.435km/s:呵。] 呵? 呵是什么意思? 冷笑吗? 温慕寒没再回,当他同意了,转头在网上挑起礼物来。 “慕宝!!!”许从音惊呼着从浴室跑出来,“谢逍竟然加我微信了。” “他竟然邀请我去他的生日会诶,”她扑到沙发上,兴奋地打滚,“那不人间处处是春天,肯定要超多帅哥的。” 温慕寒正疑惑着,手机响了一下。 [4.435km/s:还不去吗?] [4.435km/s:两分钟还没到,把上一条消息撤销,我就当没看见。] 她不知道谢逍怎么会猜到她的心思,但还是听他的话撤销了那条消息。 看着这网名,温慕寒改了备注,改成了x?。 见消息撤回,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x?:呵。] 又是呵。 但莫名地,温慕寒察觉出这个呵字里夹杂着几分雀跃。 她没回,收起手机,“那挺好的。” “慕宝,”许从音凑到她面前,“我算是看出来了,谢逍对你真的感觉不太一样,他让我去只是为了让我陪你。” 温慕寒本以为她会生气,结果许从音猛地抱住自己,脸忍不住蹭蹭她的睡衣,“啊啊啊,我就知道,跟美女做朋友是不会缺帅哥看的。” 身子松懈下来,温慕寒弯眉浅笑,“那是,可得抱好我的大腿。” 许从音下巴微扬,轻哼,“我也是美女好嘛。” “是是是。” 两人窝在沙发玩着手机。 许从音翻着朋友圈,发现谢逍十分钟前发了条朋友圈。 是一条音乐分享。 ——周杰伦的《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 配文:嗯,很乖。 底下已经盖起了楼,全是调侃揶揄,但许从音看不见。 “怎么感觉谢大少爷又恋爱了?” “嗯?”温慕寒抬头,“这不是很正常吗?” 许从音眉头微皱,摇摇头,“不对劲,这次很不对劲,这是动了春心啊。” “别yy了,还是想着送什么礼物吧。” 温慕寒自然也看到了那条朋友圈,暗示性有点强,莫名感觉谢逍低磁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散漫又勾人。 “也对。” 找了半天,许从音长叹出一口气,颓废地萎了。 “太难了,便宜的人家看不上,贵的我肉疼。” 温慕寒挑得也头疼,“算了,明天去店里看看吧。” “行,”许从音爬起来,“不看了,睡觉睡觉去。” 第二天两人去挑了礼物,很快就迎来了谢逍的生日会。 夏青柠在最后一天下午才回来收拾行李。 温慕寒出房门的时候,就见她指挥着人帮她搬着东西。 阳光撒进客厅,从地板到毛毯上的流苏都被染成淡淡的金色,透过落地窗能看见不远处的草坪,再远一些,能看见海面和天际融成一色。 “这个,这个都要搬走。”夏青柠说着,“轻点,别磕着了。” “快点快点。” 她看上去很兴奋。 温慕寒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就见夏青柠凑了过来。 就好像是把平生藏在缝隙的善意拿起来,堆成了脸上的笑。 虚伪,刻意,做作。 透过那双好看的眼睛,她能看见掩在深处的不屑一顾,傲慢轻视。 “慕寒,”夏青柠说,“听说你今晚也去参加谢逍的生日会,是吗?” 温慕寒细眉微拧,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 “嗯。” “那还挺好的,你一个人去吗?不然我们两个可以做个伴儿啊。” 她后退半步,“不用了,音音会陪我的。” 夏青柠眼里闪过一丝算计,唇角松了下,接着弯起,“那真是遗憾,毕竟我们舍友一场,还想着好好告个别呢。“ 温慕寒扯了下唇,懒得再跟她敷衍,错身离开了。 第18章 霜雪 日落降临, 地平线晕染开来漫天的红色,形容不出来是哪种红色,或许是绛红, 铁锈红, 橘红, 只知道红得发烫,树木在这幅画卷里似乎只是用墨色涂抹出来的阴影。 车平稳地停在了谢逍给的地点。 位于bep air的一座开放式半山豪宅,著名的富人区, 里面的别墅高达上亿美元*。 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豪车, 都是来参加派对的。 一下车,许从音就在那感叹。 “啧啧啧,有钱人的快乐真是想象不到, 这么大的房子, 难怪小娇妻逃不出去了。” 温慕寒被她的话逗笑了,“好了,我们进去吧。” 看着别人穿得隆重, 许从音扯起自己的衣服。 第40章 “突然感觉咱俩穿得有些土,是怎么回事?” “我们今天充当npc就好,”温慕寒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送完礼物我们呆一会儿就走。” “也对。” 进了室内,才发现来的人是真的多, 都是些有钱的二代。 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要多露有多露。 男的穿得花里胡哨的, 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看着堆在角落里成小山堆的礼物,几乎全是大牌, 就这么扔在那儿。 许从音瞬间觉得自己手里拎的包装袋蒙了一层灰,就算摆在最上面也不会有人会感兴趣。 温慕寒倒是没觉得什么, 视线淡淡扫过一圈。 他们玩得很嗨,许从音是个性格活泼的,很快跟他们聊在了一起。 想带着温慕寒,被她拒绝了。 她找了安静的露台坐下,灯火通明衬得周围更加幽深。 晚风还带着点余热,温温的,还没彻底冷却下来。 向下望去,是个长形的泳池,人不是很多,温慕寒看见了傅翎和陆洋,对方自然也看见了她。 陆洋朝她扬了扬手,傅翎放下酒杯朝她这儿跑过来。 没一会儿,就出现在温慕寒所在的露台,手里还拿着块小蛋糕。 “温慕寒,”傅翎喊她,像是摇尾巴的小狗,很是高兴,“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来。” 他走近,把手中的蛋糕递给她,“从楼下拿的,你尝尝,很好吃。” 温慕寒起身笑着接过,“谢谢,我就来送个礼物。” 她下巴朝沙发上的袋子点了点。 “怎么没下去玩?”傅翎手搭在玻璃围栏处,看着下面的男男女女。 “我一个人呆着挺好的。” 现在的傅翎面对温慕寒已经完全不结巴了,他转头对上她的眼睛,身后的灯火映在里面,像飘在水面的晃荡的细碎光影。 “我…也挺喜欢安静的。” 温慕寒弯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风景。 晚风呼啸着张狂着不可一世着,裹挟着山顶的孤寂一股劲一股脑地冲下山顶,触底即化潮,冲向这座城市, 发丝被吹起,清澈纯粹的茉莉花香,伴随清新的柑橘气息。 傅翎清楚,亦或是错觉,有那么几根发丝蹭过他的小臂,酥酥麻麻的,像电流通过四肢百骸。 侧额看她,女孩的侧颜线条很流畅,有顿感并不深邃立体,反倒给人一种温润柔和感。 温慕寒站在那,眉眼清冷,抽身于外看着远方,明明两个人距离很近,却好像隔了很远,她明明是笑着的,但总感觉她身上透露出泠冽气息让人莫名地感觉忧伤。 “呵,”远处的孙嘉蔚冷笑一声,“这温慕寒魅力还挺大的,迷住了谢逍不说,现在就连傅翎也神魂颠倒的。” “很快不就是你的了?”夏青柠抱臂端着酒杯,眼神里满是鄙夷。 谢逍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假清高,装得要死。 再说现在还被孙嘉蔚这种垃圾货色看上,更是不可能了。 “说的也是,”孙嘉蔚舌尖抵着腮,笑得恶劣,“该你登场了。” 夏青柠轻挑眉,脚踩小细跟穿着吊带包臀裙,端着酒杯朝前方走去。 像是想到什么,她回过头来,眼尾上翘。 “手下留情点,到时候别兜不住,我可不负责被你拉下水。” “毕竟我也不算什么好人。”夏青柠弯起红唇。 绝不是什么善心在作怪,纯粹是不想受牵连,家族里见过那么多的尔虞我诈,自是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方,必要时刻,该背刺反咬一口还是要的。 “知道了,”孙嘉蔚眉微拧,一脸的不耐烦,“我做事用你管,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而后躲在了一旁楼梯的暗角处。 夏青柠耸了耸肩。 已经好意提醒了,到时候就别怪她无情了。 不知好歹的没有脑子的家伙。 小细跟落在瓷砖上有些清脆,破开倒映的光影。 傅翎听见声响,回过头来,就见夏青柠假装扭到脚要撞进自己怀里,他一脸惊悚急忙往旁边躲。 可那酒杯就跟转了个方向似的,直扑扑地洒在他身上。 夏青柠站稳脚跟,连忙贴上来道歉,“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满是敷衍的道歉。 “我带你去清理一下吧。” 说着就要去摸他的衣服。 浓烈的香水味扑过来,玫瑰腌透了粉红胡椒,像撒过来一把花粉一般,呛鼻还躲不开。 傅翎连忙往后退,喊着,“你别过来,就站在那儿。” 夏青柠的脚步被他喝停,面带疑惑。 “香水喷那么重是要熏死谁啊,你自己闻不出来吗?”毫不留情的戳穿,不解风度的反问。 女孩被他说得有些窘,又想了想自己的目的,重新扬起无暇的笑。 “我只是看派对快要开始了,谢逍他们好像在找你。” “但你衣服弄成这个样子,得赶快清理一下。” 第41章 傅翎眉间拧成川字,看了眼温慕寒,又扭头瞪了眼夏青柠,“你赶紧走,你待在这儿我怕我等会儿要窒息而亡,我待会儿自己会过去。” 见目的达到,夏青柠点头微笑,“那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温慕寒只是在一旁淡漠地看着作妖的夏青柠。 等人一走,傅翎呼了一大口气,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起来,“终于喘过来气了。” “温慕寒,我要去找谢逍,你跟我一起吧。”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将一旁的包装袋递给他,轻声说,“麻烦你把这个给谢逍吧。” “你不亲自给他?” “嗯。” “好吧,”傅翎叹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 傅翎走后,温慕寒转身,没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敏锐地觉察到一道阴鸷视线落在背后,那种熟悉的颤栗胸闷感又漫了过来。 她猛然回头,就看见孙嘉蔚不怀好意地朝自己走来。 心中警铃大响,催促着自己离开。 温慕寒往旁边挪去,手慢慢摸向手机。 孙嘉蔚自然看到她这些小动作,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温大美女,你说说看,你老是这么怕我,搞得我像什么坏人一样。” 他脸上被打的伤已经散成了大片的淤青,衬得他整个人更加阴郁骇人。 “我就想请你喝杯酒不是,至于吗?” 温慕寒眼神张望着周围,里面是热闹的一群人,没人注意到这儿,她瞅准时机,往右前方的拐角跑去。 谁知男生更快,眼一转,疾步迈过去,只几步便拦住她。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酒杯应声落地,碎片横生,酒水溅了出来,打湿了衣摆。 还没等温慕寒反应过来,就见对方掏出一个不知名的透明喷雾瓶,朝她面前一喷。 很快,温慕寒就跟喝醉了一班,脚步不稳往一旁倒去,孙嘉蔚见状及时搂住。 “听话水果然听话。” 三分钟后,人已经彻底陷入昏迷。 一个人玩突然觉得没意思,将玉女拉入欲望之海,看她染上污泥,心上烙上自己再也不干净的痕迹,到时候她脸上的神情该多么的无助有意思。 孙嘉蔚带她进入二楼的一个房间,差不多七八个男生在里面。 还有两三个穿着性感的白人女生。 其中一个男生瞥见了孙嘉蔚,视线落在他怀里的温慕寒身上,眼睛一亮,“哟,孙哥又带好货来了。” “快点喊人,这玩意药效只能维持半个小时。”孙嘉蔚火急火燎的。 “你接着给她喂不就行了。”另一个男生说。 “老子只想爽一把,还不想弄死人。” 其余男生听到这话都笑了,“还有你怕的事呢。” “就是,你玩的不是比我们更花。” “膈应谁呢。” “快点的吧。”孙嘉蔚啧了一声,满是不耐烦。 包厢门关上,缓慢而沉重,像是欲望之渊,一旦进入便万劫不复。 黑暗的绝境里总是照不进光的。 - “黄花闺女终于舍得出阁了。” 陆洋看着走过来的谢逍,调侃着。 谢逍神色惺忪,单手插兜,衣服挎挎地罩在身上,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昂了一声。 “晚上都有啥节目啊?”另一个男生凑过来问。 “自个儿玩自个儿的。”谢逍扬起眉,勾唇。 “得嘞,逍爷。” “烦死了,”傅翎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被弄得一身酒,洗都洗不掉。” “哟,鸡毛,”陆洋挑眉,搭上他的肩,“哪个美女倒你怀里了。” “去你的,”他懒得搭理,将手里的包装袋递给谢逍,“温慕寒送你的礼物。” 谢逍下颌微抬,嗓音懒倦,“她人呢?” “就在那儿啊,”傅翎侧身往楼上一指,可露台哪还有人影,“诶?人呢?” “刚刚还在呢。” “是不是刚刚二楼露台那女孩儿啊,穿米色裙子的那个?”那个男生问道。 傅翎:“就是她,你看见她去哪了吗?” “孙嘉蔚好像过去了,把她带走了。” “孙嘉蔚那孙子!”陆洋惊呼,“那温慕寒落到那玩意儿手里,可不连骨头都没了。” “诶!”他喊住谢逍,“阿逍,你去哪?” 第19章 霜雪 谢逍听到孙嘉蔚带走温慕寒, 心下一沉,脸色冷峻,浑身的戾气导致路过的人都吓得躲到一旁, 生日祝福说到一半就蔫儿了, 带着胆怯。 等到人走后, 才冒出一句话来。 “这是怎么了?脸这么黑。” “不知道啊。”周围的一脸的不明所以。 一路生风,光景在不断变化,跟晃过的电影一帧般。 谢逍赶到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傅翎和陆洋连走带跑地跟上来。 两人特别有默契地拿上家伙, 一个拖起角落的灭火器,一个抄过门边酒柜上的红酒瓶。 第42章 “干他!”傅翎歪了下头。 “弄死这孙子。”陆洋手里掂着酒瓶。 不得不说,这门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 里面的声音一点也传不出来。 谢逍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眼色晦暗不明,他抬脚踹开门,带着怒火。 门乍开, 外面的光透了进来。 “砰”地一声巨响,吓得里面的男男女女都愣住了,有的甚至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拉上。 满屋的秽色,脏了人的眼底。 偏偏里面的人一点动作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后继续刚刚未完的事情, 有个男生刚结束,还招呼着门口的三人, “一起玩儿啊。” “玩儿你妈。”陆洋没忍住爆了粗口,切切实实是被这群人给恶心到了。 一进门, 谢逍四下扫视一圈,没看到温慕寒, 视线落在里间,被红色纱帘阻隔起来的“红灯区”,他下颌线紧绷,一步也不敢停,朝里走去。 傅翎跟了过去。 “让小爷来帮你们红一把,”陆洋留下来,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来来来,看镜头,刚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再说一遍。” 女人的尖叫声响起,立马慌作一团。 “你有病吧?赶紧给我关掉。” “你大爷的,关掉听到没有。” “……” 带着轻佻的嬉笑声传来,谢逍轻咬左颊的软肉,一把扯掉纱帘。 温慕寒被他们放在一张大床上,旁边围了几个男生,手里都拿着手机在录像,为首的孙嘉蔚含着猥琐的笑解开女孩的衣领。 邪恶,贪婪,披露得一览无余。 垂在身侧的手发出骨节掰响的咔嗒声,谢逍手向后举起,傅翎立马心领神会地递上酒瓶。 趁一伙人没反应过来时,他一个大跨步迈上床,不等他们反应,手中的酒瓶直朝孙嘉蔚的脑袋上砸去。 一声闷响,玻璃碎了一地,酒红色的液体顺着额头淌下来,分不清是酒还是血。 孙嘉蔚捂着头破口大骂,堪堪称住要倒下的身子,“我操你妈,谁干的?” “谢逍?!”他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几个男生还有点懵,谢逍劈手夺过他们的手机扔给傅翎,“砸了!” 语气完全不容拒绝。 傅翎心里也是一团火在烧,牙咬得紧紧的,拿起一旁的灭火器就砸了下去,手机瞬间四分五裂,屏幕碎片四处飞溅。 有男生还想说些什么,被谢逍的眼神给震慑住,“还不滚下去。” 几个男生立马作鸟兽散,一股脑儿地挤在墙角,缩成一团。 “谢逍,你要干什么?”孙嘉蔚声音微颤,衬衫被红酒打湿,渗到地毯上,额发一缕一缕结成块搭在额前,此刻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 谢逍眼神冷漠,唇畔勾起轻嘲的弧度,厌恶不加掩饰,就跟看什么垃圾一样。 这间小隔间灯光昏暗,幽红的光影打下来,在他眼皮下折出浅浅的阴影,莫名地有些压迫感,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撒旦一样。 危险,冷感十足。 孙嘉蔚的心在抖,但不敢表现出来,强装镇定地扬起下巴,“你不能动我,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谢逍速度极快地拽起他的头发,压着他往墙上抵,头发连着头皮一同被扯起,五官都变形。 孙嘉蔚痛苦地发出呻/吟声,连句话都说不利索了,“谢、谢逍……”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不敢的?”谢逍唇角勾起残忍的笑,手又往上提了提,头皮崩得更紧。 “疼疼疼疼。”血水留下来,遮住了视线,他只能胡乱地挥舞着双手。 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孙嘉蔚见威胁没用,开始刺谢逍,哼笑一声,“谢逍你他妈急什么?她又不是你的马子,我睡睡怎么了?” “还是说你动心了?”一脸挑衅,做着最后的挣扎,“那还真是稀奇呢。” 谢逍整张脸漫上森冷之色,下一秒,他手拽着孙嘉蔚的头往墙上撞去,“砰”地一声闷响,旁边几人看了都觉得疼。 哐哐几下,把孙嘉蔚都给撞懵了,每一下看着都像下了死手。 头上的血蹭在白墙上,划出道道血迹。 “谢逍,你他妈疯了!” 还是傅翎出生制止,“阿逍。” 不是圣母心泛滥,更不是怜悯,只是不希望谢逍因为这种人渣而脏了手。 孙嘉蔚哀嚎着,惨叫声传遍整个室内。 大家都是一惊,说实话,谢逍这人虽然坏,但他情绪很稳定,从不外露,如果说了哪句话得罪到他了,轻蔑一眼就扫了过去,最多也是自己不出手,找到对方最薄弱的地方再让其自断出路。 像今天这样,情绪这么外放很少见。 听到傅翎的呼喊,谢逍扯了下唇,手猛地松开,孙嘉蔚就跟废了一样瘫倒在地,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谢逍,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孙嘉蔚开始求饶,“我一时见色起意,还没对她做什么呢。” 脚下的玻璃碎片杯踩得脆响,谢逍俯下身来,见他开始发抖,瑟缩地往后退,手被划得满是血,看着骇人。 第43章 距离差得很大,他单手虎口扣住孙嘉蔚的下颌骨,将他再次提起来,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谢逍凑到他耳边,声音阴冷:“都欺负到我跟前了,真当我脾气好?” “上次怎么没把你腿打折呢,”他语气带着惋惜,“这次看我怎么玩儿死你。” “是你?”孙嘉蔚瞳孔猛地放大,一脸惊悚。 上次的事情他本来之前都隐藏的很好,像是莫名其妙被人给抖了出去,遭了一顿毒打。 后背冒出一股冷气,激得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那几个人已经看愣了,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逍轻笑一声,懒得再费口舌,手猛然泄力,孙嘉蔚再次撞到墙上,又是一声哀嚎。 他甩了甩手腕,理好袖口,缓缓起身,背影在昏暗的光线尽显挺拔的骨骼线条。 玻璃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地毯上的液体都变成干涸的深色。 谢逍走过去抱起还在昏迷着的温慕寒,避开那些碎玻璃走了出去。 “陆洋,门锁好,一个也不许放跑。” 离开之前,他嘱咐着。 “得嘞。” 陆洋应声拉了把椅子往门口一堵,拖行在瓷砖上的声音有些刺耳,就这么翘起二郎腿抱臂看着这群人。 方才已经报过警,就等着警察过来了。 如果是寻常报警,这帮二代们到没这么害怕,家里派个人花点钱也就赎出来了,但今天谢逍这架势,摆明了不想让他们太好过。 楼下依旧是热闹的景象,许从音在外面不知道二楼的情况,跟别人聊得正在兴头上,等到发现温慕寒不见了的时候,谢逍已经抱着温慕寒从后门离开了。 从正门走目标性太大,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不知道会怎么编排。 后门直通山顶,影影绰绰的树影与灯光中,一辆科尼赛克在盘山公路地行驶着。 谢逍看着副驾驶的温慕寒,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 周身光景在变幻,他开到山顶就下了车。 没过几分钟,温慕寒悠悠转醒,头就跟灌了铅一样昏沉沉的,片刻的呆滞过后,意识在慢慢回笼。 她杏眼微眨,还有些不适应。 她这是睡了一觉?她记得她自己碰到孙嘉蔚了。 看了下周围,车内的灯光幽暗,车载加湿器在冒着水汽。 车外面一片漆黑,就见外面站在一道人影。 温慕寒缓缓坐起来,看到披在身上的冲锋衣,熟悉的冷杉木质香,却没了烟味。 深秋的天冷沁,山顶的风更甚,她没有扭捏,穿起谢逍的外套下了车。 男生一身黑,上半身只着件单薄长t,风吹过来,衬出他雕镀得强劲的骨骼,砂轮轻擦,他点燃一根烟,微弱的火星明明灭灭。 就这么任烟雾飘散着,也不抽。 谢逍听到声音,但没有回头,保持着低颈的姿势,眼皮松懒地耷拉着,要掀不掀的,依旧是那副散漫的姿态。 温慕寒走到他身边,淡声问:“谢逍,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山下是绚丽缤纷的城市夜景,头顶是枝桠在晃动。 烟草味有些难闻,她不动声色地敛住了呼吸。 谢逍没说话,亦或是不知该不该说。 说出来是次伤害,好像是在责备,不说出来又无法让她提高警惕。 他掸了掸烟灰,中指的银戒闪过弧光。 “最近出了洛城十几起迷/jian事件,你要多注意点。” 聪明如温慕寒,一下就听出话里的意思,是孙嘉蔚对她做了什么。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伤害。 谢逍,又一次帮了自己。 “谢谢你,谢逍。” 她再一次表达了感谢,连同之前的几次。 谢逍撩了撩眼皮,侧额看她一眼。唇畔勾起戏谑的弧度。 万家灯火映入他眼帘,出奇地亮。 温慕寒被他的眼神烫到,眼睫颤了颤。 “就这?”他扬了下眉,声音散漫。 温慕寒:“?” 正疑惑着,谢逍倾下身慢慢凑近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睛。 温慕寒头往后仰,躲了几分,视线下移,落在他滑动着的冷淡凸起的喉结。 “温慕寒,”喊她名字的嗓音低醇,夹着愉悦,“答谢得来点实际的。” 第20章 霜雪 风将温慕寒的长发吹乱, 遮住了她的眼,还没等温慕寒抬手去撩,谢逍已经抬手替她抚至耳后, 指尖微凉, 触碰到的一小块面积泛起颤栗。 答谢无非求财或者求色, 谢逍不缺钱,但如果是后者,谢逍他也不缺人。 这个问题最终搁置了, 被一通电话给打断。 是傅翎让他去处理孙嘉蔚的事情。 车往山下开去, 谢逍本想送温慕寒回学校的,但她想跟着去警察局,他也就没拒绝。 每一束路灯光从树叶中漏出马脚来, 在脸上跳跃着光影。 温慕寒已经和许从音报过平安了。 第44章 车上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她也不玩手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 经过一家商超时,温慕寒开口:“停一下。” 谢逍停车:“?” “我去买个东西。” “行。” 谢逍低头刷着手机, 看群里发的消息,生日会已经结束,他已经让人打过招呼,吃好喝好玩好,其余的一律不要管。 一伙人看到警察上二楼带走一群人,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事情,但事后哪能不留出点流言蜚语, 已经吵开了。 [我靠,真是绝了, 二楼搞黄被一锅端了。] [被恶心到了!] [听说今天谢逍还怒发冲冠为红颜呢,那个孙嘉蔚被打的可惨了。] [打得好, 算是为社会去除了一个渣滓。] 没一会儿功夫,温慕寒提着两个袋子走了出来。 透明塑料袋里装着的是碘伏和创口贴。 拉开车门的同时,谢逍抬眸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挑了下眉。 坐回位置上,温慕寒将东西递给他。 谢逍只是漫不经心地敲击着皮质方向盘,没伸手去接,手背淡青色的脉络有些蛊,肤色是冷调的白,显得骨节处的血迹更加明显。 就擦破了点皮,他都没有多大感觉。 温慕寒叹了口气,食指和拇指捏住牵过他的手指,垂眸道:“得处理。” 闻言,谢逍无声地轻笑一声,喉结上下滚动着,任女孩弄着。 因为怕酒精太疼,所以特地买的碘伏。 她每一个动作都很轻,却又利落。 指尖沁凉,却似点了把火灼烧着他的肌肤。 光在她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鸦羽又浓又密,像把扇子扫荡着他的心神。 贴上创口贴,温慕寒收拾好东西:“好了,我们走吧。” 谢逍发动车子,乜了眼她脚边的包装袋:“买的什么?” “鞋。” 他耸了耸肩,倒是没问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买鞋。 不过他很快知道了。 下车的时候,温慕寒拎着那双鞋,进了警察局,有人领着他们:“小少爷,人已经带进审讯室了。” 谢逍插着兜,偏头问:“还有气吗?” “精神着呢,刚还吵吵着要喊孙家的人来呢。” “行,”他舌尖抵了下后槽牙,轻点下巴,“活着就行。” 毕竟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这会儿没什么人。 谢逍侧头看向跟在他旁边的温慕寒:“进去看看吗?” “好,”温慕寒点头答应,“我先换一下鞋。” 说着她走向墙边的长椅,脱下自己的鞋,换上了她刚买的一双黑色绒面高跟鞋。 跟很细,足足有七八公分。 又将自己的小白鞋塞回了袋子里,起身:“走吧。” 穿上高跟鞋更显高挑了,谢逍低眸扫了眼,露出的脚背皮肤发光般的白,透着粉,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喉结在滚,移开视线。 “嗯。” 进了审讯室,光线很暗,只有一束强亮的射灯照向孙嘉蔚,刺得他睁不开眼。 看到孙嘉蔚的那一刻,温慕寒才知道谢逍下了多大的狠手,头上的血迹变成干涸得深褐色,将头发结成一缕一缕的,脸上都是淤紫,看着吓人。 有人在问:“孙嘉蔚,之前十几起听话水事件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没有没有,”孙嘉蔚先前还有些张狂,叫嚣着要喊律师,现在已经被压得服服帖帖了,拼命摇头,“我就今天第一次用。” “嗯?”尾音上扬,带着质疑。 温慕寒他们站在阴暗处,孙嘉蔚看不到他们。 “真的啊,大哥你要相信我啊,我先前哪需要用到这个啊,那些女孩我勾勾手指就过来了。” “真的,信我,我真是第一次买这个。” 警察指尖敲了下桌子,语气严肃:“在哪买的?找谁买的?有联系方式吗?” 孙嘉蔚后缩了下,怯怯开口:“在城西的一处私人会所里,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我是被拉进一个群里,才知道这东西的,看他们都说这东西好使,我就想着买一个回来试试的。” “我之前真没干过这事啊,”他突然想到什么,赶忙说,“对了,有个人可以帮我作证。” “你说的是这个女孩吧?”警察旁边的记录员掏出手机,放了一个音频。 里面传来夏青柠的声音。 “对对对,就是她。”孙嘉蔚放佛抓住了替死鬼一样,想要把她拉下水。 可越放下去越不对劲,录音被篡改了,变成了夏青柠是被他胁迫的。 拉下水的不是人,是鬼。 一个更恶的鬼。 “不是这样的,这是假的,她肯定改过这录音了,我承认我就干了这一次,她帮着我一起的,别他妈听她瞎说。” “他具体怎么样我们会再查。”警察敲了敲桌子。 “那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孙嘉蔚挣扎要起来。 没人理他,这时,灯亮起,孙嘉蔚看到门口的谢逍,脸色一变,开始哆嗦,“谢、谢逍。” 第45章 谢逍勾了勾唇,带着某种藏匿的暴戾的恶劣感。 这个人一旦憋起坏来,能把人折磨死,血溅不到一丝,却能让人渣子都不剩一点。 高位者的压迫感扑来,让他不自觉地把开始害怕。 谢逍抬抬手,身旁的人走过去像拎拖把一样将孙嘉蔚带到他面前,“按住他。” 两个人将他控制得死死的。 “你要干什么?” “别急,”谢逍偏头看向温慕寒,头歪了一下,“你来吧。” “好。” 温慕寒踩着高跟鞋往前几步。 下一秒,她一个抬脚直接踢了上去,正中他的命根子。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细跟尖头高跟鞋,这得多疼啊。 孙嘉蔚本来还有些懵,愣了几秒后发出惨烈的痛呼声。 看到这情形,谢逍轻挑眉,握拳抵在唇前,那双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 这是记住自己的话了? 走出审讯室时,哀嚎声还在回荡着。 温慕寒换回原来的鞋子,将高跟鞋装起来准备带回去。 “脏了就扔了。” 谢逍夺过她手里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改天我送你。” “……”温慕寒抿唇,指尖微动,“谢逍,谢谢你啊。” 这会儿已经走到外面,谢逍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自己就单薄的一件。 树影映在地面像会动的水墨画,叶子落了一地,路灯藏在每一颗树里,照亮树下被守护的地。 谢逍双手插兜,说话拖腔拿调的,“又说谢谢啊?” “刚刚那个答谢是不是没说完啊。” 他说的是刚才山顶上讨论的那个话题,思绪一下子被勾起来。 温慕寒问:“你想怎么谢?” 她看向他的视线,平静又温和,似乎是看透任何脏脏龌龊的心思。 半晌,谢逍喉结滑动,轻笑一声:“这个啊。” 他拉长语调,慢慢弯下身凑近。 这回温慕寒没躲。 “我们谈个恋爱怎么样?”他声音低磁,带着点撩人的微哑,砂石磨过的颗粒感,缓缓滚过耳膜。 一震一震的。 “你那些女朋友呢?”她语气认真。 “那些?”谢逍轻抬眉稍。 “不是很多吗?” “分了,搞得我好像养了很多鱼一样。” 听说谢逍这人谈恋爱从不入心,但那些女孩子还是前仆后继地跟上来,温慕寒并不觉得谢逍会喜欢她,或许是句玩笑,腻了就腻了。 他们还不算很好的朋友,在一天就算掰了也不会说做不成朋友这回事。 况且,她这人骨子里是冷漠的,就算真需要实验对象的话,对上谢逍到最后也不会觉得伤害了他。 但没人注意到,男生微微颤抖的手 ,还有干涩到发紧的喉咙。 时间其实才过去几十秒,可谢逍却觉得时间被拉得很长,插进裤兜的手摸到了柔软的东西。 是温慕寒的发圈。 可,它的主人没啥反应。 就在他以为会被拒绝时,温慕寒轻声道:“我考虑考虑。” “小姑娘还挺傲,”谢逍肩一松,又回到了那副散漫懒散的模样,“看来这谢谢只是口头说说的。” “要不我再请你吃顿饭?” 温慕寒松了口气,试探性地问出声。 “行吧。” 语气颇有些敷衍。 最后,温慕寒还是请谢逍吃了顿饭。 回到宿舍的时候,夏青柠已经搬走了,更多的是心虚的成分在里面。 许从音迎上来,一把抱住她,“慕宝,你没事吧?” “都怪我,让那两个贱人得了逞,对不起慕宝。” 温慕寒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我没事。” 许从音:“今天多亏了谢逍那狗逼,还算有点用。” 她笑了笑没说话。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回了房间。 洗完澡,温慕寒点了盏香薰,晚香玉的香气飘出来,放了首慢歌,她坐在电脑前开始动笔,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故事缓缓展开。 本来删删改改的东西,在这一刻突然想喷涌的火山,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等她写好再抬头,已然是凌晨。 温慕寒松了松冻僵的双腿,准备合上电脑,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响起来。 划开一看,是谢逍打来的语音电话。 她轻拧眉,刚准备任他自动挂断,头顶蹦出一条消息。 [x?:接?] 第21章 霜雪 温慕寒盯着那个问号, 隐约觉得有点诱哄的意思在里面。 像是凑在耳边,缓沉的轻声低语熏红了耳朵。 她按了接通键,放到耳边。 “喂?谢逍。” “哟, 真接了?”谢逍笑了笑, 嗓音磁沉。 “……” 那边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接着是抽烟的吐气声。 谢逍这会儿洗好澡,穿了浴袍躺在房间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的是温慕寒送的礼物。 是一条硬派银链, 吊坠是一块滑板的形状。 来自小众设计师品牌——tolly village。 第46章 室内灯光昏暗, 他半湿着发,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金属吊坠, “温慕寒。” “你知道一个女生送男生项链是什么意思吗?” 他笑着说。 温慕寒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有些怔,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挺喜欢滑板的。” “代表她想套住这个男生。” “……” 温慕寒觉得这话合着应该是谢逍编出来的。 “你不需要做这么多,”谢逍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 “你勾勾手指,我就过去了。” “……” 他收起项链,和那个发圈放在一起。 听筒那边只有很轻的呼吸声,还有没关掉的音乐声。 谢逍吸完最后一口烟,将指尖的猩红摁灭, 坐起身来。 “不早了,我…”温慕寒提醒着。 “想听歌吗?” 他截断了她的话。 “嗯?” 又蹦出来一条信息。 [x?:缓缓] 谢逍起身拿起床边的吉他, 调了下音开始弹起来。 前奏响起来,是她循环播放的音乐! ——《缓缓》。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和他说话有点不一样,低沉带着点沙哑的颗粒感, 总之很好听。 “又九点半 别太晚/你要记得吃餐饭/猜 外面的万家灯火你在哪一盏……” 放缓的语调加上清浅的吉他声,温慕寒听得心一颤。 “我把你的眼睛当成/星星一样看/有些秘密没拆穿/也想过缓缓的未来/缓缓没到来/缓缓把这感情积攒/通通又推翻/缓缓地靠近离散/遗憾或无憾都顺其自然……” 谢逍将“他把你的眼睛”换成了“我把你的眼睛”。 缓缓,一切都缓缓来。 最后结束的伴奏声意外地和音响的重合,“遗憾或无憾都顺其自然。” 去做,去追求那一瞬间的事,哪怕结果是错误的。 温慕寒垂眸,盯着那束摇晃的烛火,白麝香混着花香飘散出来,似刚洗完的纯白床单,在阳光下晾晒,水滴还在往下滴落的感觉。 说不触动是假的。 他那边的声音已经没了,似乎是拉开窗,有风声混着汽车驶过的声响呼啸而过。 但她这边的音乐声还在。 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 “很好听。”温慕寒打破宁静。 谢逍“嗯”了一声。 衣料摩擦的声音传过来,她听见他说。 “明天来看我的比赛。” “这次一个人来,敢吗?” 这话问得多少有些挑衅了,但她不吃激将法。 “……”温慕寒问,“什么比赛?” “去了不就知道了,”谢逍嗤了一声,“放心,拐不走你。” 许从音明天要陪也陪不了,她约了那天打高尔夫的帅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慕寒不能总是拒绝,点头答应:“好。” 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一儿,谢逍发了一条朋友圈。 依旧是一条歌曲分享——《缓缓》 [很好听。] 地下一堆揶揄的。 [陆地不是海洋:哟哟哟,很~好~听。] [re:逍哥这是春心又萌动了?] [傅翎:白眼jpg,孔雀又开屏了。] - 温慕寒出宿舍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谢逍。 他懒懒地松懈着肩膀站在香樟树下,一头黑发衬得他的五官更为浓烈敛锋,但唇角挂着的笑消弭了一些攻击性。 他身边站着个女生,穿着很是明亮,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像只小黄鹂一样讨人喜欢。 女孩看向谢逍的眼神都是发光的,似乎只容得下他一人,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生动了起来。 喜欢这个词,在这一刻也鲜活起来。 她站在原地没动。 “谢逍,终于见到你了,”女孩兴奋溢于言表,“我加你你怎么不通过啊。” 她从别人那要来了谢逍的微信,结果加了好几次人根本没鸟自己,今天碰到了好得也得通过一下。 “陌生人不加。” 谢逍低颈,懒洋洋地刷着手机,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给温慕寒发了条信息。 口袋里的手机嗡了一声。 温慕寒拿出来一看:[不急,你慢慢来。]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打了个“好”字过去。 女孩脸上一点挫败都没有,扬着笑:“现在不就认识了。” 谢逍啧了一声,眉间隐隐聚起不耐,抬头准备拒绝,却看见了前方的温慕寒。 他下巴昂了一下,指了指对面的方向,“看到没?” “我宝贝。” 谢逍从不会主动去跟别人说那些女孩是他女朋友,大部分都是女孩自己说出去的,而且他喊的还是宝贝! 女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更亮了。 美女姐姐! 温慕寒:“?” 瞎叫什么? 那个女生跑了过来,带着雀跃:“是温学姐吗?你好漂亮啊!” “嗯,”温慕寒还有些愣,“谢谢。” 这会儿谢逍也走了过来,站到温慕寒身边。 第47章 女生往前又靠近一点:“温学姐是谢逍的女朋友吗?” “不——”温慕寒想说不是。 微痒的感觉从掌心钻出来,谢逍的手指伸过来挠她的掌心。 像虫子爬过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他慢慢地描绘着:h、e、l、p。 help,帮帮我? 还未脱出口的话急忙转了个弯,温慕寒点头应下:“是。” “真的是啊!”女生拉高音量,又觉得有些不妥,收了点,“我磕的cp是真的。”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俩很配,温学姐你不知道,我可崇拜你了,你好优秀的,做任何事都很认真,那个时候我们宿舍里在拉郎配,我就觉得像学姐这样的人就应该需要滚烫的灵魂来支撑,来作为底气和勇气的。” “就像热油碰上冷水,总能迸溅出不一样的灿烂。”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没错。” 听到这话,谢逍玩味地挑了眉,直勾勾地看向温慕寒。 温慕寒极快地眨了下眼,心中生出一丝愧疚,突然感觉这么骗人家小姑娘是不是不太好。 “那个…” “有眼光。”谢逍打断她,手指滑进她指缝里,十指紧握举起。 “啊啊啊啊啊,”女生捂住嘴发出土拨鼠无声地尖叫,“我的妈呀,我快要疯过去了。” 可能其他人不能理解,但对于爱磕cp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饕餮盛宴,可以反复拿出来欣赏的程度。 她可以过得不甜,但她的cp必须要甜。 而且谢逍叫温学姐宝贝唉,她又可以了啊啊。 温慕寒不知道女孩的内心想法,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不容忽视,像胶水般黏腻的汗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谢逍的,有些不适应。 她抽出手,尴尬地笑笑。 “你们俩把日子过好,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呜呜呜呜。”女生抑制不住地感动,都觉得快要哭出来,“但是……” 她视线一转,看向谢逍,“你可好好待她啊,不然我全校追杀你。” 她知道谢逍并不像表面那般风流,他会照顾学校里的流浪猫,从不开那种让女生反感的黄腔,修养很好,而且她觉得谢逍对温慕寒的感觉和其他女生不一样,说不出来是哪里,但就是感觉不一样,像是一股脑儿地将自己展现出来,跟公孔雀开屏似的,生怕温慕寒看不出来。 见女孩还要继续说下去,温慕寒连忙打断:“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事要先走。” “哦哦哦哦哦,”她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你们先走。” 打完招呼,温慕寒赶紧拉着谢逍离开了。 等两人一走,女生掏出手机在群里疯狂轰炸。 [啊啊啊啊啊啊,家人们,我乱磕的cp是真的!!!] [谁懂啊啊啊啊!] [你磕的cp那么多,鬼知道是哪个?]有人回复。 [含笑cp啊!] [wc,我也兴奋起来了!他俩竟然能成。] [天呐,杀了我给他们助助兴吧。] [加我一个。] - 落叶已经落了一地,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两人穿过操场走到校外。 温慕寒垂眸看着地面,思考这样骗人是不是不太厚道。 她回头轻声喊他:“谢逍。” “在呢。”谢逍插兜,歪着身子凑过来。 距离猛然之间地拉近,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小绒毛。 温慕寒极快地眨动了一下睫毛,咽了下口水:“不用离那么近。” 谢逍翘起嘴角,轻笑一声。 “不可以吗?女朋友。” 后面三个字被他说得语调上翘,带着某种勾人的意味。 “可刚刚不是为了帮你才这么说的吗?” “昨天晚上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谢逍没回答,转而问她。 还没反应过来话题的转变,温慕寒“啊”了一声。 “怎么?”谢逍扬眉,舌尖抵了下上牙,唇角的漩涡加深,“听了歌想赖账?” “我、”温慕寒温吞开口,“我没有让你唱啊。” “哟,合着还是我上赶着了。” 她觉得这会儿自己像是被谢逍逗着玩儿,轻抿唇:“要不我付钱?” “打算包养我?” “……” 第22章 霜雪 温慕寒没再接茬, 知晓自己越接话他就更起劲。 此时停在门口的车已经解了锁,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谢逍挑了下眉,跟着上车。 一路上, 又是一顿无言, 可谢逍像是故意的一样, 把那首《缓缓》循环播放了无数遍,温慕寒听的都快厌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 不是特别显眼的位置, 谢逍停好车, 带着她走过去。 是地下,踩着台阶一步步往下深入,本事寂静的, 慢慢地音乐的鼓点声炸出来, 震动着耳膜,灯光也越来越幽暗。 “跟紧点。”谢逍回头。 “好。”温慕寒立马跟上他。 越往里,那种躁动的氛围再也压制不住。 一个不大的场地, 看着不像那种正规的比赛场合。 包围式的看台,圈着一个圆形舞台,聚光灯全部照着这一个地方。 第48章 这会儿已经围了很多人,跟着音乐的拍子在律动。 人潮拥挤,中间有好几次温慕寒都挨到谢逍。 谢逍叹了口气, 攫住她的手腕往看台拉去:“别跟丢了。” 温慕寒垂眸看去,说不出什么感觉, 但她知道她不排斥谢逍。 将她安排在前排的位置,谢逍说:“别乱跑, 等会儿看我炸场。” 温慕寒点头:“你加油。” 脖间传来一阵冰凉,她低头看见谢逍将取下的项链挂在她脖子上, 是她送给他的那条项链。 谢逍见她那样,勾了下唇,抬手揉了揉温慕寒的脑袋:“保管我的身家宝贝。” “……” 温慕寒不懂街舞,属于外行人看热闹,就觉得每个人都很厉害。 在那一两分钟里展现自己对音乐节点的掌握,还有身体的掌控力。 街舞的氛围不像别的舞蹈那么正式,裁判,选手,观众围在一起,会为了对手做出一个动作而拍手欢呼,兴奋到跳脚。 真的很难不被带动。 很快到了谢逍,恣意风发的少年一出场就好像自带发光滤镜一般。 简单的圆领扎染卫衣配上黑色长裤,踩了一双白色板鞋,下巴微抬,眼神睨到之处,皆是张狂自信。 或许不止是他,每一个舞者都是这般。 音乐声响起,谢逍随着节奏开始舞动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卡着拍子,不刻板又专业,游刃有余地掌握着音乐。 和旁人不同的是,他跳得随性又轻松。 这一刻,温慕寒看到了谢逍脸上张扬自信的笑容,不是平常那种漫不经心,对什么都不上心,无所谓的笑。 那道身影似乎和书中的江敛重叠在了一起,京朝那个自由又热烈的纨绔太子,挥舞着长鞭,骑马驾长街,是那个说要走遍江湖行侠仗义的少年。 书中的人物有了具象。 “哇,kill the beat!” “太酷了吧。” “屌爆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似乎是谢逍做了什么很厉害的动作。 主持在喊倒计时,最后一秒谢逍停了动作,朝看台她的这个方向,食指中指并拢点了下太阳穴。 温慕寒:…… 有点装怎么回事? 随后弯了弯唇角,少年不就是这样的吗? 她伸手去触摸胸前的吊坠,隐约感觉它在发烫,灼烧着自己冰冷的心脏。 比赛的结果毋庸置疑,谢逍拿了冠军。 一群舞者冲上舞台,这群人来自世界各地,年纪各异,但都为了同一个热爱而追寻着,随着音乐的舞动来告别这场比赛的狂欢。 温慕寒能感觉到今天的谢逍很开心,在自己所热爱的道路上,哪怕再难也会觉得值得吧。 领完奖之后,谢逍拿着奖杯朝她奔来,一脸“爷厉害吧,说是第一就是第一”的表情。 她很浅地笑了一下,心里在决定着什么。 对于谢逍来说,和她恋爱这也算是一场短暂的游戏吧。 她不会觉得伤心,他更不会。 谢逍走到她面前,额头冒出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温慕寒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递给他,“擦擦汗吧。” “没力气。” 谢逍耷拉着肩,弯腰把脸伸到她面前。 温慕寒抬手替他擦汗。 周围传来揶揄的唉唷声,“比赛输了还要看人撒狗粮,真是天理不公啊。” “唉,没法比。” 听到这些话,谢逍哎了一声:“别人都认为我们般配呢。” “可偏偏某人还一直吊着我。”他直勾勾地垂睫望着温慕寒,转而宽宏大量一般妥协,“行吧,就算做某人的备胎也没关系。” “……”温慕寒取下那条项链,“谢逍,你伸手。” 谢逍听话地伸出手。 下一秒,她将那条手链放在他手心,然后用食指画了个勾。 “什么意思?” “给你盖个章。”温慕寒抬眸,轻声说道。 周围放佛安静了,谢逍愣了几秒,随即眉眼稍弯,笑了:“真的?” 他舌尖抵了下脸颊的软肉,嘴角的笑意遮挡不住。 “嗯。” 就这么清醒地沉沦,没有正式的告白,一切的起因源于他的一句玩笑,始于她的一场体验。 她只不过是谢逍那么多女朋友中的一个,不是唯一,她也不想。 不会越陷越深,到最后也能不带任何情绪地抽离。 可,真的会是这样吗? “或许这不是正确的选择……”温慕寒开口。 “那我们就把它变成正确的。” 谢逍反应极快地接话,他眸色暗炙,喉结微滚,漆黑的眼眸像无尽的漩涡,望不到里面去,可温慕寒却看见了一丝认真。 一瞬,他又恢复了那般散漫的模样。 放佛那话不是他说的。 温慕寒有刹那间的恍惚,泛了下睫,低头看地。 “走吧。”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温慕寒去洗手间,谢逍在车上等她。 打开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手慢慢摸到胸口,刚刚在里面那种激烈跳动的感觉消失了,此刻又恢复成了一滩死水。 第49章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或许只是吊桥效应,也是牧跟她的说的人所追求的那一瞬间的事情,但温慕寒暂时还适应不过来,她知道恋爱的步骤是什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洗手间。 远远地看见谢逍懒懒地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单腿屈起,低着头手里不知道在叠着些什么。 温慕寒走近,男生听到声响抬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定睛一看,是一束手折的碎冰蓝,很小,就手指那么大。 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她抬头,看向谢逍。 黑色外套不知什么时候套了上去,就算一身all black也耀眼得太过夺目,谢逍这样的人,桀骜得不可一世,很难想像到他会有这个耐心叠这个。 少年眉目锋锐,唇瓣线条旖旎,骨骼被雕刻得几乎完美没有瑕疵,此刻正半撩着眼皮看着自己。 温慕寒伸手接过,转而谢逍从副驾驶取出一束真花递给她。 “?” “或许我们开始得不正式,”谢逍想了下措辞,缓缓开口,“但一段正式的感情得从一束花开始。” “第一天快乐,温慕寒。” 她心尖一颤,浅笑着:“第一天快乐,谢逍。” 不止第一天,以后每天都快乐。 不止我们,你一个人也是。 谢逍将车停在门口,送温慕寒回宿舍。 操场上还有很多学生,很是热闹。 她捧着那束花,垂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她忘了,旁边的人是个招人瞩目的。 她想不被注意都难,只好加快脚下的速度。 谢逍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 坐在操场上的许从音远远地看着那人像温慕寒,打开相机放大发现真是,手里还捧着一束花,身后跟着的不是谢逍那狗逼是谁? 她顿时气从底下往上冒,起身就要走。 妈的,就一天没看住,就被偷家了。 白菜被猪拱了,谁能不气,关键这白菜还千叮咛万嘱咐过,结果自己长腿跑了。 gray伸手拉住她:“怎么了?” 许从音此刻连帅哥也顾不得了,甩开他的手:“下次再聊,我现在有事。” “诶?” 话还没说完,许从音已经追了上去。 温慕寒前脚刚进门,后脚许从音就赶了过来,连喘带爬的。 “哎哟,可累死我了。” “音音,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温慕寒问。 “我不回来家都没了,”许从音冲到客厅喝了一大杯水,等到缓过来,“你是不是跟谢逍在一起了?” 她看到那束花就碍眼,抢过温慕寒手里的花,一脸恨铁不成钢:“一束花就给你收买了?” “我的心真的很痛。” “……” 这个事情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许从音解释,温慕寒只好应下来:“嗯。” 许从音深吸一口气,妥协了:“还是没看住。” 但已经在一起没办法,毕竟她无法左右温慕寒的想法,她掏出手机给谢逍发信息。 “我要谢逍请我吃饭,不能白泡我姐们儿。” 谢逍回得很快:[随便点。] “看我明天不讹死他!”许从音说得咬牙切齿的。 “还有你慕宝,咱俩冷战三小时。” 话是这么说,但许从音根本忍不住,没坚持半个小时就来找她说话了。 最后这件事以讹了谢逍一顿大餐结束。 只不过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许从音会枕在她腿上,蜷缩身体红着眼眶说:“慕宝,其实我挺希望你被人热烈而炙热地爱着。” “你不知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别人都会认为你很温柔,对每个人都很好,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但只有我看出你底子下的凉薄,看着好像融入集体中,其实更像个局外人游离在外,看着周遭人的一举一动。” “就像我现在与你亲近了,也始终打开不了你的心。” 温柔的本质是理性,而理性的极致是冷漠。 温慕寒笑了笑,没否认她的话。 “但我说这些不是怪你,”怕温慕寒想太多,许从音连忙解释,“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只知道,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你跟谢逍在一起,我想了想,不再那么理性,就这么感性地冲动一次也很好。” 说到这儿,许从音眼底慢慢泛红,声音有些哽咽。 “我只是……” 她深吸一口气,抽噎着说:“我只是害怕你受到伤害。” “音音,”温慕寒垂下眼睫,抬手抚摸她鬓角的碎发,轻声说,“没有哪段感情是不受伤害的,既然想触碰玫瑰,就得承担被刺扎破手的风险。” “至于我的事情,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我的情感的确不太浓烈,我无法用什么方式来向你证明,但你是我看的比家人还重要的人。” 泪水顺着许从音的眼角留下,打湿了温慕寒的衣服。 “突然那么煽情干嘛?”她胡乱擦着眼泪,转移话题,“都怪谢逍,我记得冰箱是不是有哈根达斯,眼睛太热了,需要降降火。” 第50章 说着起身去翻冰箱。 温慕寒在身后弯起眉眼,没去拆穿。 这边是搞定了,谢逍那边快掀翻天。 第23章 霜雪 傅翎听到这个消息时, 牙都快咬碎了。 这逼小子怎么这么好命,连他女神都追到手了。 但吵归吵,闹归闹, 心里虽有不甘, 但也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夜色昏暗, 连颗星都没有,两人在阳台喝酒。 脚边已经聚集了好几个易拉罐。 啤酒不醉人,冷风一吹就更加清醒。 这会儿陆洋不在, 傅翎仰头猛猛灌了口酒, 叹了口很长的气。 “温慕寒怎么会答应和你在一起呢?” 他都觉得会不会是谢逍胁迫人家答应的。 “呵。”一声冷笑。 谢逍单手打开易拉罐的拉环,侧头看向他,眉峰稍挑, 散漫地掀开眼皮:“我求来的, 有问题?” 听到这话,傅翎一口气顺过来了。 “这才合理嘛。” 他倾身凑近调侃:“少爷第一次追人啥感觉?” 以往哪次不是女生追在谢逍身后跑,头一次看见谢逍主动。 就…… 谢逍懒懒地往后靠, 衣襟敞开着,说不来的蛊惑劲儿。 勾唇:“挺爽。” “你不是一般人。”傅翎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谢逍笑笑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浅紫色发圈细细地看。 他开始期待,到时候知晓一切的谢怀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 温慕寒后来是从别的同学嘴里听到孙嘉蔚的消息,他从警察局出来后, 不知道怎么传出他得az的事情,搞得所有人都纷纷远离他, 最后他受不了退学回平芜了。 他家的几单生意因为他被夏青柠家截胡了,她自己也搬到外面住了。 只是有一天温慕寒回宿舍时, 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包裹。 是精致的甜品蛋糕,里面附带一张纸条。 只有短短一句话:对不起。 她知道是夏青柠送的, 但她不会选择原谅。 她不敢想象那样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谢逍她会是怎样的处境和后果。 那个蛋糕最后被许从音拿去喂楼下的流浪狗了,用她的话说就是假惺惺,鬼知道有没有下毒啊。 - 温慕寒到教室的时候才知道徐思锐已经回来继续授课了,一进去,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大部分是来凑热闹的,想看徐思锐的笑话。 但他背后的事似乎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加上洛城的人思想本来就比较开放,觉得没啥,所以该上课还是接着上课。 温慕寒环视了一圈,都没找到位置。 还是陆洋眼尖,冲她招手:“温大美女,这里!这里有位置。” 他拍着一旁的空位,中间还隔着一个傅翎。 温慕寒抬脚走过去,冲他们颔首:“你们怎么会来?” “当然是来吃瓜了。”陆洋狡黠地眨了下眼。 “快坐快坐。” 温慕寒坐下来,放下书本,问:“我坐这儿了谢逍怎么办?” 她本能地认为三个人是一起的。 “站着。”陆洋说,“哪有男朋友让女朋友站着的道理。” “听他瞎说,”傅翎翻了个白眼,“谢逍不来,他去忙别的事情了,不在学校。” 温慕寒点点头。 一阵喧嚣声响起,而后变成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闻声望去,徐思锐穿着一身灰色大衣走了进来。 脸上戴着的金丝眼镜衬得他儒雅斯文,但镜片后那双锐眼透着深沉与算计。 “切,”陆洋鄙夷,“人模狗样,道貌岸然。” 傅翎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可算说了句人话。” 陆洋回了个中指。 自从徐思锐一出现,温慕寒的目光就紧紧锁住他,她还想知道陈芯在哪里。 找到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一切都会明了。 中性笔在纸上画出痕迹,她盯着有些发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下手。 以自己为饵入局是最直接的方式,但也最危险。 不得不说,徐思锐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强,面不改色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讲课。 一节课结束,温慕寒跟着傅翎他们一起走出教学楼。 陆洋死活要帮她拎包,她拒绝不下,人直接给她抢了过去。 “我拿着,要不然逍哥该说我不识趣了。” “……” 傅翎在一旁吐槽:“瘸子,你这狗腿属性是改不了了。” “要你管。” 温慕寒眉眼一弯,眼里漾出笑意。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陆洋下巴往前面一指。 忽然,温慕寒一顿,看到树下站着的少年。 依旧是黑色冲锋衣和工装裤,好像谢逍永远只穿黑白灰三种颜色,头戴式耳机挂着脖子上,也没有在听歌。 听到陆洋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向温慕寒,桃花眼微翘,直白的眼神盯得她脸颊有些发烫。 谢逍抬脚朝她这儿走过来,视线从陆洋脸上划过,瞄了眼他手里的包,挑眉:“正主来了,还想拿到什么时候?” 第51章 陆洋啧啧几声:“给你给你,瞧把你得瑟的。” “在这么得瑟,小心哪天温慕寒把你甩了看你到哪哭去?”傅翎毒舌地吐槽道。 “就是,慕寒小姐姐,”陆洋附和着,“别对逍哥太好,男人都贱。” 温慕寒:“……” 谢逍接过温慕寒的包,瞥了他们两眼:“还不走?等着被秀?” 傅翎、陆洋:…… ??? 这谢逍是吃错药了吧。 “行行行,俺俩走。”陆洋阴阳怪气地拖着傅翎走了。 眼见两人走远,谢逍朝温慕寒歪了下头:“走吧。” “去哪?” “吃饭。” - 陆洋现在很猖狂,一只腿架在台阶上,插着腰。 “愿赌服输,打电话吧。” 半个月前的赌注,赌温慕寒会不会在一个月之内被谢逍拿下,胜负显而易见。 傅翎翻了个白眼:“你给我等着。” 说着掏出手机,翻出老傅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在接通,他深呼一口气,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而一旁的陆洋已经开始捂住嘴准备笑了。 倒计时开始,电话接通了。 傅爸:“喂?” 傅翎瞪了一眼陆洋:“喂,爸。” “怎么会想着给我打电话?缺钱了?” 傅翎:“……” “爸,给你说件事呗。” “有屁放。” 电话那边似乎在搓麻将,很吵。 傅爸隐约有些不耐烦:“还说不说!” 傅翎眼睛一闭,啥也不管了,说:“爸,我喜欢男人,你和妈会同意吧。” 陆洋已经快笑疯过去了,用着气音。 “我去,笑死我了。” 嘟…… 傅翎看着电话被挂断…… “c,叔叔一定以为自己没睡醒,尽听胡话了。”陆洋不亦乐乎,不闲热闹地加火。 “……” 傅翎刚想打电话过去解释,傅爸直接两个消息弹过来。 [在外面,不方便。] [回家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陆洋笑得很大声,“叔叔,还挺会为你留面。” 过了没几分钟,傅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似乎在在赶路,还能听见他的喘气声。 傅爸走到家,关上门。 “儿子,你是认真的?” “我和你妈也不是那么传统古板的人,要是你喜欢,我们就尊重你的决定。” 傅翎:“……” 话还没开口解释,就被堵了回去。 “但你喜欢男生也得擦亮眼睛啊。”傅爸开始苦口婆心那一套,“像谢逍我就觉得可以,人不错,但陆洋那小子就不太行。” “你别喜欢他啊!” 陆洋:??? 怎么还有他的事啊,躺着也中枪? 傅翎:这都哪跟哪儿啊。 但他爸给自个儿扳回一局了。 “爸,我跟陆洋闹着玩儿呢,你们别太当真。” 那边沉默了好几秒。 “我就说陆洋不是好小伙,少跟他玩,挂了。” 傅翎憋着笑,“嗯,您说的对。” 陆洋:??? double kill是吧。 好好好,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你喜欢吃什么?”谢逍侧过头。 “我都可以。”温慕寒同样也偏头看他。 “不能这么选,挑一个。” “你平时呢?”她反问谢逍,“经常去哪里?” 温慕寒不挑食,真的无所谓去哪里,或者说对这约会也觉得无所谓,她深知这做法有点不太礼貌,所以强逼着自己融入进去。 谢逍单手抄口袋,冷淡凸起的喉结滑了下,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声调不冷不淡,看出她的敷衍。 “温慕寒,我觉着你这是有点不情不愿呢?” “错觉吧。” 温慕寒有些心虚。 心里快速过了遍流程,将手伸了出来,提议:“要牵手吗?” 这是给了颗甜枣? 关键他还挺受用。 “温慕寒,”谢逍啧了声,伸出手卡进她手指缝里,十指紧握,“你这女孩不太矜持啊。” “……” 那你还握那么紧。 女孩的手很小很软,跟刚烤出来的面包一样,但冰凉。 谢逍眉稍微微吊着,拿腔拿调地揶揄:“你这是拿我当我暖手宝呢。” “很冰吗?”温慕寒说着就要把手抽出来。 不得不说,谢逍的手真的很热。 谢逍握紧了没松,牵了下唇角,“我又没说不给你牵。” “……” 温慕寒随他去了。 这是第一次正式的牵手,他大拇指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她的皮肤,那一块很烫,温慕寒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有些快。 这次谢逍没开车,两人步行走过去。 车流涌动,他走在外侧,将她隔绝在内。 温慕寒余光往后一喵,一辆按着铃声的自行车朝着他们冲过来。 第52章 车铃声很响,谢逍恍若没听见一样。 快要撞上来的时候,温慕寒将他往里一拉,谢逍顺势“撞”入她的怀里,一把搂住她。 谁也没注意谢逍嘴角勾起的弧度。 骑着自行车的那人扑进了灌木丛里,痛呼声随着响起。 “你大爷的,什么破自行车!” 淡淡的馨香钻入鼻尖,谢逍弯着腰,头搁在温慕寒的肩处,低沉带笑的嗓音震动着她的耳膜:“温慕寒,想抱我就直说?” 第24章 霜雪 “温慕寒, 想抱我就直说?” “……” 温慕寒懒得替自己辩解,心里感叹谢逍自恋得可以。 她推开他,提醒道:“吃饭去吧, 回来还有课。” 谢逍扬了下眉, 声音散漫:“行, 走吧。” 说完便自顾自牵起她的手。 来到一处古式庭院面前,是一家私房菜。 走进去,里面种了很多绿植, 还有几只小猫在院子里嬉戏打闹。 谢逍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里面的人也都认识他,领着他们进了楼上的包厢。 一坐下,他将菜单递给温慕寒:“想吃什么就点。” 她其实对点菜不太在行, 又怕他再说出之前的话, 随便点了两道素菜。 “吃猫食呢?”谢逍敲了敲桌面,调侃着。 “不是。”温慕寒小声地辩驳。 “这些都要。”谢逍指了一排菜跟服务员说,抬头看了眼她, “给她两碗饭。” 温慕寒被吓到了,连忙摇头:“我真吃不了那么多。” “吃不完给陆洋他们吃,他们就爱吃剩饭。” 陆洋、傅翎:? 麻烦做个人吧。 “……”温慕寒抿了抿唇,转移了话题,“你经常来这儿吗?” 谢逍点点头, “我姑姑开的。” “好吧…” 菜很快上上来,温慕寒看着摆在面前的两碗米饭有些不知所措。 谢逍轻笑一声, 眼角上翘,将筷子递给她:“逗你的, 吃不完的我吃。” 她松了口气,拿了稍微少一点的那一碗。 菜很清淡, 很符合温慕寒的胃口,菠萝咕咾肉她多吃了几口,酸酸甜甜口的。 抬头看向谢逍,他吃的不少,但吃饭姿势很优雅,腰板得笔直,没了那副散漫的模样,她就吃这饭后水果看着谢逍吃饭。 等他吃完,温慕寒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赶回学校还能补个午觉。 《驾长街》的初稿已经出来了,她发给牧看了,他也很喜欢,顺手发给他的编辑朋友,那位朋友提了些建议,让温慕寒坚持写下去,将来会很有市场。 温慕寒受了极大的鼓舞,熬夜在赶稿,所以导致睡眠有点不足,眼下已经出现了乌青,但许从音问她的时候,她不敢说实话只说睡眠不好。 上课打瞌睡的时候,会带一瓶风油精,熏一熏就精神了。 谢逍放下筷子,瞥了她一眼,问,“吃饱了?” 温慕寒点点下巴:“嗯。” “那走吧。” “好。” 温慕寒跟着他出去,到门口的时候,见谢逍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把钥匙,按了一下,门口的车就响了一下。 “上车,送你回学校。” “?” 见她一脸疑惑,谢逍解释:“我姑姑的车。” “本是宝贵着呢,碰到不让碰,”他嘴角带着玩味,“听说是送侄媳妇回家,一句话都没说就给了。” 温慕寒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抬眸看他。 “你瞎说不怕被人知道?” 谢逍睨她一眼,昂了声,不似在意,下巴朝副驾驶门扬了下:“上车吧,再不回去睡觉都快成熊猫了?” 这下轮到温慕寒震惊了,她化了淡妆,谢逍也看出来了? 她带着愣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上有淡淡的女士香水味,罕见的不熏人。 音响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温慕寒眼皮开始打架,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意识消失之前,她脑中划过一个念头。 第二次了,她竟然会这么毫无设备地在谢逍身边睡着。 车平稳地停在学校门口,谢逍看了眼睡着的女孩,抬手将音量调小,又将副驾驶的座位摇下去,从后座取出毛毯盖在她身上。 烟瘾突然犯了,他转身准备在中控台里拿烟,但想到旁边还有温慕寒,所以放弃了这个念头,拿起一颗糖塞进嘴里。 微酸的菠萝味。 那天夜色昏暗,谢逍没太仔细看,这会儿光线明亮,微弱的光透了进来,光影洒在温慕寒身上。 女孩睡颜恬静,那双带着漠离的双眸此刻闭上,没了那副浮于柔和表面的冷漠。 有一缕碎发滑下来挡在她脸上,他倾身伸手拨开。 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沁入鼻腔,是酸涩的青桔香夹着香根草,温慕寒眉头蹙在一起,似乎是被什么梦魇给困住了,嘴里喃喃着。 听不太清,谢逍又凑近了一点。 “妈妈,不要,不要……” 距离在慢慢拉近,温慕寒眉间的褶皱更深,偏了偏头,嘴唇蹭过了他的脸颊。 第53章 谢逍身子一僵,视线定格在前方不聚焦的一点。 像果冻一样的软软的触感,很快的一下。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跳,一下又一下,嘴角的弧度慢慢加深,眼尾上扬,反应迟缓地扭头看向温慕寒。 她依旧睡得深沉,不知道少年的兵荒马乱。 这一觉,温慕寒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软绵绵的,乏力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长叹一口气,散在胸口的气顺了许多。 脑子昏昏沉沉的,此刻看人都迷糊的,脑子得转个几秒才能反应过来。 谢逍看她一脸睡懵的神情,淡淡勾唇。 “几点了?”温慕寒问。 “一点十五。”他看了眼时间,收起手机。 她点头,不算太晚,赶得及去上课。 “那我先去上课了。”说完准备开车门。 “温慕寒,”谢逍喊住她。 温慕寒疑惑地扭头,两人的视线对上。 “?” “你刚刚睡着的时候……”他拖长音,顿了几秒,表情玩味,“非礼了我、” 她被谢逍的话吓得差点呛到口水,一脸惊诧:“你开玩笑吧?” 谢逍单边眉梢一挑,状似善解人意地说:“不过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让你亲一口也没什么的。” 温慕寒对他的话深感怀疑,她明明是睡觉从来不乱动的,何况还是在车上。 她盯着谢逍的眼睛,沉默了几秒后开口。 “亲了就亲了,你没被人亲过吗?” 倒是没想到她语出惊人,他扬了下眉,声音散漫:“没跟你亲过。” “……” “那刚刚不是亲过了?”温慕寒反问。 “没亲够。” “……” 温慕寒抿了抿唇,没再继续争论下去。 “好了,回去上课吧。”谢逍笑。 温慕寒起身拉开车门,从车前绕过去准备进学校。 车窗被摇下,谢逍喊住她。 她回头,见他从后座拿出一个包装袋递过来。 温慕寒拧眉:“?” 见没反应,谢逍手往上提了提:“拿着啊。” 她不太习惯接受别人莫名其妙的礼物,总是习惯性地拒绝,就算她现在和谢逍是情侣,也不太适应。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几下,温慕寒敛下眼睫,走过去勾住包装袋的带子。 打开一看,是一瓶香薰和一套护肤品、? 她满是疑惑地看向谢逍:“为什么要送我这些?” 谢逍手肘搭在车窗沿,漫不经心道:“这个香薰有安神助眠的功效,省得我天天对着一对熊猫眼。” “你下颌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红,估计是过敏的前症,这套护肤品针对于敏感肌修复的。” “就算要化妆,也得建立在皮肤健康的前提上。” 听到这话,温慕寒心尖一颤,升腾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她惊叹于谢逍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晚上等你一起吃饭?”谢逍眼尾上翘。 “不用了,”温慕寒摇了摇头,“音音约了我,明天吧。” “行。” 和谢逍告完别,温慕寒先把东西放回了宿舍,拿了电脑去教室。 下午她本着想借着路过办公室的缘由想观察一下徐思锐,可上午那堂课上完就不见他人了。上完课出来天已经黑了,许从音在身旁叫喊着。 “饿死了,饿死了。” 温慕寒从包里掏出一个面包递给她:“先垫下肚子。” “谢谢慕宝,”许从音接过,“中午和谢逍去哪约会了?” 此时温慕寒正低头回着谢逍的信息,头也没回地回着:“就去弦青吃了顿饭。” “哪里?”许从音音量拔高,“弦青?就那个八百年都约不上的那个私房菜!!!” 天知道她想吃这家菜已经很久了,但就是约不上,又或者说根本约不了,只面对内部客人提供。 [x?:下课了吗?] [温慕寒:刚下,准备去吃饭。] [x?:行,今晚早点睡。] [温慕寒:好,明天见。] [x?:嗯。] “啧啧啧啧…”许从音在一旁边摇头边咂舌感叹,“我说是什么味道,原来是恋爱的酸臭味。” 她凑过来瞄了眼:“不过你俩聊天怎么这么官方啊。” “官方吗?”温慕寒偏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不会太过僭越,过多干涉对方的生活,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不用干什么都需要跟对方报备,甚至不需要秒回,看到再回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姐姐,你们是在谈恋爱,不是在例行公事,ok?”许从音深吸一口气,一脸的生无可恋。 是有点像两个官方的人凑在一起汇报工作一样,可能每个人恋爱的相处方式不太一样? 温慕寒这样想。 “不过也正常,毕竟刚在一起,进入热恋期就好了。”许从音摆摆手。 温慕寒点头:“嗯。” 出校门的时候,两人正考虑去哪里吃饭。 第54章 “诶,这不是徐思锐吗?”许从音看着马路对面的男人,“我下午没赶上看热闹,听说有几个男生看不惯他,自发性地组织去揍他,结果被一群黑衣人拦下来。” “那阵仗,啧啧啧,威风得很。” 温慕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对面停了一辆黑色林肯,隐没在被橡树遮住路灯灯光的昏暗之中,只剩下店铺灯光打下来的侧影。 车窗半开,上面坐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斯斯文文的,看着不过三十的模样,车外站着徐思锐,低头哈腰地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狗见主子了,”许从音撇了撇嘴,不屑地嘲讽,“dl789,这车牌号还挺顺口。” 789? “她当时就随意地看了一眼,那车牌号的数字读起来比较顺口,789。”周子瑜的话回荡在耳边,是照片上的那辆车。 车上的那个男人就是带走表姐的人。 “他就是带走我表姐的人。”温慕寒双眼紧盯着对面。 第25章 霜雪 汽车启动, 徐思锐上了后座后就驶离了。 “他知道我表姐在哪,我要跟过去问清楚。” 眼见着线索人物要跑,温慕寒拦下一辆车。 “我陪你一起,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许从音连忙跟上去。 车往城西开去, 或许是下班高峰期, 车流大,没让前面的车辆怀疑他们跟踪他们。 车最终停在一处高档私人会所面前,温慕寒她们紧随其后, 停在隔了十几米之外的马路旁, 等车上的人进去了,她们才下车。 付了车费,两人赶忙追过去。 门口有安保在拦着, 有好几个男的被拦在门口。 “凭什么刚刚那几个就进去了, 我们不让进?”其中一个小伙气愤地质问。 安保扬起礼貌性的微笑,戴着白手套的手朝外一摆:“抱歉,我们这是私人会所, 年消费千万的vip才能进去。” “你瞧不起谁呢,狗眼看人低,搞得谁稀罕似的,走!” “就是就是。” 几个男人吵吵嚷嚷,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看来进不去啊。”许从音说。 “试试吧。” 结果还是一样, 被拦下了。 “进不去,要不先回学校吧。本问由滋源裙巴一死爸已流酒刘三付费上传”许从音双肩耷拉着, 一副泄气的模样。 温慕寒叹了口气:“好吧。” 就在准备离开时,安保喊住她们:“你们是学生?” 许从音还没从刚刚对方傲慢轻视的眼神中走出来, 下巴扬起,睨着他:“怎么?关你屁事!” 安保被呛得一噎, 还是重新调整笑容。 “我们这边学生是可以进的呢,你们里面请。” 这话一出,温慕寒下意识地皱起眉。 诡异,明明是高消费的私人会所,而学生是最没有经济实力的,竟然还对其开放。 里面,一定藏着巨大的阴谋,像一张带着陷阱的网,等你放松警惕时就扑过来,再无法挣脱。 缠绕在面前的黑雾里透出一丝光在摆动着,似乎在引诱外面的人进去。 明明知道里面是危险的,但是为了陈芯,温慕寒得进去。 不得不说,里面的装修真是富丽堂皇,梦幻的水晶灯倒映在晶亮的瓷砖上,晃得人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一楼只是一群普通的社交活动,不同行业的富豪在这里交换资源和人脉,获取更多的名利和声誉。 不同于一楼的觥筹交错,二楼就静谧很多,连人影走动都没有,一扇扇紫檀木门紧闭着,好像是关住里面穷凶极恶的野兽一般,衬得外面的一切都是华丽的表象和皮囊。 欲望的深渊之门,不对寻常人而开。 “二楼肯定有问题。”许从音凑在她耳边说。 “嗯。”温慕寒点头表示赞同。 关键是根本上不去啊,楼梯口有人员把守。 这时,有个身材婀娜多姿穿着紧身西装裙的女人走过来,脸上堆起的笑跟门口的安保一样,看似随和亲近,实则带着蛰伏的野心和攻击性。 她是这里的负责人,叫金盼,大家都叫她金姐。 “二位是第一次来吗?” “久仰大名所以来看看。”温慕寒报以同样的微笑。 “好的,那二位这边请,”金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邓,带两位小姐参观一下。” 说完就离开了。 被唤作小邓的男人立马走过来,鞠躬点头:“好的金姐,二位请跟我来吧。” 温慕寒礼貌颔首,表示拒绝:“抱歉,我们想自己看看。” “当然可以,那二位有需要再叫我。” “麻烦你了。” “没有,我应当做的。” 许从音拿起托盘上的酒,眼神在四处寻找着,温慕寒想起之前的事情,轻声提醒:“不要离不熟悉的人太近,女性也不行。” 她比了个ok的手势,做口型说:“了解。” 整个会所极其密闭,进口和出口只有一个,通向二楼的通道也只有楼梯,两个人晃了一圈还没上二楼就被拦下来了。 不远处的金姐眯着眼,里面都是算计和兴奋。 第55章 猎物自己送上门了。 她朝后摆了摆手,立马凑上来一个烫着羊毛卷的男生,娃娃脸,看着没有任何攻击性。 “阿伦,到你上场了。” 阿伦笑得虎牙露出:“包在我身上。” - “人在那儿,别让她们跑了。” 几个身着西装的黑衣人在后面追赶着。 温慕寒和许从音往走廊的两边跑,环形的建筑别有洞天,越往里走就会发现里面深的很。 刚刚有个看似乖巧的男生走了过来,想要带许从音去别处逛逛嘛,一旁的温慕寒时刻注意着男生的手,裤兜很明显的一块鼓起。 许从音礼貌拒绝,男生依旧死缠烂打。 直到脾气耗尽,他掏出口袋里的东西准备喷向二人。 温慕寒反应过来,拿包挡了一下,随即赶紧拉着许从音跑开。 “妈的,给我拦住她们,给脸不要脸。” 突然出来好几个黑衣人从四周包围过来,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只能分开行动。 温慕寒把许从音往有窗户的一边推:“从窗户那跳出去,报警。” 她没有扭扭捏捏,犹豫一秒两人都要遭殃,说了句“你小心”就快步往右边的走廊跑去。 左边的走廊拐角处是洗手间,温慕寒闪进去直接躲进了男厕,这群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更何况进个女厕。 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她心里开始发慌,只希望许从音能平安出去。 “给我进去搜。” 温慕寒抬头望去,盯上了上方的排风口,深呼吸。 蓦地,一只大手从身后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温慕寒下意识地开始挣扎。 “别动。” 是刻意压低的男声。 “是我。” 听到谢逍的声音,温慕寒松了口气,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谢逍将她拉进一间隔间,将马桶盖盖上,单手抱住温慕寒站上马桶,低声说:“站好。” 站在上面太突出,但幸好顶上是封死的,没有漏洞,但底下有。 温慕寒只能按着他的话去做。 一系列的动作刚做完,那群人就闯了进来。 “给我搜,好不容易遇到两个好货,不能让她们跑了,不然金姐给你们皮都扒了。” 分成两拨人,几个在女厕所搜,几个在男厕所搜。 一扇一扇的门被拉开,离温慕寒他们所在的隔间越来越近,她身子开始发僵,生怕发出什么声音。 倒是谢逍定定心心的,桃花眼弯起,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很紧张?” 他说了这句话,温慕寒反而莫名其妙地安心下来。 谢逍他似乎有一种让人无条件信任的魔力。 她摇了摇头,谢逍扯唇角笑:“有我呢。” 巨大的安静中,只剩下紧张的呼吸声和水滴滴落的声音,脚步声开始压过来。 谢逍丝毫不受影响,垂下眉眼,懒洋洋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弄几下,一个视频就放了出来。 温慕寒侧头看到他手机里的画面。 限/制级的欧美片,男女的身体白花花的,正做着某种运动。 连着蓝牙,她听不到声音。 温慕寒连忙避开视线。 很快,他们这扇门被拍响。 “这里面有人。” 与响声一同落下的还有摔在地上的耳机,露骨的呻/吟声和交合声瞬间传响整个男厕,加上回音效果比较好,所以声音很是清晰。 声音出来的时候,温慕寒的脸颊隐隐地发烫,还没等她捂住耳朵,就有一只微凉的手替她捂住了。 这会儿离得很近,从她的视线看过去,利落的下颌线,上下滚动的喉结,浅色的唇,头顶微弱的灯光驱散少年身上那股不羁,只剩下让人心脏鼓噪的温柔。 “艹,来厕所里看片儿!”有人发出惊呼声。 “这么饥渴?” 带头的上来就朝他的头呼去,斥骂着:“傻逼!” 锁屏键被摁下,手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就是金姐的服务态度?”谢逍缓缓撩开眼皮,嗓音微凉,语调刻意拉长,显得有些许慵懒。 但藏在底下的是不动声色的威胁。 “我们只是在例行公事。”带头的西装男走到门边,维持着表面的恭敬,“抱歉打扰了您的好兴致。” 说这话的时候,朝手下使了个眼神。 黑衣男立即反应过来,弯下身子趴到地面上,透过那一小块空隙看过去。 只有一双脚。 他起身朝西装男摇了摇头,人不在这儿。 谢逍自然注意到了门板下光影的移动,勾了勾唇,手下一动。 ——裤子拉链声响起。 “你们这儿,好货还没上,我自己来解决有问题?” 西装男呵呵一笑:“没问题没问题,是我们唐突了。” 招手示意其他人快速把其他剩余的几个隔间翻看一遍,都没有人。 “我们这就离开,打扰到您的雅致了,您请继续。” 说完,带着几个黑衣人一同离开。 洗手间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谢逍将温慕寒抱下来,双手交叉将身上的黑色连帽卫衣脱下来递给她:“穿上。” 第56章 温慕寒看着他利落的动作,手向上举的时候能看见劲瘦的腰线,她眼睫动了动,垂下又往上,接过卫衣套了上去。 oversize的卫衣套在她身上倒不显得娇小,反而有种酷酷的男友风。 谢逍里面只着一件白色长t,抬手将帽子盖住她的头,确定外面没声音之后,拉开门牵着温慕寒的手走了出去。 第26章 霜雪 许从音从窗户翻出去之后, 躲在了一栋建筑后面。 身后应该是一个隐秘的房间。 突然窗户被猛地离开,吓得她赶紧蹲了下去。 视野的问题,所以并不看得见她。 “最近动作收敛点, 有人盯上了我们。” 是一个深沉的男声。 紧接着, “明白的, 谢董。” 是徐思锐的声音,那个男人也在! “这次给你送回去花了我不少钱……”话说一半,却也让该明白的人明白了。 “我都清楚的。“ 许从音不知道他们在进行着什么灰色交易, 脚已经蹲麻, 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放佛吸一口气能卷起一场风暴。 “霍会长要的货送过去了吗?”那个被叫作谢总的人问着。 什么货? aarcotics?guns?or human? 无论哪一个都是违法的黑色交易,许从音吃惊地张大嘴巴, 她这是撞破了什么秘事现场,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 “z04号已经送过去了。”徐思锐回答。 “行。” 冷风刮得许从音直打颤,他们依旧站在窗边抽着雪茄,难闻的尼古丁的气味传过来让她忍不住想吐。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第三个人的脚步声传来。 “谢董,陈芯小姐闹绝食,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吵着要见你。” 徐思锐在一旁缄默,心里揣测着有那么多女学生, 为什么偏偏看上个陈芯? 这一切都是他的想法,自是不敢说出来的。 “备车, 送我回上林别苑。” “好的,谢董。” 最后一抹猩红从窗户掷下, 烟灰四溅。 随着窗户被拉上,许从音松了口气, 但那颗悬着心却怎么也放不下。 不知道温慕寒现在怎么样了? - 谢逍搂着温慕寒快步穿过走廊。 外面的黑衣人已经搜到了二楼,又加大了人手。 时间紧迫,还得需要制造些混乱, 谢逍敲向墙上的警报键,很快,刺耳的警报响彻整个一楼,与此同时,不止从哪窜出来一条大狼狗,在四处暴走着。 惊呼声、咒骂声此起彼伏,人四处逃窜着。 混乱之中,谢逍拽着温慕寒赶忙随着鱼贯而出的人流走了出去。 “音音还在里面呢。”温慕寒头往回看。 “慕宝!”许从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正兴奋地招着手,“我在这儿呢。” 说着跑到他们面前。 “你没事就好。” “慕宝,你没事就好。” 两人话音一同落下。 “这里不方便说话,还是回车上吧。”谢逍在旁边提了一句。 回到车上,黑衣人追出来维持秩序。 “刚刚那条狗我放的,酷不酷?”一上车,许从音眼神亮得出奇,眸光里满是溢彩。 那条狗是她从外面绕道后院看见的,看着挺凶的大狼狗,性格倒是温顺,仅用一颗牛肉干就收买了。 “酷。”温慕寒弯了弯眉眼,应和她。 “那狗估计少不了一顿打。” 正在开车的谢逍冷不丁补了这么一句。 “对哦,”许从音反应过来,“我对不住你,狗哥。” “你怎么在这儿?”她又问。 “上次听话水的事就是从这里流出的,我来看一下。” “靠,”许从音想到要说的话,有些激动,“你们猜我刚刚听到什么了,徐思锐跟那个男人在搞某种黑色交易链,徐思锐在学校里勾搭女学生再送到那个会所里,再由会所灌药迷晕了送到那些政商界大佬床上去。”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说到这儿,她看向温慕寒,“我听到了陈芯表姐的消息。” “她在哪?”温慕寒赶忙问道。 “她应该一开始也是被徐思锐骗过去,然后送给了那个男人,我听他们说陈芯学姐好像被他安置在了什么上林别苑。” “而且,那个男人也姓谢,那些人都喊他谢董!” 话一出,两人齐刷刷地看向谢逍。 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方向盘,声音散漫。 “是我爸。”生理学上的父亲。 就这么直白地承认下来,他知道谢振国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大学生,听说很像他的白月光,倒是没想到还是温慕寒的表姐。 许从音倒吸一口凉气,嘴巴张大,久久都反应不过来。 大脑宕机了几秒后。 听到这里,温慕寒想起那日撞破谢逍和他哥的交谈,似乎也提到了谢逍的父亲。 “我去,这么说慕宝的表姐有可能是你后妈?你成了慕宝的表外甥?” 许从音脑回路清奇,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温慕寒、谢逍:“……” 是个会分析的。 第57章 温慕寒悬着的那颗心放下来一点,只是她觉得摊在面前那团黑雾越发深了。 “那现在怎么办?似乎已经打草惊蛇了。”她扯回话题。 “洛局那边已经盯上他们了,估计快收网了。“ 谢逍抬起下颌,舌抵了下右颊的软肉,在思考着什么。 ”这算大义灭亲吗?“许从音问。 谢逍没否认,点了下下巴。 他开始期待某人脸上出现的表情了。 是愤怒?还是什么别的? “那我们今天要去找陈芯表姐吗?” 温慕寒摇了摇头,沉思道:“先不急,时机还没到。” 陈芯那边估计有人员看守者,得等到谢振国自顾不暇的时候再出手,会容易很多。 “谢逍,”她抬眸,“那边什么时候开始?” 正好碰上红灯,谢逍踩了刹车,身子往后靠,恹恹掀眸。 “后天。” “好。” - 上林别苑。 黑色林肯驶入雕花铁门之内,院内的喷泉映着灯光在飞溅,穿过副楼,来到主楼。 整个房子是由英国王室和沙特王室共同打造设计的,进了里面,钟鸣鼎食的骄奢气息扑面而来。 进了里面,就听到楼上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 往楼梯走,女人的嘶喊声越来越清晰地穿进耳膜。 “谢振国呢!我要见他。” 说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东西砸碎的声音。 “放我出去,我要去见他,一天到晚困着我算什么男人!” “呸,他根本就不是人,恶心卑鄙小人。” 骂得越来越难听,守在门口的黑衣保镖有着很好的职业素养,面无表情,内心却在擦冷汗,见到走过来的谢振国连忙鞠躬:“谢董。” 谢振国摆摆手,下巴指了下门:“里面怎么样了?” “没事,刘阿姨在里面看着呢。”说完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一打开门,一个水晶杯就砸了过来,被保镖眼疾手快地挡住。 触底即碎,碎片溅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小姐,你别伤着自己。”刘阿姨在一旁焦急地等待,拦也拦不住,只能看着她别想不开。 见到谢振国进来,颔首低眉喊了句“先生”。 “想砸东西?”谢振国手指抬了抬,走向陈芯身边,“地下室还有些翡翠、琉璃的工艺品,今天让你砸个够。” 他朝手下摆手:“全都搬上来。” 陈芯抗拒着他的靠近,反应激烈:“你离我远点,我都说了,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妈。” “好好好,”谢振国摊手后退几步,假装妥协,“那芯儿把饭吃了好吗?” 话是这么说,他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等她犹豫松懈下来的时候,给了保镖一个眼神。 一瞬间,陈芯就被制服住,开始疯狂挣脱。 “啊啊啊啊,放我回家,我不要待在这儿,你们这是非法监禁!!!” 一阵镇静剂下去,人很快安静下来。 谢振国将女人抱到床上:“叫家庭医生来,给她挂营养液。” 不吃饭就有不吃饭的办法,他向来不受威胁。 暖黄灯光下,谢振国抬手拂去女人鬓角的碎发,见她因为疼蹙起的眉头“啧”了一声,瞥了一眼家庭医生:“轻点,要是落下淤青,后果你懂的。” 家庭医生后背冷汗一下子冒出来,忙点头:“是,谢董。” 淤青能怪他吗?那是个人体质好吗? 他在心里吐槽:一大把年纪,还学强取豪夺那一套戏码,豪门了不起啊。 遣散一群人,谢振国走到落地窗前拨了一通电话。 第27章 霜雪 车一开到学校, 许从音就自觉“滚”下车,坚决不当电灯泡。 “你们俩个好好玩,我先回宿舍打游戏了。” 说完赶忙下车, 连走带跑地奔向宿舍楼。 见状, 谢逍眉一挑。 倒算还有点眼力见。 他手摸向裤兜, 才记起烟落在了家里。 谢逍侧额看她:“陪我去买包烟?” 温慕寒觉得没什么,点头:“好。” 学校里面就有一个超市。 其实温慕寒不太喜欢烟的味道,很难闻, 一股焦油的窒息感, 但她确实没什么身份管谢逍。 便利店没什么人,店员正缩在收银台的角落里玩手机,这种一般是兼职的, 平时没什么时间玩手机, 其余空余时间要补觉,所以要趁这点时间多玩一会儿。 她没进去,就站在外面等他。 有猫叫声从草丛里扬出来, 没一会儿,一只白色的布偶猫迈着猫步走了出来。 是maggie。 似乎她身上有它熟悉的气息,它一直在腿边嗅来嗅去。 温慕寒蹲下来,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它的毛,将脸颊亲呢地蹭着她的掌心。 笑意攀上她嘴角的弧度。 “maggie很喜欢你。”谢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手里拿着罐可乐, 还勾着袋零食。 见到谢逍来,小猫立马跑向他。 温慕寒站起身来, 想起上次没问他maggie的事情,于是问:“maggie是你的猫吗?” 第58章 “不是。” 这会儿他已经坐到树下的长椅上, 小猫习惯性地跳上去,谢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腿肠, 撕开包装袋递给它吃。 “是学校的流浪猫。”他又说。 温慕寒点点头,她以为是他的猫所以maggie才会那么亲近他。 光的侧影落下,打在少年的侧脸,长而直的鸦羽垂下掩住不明的眸色,立体的眉骨,再镌刻出逼近九十度的鼻额角,一身薄透的长白t勾出利落的下颌线条,和侧过脸凸起明显的旖旎的脖颈线条。 鬼斧神工的骨相和皮相,很难不让人动心。 她见过意气风发的谢逍,放浪形骸的谢逍,却没见过此刻透着落寞孤寂的谢逍。 他的身上似乎也禁锢着什么,挣脱不开。 指尖铝箔罐里的液体在升腾着气泡,一个又一个地爆炸开来,发出很细微的轻响。 谢逍抬手抿了一口,刺激的气体直冲喉腔。 “坐。”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温慕寒抬脚坐到他身边,借着光线她看到小猫身上有些不容易被看见的伤口,像是被人为伤害的。 她看着谢逍小心翼翼地抚摸那些小伤口,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不带回去养呢?” 带回去至少它能少受点伤害。 听到这话,少年身子一僵,眼睫轻颤了几下,喉结艰难滚动:“不用了。” 不带回去才能少些伤害。 温慕寒没有继续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没必要扒开来看。 maggie吃饱了之后就摇摇晃晃地窜进草丛里,跑走了。 周围又恢复成寂静的状态,她还挺挺喜欢的,抬头看着夜空也不会觉得无聊,很快,这种氛围就被打破,谢逍裤兜里的手机像催命铃一样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嘲讽地嗤了一声,等到电话挂断的最后一秒接了起来。 ”有事吗?“ 谢振国堆起满脸笑意:“我的宝贝儿子,最近钱够不够花啊。” “你不也在洛城,你不知道?”谢逍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嘴角轻嘲的弧度更深。 被这么刺的语气冲着,谢振国也没有生气。 “后天咱们聚一聚,正好你哥也来了洛城,聚完我和你哥要回平芜。” 听到谢怀,他眼里的不耐愈发深,敷衍着:“看情况。”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爸给你转了笔钱,别让你妈知道。” 谢逍懒得再回应,直接挂断电话,站起身将最后一口可乐喝完,随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送温慕寒的回宿舍的路上,差距出来他情绪不佳,好像从她问出那句话之后,再加上那通电话。 想到上次不小心听到的对话,温慕寒打破宁静。 “谢逍,你谈过很多女朋友吗?” “怎么?”谢逍偏头看她,“嫌弃我?” 温慕寒摇了摇头。 “你没谈过?”他反问。 她点头:“没有。” 谢逍勾唇,嘴角漾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真这么乖啊,这么说我是你初恋?” “算是吧。” 因为这句话,他心里存积的那股戾气散得干净。 见谢逍心情没那么差了,温慕寒松了口气。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路走到宿舍门口。 宿舍前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旁边是座欧式圆顶景观亭,连接的是一条铺满酢浆草的鹅卵石小道,有情侣绕着湖边散心。 月光洒下来,落在未□□的睡莲上。 晚风拂过,吹得橡树枝叶哗啦啦响。 走到门口的一盏路灯下,温慕寒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面前的少年。 “谢逍,我进去了,你……”她顿了几秒,“你早点回去。” “温慕寒。”谢逍嗓音磁沉,缓缓绕至耳廓。 他似乎很喜欢喊她的名字。 温慕寒掀眸:“嗯?” “要接吻吗?” “?” 还没等她反应,谢逍一把扯过她的手臂藏到路灯背光下的橡树后,塑料袋发出细碎的摩擦声,男性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包围,和旁人的不同,温慕寒并不排斥。 光线昏暗,她抬头鼻尖就能蹭到他的喉结。 心跳停了一瞬,而后小幅度地震动起来。 抬眸,与谢逍的目光对上。 他眸色暗炙,像团化不开浓稠的墨,微翘的桃花眼,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谢逍盯着她红润的唇,渴欲在骨血里缠绕,冲撞着四肢百骸。 抬起准备去扶她脸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紧张。 此刻的他像是盯住猎物的野兽。 温慕寒垂下眼,摇头:“不要。” 那只手停在半空,几秒后挪向女孩的后颈,冰凉的指尖刺得她一缩。 “你能亲我我不能亲你?”谢逍抬手往上提,逼近自己的脸,“耍流氓啊你。” 温慕寒往后缩,舔唇,闷出一句:“不是……” 她不知道这个动作多有诱惑力,唇色上染上莹泽,看着更加诱人。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 联想到她之前的问题——“你谈过很多女朋友吗?” 第59章 谈过很多? 你没谈过? 是初恋? 想到这儿,谢逍气笑了,磨了下牙根,盯着温慕寒看。 秋风里带着凉意,夜晚有雾气的湿意漫入皮肤里,女孩眉目清冷,肤若凝脂,似乎能透过光来,可那双好看的眼睛太过通透,似乎把什么都看的清楚。 “温慕寒,”他指腹轻捻着她后颈的软肉,“你嫌弃我脏?” “觉得我亲过那么多女生?” 温慕寒连忙摇头,否认:“没有。” 谢逍扯着唇角冷笑,有股火发不出来。 “屁的没有,再说一遍,老子是初吻!是处男!” 谁还不是个纯情大男孩了。 他有些气,咬牙切齿地声明着,见温慕寒一脸惊愕的模样,就知道她不信,说着那股火冲到脑子,说着拉着她的手摸向腰带就要解开证明。 “你不如帮我证明我到底纯不纯?” 温慕寒杏眼睁大,被他的动作吓到,手跟被什么烫到似的连忙往后缩。 “我信我信。” 谢逍这才放开她,收回手揣进兜里,掀起眼皮看她,嘴角勾着,漫不经心地挑眉:“你确定?” “确定。” 她不信也得信啊,这么证明谁抵得住啊。 温慕寒只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热到发烫,其实她还真没往那方面去想,只是单纯地觉得进展太突然了,怎么突然就要接吻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心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信你。” “呵。” 谢逍兀地笑了下,慢慢站直身体,懒倦地睨着她,弯下身凑近。 唇厚微苦的珍稀乌木,混合着寺庙里的烟粟挞香气息席卷她的鼻腔,像是有温度的拥抱。 “我当真了,所以温慕寒……”他停了几秒,那双桃花眼翘着促狭,嘴角的漩涡愈深:“你要怎么哄我?” 哄?撒娇吗? 让她对着谢逍她做不出来。 温慕寒抿着唇,没有说话。 “不哄?”谢逍尾音上扬,“嗯?” 依旧无言。 他也没打算真的让温慕寒哄她,他哄她还差不多,就是逗逗她玩儿的。 谢逍擦着打火机的砂轮,点燃一根烟,烟味瞬间窜出来。 他吸了一口,将手指上勾着的塑料袋给她。 温慕寒:“?” “拿回去吃。” 透过缝隙看过去,全是女孩子爱吃的零食,温慕寒眼尖地发现她喜欢的青梅也躺在里面,她垂眸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嗯。”谢逍淡淡地嗯了一声。 头上的光影从侧面打过来,他轮廓格外好看,就像那些画家一笔画出的美少年的侧颜轮廓,谢逍修长骨感的手指夹着根烟,低颈咬住烟,绯红的唇有种某名的引诱。 “冷了,回去吧。”他轻抬下巴。 “谢逍,”温慕寒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你低下来一点。” “干嘛?” 听到这话,谢逍偏头看她,话是这么说,还是听话地弯下腰凑近。 “再弯下来一点。” 谢逍依旧听话照做。 柔顺的碎发已经遮住他的眉眼,透过缝隙能看清他发亮的眼眸,盛着翻腾滚烫的星河。 这是温慕寒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得连呼吸都顿住了,她笔下的人物不知亲过多少回,好歹也是写过车戏的,此刻却觉得舌根发麻僵硬。 谢逍扬了下眉,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眼睛,视线却不受控制下移,落在她唇上。 “你张嘴。”温慕寒眼睫颤了颤,被他盯着更加紧张。 他不明所以还是张开了嘴。 温慕寒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硬糖,拨开塑料包装塞进他嘴里。 她腕间红绳吊着的白色月牙儿晃晃悠悠的 菠萝味瞬间席卷整个口腔,谢逍舌尖抵了抵那颗硬糖,心上有些触动,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小玩意儿用来哄他……他还挺受用的。 “我这么好哄——啊。”他眉眼弯了弯,愉悦溢出表面。 话还没说完,“啊”字断在温慕寒下一步的动作上。 她抬头凑了上去,蜻蜓点水般亲了下他的唇角。 第28章 霜雪 风吹起少女的衣角, 将她发梢的温度的香味一并传送给他。 谢逍愣住了,嘴角跟吃了什么爆辣的东西一般,灼烧的僵麻开始蔓延到整个嘴唇, 他听见自己鼓胀的心跳声, 快要从胸腔破蛹而出。 指尖的烟灰掉落, 烫到了手背都没任何反应,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分不清是他嘴里的甜味还是她的甜。 吻上谢逍的那一瞬间, 诗中那些抽象的画面具象, 一股脑儿地钻进她脑海里。 ——“阳光之外,亲吻之外,原野的香气之外, 一切对我们来说都微不足道。”* ——“那时, 在夏夜里,总能听到满载鲜花和死人的车辆还在那里颠簸。”* 太多太多,官方拗口, 晦涩难懂的文字才发现另有深意。 温慕寒浓密的睫毛像蝴蝶扑簌抖动,往后退了几步,抬眸看了眼谢逍的反应。 ”我不喜欢有烟味的吻。“ 说完自顾自地转身:“我走了。” 第60章 踏进电梯,门快要关上的那一刻,谢逍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江敛, 意气风发的少年举着一把红缨枪,风带起尘土逼向程枝意, 少女只是一个借枪翻身来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夺过他手里的武器逼近, 江敛就丢盔卸甲。 温慕寒的唇角不自禁弯起,像打翻了一罐气泡水, 滋啦滋啦地冒着气泡,庆幸自己选择了谢逍,他与江敛的适配度太高。 但喜悦之余,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 她不知道这股情绪从哪里而来,她于谢逍而言只是玩玩,以后提起来只是他历届女朋友里的一个名字。 倘若以后呢?他知道她只是利用。 不会,谢逍这人不会太上心的,温慕寒在心里再一次肯定自己的想法。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 温慕寒走后,谢逍在树下站了有一会儿,盯着她们宿舍。 指尖现在还发麻,漆黑的夜掩住了他耳朵的红,舌尖的糖也没有那么甜腻了。 或许是反射弧太长,他抬手握拳掩在嘴边低低地笑了起来。 拿起手机给温慕寒发了条信息。 [糖不错,下次记得亲嘴。] - 在洛城细微蝴蝶的一小次振翅,那阵飓风已经吹到了平芜。 风吹草动,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往往更加迅速。 只是他们往往忘记了这是金钱与权力的时代,这是不被轻易驱散的黑暗。 洛局,怒火快要吞噬这里。 “我说,你们一个个胆子是真的大!”身穿常服的男人跺着拐杖,连门板都一震一震的。 他是局长张忠良。 “那里你们也敢查,知道那会所里有哪些人吗,查了你们一个个是不想混了吗?以为它背靠会是简简单单的家族吗,上面那些大人物哪里会是区区从商的,没有他们的应许,你觉得就靠他们那些人敢做吗?“ 下面人都低着头挨训,为首的男人叫严嘉,年轻气盛。 “可他们违法了,就得收到制裁。” “制裁你个头,”张忠良气不打一处来,气他是个愣头青,“说了那么多听不懂是吗?那是我们惹得起的人吗?” “可是……” 严嘉还要再说,被他给打断了。 “别可是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到时候随便抓个底下的人交差就好,那个金盼,”张忠良想到这个名字,“她手下的人全抓了。” “就这样,散会,别再来找我说这件事。” 严嘉双手握紧,垂着头,看着瓷砖上倒映着的白炽灯。 张忠良临走时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转而搭上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小严,就算我们处在这个位置,也是身不由己的,有的时候警察不只是警察那么简单,不只是单纯地惩恶扬善,有的时候……” 他顿了几秒,接着说,只是更加无奈:“利益这个东西,会掩盖掉许多邪恶。” “别想太多,明天还得你带队呢。” 走的时候,捏了几下他的肩膀,似是安慰。 那双眼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怜惜,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认为正义及唯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分别这两者的定义是什么呢。 ——没有。 没有绝对的好与坏,现实教会他太多,才磨平了棱角。 - 第二天下午,温慕寒下课准备去找许从音,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打扮都很精致的贵妇,踩着细跟走了过来,身上的香味是偏成熟玫瑰香优雅又不失风情,风情但又有气质 一袭红唇,气势十足,压迫感很强。 “同学,请问你认识谢逍吗?” 女人的声音很柔和,唇角弯着温柔的弧度。 温慕寒点头。 听到这儿,沈佩雯勾起唇。 “那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要是放在寻常她还真不知道,恰巧谢逍今天给他发了信息,说他在西区的教学楼上台词课。 “可以。”温慕寒答应下来。 爬上四楼,下课铃就响了。 一群学生从教室出来,谢逍慢悠悠地往外走,身后还跟着几个男生。 他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身穿黑色夹白的棒球服外套,纯黑工装裤,上面的飘带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曳的,整个人放松又慵懒随性,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错。 “同学,谢谢你了。”沈佩雯见到谢逍,转头跟温慕寒道谢就往谢逍那个方向走去。 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很难不惹人注目。 谢逍低着头准备给温慕寒发信息,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抬起头。 嘴角的弧度明明变化不大,但却能感受到此刻布满寒冰。 他收起手机,闲散地站停在那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谢逍嘲讽地扯开唇线,嗓音凉薄:“您怎么有空来了?” 温慕寒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打扰他们母子之间的事。 在他撩开眼皮的瞬间,一个巴掌就落了下来。 “啪”地一声,给周围人吓了一惊。 谢逍彻底掀开眼皮,那双幽深的眼眸瞬间变冷,戾气四起,四周的人立马作鸟兽散。 第61章 沈佩雯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火,疾言厉色地像在公司面对她的员工一般:“谢逍,你看的你干的好事?” “你当初偷偷报表演的事情我是不是没找你,这回又查上你爸的事,你知不知道他的事情被爆出来,谢家得上多少负面新闻,股价得跌多少,你哥他——” 一听到谢怀的名字,他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眼梢下拉,那副散漫悠闲在此刻折戟,手臂暴起青筋,指尖用力到泛白。 谢逍瞳眸漆黑,舌尖抵了下上牙,下颌绷紧,神情极沉极淡。 原来还是为了谢家,为了利益,为了……谢怀。 “别跟我提他!” “你——”话还没说完,又一个巴掌要落下来。 谢逍没打算躲,就这么轻扬下巴睨着沈佩雯。 没人注意到的是,他眼里闪过的破碎。 就这样吧,他总是不被喜欢的那个。 没有所谓的第二选择,他根本就不在选择的行列之间。 黑影落下来的瞬间,一阵风带过,有人拦在了他面前,替他挡住了那个巴掌。 温慕寒站在沈佩雯面前,神色平和地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甩开。 她抬眼,里面尽是疏离。 “阿姨,这是学校,我相信你是个有修养的人。” 刚刚在旁边,温慕寒就搞明白了,沈佩雯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查会所的事情只是怕影响谢家,看着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丈夫在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不管不问,任由其发展,只要不犯到明面上去。 聪明人自然会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意识是你要面子就别在学校乱来。 说完不等对方的反应,拉起谢逍的手和她错身离开。 一系列的动作,让他暗无天日的黑洞里出来,眼神开始聚焦,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手上的温度传过来,才切实感受到。 这一次,终于有人拦在他面前了吗? 温慕寒一直拉着谢逍下楼,才停了下来。 看着他脸上的巴掌痕,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帅气,有种被凌虐的美。 “你等我一下。”她松开他的手,轻声说完转身离开了。 谢逍耸耸肩,拿手捋了下凌乱的头发,而后双手插兜,肩膀下沉找了个栏杆靠了上去。 闭目假寐中,脸上一阵冰凉将他激醒。 他缓缓睁开眼,只见温慕寒拿着一个冰可乐贴在他脸颊。 “敷着吧,要不然可能会肿。”她温声道。 像是闷热夏季透进来的一抹氤氲雨气,带着丝丝凉意,让人感到不那么烦躁不安。 谢逍接过来,眼皮耷拉着,说出的话特别欠揍:“没听过逍爷的称号吗?” “逍爷脸就算肿也是帅的。” “……” 温慕寒扬眉:“逍爷?” 谢逍哼笑一声,喉结上下滚动着,这两个字从别人嘴里吐出来有些中二少年,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发现格外好听。 “谢逍。” ”嗯?“他头也不回地应着,脚踩了踩地上的石子。 温慕寒看出他隐藏起来的那些情绪,那双明澄澄的眼睛望着他,轻声说:“要和我去打/枪吗?” 第29章 霜雪 温慕寒没带谢逍去sp, 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射击俱乐部。 轻工业化的装修,简洁大方。 洛城的枪支管理没有那么严,全部都是真枪实弹, 但旁边也有看护人员在看着。 越往里走, 枪击声一下接着一下, 能看见光里击起的灰尘。 谢逍那次看过温慕寒打□□已经很诧异了,倒是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会喜欢射击,那么安静的人会喜欢这么粗暴的运动。 “你不会要把我拐了吧。”谢逍跟在她旁边调侃着。 “……"温慕寒抿唇摇头, “没有。” “把我拐去你心里。” 谢少爷讲着土味情话, 还是那天看陆洋刷到念出来就记住了。 “……” 温慕寒没有再接话,带着他往里拐。 到了靶场,工作人员让他们选枪。 谢逍跟着温慕寒选了手枪。 两人戴上护目镜和耳机, 看着几米开外不停移动的靶子。 温慕寒一拿起枪, 装弹上夹就开始射击。 “砰砰”地射击声响彻整个空间,戴上耳机消弭掉一些强震动带来的耳鸣感。 谢逍没有动,他看着身旁的女孩, 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在此刻是如此的锋利,没有丝毫的惧怕,他能感受到此刻的温慕寒是在释放压抑许久的情绪。 很快,子弹全部打完,温慕寒放下枪, 摘下护目镜。 枪枪十环,这比□□的靶可大太多了。 “你别紧张, ”温慕寒安慰着他,“就几下的事情。” “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经常来打枪, 你可以试试看。” “为什么会不开心?”谢逍问。 温慕寒弯了弯唇,没说太多:“太多了, 都记不太清了。” 她不愿意多说,谢逍也不会多问,他拿起枪学着温慕寒射击。 当子弹飞出去,手被后坐力震得发麻发胀的瞬间真的很放松,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就像是身体在分泌荷尔蒙和多巴胺,让大脑觉得此刻你是亢奋激动的。 第62章 不得不说,谢逍的学习能力是真的很强,基本上都在九点几环。 温慕寒望着远处的靶子,思绪开始飘远,回想着谢逍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会不开心? 自从万君姝进了疗养院,她就去学校住宿了,基本上一年都不回去有温书庭的那个家,每逢过节她一个人的时候就想出去找点刺激的事情干干。 直到变成了现在这样,打枪成了唯一她保存那段时光遗留下来的爱好。 从俱乐部里走出来。 “心情好点了吗?”温慕寒问他。 “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谢逍眼皮抬了一下。 温慕寒倒觉得他幼稚,不跟他计较,试探着。 “那我回去了?” “没有。”谢逍钳制住她的手腕,闷声道:“所以你得接着哄我。” 温慕寒:“?” 怎么又变成我哄你了? 她觉得好笑,嘴硬的家伙。 温慕寒最后带谢逍去骑了机车,一个大男孩让他坐后座着实有点委屈他了。 环海公路上,风肆意地吹起衣角。 温慕寒开得不快,但两侧的风景依旧像是电影里的回忆画面在倒带,此刻拿出手机来拍照,都没有聚焦的一张,却有种失焦的美。 此刻已近黄昏,整片天空被紫红橘三种颜色给晕染,和海平面融为一体。 谢逍张开双臂,感受着这包裹他的一切。 柔和、舒适、放松。 情绪在此刻发泄,心中的低落被吹得一干二净,飓风席卷之后就只剩荒芜后的平静。 脚下的沙滩柔软,海浪拍打过来,激起层叠的浪花。 车停在海边,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海。 “温慕寒。” “嗯?”温慕寒将被海风吹乱的碎发掖至人体后,侧额看他。 “怎么你连机车也会?”谢逍问出心中所问。 她弯了弯唇,缓缓开口:“那个时候认识一个女孩,觉得她骑机车很酷,所以就学了。” 其实也不完全,之前她写了一本摩托赛车手的故事,但对这方面她不太懂,就去学了一下,顺便考了个驾照。 “那你还挺厉害。”谢逍扬了下眉。 他有时候觉得温慕寒身上困着的迷雾还挺深,看不太清,似乎站在他眼前的她只是冰山一角的表面,真实的她他才窥探到一点。 温慕寒浅笑着,没有说话。 两个人围着海边慢慢转悠。 不远处有音乐声响起,抬头看去,一群人围着在表演的乐队。 “有表演。”喜悦满上脸庞,温慕寒抬脚走了过去。 谢逍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跟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里的氛围真的很好,即使是两个陌生人,也能在此刻真心相拥,为了音乐而欢呼。 电吉他的前奏先出来,架子鼓的节拍再卡进去,只是一开头,围观的人就开始狂欢。 是one direction的《what makes you beautiful》。 还有几对情侣伴着音乐跳起舞来,其中还有一对年迈的老夫妻,周围的人开始跟唱。 “you're insecure, don't know what for, you're turning heads when you walk through the door, don't need make-up, to cover up, being the way that you are is enough, ……“ 精神上的狂欢似乎比□□上的狂欢更加难得,前者残余的是亢奋和充足,后者余下的是空虚与疲惫,但人们很难找到前者,只能通过后者的放纵来短暂地发泄。 这一瞬间,是属于他们的自由。 温慕寒唱歌不是很好听,虽说也不至于跑调,但也只能跟着伴奏哼哼。 见她这样,谢逍觉得有趣,调侃道:“念经呢?” “我不太会唱。”她实话实说。 “想唱就唱,”谢逍嗤了一声,“管那么多干什么。” “……” 是谢逍没错了。 语气真的很欠扁。 人流汇聚,像下饺子一样窜动,有人挤了过来,一个不注意就要撞到温慕寒,谢逍一把搂过,包进自己怀里。 那个男人大概是日本人,说了句日语,她也没听懂。 倒是谢逍搂紧她,回了一句。 “気をつけて、私のbabyに触らないでください”* 音色冷质得好听,又有在珍藏多年的美酒里浸泡过的低醇,让人沉醉。 温慕寒不懂那句日语是什么意思,只感受到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格外的烫。 她的心也不知不觉地跳快了些。 到歌曲高潮的时候,有人泼起了水,水滴四溅。 光打过来,每一处水滴的轨迹都一清二楚,发丝被雾珠沾满,衣衫被浸湿,芭蕉叶落下来,打在两人的头顶,显得格外浪漫。 谢逍低头望着怀里的温慕寒,少女扎着丸子头,此刻有些乱,碎发随风飘舞,一下又一下地抓挠着他的心,视线再次下移,落在她的唇上。 只觉得喉间干涩发痒,他不自觉地滚动喉结,眸里都是欲/念。 他想抽烟,压制住升腾起的这股情绪。 “再给我喂颗糖好不好?” “啊?”温慕寒没反应过来,歪头。 第63章 算了,忍不了了。 “我今天没抽烟。”谢逍说。 所以可以亲你吗?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就付诸行动了。 视线里谢逍的脸突然凑近,温慕寒的下巴被他抬起,瞳孔放大的瞬间谢逍吻了过来。 耳边的欢呼声似乎被隔绝掉了,只剩一阵绵长的像耳鸣一样的声音,给人一种无法消弭的眩晕感,水滴密集地落下来,打得翠绿的芭蕉叶乱颤,他们在光雨里亲吻。 她完全处在怔松的状态,谢逍一手将她的腰提起,另一只手的虎口卡住她下颌,迫使她抬头更好地亲吻。 灼热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温慕寒的脸颊,他身上淡淡的青柠松木香此刻都被熏红的脸颊给驳了回去。 谢逍先是嘴贴嘴的触碰,混合着淡淡的水果糖的清香,再然后侧过脸来,挺翘的鼻子戳上她的脸颊,不再拘于简单的触碰,开始勾缠着她的唇珠含吮。 一下又一下,勾得温慕寒腿发颤。 脑中一片空白,明明没喝酒,头脑却如同醉酒般眩晕,无法思考。 短暂而漫长的时间里,最后倒是谢逍坚持不住了,颤抖着手抱住她,将脸埋进她颈窝处,他的喘息和颤抖都在耳畔共振。 “宝贝,你好会亲。” “?” 温慕寒嘴巴根本没张开,所以感受不到那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她只是依旧感觉很懵,那声宝贝像深夜时凑近耳边悄悄说起的情话,潮热的气息喷薄在耳朵上,有些痒。 见她没反应,谢逍张口咬了下她的肩膀。 “嘶——”温慕寒倒吸一口凉气,轻呼,“谢逍,你属狗的啊。” 听到这话,谢逍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胸腔在震动。 “那你刚刚和小狗接吻了。” “……” 温慕寒深吸一口气,推搡着他的腰。 耳边又换了首轻快的音乐,大家玩得更嗨,没人注意到他们这块,水滴顺着发丝淌下来,落在脸颊上,她的腰背谢逍箍得更紧,她有些不习惯。 “你、你先松开。” “不要。”声音闷闷的。 “谢逍,”温慕寒抿了下唇,轻声说,“你那些女朋友知道你这么粘人吗?” “吃醋了?” 他的喉结贴着她的锁骨,每一次说话,滚动的喉结都会刮蹭着她的锁骨,带着震颤感,一直通到后脊骨。 “……” 温慕寒没回话。 “我只粘你,”说着深吸一口气,“宝贝,你好香。” 第30章 霜雪 温慕寒被这个称呼熏得耳朵有些发烫, 羞耻感特别强。 “能不能别喊这两个字?” “哪两个字?”谢逍坏笑着翘起唇角,眼睛里满是促狭。 温慕寒深知他的套路,没回答这个问题。 “时间不早了, 该回去了。” “再抱会儿。” 最终是磨蹭了十多分钟, 两个人才从海边离开。 车是租的, 离学校不远,还了车之后,索性就走着回学校了。 天已经黑了,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路灯的光亮点亮不一样的绿色, 头顶的香樟树哗啦啦地合唱,风在领唱。 身边是呼啸而过的车声,还有草木零落的细碎声响。 两人并肩走在马路边, 经过一座天桥时, 有个拾荒的老爷爷正艰难地推着车往桥上走。 温慕寒下意识就要抬脚走过去帮忙,奈何谢逍反应比她更快,疾步追上老爷爷, 撸起袖子在后面帮着推车。 温慕寒跟上去帮着一起推。 感受到阻力变小,老爷爷往后看了一眼,先是局促无措,再是感激。 “谢谢你们啊。” “不用谢的,爷爷。”温慕寒微笑着摇头。 上坡陡, 下坡急,推到桥上的时候老爷爷推搡着不让他们帮忙推了, 但下坡一个不小心会被车带着冲下去的,温慕寒不放心, 一直帮着推下了桥。 “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老爷爷说。 “不麻烦,这么晚了, 爷爷你一个人要小心点。”温慕寒摆摆手,贴心提醒着。 再看身旁的谢逍,松垮着肩站在一旁,双手插兜,仰着下巴看向别处,放佛刚才帮忙的人不是他似的。 “诶,好丫头,”老爷爷笑着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递给她,“爷爷没什么给你们的,吃点糖吧,爷爷自己做的麦芽糖,可甜了,就是看着不怎么好看。” 说到这儿,老爷爷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们不嫌弃的,”温慕寒双手接过,眼睛像月牙儿般弯起,“这看起来就很甜。” “你们路上慢点,早点回学校吧。” “爷爷你也是。” 和老爷爷告别之后,温慕寒走到谢逍身旁,将手中的糖递给他。 “?” 谢逍垂下眼皮,挑眉。 “干嘛?” 温慕寒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将糖塞进他口袋里。 “算是谢逍今天乐于助人的奖励。” 少年有些哑然失笑,心湖像被砸进一颗石子,泛起水花和涟漪,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心中空缺的那块似乎在被填满。 好像,这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奖励。 第64章 一如十几年的那个小男孩,破开光阴照在了他身上。 那是七岁的他,兴奋地举着98分的试卷拿给沈佩雯看,希望得到一点奖励,哪怕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 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她只是拧着眉:“为什么就考了98分,我记得班上有几个人考了满分吧。” 小谢逍局促地用手搓着裤缝,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下次继续努力。”沈佩雯平静地说着这句话,却在下一秒看到谢怀时扬起笑脸,“小怀回来了,要吃什么,妈让阿姨给你做,玉米排骨汤还是菠萝咕咾肉……” 后面的话似乎都模糊了,小谢逍站在那里,就跟冬月里被一盆冰水浇下,寒到了骨髓里,心中的窟窿越来越大。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太好,转头看向他:“桌上有刚买的草莓,拿着吃。” 小谢逍缓缓抬眸,眼底的光彻底灭了。 那是谢怀不要的草莓,所以便弃之如敝履般随手扔给了他。 那盒草莓,他没吃,全部都倒进了后院的草坪,拿锤子砸了个稀巴烂用土埋起来了。 原来,被奖励是这种感觉。 谢逍缓缓掀开眼皮,散发微微遮着眼,他抿了下干涸的嘴唇,十指交叉拦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跟前,下巴抵在她头顶,一下又一下地轻蹭着。 有种……被当成狗的感觉。 包里的手机在震动,温慕寒推开他接通电话。 谢逍又搂了过来,弯着腰将下巴搁在她锁骨。 温慕寒有些无奈,随他去了。 是万君姝打来的电话,她瞄了眼时间,平芜那边应该是下午两三点钟。 “喂?妈妈。” “诶,点点。”万君姝应了一声,又开始老生常谈的话题。 温慕寒耐心地回答着。 谢逍听到是温慕寒妈妈就没了任何动作,凑近手机听筒听两人的对话。 “天气冷了,你要多穿些衣服,马上冬至了妈给你包些饺子寄过去吧。” “不用了,”她轻声说,“太远了,您养好身体就行,到时候我和音音买些菜回宿舍里包。” “一点小活,妈还是能干得动的,”万君姝笑着说,“点点,冬至过了离年就不远了,放假回来吗?” 温慕寒点点头:“回来的,但我可能会晚点,我得先和音音去冰岛几天。” “去玩吗?” “嗯。” “好,到时候回来告诉妈一声,妈找人去接你。” 又寒暄了几句,温慕寒等对面挂了电话。 “点点?”谢逍尾音上扬,唤着她的小名。 “怎么了?”温慕寒仰头看他。 “点点。” 又凑近她耳边喊了一遍。 “嗯。” “温慕寒,我是不是你妈妈之外第二个喊你小名的人?”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加上他贴在耳边的呢喃。 其实不是,温书庭以前也叫自己点点,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叫过了,就像她再也没喊过他爸爸了。 不想说太多,温慕寒眼睫轻颤,透光的碎光在上面抖动,压得她垂下眼。 于是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点点。” 温慕寒有些无奈,却也还是应着他。 “我在。” “你们假期要去冰岛?”谢逍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她的头发。 “对的,”温慕寒将下巴缩进衣领,轻点下巴,“可能还得去一趟泠宜。” “那正好,我和瘸子他们也去冰岛,正好一起。” 北欧的花销还是挺大的,多几个人去还能分担一点,温慕寒沉思了几秒,觉得可行。 “好。” “走,”他揽过她的肩膀,“送你回去,刚刚看你打了好几个哈欠,晚上做贼去了?” “……” 一回到宿舍,许从音就凑过来拉起她的袖子在那拱着鼻子嗅。 “我说呢,谢逍怎么会发这条朋友圈,敢情你俩约会做坏事去了呗。” “什么意思?”温慕寒一脸不解。 “诺,”许从音将手机递给她看,“刚发的。” 屏幕上显示的是: [谢逍:小豆蔻,苔藓,雪松,很甜。] 下面跟着一条歌曲分享:高旭《普鲁斯特效应》。 是她身上的香水味。 对上她分享的那首歌就很有深意。 普鲁斯特效应是指闻到曾经闻过的味道,就会开启当时的记忆。 而以后的谢逍每每闻到那个味道,都会回想起那个秋日海边的初吻。 此刻,气息成为那段回忆的介质。 以至于后来谢逍找了很久很久,那段有着同样香调的香水。 “啧啧啧,甜的不只是香味吧。”许从音在一旁咂舌,投身到温慕寒身前,“姐姐的怀抱香不香,嘴巴好不好亲?” “还说我呢,你跟那混血帅哥呢。”温慕寒抬了下眉,调侃着。 “哎呀,不合适,”说到这个,她肩膀下沉,松懈力气倒回沙发,“我还是玩我的游戏吧。” 温慕寒笑笑没说话。 - 翌日上午,徐思锐正在上课,就被警察带走了。 第65章 ——涉嫌诱/奸少女,售卖违禁精神药品:□□、咪达唑仑,聚众嫖/娼…… 又在学校里掀起轩然大波。 “你说学校真是的,当场让他回来干嘛啊。” “据说他后面大佬出钱给学校摆平的,只不过事情现在闹这么大,估计自身都难保,很难捞他了。” “自作孽不可活,活该。” “那些女生要不是主动的,就算是抢也送不到他们床上吧。” 看过去,果然是男生,这就不稀奇了。 于是异口同声:“闭嘴!小脑萎缩的智障!” 最后这个事情,只波及到了一小部分在表面的人,金姐下面的人全被抓回警察局了,会所暂停营业一周。 温慕寒这才知道,有比法律更高的权利,黑暗往往只手遮天的简单。 她们这些行为,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一切无疑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现在是谢振国毫发无伤,她要如何带回陈芯。 还没等温慕寒找谢逍商量这事,傅翎就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他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 “温慕寒,你去看一下谢逍吧。” “他怎么了?” 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眉心隐约在跳。 “谢逍妈妈昨天不是来了吗?为了他爸那些事来的,”讲到这些事情,傅翎拧着眉,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可谢逍咬着不肯放,昨晚他妈妈赶到他住的地方,发了一顿疯,将东西砸得乱七八糟,关键还把琴房砸了,里面有他最喜欢的一把电吉他。” “真是烦人,偏心谢怀就算了,还到处管着阿逍。” “他现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来,就跟小时候那次一样,他妈妈把他喜欢的那只猫放了,导致被车撞死,谢逍就这么亲眼看着猫死在了自己面前。” 第31章 霜雪 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谢逍的过去, 温慕寒心尖不知道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那种从尾椎发出的颤栗感针刺般密密麻麻向她袭来。 原来,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收养maggie的原因。 怕小猫因为他再次受到伤害。 喉间似乎被什么厚重的东西堵住了, 说不出话来。 她哽了几下, 轻声说:“带我去吧。” 来到谢逍家, 是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公寓。 傅翎打开门,满屋一地狼藉。 深灰色的布局此刻被毁灭得乱七八糟,基本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只剩客厅的浴缸还在打着氧, 几条热带鱼在里面游晃着,下午的光照进来,射透玻璃在木色地板上扔下光带, 徒增荒芜的美。 傅翎在清理着比较大的阻挡物, 指了指一扇灰色的门,说:“那就是阿逍的房间,我先喊个阿姨过来清理着。” “好。” 温慕寒抿唇, 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一扇打开的门面前,里面的乐器无一没有不被毁坏的,连白墙都被砸出裂痕,角落里一把黑色电吉他破碎地躺在那里。 琴弦被扯断,散落得七零八落, 琴体被砸出一个洞,远远望着像一个幽深的漩涡, 吞噬掉了一个少年的热血。 她走过去捡起那把电吉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准备离开时, 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 拾起来一看,照片上的竟是她! 温慕寒秀眉微拧,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谢逍很早之前就认识自己。 看样子约莫是十六七岁的她,略微带着稚气面庞,还夹着点当时些许厌世感,她身后是颗紫色的蓝花楹,地面下了场紫色的雨。 少女镜头面前经过,用同色系的发圈扎着马尾,风在这时刚好吹起她的发丝,光照过来,有些模糊的朦胧感。 她的身影背后还有一个少年,失了焦,已经辨别不太出来。 那个紫色发圈就是温慕寒前段时间丢的那个,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隐约觉得或许在这儿。 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温慕寒将照片收进自己口袋里,拿着那把坏掉的电吉他敲响了谢逍的房门。 平缓而有节奏的两下扣扣声,穿进空荡的房间。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人般的死寂。 她又敲了下房门,轻声喊了声:“谢逍。”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开门。 温慕寒轻叹了口气,打算先去把他的琴给修好。 “谢逍,你不出来的话我走了。” 刚准备转身,身后传来“咔哒”声,门开了。 谢逍站在房门口,穿着枪灰色的家居服,头发很乱,眼睛里还冒着血丝,他声音沙哑,似乎抽了很多烟,烟味掩饰不住地跑出来。 “温慕寒,你就不能多哄我几下?” 谢逍牵起她的手,将她拉进房间里。 一室昏暗,窗帘拉得透不进一丝光亮。 她进入了谢逍的世界,那个吉他上被砸出来的那个窟窿。 温慕寒轻眨几下眼睛,适应着光线的变化。 站在客厅的傅翎白了一眼,摇摇头。 哎,终究是兄弟比不上啊。 而后打了个电话喊来保洁阿姨,一起收拾了。 第66章 手上冰冷的温度一处即离,凭着微弱的光线,她看着谢逍的身影又做回了床上。 温慕寒拎着那把吉他站在门口,没有自作主张地去帮他拉开窗帘。 黑暗中,人才最容易释放脆弱。 “谢逍。”她斟酌着如何开口。 “过来。” 谢逍双手后撑着床,昏暗中他那双桃花眼格外的亮。 温慕寒放下手中的那把吉他,靠着门边的墙,慢慢向他走过去。 越走近,那股烟味就愈发重了,她忍住喉咙发痒想要咳嗽的感觉,站定在谢逍面前。 还没等她开口,面前的人抬手,十指交叉搂住她,将她带到跟前。 温慕寒腰间泛起一阵战栗感,像是皮肤里有虫子在爬的酥痒。 谢逍将脸埋在她腹前,像是被一只大型犬扑起来抱住一般。 屋子里止不住的沉闷,有没藏住的碎光泄了进来。 温慕寒浑身僵硬,过了一会儿抬起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抚摸起来,眼睫垂下:“那把吉他我会帮你修好的,谢逍,你别怕。” 谢逍,你别怕。 你别怕。 这几个字砸在谢逍心间,像是不断地有人往他心里扔石子,这时却有个人出现带来一抔抔水,将那些石子都淹没,痕迹都被冲刷掉。 于是聚集成了海,海就不在乎海鸥叼来的石子了。 忽然之间,沉溺在深处的那个问题开始浮出,他突然想知道答案了。 谢逍鸦羽翩跹,喉结上下滚动着,嗓音闷闷的。 “温慕寒,你喜欢我吗?” 放在他发顶的手一顿,手指蜷缩了几下,温慕寒怔怔地盯着前方,心中翻不起任何波澜,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感觉心口有些胀胀的,像被什么压住的窒息感。 喜欢吗?她吗? 她会喜欢人吗?又或者说,她会有喜欢人的能力吗? 墙上的时钟一下一下拨动着秒针,空间寂静,甚至能听到分针跳转的声音。 门外时而传来细碎的声响。 这个问题温慕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深吸一口气,浓烈的尼古丁的气味钻进喉咙里,呛得她直咳嗽,连眼角都晕出泪珠来,将眼睫都濡湿了。 “怎么了?”谢逍心一沉,抬起头来。 “烟味太大了。”边说还边咳嗽。 他紧忙起身将窗帘拉开,一把推开窗,风送来新鲜的空气,将烟味卷挟出去。 温慕寒深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肺都轻了。 房间里大亮,光线充足,她也看清了整个房间的布局,和客厅一样的灰色调,有一面墙挂了正面的滑板,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面全是烟头和烟灰。 出于好心提醒。 “你少抽点烟。” “想让我戒烟啊。”谢逍站在光里,姿态慵懒随性,勾着唇。 “……” 早知道就不提醒了。 “也可以——”不戒。 抽死你拉倒。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逍的一声“好啊”打断。 他走过来,将她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温慕寒抬眸,嗅到了一丝不怀好意。 下一秒,谢逍挑动了眉梢,凑近她,嘴角又翘起,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唇慢慢靠近,恶劣又张扬。 “没好处的事谢家的人可不干,所以…”谢逍拉长尾音,等着对着对方咬勾。 “点点,你该用什么作为我戒断的替代品呢?” “普通的我瞧不上。”说完这句话,脸离温慕寒只有几厘米远,目光落在少女浅粉色的嘴唇上。 聪明如温慕寒,怎么可能不懂他的意思,心下一惊,连忙往后退。 可惜已经晚了,谢逍脸上挂起淡薄的坏笑,手已经探到她的后脑勺,轻轻一勾,侧脸缠吻上去,另一只手攀上她的腰,轻掐一下。 温慕寒吃痛般张开嘴,他抓住机会翘齿深吻。 她瞳孔放大,呼吸被掠夺,抬手准备推开他,可谢逍像是知道她的动作一般,单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淡淡的烟草味混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水果糖,呼吸在交换,唇瓣紧贴着碾磨,他的舌尖勾着她的,带着凶意地吮吸。 液体在交换,温慕寒甚至能听到略微涩情的水声。 一股热气直冲脖颈,熏红了脸颊。 谢逍吻得更深,手挪到她臀部下方,一把横过将她抱坐在大腿上,两人都跌坐在床上。 他在向她证明,他不是什么好人,想要让他付出点什么就得拿出点回报出来。 温慕寒开始有点后怕,倘若谢逍知道她和他在一起只是在利用他呢。 他又会做些什么? 她不敢想,棋子一旦下了出去就没有后悔的道理。 在她身子发软,就要喘息不过来的下一秒,谢逍终于放开她了。 心口一跳一跳的,快要从胸腔破口而出。 大脑因为缺氧有些反应不过来,温慕寒还是有些愣,映在日光里的那双琥珀色眼眸像是银河里悬浮的小小星球,眼睫一眨,光里的细小尘埃沉沉浮浮。 第67章 “这个倒不错。” 谢逍抿了下唇,眼里全是恶作剧般的得逞,伸手扯了下她的脸。 “……” 温慕寒没吭声,从他的腿上下来,理了理弄乱的衣襟和头发。 床边的手机此时嗡嗡地响起来,谢逍啧了一声,有些不耐,还是接了电话。 是陆洋。 “喂,阿逍,晚上去k歌不?” “今晚有事。”他扯了下唇,目光跟着温慕寒跑。 “哦我忘了,今天晚上你有鸿门宴要去。”陆洋揶揄着。 “群英荟萃”的批斗大会。 “……”谢逍默了几秒,“你真想变瘸子我可以帮你实现。” “就这样拜拜。” 陆洋火速挂了电话。 趁他接电话,温慕寒在屋子逛了起来,站在满墙的滑板面前,每一块上面都标注了日期和型号。 视线落到一旁的书桌上,一团浅紫色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走过去一看是她丢的那枚发圈。 谢逍自然注意到了,已经拿起破损的吉他走到她身后,瞥了一眼,照片果然不见了。 温慕寒转过身:“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儿?” “照片和发圈都是我拿的。” 他这会儿心情还算好,没辩驳直接承认下来了。 “为什么?”她呢喃着问出疑惑,”你早就认识我?“ “看不出来吗?”谢逍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下她的头,“暗恋你呗。” 第32章 霜雪 “……” 谁家暗恋像你这样? “所以…点点, ”谢逍下巴指了下温慕寒手里的发圈,“东西能还给我了吗?我还打算见不到你的时候睹物思人呢。” 温慕寒怔在那儿没反应,谢逍哂笑一声, 倾身将东西取了过来放好。 温慕寒想起今天的事情来。 “对了, 你爸那边, 我表姐……” 话没说全,谢逍自然懂。 “今晚我们家聚餐,谢振国不在, 到时候我让傅翎陪你们一起去上林。” “好。” 谢逍身上还穿着家居服, 也不避着她,双臂交叉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干练的身材, 宽肩窄腰, 腰身精瘦,不是那种过度锻炼的身材,恰到好处, 腰线处鼓起的青筋没入灰色家居裤里,说不尽的欲/色。 温慕寒轻眨了几下眼睛,也没躲。 待套上浅灰色的卫衣,谢逍偏头看她,挑了下眉, 带着玩味。 “你这女孩怎么一点也不害臊?” “不能看吗?”温慕寒歪了下头。 他轻笑一声,磨了磨牙根。 “能看, 怎么不能看。” 说着就要脱裤子,温慕寒吓得连忙转身。 身后传来谢逍的笑声, 磁性似蛊,烧得她脸颊有些烫。 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消失, 她深呼吸一口。 “走吧。”谢逍穿好衣服,走过来搂住她的肩。 “去哪儿?” “去买琴。”谢逍侧头,神态悠闲地睨着她。 温慕寒实现落在一旁的吉他上,有些茫然:“不修了吗?” “破掉的东西就算修得再好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垂眸,认可他的说法。 破镜怎么可能重圆,心上的那道裂痕一直都存在。 保洁公司的效率真的快,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进入初冬了,什么都被染上些许白浓的烟火气,日历被浸得泛黄,乌桕树的叶子染了个七彩发型,像过了似的颜色,在枝桠上摆晃着。 再过些日子,就到圣诞了,洛城对于圣诞比较重视,相当于过年一样,所以那个时候基本上已经放假了。 来到一家琴行,壁柜上摆满了似乎收藏很久的唱片,墙上、玻璃柜里都是吉他,有几个顾客坐在高脚凳上试弹着。 没人招呼他们,随便逛这一点温慕寒还挺喜欢的,没有那么多繁冗的讲解和介绍。 她对乐器没什么研究,不怎么懂,小时候万君姝送她学过一段时间钢琴,奈何她对乐理实在不感兴趣,连唱歌都跑调的那种,后来这个想法就被万君姝放下了。 往里走着,似乎能嗅到木头混着润滑油的气味。 温慕寒找了个位置坐下,让谢逍一个人去看琴。 琴行挺大,还隔了几个房间用来授课,透过玻璃门能看见有老师在给小朋友上钢琴课。 没过多久,谢逍拎着一把白色的电吉他走了过来。 “选好了?”温慕寒抬头问。 他嗯了一声,下巴往右前方一指,她顺着看过去。 “老板说可以刻字,你觉得刻什么比较好?” 温慕寒垂眸,思忖了几秒。 “free and enthusiastic。” 自由且热烈。 闻言,谢逍挑眉,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 唇角勾着:“就这个吧。” 自由也热烈。 祝你也祝我们。 谢逍挑的那把琴年代有些久了,虽放在玻璃柜里,保持着空气温度和湿度,但还是先保养一下才能拿回去。 走出店的时候,天已经暗沉下来,下起了雨。 玻璃上缀满了细小的水滴,知道挂不住了再降落。 第68章 雾气渐渐氤氲起来,漫入脚底,潮了裤脚,有的时候下雨也是另一种宁静,像是隔绝掉了外在所有的嘈杂,只剩下属于雨的白噪音。 这个时候汽车亮起的刹车红灯,映在小水洼里像是落日前的海面。 温慕寒看着外面的雨,想着等雨停了再走。 身侧的手被拽起,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被谢逍拉进了雨幕里。 雨点鲜活地落在肌肤上,溅起的泥泞往衣服上迸射着,踩进水坑真的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后来雨越下越大,谢逍拉着她进了一家超市。 想着雨暂时停不了,索性就顺便逛一下。 温慕寒就拿个购物车的功夫,一转头就不见谢逍的人影。 她推着车往奶制品的冰柜走,刚往车里丢了几袋芦荟酸奶,头顶就被罩住,遮住了视线。 谢逍拿着毛巾给她擦着头发。 “现在这个天气,不擦干容易感冒。” “我自己来就可以。” 温慕寒不太习惯,说着就要去够毛巾。 “听话。”他恶作剧般地搓了几把,把她的头发弄乱。 温慕寒掀眸,对上那双盛着笑意的桃花眼,幽怨地盯着他。 谢逍被逗开心了,笑出声来,连带着肩膀都在发颤。 “点点好可爱。” 他伸手揉了揉温慕寒的脸,唇角弧度渐深。 “真的很可爱。” “……”温慕寒看着谢逍的笑颜,心间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 很轻的触动,默了几秒她也弯起眉眼。 两个人在超市里又挑了点东西,谢逍一手推着车,一手牵着温慕寒。 他看着购物车里的生活用品,毛巾牙刷拖鞋。 这一刻,谢逍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生活是个鲜活的动词,因为温慕寒的出现。 海鲜池里的鱼在吐泡泡,冰柜里的冷气落在肌肤上泛起阵阵寒栗,橘黄橙子上刚撒满的水珠,膨化塑料袋的咯吱声,地上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都在具象化。 可一切美好又在眼前打破,刹那间的事情。 就像是你找了很久的糖罐子,却在打开的那一秒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温慕寒注意到谢逍的情绪变化,此刻应该是雨转晴的喜悦,直到她发现他停下的脚步和突然用劲发白的手指骨节。 “?” 她抬头,侧额看向谢逍。 少年碎发垂在额前,直而长的睫毛半掩住眼底的冷峻,他眼神淡漠,唇畔弧度冷峭,下颌绷得紧紧的,眼梢下拉,整张脸瞬间阴冷起来。 温慕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生鲜区,一个身穿贴卡其色皮草,脚踩羊皮小高跟的的女人挽着她身旁的年轻男人。 一个是谢逍的妈妈,一个是谢逍的哥哥。 沈佩雯的态度完全不像在谢逍面前那般强势严厉,在谢怀面前她更像是个和蔼,关心孩子的母亲,会亲切地问着今天要吃什么菜,冷不冷,最近生活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不顺心的事…… 只有他,像个外人,像在准备放在橱窗售卖的玩具。 对他,似乎只有冷漠,除了偶尔蓄意搞砸事情的愤怒。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谢逍说不出什么感觉,愤怒,委屈,不满……这些东西在身体里汇聚成一只可怕的野兽,快要抑制不住冲出来。 他只感觉好像有什么堵住了动脉瓣,难以呼吸,吸一口气都感觉分布划拉得疼,眸底泛起破碎的红。 就算看了这么多次这样的画面,还是会忍不住伤心。 突然,眼前一片黑,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他眼睛上,激得他眼睫一颤。 温慕寒捏了捏他的指骨,轻声说:“谢逍,你别看。” 说着拽着他转身,绕了个方向。 “那儿的草莓不错,我们买两盒回去吧,肯定很甜。” 身体里的那只野兽渐渐被安抚,平静下来。 喉间干涩,谢逍哑着声音说:“好。” 这一次,有人在他身边。 出了超市,雨已经停了。 下过雨后的城市带着湿润的气息,空气里都是泥泞泥土的清香,柏油路上聚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水坑,路灯的光倒映在里面,每一次驶过都将其打碎又重组,但又好像永远回不到最开始那般。 回去的路上,谢逍一言不发,只是眼神无光地盯着地面。 温慕寒看着这样的谢逍,鸦羽微颤,掩下那些角落里尘封的情绪,突然难过起来。 是想着他,也想着小时候的自己。 温书庭也是那般疏离,即使脸上挂着笑,仿佛他们之间不是父女一般。 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具之后是自卑与自傲。 视线下移落在他被塑料勒红的手指,她掏出耳机连上蓝牙,给谢逍戴上。 “?” 谢逍转头,被雾气遮住的眼眸渐渐清明起来。 “我很喜欢的一首歌,每次听我都感觉心很静。” 是毛不易的《一程山路》。 他视线慢慢落下来,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唇角,不想扫温慕寒的兴。 舒缓的伴奏声,的确能让人静下来。 一路安静。 将谢逍家的冰箱填满,温慕寒看着他将新买的牙刷拖鞋添了上去。 第69章 “这是给你准备的。” “?”温慕寒不解。 “你会用到的。”谢逍挑眉,慢慢悠悠道。 “……” 第33章 霜雪 时针指向六点, 谢振国组织的家庭聚会在弦青,经常见不到面的姑姑也出席了。 两个人兵分两路,谢逍往弦青赶, 傅翎和许从音跟着温慕寒打车去上林别苑。 谢逍到的时候, 小姑候在门口等他。 谢与秋快四十岁, 整个人无论是面貌还是举手投足都更像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她穿着一套白色呢子套装,踩着miumiu漆皮鞋, 梳着个侧马尾搭配白色羊毛礼帽, 瞧着格外的淑女气质。 “哟,好久不见啊。”谢与秋双臂环在胸前,揶揄着, “上次我不在, 侄媳妇没看到哇。” “照片有没有,给我瞅瞅。” 谢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姑……” “切,连照片都没有, 你怎么混的?”她下巴一样,哼了一声。 “以后带你见见。” “行,”谢与秋说,“我倒要看看哪家小姑娘这么倒霉被你看上。” 谢逍:“……” “不说这个了,”她走过来搂住谢逍的胳膊, 细声提醒,“你妈今天也来了, 你等会儿脾气收敛一些,就当看在小姑的面子上, 别跟你妈计较,今天过了他们就走了。” 谢逍没说话。 谢与秋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行不行啊, 我们阿逍度量最大了,到时候小姑给你买好吃的。” “小姑,我不是小孩子了。”谢逍叹了一句。 “在小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 谢与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没结婚,被家里催得急就躲到了洛城,虽说她没有小孩,也不喜欢,但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谢逍这个孩子。 真诚细腻,内心柔软。 进了包厢里,谢振国他们到了,谢怀和谢振国聊着家常,沈佩雯还捧着个笔记本在那敲敲打打,时不时接个电话吩咐工作,和昨夜那个疯女人简直天差地别,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 “阿逍来了啊,”谢怀先注意到他,浅笑着拍拍身旁的座位,“坐这儿。” “诶阿逍。”谢振国也抬眸看了过来。 谢逍冷笑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掀开看他一眼,挑了一个离他们最远的位置。 谢与秋跟着坐在他身旁,替他圆场。 “小怀,来洛城怎么不跟小姑说。” “有点忙的。”谢怀依旧弯着眉眼,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自从谢逍一落座,就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下巴缩进卫衣里,低颈玩着手机。 混不吝的样子沈佩雯看了就来气,红唇下压,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睛一瞪,笔记本电脑用力合上,发出不轻的声响。 “谢逍,离了我身边没规矩了是吧,吃饭还搞着个手机。” 听到这话,谢逍冷笑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掀开,浑身散发着戾气未出的凉薄。 “自然是比不上您这个大忙人。” 沈佩雯抑制住自己的脾气,胸口止不住上下起伏着,在公司里叱咤风云,不苟言笑的沈总此刻被自己儿子一句话几个半死。 “我怎么会养你这样的儿子!” “妈——” “佩雯——” 谢振国和谢怀同时出声,制止她说出更难听的话。 连好脾气的谢与秋都忍不住拧眉,听到这话都不舒服,这话说得未免太难听,她看向谢逍。 谢逍收起手机,耸了下肩,无所谓地扯了下唇角。 “您不还有谢怀吗?我哪配得上做您的儿子。” 话音刚落,沈佩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拿起手边的包就砸了过去。 “混帐东西!” 那包鳄鱼皮,材质很硬,谢逍躲也没躲,直中他的头。 包滚落在地毯上,闷了声。 他额头被尖角砸出一个口子,很快渗出血来。 谢与秋惊呼一声,连忙抽几张纸巾去帮谢逍止血,手指害怕到发抖,血流得不少,很快将纸巾染满。 “阿逍,”谢怀一脸急切,走上前去关心,“没事吧。” “佩雯,你说说看,今天我就想一家人好好聚聚,”谢振国兴致被浇灭,手搭上沈佩雯的肩,“好不容易见上阿逍一面,你多让让孩子。” “嫂子,哥说的对,今天好好坐下来吃顿饭。”谢与秋也帮着打圆场。 可这不知道触动了沈佩雯心里的那根弦,她抱起胳膊,眼底没有任何的心疼。 “合着现在是你们姓谢的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外人是吧。” “你松开,”她打掉谢振国的手,“你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大老远从平芜过来处理你那些破事。” 刚刚她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是一条视频。 视频里自然是被包养那女孩的自诉,还有一些受害女孩的指控,她知道谢振国在外面包养了个女学生,沈佩雯懒得管也不屑于管,但她知道这视频发过来的意思。 ——威胁,震慑。 如果再放任不管就传播到网上,舆论会吞了谢家。 她不能让她苦心经营的一切付之东流。 “被你藏起来的那女孩叫陈芯是吧,”沈佩雯双臂环在胸前,冷哼一声,“你在外面包多少女人我都不管,但影响到了谢家的产业,我不介意捅到老爷子那去。” 第70章 说的话掷地有声。 剩下三人,除了谢逍都纷纷看向谢振国。 他心下一惊,刚准备说些什么,一个电话打过来。 谢振国接过电话,脸色一变。 急匆匆地就要拿起大衣外套离开,被沈佩雯一句话拦停在原地。 “谢振国,你今天要敢拦,明天就带着谢氏长子非法经营黑色场所,拘禁他人,倒卖人口导致股市下跌的消息回去见老爷子吧。” “哥……”谢与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谢怀神色未变,他早就知晓父亲在做的事情,本来想着自己收集证据,却被谢逍抢了先,他本不想谢逍涉入这些黑暗的东西,但他管不住。 血已经止住了,谢逍散漫地看着这场闹剧,也不等其收尾就慢条斯理地起身,整理下衣服。 “看来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 说罢就离开了包厢,也不管他们几人的表情。 门合上,如释重负。 谢逍唇角噙起一抹讽刺的笑,低眸摇了摇头,抬脚离开了。 刚走出店门,身后传来大步伐的脚步声。 “阿逍。”谢怀追上来喊住他。 谢逍脚步未停,懒得听他废话,此刻不在人前,更是一点礼貌都不想装。 谢怀加快步伐拦在他面前:“是你做的吧?” 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形,他也依旧保持风度翩翩的样子。 对于他的质问,谢逍没否认,轻挑眉。 他比谢怀高个几公分,淡漠地睨着对方,对他的排斥和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有问题?” “没问题,你开心就好。” 谢怀笑着摇摇头,身着卡其色风衣,风温柔地卷起他的衣角。 他臂弯间搭着一件外套,拿起给谢逍盖上,声音温润。 “外面冷,多穿点,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多照顾自己。”谢怀说到这儿,听了几秒,接着说,“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也可以给哥哥发个信息。” 谢逍瞟了一眼,轻蔑地撩开眼皮,眼眸里闪过厌恶,手一掸将他肩上的外套拨了下去,他扯扯唇角: “他们现在都不在,你没必要装。” 即使听了那么次类似的话语,谢怀还是忍不住受伤似的垂下眼睫,眸色微动,嘴唇开合几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吐露出来的只有一句。 “不是,是我想这么做的。” 谢逍眼睫颤了颤,勾了勾唇角。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阿逍,不是……” “我不会联系你,走了。” 谢逍说完就决绝地离开了。 凛冽寒风里,深蓝色的天空苍凉得没有一颗星星,路灯昏黄,照着香樟树下那道身影。 ——落寞悲凉。 - 另一边的上林别苑。 发给沈佩雯的那条视频是温慕寒让陈芯发的,自从上次知道表姐的情况后,谢逍托人私下买通人给她传过消息,先让她装乖让谢振国放下戒心。 温慕寒和她从小定过只有她们两个人才懂的暗号,陈芯哄着谢振国拿到手机就跟温慕寒联系上了,所以才会有那段视频的由来。 或许是会所被查封,金姐等人被抓,上林别苑的看守不是很多,温慕寒三人不太费劲地就翻了进去。 二楼房间的窗户为了防止陈芯逃跑,封得死死的,从一楼的窗户翻进房间,再从楼梯悄悄上去。 “007也没咱们这么刺激啊。”许从音轻声说道。 “嘘。” 傅翎食指放在唇前,她瞬间噤了声。 陈芯在二楼东边的第三个房间,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保镖。 许从音学着电视剧里那般打算来个调虎离山,拿着从楼下顺来的水晶杯往地上一扔,闷响并未影响保镖的职业素养,瞄了一眼又移回视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许从音:“?” “看我的,”傅翎手里掂着顺来的台灯,“还是得用暴力,直接敲晕拉倒。” 温慕寒:那些人应该没那么弱吧。 事实真是如此,傅翎躲到楼梯拐角,正准备转身一个用力砸下去,却被保镖一手截停。 手腕被攥得钻心的疼,手里的灯也落了下来,傅翎发出惨叫声。 “疼!!!!!” 见到这一幕,许从音没忍住扶额。 ……废物啊。 “你们什么人?”保镖面无表情地问出声。 都这种情况了,还面不改色,许从音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什么机构培训的啊? 这么有职业素养? 不过很快,这职业素养被打破。 温慕寒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伸到保镖前,这是谢逍给她准备的,除了这个还有还有一把刀,用来让她防身的。 不过这已是最下策。 见到钱,保镖松开傅翎的手腕,接过钱掂了几下。 嗯,比上一个老板给的要多十几倍。 他态度立马变恭敬,点头鞠躬,做了个请的动作。 “老板,人在这儿。” 说着毕恭毕敬地将门打开。 旁边两人瞪大双眼都快看呆了。 傅翎:就这么简单??? 第71章 许从音:我收回之前的话。 第34章 霜雪 打开门, 陈芯一见到温慕寒,眼中立马蓄满泪水,眼角发红, 朝她奔过去。 “慕寒, 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温慕寒走上前抱住她, 轻拍她的肩安抚着。 “没事的,表姐,我带你回家。” “我想我妈了。” “大姨在家里等你呢。” 保镖大哥在一边点破催促:“快走吧, 等会儿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真是皇帝不急皇帝不急太监急。 “诶, ”许从音探出头来,“你把我们放走了,你咋跟你老板交代?” 保镖大哥一脸无辜:“什么老板, 你们才是我的老板啊。” 许从音、傅翎:“……” 有够识相的。 “所以赶紧的吧, 被他们发现,钱就得跟他们分了,万一他们不爱财那我们还真跑不了了。” “走走走, 快快快!”几个人又从原路翻墙而出。 一路绿灯,直到翻了墙被巡逻保镖的手电筒照到。 “你们干嘛的?” 光线照到保镖大哥脸上:“阿虎?” 又到陈芯脸上:“夫人?” 傅翎手掌心快捏出汗了,目光四处张罗着,准备往哪个方向极冲。 奈何巡逻保镖脑洞太大。 “你是想绑架夫人,然后想向谢董勒取赎金对不对?” 阿虎朝他们使了个眼色, 讪讪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快跑! “真当我傻啊,你们想逃跑?阿虎你居然叛变!”他脸色瞬间一变, 就准备拿起对讲机喊人。 “愣着干嘛,快跑啊!!!”阿虎喊了一声, 带着他们往后门跑。 “这边这边,车在这边!”傅翎指着不远处的黑影。 陈芯一路担惊受怕, 直到上了车那颗心还止不住地狂跳着。 阿虎没有一丝犹豫地跳进驾驶座,拉好安全带。 “坐好了。” 别墅瞬间灯火通明,好几个黑衣保镖追了上来。 汽车启动,一脚油门,几人惯性般往后一倒,车急速飞奔出去。 “哎呀妈呀,吓我一大跳。”许从音还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不过大哥,刚刚那种情况你不应该留下来说‘你们走,我善后’吗?” “电视剧里演演的,我要钱也要命啊。”阿虎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手握紧方向盘,时不时地还要往后视镜看。 “……” 说得也在理。 一路风驰电掣,树木全在往后倒退,倒真有点电影里面追杀的情景。 直到回头再也看不了任何追上来的踪迹,温慕寒才放下心来。 陈芯的手机卡早就已经被谢振国给扔了,她只能拿温慕寒的手机跟家里保平安。 意料之中的冷静,报喜不报忧,把不好的东西带给父母,他们帮不到,睡不着,担心不下。 “嗯,妈妈,我没事的。” “就是去了趟封闭训练,里面不让带手机。” “我现在很好,慕寒也在我身边。” “别担心,我明天就回来看您。” …… 温慕寒在车上就订好了机票,打算今晚送她回平芜,避免夜长梦多,在国内总比国外要安全。 车停在洛城机场,头顶飞机降落的声响轰鸣。 灯火通明,此刻归家的心尤为急切。 陈芯没什么行李要带走的,温慕寒给了她一些现金,陪着她到凌晨一点飞机起飞。 那抹白色消失在黑夜里时,温慕寒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落下。 下过雨的城市被风吹过,格外的清新。 傅翎负责送她们回宿舍,车窗半开,温慕寒靠在车窗吹着冷风,倦怠又漠然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头有点晕,昏沉沉的,估计是雨淋的。 从宿舍洗完澡出来,已经快接近两点。 许从音嫌奔波的累,连澡都没洗都钻进被窝了。 空间寂静,饮水机在加热,发出轰轰的声响,红灯跳成绿灯。 温慕寒此刻却清醒得很,可头却止不住的晕眩,她去接了杯水来到窗边。 热气往上冒,模糊了眼前的玻璃,目光没有焦距地往下移动。 宿舍楼下的那颗橡树下,昏黄路灯照着一道身影,身着单薄,颓废地耷拉着脑袋,后颈的那抹白在黑夜里格外明显,有火光闪烁,她以为是烟,细看才发现是按响的打火机的猩红。 玻璃上的雾气渐渐散去,杯壁的温度传到指尖。 温慕寒眨了眨眼,过了几秒,那道身影慢慢抬头,两人对上视线。 客厅只开了盏小灯,光线不是很亮,昏暗中她看到谢逍穿着白天那件灰色卫衣,连外套都没穿,在温度个位数的深夜,温慕寒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桌上的手机在震动,不用猜也知道是谢逍发的。 她来不及换衣服,羽绒服套上睡衣,又从衣架上拿了件大一点的外套下楼。 下了楼,走到他身旁。 出乎意料的,没有浓烈到呛鼻的烟味。 第72章 谢逍,他真的没有抽烟。 刚一走近,他身上裹挟着晚间的朝雾扑面而来,激得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谢逍。” 谢逍抬起头来,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脸部下颌在暗寂的灯光下微动,他瞳眸漆黑,好似在森林迷失方向却没有北极星指引方向的人,没有希望了。 他睫毛起伏着,沾着些细小的雾珠。 此刻离得近了,温慕寒注意到他额头上包扎的伤口。 那句“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自然而然地就咽回了肚子,她抬手给他披上外套,却反手被他抱住。 带着冬日草木的清冷气息,还有他身体的微微颤栗。 谢逍的手指在收紧,将脸埋在她颈窝处,温慕寒穿的珊瑚绒的睡衣,格外的柔软,夹着点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谢逍突然感觉鼻尖发酸,忍不住蹭了蹭她颈部的皮肤。 明明,明明在面对谢振国、沈佩雯、谢怀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想哭,但此刻面对温慕寒却有点酸涩得疼,眼眶干涩得紧,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手的力度在收紧。 谢逍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依赖温慕寒了。 没了她不行的那种感觉。 所以啊,人一旦有了依赖的人或事物,就会开始胆怯、害怕、患得患失。 “点点。”他的嗓音带着被寒风吹过的低哑。 “嗯。” 温慕寒瓮声瓮气地回应着,她觉得头更加晕了,似乎是出来冷风吹的导致加重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渐渐变轻飘浮,头却格外的沉重,抬都抬不起来,此时的回应完全是无意识地本能。 谢逍敛了敛眸,脊背压得更低,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都抵在她身上,手上收得更紧。 “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这一刻,意气风发的少年将赤忱却斑驳的心捧给她看,真诚却又带着不确定,想要许下某种幼稚又长久的承诺。 可回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和车轮压过减速带的声响。 “温慕寒?”他轻声唤她。 温慕寒此刻已经烧得糊涂了,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嗯?” 听出她声音不对,谢逍连忙松开她,查看她的情况。 温慕寒垂着头,脸颊红红的,眼睛紧闭着。 “你怎么了?” 她不舒服地嘤咛一声,谢逍摸了下她的额头,烫得很。 他想起估计是白日里淋雨淋的,弯下腰一手穿过她腿弯,一手从肋下穿过捞到胸前将她抱了起来。 脚步一刻都不敢停,也不住额角的伤口,用自己冰冷的额头去蹭温慕寒的额头,试图帮她降温。 已尽深夜,洛城的医疗效率更是不敢苟同,现在去估计拖到中午都不一定能看上病。 于是,谢逍带她回了家。 将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谢逍拿来药箱,先给温慕寒量了下温度。 39摄氏度。 他倒了杯温水喂了颗退烧药,就开始给她物理退烧。 毛巾湿水冷敷额头,酒精喷在手心脚心。 就这么折腾到天边鱼肚泛白,温慕寒的烧总算是退下去了,谢逍一夜没睡,煮了点粥赶着早去买了点早餐。 奈何温慕寒没醒,他只好给粥温上。 客厅传来手机的震动声,谢逍走过去一看,是谢与秋。 期间谢振国和谢怀都打来了电话,他都没接。 他划开绿色的接通键,放到耳边又回到厨房。 “阿逍,吃饭了吗?”她问。 “吃了。”谢逍说。 “额头上去医院包扎了吗?”谢与秋在开车,准备过来看一下他的情况。 沈佩雯在这儿,她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这样会导致母子关系更差。 谢逍抬手摸了下后颈,将厨房的窗户推开,冷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他扯了扯唇角,不甚在意:“没呢,随便弄了下。” 她啧了一声,觉得这小孩真不省心。 “你就不怕破相?” “那不正好如我妈的意,也不能进娱乐圈了。”谢逍嗤了一声。 “我侄媳妇也不在意?”她眉一挑,调侃着。 谢与秋向右打着方向盘,拐到谢逍公寓的方向,仪表盘发出“滴滴”声。 谢逍自然听到了。 “小姑你要过来?” “嗯,”她踩了刹车,等红灯,“来看看你。” “你侄媳妇在这儿。”他懒洋洋地靠在洗手池,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大理石台面上轻敲着。 “……” 谢与秋猛地抿唇,差点破坏小情侣的好事了。 “当我没说。” “小姑,冰糖雪梨怎么做?还有生病的人吃什么?”谢逍眼眸微垂,盯着他买回来的食材。 “小姑娘生病了?” “嗯。” 接下来这通电话维持了一个多小时,谢与秋说了冰糖雪梨的做法,一步一步指导他做的,还顺带教他断了个鸡汤。 她这个侄子从来没下过厨,家里的厨房都是摆设,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主动要求做饭呢。 第73章 爱情啊! 第35章 霜雪 发烧的时候, 温慕寒朦朦胧胧中做了个梦,又将她拉回了十年前的那个不愿回忆的下午。 那天,阳光很好。 万君姝在院子里修剪多余的残枝, 温书庭在凉亭下喝着茶, 看着报纸。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与宁静。 可一双黑暗的手伸向了在二楼伏案写字的温慕寒, 于是,窗外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她拼命大声喊叫, 野兽的面孔狰狞, 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球,眦着可怖的红血丝,他头顶的触角还在流淌着黏腻的唾液, 发出一股强烈的恶臭味, 那只鼻毛快要怼到下巴的鼻子凑过来嗅来嗅去,整排尖牙龇着,上面似乎还染着其余人类的气息。 脚下跟灌了铅似的, 温慕寒使劲全力往外跑,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好不容易跑出门口的时候,她看见温书庭也成了怪兽,她无路可逃,只能尖叫。 画面一转, 窗外依旧晴朗,放佛一切都是错觉。 没有野兽, 温书庭依旧在饮茶,可万君姝却躺在楼下的血泊里, 一动不动,毫无生机, 血染红了地板,一直蔓延到楼梯口。 那么真实,就好像在经历一般。 “妈妈!”温慕寒惊醒地坐起来,喉咙因为发炎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听到声响,谢逍连忙走进房间。 “醒了?” 她还有些懵地点了点头,打量一圈才发现这里是谢逍的房间,她在谢逍家。 “我怎么在这儿?”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刚做完一场噩梦,加上被窝里很暖和,身上出了一身汗,不知是热汗还会冷汗。 烧是已经退下去了,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任何血色,恹恹的。 想起昨晚下楼找谢逍,好像自己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你发烧了。”谢逍走到窗边,用手背碰了下她的额头,看温度没升上去松了口气。 “起来吃点东西。” 温慕寒实在没胃口,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不想吃。” 语气软绵绵的。 “温慕寒,你是在撒娇吗?”谢逍蹲下身与她平视,望进她那双秋水潋滟的杏眸,轻笑一声。 “没…”她语气苍白地反驳。 “撒娇也没用,必须得吃。”不给拒绝的机会,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给她套上。 温慕寒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给她穿好外套,谢逍蹲下身,从胸口拿出一双白色羊绒袜。 “脚伸好。” “我自己可以穿。” 温慕寒蜷了蜷脚趾,往后退,脸上写着拒绝。 这么大人了,还让别人给穿袜子,太羞耻了。 “嗯?”谢逍尾音上扬,带着威胁。 “我自己穿。”她又重复一遍。 他轻扯唇,懒得跟她纠缠,强硬地从被子里攫住温慕寒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给她套袜子。 袜子被谢逍捂过,暖暖的。 她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谢逍,长而直的眼睫垂下来遮着眼,下颌轮廓融合,头发乖而顺,温慕寒没忍住,抬手摸了摸。 毛茸茸的手感,像摸玩偶似的。 谢逍任她摸。 “摸够了?”他扬了扬浓密的眉。 温慕寒点了点头。 谢逍站起身,双手从她肋下穿过,虎口卡住她的腋下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洗漱去?” “牙刷是昨天刚买的,牙膏我帮你挤好了,洗脸巾就在洗手池上。” “好。”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实在是足,熏得脸和耳朵都烫,在洗手间里洗漱完,温慕寒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冷风吹进来,吹散了脸上的热气。 许从音没给她发信息,估计是谢逍提前打过招呼了。 她给万君姝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了下表姐的事情,但没有详说,怕她担心。 挂完电话,温慕寒在窗前又站了一会儿,直到谢逍过来喊她。 “出来吃饭。” 她急急忙忙地关上窗户,拉开门走到客厅。 坐到餐桌前,谢逍看了她一眼,“啧”了一声,将盛着鸡汤的碗递给她。 “又吹冷风,你这病不想好了是吧。” “没有。” 温慕寒心虚地低下头,看着碗里的鸡汤,拿起勺子搅了搅。 “这是你做的吗?” “嫌弃?“谢逍在她对面坐下,懒懒地靠着椅背。 她连忙摇头,舀起一勺尝了一口,很好喝。 倒是没想到谢逍,竟然会做饭,没吃几口,又开始咳,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感冒是鼻塞流鼻涕,温慕寒每次都是扁桃体发炎,接着就开始咳,要很久才能好。 面前的汤碗被抽走,被替换成一碗粥。 ”先喝粥,锅上炖着冰糖雪梨,吃完喝一碗,顺便把消炎药吃了。“谢逍说。 看着他忙碌,温慕寒心中突然有些惊慌失措,好像不该是这样的,他对她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更无所谓,更冷淡,更不在意。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一切都在失控,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也管不了谢逍的想法。 可温慕寒不知道的一点是,感情这个东西不是按照步骤,按照顺序规定好的,不是说制定某条规定一般,说执行就执行,说废弃就废弃。 第74章 接下来,一阵静默,只有谢逍在手机上打键盘的声音,她则垂着眼睫没说话。 吃完饭,谢逍送她回学校。 回去之后,开始期末周,温慕寒专心准备考试,连爱玩的许从音下了课回宿舍也抱着个电脑做题。 她的感冒这次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拖很久的咳嗽。 考完试那天,许从音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机票提前订好了,就等着出发。 他们报了个四人团,落地会有人开车来接。 十二月的冰岛接近极夜,天气大多是恶劣的,能看到太阳的机会很少,就算看到也只是浅浅地在地平线上滑过。 料想过这里天气会很冷,多穿了很多衣服还是扛不住。 正值圣诞季,到的时候正值黄昏,街道上的房子真如童话故事中那般梦幻,道路两旁的树都挂上小灯,星星点点的,远看像发着光的梨花。 屋顶上盖着薄薄的一层雪,衬得整个小镇格外明亮。 许从音扒着窗户往外看,兴奋不已。 “诶你们知道吗?”她扭过头来,“冰岛有个贼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这里的圣诞老人其实是‘坏’的,而且有十三个,在圣诞节来临的前十三天,每个人轮流搞破坏。” “这叫啥圣诞老人,”傅翎接过话茬,从副驾驶转过头来,“叫混蛋老人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这个可以。” 温慕寒听着,眉眼弯弯,肩膀压过来一些重量,偏过脸,谢逍下巴枕上她肩头,柔软的碎发扫过她脸颊。 他坐在温慕寒左手边,上了车就一直在睡。 刚睡醒,睡眼惺忪,嗓音还有些低哑,凑到她耳边。 “聊什么呢。” 灼热的呼吸喷洒出来,潮湿又有些痒,温慕寒往后缩了缩,轻声说:“圣诞老人。” 谢逍轻呵一声:“想要礼物找我,圣诞老人不靠谱。” “……” 带团的大哥也能聊,聊了一路终于到了酒店,下车的时候大哥帮忙把行李搬进去,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这一天的时间就相当于自由活动。 两个房间就在隔壁,温慕寒刷卡正准备进去,经过她身边的谢逍突然冒了一句。 “回房间后看看你的包。” “?” 她疑惑地拧了拧眉。 进房间之后,两个人把行李放好,因为在这个酒店就待一晚,所以东西没有全拿出来。许从音从箱子里拿出挑选很久的泳衣,准备等会儿去室外温度。 温慕寒想着谢逍离开时的那句话,打开包,里面放着一束花,绿色枝干上缀着乳白色果实。 ——是槲寄生。 许从音眼尖瞅见了,凑了过来。 “哟,槲寄生啊,谢逍送的?”说着轻碰了下她的肩膀。 温慕寒点点头。 “站在槲寄生下的人不能拒绝亲吻,谢逍还挺浪漫的吗?”许从音扒开花束,却发现白色丝带上还系着一根银链。 她抽出来一看,上面挂着一排蓝花楹,形成一个笑脸状,碎钻在灯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抽出藏起来的卡片,上面的字迹铁画银钩,笔锋苍劲有力。 没有什么矫情的诗和祝福。 ——温慕寒,有什么愿望朝我许。 merry christmas,and every day. “真够简单粗暴的,我喜欢。”许从音感叹着。 温慕寒看着这些字,就好像看见谢逍一般,逍字意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他的人和他的字都做到了这一点。 张扬、潇洒、不羁,他算是做到了表里如一,真诚而不是虚假地面对这个世界。 这是属于少年难得的品质,可写作里有个词叫作人物弧光,江敛也是这般后来因为肩上背负的责任而将从前的自己隐藏起来,成为了那个为民爱戴的君主。 没有哪个人不想收到礼物,实现愿望,儿时无忧无虑所以会相信有圣诞老人来送礼物,那份期待是长大以后没有的,于是人们不再用我希望、我想为开头,而是祝我,祝你,从期待变成了祈盼。 前者能实现,后者心知肚明地知晓只是假的,而实现最终会变为现实。 所以谢逍这话是在说,我守护你的愿望,让它成真。 第36章 霜雪 傅翎发信息让温慕寒她们下楼, 他们在门口等着,准备下去一起泡温泉。 两个男生走在后面,温慕寒被许从音挎着走在前面。 “我给你选的泳衣拿了没有?”许从音凑近她耳边轻声说, 带着点鸡贼。 温慕寒摇了摇头, 几天前许从音就在网上挑泳衣, 非要也给她挑一条,最后选了条黑色绑带大露背的,说什么让谢逍的口水流光。 谢逍的口水会不会流光她不知道, 她要是穿出去脸才要丢光。 “啊?”许从音撇了撇嘴, “这么好的身材不露,藏着掖着就给谢逍享去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谢逍走上前两步。 “说我呢?” 许从音感觉自己的一片心意都被糟蹋了, 看谢逍就不爽, 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 进了换衣间,温慕寒拿出自己的泳衣, 纯黑的包裹形的,除了腿和胳膊全部遮的严严实实,反观许从音,吊带竞速泳衣,蓝色格子显得性感又俏皮可爱。 第75章 换完衣服出来就是温泉池, 期间许从音还翘着嘴佯作不开心。 温慕寒哄她:“好啦,下次我穿行了吧。” “哼!” “我的好音音。”她晃着许从音的手臂。 温慕寒一放软声音, 许从音就招架不住,妥协道:“哎呀, 好啦好啦,真是便宜谢逍了。” 还未等她说话, 身后传来一道懒慢的声音。 “温慕寒,你跟她撒什么娇?” 右臂被扣住,一股强势的力量将温慕寒拽了过去,谢逍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你男朋友是我。” 看到谢逍,许从音就来气,怼他。 “那我还是慕宝的亲人呢,男朋友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分手呢。” 说完后半句话,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再说一遍试试。”视线锐利,带着咄咄的气势。 谢逍轻磨牙根,眯着眼看着对面的许从音。 许从音被震慑得不敢说话,生怕他下一秒要生剥了她,那眼神实在可怕。 “谢逍。”温慕寒轻拽了了下他的衣角。 其实她觉得许从音的话说的没有错,她和谢逍走不了多久就会散。 “你算哪门子亲人?”谢逍气焰少了些,搂上温慕寒的肩,又恢复那副漫不经心地样子,很淡地勾起唇线,浮于表面的笑。 “我们以后会睡一张床,进一本户口本,你说说看?”他睨着许从音,挑眉,“到底谁是她亲人?” “你——”许从音气急,“不可理喻。” “哎呀。”傅翎插进去打断话茬,“在外面冻着干嘛,温泉诶,肯定有好多腹肌帅哥和美女,不跟他俩计较,想看还不能看呢,不像咱俩,你说是不是?” “走走走。”他手捏住许从音的胳膊往池里走。 两人走后,温慕寒偏脸看了眼谢逍,白短袖黑短裤,露在外面的肌肉线条结实漂亮,如温润坚毅的羊脂玉,微微凸起的青筋徒增几分色/欲。 黑发往后梳起,露出锋锐又英挺的眉眼,那双黑眸也同样看向她。 视线在交汇,奈何他的目光炙热,烫得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温慕寒没想过谢逍对他们的未来有筹划,甚至想到了结婚,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今天这泳衣选的不错。”他闲散地撩开眼皮,刚刚乌云密布,现在已是拨云见日般晴朗。 温慕寒瞄了眼自己身上的泳衣,中规中矩,在这满是穿着比基尼身材姣好的人里,不知道他怎么会认为自己的泳衣选的好。 再看向他,也是包裹得严实,这一群男生里都是光着上身的,无论是有腹肌还是没有腹肌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捂那么严实干嘛? 谢逍弯下腰凑近她,勾唇笑:“你男朋友守男德不行啊。” “……” 温慕寒微微翕动唇瓣,没说什么。 进入温泉池里,温度很合适,也不感觉有多冷,错落的岩石排列着,穿过去就像无边泳池一般连接着一块很大的水域,水雾在上方升腾,能看见具象的行动轨迹。 男男女女的人很多,就她跟谢逍包得严严实实的。 水珠在睫毛和发丝上冻结,凝成白色的碎冰。 前面有售卖饮品的水中柜台,谢逍和傅翎去点单,留两个女生在外侧。 “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腹肌,这胸肌。”许从音眼睛四处飘着,不停地感叹。 “你说你俩真是一对,”她撅了撅嘴,胳膊搭上温慕寒的肩,“一个两个都不露,准备到时候给对方看呢。” 温慕寒:“……” “诶,我跟你说,”许从音凑近她耳边,“你猜谢逍为什么穿这么严实。傅翎说因为谢逍怕你穿的太性感,拿个t恤准备给你套住。”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们慕宝这么好看,要不是我没看住,你能被谢逍那狗逼骗走?”许从音觉得温慕寒对于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脱口而出。 面前被一道人影遮住,许从音朝她使了下眼色。 温慕寒扭过看过去,是一个斯拉夫男生,飘逸的浅金色头发梳成狼狈头,尽显精致深邃的五官,短发还在滴着水,一颗一颗往下淌,顺着下颌线再到锁骨,再到肌理分明的腹肌。 “哇哦,八块腹肌呢。”许从音轻声赞叹。 俄式的英语总有种卷翘的感觉,男生的嗓音是区别于外表的低音炮,震得心间发颤。 “hi,i think you’re so cute,maybe can i have your instagram or make friends with you?” 温慕寒刚想拒绝,却被刚刚买完饮料回来的谢逍打断。 “she is already taken.” 男生耸了耸肩,勾起一抹邪笑。 “i don’t care,”说到这儿,他扯唇点点下巴,”maybe you can have multiple choices,my abdominal muscles are pretty good.” 说完朝温慕寒眨了下眼,离开了。 许从音和傅翎在一旁看得直竖大拇指:这哥们儿胆子真肥啊,真不怕被谢逍揍啊。 男生离开后,许从音和傅翎也躲到一旁,生怕找上他们的麻烦。 第76章 谢逍手里举着饮料,没动,站在原地看着温慕寒。 蓦地,他歪了下头,那双桃花眼里用戏谑遮住怒气。 “过来。”声音有些凉,像是在溪流里浸过的凛然。 温慕寒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般走到他面前。 速度很慢。 最后谢逍实在耐不住性子,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磨蹭什么?我又不凶你。” 这话一出,本来不怕的,这下只能低着头作鸵鸟状。 水波在晃荡,泛起涟漪。 “喜欢那男的腹肌?要摸?”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温慕寒的耳朵,指腹顺着耳廓的纹理缓慢揉着,直到耳垂,直到摸得通红,谢逍才轻笑一声,停下动作。 温慕寒连忙摇头否认。 他勾了勾唇,凑到她耳边,声音低磁。 “宝贝儿,摸我的。” 说着一手拉起温慕寒的手,一手掀起自己的衣摆,宽肩窄腰,肤色极白,六块腹肌叫嚣着野性难驯,还有诱人的人鱼线,贲张的肌肉和凸起的青筋蔓延,消失在裤腰之下引人遐想。 被水浸润过的皮肤,带着几分瓷器上釉的光泽。 手上的触感带着微凉,有点类似果冻,□□弹弹的。 她手跟被什么烫到一般想要缩回去,却被谢逍强制按住。 “看个够,摸个够,这样能不能别再看别人的了?” “……” 在大群广众之下,温慕寒面子薄,此刻已经已经红到脖子了,连着被他揉过的耳朵一块发烫,连成一片。 她不敢再看,深吸一口气,“我不看别人的,你先放开。” 谢逍看着她红透的脸,越发觉得可爱,起了逗弄的意思。 “我的好看还是那个男的好看?” “你好看。” 温慕寒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儿,太尴尬羞耻了。 谢逍唇角一松,舌尖顶了下口壁的软肉,拉下衣服。 “今天人多,下次给你摸个够。” 温慕寒:“?” 温慕寒:“……” 泡完温泉后几个人随便吃了点晚饭,就回房休息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 冬天的冰岛天气是真的很不稳定,前一秒还能天边太阳划过的光线,下一秒就开始阴天,雾蒙蒙的像被世界遗弃版的荒芜。 他们是自驾游,谢逍开车。 穿过风夹雪,来到赛里亚兰瀑布和森林瀑布,地面上的雪像沙一样被风带着跑,漫天只剩下灰白色,莫名地感觉平静。 傅翎不知什么时候充当起许从音的拍照支架,走到哪拍到哪。 反观谢逍穿着个黑色冲锋衣,带着白色口罩,就露个眼睛在外面,跟着温慕寒。 她带了个相机,不拍人只拍物,眼睛看到的很难保存下来,唯有记录下那一时刻,温慕寒看着旁边的谢逍,忍不住问:“你不拍吗?” 谢逍双手插兜,停下步伐盯着她看,扯了下唇角。 “我要拍的就在我身边,我拍什么?”说着挑了下眉。 温慕寒:“……” “来来来,”许从音招呼着,刚跟旁边的人说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来来来,我们一起拍张照。” 她将手机递给一旁的大哥,往后退。 四个人站成一排。 “永远快乐!”闪光灯亮起的时刻,许从音大喊着。 这一刻被定格—— 拍好照片,许从音拿回手机准备收起,蓦地谢逍经过她身边,落下一句。 “照片发我一份。” “你以为你是谁?说给你发就给你发。”她小声嘟囔着,可动作还算诚实,airdrop给了他。 接下来几天他们又去了间歇泉,看了鲸鱼。 碧蓝的海水被邮轮劈开,浪花像蛋糕的褶皱裱花般散开,远处余晖洒在雪山之上,鲸鱼越过水面,随着海浪的涌动,火山喷起岩浆粉尘,喷泉激起水雾下的彩虹。 一切的一切,都在圆满对冰岛的向往。 一路上,许从音在叽叽喳喳在耳边唠叨,倒也不算太过宁静无聊。 第37章 霜雪 到黑沙滩的时候, 天气是难得的晴天。 天空过分的好看,是用水彩也晕不出来的颜色,融合得恰到好处。 海浪卷席过来的时候, 看似轻柔, 实则凶猛。 在飞机残骸的衬托下, 人在自然面前真的渺小。 风很大,夹杂着细的砂石,拍到脸上又冷又疼。 温慕寒弯下腰抓了一把沙子, 风一吹, 沙子随着风的轨迹消散。 她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身旁的谢逍,轻声开口。 “谢逍。” “嗯?”他偏头, 风吹乱他的发丝。 “在冰岛, 冬天是很难见到这样好的天气的,极大部分都是阴沉的,他们生活在黑暗潮湿之中, 除了城市、村庄、动物、冰山火山之外再无别的什么,在漫长等待春天来临的日子里,只能克服无尽的孤独。” “科学表明,人一直处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很难会感受到开心, 所以这里大部分人是会抑郁的。” 听到这话,谢逍垂着眼角, 嗤了一声。 裹在寒风的声音,带着在沙砾里滚过的低哑。 第77章 “你一天到晚在看些什么!”慵散的声调似笑非笑, 露出几分嘲谑。 就不喜欢那些营销号在网上宣传的那些负能量的东西。 “什么狗屁专家说的,悲观的人在哪都是悲观的, 无论是身处地狱还是熔炉,只要这颗跳动的心是滚烫的,就永远有乐子。” 谢逍的话直接又戳中痛点,放佛一把油浇进笨文来自企鹅峮爸已四巴以六九柳散,梗新正理了未烘干水分的锅里,噼里啪啦地迸溅出来,在肌肤上落下火辣的感觉,当时看不太出来,但慢慢细想,才会发现已经留下不小的印记。 ”那关于冰岛还有段你没有看,很多学者认为,这里的人信仰精灵,这对冰岛人起到了抗抑郁药的作用,在环境更恶劣的以前,人们都是靠着更美好的幻想活下来的,这是他们的希望和信仰,这些也是支撑着人类走到现在的原因。“ 他弯下腰,那双明亮又亮澄的眼眸望进她眼里,眼窝深邃,睫毛也长,在风里颤动着,谢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所以,温慕寒,”他弯了弯眉眼,“别想那么多,开心一点。” 开心一点,即使地狱,心是滚烫的,就永远有乐子。 这几句话似乎烙印进了温慕寒的脑子里,风很大,连头顶的帽子被卷进无尽黑暗里的海里也未曾觉察。 那么,江敛,你后来身处那个你讨厌的位置时,是否也会有开心的时刻? 向导说晚上十二点左右会有极光,他们对付了几口就在车上等着。 天慢慢变黑,没有一丝光亮。 “出来了出来了。”许从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连忙拉开车门下车,“快出来看,极光!” 几人跟着下车,周围全是赞叹声。 极光宛如绿色的绸缎一般在墨色里摆动着,过一会儿又像某个夏日里,池塘里洒下的某种洗剂,如彩虹般游荡着。 “听说北欧有个古老的传说,如果一个人看到一道极光,他许的愿望就会实现!” “快许愿!”傅翎喊着。 “真的!”许从音有些欣喜,连忙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许愿。 傅翎跟着。 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都不曾算些什么,视觉带来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描述。 温慕寒抬头看着,每眨一下眼,极光的轨迹都不一样。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捂住她的眼睛。 一片黑暗,纤长的眼睫刮蹭着谢逍的掌心,有些酥酥痒痒的感觉。 温慕寒正疑惑着,感受到慢慢靠近的呼吸撒过来,呼吸好像变得有些踌躇,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知道我那天送你槲寄生意味着什么吗?” 男生的声音随着空气的震颤鼓进她的耳朵里,如果此刻睁着眼的话,一定能看到他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盛满了笑意,眼下的鼓起的卧蚕像掺了酒香一样让人深陷其中。 她心尖跳了一下。 可是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还没等挣脱,谢逍就已经唇贴着唇吻了过来。 随之落下还有一句。 “意味着此刻该兑现。” 那么温慕寒,在槲寄生,极光,还有我的三重祝愿下,希望你得偿所愿。 “i should be playing in the winter snow, but i'mma be under the mistletoe, i don't wanna miss out on the holiday, but i can't stop staring at your face, with you, shawty with you, with you, shawty with you, with you, under the mistletoe…” 周围有人唱起这首歌,格外地应景。 在人们都闭眼许愿的时光里,他们在极光下接吻。 这个吻很轻很温柔,谢逍没有翘齿,就只是用唇瓣紧密地磨着,手虔诚地捧着她的脸,像捧着什么心爱的宝物一般珍惜。 在视野受阻的情况,周围的一切都被放大,衣料摩擦,心脏扑通,指尖的微凉…… 有些东西在不受控制地发酵着,就像打翻了冰镇过的气泡水,哗啦啦地泛着泡沫。 等到许从音他们许完愿,谢逍已经放开了她。 - 从冰岛回来之后,温慕寒没有急着回平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终于把《驾长街》写完发给了牧的那位编辑朋友——何莹,上次两个人就加了联系方式。 有事没事何莹也会来问问她的情况,给她一些建议。 发完之后,何莹那边似乎在忙,没回信息。 温慕寒合上电脑,出房间倒了杯水,边喝边翻着手机准备订机票。 许从音要回陆城,昨天就已经回去了。 此时宿舍里就剩她一个人。 手指点下确认购票的按钮上,上方蹦出一条消息。 [xx:忙好了吗?] 温慕寒敲过去一个嗯字。 [xx:身份证号发我。] [温慕寒:?] [xx:快点。] 温慕寒虽有不解,但还是发了过去。 很快,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西芜航空】尊敬的温慕寒旅客:您好!您购买了2022年1月3日,由洛城至平芜航班的客票,如您的托运行李额不足,可在航班起飞前60分钟前通过…… 第78章 [温慕寒:你给我买了机票?] [xx:收拾好行李跟我说,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温慕寒回了个“好”,将航班号截图发给了万君姝,就去收拾行李了,今年过年比较早,还有不到一个星期。 她要带的东西不多,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足矣。 刚将宿舍里的电器全部检查过一遍,给谢逍发完消息,准备拎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门铃响了。 滑轮滚过地板,摩擦出声响。 她拧开门把手,谢逍已经站在门外,身着棕色羊羔毛外套和同色系的工装裤,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针织帽,他的五官很是硬朗端正,衬得很是清俊。 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漫不经心地问:“都收拾好了?” 温慕寒惊诧于他的速度:“你怎么这么快?” “在楼下车里等着呢。” 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温慕寒抬眸弯唇笑,忍不住打趣:“谢逍,你是在舍不得我吗?” 谢逍没有否认地嗯了声,撩开浅薄的眼皮,慢悠悠道。 “我舍不得你,哪有热恋期分开的。” “……” 其实她想说你也可以回去的,但想到傅翎说过的话就闭了嘴。 “阿逍跟他父母关系都不太好,当初是在他妈极力阻挠下才来的洛城,他不会想回平芜的……” 车子平稳地停在机场马路对面。 谢逍帮温慕寒把行李箱拿下车,她跟着下车接过行李箱。 “好了,就到这吧,我自己进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和傅翎少点些外卖,”她上次去他家就注意到垃圾桶的外卖盒,桌上放着的店家名片,还有橱柜上的泡面,“我和音音上次包了很多饺子放在冷冻层了,可以下点吃,还有——” “温慕寒。”谢逍打断她。 “嗯?”她歪头疑惑。 “你马上要有一个月见不到你男朋友了。”他提醒着。 “对啊,怎么了?” “所以我会想你,你这时候该给我提前充点电了。”谢逍盯着她。 “?”温慕寒不明所以。 谢逍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勾起一抹笑,走近一步抬手抱住了她。 “要多想我,乖点点是个聪明听话的小孩,遇到陌生男人的搭话不要理,知道吗?” “……” 温慕寒的手顿了顿,回抱住了他。 “好。” “回去之后每天一个电话,听到没有?” “会不会有点多?”她眉眼弯成月牙。 “一天三个。”谢逍眯了眯眼。。 “……” “落地之后给我发信息。” 说完这句话,谢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悄无声息地放进了她包里,而后松开了她。 温慕寒点头,和他挥手告别后扯过行李箱往机场里走。 第38章 霜雪 下午四点, 飞机准时降落在平芜的中心机场。 平芜的冬天更冷,带着某种被雨浸湿过的凉渗进骨头里,先是颤的, 最后变成麻木的。 只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 那种日新月异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商圈,哪里建了个音乐广场,之前最火的奶茶店已经不温不火, 逼近倒闭的势头…… 万君姝准备的人和车早就等在了门口。 “久等了。”温慕寒朝司机师傅颔首。 “没关系的, 温小姐。” 她想从口袋掏手机出来给谢逍发信息,意外摸到了另一个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 竟是台ccd。 按了下开关, 发现还有电。 打开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定格住的是温慕寒的背影,还有谢逍的手比了个耶,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老式相机的饱和度没有那么高,总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 就在她打开对话框的那一瞬间,谢逍的消息弹了出来。 [xx:到了吗?] [温慕寒:刚下飞机。] 接着上方的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讲话中…… 一条语音发了过来,温慕寒点开就听到男生的轻笑,带着勾人的坏。 “照片看到没?” 温慕寒老实回:[看到了。] [xx:看到了, 要不表示一下。] 温慕寒没回,谢逍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 去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了她发了一条。 发的就是他拍的那张照片,用手机再拍下来的, 色调更深。 就一张照片,没有任何的配文, 很符合温慕寒的风格。 共同好友在下面评论: [谈呗,这恋爱谁有你俩会谈。] [炫耀上了是吧。] [来人,杀了他们。] [哦吼吼,逍爷又幸福了。] 谢逍嘴角微微勾着,单手在手机上敲着。 [女朋友秀恩爱呢,大家见谅着些。] [许从音:yue~鄙视。] [傅翎:yue~鄙视。] [陆洋:yue~鄙视。] [温慕寒:……] - 车平稳地行驶在平芜的梧桐树下。 温慕寒没回温家,先让司机送她去了一家酒店,办理入住将行李放好之后再去的疗养院。 第79章 疗养院在平芜的郊区,很偏,几乎很村庄街头,但也清净些。 占地面积很大,被一片很大的湖包裹着。 开车进去,一路能看到马场,码头,还有果园。 弯弯绕绕,葳蕤的树木在眼前错乱,开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终于到了目的地。 司机师傅将车停在停车场,就在车里等着。 温慕寒走近疗养院里面,里面穿着护士服的护士来回走着,走廊里也有出来散步的叔叔阿姨们,爷爷奶奶们。 走到母亲的房前,发现门开着,里面没人。 她随手拦下一个护士询问,“请问这间房的人去哪了?” “你是万阿姨的女儿吧,”护士小姐姐笑着说,“她应该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她总是念叨你,你回来了她肯定很开心。” 温慕寒莞尔一笑:“好的谢谢。” 她寻着记忆来到院子,院子里有个凉亭,周围种了很多竹子还有冬笋,中央还有棵很大的柚子树,此时坠得枝桠往下掉,树下全是疗养院收留的流浪猫,都在嬉戏玩耍。 温慕寒四处扫寻着,锁定万君姝的身影。 她一身米色呢子套装,长发被珍珠发髻挽起,温婉又大气。 万君姝身旁站着一个身穿驼色的大衣的男人,很高挑出众,背对着温慕寒,看不清他的脸。 但温慕寒敢肯定,这个男人不是温书庭。 她准备等他们聊完再过去,万君姝一个侧脸看到了温慕寒,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嘴微动不知跟男人说了什么。 温慕寒顺势走过来,那个男人连忙离开了。 “点点,你回来了啊。”万君姝唤着她过去。 “妈。” 她看了眼男人离开的背影,脸色不变地扬起笑走向万君姝,蹲在她轮椅旁。 万君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和蔼:“坐飞机累吗?要不要去妈床上躺一下休息一会儿。” 温慕寒摇了摇头:“不累的。” “肚子饿不饿,妈晚上给你做你最爱的酸汤馄饨好不好?” “好。”她点头,推着万君姝进屋。 母女俩许久没见,有很多话要聊,大部分都是万君姝在叮嘱,温慕寒在旁边静静听着,她还说到了陈芯的事情,前些天还来疗养院看了她。 “对了,”万君姝想起什么,“你爸那儿你去看了吗?是不是回家住的?你爷爷奶奶也挺想你的。” “没有,我住的酒店。” 她是一点都不想见到温书庭,如果…如果不是他,万君姝不会那么这么多年都待在疗养院,她也不会离开得那么决绝,像夏天的最后一抹风,抓也抓不住。 听到这话,万君姝叹了口气。 “你们终究是父女,妈陪不了你多久,爸爸还能陪你好些日子。” “妈——”温慕寒打断她,眼眶开始有些潮湿,“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万君姝握上她的手,紧了紧安抚她。 “好好好,那你这次放假放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大概月底的样子。” “好。” 吃完饭,又推着万君姝出去散了会儿步,就送她回房间休息了,看着护士打完针,温慕寒退出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 司机师傅等了四个小时,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到酒店下车的时候,温慕寒给他塞了个红包算是谢意。 虽说这是他的工作,但是老是跟着她的时间跑挺不好意思的。 “师傅,我们加个微信吧,你先回去我需要您再给你发消息。” “好的,谢谢温小姐。” 设置朋友圈不可见后备注好,她转身进了酒店。 温慕寒定了好几个晚上,将行李全部拿出来摆好,刚弄好床上的手机就响动起来。 她走过去接起,是谢逍的视频电话,理了下弄乱的头发,按了接通。 洛城那边已经是深夜。 画面里谢逍躺在床上,翻身对着手机。 “温慕寒,是不是我不打给你,你得好几天才能想起我啊。” 温慕寒被他说得面上一热,主要是回来的晚了,她怕打扰谢逍休息。 “没有,我只是想着你那边太晚了。” “呵,”谢逍哼笑一声,打断她,“你对象身体素质好得很,再晚都等得起。” “倒是你,睡前不给我打电话,我彻夜难眠难道不更晚?”他挑眉。 “……”温慕寒默了两秒,“好,但我尽量每天早上给你打。” 闻言,谢逍神色怔松,透过屏幕看着她笑,“怎么?心疼我啊。” 那边只开了盏床头的小灯,昏黄的光线融进满室的幽暗中,衬得他轮廓线条旖旎,光在他的眼睑下投了淡淡阴影,唇红齿白,说话的时候喉结滑动,不动声色地诱惑着。 温慕寒没有再说话,她能听到听筒传来他翻身衣料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听着莫名有些暧昧微燥。 “点点,我有点想你了。”谢逍的嗓音低沉而清醇。 “我们不是刚分开吗?” 她微拧眉,不太能理解,按照资料上说的,对于男性来说,短暂的分离会让他们感觉愉悦轻松,这样他们会松口气去做单独的事,而不再是被两个人捆绑住。 第80章 谢逍悠悠道:“你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 “打算明天去哪?”他提起话题。 温慕寒思忖几秒,开口:“可能去看看爷爷奶奶他们。” 说到这儿,她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快九点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果然,赶路是最累人的。 见状,谢逍没打算聊了,“好了你早点睡觉,赶了一天。” 温慕寒困得点头,又打了个哈欠。 “你也是。” 挂了电话她眯着眼去了浴室,本来是困的,洗漱完裹挟着一室的水汽出来又格外的清新。 擦着头发来到落地窗前,坐在吊椅上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明明很安静,但她的心却静不下来。 温慕寒发着呆,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 火机按动,砂轮轻擦,火花蹭地冒出来,空调风口对着这儿,吹得火乱颤。 她低下头,抿了下,却被呛了一口,直咳嗽。 已经很久没抽烟,突然抽感觉很不适应。 没了再抽的心思,温慕寒摁灭烟,起身倒了杯温水。 又坐回窗前,屈起腿,她下巴搁在膝盖上,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小寒,很久没给我打电话了。”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嗯,”温慕寒双目失神地盯着脚尖,“我回平芜了。” “所以又睡不着了吗?” 说话的是温慕寒的心理医生梁佑庭,更是她多年的好友。 “嗯,最近也一直在做噩梦,睡得不安稳,可能……”她停顿很久,喉间梗住,“他快出狱了吧。” “小寒,不要过多地去担忧未发生的事情,这一次,我们都会在你身后,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梁佑庭声音温柔,如春风拂面。 “回来见君姝阿姨了吗?” “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见到我妈,总给我一种她快要消失不见的错觉。”温慕寒嗓音发涩,眼底泛起湿意。 就好像她拼尽全力,却再也抓不住她。 听到这话,梁佑庭心尖有些抽疼,撑起一抹笑。 “别想那么多,君姝阿姨身体好着呢,上次我去看她还嚷嚷着给我包饺子呢,别担心啊。” “好。”她吸了吸鼻子点头。 “还在坚持写作吗?这也是情绪的一种输出,躯体化障碍最近还犯吗?” “在写的,最近不犯了,我碰到一个男生,身体并不会排斥他……”温慕寒把她和谢逍的事情娓娓道来。 梁佑庭耐心地倾听,时不时回应着。 “说明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啊,过去的事情总会被未来美好的事情所代替。” 会吗? 事情真的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好好睡一觉,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 第39章 霜雪 回来的这些天, 温慕寒去看了爷爷奶奶,大姨大姨夫,还有梁佑庭, 每天都会去陪万君姝几个小时, 唯独没有去看温书庭, 她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回了平芜。 很快到了除夕那天,疗养院贴满了春联和剪花,新年的氛围一下子就起来了。 疗养院有少部分的爷爷奶奶被家里人接回去了, 大姨她们不想万君姝在路上折腾, 一家人都来了疗养院。 万君姝也是久违的开心,没忍住偷喝了杯红酒,温慕寒看到, 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吃完年夜饭, 温慕寒来到外面。 夜空很是干净,一颗星都没有,手机连续的震动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她接通谢逍的视频电话, 是横屏。 谢逍在当时开生日派对的山上,身后是万家灯火,他将镜头翻转,对着天空。 “给你看个东西。” 山顶的风很大,呼呼的。 新年的钟声快要敲响, 万千璀璨的烟火在如墨般的夜空绽放开来,噼里啪啦的。 先是一簇笔直的升到半空再旋转, 扭成漩涡般迸炸出来,漫天的火光闪烁, 落在温慕寒眼底,她被惊艳得一时失了神。 “它会转诶。” 谢逍宠溺地笑了一声:“温慕寒, 新年快乐。” “专属于你的烟花。” “好看吗?” “好看。” “开心吗?” “开心。” “开心就好,希望点点一直都开心。” “谢逍。”温慕寒轻声唤他,嗓子莫名有些哑。 “嗯?” “你也是。” 一直都开心,希望那些伤害都能远离你。 谢逍低低地笑了起来,将镜头又转了回来,那双桃花眼弯起,眸里的光亮澄澄的。 “给你转了红包,记得收了。” 温慕寒点开一看,果然是,她点了接收,没有大到惊人的数字——2022,太多了她肯定是不会收的。 她又给谢逍转了个小的,他也收了。 只是新年的一种祝福,压压岁。 “什么时候回来?”谢逍问她。 “我明天得去趟泠宜,积累素材,”温慕寒眼珠右转,在思考,“不太确定。” 烟花还在放,树影婆娑,山的那边是繁华的都市,像揉碎星光扔了进去,只留这一块黑暗。 第81章 谢逍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嗤了声,想抽烟,摸了摸口袋,发现只有装糖的铁盒,响起自己在戒烟,于是掏出一块薄荷糖塞进嘴里。 “你是一点都不想我,就在外边野着吧。” “?” 她还没未来得及反应,电话就被挂断,停留在两人的聊天界面。 意思到谢逍可能生气了,温慕寒连忙打回去,结果被挂断了,她没有再打回去,准备等明天他气消了再打。 第二天天刚亮,温慕寒被电话声吵醒。 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 “开门。”传来谢逍的声音。 她先是愣了几秒,然后赶忙起身开门,就见风尘仆仆的谢逍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清晨露水的湿气。 “你怎么来了?” 谢逍走近一步,一把搂住温慕寒,将头埋进她颈窝处。 “太想某个小没良心的。” 所以他就赶了凌晨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回来的。 温慕寒抬手回抱住他。 带谢逍下楼吃了个早餐,又让他在床上躺了半天补觉。 她在买下午去泠宜的高铁票,谢逍在这时候醒来。 下午的阳光是柔和的,透过玻璃和砂质白帘映到地板上,像琥珀一般。 酒店的白被子在晒过眼光之后都蓬起来了,连褶皱都变得柔和。 “票我已经买好了。” 谢逍惺忪着睡眼看了眼温慕寒的手机,整个人松松懒懒的,额前的凌乱碎花给他增了几分乖顺感。 “一个小时后开车。” 温慕寒坐在床边,听到声响回头,身着白色半高领毛衣的男生倾身凑过来,遮住了她面前的光,而后将他每一寸发丝给浸染。 再次近距离地看谢逍的脸,还是会被惊艳,大部分明星和演员都不及,屏幕会拉宽人的轮廓,所以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不上镜的,本人会更好看,可谢逍不同,无论是镜头前后都是完美的。 ——天生适合大屏幕的电影脸。 桃花眼最是风情,也最是无情。 他鼻尖那颗痣像是某种未知的诱惑般,蛊惑着心智不定的人,稍有不慎,就会陷入。 她视线下移,落在他锁骨前的吊坠,因着身子半倾,在空中晃晃悠悠的。 是她送给他的那个。 温慕寒没想到,谢逍会一直带着这条项链,跟他别的饰品比起来,是最不起眼的。 心尖有一处东西在塌陷。 “好。” 到了高铁站,温慕寒才发现谢逍买了两个人的票。 她心里升起一股异样,转过头:“?” “你不回来就只好我跟着你了。” “……” 行吧。 不得不说,帅哥的影响了还真是大,谢逍那张脸走到哪都引人注目。 有几个小姑娘红着脸在那讨论着。 “啊啊啊,好帅啊。” “是哪个明星吗?怎么没见过?” “他的手也好好看。”说着拿起手机放大拍了张照片。 “真的诶,这个手我真的可以。” “旁边那个是他的女朋友吗?呜呜呜呜好漂亮,果然帅哥就该配美女。” …… 被讨论的当事人戴着个耳机,双手抱臂靠着椅背。 或许是嫌热,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毛衣,也或许是半高领有些勒,抬手随意扯了扯,桀骜极了。 温慕寒一上车就盯着窗外的穿梭的风景,手机她很少拿,大部分时间眼睛用来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次去泠宜是为了下一本书准备,讲的是女孩周韵为了传承和发扬戏曲文化,回到家乡学习戏曲。 回来的这些天何莹指出需要修改的地方,她一并改好发给她,大概会在明年秋天正式推出实体版。 期待了这么久的事情,到真的摊在面前反而觉得很平静,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写小说,也仅仅只有许从音、牧和梁佑庭,所以也只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最近几天都没有睡好过,此刻坐在谢逍身旁,嗅着他身上青柠和苦橙的木质香,困意席卷而来,眼皮开始打架。 谢逍,似乎是她的良药。 眼睛一闭,头朝窗户靠去。 泠宜离得不算太远,高铁也就两个小时的时间。 谢逍虽然戴着耳机,带余光里都是温慕寒的身影,见她睡着,正准备将她的头拨过来,一道黑影挡住头顶的光线。 他抬头,是一个打扮精致的漂亮女生。 “?” “你好,可以加个wx吗?”女生问。 谢逍将温慕寒的头放在自己肩上,手滑进她掌心十指紧扣,举到女孩面前,歪头。 “抱歉,有主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女生连忙道歉,转身离开了。 列车到站。 温慕寒睡了一觉感觉身子都轻盈不少,被谢逍牵着手顺着人流走到高铁站外。 泠宜冬季的风柔和一些,没有泠冽的刺骨,也没有钻缝的湿。 他们要去的地方有些偏,不在被工业化和商业化包围的城市,而在偏南的宜云镇上。 打了辆本地的车,师傅一看他们就是外地人,准备漫天要价,温慕寒看他们做这行也不容易,就打算应下上车,却被谢逍钳制手腕拦住。 第82章 “等等,我查了下,这里到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过20公里。”他挑眉,漫不经心地扫过师傅,那眼神像是要看破人心。 师傅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一惊,忍不住抬手擦拭还未出现的冷汗。 “我们这一条街都这价格,不信你们去问。”还在死犟。 二十公里收两百,也真是敢的。 谢逍冷笑一声,唇线弧度带着微讽,“好。” 说着就要拉着温慕寒离开。 其实有直达大巴的,但路途颠簸,经停站又多,车上气味又重,耗时又长,他不想温慕寒坐,但除了大巴和打车也别无办法。 没走去几步,身后的师傅招手喊他们。 “哎呀,行了,算你们80行了吧,亏死了,就当交个朋友。” 这一招让温慕寒佩服,倒是没想到谢逍还会降价,还以为他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少爷,再贵都不介意。 上了车,司机师傅还在那唠叨。 “这小伙儿真不孬,穿得看起来挺贵的,年轻人那么省干嘛。” “攒钱娶老婆啊。”谢逍接过话,轻佻勾唇,目光灼灼地看着温慕寒。 语气带着勾儿,吊着人。 似彗星撞地球,激落宇宙碎片,发出轰响,气波大面积地扩散开来。 温慕寒听得耳廓开始发烫,热意将绯红染上脸颊,仓乱地移开视线。 话匣子由此而展开,司机师傅开始喋喋不休,“热情”得过分。 “也对,不过现在也是的,男孩子不好讨老婆,现在女孩子要求高,又要高帅的,又要有车有房的,性格体贴的,到哪找啊。” “我表哥家的那个儿子,三十五了,还没结婚呢,又不会说话,他要是比得上你一分,也不至于单到现在。” 边说边叹气。 谢逍哂笑一声,眼神依旧盯着身旁的女孩身上。 “那我在你们这儿,是不是还挺抢手?” 低沉的嗓音裹着慵懒笑意,邪气难掩。 第40章 霜雪 “诶, ”司机师傅说,“那不可是嘛?说亲的人都要把你家门槛给踩塌。” “可惜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他语气带着惋惜,“要不然我还想把我外甥女介绍给你呢。” 听到这话, 谢逍低眸低低地笑了起来, 松松垮垮敞着的腿戳了一下温慕寒的腿。 她回过头, 看他。 他扬了扬眉,狭长的眸子带着笑。 “听到没?抓紧着我点儿。” 温慕寒:“……” “我跟你说,我那外甥女也长得漂亮, 皮肤又白, 做小学老师的,考了编制……”司机师傅聊起这个就停不下来,叽叽喳喳, 嘴叭叭不停地在那讲。 温慕寒戴了耳机, 不去听,倒是谢逍是不是应个一声。 终于,经过二十分钟的“荼毒”, 到了宜云镇。 如果说刚刚那个地方已经算“落魄”了,那么到这里才发现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村子里甚至还是泥土路,现在是晴天还好,还能走, 下了雨,才是真的全是泞泥。 进了古村, 青瓦白墙的民房错落排列,用石阶行至, 但这还不算是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石阶通向哪里, 稍有不注意,就走了岔路。 斑驳的墙已挂了墙皮,柿子树光秃秃的立在院子中,探出头来,有几家挂着的红灯笼已经褪了色,成了灰红色。 一路向上走,村子里巷口聚集了很多老人,温慕寒走过去问宜云戏院在哪,但奈何他们说着本土的方言,她并不太懂。 老人们也很热情,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温慕寒看到他们嘴在飞快地动着,只能尴尬地笑笑。 “喂,小孩。”谢逍跟在温慕寒身后,喊住经过的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脸上晒得黢黑,却看着质朴,清澈瞳眸里全是天真单纯,没有对陌生人的警惕。 “哥哥,你叫我吗?” 谢逍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男孩想也没想就跑了过来,脸颊红扑扑的。 “小孩,向你打听个事呗。” 谢逍从钱包里掏出备用的几张现金递给他,说话吊儿郎当的,声音散漫。 “不不不,”小男孩慌地连忙摆手,连耳朵都红了,“阿婆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钱,帮助别人是做好事,不求回报的。” 谢逍轻勾嘴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真乖,那能告诉哥哥你们这的戏院在哪吗?” 小男孩点头:“嗯,知道的,你们跟我来。” 谢逍说了声谢谢,拉过还在老人中周旋的温慕寒。 “跟我走。” 小男孩一路上讲了很多,这个村很老了,基本上都是老人在这住,年轻人和小孩一般都被接到市里生活了。 “那你呢?”温慕寒问。 他听到这个问题,先是失落地垂下眼,而后抬眸看着远处的山。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从小都是阿婆带大的,阿婆说,她没办法带我去见更大的世界,只希望我在这个村子里能获得开心点。” “村子的爷爷奶奶都对我很好,戏院的田序怀爷爷教我戏曲,还有紫喃姐姐教我识字,他们都非常好。” 第83章 温慕寒嗅到里面出现的年轻名字,轻喃道:“紫喃姐姐?” “嗯嗯,对啊,”小男孩点头,“紫喃姐姐是大学生,从很大很繁华的城市里过来的,来跟序怀爷爷学戏曲的,她可厉害了,旁的人都撑不了很久,她在这儿呆了好几年呢,连序怀爷爷这个老古板都夸她呢。” 闻言,温慕寒垂下眼睫。 这和她想写的一样,女主也是为了传承戏曲文化放弃大好的前程,但年轻人不爱看戏,可老人们不断离世,观众也就越来越少,但女主依旧为了这份伟大艺术坚持着,直到一个冬夜死在了戏台上。 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神明。 锣鼓一响,哪怕台下空无一人,戏也要唱完。 很快来到一处戏台,台上有两个人在唱着。 台下寥寥几人在听。 “穿过戏台,后面就是戏院了。”二娃给温慕寒指着方向。 刚刚一路聊过来,他说他叫许睿,村子里的人都叫他二娃。 “好,谢谢二娃。”温慕寒莞尔一笑。 看在二娃眼里真像书里描述的仙女一般,一时看呆了,红着脸:“不、不客气的。” 谢逍玩味地看着两人,手不自觉地搭上温慕寒的肩,跟小孩也要宣示主权。 “我去看看。” 温慕寒搬了张椅子坐到台下,静静地听着,心慢慢沉下来。 一曲完,她还有点意犹未尽。 起身却看见谢逍跟二娃在拉钩,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温慕寒走过去,二娃说了声“姐姐再见”就跑走了。 - 踏进戏院的时候,那种被苔藓侵蚀过的古木气息滚滚而来,木门的地板被雨水给泡烂了,在风中似乎随时都能倒下去。 院子里有一方露天,下面摆着一口大缸,里面养了金鱼和睡莲,下雨的时候能看见每一朵涟漪开出的花。 再往里走,就见刚刚在戏台的表演的人走出来,连妆都来不及卸下。 “你们找谁?” “找田序怀老先生。”温慕寒颔首。 “我师父他这几日身体不适,恐怕见不了客。”唐紫喃说。 “那您是紫喃?” “嗯,”唐紫喃点头,“是二娃跟你们说的吧。” 她视线在温慕寒和谢逍身上打转:“你们找我师父有什么事吗?” 谢逍在身前,温慕寒不好说是为新书做准备,只好说为了学业,也为了弘扬戏曲,跟唐紫喃说明原因后,她倒也没有多排斥,反而很开心,仿佛这条漆黑忘不了边的路突然照进来一盏灯。 唐紫喃带着他们逛了戏院,讲了田老先生以前的事情,还有这戏台的由来,温慕寒边听边拿笔记录着,生怕错过一点。 反倒是谢逍,怕打扰她们,溜进了隔壁的医馆里。 太阳开始西沉,遥远村庄里的落日似乎离人特别近,能看见红彤彤得染成一片,再往上又是金灿灿的。 随处可见的鸡鸭鹅,明明长得都一样,却好像被做过标记一般记得回家的路。 风吹起竹竿上的床单,送来淡淡的皂角香,似乎还有村民晒的腊肉的香气。 温慕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田老先生,于是跟唐紫喃商量说她能不能待在这几天学一下戏曲。 “当然可以啊。”唐紫喃弯起眉眼,“我还希望多多有人来学呢,又不是什么家里祖传的什么技能,不过是为了弘扬传统文化,当然是越多越好。” “二娃也在学,你倒是跟他一起吧。” “好。” “对了,”她想到什么,“你们要这儿待几天是吧。” 温慕寒点头应着,“估计要个三五天。” 唐紫喃:“村里的交通不太方便,我那儿到倒有些空房间,我今晚回去收拾收拾,你们明天来住。” 她心存感激,要住市区的确每天路上要耽搁很多时间。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一切都聊好之后,谢逍也从医馆里走了出来,一声中药味。 温慕寒问他:“你去里面干嘛了?” “想知道吗?”谢逍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故作玄虚:“不告诉你。” “……”她默了几秒,“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回镇上还是唐紫喃找了个大叔送他们回去的,他们的行李还放在小镇的一个小旅馆的前台后面。 车,自然是三轮摩托车。 风凛冽,刮得脸生疼,温慕寒还好,还能受得住,就是不知道那位少爷。 她偏头看去。 少年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他锋利的轮廓,精致的五官,目光淡然地望着远处的山,即使是没什么情绪地坐在那,都难掩身上那让人无法忽视的矜贵气场。 怎么会有人,坐三蹦子都能这么帅? 温慕寒掏出他给她的那台ccd,按了快门,快门键响起的瞬间,谢逍转过头来。 少年定定地望着她,眼睛亮得出奇,上翘的眉尾好似能勾到人心里去。 第84章 温慕寒无法形容那时的感觉,只觉得心好想停了一下,然后猛地跌落。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再见少年拉满弓,不惧岁月不惧风。* 原来诗中描写的那一瞬间是,山崩地裂,海啸汹涌。 这凛冽的风吹向这片荒原,而爱让这里铺满绿野。 耳边是风声,还有不知名的鸟声,发动机的轰响混着柴油的味道,少年低沉的嗓音过着懒散随着空气中看不见的细小灰尘滚进她耳朵里。 “看呆了?” 温慕寒回过神来,不否认地点头:“嗯,很帅。” 谢逍笑得更盛。 她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谢逍,你冷不冷,要围围巾吗?” 他一怔,喉结滚动,随即抬起下颌“昂”了一声。 温慕寒朝他招手,温声道:“那你坐过来些。” 谢逍听话地挨近了些,腿贴着腿。 她将围巾缠到他脖子上,所幸围巾够长,围两个人足够了。 到了镇上,和大叔达成了短期合作,待在村上的这些天,都让大叔来接送。 取了行李,开始找旅馆,但奈何环境都太差,漏水,发霉,空气中还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正当谢逍准备在市区酒店订房间时,陆洋一个电话打进来。 “喂,逍哥。”欠扁的声音从听筒响起。 谢逍挑眉:“有屁放。” “想和慕寒小姐姐有个美妙的夜晚吗?想在泠宜留下难忘的回忆吗?你是否还在苦苦发愁——” “……” 话还没说完,谢逍“啪”地一下把电话挂了。 陆洋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有些气急败坏,又拨了回去。 “什么意思呀,哥们儿在为你谋福利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 “快说。” 他的耐心快要被耗完,已经不耐烦地用手指轻敲膝盖。 “我给你们定了酒店,一间房哦,不想和慕寒小姐姐共处一室吗?” “地址给我,挂了。” 陆洋一副“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表情,将地址发了过去。 第41章 霜雪 谢逍收起手机, 在打车app上准备下单。 “怎么了?”温慕寒听到动静,凑过来问。 “陆洋给我们订好了酒店。”谢逍看了眼车牌号,低眼看她, “车已经打了。” 温慕寒对于住哪里没有太大的要求, 只要别太差就行, 其实在镇上住最好,每天赶来赶去也方便。 酒店离得不算太远,二十分钟的路程, 只是站在酒店门口时, 一股诡异的气息弥漫出来,和周围的酒店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没时间想太多,天已经黑了。 温慕寒跟着谢逍进去, 前台, 大厅,走廊一切都很正常。 前台看到他们已经见怪不怪,让拿出身份证。 她掏出来推给前台, 想再开一间房,被被前台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我们这是情侣酒店,而且房间已经满了。” 情侣酒店? 温慕寒瞳孔放大,莫名生出退意。 却被一只手扼住命运的喉咙,谢逍拎起行李箱, 拽着她就往里面走。 散漫的语气飘进耳朵里,“来都来了, 看一下也是好的,差不多的话咱们将就将就, 明天再换酒店。” 话已经说成这样了,温慕寒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情侣酒店, 里面应该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来到房间门口,“滴”地一声刷卡声,门开锁了,谢逍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车轱辘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景象让人倒吸一口凉气,见过离谱的,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全透明的淋浴室,和超大浴缸只用红色的纱帘阻挡着,再往里就是一张圆形的水床,灯光很是暧昧,漫天都是红色,为此刻安静的氛围增了几分难言的感觉。 让人口干舌燥。 谢逍清了清嗓子,咳了几声。 “要不进去坐一下?”他偏头看向温慕寒。 这还是温慕寒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酒店,她点点下巴,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的光跟有人控制般,变来变去,跟红灯区一般带着诡魅。 谢逍跟在她后面进来,随意地往床上一坐,没想到是水床,水的张力和柔软让人陷进去,他闷哼一声没坐稳往后一倒。 “怎么了?”温慕寒听到动静回头问。 视线下移,落在他身下的床,还在晃,水声在响动,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下有些莫名的意味,叫人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情/趣用品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在床头,还贴心地标好价格,byt38一盒,amb78一盒… 看得她脸一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谢逍反应比较快,清了清嗓子,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轻拍身旁的位置。 “坐。”磁性的嗓音裹着戏谑笑意。 水声更加暧昧,带着点色/欲的意味在里面。 温慕寒连忙摇头,察觉到了危险,身子往后退。 可谢逍的动作比她更快,抬手一把攥住她的手往他的方向一拉,两人双双倒在水床上,床更加晃动。 第85章 温慕寒娇哼一声:“谢逍,你别闹。” 身上的水在晃动,越挣扎就越把你往中间推,两人滚在一起。 谢逍坐起身,掀开浅薄的眼皮,眉眼里都是浑不吝,轻佻勾唇:“我闹什么了?” 说着又故意地动了动,水声更明显。 “……” 温慕寒也坐起来,深知他的恶劣,所以选择不搭腔。 “怎么不说话?”谢逍喉间滑出散漫的笑声,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低沉,“嗯?” 他双手后撑,松松垮垮地敞开腿,垂眸轻敲着床面。外套不知什么时候脱掉了,里面就一件v领黑毛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青筋凸起的修长脖颈,说不出来的欲。 窗外有车流和喇叭声在响,室内的安静落针可闻。 “你听这个声音。” 谢逍弄着水声。 “我不想听。”温慕寒捂起耳朵,只感觉脖颈连着耳朵都开始发烫,快要烧起来。 “你怎么了?”他明知故问,腿往她那边挤,“脸这么红,热吗?要开空调吗?” 温慕寒慌忙撑手起身,眼里的苍乱和慌张全部显露出来,所有的理智在此刻都化为乌有。 “你别过来。” “你怕什么?”谢逍轻挑勾唇,调侃,“我又不会吃了你。” 有暖风打下来,将她的脸吹得更烫。 温慕寒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谢、谢逍,我们换一家酒店吧。” 谢逍歇了逗弄她的意思,慢悠悠地起身,拉起行李箱。 “嗯……”他拉长语调,吊着胃口,惋惜道,“行吧。” 最后他们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酒店,开了两间房,总算是看着正常点了。歇了一晚上,他们驱车到宜云镇弄了点早餐,又买了点礼物过去,三蹦子大叔早早等在了镇上,几人一同回到了村上。 接下来的几天,温慕寒忙了起来,白天要跟着二娃在戏院里转,学戏曲,晚上回房间要准备小说的细纲。 她也看到了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田老先生,一个很活泼的小老头儿,总是带着二娃去厨房里偷吃,然后被唐紫喃抓着回去吃药,温慕寒看着这样的氛围就心生欢喜。 谢逍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天不见人影,只是每天傍晚回家的时候都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二娃调侃他说是不是被抓去炼药了,被他阿婆追着好几条路打。 说是待个三五天,最后还是待了一个星期。 离开那天,二娃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都不再红扑扑的,泪珠鼻涕挂了一脸,好不伤心。 唐紫喃给了温慕寒一支簪花,别在她头上,语气温柔。 “希望你一直都在写作这条路走下去,将戏曲文化带出去,没事常联系,经常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欢迎你们。” 她抬手轻摸,心中生出不舍,相处这几天下来,她是真心感觉到这里的淳朴民风,村头的大婶会送来家里晒的柿饼,村委的大叔将种的青菜送到戏院,二娃的阿婆也总是送来自己烙的饼…… 每一个人都很好。 温慕寒轻声说:“谢谢。” 谢逍似乎是跟中医馆的老爷爷混熟了,临走时还送了他一大包药材。 坐上车,温慕寒问他:“你这些天都在干嘛?” 谢逍朝她眨了下眼:“秘密。” 他们到泠宜市中心之后没有回平芜,直接回了洛城,回去后的日子过得格外的快,大概三个月之后,温慕寒收到了出版社寄来的初始样书,封面她很喜欢。 当敲在键盘上的每个字母变成了纸上的文字,墨香的气息沁入鼻腔,那颗心跳得滚烫。 许从音知道了这事之后,替她开心了好久。 “希望我的大作家以后能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但我也希望她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开心的。” 她深知,温慕寒很容易陷进自己编造的世界里,出不来。 后来的一些日子里,温慕寒消寂了很久,困在那些回忆里,以至于以前那些她深爱着的文字都变成利刃刺向她,每每拿起笔再去写的时候只觉得厌恶与无力。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日子在一天天变少,剩下的半年日子里,她将在宜云的那段日子写成了一本书——《青衣湿》,写完编辑好发给了何莹。 这篇故事不算太长,但剧情的虐心让温慕寒几度写不下来,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 谢逍在回来之后,就坚持给温慕寒熬中药,做针灸,说是要治好她的痛经,她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毕竟之前万君姝也带她去看过中药,也没多大用。 这天,天气晴。 谢逍又带来一碗熬好的中药,放在保温杯里,黑乎乎的,一股难闻的味道。 “我去,你这是在熬中药呢?”许从音一闻到味道,嫌弃般地掩住口鼻,“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毒死慕宝呢。” “知足吧,”傅翎在一旁抱起胳膊,“逍大少爷为爱煎药,这份情可歌可泣啊。” 谢逍一本书砸了过去,冷嗤一声:“去你的。” 第86章 说着将保温杯推给温慕寒。 “喝吧。” 温度是正好入嘴的温度,比起红糖,温慕寒更趋向于中药的味道。 一口喝完,谢逍收好保温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语气宠溺:“宝贝真棒,我等会有事,等空了找你。” 许从音在一旁啧啧啧,抖了抖肩。 “我的鸡皮疙瘩快要掉一地。” 听到这话,谢逍也不恼,只是起身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瞄了她一眼,轻慢的语气松弛也冰冷。 “少带她吃些凉的。” “……” 说完,他就走了。 许从音摊开手,五官挤在一起。 “怪我咯,现在我倒成了罪人了。” “我就说这狗逼挑拨离间得很。”这话说得有些愤懑不平。 “得了,这话有本事你当着阿逍的面说。”傅翎翘起二郎腿,调侃她。 “我又不怕他,为什么不敢当着他的面说。”许从音有些不服气。 “音音…”温慕寒淡声开口。 “好啦好啦,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计较了。”许从音摆摆手。 - 傅翎送温慕寒他们回宿舍。 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变热,洛城靠海,海风的气息咸湿,将风变稠,于是落日也变得分外好看。 洛城,唯一喜欢的也就是山顶之上的橘子日落了。 路上滑滑板的少男少女又多了起来,温慕寒看着他们,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见谢逍,也是这样的光景,浑身黑的少年穿着低调却格外的耀眼。 “我去,那画面也太吓人了吧。我都没仔细看。” “嗯嗯,地上都是血,流了好多。” “谁呀,这么歹毒,连小猫都下手。” “咱们赶紧离得远一点,省得惹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对对对,赶紧走。” 第42章 霜雪 路过几个人脚步匆忙, 在聊着什么。 许从音心生好奇,踮起脚尖探头看去:“前面好像有事情发生,走, 咱们去看看。” 温慕寒跟上去, 几个学生都绕着前面走, 还等到走近一看,许从音惊叫一声。 闻声望去,地上正躺着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猫, 被车轮辗过, 压得内脏都出来了,看着着实让人害怕恶寒。 可温慕寒看着觉得熟悉,抬脚准备再靠近一点, 许从音拉住她, “慕宝,你别过去,太吓人了。” “没事。”温慕寒轻声安抚她。 当猜想一步步被证实, 心像坠入寒渊,冻得浑身冰凉,温慕寒蜷缩起手指,慢慢捏紧,都没有力气, 只得松开。 躺在面前的,是maggie。 心在不断下坠, 开始恐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情绪。 傅翎自然也注意到了, 气得胸前强烈起伏着。“妈的,这群畜生, 连猫都不放过。” 温慕寒梗了梗嗓子,却发现那里被什么东西给糊住,连吞咽都做得艰难。 那谢逍呢。 谢逍还是知道maggie不在了会怎么样,明明他已经竭力在拒绝与它建立亲密关系了。 她慢慢走过去,脱下外套,给猫盖上,随后给它抱到音乐楼那颗大橡树下埋了起来。 傅翎和许从音陪着她一起。 第二天,温慕寒又去宠物店挑了一只一样的小猫,也叫maggie,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觉得一切似乎都快要结束,心中莫名升起不安。 她只知道,她希望谢逍能开心一点。 没过几天,谢逍问起maggie,温慕寒避重就轻。 “可能是出去玩了,或者是被好心人抱养了。” 谢逍没有多怀疑。 在谢逍的日渐调理下,温慕寒的痛经已经好了很多了,现在基本上已经不怎么痛了,小猫也在长大,基本上长得和maggie没有什么区别了,她会把谢逍的衣物给它闻,方便她识别出他的气息。 谢逍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曾经写下的那些散文诗,一百多首全部摘抄下来,铺满了整间卧室。 他说:“曾经我总觉得这些文字太过矫揉造作,拗口晦涩,明明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要长篇大论的,还听不太懂。” “但当我真正尝试去说这段话时,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 “似乎这一刻,那些隐晦的文字却也变成了纾解感情的缺口。” 谢逍越来越粘她,可是时间的推进却让温慕寒一点一点地清醒。 直到那日,她的电脑忘了关,《驾长街》的初稿就这么摊了开来,里面有江敛的人设背景和性格,步步对应谢逍。 旁人或许看不出,但谢逍,一定看得出。 心中那个猜测像深渊巨口一样快吞了他,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去相信,可是一切都在证实,所以心不断地在下坠。 天空轰隆隆作响,预示着暴雨的来临,房间里开始阴沉,墨色一点点降下来,明明才下午三四点钟,并未到黑天的时候。 窗玻璃被吹得震震响,先是地面上染上几滴神色的印记,很快,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砸在地面上,敲在窗户上。 第87章 谢逍没有开灯,突然的手机光亮刺眼得很,白光仰照着脸,倒显得诡异。 他拨通温慕寒的电话,隔了大概几十秒,那边接通了。 “你…”嗓子突然地干涩沙哑,连话都说不完全,“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大概二十分钟。” 温慕寒临时被导师叫走,聊提前结业的事情,她本来申报的只有一年,她想回去多陪陪万君姝。 察觉到他语气的不对劲,温慕寒心中闪过狐疑,没继续细想。 “我先忙,挂了。” 谢逍的“好”字还没出口,电话就已经挂断。 他看着手机屏幕慢慢熄灭,站起身拿起一把伞走下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伞,明明温慕寒会打伞过来,只是觉得应该要带把伞。 雨势很大,小区里一个人都没有。 来到小区门口,他淋了一身的雨坐到了那颗大香樟树下,雨打树叶,青草,和土地。 等待的时光这此刻似乎变得格外漫长,谢逍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像是扒在身上的胶水一般,黏腻难受,水滴顺着发丝,衣摆,指尖流淌下来,带走他身体的温度。 谢逍佝偻着腰,垂着脖颈,落在眼睫上的那只“蝴蝶”也被打湿,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轻颤着挥舞着翅膀。 终于,一阵刹车声响起,溅起水花,温慕寒打着一把伞从出租车上下来。 他抬起眼,握紧了手里的伞柄。 “谢逍,你怎么在外面淋雨?”温慕寒注意到长椅上的谢逍,有些微诧。 谢逍艰难地起身,执拗将手中的伞撑开递给她。 “?”温慕寒狐疑着,将自己的伞一并遮住了他的头顶,“我有伞了。” 她没接,谢逍松开了握着伞柄的手,用力到泛白的指尖颤抖着。 很快,那把伞被风卷走,伞骨四分五裂。 所有阴暗悲观的情绪在心头激荡又强制性地压制住,悲伤像被野兽撕扯着伤口般蔓延着痛意。 谢逍掀开浅薄的眼皮,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底骤然漫起猩红。 温慕寒对上他的视线,心紧了下。 那种眼神,像一只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困兽,夹杂着怒火,隐忍,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似乎下一秒就要张开獠牙进行撕咬报复反击。 “所以,你写完了江敛,是不是就打算放弃我了?” 她瞳孔放大,想起未关闭的电脑界面。 谢逍他全部都看见了! 那一瞬间,温慕寒倒没有多大的感觉,只觉得释然。 反正总归得知道,这段关系,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可是,为什么心尖会渗出酸涩来,像是被强腐蚀性的液体给狠狠烧烂,有些疼。 这该是正常的吧? 毕竟朋友之间的离别,也会产生不舍和悲伤的情绪,这些只是大脑在控制着我的情绪而已。 见她不回答,谢逍冷冷地扯开嘴角,笑得讥诮。 嗓音沙哑,“所以你当时答应和我在一起,也是为了从我身上找取灵感?” 又是沉默,因为,这是事实。 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不懂。 昏暗浮沉中映照出谢逍僵硬到微颤的身影,谢逍咬紧牙关,几乎忍不了喉间哽咽般的震颤,忽地冷嗤一声,跟淬了冰的刀子一般,眼底染上阴寒,可嗓音却沙哑得凄惶。 “温慕寒,我和他,你分得清吗?” 温慕寒身子一僵,垂下眼,握着伞的指骨泛白到冰凉。 声音清冷且淡:“或许吧。” 或许,谢逍就是江敛,江敛就是谢逍。 少年的悲伤山崩海啸。 谢逍攥紧拳头,青筋叠起,浑身跟被冰水淋过一样,冷得直颤,他喉结微滚,再抬头的眼神淡漠,嘴上挂着冷峭的弧度。 “可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纸片人。” “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有多难受,”他咬着牙低吼,声线夹杂着难以抑制住的痛意,“所以我问你你喜欢我吗,你从来都不回答。” “因为你他妈心里压根就没我。” 良好的教养让谢逍很少说脏话,但此时却也管不住心中的愤怒。 温慕寒只是低着头,轻抿起唇,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此刻任何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好,温慕寒,你够狠,玩我跟玩条狗一样。” 说完这句话就决绝地离开了。 她盯着谢逍离开的背影,心尖的那股不舍现出爪牙,但温慕寒没有去追,更不会去解释,因为她的确做了这样的事。 终于,结束了,连同着书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同结束。 一本书代表着一段旅行,这段旅途结束了,她该去准备下一本了。 温慕寒,不会为此停留。 但,是真的吗?真的能做到毫不在意吗? 头顶的雨依旧很大,叫嚣得凶猛。 路灯不知什么时候亮起来,铺在在水洼中的光影,被雨滴踩碎,又缝合,如此反复。 周围的雨水似乎渗进了鞋面,开始变湿,阴沉得冷。 第88章 温慕寒指尖泛白,忽然间被抽干了力气,手中的伞因为脱力而摔在地上,溅起不小的水花。 身上一点一点被打湿,她毫无知觉,抬起头,任雨水打在脸颊上。 回去之后,温慕寒回去洗了个热水澡,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开始处理《驾长街》的出版事宜,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还忙着收拾行李,准备学校的事情,以为未来的工作规划,将自己的每一天都排的满满的,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从那天开始,谢逍也没有再联系过她,许从音倒问起过,她只说了一句“性格不合,分手了”。 许从音倒是义愤填膺地叉腰:“是不是他提的,这个渣男!” “我去找他算账去。” 温慕寒拉住她,解释,“是我一直在利用他,利用他帮我塑造江敛。” “那也不是你的错,”是不是闺蜜间总会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许从音冷哼一声,“慕宝能看上他也是他的福气?分了就分了,本来就是个渣男。” “……” “maggie”在宿舍里待得很乖,时不时还要捣点乱。 离开的日子愈来愈近,温慕寒没想过,来找她的人会是温书庭。 他今年快五十了,依旧保养得很好,性格还是儒雅,可是说好听点是儒雅,说难听点就是懦弱无能。 温慕寒一秒钟也不想见到他,瞥了一眼就打算离开。 “点点。”温书庭轻声开口,用这个很久没喊过的名字将她砸住了去路。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过往的一切都在眼前浮现。 温慕寒深吸一口气,当作没听见一般抬脚继续往前走。 “你妈她时日无多了。” 第43章 霜雪 “你妈她时日无多了。” 轻悄悄的几个字就跟榔头一样, 敲碎了骨头,撕心裂肺得疼,都呼吸都快暂停下来。 “你骗我, ”温慕寒眼睫颤动着, 扑簌簌抖落一颗泪珠, 无力地辨驳着,“我问过疗养院的医生,她说妈妈身体很好。” 温书庭喉结滚动着, 艰难开口, 带着悲恸,虽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她有些事情并不想让你知道,她身子本就不好, 直到前天去了趟监狱, 李承蹊他……”说到这儿,他顿了几秒,眼底开始泛红, “他获得减刑,过一个月就要出狱了,你妈看完他之后就一病不起了。” “是我,”温书庭声音哽咽,“是我对不起你们。” 听到这个名字, 巨大的愤怒袭来。 温慕寒转过身,掀眸淡漠地看向他, 唇畔的弧度冷峭,对他这个人, 他说的这番话都鄙夷,厌恶和排斥。 蓦地, 她冷笑一声。 “您不觉得这句抱歉来得太晚了吗?我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转身,每走一步,梦里那些不愿想起的事情就越发清晰,每走一步,心就越来越冷,凉进了骨子里。 …… 事情还要追溯到十年前。 从温书庭有眼不识人的愚昧开始,他那时公司正处在上升期,有很多想要合作共赢的人找上门来,温书庭独独选了他幼时的好兄弟李成蹊。 李成蹊这人,长相颇为帅气,倒有些霍建华那般的气质。 说话温柔得很,脸上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如沐春风,身边人见过的无一不夸。 只有温慕寒,从第一眼就觉得他戴着伪善的面具。 终于有一天,他揭开了那张面具下的贪婪。 当那只带着欲/望与邪恶的手伸向温慕寒时,她奋力挣扎着,却被捂住嘴,反抗之间,她抄起一旁的圆规狠狠扎了下去,李成蹊痛呼出声,那些温润与体面全都消失殆尽,被一张可怖的狰狞的面目代替。 温慕寒跑出去向温书庭求救,大喊着“爸爸救我”,温书庭和万君姝纷纷赶来。 哦对了,那时的万君姝是健全的,一切都在那时打碎。 “爸爸妈妈,他!”她惶恐大叫,“他,李叔叔摸我,他还捂住我的嘴,让我不要说话。” 说到这儿,温慕寒的心都快跳出来,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点点,别怕,”万君姝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抚着,“妈妈在这儿。” 受到指控,李成蹊脸上没有漏出任何的破绽,嘴角扬起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西装的袖口,“瞧,小孩子不能乱说话哦,叔叔只是想摸摸慕寒的头,慕寒这么乖,对吧。” 这样的反应很难让人将他猥/亵两个字联系在一起,深知他人品的温书庭更不可能相信,他轻斥着,“点点肯定是理解错了,李叔叔肯定是想和点点亲近亲近。” 说着蹲下身,和温慕寒平视。 他们的眼神和语气都那么温柔,温慕寒只觉得他们是一类人,都是可怕的怪兽,善于伪装的怪兽。 她委屈地哭出声来,揪住万君姝的裤子。 “妈妈,我没有撒谎,是真的,李叔叔是个坏人。” “温慕寒,”温书庭拧起眉头,“不能这么说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温慕寒拼命摇头解释。 “温书庭,她是你女儿,你不在站在她这边反而帮着外人说话,点点从来不会撒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万君姝冷静出声,随后锐利且坚定的眼神看向李成蹊,“李先生,我会以猥/亵儿童罪起诉你,等着收警局的传唤吧。” 第89章 “君姝,你这是做什么!”温书庭冷声道。 到这一刻,李成蹊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了裂缝,“你敢吗?堵上温家的股份。” 可他似乎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决心和勇气。 “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女儿不行。” “到时候你等着蹲监狱吧。”说着捂住温慕寒的耳朵,轻声细语道,“点点,什么都不要听,跟妈妈走。” 温书庭:“君姝,这样的决策是不是太武断了!” “温书庭,你别忘了,她也是你女儿。” 说完便要拉着温慕寒离开。 “等等,话还没说清楚。” 李成蹊说着就要去扯温慕寒,脸上的凶相毕露无疑,她尖叫着挣扎着。 “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万君姝动了怒:“滚!” “李成蹊,你别推。” 只是刹那间的功夫,背脊撞上木围栏,推搡间,万君姝推开温慕寒被推下了楼。 鲜血直流,漫天的红色渲染开来,一声“妈妈”划破惊愕的宁静。 这一幕带来的刺激,以至于温慕寒后来很多年都逃不开梦魇的折磨。 人没死,只是下半身都要靠着轮椅度过。 万君姝出院后,就搬离了温家住进了疗养院。 李成蹊因为猥/亵儿童罪,故意伤害罪被判十二年有期徒刑,开庭的时候,万君姝推着轮椅去了,温慕寒也去了,她本不想温慕寒再受第二次的刺激,但温慕寒执意要去。 法庭上,她看到了温书庭,眼里全是陌生与淡漠。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喊一声爸爸,因为,他不配。 身穿囚服的李成蹊被警察押着出来,此时此刻,他脸上依旧带着不思悔改,无所谓的笑。 法槌敲下来的那一刻,万君姝握紧了温慕寒的手。 只有十二年吗? 押进去之前,李成蹊望向看台上的万君姝和温慕寒,嘴角勾起一抹的恶劣的笑。 “你等着,我出来之后还找她。” 万君姝攥紧轮椅的扶手,撑着身体就要起来,猩红着双眼,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牙齿因为觉得啊的愤怒而咯吱咯吱响。 “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素来温婉的女人在此刻为了自己的孩子下着最毒的诅咒。 “你——”巨大的吼声撕扯着她的声带,拉着她的嗓子直冒火,禁不住猛地咳嗽起来。 “妈妈。”温慕寒连忙扶住。 桌椅打乱的声响,还有旁人的惊叫声。 “啊——” “快把他拦住,快!” 只见温书庭一改往常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一脚踩上桌子,冲向审讯区,挥舞着拳头砸向李成蹊,很厚实的肌肉碰撞声。 他杀红了眼,恨不得骑在李成蹊身上打,嘴里还在不停骂着。 “你他妈的,你怎么不去死啊,王八蛋!” 周围警察似乎是也觉得这个判决不公平,顿了几秒才上手去拉。 好不容易将两人分离,温书庭拼命挣扎着怒吼。 “放开我,我真是瞎了眼,你去死!混蛋!” “你们放开我,我今天要弄死他!”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李成蹊抬手轻擦嘴角的血渍,眼里皆是狂妄,漫不经心地掀眸,勾起一抹来自地狱的笑。 “给她藏好了。”说着视线又挪到瑟缩在万君姝身旁的温慕寒身上,“小心别被我找到哦。” “啊啊啊啊,你这个疯子!”万君姝大吼着,眼睛瞪大,嘴唇轻颤,情绪快要失控。 “押下去。”法官敲着法槌,呵令道。 李成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勾起唇角,转身被押走。 “你别走,你别走!”温书庭还要追着上去,却被拦下。 十二岁的温慕寒看着这场闹剧,头尖锐地疼,一个泄力倒了下去。 从那以后,她开始叛逆,不着家,飙车,抽烟什么都来,似乎这样才能麻痹自己,开始一到夜晚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躯体化让她恶心,焦虑,拒绝与异性的相处。 也就是在这时,温慕寒碰上了梁佑庭,她的症状才有些好转,开始试着接纳别人,但她骨子里依旧是凉薄的。 这些年,不只是她,温书庭,万君姝都被困在痛苦之中。 本以为,她碰见了谢逍,就要接纳痛苦了,可是现实却给她一记闷棍。 那么温柔的妈妈要不见了,可制造痛苦的恶魔却要重见天日了。 为什么? 这并不公平,可世上,何时公平过。 …… 温慕寒回到宿舍,定好回平芜的机票后,就缩回了被窝里。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可是空调已经开得很足。 有眼泪无声地眼角滑落,眼眶干涩得紧。 似乎是感觉到主人的悲伤,“maggie”钻进被窝轻舔舐着温慕寒的眼泪。 她平复了心情,开始默不作声地收拾行李,戴上耳机麻痹性地去听比较欢快的歌曲,切换下一首的时候,前奏刚出来的时候,温慕寒有些愣。 是谢逍给她唱过的《缓缓》,她扯了下唇角,鼻尖却觉得有些涩,切了下一首。 收拾好行李,温慕寒打了一通电话,讲maggie放进航空箱,打了辆车。 第90章 “师傅,去bep air。”l 五月,正是蓝花楹盛开的季节,洛城没有蓝花楹,温慕寒从陆城定了一颗蓝花楹运了过来,刚刚那通电话是通知她货物已经到了。 又来到这座豪宅面前,觉得陌生又熟悉。 货运车早早地候在门口了,她拿出谢逍给自己的钥匙开了门,指挥着工作人员将蓝花楹移植进院子里。 吊车吊起蓝花楹,随着下坠的抖动,像蝴蝶抖落鳞粉般扑簌簌往下掉花瓣,温慕寒抬手接了一片,小小的似乎带着途经的尘土气息。 在这场浅紫色的落雨中,她仿佛看到了当初的那个少女。 这一次,她回头了,看到了那个少年。 至此,两个时空交错。 等树栽好,温慕寒将“maggie”放进了屋子里。 自从上次闹掰之后,谢逍没有再回那间公寓里住,似乎是在怄气那里有她的气息,一直都住在这半山豪宅里,所以她将“maggie”带来了这里。 做好这一切,温慕寒去了机场。 似乎是应了离别的景,天空开始下起小雨,雨滴砸在车窗上,又被风刮成一条而后消弭。 的确,沉闷了这么久,的确需要一场雨来冲刷掉那些不好的东西。 雨声淅沥沥,温慕寒掏出谢逍送她的那条银链,碎钻发着碎光,再看几遍,依旧觉得好看。 摇下车窗,雨滴刮进来,打在脸上觉得有些解脱,她手伸出窗外,打算让这条项链随风飘走,指尖一根根地松开,却在最后一秒反了悔。 关上窗,温慕寒靠上椅背。 在这场荒唐中,她似乎有一刻是心动的吧。 …… 傅翎是从许从音嘴里知道两人分手了,还得知是温慕寒甩的谢逍,高兴得快要买个锣准备好好庆祝一番。 等找到谢逍时,人已经喝得桌前全是酒瓶。 “哟,听说谢少爷被甩了?”陆洋不看脸色地上去取笑揶揄。 但傅翎一看谢逍那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对。 傅翎杵一下陆洋,让他收敛着些。 奈何那二货看不懂,一副我懂的模样。 一屁股坐到谢逍旁边,“你和温慕寒是不是分手了?” 傅翎:“……” 他快掐人中了都,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猪队友。 “阿逍…”傅翎轻声开口想安慰几句。 酒吧里灯光昏暗,隔音不好,传来隔壁k歌的声响,黑色大理石瓷砖反射出白色的光,晃得眼底发紧。 谢逍低着头,垂眸不知道在盯着哪里。 手中的玻璃杯晃出琥珀色的液体,折射出不同的光点。 蓦地,他卸了力,手中的杯子落了下来,打出脆响,谢逍勾了勾唇,薄薄的眼皮下压,喉结微滚。 “分你妈的分,老子跟她好着呢。” 陆洋被他这句脏话给惊到瞳孔放大,整个人停住动作。 “我这不是听说吗?”反应过来后,陆洋讪讪笑。 为了防止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傅翎抹了抹额头莫须有的汗,开始打圆场,“来喝酒,陆洋,赶紧把你最拿手的那首《最炫民族风》唱出来。” “哦对对对。”陆洋立马get,起身去调麦克。 谢逍起身踢了下桌子,拿起外套。 “走了。” 出了门,才知道外面下雨了,他掏出手机翻到和温慕寒聊天界面,发现他们已经快半个月没联系了,他一直在等温慕寒跟他解释一句,就一句就好。 可是,没有。 有女生踩着高跟过来搭讪,“帅哥,喝一杯?” 心中的那股郁气无法发泄,谢逍收起手机,双手插兜,抬起头。 女生看到这张攻击性很强但是帅到惨绝人寰的脸,五官立体冷沉,带着某种贵公子的矜贵,忍不住屏住呼吸:真tm帅。 他眼神疏离,嘴角一抹轻嘲的弧度,薄唇微动,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 “滚。” 女生被他的气势给吓跑了,惹不起。 谢逍回了学校不远处的公寓里。 或许是喝过酒的原因,身体昏昏沉沉的,但脑子却是清醒的。 他坐在没开灯的客厅,眸光沉寂,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敢来这里,怕嗅到一丝温慕寒的气息就会控制不住地想她。 直到这一刻,思念如洪水般开始越界,再也压制不住。 谢逍想,是他离不开温慕寒了。 被利用就利用吧,至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他心甘情愿。 翻出温慕寒的电话,指尖止不住地颤抖,谢逍点了根烟,尼古丁的味道让他逐渐平静下来,在做好一切准备,手指按下拨通键时。 屏幕上方闪过一条信息。 [温慕寒:对不起,谢逍。] 那一刻,心猛然跳动鲜活起来,他忍不住颤抖着想回“没关系”。 可是下一秒,就将他打回现实。 [温慕寒:我们,就走到这儿吧。] 什么叫就走到这儿? 谢逍迫切地想追问,准备打电话过去,结果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等到自动挂断,他又接着打,就这么重复了几十次,依然是如此。 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第91章 在一次次等待中,谢逍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指尖被烟烧到也毫无知觉,眼里又恢复到了那副沉寂暗郁的模样,属于他的高傲在温慕寒面前次次折戟。 窗外的似乎透过窗户漫了进来,潮湿染上了他的全身。 铺天盖地的悲痛呛得谢逍太阳穴尖锐得疼,在身子乱窜,而后堵住动脉瓣一般喘息不过来,快要窒息过去。 喉间哽了哽,竟溢出一股铁锈味。 温慕寒。 温慕寒。 温慕寒。 这个名字在喉头滚了好几遍,依旧说不出来。 那个下雨的夜似乎格外的漫长,洛城和平芜相差六个钟头,空中划过的那道白色航线宛如是两者唯一的联系。 从那以后,谢逍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依旧放浪形骸,游离于风月之中,只是脸上的那么漫不经心、玩世不恭中夹了几分淡薄。 似乎,对什么更加不在意了。 回到公寓里,“maggie”会亲呢地贴上来,他就窝在沙发里,盯着角落里那把白色电吉他发呆。 free and enthusiastic。 温慕寒,这就是你给我留的祝福吗? 后来的谢逍,慢慢学会沉稳,上课,偶尔演个话剧,看到基本上某个片段时,会想起这应是断连许久的人会喜欢的。 他有些恍惚,那段岁月是否真实存在过。 时间,就这么飞速流过,根本抓不住,一转眼,温慕寒已经离开两年了,他逼着自己不去关注她的消息,只要有许从音在的场子,谢逍都戴上耳机装听不见。 假装,才不会心痛。 只是每每站在那颗蓝花楹下,总会恍惚,一站,就是很久。 临近毕业,傅翎他们都在计划着回国发展,傅翎回家继承家里的家具生意,陆洋打算回去开个酒店…… 问起自己时,谢逍轻笑一声摇摇头,慵懒随意地翘起二郎腿,云淡风轻地说:“当大明星呗。” “你确定你妈会同意?”陆洋问。 “那就当个混吃等死的少爷。”毫不在意的语气,可没人察觉到他眼底的落寞。 又是一年蓝花楹盛开的季节。 学校开展了毕业典礼,礼堂里,谢逍身穿字母黑t,同色系的工装裤,头戴式耳机也不听,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挂在修长的脖颈上,懒散地站在队伍的最后排。 不停有女生往后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怎么看都帅啊,不过马上也看不到了。” “他马上就是大家的了,大屏幕上怎么会看不到?” “啊啊啊啊,毕业也没跟他谈一场,让我跟他谈让我坐豪车住豪宅我也愿意啊。” “姐妹,你这是既要又要啊,怎么还连吃带拿的呢。” …… 校长在台上讲话,讲到一半。 “接下来有请学校的知名校友给各位同学送上毕业寄语,大家欢迎。” 哗啦啦的掌声跟着响起。 傅翎叹了口气,“这无聊的会啥时候结束啊,怎么毕业还要被念叨啊。” 谢逍低着头,冷白修长的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 闻言,哼笑一声,“呆会儿溜了呗。” “我看行。” 礼堂的大屏幕放起vcr,是历届优秀校友。 “大家好,我是温慕寒。” 谢逍收起手机,插兜准备走,却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脚步,而后像是被电击过一般,僵硬麻木地抬起头。 礼堂里闪过男生的吸气声。 “我靠,好漂亮。” “温女神啊啊啊啊,我的缪斯。” “草草草,我怎么没见过我们学校有这么漂亮的女生。” 大屏幕上,女孩一身白色系带裙,扎着个侧麻花,鬓角有碎发跑出来,为她增了几分烟火气,她似乎变得更白,下巴更瘦了,整个人的气质不再那么淡薄疏离,时光为她留下被磨平的温婉。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谢逍手臂的青筋凸起,浑身跟虫子爬过般泛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眼眶干涩得想要眨眼,却又不舍放过每一帧画面。 “祝大家在未来新的旅程中,也能保持如今的这般热烈,感谢在c大就读的一年时光,请走向更广阔的天空吧。”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很快就切到下一个,可他就像是被钉在那里一般,一动不动。 傅翎已经走出去好几米远,回过头来才发现人没跟上。 “阿逍,走啦!”他招着手,催促着,“愣着干啥?” “阿逍?” 傅翎的声音持续小声地响起,直到他喊出“谢逍”两个字,竟意外出现幻听,和一道清冷的女声重叠在了一起。 “谢逍。” 一束光从眼前划了过来,遮住眼前的一切。 那些过往,真正随着这条视频在告别。 又是一阵鼓掌声响起,校长在做最后的发言,随着一声“同学们毕业快乐“,谢逍随着人流涌动来到礼堂外,周围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阳光烤得人又燥又干,比往年更加炽烈,将水汽蒸发升腾。 仿佛,那两场大雨不曾下过。 此时,最后一道下课铃声响起,伴着这个夏天的第一声蝉鸣。 第92章 空中拉出很长一条航白线,那是通往九千多公里外的方向。 第44章 滚烫 游轮在往前平稳地行驶着, 在海面划出绵延的水花,远处是繁华的城市夜景。 甲板上的风刺骨的冷,吹得长发乱飞。 肩膀被冻得发紧, 瑟缩在一起, 温慕寒抬手将碎发撇至耳后, 一股温暖覆在肩头。 她侧过脸,是季青棠。 那种莫名的怪异感又升腾起来,温慕寒往后退了一小步, 拉开距离。 “季老师。”颔首示意。 “外面风大, ”季青棠手一顿,将外套披在她肩头就落了下来,“进去吧, 小心感冒。” “好, 谢谢季老师。”温慕寒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季青棠没再说什么,转头进入船舱里。 她突然想到什么,开口喊住他, “季老师……” “嗯?”男人转头,眼里划过一丝很浅的欣喜,“怎么了?” “那个、江敛的角色你有人选了吗?”温慕寒迟疑着开口。 听到这话,季青棠眼里的失落一晃而过,像是错觉, 压根捕捉不到。 “其实是有的。” 她的心悬了起来。 聊到工作,季青棠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走近说道:“我比较看重去年拿了柏青奖的黎棹,虽说江敛这个角色是挂着男主的名号, 但是官配落在了男二祁临安头上,戏份也比江敛多, 而且他的结局并不算太好。” 温慕寒抬起眸,仔细听他说着。 江敛的结局并不算太好,选择了那个他不喜欢的帝位,而后顺着世人给他规划的明君路走下去,最后郁郁寡欢,孤独终老。 死后,身旁无一亲人为其送终。 “但是……”他想到什么,眉头开始紧锁,“黎棹势头正旺,不一定会选择出演这个角色,毕竟祁临安这个角色压过了江敛。” “那……”温慕寒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你看看怎么样?” “嗯?”季青棠来了兴趣,“你是原作者,你说说看?”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名字,“谢逍。” 虽然谢逍还没同意出演。 季青棠拧着眉头,似乎在脑中思索这号人物,最终搜寻无果。 “你说的这个人在娱乐圈吗?是新人吗?还是在校的表演生?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温慕寒:“是演员,毕业于cq大学表演系的。” 季青棠点头:“这个学校不错,我记得你在这个学校留学过一年,他是你同学?” 她点头,然后又摇头:“他是原型。” “原型?”季青棠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起来,笑得兴味,“那我倒要看看,你跟他说一声,哪天有空来试戏,正好角色还没官宣。” “好。” 季青棠走后,温慕寒又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她如何说服谢逍同意演江敛,这似乎是两人心里的一个结。 密密麻麻的线将两人捆绑起来,他束缚在里面,她也挣脱不开。 正往里走着,许从音冒出头来。 “慕宝,可算赶上了。”她从酒侍端着的盘中取了杯气泡酒,就当白开水解渴般咽了下去。 “事情都搞定了?”温慕寒轻笑,抬手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我靠,别提了。”许从音摆摆手,一脸烦闷,“你不知道那个丁启南,都跟他说了不要回应,不要回应,互联网都是没记忆的,发个公关晾在那儿就没事了。” “非要在粉丝群里回应,这下好了吧,求锤得锤,人家嫂子直接把证据甩出来了,粉丝闹啊,现在真是撕得很难看,路人缘毁得一塌糊涂。” “没给公司赚多少钱,这回还倒贴,本来粉丝盘就不稳,现在一盘散沙,我真是不想说,这回崩成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许从音无奈地叉腰道。 “……” 这放在娱乐圈也不算多稀奇的事情了,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会不找呢,只是这位比较倒霉,被留了把柄而已。 温慕寒心不在焉地轻点下巴,思绪却在神游。 “音音…”她轻唤了声。 “怎么了?”许从音抬头。 “你知道谢逍的近况吗?” 许从音是经纪人,混这个圈子,应该会知晓一些,但自从温慕寒和他分手后,她就和谢逍他们不怎么联系了,但圈子里的事情总会听到些风声。 “听到过一些,只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知道,就没跟你讲,”许从音说,“谢逍自从回国之后,就被他那个妈给下令半雪藏了,哪个导演敢收他当男主就相当于跟谢氏作对。” “你也知道,谢逍他爸就是个废物,大权全部掌握在他妈手里。所以谢逍基本上没什么戏可拍,再加上性子比较烈,有好多导演制片都想要潜规则他,都被他给撇回去了,所以那些人就更看不惯他。” “又没签公司,又没配经纪人和助理,好好的c大科班生,只能去一些小剧组给一些流量小生做配,演一些戏份不多的男三男四的角色。” 那些细碎的闲言碎语此刻被拼凑完整,说不出的,心尖被针刺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 温慕寒望着漆黑一团的海面,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总感觉下一秒里面就会窜出一只凶猛的巨兽。 第93章 穷凶极恶。 她见过在舞台上的谢逍,为了演绎角色而和角色融为一体,那一刻,他放佛在发光。 纵然台后他满头大汗,那双眼却也明媚到炽亮。 或许,这就是演员对于谢逍的意义。 那谢逍,如今你怎么甘心委于现状呢? “哦对了,”许从音想起来,“江敛是你按照谢逍写的吧?” “是,他来演江敛是再好不过。” “慕宝,”她正了正神色,突然认真起来,“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还想谢逍在一起吗?或者说你还喜欢他吗?” 忽然的安静,音乐也在此刻戛然而止,风声刮过耳廓都一清二楚。 海水拍打着游轮,有那么几滴凶猛的溅了上来。 “我不知道,”温慕寒垂下眼睫,轻声呢喃着,“我只是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沉寂在人群中,他应该是自由且热烈的,他本来就适合舞台和荧幕,那是为他而生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许从音的心被狠狠触动,她牵起温慕寒的手,嘴角微微扬起,安抚着她:“没事的,总会想通的。” “只不过我觉得有些可惜,明明你们的结局不该是这样。” 过了这些年,许从音沉稳了许多。 “时间会给出答案的,不要想那么多。” “总感觉,你现在像老太太,说话一套一套的。” 温慕寒浅笑着点头。 “信不信我打你啊。”说着就要去挠她的腰。 两人嬉闹着往里走去,游轮中间是一座游泳池,四周围满了交谈的人。 “你好,是余未大大吗?”一个女孩冲到面前,梳着个双马尾,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 女孩语气里透着兴奋,“我超喜欢你写的小说,听说你今天会来,求着我爹地带我过来的。” 温慕寒先是一愣,唇角弯起,点了点头。 棕黑色的大波浪被海风吹起,带着荆棘的荔枝玫瑰的发香沁入鼻尖,一抹红唇带着锐气又蛊惑着人。 “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带回去给我那些同学看。”女孩的眼眸里带着期盼,“拜托拜托。” “当然可以呀。”温慕寒朝她伸手。 女孩连忙将纸笔递过去。 她看着眼前的温慕寒快要看呆,卷翘的长睫垂在眼底,落下淡淡的阴影,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像透过光的白釉瓷器一般,微微低下身能看见纯欲的弧线。 温慕寒咬开笔盖叼住,拿笔签上自己的名。 字迹清秀,像展翅的飞鹰。 “好了。” “哦哦哦,”女孩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懵地连忙点头,“谢谢大大,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温慕寒:“谢谢。” 女孩还要在说些什么,被不远处的争吵所打断。 “你他妈还硬着一身骨头干什么?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在这个圈子里呆不下去。”嚣张跋扈的男声响起。 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拦在谢逍面前,身旁还有个身穿抹胸礼服的女人环臂胸前,一副找人撑腰轻蔑得意的模样。 周围围着一圈人,有几个温慕寒认识的男演员。 温慕寒拎着裙摆走过去,许从音紧着跟上。 从旁人的交谈中交谈中得知,那个女人是谢逍在拍的一部剧里的女一,被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包养的,潜规则上位,拿钱砸到了主演。 在戏里就动不动勾引谢逍,奈何人根本不理她,几次下来也恼火了,正好趁着这次金主在,就想给对方吃点苦头。 见谢逍不说话,男人抬手轻拍着他的脸颊,语气轻蔑。 “听不懂是吗?今天不给我女人道歉道到开心,明天你就等着被换角吧。” 谢逍嘴角扯了扯,懒恹恹地掀开眼皮,翻出很浅的双眼皮褶痕,眼眸带着某种不知意味的笑意,像是在看蝼蚁一般,傲慢又不耐烦。 “你他妈笑什么?”像是被羞辱到了,男人有些恼羞成怒。 温慕寒在不远处站定,打算看一下情况。 指尖在发凉,在冒冷汗,冷风一吹,就更加凉了,她蜷了蜷手指。 一颗水珠落在完全安静的湖面,泛起涟漪,连带着托起珠链。 心尖在跳动,湖边远处休眠的火山在那场雨中被灰尘扑面,在此刻又开始喷发。 甲板二层都是些资本家,对这些小打小闹不感兴趣,看了一眼又恢复了交际的那般谄笑碰了碰酒杯,人群中她看到了围在中心的季青棠。 谢逍哂笑一声,玩味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划过女人的面庞。 女人心里一惊,但眼里的惊艳还是遮挡不住。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装盒,塑封袋还没拆,散漫地挑眉。 视线被掠夺过去,一盒避孕/套躺在他掌心。 “这就是…”谢逍下巴朝女人轻扬,“她给我的。” 大大小小的议论声像沸水扑开一般。 “拿着金主的钱还要出来钓男人。” “这算循环吗?我潜她,她潜他?” “那男人脸都快黑了,头顶冒着绿光。”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看着那个小包装盒,男人深吸一口气,嗤笑一声。 第94章 “果然,戏子就是戏子,上不来台面的东西。”说完就要给女人一巴掌。 女人惊叫一声,吓得闭上眼。 挥舞的弧度带起一阵风,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在脸上。 ——谢逍抬手截住男人的手,攫着他的手腕,轻轻往上一翻,隐约听到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松手。” 女人有些愣,没想到谢逍会为她出手。 人群外的温慕寒轻叹一口气,谢逍这人,骨子里永远都是善良,但不是愚善,他有自己的原则。 “大老爷们,打什么女人哪。”谢逍轻笑一声,凑近。 手又往上提。 男人疼得冷汗直出,连连求饶,“大哥,我错了行了吧,疼啊,手快断了。” 看着男人五官变形,谢逍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 男人痛呼着跺脚,还在虚张声势。 “你等着,明天我就封杀你。” “嗯,”他懒洋洋地点头,“我等着。” 谢逍替男人理了理胸前的别花,将那个避孕/套塞进他口袋里,顺便掸了掸。 “留着用吧。” 许从音小声惊呼:“哇哦,谢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啊,真帅真爷们儿,难怪那么多人要潜他。” “我要是制片导演,我也想啊。” “……” 男人捂着胳膊骂骂咧咧地走了,女人跟上,还频频回头看谢逍,眼神里划过浅浅的感激。 谢逍在原地站了几秒,摇了摇头,抬眸。 视线突然和不远处的温慕寒对上,她心一紧,耳边浮起万君姝虚弱的声音。 “点点,有些东西要抓住,要不然等你反应过来就追悔莫及了。” 要抓住,那些未曾被感知到的情意。 第45章 滚烫 晚上12点, 游轮靠岸。 深夜的海水里掺着没完全冷却下来的温度,争吵着叫嚣着不停翻涌的海浪拍打着嶙峋零星的礁石。 温慕寒一直想去找谢逍谈谈,试图说服他出演江敛这个角色, 但人一旦入了名与利的陷阱中, 就不好轻易脱身, 总有人上来拉着交谈几句,仅仅几分钟,就有好几个经纪人拉着自家艺人过来引荐。 还好, 身边有许从音从容替她周旋。 果然, 何莹说的对,单纯拿笔就好,何必来淌这趟浑水。 可, 《驾长街》值得她这么做。 一场酒会下来, 温慕寒看着微信里躺着的十几个微信,没忍住叹了口气。 其实,她这个人很奇怪, 自己的小圈子就想要一直维护着,不愿意有新的人进来,就像点外卖一样,一直点的同一家同一款,就算吃腻了也会点。 偶尔换了新的, 并不符合自己的口味也还是会选择从前的习惯。 面对朋友也一样,新的朋友还要重新建立关系, 不适合的也不联系,放着占位置, 删了也不太礼貌,所以她很少添加, 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没事,”许从音搭上她的肩,安抚着,“就当积累人脉嘛。” “我微信里几千号人,加了微信过后都不记得是哪号人物了,但万一哪天能帮上我忙呢?这都说不定。” 温慕寒点头。 下游轮的时候,人挤着人,她想跟季青棠打声招呼,但看他被人围着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掏出手机准备发个信息告诉他。 奈何人太多了,挤压碰撞中,手机差点抓不稳。 人潮汹涌,一个浪扑过来,温慕寒没站稳一个踉跄朝旁边倒去,叫声憋在胸腔,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像打鼓一般起伏跌宕。 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窜入那股熟悉的烟熏皮革香,不知怎么地,她鼻尖突然一酸,像是无情的光阴拿把针勾着她回忆过往。 那些被她隐藏得很好的情绪在此刻露了马脚。 温慕寒抬眸,他幽深的眸瞳锁住自己,如化水的琥珀,清澄,长而密的鸦羽上下挥动着。 几年不见,他的五官出落得愈发立体冷沉,浅薄的眼皮下压的时候,连带着那双望什么都深情的桃花眼都不管用,显出不可触犯的高傲与厌世。 目光下移,落在他鼻尖的那颗小痣,利落的下颌线,还有锁骨上的一颗黑痣,她眼眨了眨,忍住伸手去触碰的念头。 少年时的谢逍或许像一头野心勃勃的狼,但如今的他更像窥不到心思的狮子,褪去了年少的一头热血,沸腾的血液已经消停。 “站稳点。”慢慢悠悠地撩眸看她,嘴角勾起那抹熟稔的笑,压着股坏劲儿,视线不经意地擦过她肩头的外套。 伪装,都是伪装,那双眼眸底下分明是克制疏离。 温慕寒抬手环住他,抓紧他后腰的衣服,扯出褶皱。 又一个浪拍过来,将两人更加贴紧在一起,许从音隔着人头攒动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抹笑。 果然,该遇到的人,不管再怎么避让,上天总会安排相交。 下了游轮,岸上的风没有那般刺骨了,却也卷起皮肤上的颤栗。 “温小姐还要抱到什么时候?”谢逍歪着头,挑眉看她。 温小姐?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 温慕寒被这句话牵走思绪,眸光失神地盯着他锁骨处的银链。 第95章 “嗯?”语气懒懒的,掀不起什么精神,“这是舍不得松开?但是不行啊。” 温慕寒:“?” 说着,他微微低下头,凑近她,温热的鼻息打在微凉的脸颊有些痒。 “想抱我的人太多,温小姐,你得排队。” 温慕寒浑身泛起颤栗,窜到颈椎骨,她猛地屏住呼吸,反应过来后深吸一口气连忙松开,后退几步,抬手理了理弄乱的头发。 “不好意思。” 他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双手插兜和她错身离开了。 平芜春日的天气说不清道不明,白日尚好的太阳,到夜间雾气升腾,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给眼前的景物渡上几分朦胧的美。 路边有几颗山茶花,红色的花骨朵缀着树干,它不像别的花被打落花瓣,而是一朵一朵地被拉入地面的小水洼。 身上还穿着季青棠的外套,风吹起裙摆,小腿露出来的皮肤泛起一层疙瘩,吸入肺里的都是春日的凉。 温慕寒的车停在露天停车场,踩着高跟快步来到车上,车内的暖气已经提前打开,突然进入到温暖的环境中,被冻红的鼻尖还有些不适应,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许从音跟着公司的车走了,只剩她一个人。 车驶出停车场,已是深夜的马路上空荡荡的,细碎的雨打在车上,阻隔掉外界的噪音。 碾过被雨冲刷得油亮黝黑的柏油路,温慕寒不经意往马路边一扫,目光一滞,心口酸涩得像花骨朵一样蜷缩起来。 昏黄路灯下,谢逍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公交站台,有雨滴溅落在他裤腿,倒完全不像刚刚参加完酒会的样子。 她车灯打过去,劈开雨幕,站台下的谢逍眼睛微眯,望了过来。 车停在他面前,温慕寒摇下车窗:“上来吧。” 谢逍没动,清隽的脸上扯出淡淡的冷冽。 “温小姐真不怕上头条啊,毕竟……”他视线落在副驾上放着的外套,泛着兴味,“我可不想再被原配撕脸。” 他在说游轮上的事,更是隐晦地暗示她是否有男朋友。 温慕寒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淡淡开口:“没有,外套是导演给我的。” 谢逍神情怔松了几秒,那双桃花眼隔着夜色和雨幕下的霓虹灯影,闪过几分异色。 还想说出掩盖思念扎破人心的话语,却被她打断。 “谢逍,我们谈谈吧。” 好好地谈一谈,把一切都说开,何必你痛苦我纠结。 上车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温慕寒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谢逍又一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模样索性就闭了嘴。 只有雨落的声音,在一个红灯时,温慕寒打开车载音乐,放了一首抒情的纯音乐。 余光划过身旁的男人,他慵懒地靠着椅背,双手抱臂闭眼小憩。 自从报了地址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二十分钟后,到了谢逍所居住的小区,是年份很久的老小区。 车一停,谢逍就醒了,睁开眼看了一下。 “到了啊,谢了。” 此刻是连伪装都不愿的敷衍,他拉开车门下车,临走时温慕寒喊住他。 从扶手箱里拿出一把伞递给他:“外面还在下雨,拿着吧。” 谢逍喉结一滚,溢过干涩,抬眸,晦暗不分的眸光掠过她脸上。 “谢了。” 温慕寒还想再说点什么,触及到他那张半分温度的面庞时,熄了那团升起的火焰。 “好,再见。” 车门关上,车内再次落下幽暗。 她靠回座椅上,车载香薰散着淡淡的薄荷味,卷动着太阳穴的神经,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莫名想要通过抽烟来缓解,但想起梁佑庭的叮嘱,按下了那股冲动。 温慕寒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深呼了一口气,淤堵在胸口的阴闷散了不少。 正准备发动汽车离开,余光里有什么东西亮起,偏头望去,是谢逍的手机。 温慕寒拿起来一看,锁屏是“maggie”,在露着肚皮晒太阳,很是惬意慵懒的模样。 她弯了弯唇,看来谢逍把它照顾得很好。 外面的雨还在下,裹挟着潮雾,星星点点的雨滴溅落在脚踝,温慕寒裹紧身上的衣服,瑟缩着肩膀,打着伞往单元楼走去。 楼前的玉兰在夜色里仿佛会发光似的,在料峭的春风里翘然而立。 不知道是哪家养的小狗,听到脚步声开始吠叫,在寂静的夜里有些突兀。 这栋居民楼年岁有些久了,铁门已经锈掉,推开时发出刺耳的轴轮声,又尖又细,头顶的感应灯灯丝似乎有些老旧了,滋啦滋啦地响,光线明明灭灭,再往上走,已经漫上霉斑的墙壁掉落些许细碎的灰尘。 温慕寒方才是三楼的灯亮起,一层有两户,走到三楼的时候,看到右边人家门口摆的鞋柜快要伸到对面的走廊,上面有老人小孩的鞋子。 她果断排除,选择左边的那一户。 绿色的铁门已经斑驳,上面还有一些没撕掉的春联还要小广告,其实走到这里,温慕寒心间已经涩得发紧。 谢逍他,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第96章 收拾好情绪,她抬手敲门。 这里的隔音很不好,屋内趿拉着拖鞋的声音都听得清楚,开锁的咔嗒声响起,门开了。 谢逍一身黑色家居服,上身还是件单薄的t恤,精瘦的身体似乎在衣中晃,开门的风将他身体的肌肉轮廓展现出来。 看到门前的温慕寒,他到没有多惊讶,往墙边靠了靠,低眼睨着她,不冷不淡地说了句:“有事?” 温慕寒将他的手机递了过去,“你的手机落在车上了。” “麻烦你了。”谢逍扯了下唇角。 她站着没动,楼梯间的感应灯灭了。 一个人站在光里,一个人立在黑暗中,温慕寒的眼睛亮澄澄的,看着对面的人。 “还有事吗?”谢逍歪了下头。 顺着空隙,温慕寒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木质的地板因为潮湿开始起翘,头顶的电风扇缠着蜘蛛网,拥挤的小沙发,还要一张不知多少年岁的餐桌,角落里是很旧的饮水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小腿已经被冻得麻木,动弹不得半分。 寂静中,饮水机跳到了红色的烧水键,机器开始运转,窗台的玻璃移门没关,窗帘被风吹起,底部的钳坠时不时地砸向玻璃。 她朝谢逍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轻声说。 “谢逍。你跟我走吧。” 第46章 滚烫 轻悄悄的几个字砸进谢逍的心里, 他仿佛被拽入时空的漩涡里,过往的一切像特效般在面前旋转展现。 又是一下子,开始往后倒退。 他被送回了现实生活。 谢逍鸦羽轻颤着, 遮住眸底的情绪。 他扯了下唇角, 眉眼冷淡, 刚准备说什么。 蓦地—— 一股清浅的檀香携来缱绻的清冷雪松和潮冷的水汽扑进自己怀中,温慕寒向前一步,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谢逍, 你跟我走吧。”她抬眸看他。 谢逍身子僵住, 眼睫微动,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抬手去推她。 “怎么?现在直接是包养了?” 和他冷淡的眉眼撞上, 那双眼睛异常平静, 隔着头顶已经模糊得不透明的灯泡投下泛黄的灯光,倏忽泛起冷光。 温慕寒一愣,被他推开, 重新回到黑暗中。 这一刻,她有些恍惚。 她想,真的是单一地想拉谢逍一把,还是内心深处也渴望被人拯救。 那些东踅西倒,蹒跚困于黑暗中的日子里, 何时不曾期盼有束光照进来。 “不是……”温慕寒嗫嚅着,想解释。 “那是觉得我现在落魄了, ”谢逍唇角一松,似笑非笑道, “依旧想当我的救世主?” “……” 此刻的一切都显得苍白和无力。 “没有。” 谢逍站直身体,眼神裹着浓稠的阴冷。 “你走吧, 以后别来这儿了。” 说完就关上了门,带起一阵风,鬓角的头发被吹起。 温慕寒不死心:“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走了。” 回应她的只有楼道里忽明忽灭的灯光,和玻璃窗被吹得晃动的声响。 谢逍靠在门板上,身子慢慢下滑,左腿屈起,另一条腿平放在地板上,寒气直从脚底冒。 他低着头,目光不知在哪一处聚点。 春夜里凉得紧,跟带刺的刀子一般。 薄唇抿起,喉间干涩得厉害,谢逍点起一根烟,抽得猛了,呛到直咳嗽,眼角渗出湿润来。 温慕寒,我有的时候真的看不懂你。 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在他的院子里种蓝花楹?为什么告诉他要自由而热烈地活着,为什么在原生家庭的这场飓风里牵住了他的手? 他站起身,走到餐桌前到了杯凉白开,喝得急了,水珠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一杯下肚,玻璃杯磕在桌上的同时,手机铃声响起。 瞄了一眼,是傅翎。 谢逍手指划开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声色冷淡。 听筒响起傅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阿逍啊,我真不知道《驾长街》的作者是温慕寒,我也不知道她也会在。” 要是知道,他铁定不会让谢逍去。 这是少年心底的一根刺啊。 谢逍舌尖抵了下左颊的软肉:“没事。” 真没事假没事啊! 傅翎犹豫几秒,还是头铁地问出声:“那你们俩碰上了没有啊?” 他扬了扬眉,状似不在意,好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她那么出名,怎么可能碰不上?” “那……”傅翎踟蹰着,不知该怎么说,“你们有没有聊什么?” “操,”谢逍哂笑一声,“你老妈子啊,打听得那么细致。” 他手指轻弹烟灰,最后一抹猩红熄灭,他将烟摁在烟灰缸里。 当初温慕寒离开后,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自然,似乎只是场无端风月而已,但只有深夜,那些噬骨的痛才会慢慢涌出来,像虫子一般,啃咬着五脏六腑。 院子里的蓝花楹,“maggie”,都在刺激着他无法忘记。 曾经温慕寒在的时候,他那么炽烈地想要当一个演员,去挑战那些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角色,但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那么在乎了。 第97章 不痛不痒,无所求。 听到谢逍打趣的语气,傅翎松了口气,以为他真的放下了,劝他:“我打听了一下,《驾长街》这部剧你真的可以试试,业内口碑都不错,你要是演了肯定能大爆。” “人红是压不住的,到时候你妈再怎么搞也阻挡不了。” 虽然他不知道当初两人是因为什么分手,但看样子谢逍伤现在应该不怎么在意了。 谢逍轻咬牙,冷笑一声:“你确定人能看上我?” “你这么妄自菲薄干嘛?” “挂了。” “我还没说完——” “啪的吗”地一声,谢逍将电话掐掉。 他接了杯热水放桌上凉着,热气开始网上升腾,谢逍对温慕寒最后的话没有太放在心上,将手机插上充电器,拿起换洗衣物走进洗手间。 拉开门,热气争先恐后地跑出来,许是这几天拍夜戏的缘故,洗完澡出来格外的精神。 吹干头发,手机“嗡”地一声震动,谢逍走过去扯过手机。 ——是导演发来的信息。 [谢逍,你明天不用来了。] 他没问是什么原因,大抵是因为那个男人。 手指在键盘上敲动着,回过去一个“好”字。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讲话中,没几秒,一条语音弹了过来。 谢逍点开:“小谢啊,不是我说啊,年轻人有点脾气是正常的,个性嘛,但是啊,你入了这个圈子有些规矩还是要懂点的。这样吧,你现在来若水兰亭28号,我下部戏的男主就定你,你看怎么样?” 恶心的话语,职场的性/骚扰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一个男生都如此,可想而知,女性承受得是不是更多。 黑发还有些半湿地垂在额前,他唇畔牵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嗓音傲慢。 “我看你妈。” “这么饥渴不如找条狗,哦对了,我心疼狗,你这种玩意儿不配。” 说完拉黑删除,行云流水般一通操作。 手机在指尖转动,谢逍挑眉,此刻清醒得很,他踩碎铺陈在地板的月色,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准备去便利店买点啤酒。 拧开门,就看到楼梯口身子蜷缩成一团的温慕寒。 他愣了几秒,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像回南天潮湿的地面,不见阳光的阴沉的天。 温慕寒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自从母亲走之后,就一直在失眠,就算睡着也只是短暂的。 缩在这里,虽然冷,但这一刻突然的心安,放佛一叶飘零的轻舟有了归宿,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脚踝已经冻得冰凉,她把手捂在上面还能挡住点寒。 谢逍走过去,下了两节台阶在她面前蹲下。 女孩紧蹙着眉,眼角有泪珠滑出,眼睫已经被濡湿,她头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显得那么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一般。 他抬手去触碰她的眼角,湿润渗进指纹缝隙中,心间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刺疼。 “妈妈,我好想你。” 梦里似乎是很悲伤的事情,她轻声呢喃着。 “救救我吧。” “谢逍,对不起。” 听到这儿,谢逍眼眶发紧,抬手摸了下她的头,叹了口气。 “温慕寒,我不在这几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他将温慕寒抱起回了屋子,只有一个房间,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生怕她冷,谢逍开了自己不舍得开的空调。 轻声关上门,他拿了件厚外套搭在身上挤在那张狭小的沙发上。 温慕寒是被渴醒的,房间里开了空调,干燥得很,喉咙因为缺水干涩得疼。 她看了一眼房间的布局,想起昨夜坐在谢逍家门口,应该是他抱自己进来的。 久违的一觉睡到天亮,头却昏沉得要命,估计是昨天冷风吹的,她爬起身,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礼服。 这么出去不太合适,温慕寒打开面前的衣柜准备找身衣服穿穿,衣柜里散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 谢逍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 “擅自打开别人的衣柜是不是不太礼貌?”嗓音懒洋洋的。 温慕寒:“我……” 正要道歉,谢逍将手中的衣服扔了过来,盖住了她的视线。 温慕寒有些怔地眨了眨眼。 “换好出来吃饭。” 扔下这么一句,就转身关上门离开了。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思忖着谢逍有没有生气,想了半天头愈发痛了,索性不想了,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换上谢逍给她的衣服。 一件白色卫衣和黑色运动裤,看样子很新。 雨过之后,天格外的晴,玉兰白得发亮,被阳光浸润着。 温慕寒将自己的衣服叠好抱在怀里,拉开了门。 阳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在地板投下细碎的光影,随微风摇曳着。 谢逍将碗筷端上餐桌:“烧了粥,要是嫌弃就——” 她连忙摇头,“不嫌弃。” 说着快速跑到谢逍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注意到温慕寒光着脚,在地板上跑着,谢逍拧了拧眉,有些愠怒,但很快压了下去。 第98章 “怎么不穿鞋?” “高跟鞋难受。”而且运动裤怎么跟高跟鞋穿啊。 “……” 是他疏忽了,他拿起外套:“等着。” 说着就要下楼去买。 温慕寒连忙拽住他的衣角,“没事的,不穿没事的。” “废话那么多,吃饭。” 说完就出了门。 温慕寒晃了晃洁白的脚,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心间有暖流淌过,眼眶忍不住发热。 少年的心总是那么软,即使嘴硬。 她舀了一勺子粥,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像屋檐上化雪的水滴,滴滴答答地砸在餐桌上。 一下子将她拉回那个曾经,她生病,谢逍照顾她一整夜。 这个粥的味道,一直都没变。 谢逍,也是。 第47章 滚烫 在谢逍回来之前温慕寒将思绪整理好, 礼服是季青棠给她准备的,估计是向品牌方借的,还得还回去。 温慕寒看到一旁的包装袋, 将礼服塞了进去, 给季青棠发了条信息。 [季老师, 礼服我是叫闪送送到公司吗?] 那边回得很快。 [礼服不是借的,不着急还,先放在你那儿吧。] 她感觉怪异, 没有多想, 回了个“好”字过去。 谢逍回来的很快,门打开又阂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 从里面拿出一双袜子和毛绒拖鞋放在她脚边。 “穿上。”语气不算友好, 眉眼冷淡。 这样子真实地袒露出来,温慕寒反而还松了口气,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她感觉他在隐藏自己的情绪。 太远, 距离拉的太远。 温慕寒敛了敛眸,轻抿唇。 谢逍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松松垮垮地敞着腿,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巧桌面。 见她没动作,挑眉:“等着我帮你穿吗?” “温慕寒, 这可不是以前。” “没有。” 她轻声否认,默不作声地弯腰将袜子穿好, 很柔软的料子,应该不便宜, 将脚伸进拖鞋里,她才找回身体的温度。 两人之后都没有说话, 只是低头喝着碗里的粥。 喝完粥,谢逍起身收碗,温慕寒想帮忙,跟着起来。 “我来吧。” “坐好。”他语气有些严厉。 “哦。”温慕寒又坐了回去,被凶得莫名有些委屈,垂眼不去看他。 阳光顺着地板漫了进来,照在沙发上,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颗粒有了形状,沉沉浮浮。 此刻她细细打量起这间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堆放了一些书本,书页里夹了很多颜色各异的便签。 洗手间只有简单的洗漱用品,窗户没有被铁栏围住,映出对面扬起的碎花被子。 温慕寒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空间很挤,只堪堪站下他一个人,窗台被他养了几根小葱,萃着绿意。 谢逍动作很快,将碗筷收回橱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抽出一张餐巾纸随意地擦了擦。 那双手雕刻得好看,指尖泛着淡淡的红,指节修长纤细,腕骨线条凌厉清晰,手背的淡青色筋脉微微鼓起,以往那双手戴的都是昂贵的手表,现在只剩下一根黑色皮筋了。 他拿出玻璃杯接了杯温水,又从刚刚拎回来的塑料袋拿出一盒消炎药,抠出两粒递给温慕寒。 “家里就一个杯子,将就一下吧。” 没有人来过这里,所以没有给客人准备的杯子,曾经被人围绕着众星捧月的谢逍如今孑然一身,众叛亲离。 “我不介意。” 绿色的胶囊躺在谢逍掌心,她心紧了紧,抓起就往嘴里咽,将一整杯水都喝了下去。 看着温慕寒吃完药,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撩开眼皮,目光落在她脸上。 “谈谈?” 玻璃杯还有余温,温慕寒手指扣了扣杯壁,没说话。 “说吧,”谢逍懒懒地靠回椅背上,淡声道,“你来找我是不是又是为了补偿我?”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说不清是与不是,只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他。 “好,”谢逍答应下来,身子前倾,“我答应你。” 温慕寒惊愕抬头,瞳孔放大,背脊蓦地僵住,没想到他这么容易答应。 “我搬去你家,然后去试镜《驾长街》……”他停顿几秒,嗓音懒倦,轻慢的语气松弛却冰冷,直接将人推入深不见底的冰窟中。 她的心悬至半空中,铡刀被吊起,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这样你以后能别来打扰我了吗?” 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带着锐利如鹰隼般的视线锁在对面的人身上,试图从她脸上寻出点破绽来。 铡刀落了下来,意料之外地解脱,她本意只是希望谢逍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去,回到那个耀眼的聚光灯下。 温慕寒深吸一口气,觉得胸腔被什么东西堵满,压得实实的。 她不是那般死皮赖脸的人,爱这东西太过浅薄,她从太多的人身上看得透彻,心这东西早已被挖空,自从万君姝去世后,她的情感就更加淡薄了。 谢逍这样骄傲的人,桀骜得不可一世,被人这样对待后,估计也不会原谅始作俑者吧。 第99章 温慕寒抬眸,清冷的目光回望过去,看得谢逍心瑟缩了一下。 他听到她说“好”,温慕寒,你怎么能说好。 谢逍下颌线紧绷,笑意一点一点消失,声线倏尔变冷,被气笑了。 “好。” 温慕寒不知道怎么从谢逍家出来的,她没急着回家,将车开到家楼下的咖啡厅,点了杯摩卡。 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一个人缩在那里,也不玩手机,也不记录,只是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人流涌动。 许从音的电话打破了这种宁静。 “喂,慕宝,”她语气里透着兴奋,“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签名的时候被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去了,现在都上热搜了。” “我跟季导商量了一下,在这个点上将《驾长街》再炒上一波,到时候拉几个大火的演员炒一下选角的事情,这样热度又上来了。” 温慕寒沉吟不语,耐心听她讲着。 “对了,”许从音突然想起什么,“后天你那剧就要开始选角了,你知道谁来面试女主了吗?” “不知道。” 温慕寒如实回答,虽然说她当了编剧,但是选角色的事情还是交给季青棠来的,她只负责将自己的书改成剧本,在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指正而已。 “姜禾!”许从音很是激动。 温慕寒在脑中回忆着这号人物,95后新生小花,她没怎么看过姜禾的剧,但她之前一组红衣少年的造型挺出圈,还是挺符合女主的设定的。 “我靠,我超喜欢她的,之前有一次颁奖典礼见过她,性格超好的,生图绝了。” “那不挺好。”温慕寒弯起唇角。 “对了,男二的角色也定了。” 她记得季青棠说是谈了黎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答应。 “谁呢?” “黎棹,我真没想到季导能把黎棹请来,温润男二我也可以。” 的确。 目前来说,选的两个角色都挺符合角色的,演技也都过关。 “现在就差男主了,”许从音叹了口气,“你这边谢逍同意出演吗?我公司这边有意想让我手下的周燃来演,估计到时候会去试戏,说实话我真不想让他去,架子又大黑料又多,奈何公司硬要捧他,我真服力。” 温慕寒:“他同意了。” “真的?!”她有些诧异,“那你们以后在一个剧组能经常碰面了,说不定还能旧情复燃呢。” “音音,”温慕寒打断她,“我和谢逍,没可能了。” 说着就讲今天的事情跟她说了。 之后便是死一样的寂静,她听着她那边汽车的鸣笛声,她听着她那边工作人员的交谈声。 许从音哽住,目光微滞而后很快反应过来。 “哎呀,没事的,咱们慕宝这么优秀还差他一个谢逍,改天我就给你介绍几个帅哥,真是的,谁稀罕他不。” “只是我们慕宝心底善良,不想看他沦落这般模样,想拉他一把,又不是紧着他不可。” “等这部剧拍完,咱们出去玩吧,好久没出去了。” 看许从音干硬地扯开话题,温慕寒心里格外平静,唇角稍弯。 “好。” 挂完电话后,温慕寒回了家将客房收拾出来,这个房子在平芜的繁华地段,当初是她拿写书的钱买的,面积不大,80平不到。 但装修上是花了心思的,采光极好,有她喜欢的落地窗和绿植,整体布局也是她喜欢的木质风格。 客厅里摆了一个很大的鱼缸,小彩鱼伴着大大小小的泡沫在摆动,当傍晚第一束光落进来,透过鱼缸,在鱼骨拼地板上宛如会发光的晃动的丝绸。 书房也是找人专门设计过的,几乎两面墙都是大玻璃,能看到外面垂下来的梧桐树叶,天气晴朗的时候,树的光影落在白墙上跟画一般。 客厅几乎没人住过,但偶尔也会打扫一下,温慕寒拉开窗通风,又将床单被套都换上新的。 不知道谢逍什么时候来,她又去宜家买了些日常用品,还特意买了一束白色风信子,用白色的蝴蝶结固定住。 电梯门打开,温慕寒就看到家门口站着玩手机的男人。 又是一身黑,卫衣搭工装裤,帽子盖住头,戴着白色口罩,单肩背着双肩包,旁边立着行李箱,单腿屈起懒懒地靠在墙上。 听到声响,谢逍抬起头来,碎发遮住眉眼,但她依旧能望进他深邃的眸眼里。 ——明亮,带着暗涌的炙热。 温慕寒拎着东西快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怎么不发个信息说一声,等很久了嘛?” 谢逍直起身,放下手机,骨节已经被冻得通红。 估计是刚刚抽过烟的缘故,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冬日清冷的草木气息。 帽檐下的黑眸彻底掀开,由上而下地睨着温慕寒,带着点吊儿郎当。 “我没你微信啊,温慕寒。” “全被你拉黑了。” 第48章 滚烫 这句话从谢逍嘴里说出来, 倒显得她有些恶劣,控诉着她的渣男行为。 温慕寒眸光微动,垂在身侧的手被塑料袋勒出红痕, 还有在加重的趋势, 坠得她快站不住。 第100章 “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毕竟一切都是利用,不是吗?” 谢逍黑眸深邃,缓慢的语气勾着戏谑嘲弄, 尾音上翘的同时单边眉尾挑起。 散漫又带着刺用玩笑的语气说出的话, 扎得温慕寒心一缩。 对啊,是她先抛弃他的,是她在利用他。 从嗓子眼溢出的哽咽一直到鼻尖的酸涩, 温慕寒垂了垂眼, 掩住眼底的情绪。 反正,将他从深渊拉出来就好了。 温慕寒吞咽了喉间的堵塞,重新抬起头, 只不过没看向谢逍,而是落在密码锁上。 “那你呢,你当初接近我,不是以为我是你哥喜欢的女生吗?” 耳尖在这一刻红得滴血,涨得疼。 如果破镜之后重逢, 大抵都是双方拾起过去的碎片,句句扎进对方的心中。 至此, 方能罢休。 温慕寒抬眸,两人的目光撞上。 她嘴角的弧度带着讽刺, “你只不过不想让他好过,不是吗?” 她这人, 不是一味地软弱退让,她虽心怀愧意但锋芒依旧在,绝不带任何谄媚和讨好。 谢逍身子微僵,上半身前倾,凑到温慕寒眼前,眼皮下压。 带着不爽,阴郁。 他轻呵一声,喉结滚了滚,轻咬腮颊的软肉,嗓音磁沉得像低音提琴。 “温慕寒,你还是真的没有心。” 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手机侧边,彻底掀开眼眸:“我对你,从来不是假的。” 灼热的视线逼得温慕寒退无可退,胸口被堵死。 她沉吟不语,眼神仓皇得不知所措,最后落在他胸前的银链上。 见她这样,谢逍懒洋洋地直起腰,自嘲一声。 “只不过,你不在乎罢了。” 温慕寒眼睫像受惊的蝴蝶般扑簌簌抖动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着急忙慌地从口袋里掏钥匙,找了好半天没找到,才想起是指纹解锁。 解锁的声音响起。 她进了屋,步伐带着仓乱和几分踉跄。 “进来吧,微信我会拉回来,毕竟以后还有工作上的联系。” 交错的瞬间,风带过她发丝的皂角香。 谢逍站在原地没动,脖颈低垂着,露出洁白锋利的棘突。 正值楼道风口处,风裹挟着湿往他衣服,皮肤,骨头里渗。 谢逍脸上彻底没了表情,眉目淡冷,眼梢下拉,手指慢慢收紧,骨节嶙峋凸起,用力到泛白。 蓦地,从喉间闷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温慕寒,让你说一句喜欢真的那么难吗? 承认两个字的重量那么大吗? 他原本以为重逢的时候,可以做到像她那般理智了。 可是,一如当年一样。 满盘皆输。 栽了,就是栽了。 - 进门之后,温慕寒将东西放下整理好,拿出新买的花瓶插上那束白色风信子摆到了谢逍的房间。 从房间出来,见谢逍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盯着鞋柜看。 温慕寒以为他是不适应,走过去从鞋柜里翻出一双男士拖鞋递到他身前。 谢逍盯着另一双鞋,一股郁气涌到嗓子眼,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男士拖鞋?还不是全新的。 “这里住了别的男人,我来不太合适吧?”他眉一挑,轻轻舔了舔干掉的薄唇。 “……” 温慕寒拧了拧眉,有病? “这是新的。”她解释道。 “呵。” 谢逍视线移到旁边一双,温慕寒自然注意到了,唇角微扯。 那是给梁佑庭准备的,还有一双给许从音的。 突然生出拱火的心思。 “你哥的。” 一口气堵在胸口,谢逍胸前上下起伏着,唇抿紧,烦躁得喉咙发痒,想抽根烟。 “骗你的,”温慕寒转过身,去岛台倒了杯水,“朋友有时候来穿的。” 她拉开抽屉,问,“喝茶还是咖啡。” 屋里装了地暖,不同于那个出租屋里的冰冷,浑身被颤栗缠绕住而后平息。 那口横在心口的气顺了,谢逍冷哼一声。 “白开水就好。” “借用下阳台。” 温慕寒轻点下巴,指了下阳台的位置。 客厅推开推拉门就是阳台,和客卧的阳台连在一起,放了几颗悬挂式的绿植,养得很好,一直垂到地面。 谢逍从口袋里抽出一根,塞进嘴里。 翻打火机的功夫,手机嗡嗡地响,他瞄了一眼,是沈佩雯打来的。 对于这个人,谢逍心中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再次看到听到还是会觉得难过,那种穿过十几年光阴的委屈就像胡椒粉一样呛得他直咳嗽,止都止不住。 小时候没被拼完整的拼图,长大后依旧会有缺口。 拇指摁了两遍锁屏键,电话挂断,没停几秒,又打过来,这么来了机会,谢逍的耐心被消耗殆尽。 他咬了咬牙根,接通电话。 温慕寒无意偷听,只是谢逍没关门,声音自然会传进来,她拿着岛台上的牛皮纸袋蹲下身,将今天买的餐具一一摆放好。 她不怎么做饭,但是特别喜欢买盘子,碗,杯子之类的,放在那不用看着也喜悦。 第101章 阳台突然的音量加大,吓得温慕寒手一抖,发出陶瓷碰撞声。 闻声望去,男生脸色很冷,匀致如竹骨的指节快要将手机捏碎,谢逍已经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眼底浓稠的黑色被傍晚的夕阳刺破,他下颌绷紧,笑得讥诮。 “您不是还有个好儿子吗?让他去。” “这一切不都是您喜闻乐见的吗?我被你挫掉一身傲气乖乖当一个提线木偶。” 电话那头的争吵声越来愈大,温慕寒隐约听到有东西摔打在地的声响,她敛下眼睫,盯着透过浴缸照在地板上的光影。 淡粉色的唇干涸得快要裂开,她咬住掀起的死皮,扯掉,发出轻微的刺痛。 “对,我被人包养了,您高兴了吗?” 最后谢逍扔下这么一句,就撂了电话。 大手一合,将烟掐灭在掌心,也不管疼不疼。 温慕寒装作没听到一般,默不作声地整理着,只是动作放轻了许多。 冬日的风凛冽,但吹得人清醒,将那点还存留着希冀吹得灰飞烟灭,随着飘散的烟灰。 耳边传来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最后是玻璃推拉门合上的声响,温慕寒放好了最后一个杯子,起身将倒好的白开水推向谢逍,旁边还跟着一颗话梅。 是她码字时常备的那一款。 她什么都没提。 “那是你的房间,我晚上活动的时间比较多,白天大部分都在补觉,所以我们一般碰不要着面,你可以随意做自己的事情。” “好。” 谢逍喉间干涩,艰难地点了点头。 帮谢逍将行李拿进房间,落日的余晖洒了进来,照在地板上格外的温馨,他这个房间可以看到窗外有一大片海蓝色的湖,波光粼粼的。 窗帘是乳色色调的碎花图案,落地窗显得明亮,此时火红金黄的霞光似乎在伴着云在飘动。 谢逍的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一束白色的风信子,花瓣还颤颤巍巍地挂着几颗水珠,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风信子的花语是点燃生命之火,意味着新生。 新生,不是说重来一次,而是在那些困住的时光里,永远有着翻盘的勇气,不是焕然一新,而是可以坦然接受那些打败自己的东西,然后,云淡风轻。 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捏住,最深处泛开温暖又尖涩的触感,然后慢慢扩散开来,窒息又解脱, 温慕寒没去打扰他,将东西都搬进去过后,告诉他东西的摆放以及使用,然后就准备溜进书房。 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来,试镜的事情。 “后天剧组试镜,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这两天大概了解一下剧情,哪里有不明白也都可以问我。” “好的,”谢逍背对着她,停顿几秒,“戏就不用跟我讲了。” “……” 温慕寒以为是他不想跟她聊太多书的事情,也就不多说了,转头离开了房间。 又是一个失眠夜,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周围静悄悄的,只剩音响放着的轻音乐。 温慕寒来到客厅,准备从冰箱里拿一瓶芦荟酸奶,这是每次睡前的小习惯。 自从她痛经被谢逍治好之后,她就不怎么开始忌口了。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腔进入胃里,本就精神的状态更加精神。 这下,又能熬个通宵了。 客厅没开灯,只有从书房泄出来的几分光亮。 温慕寒将酸奶瓶子扔进垃圾桶,转身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踉跄扑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她爬起身,拿出手电筒照着“罪魁祸首”。 ——是谢逍带过来一个纸箱。 膝盖估计是磕破皮,火辣辣得带着胀疼,心中卡文的烦躁感被带出一股无名火。 温慕寒打开纸箱,准备一探究竟。 灰尘飞起,光照进去的瞬间,她的呼吸不由得停滞下来。 寂静的夜里,温慕寒能听到自己鼓动的心跳声,一张无形的网,一点一点地织紧心脏。 酸涩的感觉像渗水的海面一般,蔓延开来。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开如潮水般银白。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温慕寒心一惊,连忙将箱子合上,挣扎着起身。 然后,又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这回,不是硬地板,而是硬身体。 “打算什么时候起来?” 第49章 滚烫 “打算什么时候起来?”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带着闷哼。 鼻尖被撞得尖涩,有点头晕眼花,谢逍这是在哪里练的铁板, 这么硬? 眼尾泅着胭红, 连带着刚刚膝盖的疼差点没让她哭出来。 温慕寒抬手轻揉鼻子, 缓了几秒撑着地板爬起来。 “不好意思。” 谢逍跟着站起来,宽阔的背挡住倾泻下来的月光,在她面前落下昏暗。 一抬头, 视线还是只落在他锁骨处。 光线被遮住, 温慕寒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觉察到头顶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快要将自己烧穿。 第102章 她清了清嗓子, “你怎么没睡?” 面前的黑影动了, 还回那一块的月光。 “你不也是。” 谢逍越过她,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可乐,单手抠起拉环, “滋啦”一声气泡蔓延开来。 顺着光线,温慕寒看见他仰头喝了口,月光倾斜在他身上,落下一层梦幻的白,喉结上下滚着, 锋利得如高耸的山。 热意熏上脸颊,蔓延至耳廓, 突然间喉间干涩。 就像是干涸的沙漠,鼓来一阵热浪。 她稍咽了下口水, 移开视线准备回房。 身后的人开口,懒散的语调蛊着人。 砸住了眼前的去路。 “要看会儿电影吗?” 温慕寒愣了几秒, 转过身来,迟疑地点头。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呆在谢逍身边说不定和那天晚上一样能睡个好觉。 她心里这么想着,从房间拿了两张毛毯到客厅。 谢逍已经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他垂眼操控着遥控器,头抬也没抬地问:“看什么?” 沙发就一张,没有主副之分,温慕寒做到离他30公分的位置,将毛毯递给他。 “都可以。” 谢逍接过去,手已经在搜着电影。 她将身子缩在沙发上,整个人裹住毛毯,下巴搁在膝盖上,开始走神。 视线开始飘到那个纸箱。 温慕寒终于知道谢逍为什么不需要她讲戏了,因为她出版的每一版的小说他都买了,每一本都有翻阅过的痕迹,也不知道他看了多少遍。 不止这些,还有谢逍以前演过戏的剧本,之前在他家看到的一堆用彩色便签标记过的书本就是这些。 翻开来,细节部分都被他用荧光笔划出来,在旁边写下他自己的注解。 谢逍是真的热爱表演。 温慕寒记住了几个名字,刚刚回房搜了一下,按例来说,发了剧本基本上就定下角色了。 可是,没有,那些剧名的演员表都没有他,换成了别人。 “他妈下令半雪藏……” “谢逍基本上没什么戏拍,偶尔自己试到一个角色也会被截胡……” “没签公司,没陪经纪人和助理……” 许从音的话飘进她的脑海里,温慕寒眼睫颤动,心中塌陷了一角,她掏出手机给许从音发了个信息。 [音音,你们公司还签人吗?] 许从音估计是睡了,没有回信息。 温慕寒摁灭屏幕。 电视的画面在晃动,放的是王家卫导演的《重庆森林》,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拍摄风格。 橘色霓虹灯,晃动的虚幻景象,以及看似联系不到一起的剧情组合在一起。 苦涩带着酸,极少数人从中体会几丝甜。 像是在湿漉漉的春夜,细雨打落枝头的花瓣,喝酒喝到微醺,就这么漫步在街头,浪漫又无聊,暧昧又洒脱自由。 台词写得很美,将一些无法启齿的情感和感受替一些人表达出来,所以有些人会感受到共鸣。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交流剧情。 这部电影,温慕寒很早之前就看过,和许从音一起,但她觉得不理解,感情这种事情直说就好,没必要扭扭捏捏。 她觉得浪费了两个小时,发誓以后再也不看文艺片了,还是搞笑电影更适合她。 但王家卫的电影,并不需要你去深刻理解他所说的是什么,就好像你人生旅途中的过客,这段旅途是愉快的,就不必纠结于旅途结束后你得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年轻时候的金城武是真的帅,深隽的眉眼,没有现在那般成熟的大叔感,更显少年。 所以,有些人,天生是适应大屏幕的电影脸。 其实,谢逍的脸更适合拍电影,那种在昏暗影院里被放大的极致骨相和皮相的脸,深邃的眼眸望过来的时候,是让人难以忘记的。 电影放到梁朝伟的那段独白:“有一天,我突然心血来潮,我有一个感觉,她好像回来了,其实她不是没有来,只是走错了地方,那一天晚上,我们大家都在加州,只不过我们之间相差十五钟头。” 谢逍转过头来,看向她。 手指着电影的屏幕。 “这段话,你怎么看?” 突然被cue到,温慕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以为他们两个会一直沉默到电影结束,啊了一声仔细回想着前面的剧情,温声回答。 “两个不相干的人突然有了交集,因为一些冲动,新鲜感作祟的上头瞬间粘合在一起,然后又因为理智归位开始剥离又回归平静。” “但是这份情感被掩埋在了记忆深处,” 谢逍看着她,一头长发温顺地披在肩头,身穿浅绿色家居服,客厅里开了一盏夜灯,侧光打在她脸上,那些油画里的少女脸上的阴影在此刻有了温度和具象。 一如以往,似月光般清冷。 “就像里面金城武说的一句话:如果记忆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它永远不会过期,后来663和阿菲重逢,藏在记忆的情感又被激发出来,他们不知道这份爱能维持多久,但爱火重燃好比枯木逢春。” 第103章 “所以,感受这个春天的当下就好。” 谢逍盯着屏幕出了神,口中呢喃着那句话。 如果记忆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倒希望它会过期,开心的记忆在回忆也只是颗没有甜味的糖,但悲伤的记忆只会在心中越来越深,倒不如全部不记得。 快乐会再创造出来,但悲伤只会卷土重来。 温慕寒,那些记忆你会记得吗? 他垂着眼睫,掩主浓稠的情绪。 天边隐隐泛起蟹壳青,意味着天快亮了。 温慕寒本来有些困了,看向窗外,拉起谢逍的手往他的房间走去。 “走,既然到这个点了,看个日出吧,你房间看日出的角度特别好。” 毛毯从身上滑落,谢逍就这么任由她牵着,往前走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看着交握的手,他低下头。 低下头的瞬间,嘴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愧疚,会让人心软。 天空开始泛蓝,渐渐亮堂起来,交际线第一抹红色开始出现,越过湖面,缓缓上升淡褪,变成橘色。 湖面有鸟群点开涟漪,更像她买的那副水彩绘本。 两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日出。 谢逍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转头看向温慕寒,已经睡着了。 他将她抱回了房间,蹲在她床边看了许久,手指不自觉地描绘着。 “温慕寒,你喜欢我吧。” 哪怕一点点,也好。 是请求,也是渴望。 - 温慕寒想得没错,两个人基本碰不上,白天她出房间的时候时候谢逍出了门,晚上她无聊出去乱晃的时候谢逍已经回了房间。 一个空间,好像住了两种时空的人。 温慕寒也收到了许从音的回信。 [你说的是谢逍吧。] [我倒是想签他,但是公司碍于谢家不让啊。] [或许你可以问问季导,光策估计不会受限制于谢家。] [温慕寒:好。] 终于到了试镜那天,幸好定在下午,要不然温慕寒估计自己爬不起来。 谢逍上午不知道去了哪,她出房门的时候门铃在响。 走过去打开门,就见谢逍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个塑料袋站在外面。 他提起那个塑料袋,“吃饺子吗?” “吃。” 现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倒没那么剑拔弩张了,温慕寒连忙点头,“吃。” 她穿着个拖鞋,跑去厨房拿出两个小盘子,倒了点醋端上餐桌。 “城西的张记饺子?!” 包装盒被谢逍打开,她惊叹一声。 张记的饺子,每天限量,要排很久的队的,简单来说,很难吃到。 谢逍淡淡地嗯了一声。 荠菜馅的饺子,蘸了醋吃得更香。 温慕寒从碗里抬起头来,“等会我开车带你一起去光策吧,季导在那里等我们。” 吃完饭,两人准时出发。 到了光策大楼,温慕寒领着他上楼。 等电梯的时候,有两个人也挨了过来,温慕寒不认识他们也就没理。 倒是其中一个男人开口了。 “哟,你个男n号还来试男一,还没受够挫啊。”男人叫邓焰,是最近一部偶像剧的男二,因为角色讨喜再加上剧情加分,所以小火了一把,吸了一波女友粉。 接了几个代言,身价涨了不少,所以趁热打铁来试镜男一,准备靠这部戏挤进一线。 谢逍懒得搭理他,抿着唇没说话。 或许是怜悯心泛滥,这幅样子落在温慕寒眼里就像谢逍经常遭受剧组霸凌一般。 她冷嗤一声,扭过头去,冷声道,“你这种货色都来了,他为什么不能来?” “你——”邓焰上前一步,手准备抬起。 谢逍余光里注意着温慕寒,见状将她拉到身后,看都没看他,依旧平静地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 周围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掏出手机准备带着网友吃瓜。 旁边一个女人应该是他的经纪人,拽了拽他示意他不要太过张扬。 邓焰冷哼一声,没说话了,几个人一起等着电梯。 第50章 滚烫 进了电梯之后, 或许是没了旁人的围观,邓焰开始原型毕露,抱着胳膊站在他们面前, 墙面的反光里就见他翻白眼。 “以卵击石, 不自量力。” 他勾了勾唇, 在那冷讽着。 邓焰旁边的经纪人是个聪明的,娱乐圈里混得久了,知道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 回头朝谢逍他们点头致歉。 温慕寒也同样对她颔首, 其实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复杂,有处成朋友的,有艺人被压榨的, 同样也有经纪人受令与艺人的。 很显然, 对方属于后者。 看到自家经纪人的行为,邓焰更加鄙夷,开口揶揄:“要不你跟着他吧, 正好我让公司给我换一个厉害的姐。” 女人脸一白,往前走了一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见状,邓焰勾起唇角,愈发嚣张。 一直没说话的谢逍冷不丁地出声, “你牙上有根菜叶。” 第104章 “……” 邓焰嘴角的弧度定在那儿,脸上的表情出现缝隙, 急切地张开牙对着墙面比对着。 女人低下头,捂着嘴偷笑。 被两个女人盯着, 他觉得落了面子,脸红一直漫至耳朵, 扭过头气急败坏地朝谢逍急吼。 “哪有!” “噢……”谢逍插着兜,浑不吝地抬起下颌,云淡风轻地瞥他一眼,“看错了。” 邓焰瞪眼:“靠,你故意的。”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电梯到了楼层,门打开,外面都是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他的手定格在半空中,然后缓缓收回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插进口袋里,扬起职业的微笑走出电梯。 谢逍冷嗤一声,跟着走出去。 温慕寒轻声走到那个女人身边,安慰她,“他说的话你别当真。” 她点点头,“谢谢。” 温慕寒摆了摆手,跟上谢逍,远远地就看见许从音带着她手下的艺人站在制片人办公室门口。 “余未,”许从音招手,“这儿。” 温慕寒在公众场合不喜欢太过于暴露自己三次元的事情,所以包括季青棠,在人前也只是喊她笔名。 几人走过去,办公室的门正好打开。 往里看去,季青棠还有几个执行制片和监制在里面候着了。 “都到了吧,人不多,”季青棠坐在皮质沙发上,开口,“都进来吧。” 几个演员都进去了,留下两个经纪人。 温慕寒因为季青棠的一句,“余未,你是原作者,你留下。” “好。” 不算太大的空间里,蓦地涌进去这么多人感觉有些挤。 自从谢逍一进来,季青棠的视线就落在他脸上,带着兴味,然后时不时地跟旁边的制片交谈几句。 谢逍被他这种眼神,盯得有些不适应,感觉不像是在看来试镜的演员,更像岳父看女婿的眼神。 “你们,”一个制片抬手在几人身上指了指,“谁先来?” “我。”许从音带过来的周燃率先站出来,初生牛犊不怕虎。 “好。” 邓焰第二个表演,最后轮到谢逍。 其实最后一个表演,压力挺大的,要是前面两个人演得不好,倒也罢了,但只也是万一。 第一个表演导演会有考量,最后一个会有审美疲劳感,最好的还是中间那个。 确定好表演顺序,有工作人员进来将要表演的剧本片段分发给三人,没头没尾地一段,没看过原著的还真摸不清。 季青棠同样拿着剧本准备跟演员搭词,摄像机也架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 温慕寒看了一眼,是江敛第一次出场的戏。 盛京太子江敛,在外人眼中看来就只是个流于花柳之地的纨绔,无心朝政,整日游手好闲,当个闲散人,但他心中也怀揣着对大好河山的向往,不是君主的占有,而是想让黎民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但纪千阙的到来,打破了所有的幻想,真相水落石出,皇后是江敛的弑母仇人,扶持他做太子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阻绝掉其他皇子由于皇位斗争而带来的伤害。 推至主位,任其撕咬,两败俱伤,剩者得利。 这一场戏讲的是是江敛在长安城中最繁华的长街上,驾马而行,身穿一身幽紫色直襟长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蛇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鸾金冠固定着。 街中有一男子准备强行掳走一对妻儿,江敛手握长鞭,劈开灰尘,甩在男人身上。 “江小爷在此,岂容你撒野。” 发丝同骏马的毛发一同飞扬着,肆意而又热烈,如旷野的烈风。 ——鲜衣怒马少年郎。 以至于江敛一出场的时候,底下读者一长排的夸。 [啊啊啊啊我可以!太帅了!] [江小爷在此!谁懂这句话的含金量啊。] [卧槽,太可了吧,我今年top1男主出来了。] 短短几句话,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越少的东西越不好演,容易跑偏。 这一段就很容易演得……很装逼。 “开始吧。” 三个字,意味着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季青棠配着词,周燃对着空气无实物地表演。 温慕寒跟着谢逍站在角落的空调边,热气熏得她脸发烫,她抬手放在脸上,试图降温。 看着他们表演,温慕寒真觉得演员有一种信念感,面对那么多人,还没有任何实物,都能入戏,不像她,多一个人在现场,就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好,下一个。” 表演得很快,几分钟的事情。 看周燃表演,温慕寒有一种自家的娃被猪上身的感觉,太油腻了啊,那种迷之自信让人倒胃口。 她恨不得自戳双目,当作没看到。 别说书粉不买单,亲妈也吃不消啊。 到了邓焰,就不得不说,这人虽然耍大牌,但是业务能力还是在的,演技在线,对人物表现也有自己的理解。 第105章 就感觉…差了一点。 季青棠低头和几个制片轻声讨论着,邓焰演完抱着势在必得的信心,特意从谢逍面前经过,得意地哼了一声,带着上扬的语气。 “……” 没人搭理他。 “最后一个,是叫谢逍是吧。”制片抬起头看向谢逍。 他上前几步,轻点下巴:“嗯。” “开始吧。” 繁华盛京,热闹长街。 熙攘之中,隐藏着阴暗处的波谲云诡。 “让开让开,快让开!”有小厮在叫喊着。 人群纷纷避让,在讨论着是何许人也。 一批黑马狂奔而来,激起满地的灰尘。 这一刻,书中的江敛似乎活过来一样,那样鲜活,那般热血。 原来,这就是演员的意义。 在另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时空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对酒当歌,骑马驾长街,快意恩仇,在这场编织的梦里尽情地享受角色本身带来的魅力。 温慕寒,没看过谢逍演戏,但她觉得,他配得上演员这二字。 此次此刻,她印象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又回来了。 其实,这不仅是给谢逍造的梦,又何尝不是给她造的梦。 惊艳的目光久久不能落下,连邓焰都被带入进去。 “不错,”季青棠带头鼓起掌,食指抬了下镜框,眼里带着赞许,“外形可以,台词功底也不错,听余未说你是cq大学表演的。” 谢逍有些愣,随即点头。 这个后缀好像有点久远了,在这个圈子里好像更多的是你背后的资本,还有粉丝群体和流量,演技这东西似乎排在这些之外。 季青棠问:“之前有演过什么吗?”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谢逍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下午的阳光照进来,照在他身上,周身的一切似乎被定格住,将他圈起来的光线里的细微颗粒凝固在半空中。 再眨眼,那些灰尘又开始翻滚起来。 他报了几个名字,季青棠闻言,拧了下眉,都是些掀不起水花的流量演员演的剧,唯一一个能占点口碑的剧还是在里面演一个男六号,戏份都没多少。 站在后面的邓焰弯起唇,很少有导演去用一个没有任何粉丝流的演员当男主,毕竟,是要播放量和热度的。 季青棠和旁边的一个制片交谈了几声,那个制片抬头:“那个周燃是吧,你先出去一下。” “行吧。” 等周燃出去之后,男人又开口:“你们两个演得都不错,这样,我再给你们一个片段,再演一下,然后我们考虑一下选谁,可以吧。” 邓焰有些诧异,但还是胸有成竹:“当然。” 谢逍:“好。” 这次发的片段更难,爆发力更强,也更容易让观众共情,写这一段的时候温慕寒几度落泪,底下读者也是清一水的“呜呜呜呜,刀死我了”。 办公室陷入安静之中,连邓焰都盯着剧本,表情凝重。 温慕寒看向谢逍,瞳孔在光里接近透明的浅褐色,连睫毛发白,她轻声开口,“谢逍,别紧张。” “我不紧张,”谢逍轻扯唇角,低着头,背脊微弯,肩骨自然地沉下来。 江敛的经历跟他很像。 摄影机又一次开启,红灯闪烁着。 邓焰这一段演得有些不太顺畅,让人入不了当时那个情境,匆匆下了场。 接着到了谢逍。 故事里已经走到了末尾,纪千阙同江敛告别,他被逼着留在那座会吃人的皇城里。 “江敛,我走了。” 一如那句——“谢逍,我走了”。 季青棠配着纪千阙的词。 “以后别再那么任性了,君王不该是如此。” 江敛拎起一壶酒,懒懒地倒在水榭的围栏上,酒顺着嘴角溢出,滑进衣衫之中。 他轻笑几声,带着苦。 “哈哈哈哈。” 笑声之后,情绪突然爆发,怒吼着,眼角泛红。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要怎样做,才能成为你们眼中,百姓眼中的明君。” “明明这里是我厌恶的地方,什么权利,地位,金钱,我通通都不想要。” 纪千阙不忍再看,扭过头去。 “江敛,你醉了。” 江敛从喉间溢出苦涩而低沉的笑,酒壶因为手的泄力而掉入湖中。 “我是醉了,醉了好啊,醉了才好啊。” 他慢慢闭上眼,轻声呢喃着,眼角一滴泪顺着轮廓滑落。 “明明,我只想要飓风而已,只想要驾长街罢了。” 飓风,是他的那匹马。 如果可以,他想回到最初,骑着飓风驾长街,依旧是那个肆意的纨绔少年。 第51章 滚烫 日头的阳光正盛, 再加上空调的热风,温慕寒只感觉浑身滚烫,那种电流穿过身体的颤抖感觉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至此, 书中的世界与现实完成了闭环。 故事的开始, 那个少年被困在皇城中驾长街。 故事的最后, 少年被困在了记忆中驾长街。 第106章 多年前的子弹,在此刻命中额心。 逃脱不开,挣扎不掉。 “两位都演得挺好的, ”其中一个制片站起身来总结, “这样吧,我们这边团队再商量一下,到时候会通知你们经纪人的。” “谢逍, 到时候你把你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谢逍垂下眼睫, 轻声道:“我没有经纪人。” “啊?”男人有些吃惊,旁边人知道点内幕,凑到他耳边说了一通, 他长哦了一声,眼神带着一丝可惜,“没事,到时候我直接通知你。” “好。”谢逍看着地毯卷起的毛边。 其实,他心里不太有底, 因为上面毕竟有他妈压着,就算温慕寒是作者, 也没办法一锤定音。 邓焰先走出去,他的经纪人连忙跟上他。 “余未, 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找你聊聊。”季青棠发话了, 摆摆手示意其他工作人员出去。 温慕寒点点头,和谢逍错身而过时,“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 谢逍:“嗯。” 人走了,办公室里又感觉空旷起来。 景观区里的马醉木抽着绿意,风水池中的红鲤畅游着。 整个空间只剩下季青棠和温慕寒两个人,她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磨砂玻璃外是一道靠在上面的黑影,看身型就知道是谢逍。 仿佛在说,有我在。 她的心不免静下来,视线重新落回对面的人身上。 季青棠靠回椅背上,姿态放松下来。 “可以叫你温慕寒吗?” 温慕寒有些愣,怎么会聊到她,卡顿般点点头。 “可以。” “刚刚他们几个人的表演,你也看了,”他指尖轻敲桌面,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你的想法是什么?” “于公,邓焰和谢逍的演技都很好,”温慕寒娓娓道来,“但邓焰身上差了点……” 说到这儿,她拧了下眉。 “差了点儿共情。”季青棠接过她的话。 “对,”温慕寒点头,“刚刚演的两段分别是不同时期的江敛,这其实并不是人物的反差感,而是人物弧光,他的状态和品质完成了升华,但谢逍演出了那种感觉。” 听到她的话,季青棠赞许式地点点头。 “于私,”她抬眸,眸光里带着坚定,“我希望让谢逍来演,毕竟江敛是我为他创造的,很显然,您也看到了他的实力。” 季青棠轻笑一声,“很好,我也有意让他来演,到时候发通知让他来签合同,顺便把定妆照给拍了。” “这部剧估计下个月准备开机,你让他回去准备准备,到时候进组把状态调整好。” 温慕寒嘴角漫上笑意,朝他鞠了一躬。 “谢谢季导。” 在谢逍被圈里半冷藏的情况下,披着上面谢家的施压还有用新人的大胆行为,无意不是一场赌注,其身上扛着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你这是干什么?” 这样的举动一下子将距离拉开,季青棠连忙想起身,但觉得这样太唐突,遂而遏制住内心的情感,叹了一句。 “不过是互相成就罢了,我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最后还是看他自己。你知道我不是开后门的人,他也的确做到了实至名归,让人信服。” “好了,回去吧。”怕她还要说,赶紧下了个“逐客令”,朝她摆摆手。 温慕寒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拉开门就见谢逍被一群小姑娘围着,都是光策大楼的工作人员。 她就站在门口,没有走过去打扰他们。 这才是少年,应该要被热烈追捧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好帅,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我刚刚在门外就听到了,台词爆发力好强。” “我也要签名,还要拍合照,万一以后火了呢。” 谢逍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有些局促,着急忙慌地一会儿看镜头,一会儿又低头签名。 蓦地抬头,有一瞬间的晃眼。 女孩站在傍晚的光里,给她镀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边,扬起的发丝在发光,透过光线里的细微颗粒,她的轮廓被拆散,又拼合起来。 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好像被息了,那些被草草缝合起来的情愫又开始像涓流一样流淌出来。 咚咚咚的心跳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破蛹而出。 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女生手拿文件夹匆匆和温慕寒擦身而过,又蓦地收回脚,退回来步子,语气稍带试探和一丝雀跃。 “是温慕寒温学姐吗?” 温慕寒怔了两秒,怎么会有人知道她真名? “嗯,”她扭过头望去,疑惑地打量对方,“你是?” “真的是啊,”确定是了,女生咧开嘴笑得灿烂,“我也是cq大的,小你一届。” “你好呀,”温慕寒目光下移,落在她胸前的工作牌上:宣发部邓圆圆,弯起唇,“圆圆…学妹。” “刚刚我看着就有些眼熟了,”邓圆圆下巴朝谢逍的方向努了努,“那是谢逍学长吧,那个时候他们都说你们分手了,我就不信,谢逍学长他——” “我和他,”温慕寒打断她,笑着摇头,“不在一起了。” 第107章 邓圆圆的笑僵住了,无措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没事。” “对了,”她连忙转移话题,“之前公司里就说我们今年投资了一部s级剧,足足五个亿。” 邓圆圆伸开手掌比划,强调有多重视,“我是原著粉,超爱的,本来季总说原作者要来当副编剧,我还在想是谁呢,原来是学姐你啊。” “也不算副编剧,就在旁边看着指导一下。”温慕寒开口纠正她的措辞。 “反正我超期待这部剧的,到时候我给我家人同学都安利一遍。” “谢谢。” 最后两个人互相加了微信,邓圆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眼里带着惋惜。 我的cp啊,破碎了。 心痛,心痛,今晚冲浪见谁杀谁。 温慕寒嘴角的弧度落下来,低下头盯着地面。 “发什么呆?” 谢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性慵懒的语调荡在她耳边。 “没什么。”温慕寒抬头,“回去吧。” “好。”他耸了下肩,懒洋洋地说着,“我们一起…回家。” 末尾还拉长了,嗓音似蛊,慢悠悠地扫了她一眼。 “……” 这句话被他说得那么有歧义似的,好像两个人同居同一张床似的。 只是……纯洁的舍友?、 - 出了光策大楼,温慕寒看着楼下的餐馆,准备把晚餐解决掉,把自己的提议跟谢逍说了下。 谢逍插着兜,挑眉,欠欠地说:“你这姑娘老吃外面的,不健康啊。” “……” 温慕寒:“你不吃?” 谢逍:“吃不起。” “……”温慕寒唇角松了松,“那你有何高见?” “买菜做饭。” 平芜农贸市场。 温慕寒本来以为谢逍会带她去超市,没想到是菜市场。 此时正值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菜市场门口挤满了车和人,喇叭声此起彼伏,不带歇的。 “拽着我点,”谢逍回头瞥了她一眼,“免得等会儿丢了,还得在广播里放寻人启事。” “哦。” 温慕寒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谢逍勾了下唇,很快,一闪而过。 人流涌动,这会儿阳光正好,暖暖的。 不同的摊子摆的五颜六色的蔬菜,看着就治愈,也有许多自家种的水果拿过来卖的,还有卖花和编制工艺品的。 往市场里面走,吆喝声不绝。 “帅哥美女,来看看我家的西红柿。” “新鲜的蔬菜哦,看一看瞧一瞧。” 这里的摊主卖菜很有一套,只要注意到视线一停留,立马喊道:“帅哥,买什么菜啊?” 谢逍冷淡地瞥了眼,拿起一个西葫芦掂了掂,“这个怎么卖?” “两块九一斤。” “刚刚那家才两块五一斤,你家怎么还贵啊。” “我家的新鲜不打农药啊。” “那也不见得吧,便宜一点。” “行行行,也就我看你长得帅。 谢逍挑了两个,扔进菜篮里。 摊主称了下,“三块七。” 说着装进塑料袋里。 温慕寒看着两人一来一往,有些诧异谢逍竟然会为了几毛钱在菜市场跟人讲价。 再往里走,谢逍又买了些菜,从菜市场里挤出来已经是五点多了。 开车到家,天已经黑了。 温慕寒会做饭,但很少下厨,主要是懒惯了,之前是晚上要赶稿,白天要补觉,日夜颠倒,根本没心思去想着明天买什么菜做什么饭。 要么就是点外卖,或者泡面,有的时候吃点水果。 除非偶尔兴致来了,会做顿饭。 一到家,谢逍拎着食材去处理,她想帮忙但被拒绝了。 “你歇着吧。” 所以温慕寒就钻进了书房里,准备码点稿子,在电脑前做了十来分钟,一个字都没憋出来,她胡乱揉了下头发,起身来到客厅。 她家厨房是开放式的,所以厨房里的景象一清二楚,抬头就能抬到。 谢逍身上的外套脱了,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线条冷沁,青筋凸起,是不突兀的薄肌。 明明烧饭是件繁琐的事情,却被他做起来很优雅。 温慕寒窝在沙发里注意着谢逍的动作,作为一个蹭饭的人就得有蹭饭人的觉悟,一看谢逍关火,她赶忙跑过去帮忙端菜。 看到她的行为,谢逍挑了挑眉,没说话。 吃完饭,温慕寒遵循一人做饭,一人洗碗的原则,准备收碗,被谢逍拦了下来。 她疑惑:“?” “吃软饭就得有吃软饭的觉悟。”谢逍扬了下眉,声音散漫,说着收着碗碟进了厨房。 “……” 这时门铃响起,温慕寒起身去开门。 “慕宝,”许从音提起手中的榴莲,在她面前晃了晃,“楼下榴莲大放价,15.9一斤,我买了个大的。” 她自来熟地换拖鞋,往岛台走,“我按照小红书的攻略挑的,这次盲盒应该开得不差。” 走到一半,步子停住了,看到了厨房里的谢逍。 第108章 温慕寒连忙跟上。 “你们这是复合了?”许从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着,“速度那么快,都同居了?” “看不出来吗?”正赶上谢逍洗完碗走出来,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语出惊人:“我被她包养了。” ?!?!?! 温慕寒:“……” 许从音差点被口水呛到,瞳孔放大,“啊?” 谢逍旁若无人地去阳台收衣服,就拿着自己的……短裤进了洗手间,“我先洗澡了。” “啊?哦,”温慕寒反应过来,“好。” 就留在风中凌乱的许从音,没几秒开始亢奋起来,拍了下温慕寒的肩,“铁子,出息了,闷声干大事啊。” “……” “以后等我有钱了,我也包养小帅哥。” “……”温慕寒觉得心累,耷拉着脑袋倒在沙发上,“不是……” 虽然听起来有点无力和苍白。 一个女人邀请另一个男人去自己家里住,的确不太好定义是什么关系。 “听周燃说,”许从音坐到她身旁,剥了颗糖放进嘴里,“谢逍今天去试镜了,他一说你带了个男的去试镜,我就猜到是谢逍了。” 温慕寒手都懒得动一下,将脸埋进抱枕里,闷声道:“嗯,去了。” “季导那边怎么说,反正周燃倒有自知之明说肯定轮不上他了,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许从音也拿了个抱枕,叠罗汉一样靠在她背上,嘴里嚼着糖。 温慕寒不好直接说同意了,说出去到底有点不太好听,思忖后回:“说回去等通知,毕竟另一个演员演得也很好。” “……行吧,毕竟季导的眼光在那儿,高得很,反正你小说落在他手上不会太差。” “但愿如此吧。” 虽然之前拍的一部也不差。 洗手间淋浴的声音哗啦啦地响,雾气很快升上来,将镜子给蒙上一层纱。 “哎,”许从音叹了口气,“就算谢逍选上了,也有点难吧,一个人,没有工作室,没有团队,没有经纪人,这个圈子里的人最会看人下菜碟,尤其是那些没什么作品还被敬称老艺术家的演员,稍微做点文章你就别想混了,况且前面还有他妈挡着,虽说有你这个男主亲妈在也顶不了啊。”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温慕寒也跟着叹气。 “哎,我啥时候手底下也能出个聪明听话不惹事的顶流呢,成为我们公司的经济一姐,来的人都给喊我许姐。” “……”温慕寒说,“希望我有生之年能看到。”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发财了你不跟着沾光,到时候我吃开了,指哪打哪,你每本小说我都给你拍,保证把最好的演员安排给你,到时候你想写就写,不写就出去玩儿。” 温慕寒赶忙起身,跪在沙发上,双手摊开掌心朝上,弯下腰:“谢太后恩旨。” “嗯,”许从音很是受用,谱子摆好摊开右手,“起来吧。” 说完,两人相识笑了起来。 躺了有十几分钟,水声停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了一声,温慕寒拿起来看。 [xx:帮我拿一下毛巾。] 许从音凑过去看了一眼,揶揄道:“同一屋檐下,孤男寡女,不摩擦出来点什么都很难吧。” “……” 温慕寒剜了她一眼,起身去阳台拿过毛巾朝卫生间走去。 “行吧,”许从音起身,“合着我多余了呗,走了啊,榴莲吃不完记得放冰箱。” 温慕寒冲她摆摆手:“知道了。” 磨砂玻璃门映着微黄的光,越走近,心里升起紧张感,温慕寒轻敲门:“谢逍,毛巾拿来了。” 浴室里没有声音,“砰”地一声,门拉开一道缝,一只手伸了出来,淡青色的筋脉蓬勃鼓起,挂着水珠。 “给我。”嗓音带哑,很低。 她递过去。 犹豫动作的幅度,有那么几滴水珠溅落在她手背,明明是凉的,温慕寒却觉得滚烫。 一束烟花在她脑海炸开。 这一刻,心跳快要鼓胀出来。 唰地一下,就跟虾被扔进沸腾的水中,立马变红,她只感觉耳朵发烫。 温慕寒匆忙转身,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从冰箱里拿了罐芦荟酸奶贴在脸上,钻回书房里。 脚步里带着凌乱。 你不是无欲无求吗?温慕寒,连肉都没看到慌什么! 本以为谢逍洗完澡就应该回自己房间了,她刚平静下来,投身于书中世界时,门被敲响了。 音响放着徐佳莹的《最初的记忆》,被这一声敲门声打断了。 门被推开,谢逍黑发半湿垂在额前站在门口。 他穿着黑色睡衣,翻领的领口敞开着,露出精致分明的喉结和锁骨。 发梢末端还有水珠滴落下来,顺着他匀净的骨廓落下来,在胸口的衣衫处炸开深色的水花。 温慕寒疑惑地看他:“有事吗?” 谢逍同样看她,目光气定神闲,闲散地说道:“提醒你一下,我洗完了。” 就这? 第109章 “……” 第52章 滚烫 又做到那个梦了。 灰暗的, 透不进一丝的光亮,曾经出现过的可怖野兽,这次不在视野之内的, 他藏在某个隐秘的角落蛰伏着, 等她稍微掉以轻心一点时, 就猛地扑过来。 放飞的风筝已不在,没人再抚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地说:“破坏了也没有关系, 我会替你缝缝补补。” 没有了, 都没有了。 蓝花楹的花瓣也不再飘向她。 秒针在转动,时间在消逝,黑雾在慢慢蔓延, 侵蚀, 恐慌、害怕的情绪腐蚀着内心,她想认命了,缩成一团, 等待着深渊的来临。 因为,这一次没有人拦在她面前。 蓦地,一道光劈开了黑雾,光照了进来。 刺眼却耀眼,她抬起头, 有一个人站在了她面前。 “没事,睡吧, 我保护你。” 于是,她沉沉睡了过去。 温慕寒是被外面霹雳乓啷的声音吵醒的。 窗帘拉得紧, 房间里昏暗,她睡得连时间都不知道, 掏出手机一看,已经11点多了。 她还不是很习惯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平时都是睡到下午,再随便弄点东西吃,天气好的话会出去晃一圈。 温慕寒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起来将窗帘拉开,房间蓦地被照亮,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适应了好半天,她拿起手机走过去拉开门。 就见谢逍在厨房里忙活,或许是上午出去了,他身上没穿家居服,白色卫衣黑色裤子,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围裙套在身上。 刚起来,脑子还有点懵,眯起眼睛回想一下,这还是之前许从音迷恋lolita,给她买了个女仆装的围裙。 宽肩窄腰,被他穿上莫名有点色/情,有点引诱人的那味儿。 砰地一声,地壳开始运动,火山开始喷发。 似乎跟刚洗完热水澡出来,耳朵烧得通红。 “你、”温慕寒开始有点结巴,“你怎么穿这个?” 谢逍故作正经,漫不经心地投来目光:“你家只有这个了。” “……” 有什么你就穿?这句话温慕寒没说出口。 “可这是女仆装啊。”她面露难色。 “哦?”谢逍眉一挑,语气闲散,又带着点儿戏谑,“在我眼里就是一件普通的围裙。” “是你思想不单纯,想歪了。” “……” 温慕寒没话说了,假意弯唇:“我思想龌龊了,我检讨。” 他抬了抬下巴,没否认。 “洗漱完过来吃饭。” “好。” 温慕寒往洗手间里走去,瞥见谢逍拿出两个高脚杯,往里倒红酒。 今天有好事发生? 坐到餐桌前,温慕寒才发现房子被打扫了一番,应该是谢逍。 所以,她这是……找了个田螺姑娘? 温慕寒拿起筷子:“今天什么节日吗?” 谢逍端起酒杯,她跟着举起。 “温慕寒?”他喊了一声。 她向右歪了歪头:“嗯?” 少年眼神很亮,跟琥珀一般,又像清澈的蓝湖水,三月的阳光在他的眼睛里游曳着,透过浴缸的光影落在天花板上。 他说:“我试镜通过了。” 早就知晓答案的温慕寒,在此刻被他提起,还是觉得雀跃,可他接下来的话更加让人惊喜。 谢逍拿出一份合同,推到她面前:“我跟华策签约了,他们给我配了经纪人和助理。” “真的?”温慕寒的语气里带着欣喜,她想过跟季青棠开口聊这个事情的,但不好意思提,没想到他想得还挺周全,“那太好了。” “你很高兴?”他勾起唇,指尖轻敲桌面。 “当然高兴了。”温慕寒点头。 她希望谢逍能过得很好,继续当一个万众瞩目的存在,而不是被污尘给蒙住,失了光泽。 这部剧下个月开机,今天已经22号,还有十来天,演员需要拍摄定妆照,提前进组围读剧本,有些打戏还需要动作导演来指导。 谢逍嘴角微勾,“你会去跟组吗?” 如果不在戏里担任别的职位的话,编剧一般不会跟组,当然也会有选择跟组的编剧。 她只是个外行的,参与了《驾长街》的剧本创作,半吊子,自然不会去,况且她还要赶稿。 温慕寒摇了摇头:“应该是不会。” “哦。” 谢逍耷拉下眼皮,抿了口酒。 莫名地,她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沮丧。 温慕寒接着说道:“我可能会去探个班。” “你好好演。” 谢逍昂了一声。 餐桌的手机亮了下,蹦出来一条消息。 温慕寒点开。 [谢怀:慕寒,我从国外出差回来了,明天有时间吃顿饭吗?] 温慕寒回平芜后,发了条朋友圈,她还不知道一直跟她联系的牧是他,谢怀看到她朋友圈觉得熟悉,恰巧他也在平芜,两个人就面基了。 才知道,牧是谢逍他哥——谢怀。 她正准备回复,耳边听到一声哂笑。 抬眸,谢逍懒懒地靠回椅背上,嗓音疏淡:“我哥知道你跟他亲弟住在一个屋檐下吗?” 第110章 温慕寒回复了谢怀的信息,头也没抬,接下话来:“我都包养了,还会嫌少。” 她起身:“当然是鱼和熊掌兼得了。” 谢逍:“……” “我回房间了,”温慕寒起身,笑了笑,“麻烦你洗碗了。” “……”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行,温慕寒,你好样的。 - 许从音笑得直不起腰来:“那不是围裙,那是情趣/内衣。” “……” 温慕寒把谢逍穿了女仆围裙的事情给她说了。 听许从音这么说,她突然觉得自己思想还是不够污。 “你怎么没拍个照给我看?”许从音笑得欢,“趁他现在还没火存点他的黑料,到时讹点钱。” “你确定是黑料?”温慕寒被逗笑了,“火了也算新物料,粉丝还喜闻乐见呢。” “…也对。” “对了,”许从音在手机鼓捣着,“你要看你那剧的定妆照吗?” 温慕寒惊叹:“这么快就出来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这剧的重视程度,季导在乎的好像是是他写的一样,说实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啥关系呢,处处照顾着你,连礼服都给你备好,让你参与选角。”许从音放下手机,掰着手指头在那算。 “没有吧,可能是他追求完美,要求比较高。”这话,她自己说得都有点底气不足。 的确,季青棠对她好得怪异,就像长辈对小辈的那种照顾和关怀。 可是,这种感觉从哪里来的呢? 她跟季青棠之前也不认识啊。 “诺,”许从音在手机里翻出照片,递给她看,“定妆照,谢逍和黎棹帅惨了好吗?” 温慕寒凑过去看,妆造真的很牛,华策的团队真不是盖的。 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特点,也很符合人物性格和风格。 谢逍有两套,一套是刚出场的那身紫色长袍,还有一套黑白蟒纹直裰,长发用一根素玉簪挽起,少了点张扬,多了分温润和沉稳。 她一动,就算知道谢逍很贴江敛,再看到还是会觉得惊艳。 “是很好看,我突然期待剧播出来那天了。” “绝壁能火,华策的宣发也是杠杠的好嘛。” 两个人在许从音公司大楼下的咖啡厅里呆到了下午五点。 许从音:“你晚上和谢逍他哥吃饭?” “嗯。”温慕寒在刷手机,百无聊赖。 “那谢逍啥反应?” 许从音八卦心思起来,她见过谢怀,是个温柔且温润的人,在他身上能看到东方人身上的那种如玉般的气质,在学校里一看就是大部分女生心中的白月光。 什么反应? 温慕寒挑了下眉,“阴阳怪气?” “不应该啊。”许从音义正严辞地肯定,“这狗逼绝对吃醋了。” 谢怀的消息蹦了出来:[我在门口。] 随之而起的还有一道喇叭声。 “来了。” 许从音下巴朝门外的一台黑色的大众点了点,“是那辆车吧。” “是。”温慕寒拿起包,“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点。” “你也是。” - 这几年,她跟谢怀一直有联系,做网友的时候就喜欢聊天,碰面之后也是那种舒服的状态。 她有空了就约谢怀去书咖坐坐,谢怀闲了也会约她爬个山什么的。 两个人还是一样,分享着各自喜欢的文字。 车窗摇下,谢怀身着白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更显清瘦。 他浅笑着:“等很久了吧。” “也没有,”温慕寒坐上车,拉上安全带,“正好和朋友聊聊天。” “我们去哪?” 谢怀打着方向盘,眼神认真地看路,“新开的一家餐厅,和朋友吃过一次,还不错,口味清淡,想着你应该喜欢。” “那幸好我留了肚子了。” “敞开吃。”他眉眼弯了弯,笑起来左边嘴角梨涡浅陷。 “对了,听何莹说你那本《驾长街》要开拍了。” “嗯,”温慕寒点头,“下个月。” “挺好。” 谢怀还要再说些什么,扶手箱的手机响起铃声,他接起来电话,“喂?” “对。” “你也来?” “我问一下。” “好吧。” 挂了电话,谢怀面带歉意看向她,“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要一起来……” 温慕寒心里有一些不舒服,但没表现出来,抿了抿唇:“没事。” 到了地方。 走到包厢时,她看着里面坐着的人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弟,谢逍。” 第53章 滚烫 半个小时前, no cheap篮球馆。 谢逍下场,拿起长椅上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汗,又将地上的矿泉水拧开, 猛灌了几口, 漏出来的水珠顺着下颌流进锁骨, 一直到球衣里消失不见。 “这么说你试镜上了男主?”傅翎运着球也从球场上下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那你岂不是经常碰到温慕寒了?” 说完, 也不等谢逍回话, 自顾自地喝了口水,“经常见见也好,做做脱敏。” 第111章 “……” “那个…”傅翎不怕死地凑过来问, “你不喜欢她了, 我能追吗?” “呵。” 谢逍从喉间闷出一声轻笑,侧额斜乜了他一眼。 傅翎心里咯噔一声,像是坐跳楼机, 升到半空发现没系保险带,悬空的恐惧感让他瞬间后背凉透。 谢逍眉眼是极突出的精致,一头黑发消弭了一身的狠戾和凌厉,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手臂线条利落,血管和筋脉清晰顺延。 他眉骨缓缓上抬, 嘴角扬起几分弧度,似笑非笑道:“你可以试试。” 砰地一声, 坠地了。 傅翎连忙摇头,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不了不了, 再说温女神也看不上我。” 谢逍冷哼一声,倒是体贴他的自知之明。 “陆洋快从邻市回来了,估计就这几天了。” 陆洋回来之后真的开了酒店,因着家底厚实的缘故,倒真赶上了顺潮,连带着开起了连锁酒店,周边的房地产的生意也包了不少,现在真真可以竖个大拇指,称呼一声“陆老板”。 “我这阵子真是忙得够呛,终于歇下来了,”傅翎双手后撑,抬头看着头顶的白炽灯,手臂在不停地抻拉着,松散着肌肉。 他子承父业,接替了老父亲的衣钵,做起来红木家具生意,挣了点钱又投资开了这个明星篮球馆,针对的都是明星,旁边也有滑板、羽毛球的场馆,私密性够好,也不乏许多会员。 谢逍双腿敞开,左手肘撑在膝盖上,眼皮半掀不掀,右手拇指中指捏住手机转着,说不出来的散漫。 “那不挺好的,就我一个闲人。” “你当初自信的那个欠劲儿哪去了?”傅翎听不惯“啧”了一声,用右肩撞了下他的肩膀,“那是因为我和陆洋都啃老了啊,你的能力难道不比我俩强?” “再说了,只有你没向命运低头,坚持着自己热爱的事,我和陆洋顶多算是混口饭吃,你要是回谢家这些不是轻而易举。” 自信啊,都磨没了。 在那一场场声嘶力竭后归于平静的妥协中。 喉咙里涌上跟虫子爬过的痒意,谢逍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换了球服,烟不在。 他站起来,微抬下巴示意:“出去抽根烟?” “行。”傅翎拿起一旁的篮球挎在臂弯里,跟着他出去。 两个人换好衣服,在楼道里抽烟。 窗户大开着,风鼓动着,灿烂的落日宣告着这个春日最朴素一天的结束。 天色微暗,衬得车的刹车灯格外的红,有些班次较少的公交已经是搭乘的最后一班。 烟雾在升腾,蔓延,直至被风吹散。 谢逍一手点着猩红,一手时不时地瞧着放在窗沿的手机,注意着上面的时间。 “对了,”傅翎吸了口烟放下,问,“你什么时候进组啊,趁你进组前咱哥三聚一次。”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指尖轻掸烟灰,“下周六。” “那来的及,”傅翎算了下日子,“那知道在哪个影视城吗?到时候我和陆洋去探班。” 谢逍慢悠悠地撂下两个字:“陆城。” “还挺远呢。” 估摸着时间,谢逍拿起手机,找出谢怀的电话拨了过去。 傅翎随意地瞥了眼,随即微诧地睁大眼睛:“你什么时候跟你哥联系上了?” “关系还就那样。”语气漫不经心,嗓音疏淡。 ——只不过当年在洛城医院对峙过一番。 “……行吧。” 电话很快接通,傅翎在一旁听了半天,才知晓他要去蹭他哥的饭,这可是从这兄弟俩闹掰后第一次约饭。 傅翎算是和谢逍认识得最久了,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和他哥不对付了,在学校住宿,每两个星期能回家两天,他从来不回去。 当然其中也包括他那个妈的缘故。 挂了电话,傅翎问:“你要去和你哥吃饭?” “还有你。”谢逍掐灭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菠萝味的薄荷糖,往嘴里塞了一颗,“还是你开车。” 傅翎下意识地去摸车钥匙,反应过来后,“怎么还有我的事?你们家事可别拉上我。” 谢逍低头翻手机,往楼下走,看着华策给他配的助理发来的信息。 [逍老师你好,我是陈姐派过来的助理叫周昊,你叫我耗子就行,我今年刚从学校出来,有哪里希望老师能帮我指出来。] 陈姐是过来接替他的经纪人,是个很会做人的女强人,该犀利的时候犀利,该亲和的时候亲和,对待刚签的谢逍,尊敬中带着引导,没有一丝瞧不起的歧视在里面。 这个圈子里,真是阿猫阿狗都能被称作老师,他一个没身份没背景没代表作的演员,何来老师一说。 指尖快速在屏幕上敲击着。 [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就好。] 那边回复很快:[好的,逍哥。] 身后的脚步声紧促地跟上,“阿逍,你等我下会死啊。” “不会死,会不耐烦。” “……” - 包厢外似乎有一群男人勾肩搭背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有些嘲哳,温慕寒隐约听到些“他马子”,“那小妞”,“玩女人”等侮辱性的词汇,没忍住拧了拧眉,按捺下心中的烦躁与反感。 第112章 门甫一打开,她就看到里面的人。 谢逍灰色卫衣配黑色大衣,黑发乖顺地垂在前额,头顶吊灯的光照下来,映得他眉目冷淡,他手撑着下巴看她,黑眸半掀,像慵懒的狮子。 温慕寒没想到谢怀所谓的朋友是谢逍,还有……傅翎。 心中松下一口气,不是陌生男人就行。 包厢的门被关上,阻断了外面的噪音。 谢逍脱下外套搭在靠椅上,给温慕寒介绍:“介绍一下,这是我弟,谢逍。” 注意到谢逍对面的男人,脑中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这位似乎是他弟的朋友,经常看两人玩在一起。 “不用介绍,”视线挪到傅翎身上,他立马接过话,“都认识都认识啊,都同学。” “我忘了,”谢怀想起来,弯起唇,“你们是一个大学的。” 话说着,也不忘帮温慕寒拉开坐椅。 温慕寒轻声道谢,在谢逍玩味的目光下落座。 “点菜了吗?”谢怀问。 服务员在这个时候进来。 傅翎不知道这三人唱的是什么戏,努力不让话掉到地上。 “没呢,这不等你们呢。” 菜单摆上桌,温慕寒抬眸打量起这个房间。 复古格调,绿植景观特别好看。 进来的时候留意了一眼,包厢的名字也很好听,叫春天来了。 “想吃什么?”谢怀身子凑过来,轻声询问,“这家的口味都比较清爽,不会太腻。” 竹叶的清香伴随木质麝香与皮革琥珀的淡香扑入鼻尖,没有烟味,让人容易平静下来。 温慕寒看了眼菜单,主打的都是融合菜系,一般融合菜都饱有争议,要做的好吃也是有些难度。 “他家的甜羹还不错,给你来一份?”谢怀抬眸看她,尾音带着些许柔和。 冷色调的灯光,衬得他肤色更白。 她在他那双深褐色的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眸光缱绻,她垂下眼移开视线,“可以。” 碍眼。 跟眼睛里进了细小沙粒般,磨得通红,干涩得疼。 谢逍眼皮半掀,静湖倾覆,汹涌墨色在眸中翻滚。 傅翎看着对面两人,斜眸看着谢逍,故意学着他们凑过去恶心谢逍。 “阿逍,这个甜羹看着挺好吃的,要不给你也点一份。” “滚。” 他喉结在滚,用气音做出口型。 “……” 傅翎撇撇嘴,“你哥还不知道温慕寒差点成了他弟媳?” 又一个眼刀过去,他闭嘴了,退回自己的位置。 这顿饭就不知情人吃得安稳,剩下三人都各怀鬼胎。 期间傅翎还不怕死地在死亡边缘试探:“谢怀哥,温慕寒是你女朋友吗?” 听到这话,低头玩手机的谢逍抬头望过来,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促狭。 在期待女生的反应。 谢怀笑着说:“不是,我们用朋友来形容也太过浅显。” 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定义两人的关系,过了几秒补充道:“更像是知己。” 也算是同类,温润底下是懦弱,温柔底下是疏离。 都是虚伪。 谢逍轻挑眉,在心里这么想着。 傅翎拉长声调“哦”了一声,玩味的眼神在谢逍和温慕寒身上打转。 “……” 温慕寒低头喝水,懒得搅这趟装着明白装糊涂的浑水,心想着赶紧把饭吃完回家。 三个明白人去调侃谢怀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实在是有些不道德。 菜很快上来,一顿饭下来,基本是傅翎和谢怀在聊,她和谢逍只是偶尔回几句。 这家菜做的不错,偏酸甜口的,温慕寒很喜欢。 尤其是那道奶酪青提,她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谢逍余光注意着,深深望了眼那道菜。 这顿饭吃得不算慢,半个小时就搞定了,不用喝酒自然就少了那些吹嘘的环节。 放在腿上的手机嗡了一声,温慕寒滑开来一看。 [xx:等会一起回去?] 她敲了个“再说吧”过去。 谢逍看了眼消息,轻哼一声,没回,将手机反扣在桌面。 吃完饭,几个人出门,下楼梯的时候又碰到刚刚那伙人,熙熙攘攘地拥着下楼。 温慕寒听着有个人的声音特别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楼下有个穿着白裙的女生走上来,看上去也不过20岁的大学生。 口哨声接连响起。 “哟,妹妹,穿着挺清凉的,要不跟哥哥进去玩玩?” “是呀,聊聊天,哥哥们没有恶意。” “哇,好漂亮的小妹妹,不知道下面那个妹妹也漂亮啊。” 黄腔开得随意,对于男性来说不痛不痒,随口一句“我又没动手”就轻描淡写地掀了过去,可会让女性陷入无尽的恐慌与伤害中。 说着还要上手去拉那个女孩,女孩白了一眼急忙躲开,奈何几个男人也不放过她,将女孩为了起来。 中间有个男人露了脸,温慕寒望过去,是孙嘉蔚。 傅翎自然也看到了,惊呼:“卧槽,那不是孙嘉蔚你孙子吗?” 第113章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谢逍眯了眯眼,在脑中搜索这号人物。 想起来了,一个人渣。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用手还是用脚?” “废话。” 他们已经开始上手开始拽女孩,想强行拉女孩上房间。 女孩开始叫喊着救命。 “放开那女孩。”傅翎冲上前打头阵。 “……” 得,又让他装上了。 “咋啦?”其中一个魁梧大高个昂起下巴,插着腰,“你女朋友啊,大家都是男人,给我玩一会儿怎么了?” 谢逍贼不爽“玩”这个字眼,唇线抿直,压不住的戾气和怒火。 “你怎么不给我玩玩儿?” “谢逍?”孙嘉蔚开口,先是诧异,然后是扬起尾巴的嘚瑟与张扬,“这不是谢小少爷吗?怎么样?娱乐圈还好混吗?” 他哼笑一声,“倒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谢逍眼里没什么温度,下颌抬起,有种天然的强势,无形中碾压着什么。 “你呢,”视线下移,落在他那条腿上,“腿还好吗?” 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当初在洛城,腿被打了个半残。 “都落魄成这样了,”孙嘉蔚眼里的轻蔑挡也挡不住,“还想着英雄救美。” 一抬头看见了楼梯上的温慕寒。 “哟,你俩还在一起呢。” 第54章 滚烫 骨子里讨厌的人, 过了多久再看依旧会厌恶,温慕寒眉头紧锁,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谢怀。 男人垂着眸, 面色平静, 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的袖子, 清隽身姿下是训练过的痕迹。 他眼里没有什么温度,像看死人般看那几个男人,跟淬了冰般冷。 “你往后站, ”谢怀伸出手将温慕寒揽至身后, “别伤到你。” 她轻点头,没出声,顺着他的话抬脚往后退, 站在楼梯拐角的平层上。 谢逍他们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那女生趁着混乱跑走了。 温慕寒没见过谢逍打架,更多的时候见他都是那副桀骜散漫的模样,从不把什么放在眼里, 使坏的时候也是高高在上,利用别人的弱点让其自相残杀,绝不会亲自动手。 头顶灯影投下来,落在他眉眼上折出一片浅灰色的阴影,再加上他嘴角微微轻蔑的笑, 有些慑人的冷感。 那几个男人出拳的招式是下了狠劲的,每一拳都是往死里打, 脸上挂着狠戾,尤其是孙嘉蔚, 似乎要把之前的恩怨放在此时一起报。 两个男人困住傅翎,其中一个趁谢逍不注意, 拿起楼梯上挂着的画框就要往他后脑砸过去。 心在这一刻跳到嗓子眼,快要冲出胸腔, 脱口而出的一句“谢逍,小心”被谢怀的横身拦住给逼了回去,他捏住那人的手腕轻轻一折,画框砸落在地。 谢逍听到声响回头,反应过来后抬脚猛然踹向那人的肚子,哀嚎声随之而起。 “我去你妈的,给老子往死里干。”一开始那个魁梧大高个见状,开始破口大骂。 周围吃饭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做起了看客,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店里的服务员连忙打电话报警。 几个男人落了下风,温慕寒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住,抬眸就见孙嘉蔚正一脸阴鸷狠毒地望向她,蓦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谢逍他们的注意力被分散,没人注意到她这块儿,孙嘉蔚跨开大步伐就往楼上走。 温慕寒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往楼上跑。 奈何男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她快要迈上最后一节台阶时,一股强势的力量抓住她的马尾猛地往后拽去,头皮被撕裂的痛让温慕寒忍不住轻呼。 力气太大,又加上脚下步伐不问,她脚一崴倒向一旁的墙上,撞上额头。 天旋地转的刺疼让她喉头溢出破碎的呻/吟。 “谢…逍。” 孙嘉蔚拽起她,凑到她耳边,“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可没时间——啊!” 身上禁锢的力量消失,温慕寒骤然瘫坐在地。 她浑身跟被抽干的力气,眼睫因为疼痛而湿润,目光有片刻的怔松,不知该作何反应,是周围人的惊呼将她拉回现实。 □□相碰撞的闷声从身后响起,温慕寒手摩挲到墙上,缓缓撑着起身,拉扯的疼跟被劈成两半一样,她“嘶”了一声吸了口气。 转过身,就见谢逍压着孙嘉蔚在角落里打。 “啊——我操你妈的谢逍。” 孙嘉蔚抱着头缩成一团,依旧嘴硬地骂着。 所有的光落在谢逍的身上,替她将黑暗笼下,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谢逍阴沉着脸,因为暴怒而充血的眼睛狠戾噬人,嘴角却挂着嘲讽的笑,他虎口卡住孙嘉蔚的脖子,掐得对方脸通红,青筋暴起。 另一只手握着拳,又快又狠地往他脸上招呼。 下颌绷紧,眼神冷冽,下了死劲,跟不在乎任何后果一样。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谢逍嗓音低哑,胸腔因为怒火而剧烈起伏着,“别碰她。” “你是不是找死。” 孙嘉蔚痛呼着,双脚在地上乱蹬着,随时都要窒息过去。 第114章 周围围观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生怕出人命。 索性,在窒息的前一秒,谢逍松开了他的脖子,一把扯过他的头发往一旁看不到的死角。 孙嘉蔚跟陷入沼泽似的,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双手死死地攥住谢逍的手,疯狂咽口水,声线颤抖。 “谢逍,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啊。” 温慕寒嘴唇动了动,轻声说:“谢逍,别…” 可他像是陷入什么魔怔中,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刚刚哪根手弄她的?”谢逍拎起他的头发,眸中是如墨般翻涌的戾气。 “啊——”孙嘉蔚疼得直摇头,脸都被扯得变形。 谢逍抬起脚,用力踩上他的手,碾压着。 “左手?” 又换了个手,“右手?” 孙嘉蔚这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嘴里一直呢喃着“我错了”。 “碰我可以,碰她就得付出代价。”谢逍拽住他的头往墙上一贴,说完又一拳抡上去。 傅翎和谢怀已经解决了那些人,见状连忙跑上去。 谢怀来到温慕寒身边,看她一身凌乱的样子,想触碰却又不敢,手又收了回去,轻声安抚她:“还好吗?” 她脸色苍白地点头:“嗯。” 谢逍已然没了理智,杀红了眼,孙嘉蔚已经跟条死鱼一样瘫在那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怕把人打死,傅翎赶忙将他拉开。 谢逍后退了几步,猛然抬头看向温慕寒,手握紧,用力到泛白,手背青筋凸起。 那双桃花眼爬满红血丝,她形容不出来谢逍当时的眼神,只觉得心一紧,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她定在原地。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刺耳。 “让让,都让让。”几个警察疏散着围观群众,往楼上走。 看这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谢逍他们故意打人呢。 谢逍头发里有血流下来,顺着脸颊,有些吓人,他目光锁住温慕寒,那里面包含着害怕。 仿佛在说:你别怕我。 心脏像是变成了一块吸饱水的插花泥,被捏紧,水流出来,开始变得皱皱巴巴。 她眼睫轻颤着,走过去牵起谢逍的手。 五指滑进他掌心,十指紧握。 “谢逍,疼吗?”温慕寒抬头。 身后的窗户开着,女孩的声音飘进风里,融进月色里,淌进窗外的河流里。 再然后,钻入他心里。 谢逍唇线抿直,摇了摇头。 除了孙嘉蔚被送去医院,其余的人都被拉去派出所处理。 严格来说,刑法上没有所谓的见义勇为这四个字,其实就相当于互殴,致使暴力升级,延伸为防卫过当。 所里正好有所长当班,认识谢逍他们。 “这不是谢家两位少爷吗?”朱所长弯着腰跑到谢怀面前,掏出手抓住他的手握住,“幸会幸会。” 谢怀颔首:“您好。” 后续被骚扰的女孩也来了派出所,说了事情原委,又有谢家这层关系在,再加上那伙人本来就有前科,给他们拘留几天就放他们走了。 至于孙嘉蔚那边,朱所长建议还是得给人道个歉,要不然人家长那边过不了关要来闹。 孙嘉蔚的父母很现实,知道儿子是被谢家兄弟打的,二话不说就给沈佩雯打去电话索要赔偿。 最后是给孙家让了两份利,这事才算解决。 刚走出派出所,沈佩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谢逍没接,又打给谢怀。 谢怀接过电话,眉眼冷淡。 “喂,妈。” 隔着一米远的距离,谢逍都能从听筒里听到沈佩雯愤怒的声音,控诉着今天的行为给集团带来多大的损失。 损失,又是损失。 在她心里,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 “没,是我做的,不关他的事。” “所有后果我承担。” “就这样,我先挂了妈。” 电话挂断,谢怀扭头看向他们,“你们今天肯定也累了吧,回去早点休息。” 有人开着车过来停在门口,他指了下,“我先回去了,慕寒,你跟着谢逍他们回去吧。” 对于她和谢逍之间的关系一字未提,对于这场斗殴也没有任何的指纹,就像平平常常吃了顿饭,最后告别一样。 “哥。” 走出去没几步,谢怀被这个字砸晕在原地,他缓缓转身。 “谢谢。” 谢逍说完这句话,连忙移开视线,随意地落在一束光影上。 谢怀怔愣几秒后弯起唇角,眼里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 “不用,我是你哥。” 说完转过身,拉开车门离开了。 门口还有辆白色的商务车停着,等谢逍他们下了派出所的台阶,车上的人下来了。 一个身穿风衣脚踩细高跟的短发女人走过来,身旁还跟个男人。 她双手插兜站定在谢逍面前,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陈钰。” 是他的经纪人,但没在他面前漏过面,只在微信上聊过,陈姐旁边的男人就是助理耗子。 第115章 “陈姐。”谢逍喊了声。 陈钰“嗯”了声,掏出手机伸到他面前。 是刚刚打架的视频被人传到了短视频平台上了。 “我来只是想说,视频团队已经联系下架了,你现在还不红,但等你一旦红了这些都是刺向你的刀。” “所以,一切都得扼杀在摇篮里。” “剧播之前,我不希望还有类似事情再发生,一切都以公司利益为重,希望你能分得清主次。” 句句在理,不咄咄逼人,却掷地有声。 谢逍垂下眼眸,脸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成了褐色。 “好的,陈姐,给你添麻烦了。” 陈钰不太满意他的态度,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有团队,等你什么时候在这个圈子里混出一片天的时候再来嚣张吧。” 说完她转身回了车里。 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一笑,对着三人:“你们别看陈姐这样,她也是担心逍哥,她人很好的。” “看出来了。”傅翎跟着尴尬一笑。 “她特意来接你们的,怕你们出了派出所没车。” “还愣着那说什么?”陈钰在副驾驶探出头来,“还不赶紧上车,还想被拍吗?” “快快快,快上车,陈姐生气了。” 三人被赶着上了车。 第55章 滚烫 上了车, 耗子在驾驶位回头问:“逍哥,你们住哪儿啊,我看哪个最近先送哪个?” 傅翎连忙举手:“送阿逍吧, 他住在梨秋路, 近的很, 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 他都搬走了还怎么去? 他和温慕寒住在一起的事情不能让傅翎知道。 谢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后移到耗子脸上,“先送他吧, 他住的远。” “我——”傅翎嘴唇动了动, 最后在谢逍的眼神下闭了嘴。 后来全程车上都保持沉默,除了陈钰偶尔提一下下个月工作的事情,傅翎抱着胳膊撅着嘴在那生闷气。 谢逍才不惯他, 转头闭目养神去了。 送走了傅翎, 谢逍报了地址。 “御华府。” 耗子:“好嘞。” 很快到了地方,温慕寒跟着下车。 陈钰摇下车窗,心领神会般挑了挑眉, 手搭上车窗探出头来,“原来如此啊。” “年轻人谈个恋爱可以,小心别被拍到了。” 温慕寒唇微动,刚想解释就被谢逍打断:“知道了,陈姐。” 陈钰摆了摆手, 俨然一副不想在接着话题聊的模样,“时间不早了, 早点回去吧,剧本这几天在家多琢磨琢磨。” “好的。” “逍哥再见, 过几天我来接你哈,”耗子从陈钰身后探出头来扬手,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发信息哦。” 谢逍拜拜手示意他们早点回去。 车上,耗子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问:“那是逍哥的女朋友吗?” 陈钰单手撑着头,闭眼假寐,拇指食指揉捏着鼻根,“嗯,看不出来吗,他眼神快要黏人家姑娘身上了。” 耗子“噢”了一声,想到什么,“对了,陈姐你不反对吗?” “我有什么好反对的,总不至于拆散人家吧,”再说谢逍那个性格,压根儿管不住,别看表面乖巧,骨子里别提有多反骨。 陈钰接着说:“再说了,有一个女朋友总比谈许多女朋友要省麻烦的多。” 听到这话,耗子想起之前有一个男星就被爆出和多名女性恋爱,还和女粉丝约/炮,逍哥这行为倒显得单纯了许多。 “也对哦。” 陈钰不置可否地耸了耸眉,在这个圈子里,爱情是不存在的,诱惑太多,一个人在往上爬,地位有了束缚也就多了,自然争吵和矛盾也多了。 到时候不用外力,内部就自动瓦解了。 这样的恋爱,撑不了多久。 - 车一开走,没了旁人的视线,温慕寒身体跟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蹲下身,胸前剧烈起伏着,快要呼吸不过来,窒得慌。 眼角的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想伸手去抹,却发现手抖得厉害,心悸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她,躯体化又犯了。 “温慕寒,”谢逍连忙蹲下身,手放在她后背帮她顺着气,语气着急,“你怎么了?” 耳鸣声逐渐尖锐,刺得太阳穴跟被针扎的一样疼。 温慕寒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他的嘴唇在动。 说了什么?她不知道。 “药……”温慕寒轻声呢喃着。 “好,我们这就去取。” 她的嘴唇血色尽褪,脸色苍白,吓得谢逍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抱起温慕寒就往家里跑。 一路不敢停歇,两部电梯都在使用中,停在10楼,他一秒也等不了,心跳如鼓,仿佛随时都会跳出胸腔。 谢逍从楼梯口爬上去,一步不停,脚步生风,楼梯的感应灯一盏一盏亮起,又在身后一盏一盏熄灭。 安全出口的标识在黑夜里散发着幽人的绿光。 9楼,说高也不高,爬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第116章 温慕寒这时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青春里那道黑雾再次裹挟过来,将她吞噬,陷在里面无法自拔。 “谢逍……” 谢逍脚步沉重,额头的汗已经流到眼睛里,他来不及去擦,“我在。” “温慕寒,我在。” 像是怕温慕寒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几分钟不到,就到了楼层,谢逍连忙打开门将温慕寒放在沙发上,立即去倒水,去她房间的床头柜里翻药。 他匆匆看了说明书,倒出两粒,“点点乖,药吃了就不难受了。” 这会儿耳鸣已经消退了,听到这个称呼,温慕寒鸦羽一颤,泪珠又滚落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了。 那团黑雾越来越浓,挡住了眼前所有的光。 如果,她当时选择忍让的话,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生病,现在是不是还好好地在她面前,然后轻声唤她一声“点点”。 而且,她还伤害了谢逍。 泪,有那么一两滴砸在谢逍的手背,烫得生疼,好似被灼穿,一直疼到心里,连呼吸都太顺畅。 嘴唇干涩,喉咙跟有跟鱼刺扎在那儿一般,舌头仿佛黏在上颚上,说不出一个音节来。 这一刻,他想杀了孙嘉蔚的心都有。 温慕寒眼睛无神,跟被一层白膜蒙住了似的,动作迟缓地接过药吞了下去。 药物渐渐起效,副作用是人无力,困乏。 温慕寒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浑身跟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被汗浸湿了,额头的碎发贴着脸颊,看着脆弱易脆。 谢逍蹲在她面前,抬手将她碎发撩至耳后。 “点点乖,不怕不怕。” 雪崩是怎样发生的呢? 先是一角慢慢塌陷,雪扑簌簌地往下掉,然后大片大片的雪一层一层覆盖,开始大面积脱落,跟浪一般将人包裹其中。 温慕寒的心,就是如此。 这一刻,她突然想将自己的伤疤摊开来跟谢逍讲,又觉得现下不是最好的时机,她也想抱一抱谢逍。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温慕寒抬手搂住他的脖颈,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处。 海盗找到了沉船的宝藏,失而复得的喜悦像烟花在脑中炸开,谢逍抬手拦住她的后腰,慢慢收紧。 “谢逍,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 温慕寒闷声道。 她沾着泪珠的眼睫轻轻扫过他的锁骨,有些痒。 “等戏拍完你是不是就要走了,”她吸了下鼻子,“你放心,我不会再去烦你的,我只是想让你闪闪发光,想让你重新回到聚光灯下,想让你当一颗星星。” 温暖自己,照亮别人。 暖色调的灯光照下来,饮水机在烧水发出声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音。 谢逍心猛地颤动,被划破一个口子,水流哗啦哗啦流出来,流得到处都是。 他指尖微微蜷缩,而后抬手摸向她的后脑勺。 一下又一下,很浅。 “那是气话,”谢逍喉结滑动,喉咙发干地说,“温慕寒,包括之前,都是,我需要的从来都是你的一句话。” 一句你在乎我的话,这样我翻涌得快要抑制不住的爱意才算有意义,不算我一厢情愿。 “对不起,”温慕寒手又收紧了些,“因为江敛伤害了你。” 谢逍摇了摇头:“我不介意。” 那时刚知道的时候的确有些愤怒,但他在乎的是温慕寒这个人,被利用也是因为他有利用的价值。 “你不怪我吗?” “不怪,因为如果你没有写下江敛,那么我就没可能跟你产生羁绊。” 一字一句砸进心湖里,湖面顿时倾覆起来。 “温慕寒,”谢逍抬头问出之前那个问题。“你喜欢我吗或者喜欢过吗?” 一如当年的那个问题。 喜欢。 这个词太过抽象,无法具象地说出来,这东西对于温慕寒来说太过奢侈了。 她抿了抿唇,没有回答,眼睛一闭装倒了过去。 又是没有问题的答案。 谢逍叹了口气,没指望她说出来,他一手穿过她的膝窝,一手从横肋下穿过,将她抱回了房间。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照得被子洒下黄光。 温慕寒由于药物是真的困了,陷入浅睡中,一放到床上有些不安稳地醒了。 谢逍替她掖好被子抬眸,就见人盯着他,没有安全感的眼神。 他顺势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跟哄小孩一样,嗓音温柔,“没事,我在旁边守着你。” “睡吧。” 在陷入沉睡的最后一秒,温慕寒突然开口,“等你下次从剧组回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的过去,我的痛苦,我的挣扎。 就像曾经你念的那首诗中所说:“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解剖内心最深的一面,那些脆弱不堪也展现给你,这样义无反顾,渴望你爱这样完整的我。”* 这样或许,街道不再贫穷,日落不在绝望,月亮不再破败,开始坦然接受自己的伤疤。 第117章 心,依然滚烫。 至此,我拥有了我新的国度。 黑暗中,光阴照在少年垂下的眼睫上,细碎的光在跳跃。 谢逍轻声说:“好。” - 谢逍提前进组了,又只剩温慕寒一个人了。 季青棠的严谨程度可见一斑,他拍戏不像别的剧组,没有自己的戏份时可以出去接别的通告,拍个广告上个直播什么的,没彻底稳定下来之前是封闭的,防止妆造泄漏。 偶尔也会放点路透出来,给观众留下点期待。 她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只不过手上这本实在是有点太消耗情绪了,她好几次都写到崩溃,喊着不想写了。 颓废抓狂过后还是坐回电脑桌前,盯着那些字发呆,手上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 温慕寒只觉得那些字陌生,回头再看竟有一种想把它们全部删光的冲动。 她叹了口气,合上电脑,打算晚上和许从音约一顿烧烤,放松一下心情。 出门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温慕寒买了一束铃兰去了墓园,这是万君姝生前最爱的花。 阳光正好,不是特别强烈的晒人。 墓园的人不多,她找到万君姝的墓。 轻轻拂去碑上的灰,将花束放了上去。 风吹得树枝乱颤,吹响花束的包装纸,哗啦啦地响。 她自顾自坐下,看着远处的风景,缓缓开口:“妈,我很想你,我最近生活得很好。” “你说过要让我抓住某些东西,现在,女儿似乎有些想要抓住的人。” “我曾经以为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我有了想要拉住的人,想拉紧他的手。” …… 温慕寒说了很多,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太阳慢慢坠落,在天边染出浓稠的金色,风将它稀释变成橘色,红色,橘红色。 她起身,准备离开,一抬头,看见了拐角拎着花的男人。 快五十的年纪,却依旧年轻得像三十多的青壮年,轮廓线分明,头发刷成背头,看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 温慕寒很快移开目光,当作没看见他。 错身离开时,男人出声了。 “慕寒,我错了。” 第56章 滚烫 “爸错了, 慕寒。” “我已经失去你妈了,不能失去你了。” 温书庭垂眸,不敢直视温慕寒的眼神, 嗓子发干, 嘴唇干裂, 似乎只要张口说话,就会连着上下嘴唇的皮给撕开,血珠渗出来灌进嘴里。 一股发腥的锈味。 温慕寒眉目冷淡, 眼神冰冷地看向他, 她眉间微蹙,折出浅痕,头往旁边歪了歪, 似乎对他的行为有些费解。 “温先生, 我不太懂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声色冷质,就像在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话。 温先生! 闻言,温书庭猛然抬头, 眼中满是愕然,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慕寒,我……” “这些话在我看来一点意义都没有,当年不需要,如今就更不需要了。” “我和妈妈, 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儿,温慕寒弯腰鞠了一躬, 淡声道:“温先生,希望您以后一切都好。” “如果可以的话, 还烦请您别来打扰妈妈了,她想要安静。” 那双因为岁月蹉跎而眼白泛黄的眼睛, 瞬间蓄满浑浊的眼泪,左眼因为坠不住而滑落下来。 什么都压不垮在商场上驰骋的温总,此时却因为女儿的一句话而佝偻起了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温书庭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重复这三个字。 温慕寒这时才发现,男人身形消瘦了许多,头上长了星星点点的白发,她心一涩,顿时觉得有些不忍。 自己的语气是不是有些重? 她不忍再看,决定离开。 地上洒下小块的深色印记,头顶有阴影覆盖住,然后地面落下大滴大滴的印记,刚刚还很好的天开始下起了雨。 一时间,温书庭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垂在身侧的手一松,郁金香花束从掌心脱落,摔在地上。 雨势愈来愈大,拍打着花瓣。 下山的前一秒,温慕寒回头看了一眼,男人依旧低着头站在雨幕里一动不动。 她脚步只停留一秒后继续往前走,接下来的路还得接着走,不会驻足。 温慕寒一直都知道,温书庭一直在暗中帮她,但她觉得有些东西已经过期了,再怎么补救都没有用。 过季的短袖,褪色的琴谱,还有赶不上的列车,这些,都代表回不去了。 他们总说时间能冲淡一切,就会忘记。 可忘记这个词,听上去释怀又刺人,它会磨平那些伤痕,落下淡淡的一道疤,但或许会在某个深夜想起,亦或者是被别人幸福的样子刺激到,那道疤又会被掀开,血淋淋的都在映照着当时的痛苦。 忘记得了吗?释然得了吗?解脱得了吗? 雨来得突然,又走得匆匆。 地面盛起一个个水坑,每一个倒影里都能看见不同角度的梧桐树,车轮轧过,画面被切碎又复原。 第118章 华灯初上。 温慕寒在许从音门口等她,一起打车去了大学城的小吃街。 那里有家烧烤店两人经常去。 摊子从屋子里摆到屋外,到了高峰期,几乎是坐满的。 现在才六点不到,人还不多。 温慕寒找了个位置坐下,许从音去问老板要纸笔,自己要吃什么自己写,写完给老板就行。 甫一落座,温慕寒抽了几张纸开始砸桌面未清理干净的油渍。 这条小吃街很火,来的基本都是学生,所以价格不算太贵。 每个摊只用广告膜给隔开,黄黄绿绿的灯带闪得晃眼,烧烤架已经点起火,油滋啦啦地响,白雾升起来将头顶的灯都给熏油蒙蒙的。 没过一会儿,老板就端着一盘烤串过来了。 “好久没来了?最近忙不?” 许从音连忙摆摆手,“别提了,忙得不着地。” “看出来了,黑眼圈都出来了。” “啊?真的?”她连忙打开相机,左右看着。 “果然,万恶的资本家,牺牲了我的青春和美貌。” 老板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还是很美的哈。” “你们不喝啤酒,所以送了瓶椰奶给你们。” “谢啦老板。” “诶,说这话。” 温慕寒不太喜欢酒的味道,但啤酒似乎跟烧烤更配,她突然想试一下,跟上课回答问题般举起手:“老板,能给我一罐啤酒吗?” 许从音眼神带着狐疑,“你什么时候要喝酒了?” 温慕寒温声道:“就想尝尝味道。” 老板有些惊讶,“…行啊。” 见状,许从音跟着说:“那给我也来一罐。” “得嘞。” 拉环被扣开,白色泡沫争先恐后地往外涌,温慕寒喝了一小口,麦芽香和酒花香刺激的口腔,有些苦,发涩的味道。 还算可以接受。 许从音自从老板随口一句话就一直在那照镜子,一脸愁容:“眼下干纹也出来了,我得赶紧下单一瓶眼霜,你知道哪个牌子好用吗?” 温慕寒摇了摇头,“我怕你买回来积灰。” 她太了解许从音了,总会一时兴起买一大堆护肤品说要好好护肤,接过三天兴头一过,就摆在那儿了。 “有你这么说的吗?”许从音撅起嘴,然后默不作声地收起手机,“不过你说的对,我还是不浪费钱了。” “改天去打个水光,或者做个光子嫩肤。” “还是这个靠谱点。” 温慕寒认可这个决定。 酒过三巡,许从音开始往外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最近那个周燃又出幺蛾子,我一天天被他弄得头疼……” 很快,一罐酒见了底。 许从音咬了口串,“对了,你今天怎么想着出来烧烤啊?” 酒意变成实体的绯红染上脸颊,温慕寒突然有些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过往的行人。 “音音,好难啊。” “我觉得写不下去了,但是我又不舍得,我看着我以前我写下的文字都觉得陌生,以前想要我的书变成实体,可是现在看着那些书只觉得压抑。” “之前梁佑庭让我用文字来纾解自己的情绪,慢慢地,我喜欢上写作了。” “可现在的我好像,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每一个字朝许从音兜头砸下来,砸得耳边嗡嗡响,看着温慕寒茫然若失的神色,心脏像是被抽干了空气,气压挤迫得她心疼得快炸开。 她挪动椅子,坐到温慕寒身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写不下去我们就停一会儿,让船停一下泊。” “开心你就写,不开心就出去玩。”她将温慕寒的头搁在自己肩膀上,“想去陆城吗?正好去剧组看看你的戏拍的怎么样了?” “好。” 下决定只需要几秒,许从音的速度更快,当晚就定的机票。 凌晨三点,到达陆城霓水机场。 三点半,抵达剧组所在的酒店。 折腾大半夜,两个人倒床就睡,一直睡到下午两点。 爬起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出门。 许从音画到眼线,动作没停地说:“我们公司正好有一个艺人在剧组当男三,他说到晚上他们到晚上都有戏,因为这部剧要赶在年底上,现在在抓进度。” 如果速度够快的话,七八月份是可以过完审核的,那样进度就更快了。 到了影视城,有很多正在拍的剧。 路两边停着房车,不知道上面是哪位明星,偶尔也有一两个助理打着伞路过的演员,估计是不怎么火的,比较红的周围围的全是代拍和粉丝,举着手机和相机在那拍。 到了《驾长街》的剧组,果然不得不说,光策就是牛掰,根本不带差钱的,搭的全是实景,根本不稀得用绿布。 “我靠,”一进来许从音就在感叹,“季青棠真是舍得下血本呢,我靠,连群众演员的服化道也做得符合。” 温慕寒点点头,也这么觉得。 觉得震撼,原来她书中描绘的画面放到现实成为具象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第119章 一路走,一路感叹。 剧组里的制度比较严,工作人员都在抓紧做自己手上的工作,闲聊都有可能被开除。 到片场时,正好拍到谢逍和女主姜禾的戏份。 是一场落水戏,江敛救了中了埋伏落水的纪千阙。 底下坐着的是刚下场的黎棹,助理在一旁打着伞,他垂眸看着手里的剧本。 说实话,许从音在娱乐圈里混了挺久,但是遇到自己喜欢的演员,还是会觉得紧张,不敢上前说话。 “哎呀,慕宝,我有点紧张,”她搓了搓手心的汗,“我等会儿要是过去说话的话会不会被季导扔出去啊。” “应该…”温慕寒也不懂剧组的规矩,有些不确定,“不会吧。” “你是原著作者,应该能卖几分面子吧,没事,到时候扔一对出去,我也不算丢人。” “……” “卡——” 季青棠喊停,脸上表情严肃,“谢逍演得不错,姜禾,你多调整下状态,感觉不太对。” “如果不ok的话我们就换下个场景,等你整理好再拍,ok吗?” “季导,再给我几分钟,我再试一次。” 姜禾脸色有些僵,三月份的天还是凉的,更何况从水里捞出来,衣衫被浸透,风一吹,更是刺骨得冷。 季青棠虽然严格但是耐心很好,有的脾气不好的导演是要直接开骂的,一个人状态不好就会拉动其他演员的状态。 姜禾一上岸,一大群工作人员就围过去,披毛巾,脱鞋子,递水……跟黄太后似的。 “哇塞,我姜禾女神就算落水也还是这么漂亮。” 许从音啧啧称赞着。 话音刚落,就见姜禾一把扔掉水杯,“水这么烫我怎么喝啊,你是想烫死我吗?” “会不会擦头发,不会擦给我滚。” 说完一脚踹开蹲在她身前的工作人员。 剧组的工作人员丝毫反应都没有,已经觉得习以为常,再说在片场闲聊会被炒,而且还会被演员针对。 “……” 许从音只觉得脸很疼,嘴角抽动着,悻悻缩回自己的目光。 “卧槽,感情荧幕前都是营销装出来的啊,我为我的天真默哀几秒。” 温慕寒想到一句话,接过话:“打败你的不是天真。” “是无邪。” 两人同时说出后半句话,随后相视一笑。 季青棠看到温慕寒,连忙招呼,“慕寒,你怎么来了?” “季导,”她走到他面前,颔首,“我正好来这旅游,就顺便过来探探班。” “这儿好玩的的确多,如果时间不紧的话可以在这呆久一些,片场也可以多来看看,看看哪些地方可以改善的。” “好,”温慕寒说,“我觉得都挺好的。” “温慕寒。” 谢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第57章 滚烫 听到谢逍的声音, 温慕寒转过头来,就见书中的少年身着鸦青色杭绸水纹袍,指尖还滴着水, 顺着匀净的骨廓和冷沁的青筋而下。 落水也不掩谢逍的帅气, 衬得他面庞更加冷峻。 耗子在一旁拿着个毛巾, 跟在他旁边。 “先烘干衣服吧,”季青棠抬手提了眼镜框,“要不等会该着凉了。” “好。” 话虽是这么说, 却走到温慕寒旁边。 季青棠看在眼里, 笑着摇了摇头,索性随他们去了,转头跟着副导演研究哪些镜头需要重新调整。 “小寒姐, ”耗子一走过来就热情地打招呼, “你怎么有空来的,是来探班的吗?” “你好,”温慕寒还有些不适应别人喊自己姐, 愣了两秒弯唇,“正好路过。” 耗子“噢”了一声,“那你们聊吧,我去车上给逍哥拿水杯。” 许从音见到谢逍这打扮,挑了挑眉, 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又帅了哦, 谢少。” “那可不嘛,我在一旁看了都忍不住流口水。” 耳边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回头望去, 竟是刚刚坐在一旁一副“生人勿近”的黎棹。 “这就是我们这部剧的原著作者——余未老师吧,”他搭上谢逍的肩, 嘴角扬起一抹笑,“我是你的‘二儿子’祁临安。” “二儿子?”许从音有些不解。 “嗯,难道不是吗?”黎棹向右歪了歪头,“作者不都是会把男女主看成自己的儿子女儿吗?” “我算男二,难道不是二儿子吗?” 许从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连温慕寒也忍不住弯了眉眼。 倒是没想到黎棹性格这么好,他咖位比谢逍高,还丝毫不介意说起自己的番位,搁别的人,撕番不得司疯啊。 “是,二儿子二儿子。” 谢逍抖落他的手,斜眸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已经混熟了,都开始称兄道弟了,黎棹没事就跑到他房间里挤一张床睡,美名其曰害怕有私生饭。 别看他年纪比谢逍大,心理年龄估计也就二十岁。 “你们剧组氛围还挺好的,”许从音这么感叹着,“诶对了,许川州呢,怎么没看见他?” 许川州就是她手下演男三的那个。 “他在另一个景,”黎棹说,“我们刚刚微信群里还聊天呢。” 第120章 有些单元比较多的电视剧会分好几处景拍,但是主的还是要总导演来拍。 “我们相处的都挺好,季导对我们虽然严格,但也很好,跟在他后面能学不少东西。”说着,他凑到几人面前,将音量调低。 “除了那个疯女人,一天到晚在剧组里发疯,拿工作人员撒气,跟我们也趾高气扬的,所以我们都不搭理她,你说是吧,逍哥?” 闻言,谢逍懒懒地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语气轻慢松弛:“昂。” 听到黎棹说姜禾是疯女人,许从音又笑,但不敢笑得太大声,只能偷偷竖起大拇指,“你牛,形容的太对了。” 温慕寒眼下的卧蚕微微鼓起,像饱满的葡萄一样,唇畔的弧度很浅,看着他们讨论组里的趣事。 今天剧组收工很早,才六点出头就结束了。 但明天早上要出早戏,天不亮就得到。 许从音跟黎棹聊得嗨,听说剧组不远有个游戏场和小吃街,非得拉着人一块去。 温慕寒嫌累,跑了一夜,加上白天的觉睡得并不安稳,谢逍明天早上要起早所以两人就先回的酒店。 耗子在前面开车,两个人坐在后面。 看着窗外的不断往后倒退的树,平芜路两边种的是梧桐,陆城种的是香樟。 郁郁葱葱的很是茂密,就给人一种青春的感觉。 很少的时候会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会开白色的小花,很小很小,小到别人都不知道那是花。 这条街叫海屿街,树与树的间隙间略过一片湖,很蓝很清澈,这个时候正好是吃完晚饭的时间点,已经有人牵着狗在湖一圈遛弯了。 温慕寒外面出了神,大部分不在写作的时候,她都会找一块地方安静地盯着,无论是人还是物。 都挺有趣的。 “你住哪个酒店?” 谢逍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看向她,语气有些淡。 好像上次的事情没发生一样,又回到之前的那副样子。 ——点头之交的舍友关系。 温慕寒想了想说:“思域。” 听到这个名字,耗子转过头来,“那还挺巧诶,逍哥也在这个酒店。” “小寒姐,你们住的几楼啊?” 温慕寒:“六楼。” “诶,这不巧了,”耗子高兴地直拍大腿,“逍哥也在六楼,这下你们小两口离得更近了。” “专心开车。” 谢逍嘴角轻轻一扯,扔下四个字将话题拉开。 “……” 到酒店的时候,温慕寒一门心思只想睡觉。 上了电梯,许从音打来电话,问她想吃点什么,带点回去。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说:“不太想吃。” “温慕寒,我允许你好好放纵自己,可不是由着你不吃饭的啊。” 许从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在寂静的电梯里听得很清楚。 “就今天一天可以吗?” 温慕寒语气恹恹,连话都不想说,似乎热情消耗殆尽之后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她突然不想进行任何的社交活动。 “那就今天一天啊。” 她心里泛过心疼,想到温慕寒身上发生的事情,扬起一抹无力的笑,不想让她察觉出来,语气又开始欢快起来。 “明天可不行了哦,这儿真的不错,明天我带你出来逛,既然要放松就什么都别想啦。” “好。” 电梯里,谢逍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右肩随意地挎着黑色双肩包,包的飘带还有一个平安符在半空着摇晃着,一勾一勾的。 他闲散地靠在墙上,一腿直立,右腿弯曲交叠在另一条腿上,狭长的眼眸盯着眼前跳动的数字,余光从反光板里看着温慕寒。 谁知女孩就一直低着头,任由意识在胡乱地游走。 很快数字跳到了6,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温慕寒就要下电梯,直往房间走去。 谢逍跟在她身后。 到了房间门口,温慕寒边掏房卡边说,“我先回房间了,早点——”休息。 “温慕寒。” 却被谢逍打断,他倚在门边,半掀着眼,看她,“你这大老远跑过来,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 看到温慕寒脸上出现疑惑的神情,谢逍胸腔闷出哑笑,抬脚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直到没有一丝缝隙。 “对我做些什么。” “比如抱抱我?再比如说想我了?” 第58章 滚烫 “再比如——”谢逍眉一挑, 下巴搁在她锁骨处。 比如什么? 温慕寒心间闪过一丝不自然,怕他口中说出什么混不吝的话。 谢逍这个人坏的不太张扬,但骨子里是黑的, 对于自己范围的人都规划的很好, 两个人之前在一起的时候, 为什么会说谢逍对温慕寒和其他“女朋友”相比是不一样的。 对于那些涉及到他身上的事情,他会借别人之手来个一箭双雕,自己染不上半分。 对于温慕寒, 凡是一起出去时, 谢逍的手要么搂在她肩上,要么搂在她腰上,还有他的眼神, 叼着烟抬起头时, 烟雾缭绕,黑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都是挑衅。 第121章 他在告诉所有人: 这是我的人, 再多看挖了你的眼睛。 谢逍嗓音低沉,似乎隐含笑意,像某种乐器的振幅一般刺激着耳膜,有些痒,跟羽毛扫过似的。 “……亲亲我?” “……” 亲亲?温慕寒心一紧, 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身体僵硬连喉间都干涩得紧。 那天晚上是喝了点酒, 加上躯体化犯了,所以她才会抱住他。 但现在她是清醒的啊。 谢逍笑得幅度更大, 连带着胸腔都小幅度地震动起来,像鼓槌击打着她的心。 “我……”温慕寒嘴唇微动, 想说些什么。 “温慕寒。”谢逍低下头,黑发垂下来,挡住眸底的情绪,像似喟叹,带着缱绻。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她心猛地从高空跌下,摔个稀巴烂。 那些藏在深处、藏在褶皱,藏在黑暗里的情绪,忽然如见天光一样,毫无躲藏之地。 他的话挑开了那些压在心底的东西,蓦地抽疼,连带着呼吸都有点窒。 谢逍接着说,另一只手从腰窝慢慢上移,落在她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 “为什么再见面,我每次看你,都觉得你的心在流泪。” 就像他很久之前,在一本书里看到的一段话: “你眼睛的面积一定小于湖, 你也很少哭, 为什么坐在你面前, 就像站在湖边, 细细的雾水就扯地连天。” 对啊,明明你没有哭,可落在我肌肤上的雾水是哪里来的? 像是什么腐蚀性的液体,钝刺感强烈。 温慕寒眼底一红,那些窒闷的情绪好像在此刻宣泄出来。 她抬手回抱住他。 “谢逍,我不开心。” 亲口说出来,心里似乎要顺畅很多。 “嗯,”谢逍下巴抵在她头上,“那我们点点同学为什么不开心呢。” 她在谢逍怀里,此刻离得近,她鼻尖快要碰上他的喉结,领口处散着淡淡的来自酒店沐浴露的香味,木质植物的清透气息,闻起来有些舒缓。 温慕寒垂下眼眸,轻声说:“我感觉好累,不想动笔了。” 酒店走廊的窗户估计是哪个顾客抽烟打开的,风往里面灌,外面汽车鸣笛和轧过减速带的声音送进来。 谢逍站在风口,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凉。 温慕寒听见他说:“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是比别人快了很多,如果感觉到不开心的话,那我们就慢下来,停下来也可以。” 风似乎大了些,吹得香樟乱颤。 她鼻尖酸的涩得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谢逍手指捻抹着她的耳垂,力道不轻不重,喉结轻滚着,偶尔一下蹭到她的鼻尖,轻声说:“你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温慕寒声音有点闷。 “温慕寒,”他问,“要不要跟我在这个春末一起出逃。” 说是询问,其实是陈述。 谢逍的手依旧挪到了她手腕处。 突然抬头,头顶的光有些刺眼,谢逍的脸在光里有些模糊不清,只是一个光圈。 “好。” 话音刚落,谢逍就拉着她往外跑。 很快,风带起发丝,心跳鼓动得很强烈。 温慕寒没有去问谢逍要带自己去向哪,这一秒,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跑下去也很好。 无论重点在哪。 平芜的天似乎很难黑得彻底,不浓稠,更像是稀释过的颜色。 剧组旁边不远处有一处滑雪场,三月,雪还没化。 谢逍牵着温慕寒的手上了轨道上山,南方的雪场基本上是人工造雪,没有北方的松软。 “真不怕我把你卖掉?”谢逍背着上轨道,下颌上抬,懒懒地垂着眼看她。 “这么放心跟着我。” “不怕,”温慕寒摇了摇头,杏眼清澈,月光和灯光落在她眼里,明澄澄的。 “我知道,你不会的,谢逍。” 谢逍唇角稍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傻姑娘。” 温慕寒弯起唇,被人说傻也开心。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谢逍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陆洋,估计是回酒店了吧。 他住的那家酒店是陆洋开的,知道他入住说什么都要给他升总统套房,住多少天都不要钱。 谢逍拒了,睨他一眼,懒懒道:“你钱多烧的慌?” 陆洋还傻乎乎地点头,“对啊。” “……” 谢逍食指划开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瘸子。” “你去哪儿了?”陆洋问,“我刚碰到耗子他说你回酒店了,我到酒店没看到你。” “出来约会。”谢逍目光望在温慕寒侧脸上,手指勾着她垂在肩头的头发,拖腔拖调地说。 温慕寒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接着看远处的山。 “我靠,”陆洋没忍住吐槽,“你跟谁约会啊,逍哥,你不能出门约/炮粉丝吧,到时候爆出来,我还指着你火起来,还找你代言呢。” 第122章 “……” 谢逍扯唇,“你别把你那套按在我身上,我为了我未来老婆守身如玉。” 听到守身如玉四个字,温慕寒耳朵有些红,眸光动了动不敢对上谢逍别有深意的眼神。 “哟。”陆洋揶揄一声。 “哟。”又是一声,这次是傅翎,他在陆洋旁边。 “滚你的,嘛呢。”连京腔都蹦出来了。 “啧啧啧,稀奇啊,”陆洋试探地问,“不会还是慕寒小姐姐吧。” 谢逍这边很久没出声。 陆洋那边只听到凛冽的风声,傅翎拿胳膊杵了杵他,给他一个眼神。 陆洋立马反应过来,找补:“那啥,逍哥,我脑子突然抽了,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逍依旧没说话,就在他以为电话是不是挂掉了,“诶?挂了吗电话?怎么没声啊。” 与此同时想起一声“嗯”。 很轻,没有人听到,只有谢逍自己,风将他的声音带回给了他。 嗯,是她,就算过了很久,也依然是她。 谢逍:“挂了。” “得嘞,”陆洋嘿嘿一笑,应下声来,“我们这就告退,绝不打扰你。” 电话一挂断,陆洋就说:“我估计就是温慕寒,没想到谢逍这狗逼还挺深情。” 傅翎摇了摇头,不予肯定,“不一定,温女神原本就高高在上的,谢逍现在又落魄了,配不上配不上。” “逍哥配不上你配得上?” “……你非得杠是吧。” “反正我就觉得他俩配。” “又要打赌吗?” “赌就赌,你忘了你上次输了被叔叔拿棍子抽的!” “瘸子!你是不是欠练了。” “略略略。” 山上的温度有些低,所幸出门的时候谢逍带了那种一体式的帽子给温慕寒戴上。 两个人先去换了滑雪服,拿着滑雪板去雪道。 这座山的海拔不高不低,属于正正好的那种。 这里的雪道分了儿童区和成年区,对于孩子家长来说也多了些保障,避免一些碰撞。 在晚上滑雪,有种极致的白和极致的黑碰撞在一起的感觉。 温慕寒穿着滑雪服,头上戴着护目镜,脚步笨拙地跟在谢逍身后,扯住他的衣角,被他拉着走。 “谢逍,我不会滑雪。” 再看谢逍,一身纯黑,反光护目镜戴在头上,露出精致的五官,鼻尖的那颗痣格外的突出好看。 “没事,大不了我抱着你滑。” 他回头看她,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薄唇红得旖丽,眉头微扬,语气散漫。 温慕寒瞳孔瞪大,“那不是两个人一起摔?” 谢逍唇角一松,笑意牵了出来,“这么不信我的技术?” “……” “我靠,那对情侣好亮眼啊,配一脸有没有?” 一个女孩拽了拽身旁的同伴。 “我靠,俊男靓女啊,真养眼。” 说着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然后放大,“我怎么感觉这男的有点眼熟啊?” “估计是哪个网红吧,帅哥的帅都是互通的,看着眼熟也正常。” “也对。” 最后是,温慕寒套上乌龟坐垫和护具,慢悠悠地往下滑。 谢逍见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喉间滑出低沉的笑声,掏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片。 “别拍了。” 温慕寒只觉得羞耻感爆棚,周围一圈就她一个人用这个。 “好。” 往下滑着,好几次重心不稳,直接跪了下去。 如此反复,再好的耐心都会被沮丧磨没,温慕寒干脆坐在地上。 谢逍滑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我学不会。” 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冷风将温慕寒的鼻头冻得通红,脸颊还贴了库洛米的防冻贴,谢逍看着弯了弯唇,抬手一把将她抱起来。 突然的腾空让温慕寒有些晕眩,惊呼声闷回胸腔里。 “谢逍…” “搂紧点。” 谢逍笑,那笑里带着几分坏劲儿。 说着,谢逍纵深一跃,滑进了雪海里。 滑的速度很快,她能听到风声从耳边刮过,旁边是缆车在运转,往前方看去,是灯火通明的整个陆城市。 每次从陡坡上滑下来的时候,心跳到半空中再停住,然后再猛地跌落。 那种感觉很刺激很爽,能忘却掉一切事物,因为大脑根本来不及想别的东西。 温慕寒的视线慢慢挪到谢逍的脸上,他带着护目镜,只露出鼻子和嘴巴。 她上身慢慢起来,圈紧谢逍的脖颈,侧头有些小心翼翼地亲了上去。 “谢逍,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想我是想你的。” 第59章 滚烫 嘴唇上感受到的先是一阵冰凉, 谢逍的嘴唇很软,像青苹果味的果冻,不知道是因为涂了唇膏, 还是他真的吃了果冻的缘故。 唇珠碰上他的, 一触即离。 滑到下面的时候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了, 深墨色的夜幕下,有白点点缀着,不知是星星还是雪花。 温慕寒鼻尖被冻得有些红, 准备退开时。 第123章 谢逍的眸色隔着护目镜带着暗炙, 喉结微滚,竟生出想要暴虐摧毁这一切然后仅自己看见。 他右手将温慕寒的上半身往里抬了抬,另一只手收紧, 余光看了眼没有障碍物, 头往下低,亲了口她的额头。 此时此刻,温慕寒的心跳得极快, 鼓动着膨胀着,不知是因为极限运动还是因为这个吻。 她瞪了一眼谢逍,示意他注意看路。 谢逍转过头去,嘴角的弧度却在加深,他的心在跳, 连带着他的腿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他生怕是一场梦。 回平芜是假的, 见到温慕寒是假的,搬进她家也是假的。 最后仓皇得不知所措, 双腿打颤往前扑去。 疼痛让他惊醒,最后他依旧在洛城的话剧舞台上, 终其一生,演绎着重复乏味枯燥的剧情。 台上的人在欢呼,他早已麻木。 幕布落下,有时候他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尼古拉?威尔曼?亦或者别的什么角色? 可刮在脸上生疼的风告诉他,不是梦。 于是他再次收紧手,确保这一切是真的存在。 出了雪场,归还了滑雪装备,两个人坐缆车下山。 这下看城市的夜景更加清楚,亮着星星点点的光,很是梦幻。 温慕寒不敢往下看,只盯着前方,脚尖时不时地点着地面。 谢逍见她紧张,唇角勾了下,手滑进她掌心然后十指紧握。 温慕寒低头看下去,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她脑海中闪过一句诗:“好威风啊,那步步进逼的岁月。” 的确,岁月像一场平常不过的风,或雨,它慢慢渗透进房屋的一角,你每天从这走过,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可有一天,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腐蚀掉了,墙皮开始脱落,这座房屋早已变成空房。 第二天,你再经过,这里已经轰然倒塌,施工队已经在处理碎石,打算建起高楼大厦。 它慢慢消逝,直到新的出现。 这一刻,原来文字是这么震撼人心,短短几个字就将打开不了的心结给揭开。 原来,沙土遮盖掉的是她当初选择文字的初心。 只需要一阵风。 属于她的这阵风是谢逍给她的。 温慕寒的手忍不住蜷紧,感受谢逍带来的温度,他手上的茧似乎比以前更多了,手背上的青筋也暴起得更加厉害。 好威风啊,那步步进逼的岁月原来如此让人伤心。 此时离得近了,谢逍注意到她她食指带了个银戒,戒指下似乎还隐藏着某些字。 注意到他的视线,温慕寒伸出右手取下了那枚戒指,是x的平方,是xx,是谢逍。 谢逍垂下浅薄的眼皮,抿唇不语。 看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刻的是他的名字。 可谢逍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而是生气,生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觉得为了他这么个人不值得,甚至生气如果她最后选择的人不是他,那那个男人会怎么想,会觉得她廉价而嫌弃她吗? 他知道,岁月和现实回消磨掉那些热烈的青春,他会永远爱她。 那“他”会吗? 谢逍滚动着喉结,“温慕寒。” 就像再也坚持不住,他声音有了哽意,眼尾的睫毛被打湿,“疼吗?” “可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温慕寒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前方,轻声开口:“回平芜的时候,是准备回去参加我妈的葬礼的,我以为我再快一点,我就能把洛城的事情全部解决,然后我就能早点回来陪她。“ …… 那时距离李成蹊出狱还有不到一个月,温慕寒回了平芜。 她本以为万君姝身体很好,每每问起疗养院的医生,他们都说母亲的身体很好,不用担心。 可她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一切都是万君姝联合着所有人在欺瞒温慕寒。 从十多年前的那场事故里,那场坠楼几乎消耗掉她身体的所有。 是她一直强撑着。 她说:“那时候,没有保护好我们点点,妈妈就想再多撑些日子,不让那个人渣出现在点点的面前。” “可妈妈好像撑不住了,就让我死前再为我们点点做些事吧。” 于是,母亲去见了狱中的李成蹊。 有摄像头记录下一切,证明李成蹊言语攻击母亲,致使她病情加重,当场昏在探监室。 这是母亲设计的一环,事后李成蹊再次被判三年有期徒刑。 那一刻,她就像一个勇猛的战士,一个人去对抗“野兽”,就算失去生命能让她的女儿晚几年面对那些也是好的。 这是一个母亲,在生命垂危之际,为自己的孩子做的最后的付出。 可是温慕寒不想要这些,她只想万君姝陪在自己身边。 那一段时间里,她深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或许,自己就是个不详的征兆。 如果她当时没有选择开口的话,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母亲会很健康地活下去,不会和父亲离婚,两个人会有很美满的婚姻。 她就满身疮痍了,那就让她一个人去承受这些好了。 第124章 “后来,将母亲安葬好之后,我觉得我像一个孤魂野鬼,飘荡在这座城市里,”温慕寒停了几秒,有些哽咽,“我觉得我除了疗养院那间没有她的房子,我无处可去。” 每听一句,谢逍的心就被撕扯开一分,从李成蹊到温书庭最后到万君姝。 山间的冷气钻进车厢的缝隙里,他就好像被困在一个冰柜里,双脚已经麻木得动弹不得。 蔓延到手,双手已经没了知觉。 心上跟被生了锈的钝刀磨着,一下又一下,血肉模糊。 “可那里已经没有她了,之后我认识了一个纹身师,她跟我说了她的故事,于是我也想留下些什么。”她看向手指侧边的纹身,“可我只想起了你的名字,谢逍。” 至此,她将所有的一切,平静淡然地摊开在谢逍面前。 温慕寒抬眸看向男人,一脸平静,似乎在讲述着与她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她越这样,就代表她消化了多久,她是如何一个人在那段孤立无援的日子里熬下来的。 谢逍宁愿当时温慕寒离开他,只是因为不爱他,拿他当灵感,而不是让她遭受这些事情。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流下,砸在地面上。 温慕寒抬手替他抹去那滴泪,声音很轻:“怎么还哭了呢?” 手指慢慢描绘着男人的眉眼,鼻子,嘴巴。 此话一出,谢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她哭了起来。 哭得无声,但撕心裂肺,跟灼酒烧穿了胃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事是他经历的呢。 温慕寒手落到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对不起,谢逍。” 那天谢逍说的那句“温慕寒,你喜欢我吧”,她听到了。 只是温慕寒觉得,她无法给予对方相同的回应。 现在她觉得,有些话该由她说出来。 “我知道,我是一个对感情很淡漠的人,这么多年,无论从书中,还是我写的小说中,我似乎也没搞懂具象的爱是什么,但我知道,不管过去多久。” 温慕寒鼻尖涩得发紧,接着说,“我的目光仍然会为你驻足,那颗沉寂的心会在再见到你时滚烫翻涌着。” 一字一句,敲碎了谢逍的骨头。 还有那颗种在他院子里的蓝花楹,放在他家里的“maggie”。 他早就知道那不是真的maggie,maggie已经死了。 谢逍抬起头,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流下,止也止不住。 他眼尾哭得通红,桃花眼的浅眼皮被浸得更深,睫毛被打湿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 “可是,我宁愿你不懂这些,也不愿意你经历那些事情。”谢逍声音沙哑。 我宁愿你还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温慕寒抬手为他擦眼泪,心尖难受发胀,跟在水里泡过一样,吸水后发大撑开。 喉间跟重感冒时肿大,每吞咽一次,将那些情绪压下,就像吞刀片一样疼。 “没事,谢逍,都过去了。” 谢逍:“过不去。” “我不想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被这样对待。” “可……” “那张照片的确是从我哥那里拿来的,可喜欢你也是真的,温慕寒,我一直喜欢的是你。”谢逍尾音发颤,铺天盖地的悲伤呛得他快要呕出来。 “所以,那些不能被轻易揭开。” 这一刻,他想冲进监狱里,将那个人渣杀了。 甚至,他想回到温慕寒的回忆里,将那些困住她梦魇的野兽统统杀死。 昏暗的车厢里。 缆车在下降,温度渐渐升高,没有山上那么冷了。 城市的灯光在熄灭,最后只留下那么几盏,回头看,是黑得深不见底的丛林深处,但他们在往光里走。 第60章 滚烫 陆城的天要比平芜凉上许多, 从山上下来,这种感觉就严重许多,脚麻得没有知觉, 就像漂浮在空中的感觉, 下一秒着了地就会陷进无尽沼泽里。 大脑也是。 ——虚浮梦幻。 跟怪诞世界中梦核场景一般, 明明是主视角,但是却看不见身体,仿佛是通过别人的眼睛看自己的过去。 夏天傍晚紫藤下的凉亭, 花瓣落在绿得发亮的水面上, 旁边乐园不断旋转的摇椅…… 从平芜到这里不到一天的时间,从墓园出来,再到烧烤摊喝酒, 在连夜赶到陆城碰到谢逍, 真的就跟一场梦一样。 或者在追溯到更往前,在游轮酒会上再遇到谢逍,直到现在, 把她的那些过往说给他听,明明才过了几月有余,却好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毕竟,温慕寒把她和谢逍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了一个角色的塑造,又是不告而别, 想想确实挺伤人的,她原以为谢逍会决绝地离开。 但他没有, 他只在乎在她心里,是否有一秒是喜欢过他的。 那么耀眼的, 得到许多喜欢和追捧的人,想要的也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下了缆车, 再往外面走就出了景区。 温慕寒喉间有些痒,隐约有些感冒的节奏,她没开口说,不想打断现在这份宁静。 第125章 她轻咳几声,试图掩去喉咙里不断上延的痒意,声音很轻,裹挟在来往的人流中。 但还是被谢逍捕捉到了。 “怎么了?”他停下来,连忙抬手将手背贴上她额头,问,“不舒服吗?” 温慕寒不想他担心,摇了摇头,“估计是在山上吹了冷风,等会儿回酒店洗个澡就好了。” “你有哪里不舒服的要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她弯了弯唇角,将谢逍的手拿下来,“嗯好。” 看着他微微弯腰靠近的面庞,温慕寒伸出食指磨平他眉间的沟壑,再慢慢下滑到鼻尖的小痣。 脑中突然划过一个画面,耳垂坠着黑色耳钉的少年,桀骜不驯地叼着烟,穿着中式黑衣,明明最初是打着收保护费的目的,最后却帮助了小镇的茶馆姑娘阿泠,送她去了大城市,最后自己留在小镇茶馆里孤独终老。 而茶馆里电视机正在播放的是,有个女人在泡茶。 可那个人不是阿泠,她在大城市中根本没了向上爬的背景。 故事的最后,年迈的阿泠回了小镇在少年碑前慢慢老去。 茶馆,由新收的小学徒接管。 毕竟,茶文化需要继续流传下去。 温慕寒眼睛一亮,突然有了推翻重来的勇气,之前她都是埋头苦写,绝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是因为她害怕卷土重来之后的只会更加不堪入目。 “好看吗?”谢逍歪着头,笑了起来,嘴角向下的位置陷进去一个涡。 “嗯,好看。” 谢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这句话一点也不是假的。 听到这话,谢逍眉眼弯得更厉害,敛颚笑了,连带着鼻尖的那颗痣都跟着晃动。 “你的了。” 温慕寒一愣,眼睫颤动几下,掀眸,带着额头升起的晕眩感都不那么确切了。 “那我们…算是复合了吗?” 谢逍的笑更甚,抬手轻刮了她的鼻尖,“那时候我都没同意分手,所以顶多算是——” “吵架和好。” “……” 时间不过八点,街上的商贩都摆起了摊,似乎不怕城管的驱逐,许多店还开着,夜生活比平芜要丰富许多。 来的时候是谢逍拉着温慕寒来,根本来不及看两边的风景,开车不过几分钟的事情,这会儿两个人更偏向于慢慢走回去。 头上的晕眩感越来越重,她晃了晃头,将这种感觉给挥去。 有一群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手搭着肩朝他们迎面走来,谢逍手一伸将温慕寒揽进怀里,拉到内侧,问,“吃晚饭了吗?” 温慕寒:“没有,不想吃。” “不行,必须吃。”谢逍说着就要拉着她去。 温慕寒连忙拽住他的手,“不要了,我现在想睡觉,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戏要拍吗?” 对上她的那双眼,谢逍心一软,叹了口气,“只许一次啊。” 温慕寒:“…好。” 谢逍重新勾住她的手:“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饭。” 温慕寒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起不来,“太早了吧。” “吃完再说。” “那到时候你放在门口,我去拿。” 谢逍:“行。” 到了酒店,快接近九点。 谢逍从前台拿过一份外卖,递给温慕寒:“回房间吃,本来吃饭就不规律的,天天就呆在你那破房间里,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 她脑子有点懵:“你什么时候点的?” “路上点的。” “哦……” 温慕寒打开一看,是甜粥,可她现在头昏沉得厉害,压根儿没胃口吃东西,只能含糊地应下。 送温慕寒到了房间门口,谢逍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她神色自若恹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以为她是累了,就没多说,揉了揉她的头。 “早点睡,明天我来找你。” “ 温慕寒:”好。“ 关上门,温慕寒连自己怎么倒上床的都不知道,连灯都没开,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身子是飘的。 似乎是陷进了棉花糖一样,轻飘飘的,将她的身子托起,可头却像压了巨石般沉重。 黑暗中手机亮了一下。 [许从音:慕宝,我得晚点回去了。] 没有人回应。 等许从音回来发现已经半夜,进来一看就注意到缩成一团的温慕寒,已经发烧到满脸通红,眉间因为难受而皱起,还时不时呓语几声。 她手摸上去一试,烫得吓人。 一刻也不敢耽搁,许从音连忙将温慕寒喊醒:“慕宝,慕宝,起来,我们去医院。” “嗯……”她无意识的哼唧着。 “你发烧了,宝,赶紧的,听话,”许从音语气轻柔,“我们去医院看看。” 意识模糊不清,温慕寒花了十几秒消化清楚,“好。” 然后慢悠悠地爬起来,将外套穿上。 此刻浑身发冷,忍不住哆嗦,她轻声喃着:“冷。” 许从音拿过一旁的帽子和围巾给她裹住,扶着她上了车。 “去哪儿?” 第126章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一路上,温慕寒靠在许从音身上轻哼着“难受”,她只好不断用手背给她降温。 到了医院进去急诊部,将温慕寒安顿好,许从音忙着挂号拿药,一顿折腾下来,可算输上液了。 温慕寒的高烧反复,一直退不下去,医生又拿来一个冰宝贴贴上去。 搞了大半夜,眼见着烧退了下去,回到正常温度,液也输完了,许从音才堪堪阂上眼皮。 漫天的白,还有斑驳的光影落入眼底。 窗户半开,白色纱帘被吹起,跟沙滩上翻起的浪花一般,涨潮又退潮。 窗外的香樟树长得繁茂,细碎斑驳的光透进来,映在洁白的被子上,刺得眼底模糊。 发了一晚上的烧,出了一身的汗,温慕寒醒来只感觉浑身乏力,但所幸没觉得沉重的了。 “醒了?”许从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来喝点粥。” 她反应还有些迟缓,眨着眼睛,喉咙被烧干了,吞咽口水都觉得疼,她咳了几声。 许从音立马递上一杯水:“来,先喝点水。” 她将床摇起来。 一杯温水下肚,喉间的干涩感消失了大半。 “我们昨晚来的医院?”温慕寒问。 “还问呢,”许从音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烧成那样也不知道给我发个信息,万一我没回来。” 说到这儿她有些气,拿食指轻戳温慕寒的额头,“你这脑袋早就烧傻了,我还指望我的大作家呢。” 温慕寒生着病,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没有血色,虚弱地笑了笑:“傻人有傻福。” “……” 许从音无奈地笑叹一口气,将桌子放在床上,将刚买的粥和小菜放了上去。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嗯。” 温慕寒接过勺子,慢吞吞地吃着。 其实她没有胃口,肚子是空的,但就是不想吃,但她要是不想吃,许从音会担心,会苦口婆心地说“不吃饭哪有抗体,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容易生病”。 “对了,”许从音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谢逍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我接了跟他说你在医院。” “你俩——”她突然凑近,“和好了?” 等嘴里的粥咽下去,温慕寒觉得没有瞒着她的必要,于是点了点头:“嗯。” “真的?!!” 许从音看上去比谁都高兴。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打开。 “逍哥,你慢点儿,你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呢。”耗子的声音跟在后面响起。 门砸在墙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许从音被吓得惊叫一声,猛然一个哆嗦。 “哎哟,我还以为阎王来索命了。” 温慕寒闻声抬头,就见谢逍一瘸一拐,脸色阴沉地走进来,他身上还穿着戏服,脸上被什么东西擦伤,有血迹渗出来。 撞入他那双深邃和凛冽的眼眸里,她心头一缩,莫名生出退怯感,觉得下一秒谢逍能生吞了她。 “谢逍……” 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没事就好。” 他挂在把手的早餐已经凉了,细小的水珠挂满包装袋上。 给温慕寒发信息没人回,趁拍戏间隙,耗子回酒店拿东西的时候顺便去看了眼,早餐原封不动地挂在那儿。 他以为温慕寒没醒,又开始打电话,又是没人接,打了很多,听到许从音接电话说温慕寒在医院,他心慌得厉害,浑身力气被抽空。 意识开始出走,于是在一场骑马的戏份中,马突然失控,谢逍一个没注意,手没抓稳身子从马上摔下来。 身下全是尖锐的石子。 季青棠连忙暂停拍摄,让工作人员送谢逍去医院 “你腿怎么了?”温慕寒问。 “逍哥拍戏从马上掉下来了,身上全是擦伤。”耗子急着回答,他还等着让医生来给他看,结果谢逍直奔温慕寒的病房。 谢逍瞪了耗子一眼,不想他说。 温慕寒心一疼。 “耗子,你喊护士来帮他清理伤口。” “好嘞。”说完就赶忙跑到外面喊人了。 外面一群护士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 “好帅啊,是哪个明星啊,我怎么没见过?” “他身上还穿着戏服,估计是刚拍完戏从剧组出来。” “啊啊啊,怎么有人连受伤都那么好看啊,我等会儿去要个签名。” “帮我也要一个。” 耗子:“……” 许从音清了清嗓子,自觉拿起包:“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粥记得喝完。” 走之前还贴心把门带上。 “疼吗?”温慕寒问。 “不疼。”谢逍摇了摇头,“那你呢,还难受吗?都怪我带你去滑雪。” “不怪你,再说我下午就出院了。” “下次难受要跟我说,别硬撑着。” “好。” 第61章 滚烫 温慕寒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不过扁桃体还有些发炎,医生过来嘱咐了几句,又有开了点药让回家按时吃, 说拿完药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第127章 听完这些, 谢逍才放下心来。 耗子已经快急死了, 剧组在赶进度,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说谢逍故意拖慢剧组进度,肯定会被骂的。 “快去上药吧。”温慕寒也催促着他。 “好。” 一通检查下来, 没有伤到骨头关节那些, 就是扭伤和擦伤。 直到掀开衣服,医生都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后背的皮肤全部擦破,有些严重的地方, 连血肉都翻出来, 血鲜红,看着格外骇人,腿上更加严重, 大块大块的淤紫。 脸上混了点沙粒和泥土进去,跟血液夹杂在一起。 一旁的护士看得龇牙,不忍再看。 “怎么摔这么严重啊,这得好好休息啊。” “逍哥,早就让你来看, 这让陈姐知道非得骂死我。”耗子在一旁看着心惊胆战。 谢逍随意地坐在板凳上,单脚踩在椅子的横杆上, 背脊微弯着,能看到他后背凸起的脊椎, 肩骨自然下沉着,被玉簪束起的长发垂在一侧的肩膀, 姿态懒散至极,似乎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似乎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他垂着脑袋,眼皮半耷拉着,懒恹恹的。 温慕寒从病房往外科一旁的处理室,就看见谢逍身上的伤。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得疼。 她眼角有些湿润。 这该多疼啊,却忍了一路,第一时间是来找她。 医生开了药,护士开始清理伤口上的碎沙和泥土,连带擦破的皮被掀翻,耗子都不忍再看,扭过头去。 当事人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直到他抬头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温慕寒,谢逍眼眸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表情开始没那么坦然。 “点、点…”他有些慌,“你怎么来了?” 温慕寒轻咬着唇,贝齿碾磨着唇瓣,才能掩住心里那种发慌的感觉。 意外,她不想谢逍出现这种意外。 她抬脚走过去,越走近,眼慢慢红了。 谢逍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骗子,”温慕寒抬手将眼泪擦掉,轻声说,“还说不疼,肯定疼死了。” 谢逍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烦躁,不想温慕寒哭,更不想她因为他哭。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她为自己哭。 他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因为有茧而有些毛糙的指腹摸着有点痒,垂眼盯着她手背因为血管细而多扎的几个针孔。 她皮肤白,所以淤青看着格外吓人。 谢逍缓缓掀起薄薄的眼皮看着面前的温慕寒,正午的阳光正盛,落在少年身上,她穿了一身芽黄色的针织毛衣,一层毛茸茸的光圈衬得她很是温柔。 心间的某一处塌陷下来,那些漂浮的思念此刻似乎有了坐标,变成无形的手,像是一块温润的玉,腿上的伤似乎在被疗愈,不只是皮肉上的,更像是一股热流涌进了骨头里。 那些被掩埋起来的”伤“也在被抚平。 他勾起唇,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真不疼,”说着拿起她的手往他脸上贴,“要不你试试。” “我看你是脑子摔傻了。”温慕寒抽出手来,轻推了下他的头。 没从她嘴里听过这样的话,突然蹦出来,谢逍先是一愣,垂头低声笑了起来,连带着肩膀都抖动起来,喉间滑出低沉磁性的笑声。 怎么会这么可爱? 温慕寒被他的反应搞得有些羞恼,杏眼瞪着他。 谢逍弯起唇,轻叹一句:“你在我身边我真不疼。” “我只希望你不沾因果。” 不沾因果。 温慕寒的心猛地一震,眼睫轻颤着。 像是打翻里童年里珍藏许久的糖果罐子,玻璃碎了一地,却在里面发现了消失很久的玩具。 在一旁的耗子听到这句话跟小孩子撞见大人谈恋爱的那种腻歪劲儿,忍不住抖了下身上鸡皮疙瘩,低声说了句“真肉麻”。 果然,恋爱会让拽哥变甜妹。 “你们好甜啊,”上药的护士感叹,“应该是热恋期吧。” 谢逍瞥了眼温慕寒,说:“都老夫老妻了。” “……” “啊?”护士小姐姐有些惊讶,“那真看不出来。” “对了,你是明星吗?在拍什么戏啊,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她突然想到正事。 耗子正准备出声婉拒,陈姐嘱咐他说一定不要在剧播之前惹什么麻烦,虽然说糊是最好的保护色,但保不准哪一天逍哥就火了呢。 可没等他开口,谢逍就说:“就群众演员,混口饭吃啊。” “啊……”护士小姐姐有些惋惜地轻叹一声,“现在连群众演员的颜值标准都这么高了吗?” 换好药,谢逍穿上衣服准备出去。 护士在整理工具,抬头提醒:“对了,王医生说了,你身上伤的有点重,需要住院观察一晚,万一感染发烧就不好弄了。” “可我晚上还有场戏。”谢逍说。 “命重要钱重要?”护士头也没抬地回。 “……” “听医生的,”温慕寒开口,“我们住一晚。” 第128章 “剧组那边…” “耗子,”她抬头看向耗子,“你跟陈姐打个电话,让她跟剧组说一声。” 耗子:“得嘞。” 导演倒是不算难说话,就是场务大哥凶的要死。 事已至此,谢逍只好应下来:“那好吧。” 耗子打完电话,就去办理住院手续,温慕寒打算陪床,被谢逍拒绝了。 “你刚退完烧,病还没好,先回去休息吧,耗子在这边陪我就可以。” 窗户开了个小口子,有风吹进来,温慕寒忍不住咳嗽几声。 “回去吧,明天我就出院了。”谢逍劝她。 “那好吧,”她妥协,“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好。”他弯唇点头。 温慕寒走后,耗子去酒店拿东西,病房里就剩谢逍一个人,闲得无聊,他翻出温慕寒之前改编的一部电影翻出来,是部文艺片。 拿了国外的奖,画面拍出来很有王家卫的风格。 刚看了个片头,谢逍半垂着眼,眉眼清冽,双手松懈散怠地放在桌上,不疾不徐地轻敲着桌面,身上的戏服脱了下来,换上蓝色条纹的病号服,也难掩他的贵气。 假发也娶了下来,他本身的头发被他揉的有些乱,看着不羁。 门口传来吵闹声,谢逍抬头,就见傅翎和陆洋推搡着进来。 “哪有人送榴莲的?” “我就送怎么了?” “……” 谢逍神情懒恹,抬起下颌睨着门口的两人。 “我是摔伤,不是车祸。” 搞得好像多严重似的,还拎着果篮过来。 陆洋嘿嘿一笑,推开傅翎跑过来,语气激动,眼里满是崇拜。 “逍哥,你真神了,你让我买的那块房产,涨了。”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翻了五倍不止,连带着你的本金,我们这次赚了接近一个亿。” 傅翎一头雾水,走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就之前逍哥让我买泠宜靠海域那块的房产,那个时候可便宜了,几十万一套,没想到政府规划发展海上建设,再加上旅游业的兴起,房价就涨了,我倒手一卖赚了不少。” “你哪来的钱?”傅翎有些疑惑地看向谢逍。 谢逍抬手按下暂停,眉稍挑,“我奶奶给我留的老婆本。” “……” “你奶给你的老婆本你这么霍霍,万一亏了呢。” “不会亏,”他唇线上扬着,“为了她,不能亏。” 她? 陆洋捕捉到了关键字眼,眼一眯,“嗯?她是谁?” 谢逍唇角的弧度逐渐加深,撩开眼皮,狭长的眸子盛满掩饰不住的笑。 低沉的嗓音裹着慵懒笑意,“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啊。” “是温慕寒,对不对!”陆洋声音带着兴奋,似乎比刚刚赚了钱还兴奋。 傅翎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也看向谢逍,心中也在靠近着正确的但他不想承认的答案。 谢逍没骨头似的窝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两片薄唇微微勾着,没说话。 就这模样,两人立马就懂了。 “哈!”陆洋激动地跳了起来,手指着傅翎,“我就说是吧,哈哈,你又输了!” 傅翎:“……” 温慕寒怎么又瞎眼了,看上谢逍。 “愿赌服输哦,鸡毛。”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晒得被子都有些烫,打在谢逍身上,勾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轻敲一下桌面,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 “行了,”他轻声打断,“看完就回去吧,困了。” “我才刚坐下没五分钟,凳子还没坐热呢。”陆洋忍不住说。 谢逍掀眸睨他,他立马闭嘴。 “我走,我走。” 说完,就拉着傅翎离开。 “你好好休息啊。” “知道了。” - 从医院出来,温慕寒本以为还是会像之前那样睡不着觉,但却意外地睡得安稳。 梦里的那些东西似乎都被驱散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曾经,她以为那团黑雾消失了。 可是,她只是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梦里没有出现野兽的身影,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看不清的人影,疗养院的柚子树下,万君姝坐在轮椅上,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好熟悉啊。 等她走上去去看,他们就消失了。 次日清晨,温慕寒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旁边的床上许从音还没醒,她起身轻声走到浴室里洗了个澡。 热气爬上玻璃,凝结成水珠落下来。 洗完出来,感觉浑身轻松,不只是肉/体上的。 许从音听到动静,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这么早就起来啊?” “嗯。”温慕寒吹着头发,“去医院。” “行吧,”她又躺了回去,“那我接着睡了。” 第62章 滚烫 陆城更靠南, 进了四月,就是回南天的季节,空气里更加潮润, 似乎家里的每一处都能跟海绵一般, 沁出水来。 第129章 温慕寒将头发吹个半干, 就出了门。 走出酒店时,阳光刚好,风吹过来, 漫天的樱花被吹起, 落在停在路边的车上,像是打翻的软糖一般,带着糖粒。 经过一座巷口的时候, 藤蔓类的植物爬满了居民楼, 有一户窗前特别种了三角梅,玫红色的很是耀眼,有不少游客慕名来打卡。 她没什么胃口吃早饭, 走到早餐点前看了半天,最后给谢逍买了份粥,自己拿了瓶牛奶。 酒店到医院的距离开车要十几分钟,温慕寒买好早餐就在手机上打车,在路边等车的时候, 车流不息,车与车交错而过的时候, 她敏锐地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一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等她再抬头望过去的时候,那道视线却消失了。 是错觉吗? 那种感觉像是梦中被野兽盯住的感觉, 可李成蹊还在平芜监狱中。 温慕寒甩了甩头,将脑中的思绪抛开。 车很快停在她面前, 她拉开车门上了车。 到了医院,她拎着包装袋进去,进入住院部二楼的转角处,远远地就瞧见病房前站着一个女生。 越走近,女生的模样就越来却清晰。 她穿着一件黑色丝绒短裙,脚踩细高跟,棕褐色的卷发梳着公主头,看着尤其柔顺,一看就是被温养宠爱的大小姐。 女生在打电话,她的声音不算太大,温慕寒隐约听到她提到了谢逍的名字。 “我投资这部剧不是让人把谢逍给弄伤的,要是再有下次吧,统统换人。” 投资?剧方投资人。 挂了电话,女生抬起头来,望向温慕寒。 她长得很漂亮,很张扬出众的漂亮,上扬的眼尾有种妩媚和青春碰撞的美,只一眼,似乎就能陷进去。 见到她,女生扬了扬眉,嘴角扬起兴味的笑,颇有兴趣地歪了歪头。 唇角的酒窝盛满了清酒,醉人。 “你是温慕寒?” 温慕寒没否认:“是。” “哦?”她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做着带钻的美甲,闪得晃眼,“我是包寒露。” 温慕寒在脑中搜寻了一遍,确认没听过这个名字,却微诧于她知晓自己的名字。 “你好。” 包寒露扑哧一声笑出来,虎牙露出来,显露几分调皮与娇俏。 “知道我是敌是友吗?就打招呼。” “……” “我是谢逍他妈给他找的未婚妻,”包寒露眉一扬,“不过…我对他哥比较感兴趣。” 她手摩挲着下巴,语气半真半假。 温慕寒不知道给什么反应。 未婚妻啊。 也对,谢家在京市也算是豪门,联姻也是正常的。 “我在谢逍的手机里看过你的照片,”包寒露走到她身边,狭长的狐狸眼紧锁着她,“今日见了,果然漂亮。” 她打量着温慕寒。 温慕寒穿着白色蛋糕长裙,披了件藏青色的毛衣针织衫,脖颈间坠着浅紫的细小珠链,她人清瘦,皮肤冷白,梳着个侧麻花垂在胸前,锁骨的线条微微鼓起,优美而明亮,像是素描本上碳铅笔看似随意却精致的一笔。 那双盈眸明澄澄的,安静又疏离。 指弯处勾着的塑料袋似乎坠着温慕寒,勒出勒痕,坠得紧。 热气在往冒,很快在袋子内侧铺满一层细小的水珠。 温慕寒嘴角弯起礼貌的弧度,浅声道:“你也很漂亮。” “真可爱,”包寒露唇畔的漩涡更深,“逗你玩儿的,我有男朋友的,谢怀那个样子太无趣了,聊不到一块去,谢逍太野了,我管不住。” 话音刚落,她口袋的手机发出强烈震动,显示出电话那头的急迫。 包寒露拿出手机,滑开接听键。 “喂?” “我在二楼。” 电话挂了没多久,就见电梯口出来一个男生。 他穿着黑色的潮牌卫衣,脚踩马丁靴,个子很高,正慢悠悠地走过来,棒球服外套被他拖下来松松地搭在肩头,眼睑懒懒耷拉着,神情闲散怠惰。 男生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揽住了包寒露的肩,而她也很习惯性地倚在他怀里。 包寒露侧脸抬头问:“你怎么来了?” 沈摹闻肩自然垂下,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嗓音磁沉:“等着急了,上来找找你,万一没看住被某人勾走了呢。” 这个某人自然指的是谢逍。 包寒露眸里浮出促狭,玩味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沈摹闻轻哼一声,没回应,掀开浅薄的眼皮,翻出很浅的折痕,视线落在面前的温慕寒身上。 是一张很邪魅的脸,五官立体冷沉,嘴角挂着的笑看似带着友好,实则下一秒就能把对方拖入自己的领地咬得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温慕寒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适应,仿佛带着戏谑的逗弄。 “这位是?”沈摹闻笑得有些懒。 “温慕寒。”包寒露提醒着。 “哦?”他来了兴趣般地揶揄,“就是某人念念不忘的那位?” “……” 温慕寒被他的语气搞得有些不舒服,像是她只是他们这群世家子弟眼中,视真心为粪土的可笑产物。 第130章 都是逢场作戏?哪来什么念念不忘? 就算有了来兴趣的人,最后也会为了家族利益而选择联姻,沈摹闻的意思更像是冷嘲。 她拧了拧眉,攥紧了手中的塑料袋。 冷淡抬眸,冷声开口:“麻烦让让。” 包寒露意识到他的话有些不妥,抬手掐了一把沈摹闻,“话那么多,走了。” 医院里仪器运转的声音在响。 沈摹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扇形眼皮轻轻撩起,下巴没骨头似的搁在包寒露肩上,笑着看她,“我瞎说的,别当真。” 可语气一点也不真诚,带着恶劣。 “……” “对了,”经过温慕寒身边,他又蓦地停了下来,侧脸看过来,眼神恣睢,“有些事不能看表面。” 温慕寒:“?” 沈摹闻轻笑一声,腔调懒洋洋的,“毕竟谢逍这几年过得挺滋润的,美女环绕啊。” “走了,”包寒露啧了一声,有些不满,“说那么多干嘛?” 这句话似乎坐实了他的话是真的。 谢逍这几年过的挺好的,不像表面上看的那般。 理智告诉自己,他们说的话并不可信,可脑中还是会忍不住想。 两个人走出医院,包寒露轻笑一声,拉开车门:“你这招挺阴的,人小姑娘要是记心里去了,和谢逍吵了,他能跟你玩命儿。” “那不挺有意思的嘛?”沈摹闻一挑眉,视线看着前方,嗓音散漫,“正好给他添点堵。” “可别祸及到我就行。” “……” 黑色大g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两人走了之后,温慕寒站门口站了几秒,深吸一口气进了病房。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谢逍从手机里抬出头来,一眼攫住她的视线。 “不早了。” 温慕寒走到他床前,将粥放在桌子上,“我买了粥,喝点吧。” “好。” 她将勺子递给他,谢逍接过来慢慢喝着。 是小米粥,养胃。 床头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香水百合,似乎是刚采下,上面还挂着露珠,抽丝着香气,被阳光照射的挥发最大。 白色窗帘被吹起,卷进来窗外香樟花的气息,很小的花蕊,几乎不太会有人注意。 病房里很安静,温慕寒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在发呆,肩膀下沉,心中有种无名的烦躁,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她想,她没有办法去忽略那个男生说的话。 “毕竟谢逍这几年过得挺舒服的……” 他过得很好,没有她也很好,说明她不是很重要的一个。 她当然希望谢逍能过得很好,但也自私地想谢逍能想着她,或许这太过于主观意识,但温慕寒还是有些难受。 心中的酸胀感在四处冲撞着,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太矫情。 或许沈摹闻就拿捏住了这一点。 谢逍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坐下开始她就一言不发,跟霜打过的青菜一样,蔫儿吧唧的。 阳光洒在温慕寒身上,她垂着头,头发在光里被浸润成了琥珀色,有几撮头发从后领口处冒出来,有些可爱。 “温慕寒。”他放下勺子,轻声喊。 “嗯?”温慕寒抬眸,嗓音闷闷的。 “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摇了摇头。 “不对,”谢逍直觉很灵,意识到可能是包寒露说了什么,唇线抿直,有些不爽,“是不是包寒露在面前说了什么。” 温慕寒依旧否认,不想说,“没有,是我自己可能没睡好。” 谢逍才不管那么多,拿出手机就要给包寒露打电话,“我来问她。” 她连忙拦住他的手,“不要,她没说什么。” “那是为什么不开心?” “真没有。” 电话已经拨了出去,那边很快接通。 “喂?”包寒露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 ——谢逍开的扩音。 谢逍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谢逍…”温慕寒在一旁轻声提醒着,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诺,”包寒露一听挑了挑眉,将手机递给沈摹闻,“找你的。” “喂?逍。”沈摹闻接过电话,嗓音依旧懒慢,语气混蛋且欠揍。 “你跟她说了什么?”谢逍拧着眉,唇角下压,“她不开心,就别怪我他妈找你不开心。” 那边传来漫不经心的笑声,“没说什么啊。” “就说你这几年过得还挺滋润的。” 第63章 滚烫 谢逍冷嗤一声, 直且长的睫毛半遮住眸底的冰冷,下颌线紧绷,牙齿一下下轻咬着左颊的软肉, 声色微凉:“沈摹闻。” 沈摹闻在电话那头, 听到他的这句喊声, 明明没什么情绪,他却听得心一紧。 坐在副驾驶的包寒露敲着二郎腿,架着的那条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高跟鞋要掉不掉的, 她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那眼神仿佛在说:不关我的事,你惹的祸自己负责擦屁股。 谢逍抬眸看了眼温慕寒, 眼神裹着浓稠的阴郁, 接着说:“我劝你把尾巴收一收,否则别怪你给你找不痛快,老子不屑于玩你们那种把戏, 到时候我全给你捅出来,希望你还能笑出来。” 第131章 话一说完,谢逍懒得再废话,将电话挂断。 “挂了?”包寒露挑眉。 沈摹闻耸了耸肩,将手机摊给她看。 她鼓起了掌, 唇角勾起促狭的笑:“你说你惹他干嘛,那小姑娘对于他来说什么地位你能不知道?” 沈摹闻手撑着下巴, 指尖在脸颊弹了弹,懒洋洋地笑:“可现在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他估计得哄一会儿了。” “……” 包寒露撇了撇嘴, 不想再管,背往后靠, 整个身体陷进座椅里。 “送我回家吧,累了。” 沈摹闻这人只是单纯地坏,跟谢逍的坏还不一样,谢逍只针对于那些不正义的人和事,而他只是单纯觉得好玩,这一点在某些地方跟她有些像,所以两个人才会走到一起。 但像他们这种圈子里的人,都有着骨子里的劣根性,从小就在优越的家庭条件下长大,父母安排好一切,所以从来不会缺乏什么,更不会缺乏爱情。 爱情这东西,更像是闲暇之余的消遣。 他们完全不缺爱,因为周围环绕的异性实在是多,同阶层的,低阶层的前仆后继。 在周围人眼里令人艳羡的爱情是真的吗? ——并不是,只是一时的新鲜感。 支撑这一切的自信源于他们优越的家庭,让人看起来他们的爱热烈且大方,有着对抗世界的勇气。 他们是家族产物中利己主义者,真心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 他们谁也不爱,只爱自己。 谢逍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包寒露曾以为他会和他们一样,收到的追捧太多,所以并不缺爱,更不会把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 毕竟他们这种人,身上背负着都是家族的利益。 交换和合作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因为她的确亲眼目睹谢逍这几年的情况。 没有沈摹闻口中所说的“滋润”,事实上,真是糟透了。 谢逍,过得根本一点也不好,可以说是行尸走肉。 她才知道,谢逍打破了她对于他们这类人的固有印象。 他真真是,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掏了出去。 挂了电话,谢逍将手机随意地扔在桌上,跟锁住猎物般直白地盯着一旁坐着的温慕寒。 他抬了抬下颌:“温慕寒,我们把事情说开,我不想和你有误会。” 温慕寒鸦羽翩跹着,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直到指甲陷进肉里,发出轻微的刺痛感,她抬眸,目光和谢逍对上。 他眉眼是极突出的精致,即使穿着病号服也遮不住他身上的矜贵气场。 窗外缱绻的风吹散少年周身的清冷,只留下他清澈眼眸中倒映着的自己,她轻叹一口气,唇线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包寒露,”谢逍滚动着喉结,绷紧腮颊,提起她平淡的语气就像在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跟她有没有任何关系,以前不会有,以后自然也不会有。” 温慕寒垂着眸,扣着自己的指甲。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突然觉得自己好矫情。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那些诗人写下的爱情诗,人一旦爱了,痛苦就会随之而来,会在意,会难过,不再是像她之前那样,维持着淡薄的关系。 无关紧要,毫不在乎。 “如果……”他停了几秒,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蜷了蜷,喉间发痒,突然想抽烟,压制住后接着说:“是因为沈摹闻的话,点点,你走之后我就想如果身边不是你,那么所有人都无所谓了。” “可是,”谢逍眼睫轻颤着,忍不住喉间哽咽般的震动,“我跟个行尸走肉一般,心里祈求着你会回来找我。” 手指的死皮被扣破了,皮被撕开,露出新鲜的伤口,有轻微的血渗出来,密密麻麻带着痒的疼意蔓延开来,温慕寒唇动了几下,喉咙里干涩得说不出话来,胸口一阵发闷。 一切都与她所期盼的相悖,她希望谢逍过得如之前那般热烈张扬,可心中所想却是那么自私。 从重逢开始,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变成一条逻辑线被理的清清楚楚。 “谢逍,我们——” 谢逍心一紧,眼尾开始润湿,扭过头去。 放在桌上的手机在往外蹦消息,是温慕寒的手机。 他扫了一眼。 [梁佑庭:小寒,最近还好吗?] [梁佑庭: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我这儿一趟。] 那名字一看就是男生,谢逍心里堵得厉害,伸手拽住温慕寒的衣角,喉口有了哽音。 他克制着不去看她,胸腔轻微起伏着。 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你是不是又要提分手,我不想听。” 温慕寒在心里叹了口气,冷静下来。 “我希望你过得很好,但是谢逍…” 一切都好像有了思绪。 她松了松眉毛,盯着他的侧脸,说:“我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那个游轮酒会你是知道我是《驾长街》的作者,你才去的对吗?” 谢逍微微佝偻着背,垂着头,失神地盯着不知道哪一处,没有焦距。 第132章 他不知道该什么说,只觉得自己就像在半空中走钢丝,两端和底下都有围观看热闹的人,而温慕寒站在终点,眼神冰冷。 他摇摇欲坠着,生怕说出那句话就会跌入深渊。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温慕寒心下了然。 “那天你是故意站在站台淋雨让我看见,再让我送你回家,最后手机也是特意留下。好让我看到你住的地方,最后利用我的…”她嗓子被什么给糊住,哽了哽喉咙,接着说,“愧疚心理,顺理成章让我提出你搬去我家。” “这一切都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吗?” 那些藏在阴暗褶皱里的心思被她一字一句地翻了出来,谢逍眼底泛红,眼里有了酸涩的刺痛,心口就跟被剜了一刀似的,哗啦啦地在往外滋血,发出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吞咽都有困难。 此刻,他也不想再装了,承认下来,“对,因为我不这么做的话,你根本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你身边有了更优秀的人,而我什么都没有,我抢不到也斗不过他们,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我没办法…”谢逍攥紧了她的衣角,攥得掌心生疼,“做到你选择别人。” 他背对着温慕寒,半张脸陷在他挡住光线的阴影里,声音说到最后,已经哽咽。 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砸在洁白的被子上,迅速晕出一小片深色印记。 温慕寒眼眶干涩得发紧,绷得厉害,她闭上眼睛,整个心脏沁出酸涩,像是有人在拿矬子磨。 一下又一下,比当年离开洛城那天还要疼。 好疼啊。 真的很疼。 为什么,他的少年要如此卑微? 嗓子被快要涌动出来的悲伤给糊住,她使劲咽了咽,才将那股窒息的疼咽了下去。 温慕寒抬起手,将谢逍的手给拨掉,站起身来。 身下的椅子被推开发出“滋啦一声尖锐的声响,像是某种诀别的长号声。 谢逍以为她要走,连忙踉跄地站起身就要去抓她。 他眼眶红着,声音带着鼻音。 “温慕寒,你别走。” 就在他双腿受伤,身体失衡,要往地上扑去的时候,鼻尖窜入淡淡的雪松木质香,胸腔砸入两道瘦削的肩骨,撞得他鼻头发涩。 谢逍紧紧抱住温慕寒的腰,将脸埋在她颈窝处,一滴泪砸在她皮肤上。 跟被某种刺激液体滴在身上一般,灼得慌。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我害怕你喜欢上别人。” “你不知道,我听到你说你想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甚至我想就这么卑劣地留在你身边就好,就算你不喜欢也没事,利用我也好,只要我还有被你利用的价值,我就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谢逍,”温慕寒抬手轻拍他的背,“我没打算走。” “那你还拨掉我的手了?”谢逍吸了下鼻子。 “……” “我看到你箱子里的书了,或许是你故意给我看的,但这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他喉结滚了滚,声音闷闷的,将脸埋的更深。 “我还看到了你抽屉里这几年来往平芜和洛城的机票了,”温慕寒缓缓开口,“谢逍,你这些年一直回来看我对吗?” “那为什么不来见我?” “因为…”谢逍哽咽了几下,“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因为我配不上你了。” “是真的,配不上你了,我觉得我好暗淡。” “最迷茫的日子,我不想一直靠着你救赎我。” 第64章 滚烫 窗外的风在刮, 香樟树叶哗啦啦地响,树在另一个层面上,也算是一片海, 叶的浪花卷走了空气中的细小尘埃。 听到他的话, 温慕寒身子有些僵, 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吞咽得难受。 原来,爱并不会让所有人的自卑弃暗投明, 他原是光明之下, 却因为爱而深陷自卑的漩涡里。 救赎,是个很美好的词。 但他说不想靠着救赎的爱情来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来躲避一些现实的困境。 他不能自私地将她也拉入那无尽迷茫的沼泽里。 谢逍搂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像是将她拥入骨血里, 两人之间没了缝隙,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她还没离开。 “可是谢逍, ”温慕寒垂眸看着他肩膀处的一处蓝白拼接的衣角,又将目光投到白墙上交叠的影子上,语气平淡但却认真,“我在拉你的时候也在拯救我自己。” “我感受到了那些我不曾感受过的那些,就算做那些危险而刺激的事情也无法感受的喜悦与痛苦, 它们也同样在把我拉上去。” 众生灵中,唯你有权, 看到我脆弱。* “人也确实需要爱,它会包容你的脆弱, 你的迷茫,你的暗淡, 所以,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我们同在阴暗中,也可以一同去往光亮中。” 就算当一朵不开花但也隐含着光芒的小花也很好。* “我说的话也从来不是假的,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也不会轻易被别人给否定,相反谢逍,我想帮你也不仅仅是出于愧疚,而是我觉得你生来就该是耀眼地站在灯光和观众的目光中的,而不是当一颗暗淡的被乌云遮蔽住的星星。” 第133章 温慕寒嗓音有些涩然,眼圈开始湿润,眼睫垂下,深深吐出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你那个时候说我欠你的还不清,很抱歉,我到现在才想明白。” 当她将那条项链从窗户外收回来,将那束槲寄生做成干花封存起来,将那张照片放在她第一本书里的时候,她的心就在无意识地向他靠拢。 只是,她并不知道。 不知道,才在无形中最伤人。 但温慕寒知道的是,谢逍的出现才会让她对这个发烂的世界有所期望,回忆的伤疤也在慢慢结痂。 那么淡漠的她,也会被人热烈地爱着。 谢逍头抵着她的肩骨,眼眶无声地蓄着眼泪。 “所以,谢逍。” 窗外照进来的光影在瓷砖上抖动着,像是光下某种昆虫身上抖落的鳞片一般。 风吹起纱幔,吹起她的衣角,发丝。 他听见她轻声说,轻得似乎一切只是某个午睡后的一场梦而起,一抬头,头顶的风扇慢慢悠悠地转着,课桌上的试卷被吹落在地,窗外是操场上被晒得满脸通红的少年。 “我们重新开始吧,这一次,我们一起往光里走,我保护你的暗淡,你可以让我帮你变得更好。” 谢逍眼底一片通红,这番话像是朝他身体里灌了某种不知名的液体,让他无力,让他无法在紧紧抱住他。 他手止不住地颤抖,呼吸开始变重。 “好,这一次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我们重新开始,说好了,就不能再反悔。” 说完眼泪掉得更多,将温慕寒领口的衣服全部打湿。 原来真的不是梦啊,那些困住他的岁月在慢慢淡褪。 温慕寒轻轻嗯了一声。 - 回酒店的时候突然就有了精神,谢逍送她回了酒店,就打算回剧组拍戏。 “你的腿真的可以吗?”温慕寒喝着刚刚他给她买的芦荟酸奶,抬头问他。 “这几天没有打戏。”谢逍摇了摇头,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她想起,这会儿应该拍到了江敛在宫中开始和其他几位皇子内斗的戏了。 剧组拍戏不会按照故事线来拍,很多最开始的镜头反而会留在最后来拍,这种就最考验演技了。 “那你多注意一点。”她扬起头,目光灼灼,“那要我接你去下班吗?” 谢逍被她的目光烫到,脸上已经结痂的细小划痕竟生出虫子咀食的痒意,喉结微滚。 他又恢复了那般慵懒的模样,唇角勾着。 “我也有媳妇来接了,真好。” 媳妇? 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异样的意味,温慕寒脸颊有些热,眸光在闪。 谢逍乘胜追击,抬脚往前走了一步,手臂一扣搂住她的腰。 女孩扑进他怀里,接的满满当当。 温慕寒抬手回抱住他的腰。 街边不知道哪家店在放音乐,恰巧和歌词对应上。 在那一刻,突然静默。 原来不管世界多严苛, 可以脆弱,可以是不完美的。 当我抬起头,你正看向我。 眼中倒映着夏夜绚烂的烟火, 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 你的存在,治愈我。 ——颜人中《夏夜最绚烂的烟花》 音乐声将来往的车流和鸣笛声掩盖住。 谢逍突然说了一句,“我也想尝尝芦荟味的酸奶是什么味道。” “嗯?”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准备抬头。 下一秒,谢逍勾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带着凶猛,急促的呼吸和喘/息刺激着温慕寒的耳膜,有些痒,又有些红得滴血,热得发烫。 领地被侵占,强势而有力。 呼吸在纠缠, 她的睫毛湿了,真好看。 他五指伸进她头发里,慢慢揉着她的后脑勺,唇瓣从嘴边再到眼睛,睫毛,整张脸都开始炙热。 温慕寒喘得急促,失了频次。 余光里似乎看到了有一闪而过的光,似乎是错觉。 停在路边的耗子,一脸害羞的捂住了眼睛,指缝却是张开着的。 头一次看这么激烈的吻戏呢,他叹了口气,四处张望着周围,看着有没有人注意着他们。 哎,悲催的打工人。 温慕寒睫羽极快地颤动着,盯着地面,不敢看他。 耳朵烫得快要烧起来。 谢逍凑到她耳边,轻声喘息着,似乎是故意喘给她听,嗓音喑哑,带着恶劣,“宝宝,你好会喘。” 脸上的温度急剧升温,温慕寒将脸埋进他脖颈处,闷声说:“你别说了,赶紧走吧。” 谢逍唇角向上提了提,抬手轻揉她的头,估计再逗下去要生气了。 “好,你不用接我,你在酒店好好休息。” “知道了。” 看着谢逍离开,温慕寒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降下温来。 楼梯上的数字在跳动,她翻着手里的手机,才知道《如此合拍》这档综艺被叫停了,她猜到这可能是谢逍的妈妈做的,所以《驾长街》是谢逍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了。 第134章 所幸,季青棠不会被资本所操纵。 许从音发来信息,说她有点事先回了平芜,然后发了个跪地磕头的表情:到时候请允许我负荆请罪。 温慕寒浅笑着,回了个[奸笑ing,你一个月的工资别想要了]。 [是我的淮:呜呜呜呜。] 没一会儿,许从音就打来电话,她脚带了下门关上,接起电话。 “喂?音音。” “慕宝~”许从音拉长尾音,“都怪该死的资本家,剥削我,压榨我,我的命好苦,啥时候我能翻身做地主啊啊啊啊。” “行了,”温慕寒打断她,“我估计呆不了几天,估计过两天就回来了。” “嘿嘿,你不生我气就好。”许从音立马阴转晴,扬起嘴角,“你不打算多待些日子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写。” 可一旦拿起了笔,就很难再放下,因为她发现,她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她都想写进书里。 脑子似乎很难停下来。 而且,谢怀说在文字中找寻自我,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你只是陷入了自己的困境里,走出来就好了。 “我调整得差不多了,”温慕寒说,“而且新一版的书寄过来了,我要回去签名。” “啧啧啧,记得给我表妹留一本,她惦记好久了,”她感叹着,“对了,你和谢逍……?” “嗯。”温慕寒点了下头。 许从音立马就懂了,“okokok,好样的,又是这样,一个晚上没看住,又被偷塔了,行行行。” “我请客的钱让他来。” “他现在没钱。” “……”许从音沉默一秒,深吸一口气,“好好好,现在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你心疼他,不心疼我。” “没爱了。” 温慕寒算是看出来了,“……” “算了,等他到时候红了我再讨回来。” “……” 温慕寒下午将稿子写完,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些发暗,她拿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已经下午五点了。 屏幕里躺着谢逍发来的微信,很多。 12点13分。 [xx:在干嘛?] [xx:我想你了,媳妇儿。] 13点28分。 [xx:黎棹被季导骂了,好惨,他好凶。] [xx:求安慰。] 15点06分。 [xx发来一张照片。] [xx:今天剧组的下午茶,黎棹请的奶茶,可是耗子不让我喝。] …… 剧组这么闲吗?谢逍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她想起来了,谢逍一谈起恋爱,就变得粘人。 指尖下滑,落在谢逍发的最后一条信息上。 [媳妇儿,我腿疼,要亲亲才会好。] 第65章 滚烫 片场。 《驾长街》的拍摄还是比较紧凑的, 休息的间隙的很短,加上入春了,很快就要入夏, 古装剧的服装又很厚重, 所以赶得比较急。 “好, 卡,演员休息一下。” “化妆师补补妆。” “道具老师整理一下道具。” “场务清理一下。” 从威压上下来,谢逍额头上有细微的薄汗, 身上的里衣已经被汗浸湿了, 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有些难受。 化妆师立马围了过来,给他补妆。 耗子也拿着水杯过来, 顺便递上餐巾纸。 谢逍接过来, 擦了擦汗,阳光洒下来,衬得他五官更加锐利精致, 明明只是淡淡地掀开一眼,就给人一种天然的上位者的强势和压迫感。 矮于他一头的化妆师眼神有些飘忽,脸上飘上薄红,不知是晒的还是别的什么,但她的手在轻颤。 几个人走到阴凉处, 那种灼烧感淡了许多。 谢逍掀开黑眸,望向耗子, 嗓音疏淡:“我手机呢?” “哦,这呢, ”耗子反应过来,摸索着身上,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你,逍哥。” 化妆师这时已经补完妆,抿着唇离开了。 谢逍接过来,穿着殷红暗纹玉绸袍,长发束起,身姿显得格外挺拔,他低着颈,单手捧着手机边打着什么边往休息区走去。 黎棹今天没什么戏份,早早地下了戏,没回放车里待着,反而跑过来看谢逍演戏。 “逍哥,”黎棹有些激动地挥了挥手。 闻言,他撩开眼皮看了一眼,遂而目光又投向手中的手机。 “……” 黎棹看他的手在动,因为热,袖子卷到手肘,另一只手里握着杯子,手臂是锻炼过的肌肉线条,冷白薄薄皮肤之下是冷沁突起的筋脉,腕骨清晰凌厉,带着蓬勃的力量感。 “哇,”他惊呼地盯着谢逍的手看,眼里流露出来艳羡,“逍哥,你有肌肉诶,好酷啊。” 黎棹接着肩膀下垂,叹了口气,“奈何全是骨头,练不出来。” “下次有空带你打篮球。”谢逍挑了下眉,坐到他旁边,摁下锁屏键,屏幕灭了。 “真的吗?”黎棹有些不可思议,“他们都嫌我球技烂,不带我。” “……” 谢逍唇角一顿,脑海中想起陆洋那张脸,勾了勾唇,“给你找个厉害的。” 第135章 “好诶。” 他指尖轻点着手机侧缘,眼睑半耷拉着,说不出来的慵懒。 等了一会儿,谢逍仰头喝了口水。 蓦地,手机屏幕亮了。 他立马拿起手机看。 [嗯,我听到啦。]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谢逍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漆黑的眸子里像有流光流动。 黎棹看着疑惑,倾身过来瞅了眼,只看到聊天界面。 “a伊苏尔德?” 聊天人的备注。 回完温慕寒的信息,谢逍收起手机,下颌微微抬起,不置可否地昂了一声。 “这不是游戏里的英雄吗?”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黎棹降低音调,凑过去说,“逍哥,你谈恋爱了?” 伊苏尔德可是佛耶戈的此生挚爱,而且前缀再加个a,排名这么靠前,不是女朋友才怪呢。 谢逍姿态懒散,扬了扬眉尾,倒是没否认。 他轻歪头,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滑出。 喉结上下滚动着,“这么明显?” “这还不明显?”黎棹声音扬起,看了下四周又立马噤声。 一旦一个人开始频繁看手机,还对着屏幕笑,不是那种被逗笑的笑,而是那种一眼就看的出来的恋爱酸臭恶心的笑。 他手指着谢逍手机,“这备注还能是普通朋友。” “……” 黎棹突然站起身,开始模仿,“痛,太痛了!伊苏尔德,我的爱人!我的最爱!” 一段“表演”后,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投来疑惑的眼神。 “这是突然戏瘾犯了?” “怪瘆人的!” “谁说不是呢。” 谢逍唇角微扯,有些无语。 “不过,逍哥,”黎棹又坐下来,轻声说,“你现在事业还没起来,公司允许你谈恋爱?” “不怕影响吗?” 怕影响吗? 虽然说演员没有爱豆那么严,但绝大数粉丝都是女友粉,会把男明星幻想成自己的恋爱对象,一旦谈了恋爱就会导致梦境破碎,粉丝脱粉。 谢逍垂下眼睫,薄唇微抿。 他心里很清楚,成名和温慕寒,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温慕寒。 如果可以,不用很火,演自己喜欢的角色就很好,但他知道,沈佩雯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如愿。 还没等谢逍回答,饰演女主的姜禾举着手机过来了,一看到她,黎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装作好脾气地扬起笑。 “最近这个手势舞比较火,我们一起来拍吧。” 谢逍坐在一旁没表态,懒懒地看着地面。 黎棹:“……” 这我是当好人还是当坏人呢? “拍吧,顺便宣传一下戏。”姜禾眨巴着眼睛。 虽然说她对工作人员的态度不太好,但是他们之间毕竟没有闹翻,如果不给面子到时候传出去孤立别人不太好听。 黎棹朝谢逍投去求救的眼光,“逍哥,要不……我们拍?” “我没意见。”谢逍坐直了身体,没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眉梢轻佻,话说得惫懒。 “……” 黎棹松了口气。 手势舞不算难,谢逍看了一遍就会了,黎棹似乎是双手不协调,老是搞错动作。 前前后后拍了大概七八遍,才终于拍完。 刚拍完,导演开始喊着开始拍戏。 谢逍又整理下发型和妆容,开始进入拍摄。 这个时候江敛已经进入中后期的朝堂事业线了,基本上剩下的都是纪千阙和祁临安的戏份了。 剧组收工的时候已经七点了。 走出片场的时候,天黑得彻底,抬头一颗星星都没有。 这个季节的樱花开得烂漫,跟树枝又咬合得不是很紧,风稍稍引诱,就跟着跑了。 夜晚的樱花总有种独特的美,银白色的像是点缀在枝头的蝴蝶。 周围有湖,花瓣落在水面上,风一吹一拂,花瓣聚集又散开,仿佛小时候的夏日午后,河面上升起彩色的油脂,散开又重聚,如此反复。 怎么看也看不腻。 耗子将车停了过来,“逍哥,我们是去外面吃还是回酒店?” 依旧是那个黑色背包,懒散地挎在肩头。 谢逍戴着鸭舌帽,眼前被昏暗遮住,慢慢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纷飞的花瓣下,他看见站在树下的温慕寒。 眸光一愣。 不是梦。 那些曾感受到的鲜活的雨点打在身上,不是梦。 “不用了,”他勾起唇,朝耗子摆了摆手,疾步往马路对面走去,“我有人来接了。” ? 耗子望过去,心下了然,自觉将车开走,不当个电灯泡。 谢逍走到温慕寒面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走过来的吗?” “嗯,”温慕寒点头,“路不算太远,想着就多走走。” “噢,”谢逍拉长语调,眼神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压马路呢。” 温慕寒:“……” 谢逍挑眉:“吃饭了吗?” 温慕寒摇头:“没有。” “那我们路上吃点儿。” 刚和好,把话讲清楚,温慕寒还不太适应这种关系的变化,倒是谢逍,自然得很,就好像两个人跟之前一样。 第136章 路过小吃街的时候,两个人进去吃了碗面,吃完了温慕寒看着卖水果捞的店,视线停留了几秒。 谢逍抬眸看她:“想吃?” 温慕寒嗯了声。 “那少吃点,太凉了。” “好。” 到酒店楼下的时候,谢逍侧头:“许从音回去了?” 温慕寒老实回答:“嗯。” 他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身子前倾,慢慢凑近温慕寒,眼眸深邃漆黑,只要注视几秒,就会将人拉进漩涡里。 “那点点想不想节省一点?” 谢逍刻意咬着字音,声音更稠更清润,嘴角含笑,慢慢吐声,像是哄诱着温慕寒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温慕寒有些费解:“?” 他嘴角弧度更深,眼里带着点促狭,凝视着她。 “比如把那个房间退了?和我一个房间。” 温慕寒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妥的,在平芜都睡在一间房了,更何况现在两人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好啊。” 谢逍一愣,嘴角的弧度滞了几秒后,忽地低头笑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矜持啊,好得拒绝我几回啊。” “……” 温慕寒歪头,眉眼稍弯,眼神带着点认真:“那我拒绝?” 谢逍手一扯,将她拽进怀里,笑得胸腔颤动。 “小姑娘说话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 谢逍陪着她去房间里收拾了下行李,就去了谢逍的房间。 大床房。 真正看到的时候觉得心颤了几下,有些紧张得出汗。 一进房间,谢逍就将外套脱掉,只剩里面一件白色t恤。 他倒了杯凉水,喝了几口,有那么几滴落在他胸前,渗出深色的印记。 温慕寒慌忙移开眼,去整理自己的行李。 “你先吧,我把衣服整理下。” “行。” 说完放下杯子,就忘浴室走去。 温慕寒没太多东西整理,就几件换洗的衣服,耳边稀稀拉拉的水声不断传来,她索性把电脑掏出来开始改出版的稿子。 一投入进去,注意力就被分散了。 连谢逍洗完出来都不知道。 柠檬味夹杂着水汽的清香不受控制地钻入鼻尖,身后贴上一片冰凉。 温慕寒惊了一下,猛地回头,就见谢逍懒懒地坐在椅子扶手上,白色浴袍只用一根细带系住,身上水珠还没擦干,一滴一滴地顺着敞开的胸膛滑落,滑入令人遐想连篇的深处。 沸腾喷发的火山也不过如此,脸唰地一下爆红,烫得似乎放一颗蛋都能立马煮熟。 他本就生得好看,很难不让人动心,更何况,他现在明目张胆地诱惑着。 她连忙转过头去,将电脑合上,站起身来,抱着睡衣往浴室里走。 “你、洗好了?那…我去了?” 谢逍盯着她的背影笑。 “你慌什么?” “我没慌。” 他眼里的笑意更甚。 等温慕寒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谢逍闭着眼坐靠着床头,长而直的眼睫垂着,在眼睑下方落下淡淡的阴影。 他头发没吹干,有些还往外渗着细小的水珠。 她放慢脚步走过去,轻摇了下他的肩。 “谢逍,把头发吹干,这样睡会着凉的。” 下一秒,谢逍睁开眼,眼眸清明,哪里有刚睡醒的模样,他抬手拉住她,手臂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腹部,嗅到和他身上一样的沐浴露的香味,谢逍忍不住将脸埋得更深。 “抱一会儿。” 温慕寒低眸,看着他毛茸茸的头发,还有露出一小节后颈的棘突。 他头发上的水滴砸在她手背上,有些凉。 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夜景,湖面上点起灯,风拂动着,像是一条条发着光的鱼灯在游摆着,摇碎了投在水面的光影。 谢逍箍得有些紧,弄得她有些难受。 温慕寒伸手推开他,“谢逍,我去拿吹风机,头发要吹干。” 刚转身,一股力量将她朝后拉去,双腿并拢伸进她腿间,挤开她的腿,好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谢逍、” 话还没说完,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强势,不容拒绝,一下又一下地吮吸着她的唇珠。 他胯骨硬,抵得她屁股疼。 温慕寒忍不住挣扎。 谢逍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一手将她的手反剪在身后。 “别动。”他哑着嗓音。 温慕寒心猛地一跳,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不受控制。 “骨头抵得疼。”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陷入柔软的被子里,还未来得及反应,谢逍又吻了上来,带着啃咬的劲头。 一路向下。 衣料在摩擦,空调扇叶在摆动,急促令人羞涩的喘/息,一切的声音都好想在耳边被放大。 谢逍抬起头,看着温慕寒睫毛打湿了。 他抬起指尖轻轻拭了一下,语气恶劣。 “好可怜啊,宝宝。” “但不想放过你怎么办?” 第66章 滚烫 第137章 落地窗的窗帘自动拉起, 遮住远处细碎碰撞的湖中光影,涟漪激荡地向外一层层晕开,跟模糊缱绻的油画的画质一般。 头顶吊灯的光很亮, 亮得晃眼, 让人无处遁形, 眼底似乎一片发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温慕寒微微支起身子,感受着睫毛的湿润, 空调的风又将它吹干, 眼眶发紧得厉害,眼睫止不住地轻颤,像是在雨中淋湿的麻雀扑棱着翅膀。 谢逍膝盖挤进她两腿间, 跪在床上, 因着重量床往下凹陷,她止不住地往他的方向滑着。 他所有的动作都被放慢,谢逍漫不经心地解开, 又觉得太过繁冗,索性双臂交叉抓住衣摆往上一掀开。 冷色调的肌肤在灯光就跟上了一层薄薄的釉一样,白得两眼,边缘的地方似乎跟光映着花瓣,有些透。 温慕寒半垂着眼, 借着眼底的模糊一寸一寸地往下看。 进一步退半步滚动的喉结,紧致的下颌在灯光下微动, 遮住光,或者让光泄漏。 颈骨平齐凸起, 横在山涧中两道山脉,很是锋利。 再往下, 是没那么刻意锻炼过的,硬实紧致的肌理。 不是暗红,不是胭红,不是淡粉,更像是在冬风中挂上霜珠的春梅红。 鲨鱼线同着蓬勃鼓起的淡青色的筋脉,一齐没入腹/肌纹理。 谢逍双手撑在她两侧,她整个人似乎被圈在他的领地里,不受控制地下坠。 “看什么?”他肩骨下沉,后脊微耸,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哑,呼出的热烫吐息洒在她颈窝处。 一种从尾椎升起的颤栗感,通到后颈,酥酥麻麻的,温慕寒并不排斥。 似乎,只要是谢逍,他做什么,欢迎加入企鹅君羊巴乙死爸衣流酒6散看文看慢看十八禁满足吃肉她都不排斥。 很奇怪,像是灵魂中的某种契合。 肌肉在一瞬间绷紧。 忽地,一只冰凉的手遮住她的眼,温慕寒眼眨了眨,睫毛扫过他的指腹,透过缝隙看见模糊的光圈。 有些不解。 “下/面别看了,”他将脸埋在她怀里,“不好看。” 可温慕寒分明看见没有完全被裤子遮盖住的黑色字母,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视线再次恢复。 谢逍压在她身上很重,她推着他的肩,轻声说:“谢逍,你起来。” “不要。”他下巴蹭了蹭,声音闷闷的。 这个角度,温慕寒只看见他的头顶,半干的头发软顺地垂下,像某种大型犬类在撒娇。 还没等她再推他,谢逍自己撑起身爬了起来,面对面坐在她面前。 温慕寒跟着起身,眯了眯眼,等眼中那股模糊的感消失,她看清面前的景象,纹身字母的一角露了出来。 窗外的夜色在流淌,慢慢流进房间里,在他们之中横亘着名为岁月的溪流,如镜子一般照着曾经那段无法言说的痕迹。 男人身上只留一条内裤。 温慕寒伸手去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指尖滚烫,青筋突起。 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谢逍微微后仰着,慵懒放松的姿态吊灯的光影下,他下颌下的阴影逐渐消失,黑眸半咪,眼皮半掀着,像慵懒的雄狮。 “你这姑娘……”似是无奈,“还真是不矜持啊。” 他眼皮全部撩开,露出眸光闪动的黑眸,以一种在上位的睨视姿态。 “确定要看吗?” 温慕寒点了点头。 等到确认的答复,谢逍松开了手,禁锢在手腕的力量消失。 她指尖有些颤地去够他的内裤边缘。 “宝贝,别抖。”谢逍歪着头,双手后撑,狭长的眼眸蛊惑着,嗓音低沉,似安抚。 空调的扇叶在此刻突然不转了,没了风,他身上起了细细密密的疙瘩。 温慕寒的指尖触碰到那一块儿,谢逍忍不住身子绷紧,喉结滑动着,鼓起的淡青色动脉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鲨鱼线延伸的腹股沟处,纹了一串英文。 free and enthusiastic. veronca. “老板说可以刻字,你觉得刻什么比较好?” “free and enthusiastic。“ ”就这个吧。“ 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到被谢逍纹在身上。 veronca是她的英文名。 自由也热烈,祝你也祝我们,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所想的。 谢逍曾把这句话刻在了他最爱的吉他身上,他也深深地渴望温慕寒能最爱他,于是将这句话纹在了自己身上。 吉他是他的,他会是温慕寒的。 而且这也是一个少年对于她,最真诚的祝福。 温慕寒,祝你自由也热烈,祝你灵魂滚烫。 即使,我们不再见面。 色素进入皮肤,当纹身完成的那一刻,它所赋予的意义也跟着融入血肉之中。 温慕寒眼尾有些泛红,纹身周围的皮肤因为疤痕体质的关系,有些凹凸不平,她伸手去摸,被谢逍拦住了。 “别摸了,我受不住。” 第138章 下一秒,温慕寒闭上眼,仰头向谢逍的唇瓣撞了上去,势头很猛,牙齿把他的唇磕破,有血珠渗了出来,腥甜的气息蔓延肆虐。 谢逍“嘶”了一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 灯不知道什么关掉的,眼前只有从窗帘缝隙中倾泻而出的月光。 他们住的楼层高,没有那种路边时而经过的车辆亮起的远光灯,很安静,没有人打扰。 冷风从空隙里灌了进去,身上的绒毛站立而起,温慕寒止不住地颤抖着,伸手去挡,谢逍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往头顶一压。 洁白的床单泛出褶皱来。 “抬腿。” 谢逍此时的声音还算清明。 腰下被塞入一个枕头,使得温慕寒身子往后仰的更深,似乎陷入更软的棉花里。 又像是,是被水围起的小船里。 发尾的头发淋浴时被打湿,此刻全部散开,时不时因为动作而甩动着水珠,砸在肌肤之上,有些凉。 可这点凉,似乎驱散不了正在高烧到融化的温度。 刚开始尝试捕猎的狮子,有一种粗鲁的勇猛,横冲直撞,不讲任何技巧,见到猎物,爪子一按,张口一咬。 “嘶啦”一声,是薄膜袋被撕开的声音。 温慕寒脸有些热,偏过头去。 “你什么时候买的?” “酒店里自带的。”逍逍肩骨下沉,背弓着。 肌肤与肌肤的碰撞,仿佛是曼妥思被放入可乐中,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白色泡沫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谢逍吻得更凶,扣着她的腰窝,掌心热得滚烫,快要烧穿皮肤。 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格外清楚,像是自动隔绝掉了那些杂音,白噪音。 口耑息声和闷哼声像是海妖吟唱的歌曲,就这么贴着温慕寒的耳朵,像是故意喘给她听的。 灼热的呼吸将耳廓打湿… 随之而更加清晰的是,床摇晃与墙壁相撞的声音,让人听着脸红。 温慕寒害羞地将耳朵捂了起来,谢逍将她的手拿下来。 “不好听吗?”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态度却恶劣,眼尾的玩味遮也遮不住。 分明,是不想再掩藏。 “不好听。”温慕寒偏过头去,手又覆了上去,视线落在白墙上两道交叠的身影。 那些她曾描写过的幻想的画面,唯美的意识流在此刻变得具象,让她的文字不再那么空洞,有了自己的感觉。 谢逍没忍住笑,借着洒进来的月光,看见她腕间挂着的红绳,白色月牙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勾得他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真可爱啊,可爱得要命。 皮肤被指甲划破,显出红痕。 … 像是一个春日,一列绿皮火车,穿过隧道。 有伸出来的枝干绿叶,被疾驰而来的火车给撞碎,叶脉碎裂,在空中飞舞着,带着细微的低吟。 “亲爱的乘客您好,欢迎乘坐本趟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是哐哐滚过轨道的声音,有乘客打开窗户,混着青草和柠檬味道的风涌了进来。 邻座的小孩将手伸出窗外,家长来阻止,他手中握着的圣女果掉落,滚到车轮下。 果皮被碾破,汁水迸溅出来。 泥土被浸湿… “温慕寒。”谢逍轻声喊着,带着鼻音。 “嗯?”温慕寒眼睫上挂着泪珠,轻颤着。 汗水将头发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上,湿哒哒地难受,又衬着几分破碎的动人。 动情的证据从细枝末节里透出来。 “以后别说分手这两个字好不好?” 他鼻尖去蹭她的鼻尖,眸子注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好。” 身体因为神经性亢奋而抖动,脑海中炸开一片烟花,五光十色的斑斓色彩。 温慕寒腕间的月牙吊坠晃得更加厉害,此起彼伏。 谢逍双手穿过她的肋间,将她抱了起来,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两个不一样的灵魂在此刻焦灼滚烫着。 浴缸里的水漫了出来,将瓷砖给淹没。 头顶的光在晃动,刺眼。 “你看,点点,它是你的了,我也是你的了。” …… 结束的时候,温慕寒不太确定自己的意识是否清楚,只觉得浑身没劲儿,就跟那颗掉落在车里的圣女果一样,被碾压得稀碎。 “温慕寒,快到站了。” “各位乘客,平芜西站到了,请拿好您的行李有序下车……” 第67章 滚烫 很困, 像是陷进了无尽的沼泽中,浑身被淤泥给困住,挣脱不开来, 就好像脑袋是清醒的, 但是身上动弹不得, 动一下都觉得乏累。 似乎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是一个很舒服的春日,阳光很好,风温柔地吹起洁白的纱幔, 卷进来淡淡的菜花香。 温慕寒睁开眼的时候, 虽然觉得浑身酸胀,胳膊重得抬都不想抬,但却有种睡得踏实的感觉。 第139章 身子是干爽的, 沐浴露浅浅的柠檬味从袖口传来, 有风,不觉得冷,只觉得沁人心脾。 意识全部回笼, 腰上传来的束缚感逐渐清晰。 她动了动,那股力量收的更紧。 这会儿全身的感觉更加清晰,两胯跟刚练完舞一样,拉伸过的酸疼。 谢逍手一拦,将她搂得更近, 侧弯着身子和她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头还往她颈窝里拱了拱, 声音有点哑,带着撒娇的意味。 “再睡一会儿。” 温慕寒把手从被子里拿出, 身上穿的是谢逍的黑色衬衫,估计是昨天最后一次结束时, 在浴室洗完澡帮她换的。 她不属于会赖床的性格,一般醒了就起床,轻轻转过身,和谢逍面对面。 谢逍上身什么都没穿,被子的一角堪堪盖在他腰上,劲瘦有力的身线一览无余。 察觉到她转身,谢逍为了让她舒服点,抬起她一只大腿往他腰上放,眼睛闭着,下巴还蹭了蹭她头发。 “宝贝,还疼吗?” “还好,”温慕寒轻声说,只是觉得有些酸,“现在几点了。” 谢逍手伸到她后腰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不知道。” 他掌心的温度有些烫,透过衣衫传到皮肤,和他身上的凉相反差。 怕时间弄得太晚,温慕寒手往上摸索着,伸到床头柜想拿手机,却摸到塑料袋发出细碎的声响。 “?” 她有些狐疑,抓着伸到眼前一看,是没用完的……byt。 谢逍在此时睁了眼,看着表情有些懵的温慕寒,嘴角勾起笑,连带着胸腔开始颤动。 “……” 温慕寒只觉得手中的东西跟烫手山芋一样,手一抖准备扔出去,却被半空中被一只手截了过去。 谢逍食指和中指并拢,夹住那个小袋子,笑得玩味。 “宝贝看来是想榨干我啊。” 她脸上有绯红攀上来,挣扎着要起来,却察觉到小腹有一股硬顶着自己,温慕寒脸更加热,伸手去够手机。 “谢逍,不早了。” “没事,”谢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将被子盖在两人头顶,“今天剧组放假。” 又是塑料袋被撕开的声音,这回听得更加真切。 阳光如潮水般漫进来,直到盖满整个被子。 结束的时候,温慕寒动都不想动。 她深切地体会到,谢逍真的是第一次吗? 这么会。 而且,是不是所有的男生一开荤就食髓知味了。 浑身汗津津的,发丝又湿了。 谢逍捞起她,抱着她往浴室走去。 黑衬衫还披在身上,挂在脚踝的内裤晃晃悠悠的,脚尖一弯,就顺着掉下去了,温慕寒现在相当于是真空跨在他腰上,贴着他腹肌。 她脸通红,往下看了一眼,纹身的地方被水渍的光泽覆盖。 脊背骨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温慕寒将脸埋进谢逍的颈窝处。 “谢逍,我自己洗。” “好。” 谢逍感受到肩窝处传来的微烫的热意,知道她害羞,将她放在浴室门口的地毯上。 “你先洗,洗完我带你出去吃饭。” 温慕寒声若蚊蝇般嗯了一声,关上浴室的门时瞥了眼他的腰间。 那上面……有她的…… 这个澡温慕寒洗得很慢,主要是做好出去的心理建设。 拉开浴室的门,踏着一身水汽出来。 谢逍已经整理好,随意套了件藏青色的圆领卫衣,脖子上挂了条银链,她眯眼看了看,是她之前送他的那条。 瞥见她出来,他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 “过来,吹头发,” 温慕寒慢吞吞地走过去,刚到沙发边,就被谢逍一把拽进他腿上。 似乎是情侣经过这种亲密的事情之后,其他的一切都会变得自然。 谢逍拿出她的化妆包,拿出水乳到了点在手上,“先擦脸,要不然吹头发脸干。” “好。” 他小心翼翼地撩开她的头发,将水轻轻拍在她脸上,眼眸里满是认真,不知道还以为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擦完水乳,谢逍拿起一旁的吹风机,开始帮她吹头发。 到最后,温慕寒已经习惯,双手搂住他的腰,下巴枕在他肩窝处,闭上眼睛小憩着。 耳边吹风机的声音消失。 “好了,”谢逍轻拍了她的背,“换衣服,吃饭。” 到换衣服的时候犯了愁,温慕寒皮肤敏感,平常脖子痒,她轻轻挠一下都会红一大片,更何况谢逍跟狗一样,在她锁骨那个地方还留了个牙印,根本解释不了是蚊子咬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谢逍懒懒地倚在门上,双臂环在胸前,左边眉往上扬了扬,带着某种恶作剧完成的幸灾乐祸。 “谢逍,你属狗的吗?” 温慕寒拿手搓了搓,心里有些烦闷。 “嗯,”谢逍走过来,“我是点点的乖狗。” “……” 温慕寒顿时没了脾气。 第140章 到最后还是挑了件领子高一点的,刚准备出门,谢逍的电话就响了。 是陈姐打过来的。 “我接个电话,”他揉了揉她的头往窗前走去。 温慕寒又坐回了沙发上,刷着手机。 刚打开朋友圈,许从音的消息就蹦了出来。 [许从音分享一条链接。] [许从音:慕包,快看!!!谢逍火了。] 她点开视频,是昨天姜禾在剧场拍的一个短视频,谢逍和黎棹都入镜了。 视频爆了,三百多万的赞。 打开评论区,清一色全是夸谢逍的。 [非浅rose:啊啊啊啊,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江敛,太贴脸了吧。] [山己wtfg:我靠,这妆造也太绝了吧。] [春日和煦:什么时候上啊,快等不及了。] [是你的益达:怎么感觉男主男二更好磕的样子。] 谢逍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陈姐那边似乎在赶路,脚踩高跟鞋的声音很急。 “谢逍,昨天姜禾拍的剧场视频爆了,剧组趁势将定妆照发了出去,公司微博转发了下,你有微博的话可以也转一下,没有的话赶紧注册一个,还有短视频账号也注册一个,多发一些剧组的视频,到时候剧宣传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她话紧不透风地抛了过来,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谢逍只能说“好”。 “对了,”陈姐想到什么,提醒着,“这几天出门记得戴好口罩和帽子,万一有粉丝认出来会有点麻烦,我跟耗子说过了,出去的话尽量他接你出去,不要单独出去。” “可……”谢逍想说些什么。 “好,”商务车开了过来,陈姐一脚跨上车,“就这样,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 谢逍挂了电话,朝温慕寒走过去。 “走吧。” 他戴上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来。 “我们还出去吗?”温慕寒怕他出去被认出来,“要不还是点外卖吧。” “出去,”谢逍牵起她的手,心里知晓她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我妈还没出手呢,她出手了就没热度了。” 似是安慰,但温慕寒心里清楚,该红的人怎么防爆也是没用的,谢逍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 她想要他红,但是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以后似乎很难像平常人一样出门逛街遛弯。 …… 出了酒店,外面的天气很好,温度都升到20多度,有人都穿起了短袖。 耗子早早得候在酒店门口,看到两人出来,连忙下车。 “逍哥,慕寒姐,你们去哪?” 谢逍拉开门,轻拍了下温慕寒的腰,“先上车。” 上车之后,他懒洋洋地靠着温慕寒,跟没骨头一样粘着她,“想去哪儿吃?” 温慕寒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 “都可以。” “那吃私房菜?”谢逍勾着她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着,“我姑姑在这边也开了店。” 提到谢逍的姑姑,温慕寒有一些印象,虽然没见过她,但总听他提起,心里不免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强人。 “好。” “耗子,”得到肯定的答复,谢逍挑了挑眉,“去弦青。” “好嘞。”耗子一脚油门踩下去。 温慕寒看着窗外,谢逍指尖在她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逗弄着,嘴角勾起一抹懒懒的笑,心里在打着某种小算盘。 第68章 滚烫 根据导航走的, 弦青依旧没开在繁华的商场里,藏在不那么热闹的街道上,门面是大面积的白墙, 古式窗户下还堆满了柴火, 估计是装饰用的。 门口红木门上还挂着红纸春联, 上面写着喜气盈门的组合字,招牌也很简单,没有花眼的广告灯牌, 就黑色的弦青两个字。 走进去, 暖黄的灯光很温馨。 依旧是预约制的,楼下的大堂已经满员,楼上的包厢早早地被人占了, 但谢与秋每家店都会留出一件来用来招待朋友和家人。 谢逍报了包厢号, 有穿着中式服装的服务员领着他们往楼上走。 “这边请,秋总在楼上等你。” “哇,”耗子往里走, 边感叹,“我刚刚上网查了下,这里可难定了。” 谢逍没有直接回答,“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哎哟,”他挠了挠头, “我这个人不挑,什么都吃。” 温慕寒被谢逍牵着上楼, 进了二楼,他就将帽子和口罩摘了下来, 这里的私密性足够强,不用害怕会有人拍照。 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二楼拐角靠窗的一间包厢, 窗户半开着,往外看过去后面是一个小院子里,种了几颗果树。 临着窗口有一颗李子树已经结了果子,泛着一层白雾的青涩,有那么两三颗已经透了红,这种青李稍微有点黄就已经可以吃了,带着点微酸的甜。 温慕寒对这种酸酸的水果没有抵抗力,视线不自觉地停留了几秒。 “想吃?”谢逍注意到她的目光,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第141章 “嗯。”温慕寒点了点头。 看着她发亮的眼眸,谢逍唇角勾起,觉得这姑娘似乎很好满足,抬手轻揉她的后脑,“等会儿吃完饭我去给你摘一点。” “可以吗?”她眨巴了下眼睛,唇微抿。 “怎么不可以?”谢逍轻笑一声,眉梢微扬着,拿腔拿调地提醒,“未来侄媳妇想吃,把叶子拔光她也高兴。” “……” 耗子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也不至于这样吧。 温慕寒被他揶揄的语气搞得有些不自然,以前似乎是没那么当真,所以就没有上心,但现在她是真的想和谢逍好好的。 所以……也会是她的姑姑? “快快快,”耗子快受不了这恋爱的酸臭味,连忙推开门,“赶快点菜,再不吃我怕我就被你俩的狗粮给喂饱了。” “啥时候等逍哥发达了给我们换个有升降档板的保姆车,眼不见心不烦。” 话音刚落,门打开的瞬间,就听见“砰”地一声,漫天的彩色碎片飘了下来,淋了耗子一身,头发上都被糊满了。 “suiprise!”谢与秋保持着手拿礼花的动作。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懵在原地。 “小姑,”谢逍拉着温慕寒进来,有些无奈地扯了下唇角,“你又搞这些。” “哎哟,”谢与秋见到他,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跑过来,双手捧着谢逍的脸开始揉,“我的逍逍,都多久没见了,可把我想死了。” “……” 耗子站在那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对于谢与秋的行为更是惊诧。 “小姑,”谢逍艰难地从缝隙里吐出两个字,还没说完,就听到惊叫一声。 谢与秋松开他,发现了一旁的温慕寒,眼睛发亮,跟看到什么宝贝一样。 她心生怯意,脚往后退了小半步。 下一秒,一股淡淡的绿檀夹杂着点药感的广藿香的气息钻入鼻尖,还没等温慕寒反应过来,她就被谢与秋一把搂紧怀里。 “这就是点点吧,终于见到面了。”谢与秋捧起她的脸,怎么瞧怎么喜欢。 “额,”温慕寒有些赧然,不知道该喊什么,喊阿姨好像也不太合适,她看着很年轻的样子,穿着浅蓝色的呢子外套,配着一条深灰色的长裙,知性又气质。 “姐姐…?”她尝试喊了下,带着不确定的语气。 这句话取悦到了谢与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哎哟,怎么这么可爱,你就跟阿逍一样喊我小姑。” 温慕寒轻声喊着:“小…姑。” “诶,”谢与秋嘴咧得更开,回头佯怒般瞪了谢逍一眼,嗔怪道,“我说怎么这几年怎么一直不带我看呢,敢情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姑娘。” “阿逍,你这不厚道啊,亏我还是你小姑呢,好歹把你带到大。” 她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太满意谢逍的做法。 “哎呀,”谢逍过来搂住谢与秋的肩膀,往座位上走,“这不是带给您来看了吗?” “哼,”谢与秋下巴一扬,“还算有点良心。” 这几年? 听到这几个字,温慕寒眼睫轻垂,原来谢逍一直说的都是没分手,就好像他们这几年一直都在一起一样。 他不担心谎言有一天谎言会不会被拆破。 入了座。 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点菜。 谢与秋是个自来熟的,用开水烫着碗筷。 “这是阿逍的助理吧?” “啊…对。”耗子还有些反应过来,有些受宠若惊。 “小伙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平时麻烦你照顾我们家阿逍了。”她笑着说,给杯子里倒了杯大麦茶。 “没有没有,”耗子连忙摆手,“这是我的工作,而且逍哥对我很好。” 这句是真的,绝不是奉承。 娱乐圈里,一般艺人助理是最累而且工资也不怎么高,有些艺人脾气比较差的,根本不把助理当人看,但谢逍对他就跟对待朋友一样,大部分生活上的事情都是自己解决,很少让他来。 哪个长辈不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家小孩的,谢与秋听到这话,嘴角的弧度更深。 “今天敞开肚皮吃,姐请客啊。” “谢谢姐。” 听着两人谈话,谢逍头也不抬,垂着眼专注给温慕寒烫碗筷。 谢逍凑过来问,离得很近,她都能看清他脸上光下面的小绒毛:“要喝什么?” 温慕寒下意识回答:“都可以。” 谢逍:“来点鲜榨橙汁吧。” 温慕寒点点头:“好。” 等菜上桌的时间,谢逍和谢与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温慕寒还有些不适应这么快就见了家长,虽然说之前也看到了谢逍的爸妈,但感觉就是不太对,只能低头刷着手机。 微博上#驾长街男主#、#驾长街剧组欢乐多#、#谢逍#等词条已经上了热搜。 似乎是怕温慕寒尴尬,毕竟在座的人都是他熟悉的人,谢逍挠了挠她的掌心,很轻,带着微痒。 “吃完饭带你去逛逛吧,就我们两个人。” 温慕寒喝了小口水,没有拒绝。 第142章 “嗯。” 菜很快上来,服务员是个年纪还小的男生。 他将一道甜品端上来,忍不住开口:“看到这道甜品,可把我们师傅愁死了,搞了半天才捣鼓出来。” 温慕寒看过去,觉得有些熟悉,回想了下,这似乎是她在平芜吃的一道甜品,觉得好吃,就多吃了几口,没想到被谢逍注意到了。 “到时候给阿鑫加工资。”谢与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等人一走。 “点点,你不知道,”她开始念叨,“阿逍来之前就说你喜欢这道甜品,非得让我吩咐师傅做,不过,我侄媳妇开心就好。” 温慕寒眼眶有些热,细节这个东西真的很容易打动一个人,可是有些时候并不是说对方粗心大意,而是他是否把爱你这两个字刻在脑海里,会自动把对方喜欢在意的东西规划到他该注意的地方去。 谢逍将甜品挪到她面前,将叉子递给她,“尝尝看,味道对不对?” “我自己在家试了很多次,但是就是不太对,就只好让师傅来做了。” 温慕寒舀了一小勺,入口即化,甚至味道比在平芜的那家还要好。 “很好吃。” 听到这个答复,谢与秋松了口气。 “那就好,看来阿鑫这人挺靠谱,给他加工资。” “侄媳妇,哪天你想吃,你就过来吃,到时候我跟所以的连锁店都说一声,这道甜品给你备着,专属于你一个人的。” “不…”温慕寒瞳孔睁大,有些吃惊,想拒绝。 “就这么说好了。”谢逍替她应下来。 ”谢谢小姑。“温慕寒盛情难却,温声道谢。 “来来来,”谢与秋招呼招着,“吃饭吃饭,耗子,你多吃点啊,不够再点。” “哦好好好。”耗子频频点头。 一顿饭很快吃完,谢与秋送他们出去。 边下楼边握着温慕寒的手说:“之前那部《芙蕖》是你的小说改编的啊,阿逍不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呢,我的侄媳妇就是厉害。” “我现在定居在平芜了,你有空常来家里坐坐,我一个人闲得无聊,你来陪我聊聊天,”她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谢逍,maggie还在我那养着呢,你啥时候把她接走,天天把我院子里的种的花草踩的乱七八糟。” 谢逍低颈滑着手机往下走,垂下的手里勾着一份打包的甜品。 明明是款式再简单不过的卫衣,薄肌将衣料撑起,显得格外好看。 冷淡突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放您那吧,可别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 谢与秋唇线牵动一下,“小没良心的。” 听到maggie的名字,温慕寒还有些恍惚,看来,谢逍将她照顾得很好。 快出门口了,谢逍蓦地停下脚步来。 几个人也停下来看着他。 “怎么了?”谢与秋问。 “小姑,”谢逍收起手机,耸了耸肩,声音散漫:“你那后院的李子我摘几个。” “你摘摘呗,我还能拦得住你。”她有些好奇,“不过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了。” 他轻咳一声,单手插兜,盯着温慕寒,唇角微扯,“你侄媳妇想吃。” “别说了,”谢与秋说,“点点想吃,你一整颗树搬走都行。” “……” 第69章 滚烫 从饭馆出来, 头顶的阳光的正盛。 谢逍已经戴好口罩,他取下头顶的鸭舌帽盖在温慕寒头上:“太晒了,遮着点。” “哟。” 见此情形, 谢与秋抱起胳膊, 靠在车门上揶揄着。 “什么时候能对小姑我这么细心, 毕竟,”她手在面前扇了扇,“还真挺热的。” “姐, ”耗子是个机灵的, 从车上掏出把遮阳伞伸到她面前,“我这有伞。” 谢与秋轻笑出声,伸手推开了。 “倒是个会看眼色的, 不用了, 待会儿我就走了。” “你们呢?”她下巴抬了抬,问着谢逍他们的意见。 “我们打算出去逛逛。”谢逍垂下的那只手拎着刚摘的李子和甜品,右手揽在温慕寒的肩上, 脚尖点了点地,语气漫不经心。 “这里南街挺有名的,最近有什么文化节,还挺热闹的,”谢与秋摸了摸下巴, 作思考状,“你们要是去的话, 我正好路过,顺带捎你们一程。” 谢逍没什么意见, 昂了下下巴,偏头看温慕寒。 “我都可以。” 她也没什么意见, 点点头。 “逍哥…”耗子想到陈姐给他的嘱咐,心里有些犹豫和担心,要是到时候被拍到就不好了。 “没事,”谢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眼弧微微下耷,低头睨着他,“我戴好口罩了,再说我在人群中也没那么出众吧。” “哇。”耗子听到这话,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逍哥,你这也太妄自菲薄了吧,你这长相这身高这气质,想不被注意都难啊。” “而且,你还和小寒姐一起,两个人都这么好看,哪是人群能遮得住啊。” 第143章 谢与秋“噗嗤”笑出声来,连忙鼓掌,苹果肌因为表情而鼓起,“你这小孩,真会说话啊,真想知道你们老板从哪里把你招到的,我都想把你挖过来放在我店里了,嘴太甜了。” 耗子笑嘻嘻地咧开嘴,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实话实说而已。” “不错不错。” 温慕寒也弯了弯唇,眼尾的弧度上扬着。 “别贫了,”谢逍唇角勾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我们很快回来。” 耗子撇了撇嘴,接过东西,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作罢。 “那好吧…” 坐上谢与秋的车,车里面的气味不弄,很淡的柠檬味,不会让人头晕。 谢逍和温慕寒坐在后座,谢与秋在前面开车,时而说些什么,谢逍懒倦地靠着温慕寒肩上,有一些没一下地嗯个几声,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玩着她的手。 女孩的手很小很细,修长得好看,也很软,就跟没骨头没掌纹一般。 他眼睫低垂着,玩得不亦乐乎。 温慕寒瞥了他一眼,就随他去了,跟谢与秋聊着天。 谢逍玩够了,就十指扣住她的手,视线落在了前面座椅收纳袋的东西,红色的袋子上坠了个铃铛。 他抽出来,挑眉问:“这是什么?” 谢与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开口说:“给maggie买的项圈,她不喜欢戴。” “噢……”谢逍拉长语调,这语气听在温慕寒耳朵里显得特混,又在憋着什么坏。 他薄薄的眼皮微垂着,指尖摸索着绒面的材质,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天将项圈放回原处。 看到他的动作,温慕寒莫名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东西有些怪异。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车稳稳地停下。 南街口人流量比较多,有交警在指挥着,不能长时间停车。 “到了啊,你们玩得开心。” “小姑拜拜。”温慕寒下车,冲她招手。 “拜拜,下次见。” 谢与秋红唇一勾,摆了摆手。 “傻姑娘,”谢逍勾住她的腰,往他怀里送,“我还没求婚呢,这么早就改口,吃大亏了。” “……” 温慕寒还没说,手机就响了一下。 是谢与秋发来的消息,刚刚吃饭的时候两人加了微信。 [转账66666元。] [改口费,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温慕寒唇微张,抬头正准备问谢逍,一条项链晃到她面前,浅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来。 “送你的,”他收回到掌心,“喜欢吗?” 她心脏被重重一击。 温慕寒不懂珠宝,但也一眼看出来这价值不菲。 明明自己过得并不好,却还要给她买礼物。 她觉得在爱情中,并不是说非要靠互相送礼物才能体现出爱意来,温慕寒没那么在意,以前只是觉得处于礼貌性的行动,但现在发现,挑选礼物的过程也是个愉悦的过程,会想象对方收到礼物的样子。 心中会被不知名的东西给撑满,胀满。 温慕寒喉间涌上一丝涩,点头,抬眸看向谢逍。 “喜欢。” 她知道,谢逍想她拥有别人也拥有的,或者更多。 这一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渴望热烈的爱,而谢逍是沸腾的川,而同样的,她也想好好爱他。 沸腾,燃烧,就算将水分全部蒸发掉,也不会后悔。 现实是残酷的,它是越过学生时代漫长风雪的凛冽的风,直冲冲地吹过来,那些青春里美好的,幻想的,朦胧的,脆弱的触角会被磨平,摧毁。 十七岁摆在窗口的风信子终将会枯萎,风干。 所到之处,会毁掉一切。 热烈过后,只会是平静。 而她,可以接受这种平静了。 哪怕每天所迎接的落日不如年少时那般火红,夏日的蝉鸣不似青春里的那样美好。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她于今日,开始长出新的芽。 她想,好好和谢逍在一起。 谢逍唇勾起,微微倾身,帮她戴上项链。 “你知道这颗宝石的含义吗?” 温慕寒摇了摇头。 谢逍站回去,懒洋洋地掀开眼皮,桃花眼上勾,喉结轻滚了下。 她听到他说:“我爱你的破碎,胜过你的完美。” 你不必是完美的,只要是你,就可以。 温慕寒心间猛地一颤,被雪覆盖的活火山在此刻喷发,滚烫着。 “谢谢你,谢逍。” 谢逍嘴角勾着,抬手重重地揉了她的头。 “谢什么谢,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买更好的。” 她点头,小声说:“我也可以给你买,我也有很多钱的。” “怎么?”谢逍懒散地扯着唇角,嗓音低沉,“搁我这儿炫富呗,我的大作家。” 尾音带着钩子,勾得她心一颤一颤的,连带着神经里泛出痒意来。 谢逍,他哪来那么多称呼。 温慕寒脸有些热。 “没有。” 第144章 “那到时候我混不下去了,”他微微弯下腰,眼眸和她对视着,眼神炙热,快要将人给烫化,“宝宝,你包养我呗。” “好。”温慕寒应下来。 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不带一丝犹豫,谢逍嘴角的漩涡更深,眼里的光更亮。 “但你不会混不下去的,”温慕寒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神肯定,“你会站上最大的聚光灯下接受很多人的喜欢,成为我心目中最优秀的演员。” 心里塌陷得厉害,喉间被什么东西给糊住,感到涩然。 谢逍下颌线蹦起,喉结滚动着,想起他之前到过一片老式的已经废弃的游乐场,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已经生锈,随时都可能会断裂掉落。 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里的蕨类植物和藤本植物爬满了,里面还有虫子的尸体。 他们都说,这里不会再开启了。 门口的保安室里还有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或许是在这工作多年还有些不舍,也经常来这儿。 或许是心中存着同样的期待,他推动了机器的拉杆。 唯一能运转的摩天轮开始转动。 现在是温慕寒告诉他,他不会生锈,他会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星。 “那就借我的大作家的吉言了。” “……” 两个人往里走着,这条南街算是历史比较悠久的了,只不过最近几年才改成了商业街。 似乎在办什么汉服活动,同行的有很多穿着汉服的人。 白墙青瓦,浓厚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一路走着,基本上都是商业化的店铺,温慕寒买了杯茉莉茶就走到了街尾。 谢逍去上洗手间,她站在路边等他。 路边有挑着扁担背着两个箩筐来买花的老爷爷,是荷花的花苞。 “美女,要来一朵吗,香滴很!”老爷爷不知道是哪里的,还带着口音。 她弯下身,抬手将鬓角的碎发撇至耳后。 花苞开得很饱满,花瓣边缘透着嫣红。 “好,给我拿一朵。” “好,我给你挑一朵大的。”老爷爷黑黢黢发皱的手伸出来,挑了一朵偏大的。 他手握住花的顶端,往下一推,花就全部绽开了,风吹过来,吹得花瓣颤颤巍巍的。 “好看吧。”老爷爷将花递给她。 “嗯。”温慕寒握住花柄,点头,“多少钱?” “15,”他指了指扁担上的二维码,“扫这里就好。” “好。” 她掏出手机准备付款,却有一只手横过来,抢先扫了。 “微信到账15元。” 语音播报的声音响起。 温慕寒抬头,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有些狐疑,歪了歪头。 男生有些腼腆,刚刚的行为似乎花光了他全部的勇气,他的脸憋得有些红,看着对面的女孩,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 她一身白裙,戴着黑色鸭舌帽,面容隽丽,刚刚马路对面一瞥,就移不开眼。 “你、你好,”男生垂着的手抠着手机壳,额头都开始出汗,“可以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 “我——”温慕寒正思忖着怎么拒绝,就被打断了。 “哎呀,”卖花的老爷爷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小伙子,追人不能像你这样啊,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对啊。” 身后一道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几个人回头看过去,是个戴着口罩也掩饰不住帅气的男生。 谢逍慢慢走到温慕寒面前,“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他侧额瞥了那男生一眼,带着点不自量力的微嘲。 男生被看得心里一惊,后背猛地出了一身汗,就像被什么危险动物盯上猎物的感觉。 温慕寒撇开谢逍投过来的目光,有些不敢看。 “所以,美女,”谢逍吹了声口哨,特混的坏劲儿泄漏出来,还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喜欢你,跟我处对象不?” 三道实现齐齐落在她身上,温慕寒被盯得头皮发麻,手顺上谢逍的衣角就要走。 “诶美女,那么急干嘛?”谢逍语气闲散,勾着坏笑,“你还没选呢?” “选你选你。” 说完,温慕寒就拽着谢逍跑了,剩下两人在风中凌乱。 男生也终于明白,两个人是情侣,那他刚刚光天化日之下搭讪别人女朋友。 难怪刚刚那人一副要刀了他的神情,啊啊啊啊啊!!! 第70章 滚烫 温慕寒拽着谢逍来到马路对面, 但依旧能觉察到身后两道打量的视线。 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换谢逍攥住她的胳膊,稍微使了点力, 有些骨骼被攫住的刺疼, 他想到那天看到的那条信息, 心里的酸涩就跟拉开易拉罐的拉环,气泡滋啦啦地冒出来。 温慕寒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 也有一些人不要命地往上赶。 但他现在底气足了, 谁让他现在是正牌男友, 来一个他弄一个,亲哥也照样。 温慕寒注意着他的神情,将帽檐往上抬了抬, “你是生气了吗?” 人流拥挤, 谢逍注意着来往的行人,将她拉到内侧。 站定之后,他骤然俯身, 鼻尖离她的只有几厘米。 第145章 温慕寒眼睫颤了颤没动,阳光正朝着她这面,将她的瞳孔涂抹成剔透的琥珀色。 谢逍散漫扬眉,嗓音低沉。 “不生气,这说明他们和我眼光一样好, ”他轻笑一声,深邃眼眸望着她, “我希望你一直保持美的权利,就算你是我的女朋友, 但照样可以接受别的异性的欣赏。”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让人自信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违心, 抿了抿唇没说话。 “当然,”谢逍鼻尖抵上她的,轻声说,“我只是有些后悔。” 温慕寒下意识地问:“后悔什么?” “后悔送你项链,”他往前一步,搂住她,下巴轻搁在她肩膀处,像是满足似的喟叹,“应该送你戒指的。” “这样他们就都知道你有主了。” 温慕寒无奈地笑了。 头顶是风吹动香樟树叶的声响,细碎的光洒下来,扯开树荫,凿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来。 她鬓角的碎发被吹起,风驱散那快要迈进夏日的燥热,带着手中荷花的清香。 心中思绪被震颤,温慕寒眼尾上扬,点头附和他。 “嗯,有主了。” 她捧起谢逍的脸,眼眸里混着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骄矜。 “那个人叫谢逍,是我……”她停顿几秒,故作悬念,接着说,“永远的男主。” 不知怎么的,耳朵开始发烫,似乎是太阳晒的,红得出奇。 极少从温慕寒口中听出类似的情话,狭长的眸子裹挟着浓稠的欣喜,谢逍垂眸扯开唇线笑了,低沉的嗓音夹着慵懒笑意。 “点点,好乖啊。” “……” 温慕寒被他不搭调的语气搞的有些不好意思,心中突然升出羞耻感,手推着他的肩膀。 “回去了。” 偏偏谢逍还混不吝地挤过来,狡黠一笑。 “害羞了?” “没有。”温慕寒抬手取下帽子盖在他头顶,脚步加快了些。 “没有你跑什么?” 谢逍人手长脚长,一把扣住她的肩拽入自己怀中。 “天热。” 温慕寒面无表情地抛下两个字。 “噢。” 他姿态散漫,拖着长长的腔调。 “……” 回到酒店,时间还早。 谢逍将自己整个人陷进床里,温慕寒拿着刚摘的李子走进洗手间,等她洗完出来谢逍已经靠着床睡着了。 想到谢逍明天一大早要出早戏,她不忍吵醒他。 温慕寒轻手轻脚地过去,替他盖好被子就端着自己的电脑缩到落地窗前的书桌前开始赶稿。 窗户开了个小口子,这是季节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凉爽。 温慕寒尝了颗李子,微酸,是她可以接受的味道。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天慢慢变暗,最后一丝晚霞跌进房间里,又要仓皇地逃走,直至外面大楼的灯光亮起,预示着夜晚的来临。 敲完最后一个字,温慕寒食指中指并拢揉了揉太阳穴,等到眼前和脑中那种晕眩感缓释一些,关上电脑,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谢逍还在睡,他睡相也很好看,不乱动。 她抬眼看了眼时间,五点半了。 想着出去晃晃,放松一下,温慕寒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离酒店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就有商业街,她慢悠悠踱过去。 或许是稿子写得很顺畅,没有卡顿,也或许有李子的助兴,又或者是和谢逍把事情都聊开了。 也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 萦绕在胸口的那股莫名的情绪消散开来,完全没了踏上陆城的那种坚持不下去的感觉。 晃了一圈,温慕寒找了一家小店。 看上去应该年岁有些久了,上面的招牌都已经褪色了。 十分钟后,她手里提着两碗馄饨出来了。 刚走出去没多久,握着的手机就嗡嗡响。 是许从音的电话。 温慕寒滑开接听键放到耳边,周围店的音乐声太大,她怕听不见,将音量键按到最大。 “喂?音音?” “在干嘛呢?” 许从音啃着苹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出门买晚饭。”她耸了耸肩,如实回答。 “谢逍呢?”许从音问。 “睡觉呢。” 她被噎了一下,接着说,“现在睡觉,你们晚上‘做饭’挺晚啊。” 温慕寒有些疑惑,“什么做饭?” 很明显,她不懂这个梗。 “……” 许从音无语住了,开始解释,“咱们这么理解,你只看前面一个字就好。” 做。 做? 做! “……” 温慕寒扯了下唇角,“许从音,你的脑子可以洗洗了。” “怎么了嘛。” 许从音不满地撇了撇嘴,似有些泄愤地咬了口苹果。 “对了,”她想起刚刚在刷到的微博,“你看网上了吗?” “没看,”温慕寒停下来等红绿灯,“怎么了?哪个又有瓜了?” 第146章 “你家谢逍,不是昨天那条视频爆了吗?”许从音说,“然后一天时间,就被扒的裤子都没穿了,现在营销号大v都在剪他的视频,驾长街的官微都涨了好几万粉,他自己下午刚创的微博就涨了十几万粉丝。” 温慕寒倒是没关注这些,但她想这背后估计有团队的运作。 “我估计到时候剧播了还得涨一波粉丝。” 她也赞同地点头 许从音接着感慨:“啧啧啧,我那个时候存的照片可以拿出来卖了。” 温慕寒:“……” 挂完电话,出于好奇,温慕寒打开了微博。 一开始是一个代拍拍的谢逍在片场的视频,少年一头黑色长发被竖起,身穿玄衣,一股微风吹起了他的发丝,这是他发现了镜头,冲镜头张狂地勾唇一笑,挑衅般地扬了扬眉。 博主发文:谁懂啊,我本来是去拍黎棹的,结果被这位给迷上了。 [好帅好帅,我是黎棹的粉丝,爬墙你们别怪我。] [不怪你,嘶哈嘶哈,因为我也爱上了。] [啊啊啊啊啊,少爷好帅,真的不能跟我谈两天吗?] [这好像是跟我一个学校的,上学的时候就迷倒许多小姑娘,没想到进圈了。]这条评论一出,底下全是求分享的。 然而事实如此,网友的速度的确很快,都扒到了谢逍外网的社交账号。 有营销号整理出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宝藏少年。 “还有什么是这哥不会的,二十三年的时间没有一秒是浪费的,从小就学习街舞,拿下世界级世界级的冠军,到了初中,还学了滑板,高中毕业考上了普林大学的数学系,这简直就是我的神,最后没选直接进了cq大的表演系。骑马,电吉他,日语,唱歌,编曲,会帮学校出数学题,技能点拉满,这怎么能让我不爱!“ 下面评论: [这简直是少爷啊,,喜欢什么就搞什么,太羡慕了呜呜呜。] [终于有人发现了谢逍,我的小众宝藏终于要火了,我这个妈妈粉终于熬出头了。] [我要粉他了,刷了一天他了,就等《驾长街》了。] …… 看到谢逍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欣赏,温慕寒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那种在黑夜里摸索,这时候前面一束光照进来的感觉,真的会很感动。 她之前断更了很久,依旧会有读者给她发私信。 没有催更,没有抱怨,只有分享,分享他们的日常,让她觉得,在这场困局里,有光照进来陪着她。 温慕寒深吸一口气,浅笑着看着红绿灯变绿,抬脚往对面走去。 - 头有点不舒服,昏沉沉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压住了四肢一般,难受乏力。 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是昏暗的,灰沉沉的光照进来,被薄纱的窗帘给模糊掉,整个世界都好像褪了色,他放佛被隔绝在外,听不到外面的一点声音。 窗外高楼的灯一盏一盏被点亮,徒留他这里的空荡漆黑。 这一瞬间,似乎又让他回到了之前那种迷茫的生活。 每天对着不同的观众表演着,最后竟然连一点真是表情都做不出来。 谢逍坐起来,环顾周围没有看到温慕寒的身影,他竟觉得之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拿起手机,消息栏空空如也,没有一条要回的信息。 他垂着肩,手机无力地砸在床上,发出闷响。 看着窗外亮起的万家灯火,谢逍发起来了呆。 迷茫,彷徨,不知所措。 天逐渐变黑,直至吞噬整个房间,他没有开灯,任由自己融入夜色里。 至少这样,还能证明他还能和黑暗为伍。 谢逍唇角一松,无奈地轻嘲一声。 垂在两侧的手似乎怎么都抬不起来。 蓦地,“咔哒”一声响起,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他的光照进来了。 窗户上,温慕寒的身影被走廊倾泻进来的光包裹着,映照出来。 “你醒啦?”她走进来,顺手打开门边的灯,“怎么不开灯?” 霎那间,整个房间被橘黄色的光给温暖。 眼睛忽然有些疼,绷紧的干涩,或许是突然的光照得刺眼,又或许是某种莫名的情绪在作怪,就好像有人拿把小锤子在心间凿了一个小口子,满满的,支撑点被凿穿,于是整颗心像是雪崩一般塌陷。 温慕寒注意到他情绪不太对劲,放在塑料袋走了过去。 因为刚睡完觉的缘故,谢逍的头发乖顺地垂在额前,遮住眉眼,薄薄的眼皮垂下,但依然可以看见呈开扇形打开的折痕。 他皮肤是冷白色,穿着件黑白短t,露出手臂利落清晰的线条,是青筋微微凸起的薄肌。 谢逍眼睫微颤,整个两腮溢出酸涩感来,双唇快要闭合不上。 等温慕寒一靠近,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两膝之间,双臂环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怀里,熟悉的淡淡的松木香将谢逍包裹住。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所有的情绪在此刻推至最高点,强烈地晃荡着,又拼命压制,到最后控制不住。 第147章 温慕寒抬手摸上他的头,轻声说:“谢逍,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眼眶猛然间泛红,喉间哽咽般的震动起来,谢逍摇了摇头,将脸埋得更深。 她垂下眼睫,在眼睑下打下一片灰影,看着他映出布料外脊椎的凸起,温慕寒手慢慢下滑,落在他后背,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 “没事,我在呢。” 终于,情绪再也坚持不住,像喷涌而出的洪水般。 谢逍肩膀微微抖动起来,喉间溢出哽咽的呜咽声,泪水开始决堤,砸在少女的衣角上,开成了一朵朵花。 悬在头顶的乌云被爱人给移开了,有太阳照进来。 谢逍曾经以为世界是个巨大的剧场,只能每天戴着面具生活,他的笑他的哭,悲伤和喜悦都是固定的模式,可现在他有了爱人,他终于可以撕碎面具去做真实的自己。 温慕寒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就这么陪着他,发泄完自己的情绪。 等谢逍稳定下来,她轻声说:“我买了馄饨,要吃点吗?” “可能有些坨了。”温慕寒后面又补充了一句。 谢逍松开她,喉结滚了滚,深呼吸,然后轻点下巴。 温慕寒走过去将馄饨端过来,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吃着,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吃完饭,温慕寒先去洗澡,等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谢逍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垂着头玩着手机,电视在放着日漫。 她走过去,“谢逍,你去洗吧。” “你在邀请我?”谢逍懒慢地抬眸,语速慢悠悠的。 “……” 温慕寒没说话,拿起抱枕窝在怀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谢逍笑:“这就去洗。” 看着他的身影进了浴室,温慕寒拿起手机开始订机票,打算回平芜。 订完票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又放下手机看电视。 看着看着还真看进去了。 洗手间的门被拉开,谢逍洗完出来,电视里正好放到一句:私の全てを支配してくれるよ,マスター。 (请尽情地支配我的一切,master。) 他勾了勾唇,轻挑眉,走了过去。 温慕寒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拿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将目光重新转移到电视上。 身旁的位置开始塌陷,是谢逍坐了过来。 余光注意到他在慢慢靠近,视线落在她身上有些炙热。 谢逍将下巴搁在她肩膀处,目光下滑,定在她嘴唇上,眸色暗炙,喉结轻滚,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慕寒。 温慕寒清咽口水,假装没看见。 “好看吗?”谢逍问。 温热的吐息喷薄在她耳廓,有些痒。 温慕寒:“好、好看。” “呵,”他轻笑出声,“你结巴什么?” “在紧张?” “没有。”温慕寒有些无力地狡辩。 谢逍懒散着扯开唇角,五指梳开头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头。 就这么,面对面平视着。 目光灼热。 “看我。” 温慕寒眼眨了眨,有些不明所以。 接下来,就见谢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铃铛项圈,扣在了他的脖子上,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铃铃地响。 她定睛看了看,是maggie的项圈。 他喉结每滑动一次,就会刮蹭到项圈,看着格外的涩/情。 谢逍身子前倾,凑近她。 “私の全てを支配してくれるよ,マスター。” 嗓音磁性低哑,像是加了冰块的鸡尾酒,震得她心头一紧。 温慕寒耳颊顿红,匆忙移开目光。 可谢逍偏偏不如她的愿,掰着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 于是,铃铛响了又响。 最后那项圈落在温慕寒手腕上,被谢逍挂在脖子上,挣脱不开来。 最后,只能求饶。 “谢逍,停下吧,放了我吧。” “不可以哦,宝宝。”他凑在他耳边,坏笑着。 又是一记深扌童。 第71章 滚烫 次日是个阴沉的下雨天, 树叶被洗刷成了更绿的颜色,雨珠在各种各样的伞面上停留,最后汇聚落下, 每一次车轮碾过都会炸起水花, 空气里掺杂着泥土的清香。 特属于雨天的白噪音, 似乎弱化掉了外界的杂音。 温慕寒买的是下午的机票,不想耽误谢逍拍戏,而且这两天的确是折腾的有些狠, 他又要赶早戏。 结果他硬是要请假过来送她。 耗子开车来送他们, 现在谢逍出门是不戴口罩不行了,会有粉丝认出来。 温慕寒突然觉得自己就存活在一次元的世界就很好,无论她的书有多畅销, 有多少书粉, 她依旧可以在三次元的世界里当一个平常人。 到机场的时候,谢逍一手拎着她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往里走去。 “回去之后, 要按时吃饭,每日三餐都要拍照给我看。” “……” 谢逍接着嘱咐:“不要熬夜,身体最重要,姑姑已经回平芜了,无聊的时候可以去找她玩。” “你喜欢喝的芦荟酸奶我已经帮你买了, ”他低颈,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操作着, “每天都会有新鲜水果送上门,要记得吃。” 第148章 温慕寒心中升起一股无奈的好笑, 怎么感觉像是长辈在嘱咐出远门的孩子一样。 她唇角牵起:“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你好好拍戏。” “……” 谢逍抬手点了下她的眉心,“一点也不省心。” 这时,有大群人乌压压地挤过来。 谢逍赶忙拉着温慕寒避让,将后背留给他们。 温慕寒抬眸看了过去,是哪个流量明星刚下飞机,粉丝追着接机的,还有代拍都快要怼到人脸上去。 欢呼声,尖叫声不断。 “哥哥要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啊,荔枝糖会永远追随你的。” “哥哥,下部戏什么时候播啊?” “哥哥,帮我签个名吧。” “我的信,哥哥可以收下吗?” 有路人一脸疑惑,问旁边的人:“这谁啊,很火啊。” 听到这个,粉丝兴奋地开始安利:“就是,就是你知道去年播的大热年代剧《光芒》吗?他演里面的男主。” “他是周焱。” “哦。” 粉丝几乎都是女生,有些看起来还是学生的模样,她们手里举着手机,有的手里还拿着鲜花和信,根本注意不到脚下的路,所以极有可能发生踩踏事件,有机场安保出来维持秩序。 “小心小心,麻烦让一下,让一下好吗?” 温慕寒看着这一幕,总觉得以后谢逍也会如此,站在很高的地方,周围有许多喜欢他的粉丝。 她心间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有什么东西在无形地将他们给隔开。 她不知道,是什么,但认为到这些发生的时候,应该会挺悲伤的,严重到双方都不再撑得下去。 这想法,有些怪异,她将目光移开。 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的时候,外面的雨小了不少,淅淅沥沥地下。 以前她总是不喜欢下雨天,阴沉沉的,空气里都是湿哒哒的气息,连地板都渗出一股湿来,但现在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下雨天,外面的雨在下,屋内有滴答的雨声,再点一盏熏香,闷出柴火燃烧的味道,似乎这样能更好入睡。 温慕寒想起来,当年从洛城离开的那天,也下着这样一场雨。 还有她和谢逍分手那天。 雾蒙蒙的,和心一样。 蓄满阴沉。 似乎是有些人天生就带着某种耀眼的特性,就算谢逍戴着口罩,双手抱臂靠坐在椅子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还是有眼尖的粉丝发现。 女孩小心翼翼地凑近,轻声问:“是……谢逍吗?” 听到声音,谢逍眉微拧,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风情的桃花眼显露出来,眼眸深邃带着审视望向面前的女孩。 那表情好像在说:有事?有事也别烦老子。 女孩被他的眼神吓到,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但,帅也是真的帅! “嗯。”他轻点下巴。 得到肯定的回答,女孩脸上表情立马转晴,扬起笑颜:“真的啊,我是《驾长街》的原著粉丝,看了路透和剧照,觉得你好适合江敛啊,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听到自己的小说,温慕寒目光禁不住在女孩脸上多停留几秒,她也戴着口罩,女孩怎么也不会想到原著作者就在她旁边。 “谢谢。”谢逍轻声说。 “那请问你能给我签个名吗?”女孩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示意他在手机壳上签名。 “好。” 谢逍结果手机开始写。 似乎是女孩的行为吸引到别的女生,追星女孩总有种敏锐的观察力,越看谢逍越觉得眼熟。 其中一个轻呼一声:“啊!是谢逍!” “谁是谢逍?” “就我给你安利的江敛。” “啊!” 开始有人围过来,谢逍偏头看了温慕寒一眼,她偏偏移开了目光,身子也在往旁边挪,似乎要跟他撇清关系。 他眼睫轻颤,眸光暗淡了几分,而后轻垂睫羽,半遮住眸色的疏离和清冷。 这时,机场广播响起。 “旅客们请注意,乘坐mu675次航班,前往平芜的旅客请注意,请办理完乘机手续,还没有办理安全检查的旅客,尽快通过安全检查,到候机厅候机,谢谢。” 谢逍手不自觉地就要拎起温慕寒的行李送她,但手却落了空。 她拎着拉杆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不能是这样,在娱乐圈里,对于一个新人演员来说,不能被曝出和某个异性关系亲近,这是致命的伤害,开始的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谢逍眼神晦暗,喉间酸涩,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几下,左脚往前移动了一小步,想上前去追,却被周围的粉丝围住。 “可以帮我签个名?” “可以合个影吗?” “我也要签名,哥哥。” 没有一丝空隙,根本出不去。 他就这么看着她走远。 在背影消失的前一秒,温慕寒转过身来,看着被粉丝包围的谢逍,心间有了一丝被蚂蚁啃噬的酸涩。 明明这是好事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149章 是她送他继续当星星的啊。 可为什么,有些难受呢。 两个人沉默着,隔着人群相望。 谢逍喉结上下轻滚,脑中闪过一些片段,突然有些惘然,心中的郁气像雾一样遮住了。 她好瘦啊,即使隔着不薄的衣物。 总觉得…… 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改变着,而他就是接触不到。 好像这次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明明刚刚就在他怀里,他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气息,她的温度,但是就感觉她好像要消失不见了。 就像握在手中的沙一样,拼命护住,不松开的话沙砾会扎手,松开的话就算不从指缝流走,风一吹,就飞到空中消逝了。 她的面颊突然发白直至变透明,看不清她的眉眼。 哦,原来是白织灯的光亮。 他好像抓不住她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消失在拐角处。 出机场的时候,那几个女生跟着谢逍一起出来,刚刚没车位,车子停在很远的地方,现在耗子把车停在门口路边,车窗半摇下。 “逍哥,快上车。” “谢谢你们,”谢逍礼貌点头,“我还要回剧组拍戏,你们早点回去吧,路上要注意安全。” “好的,哥哥。” “……” 谢逍被这声“哥哥”弄得有些不自然,原来刚喜欢上的就会喊哥哥吗? “哥哥,再见。” 他上了车,摇下后座的车窗,冲他们挥手。 窗外的风景在往后退,车窗摇了上去。 放在腿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谢逍拿起一看,是温慕寒发来的信息。 [a伊苏尔德:谢逍,那天的雨很冷吧,很抱歉,我现在才发现。] 她说的是分手那天的雨,又或许是,她离开那天的那场雨。 怎么也打不通的那串电话号码,被拉黑的微信。 他的手在抖,刚刚一直压着的哽咽在此刻通通涌上来,眼角瞬间红了。 谢逍很害怕,是真的怕了。 害怕从温慕寒口中听到对不起类似的字眼,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说出什么残忍的话语,将心脏划得稀巴烂。 手指在键盘上怎么也打不利索,好半天才拼凑出几个字。 [你在我身边就好。] 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发过来一条消息。 [a伊苏尔德:嗯,你好好拍戏,我在家里等你。] 所有的不安被她这句话给抚平,吊至半空的心终于落地,可下一秒傅翎的一条信息又将他打回原形。 [傅翎:李成蹊将在今年年底出去,那死东西还威胁说出来还找温慕寒。] [谢逍:那他可得缩起尾巴,不然我弄死他。] - “想什么呢?” 一只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温慕寒回过神来,目光从窗外挪到对面的许从音身上。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只是又老是失眠,梦到之前的事,梦到妈妈,梦到谢逍,梦到……温书庭。 现在已经进入五月了,距离从陆城回来已经过了有一个多月了,剧组已经进入最后的拍摄阶段,更是一天都没有休,谢逍本想着乘晚上最后一趟航班回来,再赶早上第一趟航班回去,被她给拒绝了。 拍戏本来就累,季青棠又严格,她不想他来回折腾。 只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季青棠偶尔会借着咨询原作者的由头关心她,温慕寒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细想。 “你那剧快拍完了吧。”许从音撑着下巴问她,手里的勺子搅动着咖啡。 “嗯嗯。”温慕寒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兴趣把你那本《青衫湿》拍出来?” “嗯?”温慕寒扬眉瞅她。 “我认识了一个女导演,她想通过我然后争取你那本书的电影版权。”许从音将话吐了出来。 咖啡厅放着舒缓的韩文歌,咖啡豆的香味飘满整个空间。 温慕寒双手托着脸,叹了口气。 有好几个导演都想接触这本书,想拍成电影,但是但他们想把代表唐紫喃的角色换成男性角色来演。 他们承认她的事迹,却不承认她的身份。 她是个女性,伟大的女性。 这是属于她的荣耀,不能被男性给掠夺。 “你不想拍吗?”许从音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同意。 “不是,”温慕寒叹了一句,“只是没遇到合适的导演。” 许从音知道她的顾虑,岑冉也提前和自己说过,会选择女演员来诠释这个故事。 “你放心,她不选择男演员当主演。” “真的?”温慕寒猛地抬头,有些惊讶,毕竟国内的女性电影是真的很少,也很少有导演会选择拍。 怕她不相信,许从音频频点头肯定,“当然了,哪天你俩聊一聊,我把你微信推给她。” “好。”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温慕寒自然是希望她的故事能拍出来她想要的那种感觉。 第72章 滚烫 第150章 五月已经进了初夏, 草木的绿色不似那么深了。 和许从音告别后,温慕寒去了城西的花卉市场,挑了一些花, 这个季节正是铃兰盛开的时候, 她也买了些。 又去逛了趟超市, 逛到生活物品那的时候,看中了一对玻璃杯,觉得很好看, 也一并放在了购物车里。 结完账, 温慕寒驱车回了家。 一路上,开着车窗,有微风吹进来, 很是舒爽。 放在副驾驶座位的手机一直在响, 她侧额瞥了一眼,是温书庭的电话。 铃声一直在响,她没管,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这些年,温书庭一直在联系她,只不过温慕寒从来没有回应过,外公外婆曾经也劝过她:“放下吧,毕竟他是你爸, 你妈走之后他过得也不容易。” 温慕寒垂着眼,没说话。 恨吗?似乎也淡了, 但是要做到像其他父女一样,她做不到。 似乎, 就这样不联系,这么过下去, 也很好。 上了电梯,“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温慕寒拎着东西出来,抬眼,门边蹲着的男人撞入他目光里。 温书庭没了那副西装革履的模样,只是穿着常服,看起来很是年起,说他三十岁也有人信。 他踉跄地站起身来,腿因为长时间蹲着,血液不循环有些麻地站不稳脚。 见到她,男人眼里盛着欣喜,手里提着几个玻璃饭盒。 “寒寒,你回来了?” 温慕寒脚步停下,冷淡地看着他。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菠萝咕咾肉,”温书庭听起袋子,“还有荠菜饺子。” 语气还带着点讨好和小心翼翼。 “可能时间有些久,凉了,到时候你热热吃。” 温慕寒望着他,唇抿着没说话,手指勾紧了超市购物袋,红痕勒得更深。 正值放学时间,小区里有小孩的吵闹声传到耳边。 不知怎么的,心被什么东西掰动了一块。 她垂眸看向地面,傍晚的最后一抹夕阳从走廊照进来,将她的身子拉得很长,同样地,被他的身影也拉得很长,罩住了她。 温慕寒轻咽了一口,将蔓延到后头的哽咽感吞了下去,抬眸,依旧是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她扯了下唇:“温先生,我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自然吗?” 为什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温书庭眸光闪了下,垂眼看了眼地面,抬起眼来已经红了眼眶,双唇微颤,拎着饭盒的手僵硬地放了下来。 “爸爸只是想给你做顿饭。” 如果可以的话,看着你吃也很好。 “爸爸?”她轻笑一声,“那你为什么当时没站在我和妈妈身边?” 听到这话,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消了音,落针可闻,在耳边无限放大。 温书庭眼圈红着,眼中蓄满泪水,看着她沉默不语。 温慕寒不再看他,抬脚和他擦身而过。 “寒寒。” 在她开门的前一秒,温书庭喊住她。 “我排了好久买了你小时候一直吃的那家雪糕。”他将雪糕从衣袖里拿出来,已经藏了很久,生怕它化了。 “收下吧。”带着乞求。 “不用了。” 温慕寒关上门,生怕她下一秒会心软。 手中拎着的东西终于脱力掉落在地上,东西从购物袋里掉出来,温慕寒靠着门,后背贴上冰冷的温度,像一把刀一样抵着她。 身体被抽空,她没了任何力气开始缓慢下滑,直到蹲下,双手抱臂,将脸埋进腿间。 蹲了有几分钟,温慕寒深呼一口气,站起身,将东西给整理好。 做好一切,她来到门后,从猫眼看了眼窗外。 阳光在西垂,几乎没什么光了。 温书庭站在电梯口前,双目失焦地盯着前方,一手拎着的包装袋因为温度降了在表面形成一层白雾,右手拿着的雪糕在融化,有水珠顺着他的手指流下来。 这一刻,温慕寒突然发现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老了,鬓角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她连忙转过身,没再看。 - 半夜。 温慕寒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凌晨三点多,才堪堪闭上眼。 她梦到妈妈了。 万君姝还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她笑着坐了一大桌子菜,所有人都在,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很快,场景开始变换。 到了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 万君姝坐在病床上,握着她的手,望着她无声流着泪的眼,笑着替她擦去。 “点点,别怪你爸。” “妈妈不在,我希望你能和你爸好好相处,你爸他也很爱你。” “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对不起,点点,不能陪你走很远,”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声音已经有了哽意,“也谢谢点点,成为我的女儿。” 温慕寒眼泪蓄着泪水,泪水堆积而下。 万君姝张开手将她搂入怀里,像小时候一般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哼唱着。 “风儿轻月儿明,树叶儿遮窗帘,蛐蛐儿叫铮铮……” 声音很轻很柔和,娓娓动人,温慕寒缓缓闭上眼。 第151章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看见万君姝站在她床前,神情温柔。 温慕寒爬起来,眼眶红了。 “妈妈,你怎么现在才来?” 万君姝坐到床边,轻摸她的头。 “等很久了吧,我的点点。” “妈妈,”温慕寒一把搂住她,“我好想你。” “我也想点点。” “对了妈妈,”温慕寒拉起她的手,往书房走,“我写了很多书,有很多人喜欢,我的书还拍成了电视剧。” 她又有了可以炫耀求夸奖的人和资格。 她将书拿给万君姝看,“厉害吧?” “嗯,”万君姝笑着点头,“厉害,我们点点一直这么厉害。” 可不知怎么的,温慕寒鼻子一酸,眼里酝酿出了两团泪水,泛着莹光。 “对不起,妈妈。” “怎么哭了?”万君姝放下书,替她擦眼泪。 “是我,”她喉头哽咽着,说话有了鼻音,“害了你的一生,你本该有更灿烂的人生的。” “对不起,妈妈。” “妈妈很高兴生下你,做的一切都不后悔,所以,不用觉得对不起。” 万君姝笑着说。 “妈妈……” 温慕寒哭得更厉害。 泪水顺着流进枕头里,将布料打湿。 脸颊开始因为泪水的干涸而发紧,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 谢逍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女生身子不算矮,缩在那里就小小的一团,眼泪将她长睫濡湿再慢慢渗下来。 他松开握着行李箱的手,抬脚走了过来,蹲在床边,抬手将她的碎发撇至耳后。 他眉眼敛着,薄唇微抿。 “温慕寒。”声音很轻,轻到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赎你?” 谢逍低下头,喉间涌上一丝血腥味。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明她完整地站在他面前,但他感觉她快要碎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将她拼接起来,明明小时候最难的拼图他都能拼好。 可是,可是,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了,上天似乎收走了他这种超能力。 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在亮,窗帘半拉着,透着窗外万家灯火,是如此的热闹,他和温慕寒似乎都是没有家的人。 昏黄灯光下,映照出男人佝偻的落寞的身影。 身体似乎被抽空了。 - 温慕寒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她抬手擦了下眼角,可眼泪无意识地流下来。 原来又是梦啊。 她分明知道的,妈妈出了趟远门,远到她要走完这一生才能见到她。 除非神灵偶尔怜悯她,将妈妈带进她梦里。 温慕寒坐在床边,盯着某一处看了几分钟,而后起身拉开房门。 客厅的灯大亮,空气里有饭菜的香味。 谢逍穿着黑色t恤,系着围裙在做饭。 “醒了?” 听到声响,他回过头,手上关了火。 “过来。” 温慕寒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拖着拖鞋走过去。 似乎是觉得她走得太慢了,离他还有几步的时候,谢逍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满足地喟叹一声:“终于抱到你了。” 终于,再次感受到你的存在。 “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温慕寒伸手回抱住他。 “来不及,想尽快见到你。” 谢逍唇角微扬,勾起她一缕发丝。 “你戏拍完了吗?”还没从梦里的情绪里抽身出来,温慕寒还有些恍惚,盯着瓷砖上光影。 “没有,估计要到七月份。” 谢逍松开她,懒洋洋地说,“组里放一天假,明早还得赶回去。” 温慕寒点点头,一般古装剧的确要拍的久一些。 饭菜的香味勾开两人各怀心思的思绪。 “洗手吃饭。”谢逍将菜装进盘子里,端上岛台。 温慕寒立马去洗手,这些天她都没怎么吃正餐,基本上都是点外卖或者吃点水果就饱了,做作者这个行业的好处就是不用这么动,消耗不多自然吃的也不多。 坐上餐桌才发现,菜和温书庭送来的出奇的一致。 糖醋排骨,菠萝咕咾肉,番茄炒蛋…… 脑中闪现男人落寞的身影,她心落下一拍。 “最后一个菜。”谢逍将菜端到她面前,是玉米排骨汤。 都是温慕寒爱吃的,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温书庭告诉他的。 谢逍落座在她对面,跟前两个月相比,似乎瘦了很多,下巴变尖了,下颌线更加清晰立体,被黑色毛衣包裹下的身体更加紧实,头发又长了不少,没了后剃发的那种明晃晃的攻击性。 “我打电话问许从音的,她说这是都是你爱吃的菜。” “嗯,”温慕寒鼻尖一酸,酸得尖刻,“是我爱吃的。” 她端起碗来夹菜,急匆匆地塞进嘴里,像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很好吃。” 谢逍直勾勾地盯着她,低声一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还要给你做一辈子的饭,以后有的吃。” 温慕寒眼睫颤动几下,弯腰将脸埋进碗里。 第152章 “好。” 相聚的时间总是格外令人珍惜,但也短暂,吃过饭,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了一场电影,很老的片子。 但这样,就已经很满足。 睡觉的时候,谢逍抱着温慕寒睡,明明已经是五月,她身上依旧冰凉。 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只是这样抱着睡觉就很好。 第73章 滚烫 谢逍回剧组之后, 温慕寒又回到了之前那段生活,之前那本书从陆城回来后没多久就写完了,所以她现在空下来了, 偶尔整理一下下一本茶馆的大纲。 那本书的背景是在泠宜, 正巧温慕寒前段时间和岑冉约见了。 和她想象中不同, 岑冉染着一头粉发,为人直爽率真,温慕寒很喜欢她, 而且两人某些想法在一定程度上高度吻合。 岑冉说想把《青衫湿》拍成女性电影, 传承戏曲文化,如果剧本有哪里不满意的,温慕寒都有否决权, 决定权在于她。 温慕寒答应下来, 自从许从音提到这件事,她就去网上搜了关于岑冉拍的电影,大多都是关于女性的电影, 风格文艺静谧,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很少会有人做慢电影,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有耐心看下去。 他们喜欢开门见山,喜欢打脸虐渣,复仇爽剧。 似乎这成了小部分, 而这些被他们当成了造作矫情。 相反,温慕寒很喜欢这种风格。 岑冉提出要去这本书背后的地方看看, 正好温慕寒也要去看看唐紫喃,顺便再攫取一点灵感。 去泠宜之前, 温慕寒去找了一次梁佑庭。 在他开的私人心理咨询室。 咨询室很大,占据整个jl大厦的第三层, 很是宽敞。 一进去,就有专门的人员领着她往里走。 “请问是找梁医生吗?” 温慕寒将肩上的帆布包提了提,点头。 “您这边请。” 手指引着往前走。 “到了,需要喝点什么呢?”小姐姐嘴角挂着礼貌性的微笑,“有花茶和果汁。” 温慕寒:“不用了。” “好的,”站定在一扇磨砂玻璃门面前,小姐姐帮她推开门,“女士到了,有需要都可以叫我。” 温慕寒朝她颔首往里走去,梁佑庭的办公室很大,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有风水池的流水声,很轻,但也能盖过放着的轻音乐。 “来了啊。”梁佑庭穿着白大褂从隔间里出来。 他没有比温慕寒大多少,就感觉很成熟的样子。 温慕寒:“嗯。” “坐。”梁佑庭坐到自己位置上,示意她坐下。 温慕寒坐在他对面。 “很久没来了吧,”梁佑庭摆弄着面前的茶具,将茶杯推到她面前,语气温柔,“最近还好吗?” 听到这话,温慕寒眼睫轻垂下,盯着眼前的茶杯,茶叶在水中漂浮,上上下下。 半晌之后,她轻声开口:“不太好。” “又或者说,我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好?” 梁佑庭眸光闪了闪,连呼吸都顿了几秒,而后扬起嘴角的弧度。 “没事,先喝完这杯茶。” “我们再细细地聊。” 指尖在杯壁上摸索几下,指纹瞬间被水填满,湿哒哒的。 进了隔间,水流声被隔绝在外,梁佑庭按下音响开关,传出催人入境的白噪音。 “深呼吸,吸气,吐气……” 温慕寒躺在沙发椅上,随着他的节奏慢慢闭上了双眼。 迷雾,又是迷雾,穿过他们是藤蔓围起的墙。 她出不去。 梁佑庭在催眠下问出问题,瞧见女孩紧闭的双眼被泪水打湿,有泪珠从眼角流下来,他心一紧,抽抽地疼。 似乎更加严重了。 梁佑庭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温慕寒,那个时候的女孩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一头红发,骑着个机车,不知道还以为哪里来的精神小妹呢。 但他能透过她张扬的外表瞅见那颗破碎斑驳的心。 “梁佑庭,不用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去做你自己。” “你也是。” “我在做我自己啊。” 你不在,你在伪装。 梁佑庭坐在栏杆上,有风吹过来,樱花瓣吹了一地,还有纷落的遗留去年冬天的香樟落叶,大的小的都有,像是撒在地面的烧烤料,铺了一层又一层。 “你以后想做什么?”温慕寒将碎发撇至耳后,但碎发依旧不听话地跑出来,她索性不管了,任发丝在空中与花瓣纠缠着不休。 “当个心理医生。”梁佑庭看了她一眼说道。 想救救你,想让你面具之下的脸不再流泪。 “挺好的。”她轻笑一声。 后来两人经常联系,梁佑庭也知道温慕寒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他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仅仅是帮温慕寒,更想帮更多陷于泥泽里的人。 阳光照进来,穿过玻璃在地板投射晃动的树影。 正值傍晚,湖边的光金灿灿的,从树叶缝隙里透出来,连车流和路人都变得模糊,只看到穿梭的阴影,被光包裹着。 第153章 催眠的本质是让患者直面自己的内心,那些藏在记忆深处不愿回想起但又忘不掉的痛苦被激发出来,有的人会选择直面痛苦,巨大的压力之后会觉得这些痛苦不过如此,可有的人会选择删除那些令自己痛苦的记忆,不曾记起就不会产生痛苦。 从刚才对温慕寒的催眠对话来看,她的情况不太乐观,有些抑郁和强制性障碍的隐性症状,如果不进行药物干预和心理治疗的话,后期会更加严重。 梁佑庭看着窗外飞过的白鸽,心中一片怅然。 为什么呢? 他好像帮不了温慕寒,似乎还有些隐藏在阴暗深处的真相没显露出来,他担心的是,这些东西如果暴露出来,温慕寒能否承受得住。 玻璃上投映出他的面容,再往旁边移,是躺在那儿,睡容恬静的女孩。 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岁月静好就好了。 梁佑庭心中升腾起一个想法,他想带温慕寒离开,远离这些人和事,是不是这样她能好得更快一些。 温慕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沉沉的,浑身没有力,但是精神上是放松了不少,或许是睡得久的缘故,她拉开隔间的门,就看见梁佑庭再脱身上的白大褂,挂在衣架上。 听见声响,他回过头来:“醒啦?” “时间不早了,”梁佑庭拿上自己的手机,“吃饭去。” “好。”温慕寒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路边的乌桕树随风摇曳着,汽车车灯闪着红红绿绿的光,远处的火烧云被电线分隔开,墨色染了上来。 坐上车,温慕寒将手机开机。 为了催眠效果,过程中不能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她就把手机关机了。 一开机,信息就一连串地蹦出来,跟涨潮时争先恐后往岸上蹦的鱼。 几乎全是谢逍发过来的消息,一看时间间隔就是在拍戏中场休息时间发的。 全是语音。 温慕寒将音量键调到最小,改成听筒模式放在耳边听。 “宝宝,中午好,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宝宝,想我吗?” “宝宝为什么不理我?” “宝宝不会在和别的男生讲话吧?”中间从不远处传来黎棹的一声“逍哥”,“好知道了,马上来。” …… 一条条放过去,直到看到最后一条。 是一张自拍。 [xx:下午好,再忙也别忘了想哥。] 温慕寒唇边绽开一抹笑,很浅。 很符合谢逍的形象,张狂桀骜。 她指尖在屏幕上打着。 [刚刚手机关机了,没看到信息。] 等了两分钟,没有收到回复,她猜想谢逍估计在拍戏,于是摁了锁屏键收起手机。 吃饭的地方是巷子里的小店,店面不是很大,是那段日子里两人经常来吃的。 梁佑庭知道温慕寒的习惯,一坐下来就抽出几张纸将桌面擦干净。 “老板,两份鸭肉面。”他朝里喊着。 “好嘞。” 调料都放在桌上,面一端上来,梁佑庭拿起醋瓶就往其中一个碗里倒,直到深棕色染满整碗汤,他推向温慕寒面前。 “你喜欢的,多醋。” 温慕寒:“谢谢。” 这会儿店里还不是太多人,吃得也清净。 吃完饭,两个人在江边走着。 夜色浓郁,幽蓝的夜幕被霓虹灯的光圈映得模糊,头顶的弯月浸润着路面吗,漫过撒落的树叶。 路边有人在卖盆栽,栀子花的香味弥漫开来。 这是夏天的入场券。 有年轻人组成的乐队在弹唱,是陈绮贞的《太聪明》。 “我猜着你的心, 要再一次确定, 遥远的距离, 都是因为太过聪明, 要猜着你的心, 要再一次确定, 混乱的思绪, 都是因为太过想你 ……” 似乎内心开始平静,梁佑庭找了一条长椅坐下,温慕寒坐在他旁边。 ”小寒,你小说还在写吗?“ 像是找了个话题,好开始进行接下来的对话。 ”最近不在写,可能过几个月会写另一本。“温慕寒偏头看他。 梁佑庭眼神里闪过一抹哀伤,其实以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进行创作了,这会让她陷入无尽的内耗中,越来越深,直到被困在自己的执拗里,再也出不来。 沉默了一会儿,梁佑庭深吸一口气,像下定某种决心一样地开口:“停笔吧慕寒,你该好好休息了。” 温慕寒有些疑惑:“是我的病情又严重了吗?” “嗯,”梁佑庭说,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布着认真,“如果你愿意的话,和我一起离开这里,然后好好疗愈。” 听到猜想得到肯定,她眼神空空地盯着面前的湖,抿着唇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夜色开始变深,落在身上的风也开始发冷。 第154章 温慕寒的声音很轻,她说:“能不去吗?” “也可以,”梁佑庭料想到这个回答,叹道,“但你要按时吃药。” “好。” 散完步,梁佑庭送温慕寒到小区门口。 “到了,明天有空来医院里拿药。” “知道了。” 和梁佑庭告别后,温慕寒往单元楼的方向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人影压住她的影子,心里莫名有些慌,不觉加快了些脚步。 没一会儿,身后的人加快脚步超过她往另一条道走去。 温慕寒看了一眼,男人穿着黑色短袖,戴着黑色鸭舌帽,见人离开,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但仍心有余悸。 电梯门打开,她走进去,刚刚离开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后脚跟着她进了电梯。 心在这一瞬间被提到嗓子眼,跳动得极快,快要鼓出胸腔,腿也软得没有力气,温慕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冲了出去。 男人咒骂一声,用手挡住电梯门,跟着追了出来。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她拼命往人多的地方跑,手伸进帆布包里找手机,来不及按响报警电话,她快速连按五下侧边按钮。 第一紧急联系人是谢逍。 嘟嘟声一下又一下,很是漫长,直至挂断。 温慕寒的心在沉下去。 快跑到小区门口了,她看到还没离开的梁佑庭靠着车门抽烟,脸上带着愁容。 视线回望过来,梁佑庭注意到朝他跑过来的温慕寒,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又落到她身后紧跟的男人。 “温慕寒。”他喊出声。 下一秒,女孩就扑进他怀里,梁佑庭用手接住她发软的身子。 身后的男人见状只好悻悻离开。 终于,安全了。 温慕寒松了口气,可全身没有任何力气,手冰冷得厉害,跟死人没有区别。 从警局报完警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担心温慕寒,梁佑庭喊来了许从音。 “今天晚上就让许从音陪你睡吧,再抓到人之前先不要回去了。” 温慕寒手里还捧着警察小姐姐端来的热水,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是活的,她点头:“好。” 许从音赶来的时候也心有余悸,直到看到温慕寒那颗心才放了下来。 “吓死我了,天杀的尾随男。”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段时间先住在我那儿吧,正好我一个人无聊。”她轻拍温慕寒的后背,安抚着她。 温慕寒看着空空的手机界面,没有电话打回来,她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跟着许从音回家,一路上,温慕寒都很安静。 凌晨一点,她入睡之前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回电。 就算心里安慰着谢逍可能在忙,可是还是忍不住失落。 已然没了任何睡意,看着窗户外边的天从墨蓝到蟹壳青再到鱼肚白。 - 陆城在下大雨,在拍的一场戏在深山里。 暴雨引起了山体滑坡,剧组的一群人都被困在了山里等待着救援,索性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雨还在下,啪嗒啪嗒打在临时搭建的棚上格外的响。 山里没了信号,一群人闲着没事开始斗起了地主。 谢逍站在窗前,窗外的景象被雨打得完全看不清,心逐渐在下坠,他有一种没由来的恐慌感,席卷着他,寒气慢慢从脚底蔓延,直到将整条腿都给麻痹。 看着手机里不断打圈的信号标识,心中不免烦躁,他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有联系温慕寒了。 不远处的姜禾看着落单的谢逍,心里起了心思,那条短视频爆了之后,有好多嗑他们的cp粉,连带着她的粉丝也涨了不少。 经纪人以利益为大,让她多和谢逍接触,暗戳戳地给粉丝撒点糖,搞绯闻的话现在未免太过刻意,现在磕cp都是自己找糖吃,工业糖精太流程化和刻板化。 姜禾端着水杯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脚下一滑往一旁栽去,就在她以为要摔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往上一拎,跟拎一只鸡一样。 谢逍很快松开手,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离开了。 “逍哥,”人群中的黎棹朝他招手,“快来快来。” 姜禾扯了扯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 泠宜最终没有去成,收拾进行李箱里的衣服最终又被摆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似乎生活好像就是这样的,在对未来有着无限美好的憧憬的时候,就开始乌云密布。 急转直下,一切本来行驶在平缓的道路上,突然一个下坡路,刹都刹不住车,一切都在背道而驰,望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第74章 滚烫 “根据本台气象报道, 今天发布高温橙色预警,受西南气流影响,平芜市大部分地区今日13时至17时最高气温将升至37摄氏度以上, 请有关单位做好防暑降温, 森林防灾火等相关防范工作。” 提前来的高温天气, 莫名觉得诡异,晒得人燥热起来。 第155章 温慕寒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画面。 谢与秋的房子不在寸金寸土的环山别墅区, 而在离市区有些远的郊区, 据说是谢家很早之前就建的祖宅,谢家从商发迹之后就搬离了,后来谢与秋又重新拆掉装修了一下。 占地面积很大, 温慕寒无法用眼睛看到的来形容。 每一处建筑都古色古香, 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景区的园林呢。 荷花池里养的鲤鱼似乎不怕人,看到岸上的人影也不逃,全都凑过来瞧。 站在凉亭, 往对面看去能看到搭得戏台子,但谢与秋不喊唱戏的,请了些说相声和评弹的。 最主要的是后山的面积足够宽敞,有一大片的茶园,谢与秋种了很多果树和蔬菜。 温慕寒跟着管家走进去, 远远地听见婉转缠绵的琵琶声。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 吴侬软语唱得人骨头都酥了。 管家是本地的阿姨, 已经有五十多了,说着一口流利的平芜话。 “真好听呀。” 温慕寒笑着点头。 他们绕过前院,来到后面的庭院。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微风摇曳着竹影,不知是是因为在山间的原因,反而感觉温度没有在城市里那般高了,只觉得清爽。 往里走,园中的鹅卵石小道旁种了一颗蓝花楹,此时正是开花的时节,满簇的淡紫色里夹杂着星点的绿色,枝桠上还挂着好多个小风铃,风一吹,叮铃铃地响。 “哎哟,”管家阿姨看见这棵树头就疼,忍不住摇头,“花是好看的,打扫起来麻烦的嘞,山里的风大,叮叮当当响得头疼。” 温慕寒看着这棵树只觉得熟悉,但她觉得不至于。 再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谢逍的回电,她开始担心他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屏幕上方蹦出来一条微博的通知:《驾长街》谢逍姜禾雨中拥抱诀别简直不要太好磕,网友:这次我站阙敛! 温慕寒点进去看了一眼。 雨幕中,两人相拥,身型是如此的般配。 难怪下面评论在说—— [果然男主和女主就是最配的,但为什么江敛不是官配啊,编剧作者,我要给你们寄刀片!] [为什么是那么悲伤的场面,我怎么还磕到了。] [sao剧,一天到晚勾引我。] 她没什么表情地退了出去,拍戏嘛,她都能理解,为了剧宣传,剧组炒cp也很正常。 只是,心里似乎有细密的针滚过,刺刺地疼。 所以,为什么不回她的电话? 如果那天梁佑庭不在那等着呢。 温慕寒敛了敛眸中的情绪,抬眸看见了凉亭里的两人。 是谢与秋和……谢逍的母亲。 沈佩雯。 管家阿姨将她带到主院的客厅,里面陈列许多昂贵的古董摆件。 此时的阳光正好,maggie趴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很是惬意。 “温小姐,你现在这边待一会儿,与秋小姐现在有点事,等她忙好了再来找你。” “好的,”温慕寒抱起猫,颔首道,“谢谢周姨。” “客气啥,我在烤蛋糕,待会儿你一定要尝尝。” “好。” 等了一会儿,谢与秋才姗姗来迟。 “哎唷,”她迎面抱住温慕寒,“我的小可爱,小姑可想你了。” 就算来了有几次了,温慕寒还是有些不适应谢与秋的热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最后是谢与秋拉着她聊了一个多小时,临走前还给拎了一篮子的水果。 “全是我和阿姨种的,比外面买的安全多了,好吃的话下次还给你摘。” 盛情难却,温慕寒只好接了下来。 周姨和谢与秋都吵着要送她出去,谢与秋都打算换鞋换衣服开车送她回家。 温慕寒懒得开车,打车过来的。 已经提前叫好了车,还有三公里到。 刚走出大门,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宾利按了下喇叭,她闻声望去,此时车窗摇下,露出沈佩雯的脸。 女人保养的很好,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岁月的痕迹。 她勾了勾唇:“温小姐,可以聊聊吗?” 温慕寒不觉得自己和她有什么好聊的,正准备出声婉拒。 沈佩雯似乎知道她的回答,挑了下眉,接着说:“关于您母亲的事。” 刚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司机下来帮她开车门,做出请的姿势,温慕寒没有考虑上了车。 …… “温小姐,这家的咖啡很是不错,你可以尝尝。” 神游的思绪被猛地拉了回来,感觉有一根线穿过脑袋扯了一下,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温慕寒还有些恍惚。 可手中握着的杯子渗出寒意来,冰块融化在外壁凝成水珠将她的手指给浸湿。 温慕寒抬眸,对自己的出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好的。” 咖啡厅里开了冷空调,风口朝着温慕寒吹,吹得她肩膀涩得疼,她往旁边挪了挪。 第156章 对面的沈佩雯不经意地撩她一眼,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慑力,是长时间处于高位管理者的强势。 “服务员。” “怎么了?”服务员很快走过来,点头哈腰,“女士?” 沈佩雯手抬了抬,眼神懒慢。 “给她拿个毛毯。” “好的。” 很快毛毯就送了过来,盖在肩头身体的温度才终于找回来,温慕寒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看沈佩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忍不住率先开口:“您要和我说我母亲的什么事?” “别急。” 女人涂着裸色渐变的手指在陶瓷杯上轻敲着,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 温慕寒不是个没耐心的事情,眼睫垂下,看着桌上的光影流动。 这时,一张照片伸了过来,伸至她面前。 温慕寒先是一愣,而后瞳孔地震。 照片上三个人还很稚嫩,但依稀能辨别出来分别是谁。 上面有万君姝,温书庭,还有…… 目光落在最右边的那个人身上,竟是季青棠。 他和她母亲认识。 记忆在这一瞬间被一条线串联起来,温慕寒猛然记起之前出现在万君姝身边的那个男人,现在看来就是季青棠了。 “这上面的人想来你都见过了,也都不陌生,”沈佩雯开口,食指轻点季青棠的脸,“他你也应该认识,谢逍那部剧的导演。” 她停顿几秒,像是在卖什么关子,可仿佛下一秒就会想蛇吐出信子般危险。 “忘了讲清楚,他叫季寒。” 说到“季寒”的时候一字一句,特意咬文嚼字似乎是强调他的“寒”就是温慕寒的“寒”。 温慕寒抬眸,眼中闪过狐疑。 这些疑惑在沈佩雯接下来的话下一点一点被解开,那段被掩埋的秘密终于显露出来。 二十五年前,照片上的人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很恶俗的三角恋。 万君姝和季寒互相喜欢,温书庭单恋着万君姝。 本以为这段关系会以一种畸形的平衡感维持下去,直到被一场局给打破。 万君姝被迫嫁给了温书庭,而那时,她已经怀孕了。 “温书庭不是你父亲,”沈佩雯手指挪向季寒,“季寒才是。” 慕寒,慕寒,倾慕,爱慕季寒。 听完这些,温慕寒喉咙涩得很,说不出话来,就像是在沙漠里渴了很久一开口声带就会被撕裂的疼。 真冷啊,这冷气直往较低往上窜。 她缓缓抬眸,神色漠然,双眸漆黑,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来。 “所以呢,您告诉我这些的条件是什么呢?” 聪明人。 沈佩雯勾了勾红唇,眼中闪过欣赏。 “停止一切对谢逍在娱乐圈的帮助,让他演不了戏。” 温慕寒手指握紧,指甲陷进肉里,疼痛让她清醒,让她不至于忘记呼吸。 症状出来了,她总是习惯性地憋气,知道快窒息的前一秒才记起如何呼吸。 “谢逍他,喜欢演戏。”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沈佩雯哼笑一声。 “谢家的人,当什么戏子,他只会是谢家未来最出色的继承人。” “……” 温慕寒抿了抿唇。 “好,我答应您。” 但她坚信,就算没有她,谢逍也会做得很好。 “我就喜欢跟聪明的小姑娘说话。” 见目的达成,沈佩雯拎着包起身离开了。 傍晚的光线金黄而明亮,满足电影里每一幕男女主走过的落日小道。 电线杆错落有致,麻雀停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响。 温慕寒抬手遮住头顶刺眼的光,突然感觉自己无处可去。 沈佩雯不会说假话,可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反驳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编造的。 坐在去往陆城的机场时,温慕寒的心一直都静不下来。 她只觉得窗外的光好亮,她伸手去拉窗帘。 可一遍不放心,于是拉开又合上,反反复复。 直到,空姐过来温柔询问:“女士,是有什么问题吗?” 温慕寒才发现,她拉了十几次窗帘。 身体不受控制般强迫自己去做这件事情,坐到自己满意的次数。 她摇了摇头,连忙从包里掏出药来吞了下去。 空姐赶忙递来一杯温水。 药效开始发挥,心中的焦虑与恐慌感逐渐消退,温慕寒阂上演睡了过去。 第75章 滚烫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黑夜, 外面下着小雨,丝丝雾雾打在身上黏腻的难受,但的确驱散了不如平芜的炎热。 柏油路被雨水冲刷的发亮, 路灯倒映在水面上, 撒下一地金箔, 随着风摆动,人在不同的角度看过去,都是不一样的光点。 空气里都是泥土的湿润气息。 温慕寒步伐清浅, 裙摆虽未沾染上浸润的泥泞, 倒也被沿途溅起的水滴打湿了。 门口停着很多出租车,亮着红灯像一条绵延不绝的彩带。 她随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稀稀拉拉的雨点打在车窗上,起了一层模糊的水雾, 温慕寒抬手擦了一小片, 露出外面的风景。 第157章 路边原本盛开的蔷薇被打落一地,贴着湿漉漉的草地。 破败,又颓废。 如同它们一样, 再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但泥土会拥抱它们,在来年会再开出灿烂的话。 所以,那她呢。 会再开花,还是接着腐烂,然后慢慢被蚯蚓啃噬掉。 温慕寒看着窗外, 一句话没说,车上放着电台广播。 她听着烦人, 从包里翻出耳机打算听歌。 手机上了飞机就关了机,刚开机一个电话就蹦了出来。 是谢逍。 温慕寒眼睛眨了眨, 等了看更多精品其鹅羣叭衣四八椅溜九柳散十几秒才滑开接听键放到耳边,想说话, 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似乎狂喊之后声带被撕裂的干疼。 “温慕寒。” 谢逍低哑的声音先冒了出来,带着焦急。 “嗯。” 她牵了牵唇角,说不清是笑还是难过。 “对不起,昨天剧组被困在山里了,没有信号没接到你的电话。” 被困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救援人员将他们救了出去。 一出来,谢逍就着急忙慌地找信号联系温慕寒,好不容易有了信号,打过去却显示关机。 “没事。” 温慕寒又开始走神了,声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一般。 莫名的心慌慢慢占据了谢逍的内心,他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温慕寒,我觉得你现在不开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心间一颤,感叹于他对情绪感知的敏锐,温慕寒摇了摇头,笑笑:“没有不开心,只是天太晚了,想休息了。” 谢逍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这样也只好挂断电话。 挂完电话越发觉得不对劲,打了一通给许从音。 电话等了一会儿才接通。 许从音那边很吵,似乎在某个品牌晚会现场。 她找了个稍微静一点的地方接电话。 “喂?” 谢逍开门见山,问:“昨天温慕寒是发生什么事吗?” 说到这个许从音有些气,身为温慕寒的男朋友现在都搞不清状况。 “现在才问,”她叉起腰,中气十足:“你早干嘛去了?” “你知不知道,昨天慕宝差点出事。” 许从音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谢逍每听一句,心都在下坠。 为什么,温慕寒一个字都没有跟他说。 “都不知道你这个男朋友有什么用,摆设吗?再忙女朋友都不要了吗?”她气得在会场不顾形象地大骂,“你别忘了,没有慕宝,你能有今天吗?娱乐圈比你有能力的多了去了,江敛也不是非你演不可。” 心口揪起来,谢逍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那些话砸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那个时候他在干嘛呢,为什么他没有陪在她身边呢。 他只怪自己,悔恨感像冷水一般兜头浇下来。 电话那头的许从音有一种电话已经被挂断的错觉。 喉间似乎有沙砾在滚,随着呼吸起伏,将喉腔的软肉磨的到处都是血,铁锈味蔓延开来。 谢逍一哽,垂下眼睫说:“我知道。” “……” 一口气上来堵住许从音的胸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扔下一句。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谢逍保持着耳边听电话的姿势,很久,直到双手卸了力,无力地垂下。 周围是剧组人员吵闹的声音,明明离他很远,可他感觉那些声音在被放大,刺激鼓动着他的耳膜。 心头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总感觉他快被温慕寒抛弃了。 他似乎又回到了在洛城的状态,戴着面具,对所有人都是,没有自己的情感了。 谢逍开始神游,那股虚幻的感觉又占据了他整个脑子。 “季导,”有人在喊季青棠,“季导,有人找您。” 那声音被模糊抽象化了,听不太清,直到关于温慕寒的名字被喊起,才清晰地尖锐地扎进他耳朵里。 “是编导助理余未老师。” 温慕寒来陆城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要去找别人。 温慕寒,你是不是又打算不要我了。 上次是因为写完江敛,这次是因为演完江敛。 他好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乱想。 他太害怕了。 人总是不满足的,得到了就不想再失去。 有风吹过来,吹过谢逍低着露出的棘突,玄色的外袍衬得冷白。 眼眶骨疼得发紧,压迫着他的眼球。 姜禾注意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男人,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微笑着说:“谢逍,你怎么了?” 谢逍移开自己的肩,撩开眼皮睨着她,极轻地顶了下左颊的软肉,下颌线冷硬。 “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的眼睛漆黑深沉,透不进一丝光,无底的幽暗不明,他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心惊。 听到谢逍的话,姜禾脸色一僵,对他直白的戳穿感到有些尴尬,也幸好周围没有人,才不至于闹得太难堪。 第158章 网上那些买的通稿太明显了,谢逍自然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他收回视线,抬脚往温慕寒那个方向走。 听到温慕寒来找自己,季青棠还有些吃惊,把剩下的工作吩咐给助理,抬脚走了过去。 远远地看见高挑瘦削的女孩站在房车面前,穿着简单的白t和浅色牛仔裤,长发披散着肩头,她没有在玩手机,只是抬起下颌,看着头顶的树,她的瞳色在灯光下接近琥珀的透明。 “慕寒,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季青棠走到她身边。 听到他喊这个名字,温慕寒还有些恍惚。 妈妈,你每次喊我名字的时候,是不是都在怀念眼前的这个男人。 温慕寒唇角扯了下,但发现她连礼貌性的微笑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您还是叫我余未吧。” 季青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开始在考量发生了什么。 他依旧保持着浅笑,金丝眼镜后还是那双温润的眼睛:“怎么了?突然生疏了许多。” 她微微摇了摇头,“我们能换个地方聊吗?” 周围太吵了,人多眼杂。 “当然可以。” 季青棠让她上车,带她去附近的茶馆。 谢逍赶出来的时候只看见温慕寒上了季青棠的车,他想去拦,可是口袋的手机响个不停。 似乎有一种他不接就要吵死人的节奏。 他眉间拧了一下,有些不耐地翻出手机,上面显示是陈姐打来的电话。 谢逍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接通电话。 “喂?陈姐。” “我看了下,你最近几天没什么戏份,”陈姐说,“我给你接了档综艺,你和姜禾一起上,好方便剧上的时候炒cp,剧播完了到时候两方再撕一下炒一下热度。” “我跟他们那边团队也商量过了,这个方法是互利共赢的,对双方都好。” 陈姐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事情,炒cp是最快吸粉引流的。 谢逍腮帮一紧,咬着牙,绷着下颌。 “陈姐。”他打断她。 他想当演员的前提是温慕寒在他身边,如果失去她,他宁愿不往上爬了。 “嗯?”陈姐尾音上扬,“怎么了?” “我不想捆绑cp,网上的那些也压一下吧,我相信季导的实力,就算不炒cp这部剧也能火。”谢逍的嗓音很淡。 “……” 陈姐有些恨铁不成钢,音量不自觉放大,“谢逍,这个圈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虽说你在这部剧里是男主,但是你不是官配,戏份也没有男二多到时候剧一播,不炒cp热度你只能是给姜禾和黎棹作配。” “陪跑你懂吗?连水花都翻不起来。” 她开始拍桌子,拍得哐哐响。 “你现在还太嫩了,你忘了我之前怎么说的吗?”陈姐深吸一口气,“在这个圈子里,流量和热度为王,是,你演技不差,但你没有曝光度啥也不是,你以后有能耐了,你放个屁都是香的,到时候你翻出花来我都不管你。” “公司对你的规划很清楚,靠这部剧打开你的口碑,为你以后拍电影做铺垫,谢逍,你以后是要走上大屏幕的,雄狮是属于旷野的,你的路不该只局限于脚下。” “我话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知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那个小姑娘,我相信她也不会愿意你这样吧。” 话说完,也不给谢逍反应的机会就挂掉电话。 又是低着头,人似乎有了难以抉择的东西就会习惯性地垂首沉默。 阒寂的街道上,只有头顶风吹树叶的声音。 路灯下的影子欣长,背后是光,前面是昏暗,天空没有星星,离了灯光就会被黑夜吞噬。 谢逍抬起头,看向温慕寒离开的方向。 车早就没了影。 眼眶被风吹得干涩,连拍几个大夜戏,眼底已经开始有红血丝渗出来。 好难啊,怎么那么难啊。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温慕寒啊。 谢逍难过地想,好像,无论他怎么做,都留不住她。 无论是往前还是停滞不前,他被现实和回忆压得喘不过气来。 真的,好难啊。 第76章 滚烫 陆城的天似乎总是要比平芜的要凉上一些的, 至少坐在车上打开窗户的温慕寒是这么想的。 窗外的树影一闪而过,像是许多电影里用来转场的过渡。 每隔几米就会有一棵树被点亮,还原它原本的颜色, 至于那些淹在夜色里的, 擦肩而过的变成模糊的光影。 城市的灯光亮得刺眼, 它们都从模糊的光圈变成具象的光点。 风打在脸上是柔和的,带着雨后特有的感觉。 季青棠的车速开的不快,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车, 一路都很顺畅。 “很久没见你了, 最近还好吗?” 他转着方向盘,问着自己。 温慕寒窝在后座,头已经是面对着窗外, 有些犯懒, 连他说的话都不愿意多思考,只是点了点下巴。 季青棠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无声地笑了。 他和温慕寒, 似乎是第一次这么单独相处,没有旁人的打扰。 第159章 这幅画面,他想了很久,父亲带着女儿出去吃饭逛街,简单又温馨。 可是温慕寒在走神, 从知道一切,在从平芜来到这里的每一秒都好像是飘的, 她的行为和意识似乎不受自己控制。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但感觉脑袋被很多东西给塞满了,她想去找寻自己在想什么, 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陷进了一个死胡同。 到茶馆的时候,周围的商铺已经关得差不多了。 温慕寒下车的时候,左手臂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她倒吸一口凉气,大脑驱使着自己将自己的右手往门框上一撞。 看着两个伤口,温慕寒轻叹一口气。 对称了。 进了茶馆,人不是很多。 季青棠似乎经常来,点了一壶茶。 在他将茶杯递到她面前的时候,温慕寒掏出口袋里的照片,仔仔细细地将那微弱的褶皱给抚平推到季青棠面前。 是他们三个大学时期的合影。 季青棠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女孩的表情,平静得过分。 温慕寒眼睑垂下,长长的睫毛遮盖住她眼底的情绪,里面波澜不惊,翻不出任何水花。 “您和我母亲认识,是吗?” 季青棠想解释,不希望她误会什么,却只能点头。 “我们是同学和朋友。” 一切对话的可能都在来之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再确认一次,不想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太多的过往流程,毕竟结果已经发生了。 温慕寒抬起眸,眼底雾气散去。 “您原来的名字是叫季寒吗?” 季青棠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什么也说不出来。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水雾在升腾,而后慢慢飘散。 茶叶在漂浮,而后缓缓沉底。 “好,我知道了。” 温慕寒笑了笑,眼神却淡漠,她站起身,朝季青棠微微鞠躬。 他盯着眼前女孩的脸,眼神逐渐沉了下去。 现在的她和他几个月前见到她一样,生疏,礼貌,带着疏离,只不过如今还夹杂着几分拒绝。 季青棠喉间发颤,急切地想说些什么,他怕再不说眼前的人就会以一种决绝的厌恶的神情看他,垂在桌上的手发抖着抬起,抓着半空中莫须有的东西。 可温慕寒却打断了他,将要快要支撑起的脊骨敲得粉碎,无法再支撑自己站起来。 “谢谢您季导,很感谢您选择我这本小说,只不过我希望我们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合作。” 说罢,她拿起自己的包就要离开。 擦身而过的时候,温慕寒听到他轻颤着嗓音喊了一句“点点”。 温慕寒自嘲一声,看着头顶。 原来那个时候,他喊的就是点点啊。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手中握着的手机震动几下,是私立医院发来的亲子鉴定。 知道一切的时候,她就让邓圆圆采集了季青棠办公司里遗落的头发作为样本送到了鉴定中心。 结果显而易见,沈佩雯没有说谎。 她和季青棠的确是父女。 此刻,温慕寒只觉得好笑。 明明嘴角的弧度是上扬的,可眼里好像在流泪。 一切都是假的啊。 晚间的风更亮丽,带着湿冷的潮雾,将她包裹着,化为无形的绳将她捆绑得死死的。 温慕寒被风吹的轻咳几声,走到门口。 这时候,季青棠出声了,他站起身,望着她的背影,后背佝着:“点点,你知不知道我——” 话还没说完,温慕寒偏过脸,眼神落在地面的某一处,声音淡得他心惊。 “您不会是我的父亲。” 就算温书庭不是。 至此,最后一根骨头也被敲碎,再也没了支撑的点,季青棠浑身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此刻尽显老态。 灯光,飞驰而过的车流全部倒映在玻璃上,映出他落寞的身影。 雨又下了起来,是小雨。 温慕寒抬起头,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黑夜,任雨滴跳跃进自己的眼睛里,泛凉的感觉在眼底化开,缓解了眼睛的干涩。 雨滴啪嗒啪嗒往下砸,耳边只剩下雨的白噪音,虚无了旁的杂音。 淋了有一会儿的雨,她低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人影。 眼睫上坠着水珠,重得连眼皮都难以掀开来,雨幕将眼前的一切都给模糊化处理,只剩下眼前的谢逍。 男人依旧是一身黑,飞行皮夹克配工装裤,手里撑着一把黑伞, 他望着自己,隔着雨幕,那双好看的眸子裹挟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像蜘蛛网包围猎物一般将她牢牢锁住。 温慕寒只穿了件短袖,下过雨之后空气里更潮冷了,胳膊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隐藏在心底的情绪在此刻如流水般倾泻出来,她蓦地鼻尖一酸,眼眶开始泛红。 见状,谢逍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认命般迈着步子走到她面前,边走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套在她身上。 温热的熟悉的冷杉味将温慕寒包裹住,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吸了下鼻子,泪珠砸了下来,她扑进谢逍怀里。 瘦了,又瘦了,她身上的骨头硌得他疼,谢逍心头一阵酸涩。 第160章 温慕寒,为什么你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 “谢逍。” 温慕寒埋在他胸口,声音有了哽意。 “嗯,我在。” 谢逍手放在她蝴蝶骨处,轻拍她的背,握着伞柄的手用力到发白。 “乖,”他轻声安抚着她,“我们先去车上。” 温慕寒胡乱地点头。 谢逍垂眸看着她被雨打湿的鞋子和裤管,将伞递给她:“拿着。” 温慕寒接了过来。 “鞋都湿了,脱了。” 她听话地脱下鞋子,踩在他的脚背上。 下一秒,突然悬空的失重感像是在过山车。 谢逍一手拎起她的鞋子,一手搂住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 温慕寒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贴近他怀里。 “摔不了。” 谢逍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开腔。 “……” 外面的雨慢慢停了,车窗被洗得干干净净。 有一辆车驶过,轧过马路上的减速带。 车前被打落的树叶给铺满,缝隙中的灯光漏了进来。 谢逍打开车内的阅读灯,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往杯盖里倒了点热水递给温慕寒。 “先喝点热水吧。” 温慕寒垂眸接过,低头抿了一口。 谢逍也不着急问,只是看着她,她下巴更加尖了,身子更加赢弱了。 全身都好像绷紧了一般,稍微一动就会撕扯着疼。 有枝头挂不住的遗留的雨滴砸在车顶,留下细碎的声响。 温慕寒垂下眼睫,双目涣散地盯着地面,下巴搁着膝盖上,声音很淡:“谢逍,你说她给我取‘点点’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我是多余的啊。” 无论是哪个名字,都不是她爱她的证明。 她自然指的是万君姝。 有一把刀在谢逍心上划了一口,冒出血来,他想说不是的。 她接着说,声音依然是轻轻的。 “季导是我爸,可我却把这一切的错都归在了他(温书庭)身上,原来我一直都恨错了人啊。” 她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对的了。 万君姝爱她,可是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怀恋另一个男人。 温书庭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在暗地里帮了她那么多。 而季青棠,却在她前二十年生命力里从未出现过。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鼻头酸得尖刻。 从她那些破碎的话语里拼凑出来大概的故事,他听明白了。 也知道,那把刀磨锋利了,划得谢逍满是伤口,血止都止不住,他去牵她的手,冰冷得吓人。 “温慕寒。” 温慕寒侧过脸,抬眸,那双眼里没有一丝光亮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笑了笑,那笑完全是大脑驱使着的。 脑袋一直在走神,将她传送在那些斑驳岁月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里,可能是几个月前,也可能是十几年前。 谢逍心间疼得厉害,将她搂入怀里。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哑着嗓子说:“不是这样的,宝宝。” 窗外是雨水流进排水井盖的声音。 “你不是多余的一点,于我而言,你是我暗色生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被困在满是迷雾的森林里,是她,带他穿过这片森林,见到苏塞克斯的日落。 越过漫长风雪,瞥见冰岛的春天。 “温慕寒,”谢逍将她抱到腿上,手擦过她泛红的眼角,语气认真又散着点心疼,“你走了之后我又去了趟冰岛。” “我看过漫天的霜雪在飘洒,而我的心却是滚烫的,我看过汹涌浪花翻起的日出,变幻莫测的极光,瀑布激起的细小水雾。” “你曾说那里极夜的时候没有日夜的更替,就仿佛世间事停止的,没有办法做到永夜长眠,也没有办法让光普照,所以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大多都是抑郁的。” “可是并没有,他们依然生活的很开心,他们怀揣着的是对生活的希望,所以温慕寒,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在黑夜与白天的夹缝中生存,我希望你开心一点。” “有了你,我没那么追求高处了,我只想你好好的在我身边,我们简简单单地过生活,这样,就很好。” “对不起啊,谢逍。” 温慕寒头抵着他的锁骨,声音哽咽。 “别说对不起了。” 似乎再见面,她一直在说对不起。 “试着说我爱你。” “嗯。” “来,说一句我听听。”他又回到了那副漫不经心,勾蛊着人的模样。 雨彻底停了,窗外是被洗涤过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谢逍叹了口气,没打算温慕寒真说出口。 结果下一秒,她的话清晰地落在他耳朵里。 “我爱你,谢逍。” 第77章 滚烫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谢逍杀青, 温慕寒暂时先在陆城住了下来,等他戏拍完两个人一起回平芜。 接到陈姐电话的时候,谢逍刚出发片场, 温慕寒一个人待在酒店。 她走到窗边, 接通了电话。 先响起的是别人的声音, 而后才听到陈姐的声音。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第161章 “喂, 是余未吗?”陈姐不知道她的真名, 只知道她是《驾长街》的原著作者。 “我是谢逍的经纪人陈钰。” “嗯,”温慕寒笑着点头,“我知道。” “我今天给你打这通电话呢, 主要是想让你劝劝谢逍, ”陈姐说,“他那部戏不是快拍完了,定妆照不是发出去了吗?观众都挺磕他和姜禾, 所以公司呢,从长远利益来看,让他俩上一档综艺,暗戳戳地互动一下,给cp粉撒点糖, 到时候对剧的宣传也有点好处。” 温慕寒其实很能理解,在那个圈子里有很多东西都是演出来的, 所谓的兄弟情,姐妹情都是假的, 但是粉丝看着上头。 怕她不同意,陈姐接着分析益处:“上次那篇稿子一出, 谢逍又涨了些粉,而且上综艺相当于帮他增加曝光,好为下一部戏进组做准备。” 温慕寒垂了垂眸,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想起沈佩雯说的话。 估计谢逍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毕竟谢母的打压还在,不是所有的制片导演和投资人都惜才,不会为资本妥协。 “而且我这边还有好几个电影本子等着递,就等着他这部剧打响第一炮,他那张脸天生就是配大荧幕的。” 嗯,她知道。 她从来都知道,谢逍是属于大荧幕的。 “好,”温慕寒答应下来,“我会跟他说的。” “嗯,”似乎是想到什么,挂断电话的前一秒手指犹豫了,陈姐轻叹一句,“虽然这么做不太对,但我还是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一句。” “不要和圈内人谈恋爱,差距会将再好的两个人给拉开的。” 温慕寒沉默了几秒钟。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陈姐立马反应过来,接话:“当然我还是希望你和谢逍好好的。” 电话挂断了。 只剩她站在窗前看了很久。 怎么会没有想到呢,成名都是需要代价的,站在山顶的人看似光鲜亮丽,身上都是血淋淋的。 温慕寒这一路走来,也没有那么顺利。 她掀开衣袖,大片的淤青露出来,脑子里的片段还是消失,她拼命想去找寻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就连曾经刻在脑海里记得清楚的画面和情节也不见了,急切地拿起手机翻阅着。 等到搜出来的答案是熟悉的,心中的那颗心才会放下,而且还要反复地确认和记住。 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在加重,它会一点一点蚕食掉自己的松弛和钝感,让自己陷入较真的焦虑中去,一开始或许是固有的思维,到最后会开始不受控制。 梁佑庭一直在催她,可她想再等等,至少等谢逍拍完这部戏。 再陪他一段时间吧。 晚上谢逍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温慕寒没睡,在赶下一部书,虽说何莹劝她不用那么着急,但她想写完这本就好好休息了。 至于休息多久,就不知道了。 屋里的灯是亮着的,暗黄的灯光映照在她身上,此刻一切都显得宁静温柔。 谢逍走到沙发,蹲下身来抱住了温慕寒,将脸埋进她小腹处。 她身上,散发着和他一样的沐浴露的香味。 这一刻,普鲁斯特效应从没那么清晰地显现出来,瞬间将他拉回那段在洛城家中的时光里。 他想,以后每天都如此。 温慕寒将手放在他头上,似乎是刚卸完妆发,头发上还沾着发胶有些硬。 “谢逍。”她轻声开口。 “嗯?”谢逍头没抬,嗓音懒倦。 “陈姐跟我说了下周有个综艺。” 话一开口,他自然就懂了,将脸换了个方向,往她怀里拱了拱。 “不想去。”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想去?” “因为,”谢逍喉结动了下,“我想多陪陪你。” 她点的香薰溢出青涩的草木气息,时而想起火柴燃烧的啪嗒声,脆裂出绿橘和葡萄柚的蜜甜。 窗外夜色宁静,时而有鸣笛声和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温慕寒纤长的睫毛起伏,眼眶凝聚出一股湿意,她将这股湿意咽了下去,又胶着住了自己的喉腔。 她看着谢逍露出的一小段后颈,在光下更显冷白。 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愧疚。 谢逍仰起头,下颌和喉结抛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鼻尖的小黑痣显露出来,连着他锁骨的那颗在此刻显得格外性感。 他看着她,眸仁明澄澄的,很亮。 窗外的光景落进里面。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在一起了,我想和你一起逛逛街,再去冰岛看一次极光……” “我想着,这部戏拍完我好好陪你的。” “要不然,”谢逍手臂在收紧,滚了滚喉结,“你不在我身边,我总以为这是一场梦,一点都不真实。” “温慕寒,”他头又低了下来,将脸埋进去,“我想和你过夏天啊,那年夏天我们就没有一起过……” 他穿着短袖,手臂鼓出虬曲的青绿色脉络,慢慢地收紧,将她搂入自己的领地中去。 温慕寒低着头,眼睫轻颤,难掩不住的难过。 第162章 心里在盘算着,还能陪谢逍多久。 她捧起谢逍的脸,轻声说着:“我陪着你去,等你拍完我们再一起回来。” “夏天还很漫长,我们会有很多时间的,谢逍。” 谢逍推开她,坐到沙发上,将脸扭到一边。 沙发陷进去一大块,温慕寒往他那边倒,直到两个人的腿相碰,她轻叹一口气,扳过谢逍的脸,朝着他的唇瓣亲了过去。 “去吧。” 谢逍被她磨得彻底没了脾性,眼尾下沉,她准备退回去,后颈处跟着抓过来一只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更紧地贴向自己。 唇齿相碰,轻撵着深入。 他吻得很深,吻得她头皮发麻,连唇都被吮/吸得没有知觉了。 温慕寒几乎是在夹缝中偷得喘息的机会,腰部的衣摆被掀起,空调的冷气往里灌,她忍不住瑟缩一下。 下一秒,更滚烫的温度贴了上来。 处处点火。 没有一丝可以思考的机会,脑袋混混沌沌,就跟喝了酒一样。 意识在溃散,被击打得全是碎片。 身子开始发软,手想往后支撑住身体,可谢逍却攥住她的手腕往下探去,他还迎合般挺腰往她手里送。 凑在她耳廓的低口耑喷洒出来,拂过绒毛烘向肌理。 很烫,温慕寒惊得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扯着手拿开。 “帮帮我。” 谢逍嗓音低沉醇厚,说这话的时候鼻尖轻蹭着她的脸,有种乞求的可怜姿态。 “我也会让宝宝舒服的。”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大片的白色蔓延到她的视觉,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发丝在白色床单上铺陈开来,潮湿汗液将其黏在肌肤上甩也甩不开。 仿佛是置身于森林之中,有枝干托住了腰。 有风,有脚步声经过。 深绿色的苔藓被来寻水源的麋鹿给舔舐着,有露水渗出来,全部裹挟其中。 枝桠颤颤巍巍的,头顶的树叶一晃一晃的,落叶扑簌簌往下落,像漫天的蝴蝶一般。 - 谢逍最终还是去参加了综艺,温慕寒陪着他去清茵录的。 他本想给她弄一个内部工作人员的牌子的,温慕寒拒绝了,这里刚好有她认识的人,来了的话就顺便见见。 见面的地方是一处植物园,对方约见的地方。 谢逍不放心,让耗子送她去的。 “小寒姐,到了。”耗子提醒道。 “好。” 赶行程太累了,温慕寒在车上睡了一小觉,迷迷糊糊被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拉开车门下车。 她才知道,原来艺人都是这么连轴转的啊。 他们的花期很短,都是赶着时间在路上辗转不同的地方,要不然等花期一过,蜜蜂就会流转于别的花。 所以要在这短短的巅峰几年好好打牢基础。 清茵的空气的确是好,空气湿度也不错。 温慕寒怀里抱着一束花,回头跟耗子说:“你先回去吧,还要照顾谢逍呢。” “不行,”耗子摇了摇头,“逍哥让我等你,然后送你回去。” “我一个人可以的,晚一些我自己打车回去,谢逍那边他第一次录综艺……”她话没说全,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行吧,我先回去找逍哥,”耗子说,“但你好了一定要给我发信息,我来接你。” 温慕寒浅笑着点点头。 车甫一开口,她就低头翻着手机准备发信息。 “慕寒。” 一道女声响起。 温慕寒抬头就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朝她走来,脚步轻快。 “枳栩。” 她往前两步迎了上去。 林枳栩一把抱住温慕寒,语气兴奋:“好久不见了,你说你来了清茵我还不信呢。” “正好有事路过这边。” 温慕寒笑意清浅。 “走走走,”林枳栩挎住她的胳膊往植物园里走,“我刚学的提拉米苏,尝一尝。” “还有还有,老是给你发蝴蝶的照片,今天你终于可以看到实物了。” “好。” 两个人是在微博上认识的,后来面基了一次,之后就一直没怎么碰面,这一次林枳栩拉着她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从植物园出来的时候已经傍晚,温慕寒偷偷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谢逍那边还没录完,心里盘算着等会打车去电视台。 马路边停了辆黑色迈巴赫,车门前站了个身姿卓越的男人。 见到来人,林枳栩扑进他怀里,语气娇咛。 “宋京辞,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刚来没多久,”宋京辞眉眼温柔,揉了揉她的头,“今天会议结束得早。” “给你介绍一下,”林枳栩想起什么,向两人介绍起对方,“这是温慕寒。” “你好。”宋京辞微笑着颔首。 “这是我——”林枳栩起了逗弄的心思,拉长语调,“老公,宋京辞。” 温慕寒:“你好。” “正好他来了,慕寒,”她说,“我们送你回去吧。” 怕麻烦别人,而且她一个插在人夫妻俩中间,气氛总归是尴尬的,温慕寒摇了摇头礼貌拒绝。 第163章 “不用了。” “哎呀,没事的。” 温慕寒没办法,只好撒了个谎,“送我来的那个人马上就来接我了,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的。” “那好吧。”林枳栩有些惋惜,“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拜拜。” “拜拜,慕寒。” - 这边,谢逍已经录完了综艺。 刚下场,耗子就把他的手机递了过去。 见到耗子,谢逍还有些疑惑。 “不是让你等她吗?” “小寒姐让我先回来,等她好了再打电话让我去接她。” “我这边你不用管,你去接她。” 刚说完,握着的手机开始震动,显示是傅翎打过来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声音少了寒暄直奔主题。 “阿逍,你让我帮忙查的事情出来了,你知道那天尾随温慕寒的是谁吗?” “是李成蹊的儿子,这次回来估计是要保释他,李成蹊估计要提前出狱,这两人摆明是想报复温慕寒。” 第78章 滚烫 谢逍的眼皮在跳, 连心也在不断下坠,从脚底渗出刺骨的寒,皮肤表面是温热的, 可是就是感觉骨头里面都是冷的, 泛着寻不到来源的疼。 人性的恶他从来不敢深想, 那是个不能轻易往下挖的东西。 电话那头傅翎还在说:“这一次再抓住李成蹊的把柄,他就能再吃牢饭了。” 单单关进去有什么意思,让他牢底坐穿也不为过。 “那我就以身入饵。”谢逍看着外面的夜色, 沉声道。 傅翎察觉出不对劲, 轻拧眉头:“你什么意思?” 他没说话,拿过耗子手里的车钥匙。 心中的恐惧在被放大,生怕温慕寒出了什么事。 畜生永远都是畜生, 不会因为受到禁锢的教化而改邪归正, 恶是根,生长在灵魂深处的难以拔出的东西。 万物有灵,可这一切的前提基于他们是否感恩大自然, 这个孕育出他们的造物主。 “谢逍,”他喊出声,“你别做傻事啊。” “喂,说话啊——”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耗子追上谢逍的脚步, 有些焦急:“逍哥,我送你去吧。” “不用, 你自己打车回去。” 谢逍甩下这么一句就往外走,步伐开始加快, 到最后直接开始狂奔起来。 莫名的,心中的恐惧在不断被放大。 - 温慕寒已经在打车软件上叫好了车就收到了谢逍的信息。 [xx:地址发给我, 我来接你。] [xx:去最近的商铺里呆着。] 人多的地方安全。 她回了个“好”字,然后手指上滑,找到打车软件取消了订单,又给谢逍发了定位。 做完这一切,温慕寒收起手机往前走着。 还没完全到夏天,天亮的时间还没有那么长,不过六点,天已经暗了。 这一片不算繁华地段,没什么商铺。 走了有几分钟,远远地看见有一个便利店。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突然一辆车停在她身旁。 车窗摇了下来,司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眼皮因为年龄大了而松垂下来形成凶狠的三角眼。 那双眼里,带着粉饰过的虚伪。 “小姑娘,是你叫的车吧?” 男人声音雄厚,压着自己原本的声音。 温慕寒疑惑,订单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我取消了。” “嗯,我知道,”男人轻笑一声,“但我已经快到了,这边又比较偏,正好就过来送送你。” 他带着口罩看不清神情,但总给她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那双眼越看越熟悉,那种在梦里被野兽支配的恐惧又再次被唤醒,背后猛地出了一声冷汗,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温慕寒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眼前的人太过危险。 她的脚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一个念头,跑! 往人多的地方跑。 男人察觉出她的想法,挑了挑眉:“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怕我啊。” 这一次,没再压着声音,而是用他原本的声音。 是李成蹊! 温慕寒瞳孔瞬间睁大,那种从心底升腾起的愤怒涌上来。 他前提出来了。 她眼神慌乱,往四周看了看,转过身开始拔腿就跑。 身后咒骂声和关门声一并响起。 “你跑什么啊,我可是想你想了很久啊。” “我说过吧,我出来后还来找你。”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吟在耳边回荡着,温慕寒控制不住地脚底发软,拼命往前跑着。 便利店旁边是一个小巷子,巷口开着的三角梅快过花期了,地上铺满了一地的花瓣。 快要到了。 温慕寒在心里默念着,她马上就要够到最近的一片花瓣了。 下一秒,长发被一股强势的力量给抓住,尖锐的疼被分化成千丝万缕钻进头皮。 整个头皮似乎都被掀翻。 “还想跑!”李成蹊低骂一声,顺便淬了口唾沫。 “你们母女俩害的我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早该想到我会出来找你算账的。” 第164章 “她死了,那你这个当女儿就加倍奉还吧。” 温慕寒疼得轻呼一声。 那片花瓣打了个转落向别的地方去了,童年时的那道阴影又落在了她身上。 “给我进去。” 那种黏腻的潮湿的动物粘液覆在身上的恶心感再次来临,李成蹊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拖拽着她往巷子里走。 他的身上是浓厚的烟味,还有为了掩盖臭味喷的刺鼻的香水味,熏得温慕寒头昏恶心,脑袋被拽得晃来晃去,有些意识不清。 巷子里灯光昏暗,苔藓爬上被潮湿润烂的砖墙上,地上堆满了污秽的垃圾。 这条道很窄很长,一般人很难注意到,或者说根本没什么人经过。 温慕寒眼眸微垂,开始将自己的呼吸分化成微弱的吐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微微垫着脚才不至于被拉扯得很紧。 手缓慢下移,渐渐挪向包里的东西,那是谢逍放在她包里的辣椒水,摸到硬物她迅速拿出来胡乱朝男人脸上喷去。 李成蹊痛呼一声,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他妈的!” 趁这个空隙,温慕寒抓住时机拼命往前跑,风往喉咙里灌,来不及吞咽,像锋利的刀一样划破喉咙,一股股铁锈味漫上来。 来不及回头,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真的如此吗? 她抓不住梦里的野兽,现实中的也逃脱不了。 下一秒,温慕寒撞入熟悉的怀抱里,他身上冷硬生长的骨骼硌得她快落泪,她的手腕被谢逍攥住而后向后翻转而去。 这一刻,他遮住了黑暗,将巷子外的光留给了她。 再也坚持不住,温慕寒腿软无力地倒在他怀里,双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李成蹊见到谢逍,眼里闪过阴鸷,唯独没有胆怯,他朝两人扑了上去。 “小伙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别怕。”谢逍轻声安抚着温慕寒,而后旋身踹了男人胸口一脚。 淤血凝在胸口,伴着血沫被李成蹊吐了出来,他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眼神更加阴狠,仿佛要将人置于死地。 “你他妈的,去死吧。” 他恨恨地痛骂。 “你有种可以试试。” 谢逍歪了歪头,眉骨稍扬,下颌微抬,轻蔑地看着他,眼里都是挑衅和轻傲。 昏暗的路灯下,在他一般的轮廓上凝聚成雕刻过的阴影,看不清什么神情,只觉得有种诡异的冷。 他在逼李成蹊动手。 这一次,他要让他牢底坐穿,再也出不来。 若是之前的李成蹊,根本不吃这套明晃晃的陷阱,放在现在,已是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决心,他从口袋里掏出把水果刀。 突然晃过的银白色让温慕寒心里一惊,她轻呼:“谢逍小心,有刀!” 李成蹊双手攥着刀就要朝谢逍腹部,跟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冲上来。 …… 有血涌出来,不是鲜艳的,而是深红的。 像是世界都褪了色,只剩这一抹红慢慢从衣料经纬里慢慢渗透开来。 一朵一朵花在盛开。 将夜色都染红,显得今夜的月亮格外的诡异。 这一刻,童话里举起剑保护公主的,不是骑士和王子了,而是国王。 当那把剑刺下去的时刻,所有的噩梦都将被唤醒。 野兽被击倒在地,一直凝聚在头顶的黑雾终于散去,天光乍破,那些可怕的东西终于消失了。 困在那个下午的梦魇,被梦魇本身给打破,解决问题的本身从来不是说囚住野兽,而是……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即使,这个代价很大。 也会有爱,义无反顾地冲出去。 那句话也开始被验证:“这个世界的悲惨和伟大,不给我们任何真相,但有许多爱,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可是,故事的开始源于爱,结尾也源于爱。 开始于万君姝奋不顾身的爱,结束于温书庭向死而生的爱。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温书庭,温慕寒瞳孔一缩。 李成蹊双眼瞪大,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痛意开始清晰。 “你!” 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温慕寒的行为,温书庭牙一咬,本来在发颤的手突然下定决定将刀抽了出来,朝着李成蹊的腹部又是一刀。 是冰冷金属刺进肉/体的闷声。 刀掉了下来,砸在满是污泥的地上。 有个空调外机流出的水形成的水坑,映照着慢慢倒下去的人影。 警笛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巷子口挤满了人,往里张望着。 直到身穿警服的人将温书庭按住,温慕寒才反应过来。 她眼眨了眨,一滴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滑落,砸在地面。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有一层膜将她的喉咙口给堵住,说不出话来,又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单个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全身的血液在凝固,温度在散去。 谢逍摸上她的手,冰得吓人。 瞥到那一颗眼泪,温书庭眸光一顿,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寒寒别怕,怪物已经被爸爸打倒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第165章 他眼里有泪,声音温柔。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原谅你自己。” “别再自责了,你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爸爸也是。”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警察带走了。 - 头顶的白炽灯好刺眼啊,刺得温慕寒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医院的走廊好长啊,一眼望不到头,消毒水的气味冰冰冷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那些病人家属的祈祷都不会被听到。 门一开一关,就决定着人的生死。 灯一亮一灭,就调动着人的喜悲。 她第一次觉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话是这么的残忍。 耳边回荡着医生的话,一字一句那么清晰。 “肺癌晚期,一直拖着没有治疗,活不了几天了,准备准备后事吧。” 机器在叫,滴答声拉得很长,刺激着人的耳膜。 那条跳动的曲线慢慢变成了直线。 “病人呼吸暂停了,上除颤器。” “电流加大。” 那声音好刺耳啊。 “节哀。” 她终究谁也留不住,眼泪开始决堤,唇瓣颤动着却哽咽到失声,肩膀下垂缩在一起,似乎这样能缓解压抑到窒息的疼。 外面夜色依旧,脑中浮现的都是那天温书庭站在她门口的身影。 那么孤独,那么落寞。 温慕寒没想过,那会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 如果当时,她态度再好点就好了。 可是,没有,她没有,她一直在恨他,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了他身上。 他打给她的每一通电话,他都没有接。 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他都会做好饭菜在家里等她,期盼着她能回家吃一口,可她一次都没有回去过,饭菜一次次地变冷。 覆在汤表面的油渐渐凝固,可他依旧十年如一日地坚持。 她现在,明白的太晚了。 为什么不等等她呢。 温慕寒哭到不能自已,蜷缩着身子努力将自己包裹住。 谢逍手指嵌到肉里去,忍住喉间哽咽,张开手抱住了她,他不敢用力,生怕她下一秒就要碎了。 他轻拍着她的背,“睡一觉就好了。” 温慕寒没说话,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掉。 好不了了。 空调的冷气好冷啊。 她知道,好不了了。 第79章 滚烫 温书庭的骨灰葬在了离万君姝不远处, 他留下了一封信。 “亲爱的女儿,我是爸爸……”看到开头,温慕寒就忍不住落泪, 明明他从来都知道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信纸上有深色的印记晕开了。 “你妈妈估计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那就把我葬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我远远地看着她就好。” “爸爸做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这个错误需要我用一生来赎罪,但寒寒, 这不该由你来承受, 我只希望你活得自由开心一点。” “爸爸知道你遇到了一个男生,我不确定他爱你会不会比我的更长久,但我观察了他很久, 是个可以托付余生的人。” “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留下的, 给你存了张卡,还有公司45%的股份,公司我交给张阈打理了, 他可以值得你信任,你不喜欢管理公司,所以他每年都会把公司的盈利转给你,我名下的车和房到时他都会转交给你。” “这样,就算那个臭小子辜负了你, 你也有底气地离开他。” “我收购了好几家出版公司,我不在, 他们也会帮你的。” “最后,爸爸只想说一句, 我的乖女儿,好好吃饭, 按时睡觉,生活是个很美好的词,放下过去,往前走吧。” “我和妈妈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信纸被泪水打湿,温慕寒握着那张卡,手颤抖地收紧。 这些年,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可是她明明知道这些事,却还是让他那么孤独。 明明妈妈走之后,就剩他一个人了,可是…… 一想到那天的场景,她就悲恸得无法呼吸。 回到温家整理遗物的时候,是一个很平常不过的下午,太阳很晒。 院子里的爬藤月季开得正盛,中间的乌桕树也茂盛,在那个熟悉的秋千下撒下树荫,有风吹过来,拂起温慕寒鬓角的碎发,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拥抱她。 霎那间,眼角有一颗泪珠落了下来。 再往里走,所有的布局都没有变,跟以前一样。 从记忆里翻找出来,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来这个家了。 但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她想见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谢逍看着站在客厅的温慕寒,此刻的光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了层光,很浅,颜色开始褪散,记忆开始恍惚,似乎又回到那颗蓝花楹下。 淡紫色的花瓣纷飞,一个眨眼的功夫,树下的人就不见踪影。 他久久地看着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记忆又开始抽离,回到了在邮轮上重逢的那晚。 风很大,像刀子一样,刮得他脸颊钝钝地疼。 第166章 深夜里,海上黑漆漆的什么也望不见,温慕寒穿着一身红裙就这么闯进他的视线里。 她说:“谢逍,你愿意当我的男主吗?” “我只是想拉你一把。” 明明不过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感觉已经过了很久。 有多久呢? 久到身份开始对换,变成:温慕寒,我想拉你一把。 全身的血液被冻住,先从脚底开始蔓延,到心肺无法呼吸,再到喉咙疼到说不话来。 周围的一切都静得可怕,就放佛是一场梦核,虚幻的诡异的。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后这个世界再无生机。 所有的建筑都在,但显得他们极其渺小,明明他们是世界的主宰,最后因为内心的荒芜而选择了结。 破碎的光屑落在谢逍的睫羽上,他喉结微滚,走上前握住了温慕寒的手。 刺骨的凉。 - 温慕寒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只不过因为谢逍在身边,作息开始变正常,白天赶稿子,晚上休息。 谢逍也在拍最后的戏份,快要杀青了。 前段时间拍的综艺播出来,反响很好,再加上营销和团队的运作,“禾逍”cp上了好几次热搜。 很多时候不是温慕寒刻意想去搜,只是偶尔看到热搜词条会不由自主地点进去看。 [啊啊啊啊啊,不羁狼狗vs骄矜小白花,太好磕了吧。]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谢逍看我们家禾禾的眼神,毫不掩饰,好深情。] [快点,杀了我给他俩助助兴。] 有一段特别剪出来的视频,是幕后的采访。 镜头有些晃,谢逍往化妆间里走,和姜禾擦肩而过,她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像在发亮一样。 [wk,姜禾的眼神是一点也不藏啊,算是给我们喂了顿饱饭了。] 采访人员似乎也是有意在炒热度,跟着剧本走,问:“拍《驾长街》和之前的剧有什么不一样?” 她对镜头笑了笑,“都挺好的,可能导演比较严格?” 姜禾歪了歪头,开了个玩笑。 “季导很好,做事比较认真,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然后,”说到这儿,羞赧地轻弯唇,“和剧组的人员相处得也很愉快。” [这你要是说没什么,我可不信。] [kkkkk,这表情一看就是意有所指啊。] [嗷嗷,太甜啊。] [什么时候剧才能抬上来,两个人的综艺片段我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求撒糖。] 手机自动熄了屏,映照出温慕寒的面容。 有一瞬间,她都会认为谢逍的眼神是认真的。 她有些恍惚,盯着窗外发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经常走神,有的时候得谢逍喊她才会反应过来,看着电脑上的字手会发抖,明明才刚敲下那些字,转眼就忘的一干二净,她一遍遍翻回去看,反复确认,心已经疲惫了,可是大脑却控制着行为不休。 梁佑庭说她的病又严重了,于是她吃的量又加量了。 吃这些药的时候,温慕寒都是背着谢逍吃的。 其实她很说犯病的时候很疼的,拿起手机却又不知道打给谁,爸爸妈妈都不在了,谢逍在拍戏,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 慢慢地,她陷进沼泽里越来越深。 直到那天。 剧组杀青后没两三天,官博加急发了一条先导预告片。 [到底什么时候播?我等不及了。] [期待新人演员谢逍。] [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磕了。] [超级符合我心中的三人小分队。] 热度一直在上升,线上预约播放已经到了百万。 谁知晚上九点,有个狗仔爆了个帖子。 于是谢逍恋爱#、谢逍女朋友#、禾逍cpbe了#词条顶上热搜。 帖子里拍到了谢逍和温慕寒的亲密照,标题:谢逍和女友恋爱同居,拍完戏和女友亲密牵手回酒店。 许多水军纷纷发帖子跟帖…… 有许多网友涌到官博和抖音的账户下,开始吵。 [我靠,毁我心情。] [史上最快拆cp的吧。] [喂,大哥,别影响我看剧啊,能不能等剧播完再播出来啊。] [真心疼姜禾和黎棹,好不容易碰到s级的剧,被这对xql给毁了。] 其实有的时候会发现,捧他们的人和毁他们的都是同一拨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舆论永远具有两面性,可是他们往往被蒙蔽双眼,无差别地开始发动攻击,当事情不再往他们所预想的方向发展时就开始跳脚,“自立门户”开始编造新一轮的谎言。 他们并不在乎当事人会怎么样,不在乎结果怎么样,只要这个争论过程中,有人迎合赞同我的观点,那么自然是开心的。 至于事情的真相么,并不重要,甚至他们都不知道事情是什么就开始盲目跟风,无差别地进行攻击。 谢逍在车上看完这些,急切地想打电话给温慕寒让她不要看网上的那些东西。 电话还没播出去,陈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167章 听语气,是压制住很大的怒火后的平息。 “谢逍,你先不要发什么,团队这边会出一个声明,澄清你和姜禾只是普通关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撇清关系,至于那条帖子,公司已经联系公关删掉了,让温慕寒别发声,要是让他们挖到她是原著作者,那情况就更糟了。” 都把一切安排好了,他似乎没有任何发表意见的权利,还没等他开口,陈姐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没一会儿,工作室发了微博:@演员姜小禾,姜姐,一起期待《驾长街》开播。 一句姜姐,就把两人的关系给撇清,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其余的都是工作。 但显然网友并不买账。 本来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姜禾那边又添了一把火,哭诉自己被欺骗感情了,粉丝们开始纷纷鸣不平。 [吃cp红利的是你,现在拆cp谈女朋友的也是你,怎么好事都让你们家占了,难道我们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好好好,背着我们聊嫂子,难怪糊。] 舆论不断在发酵,更有甚者扒出来照片里的人是温慕寒,找到原著下面开始骂。 温慕寒接到谢逍电话,没有打开微博看,但是《驾长街》下面突然涌入了一大批黑粉开始骂。 一个比一个难听,甚至开始不了解情况地打负分,恶意举报…… 心慌,开始喘不过来气。 她猛然关掉屏幕,可是那些话像是被刻在脑海里一样开始播放。 “慕名而来,一团垃圾,一坨狗屎。” “卖弄文字,写的什么东西。” “这姐真牛啊,把自己男朋友安排做男一。” “我突然觉得自己跟个笑话一样,看你们xql的情趣。” 想说些什么辩解,但发现手抖的厉害,耳鸣刺得她头疼,温慕寒慌忙地将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关了机,那些软件也都卸载了。 仿佛逃避,是目前她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 阳光很刺眼。 温慕寒睁开眼,觉得有些恍惚,昨夜辗转反侧,终于睡了一会,醒来依旧觉得一颗心是悬着的。 谢逍睡在她身边,以为她并不知道网上的那些事情。 她翻了个身,动作很轻,盯着窗外的太阳花,不知怎么的,泪水无声地往下流,染湿了枕头,她没有办法做到不去想。 右手传来温度,谢逍的五指扣住她的手,翻身而上。 日光下,他的黑发自然垂下,那双黑眸幽暗不明,细微的气氛在两人的沉默中蔓延开来,谢逍喉结上下滚动着,眉眼微敛,而后慢慢倾下身来,轻轻吻去了她眼角的泪。 “温慕寒。” 喊出这一声,喉咙尖锐的疼。 “对不起啊。”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这一句最无用的话。 他将脸埋进她颈窝处,就像是再也坚持不住,滚烫的泪水砸进她的皮肤里,声音也控制不住有了哽意。 “我不演戏了,”谢逍眼睑红成一片,“如果这些事情伤害你,那我不演了,我听我妈的话回谢家。” “真的……对不起啊。” 泪水在眼角干涸,温慕寒轻拍他的背,唇扯了扯。 “说什么傻话呢。” “我还想看你成为大明星呢。” 心被撕扯的疼,头也跟炸了样痛。 似乎一直是阴天,开心不起来,连笑都是肌肉刻意地扯动。 “温慕寒……” “真的没事,”她双目失焦地盯着头顶的吊灯,轻声说,“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别担心。” 网上吵得更凶,有人扒出了谢逍以前的事情,陈姐给出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不要管,等热度散了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我给你接了个历史正剧的戏,虽然不是主角,但人设够出彩,过几天和他们主创团队吃个饭,咱们把这个角色拿下来,把戏演好才是王道。” 他想拒绝,可是根本没人给他选择的权利,他就这么走在这条路上,不能停下,不能转身后退,不能拐弯…… 温慕寒,你等等我好不好? 我好像追不上你了。 前面的路太黑了,我却握不住你的手了。 过了没几天,微博上关于温慕寒的帖子全被季青棠命令公关删掉了,现在搜索词条一片空白,但这引起了更多网友的蜂拥而上,开始在别的网站上跳脚,甚至开始人肉温慕寒,去她其他的书下面开始无休止地谩骂,去她的微博账号上阴阳,粉丝都来不及举报和控评。 温慕寒没有碰任何电子设备,闲了就看看书,许从音担心她还特地从平芜飞过来看她,何莹也打电话来说让她不要在意网上的评论,千万不要想不开。 但,她表现得太过平静了,跟没事人一样。 诡异的平静下掩藏的是更深的 没人知道温慕寒在人后大把大把地吃药。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梁佑庭给她打完电话的那天,他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和医生,准备带她去治病,电话还没挂断,温慕寒就昏厥倒地。 第168章 手机因为脱力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弹了几下后躺在地上,发出声音。 “喂?喂,温慕寒,温慕寒,你怎么了?” 电话很快挂断,发出忙音。 - 温慕寒觉得很累,眼角无意识地在流泪,不听话地直往外流,把枕头给染湿。 她最后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似乎是在平芜的家里倒下去的,最后摔进了悬浮的梦境里。 她又回到了温家。 这次没有可怖的野兽了,院子里的秋千还在,奶奶种的番茄和李子树还在。 温书庭在凉亭里和爷爷下棋,万君姝穿着碎花裙摆弄着她的那些花。 他们看到她进来,都招呼着。 下一秒,空间开始倒转,眼前的一切又变了另外一副光景。 回到了洛城,她看见了谢逍,在舞台上跳着舞发着光的他。 “第一归你了,温慕寒。” 谢逍嘴角挂着懒懒的笑。 可是霎那间,乌云密布,天空下起大雨。 少年站在雨里,浑身湿透了,那把被风吹走的伞的伞骨已经散架,他低着头勾着背,语气低哑:“我和他,你分得清吗?” 雨水混着泪水渗进了温慕寒的嘴角,她站在没有人的机场盯着地看了很久。 太快了,还来不及反应。 再一眨眼,就来到了万君姝和温书庭的墓前。 整个墓园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两座墓碑上两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 怎么,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泪,还在止不住地流。 医院。 深夜的走廊很安静,仪器叫的细微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所有轻声说的话都会被放大,有了回音。 梁佑庭人不在陆城,打了120,救护车送温慕寒去的医院,他人在往这边赶。 许从音担心她就留在了陆城,接到通知立马来了医院。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头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墙面。 医生说的话回荡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 “病人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强迫性障碍和中度抑郁症,家属们要多关心她的心理健康。” “她从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她装的你们察觉不出来。” “还是得尽快进行治疗,要不然会造成病人更严重的创伤。”* 眼眶开始发热,鼻尖一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最后忍不住捂住嘴崩溃大哭。 “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慕宝,”她慢慢靠着墙蹲下去,背往墙上直撞,“肯定很疼吧。” “为什么我就没有早点发现呢。” 墙上挂着的时钟在拨动着,落在耳边格外刺耳。 谢逍几乎是踉跄着赶到医院的,差点趔趄一下跪在地上,还是耗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点点。”他开口撕扯着声带,磨着嗓子疼。 刚刚和陈姐陪主创的导演制片应酬完回来就接到了许从音的电话,挂完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见到谢逍,许从音似乎有了情绪的发泄口,她站起来一把抓起他的领口,红着眼质问。 “我问你怎么照顾她的!” “我当初就不该让你俩在一起,可是、可是,”说到这儿,她手无力地垂下,喉间开始哽咽,“能不能把把以前的她还给我,太疼了,她好疼的啊。” 心间跟扎了千万根针一样,细细密密地疼,但是又具体找不出来是哪根,拔又拔不出来,每呼吸一次就撕扯着疼,喉中跟被鱼刺卡住一样,划得嘴里全是血。 “对不起。” 似乎现在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许从音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也知道这一切怪不了他。 “我去给她买点吃的,你看着她吧。” 谢逍想开口说声“好”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连怎么进的病房都不知道。 躺在病床的女孩面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放在被子外面挂着点滴的手,因为血管细找不到血管扎错了,已经开始泛起大片淤紫,有肿的征兆。 她的眼角有湿润的痕迹,他伸手去擦,又一颗泪珠流了出来,瞬间将他的指纹填满。 谢逍垂下脸,一滴泪砸下来,砸在她手背上。 “温慕寒,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你起来告诉我好不好?” “我们回平芜吧,我们还要一起去看冰岛的极光呢。” “求求你,不要丢掉我。” 可是留给他的只有静得可怕的空气。 谢逍在病床前守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耗子拉着他让他回去休息。 睡了没几个小时又往医院赶。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里面没了温慕寒的身影,被护士告知这间房的病人三个小时前办理了出院。 此时的温慕寒已经到机场候机了。 登机前,她给谢逍打了通电话。 “谢逍。”温慕寒的语气没了任何情绪的起伏。 第169章 他喉咙一哽,“你在哪,我去找你。” “你别来找我了,求你。”她说,看着落地窗外的开进来的飞机,目光平静,“我真的想好好治病了。” “好好照顾自己。” …… 原来,是这么痛啊,整颗心脏要被一撕两半的疼。 喘不过气来。 似乎有一辆车朝他疾驰而来,“peng”地一声,眼前有白光炸开。 身体飘浮起来,先是没有任何感觉,等到感官慢慢体现,五官内脏被碾压的疼。 好疼啊,温慕寒。 他曾以为两个人只要相爱就够了,他终于等到温慕寒爱他了,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生病了,她甚至生病了,在他的身边。 她求他,甚至求他不要去找她。 如果当时他没有和她相遇,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 新电影杀青那一天,也是温慕寒离开的一个月后。 网上的负面舆论在慢慢消失,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去。 剧组聚餐完,耗子送谢逍回家。 晚上月亮又圆又亮,这些天的天气都很好。 耗子送完人车没开出去多远,隐约感觉不对劲,想起有耳机落下来,又掉头返回去取。 一打开门,浓烈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当晚,救护车的声音响遍整个小区。 谢逍于晚上12点在家中自杀。 第80章 滚烫 海岛的天依旧是那么蓝, 空气里裹挟着都是海水的咸湿,有的时候里面还参杂点沙粒,刮在脸上还有些疼。 蔚蓝的海面上波光泛动, 有一只轮船经过, 时不时响起鸣笛声, 划出白灿灿的浪花,像是蛋糕裱花时的花边。 脚边是堆的大大小小的礁石,身后是被绿色蕨类或者是苔藓类植物覆盖的植被。 温慕寒深吸一口气, 觉得胸腔的浑浊都被排了出去。 这是她来到这座海岛的第七个月, 刚来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日照太晒,晒得她皮肤经常过敏, 这里的人讲着地道的方言, 一开始听不懂只能尴尬笑着点头说“嗯”,现在也能听懂许多了,偶尔还能说了一两句。 从平芜离开后, 温慕寒从来不知道时光能过的这么慢,远离了城市和网络,耳边的声音也平静下来,她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辗转难眠,甚至听到一点声音都会惊醒。 海水拍打过来, 涌过她的小腿,春日的海还有些微凉, 风一吹,就越发凉了, 但比她之前经历的每一个深夜的海水暖多了。 当刺凉漫过身体的时候,胸腔被压迫者, 但感觉身体渐渐漂浮起来,腰部被托举,灵魂都开始轻盈,温慕寒觉得早就该如此解脱了。 但每一次都会有一束微黄的灯光照过来,梁佑庭一次又一次将她带了回去。 他不会责怪她,只会擦干她的头发,轻声说:“我知道很痛苦,再坚持一下好吗?” 温慕寒只是双目涣散地盯着墙面的影子,没有说话。 而他只会一次又一次用那些讨好小朋友的承诺,“诱惑”着她,又或者是说拯救着她。 “明天我带你去海边抓水母好不好?” “后山有片茶园,我们摘点茶叶回来做奶茶?” …… 温慕寒于这些平淡的日子里慢慢治愈了自己。 有海风吹过,将她的长发吹起,鬓间的碎发刮蹭着高挺的鼻梁,轻隽好看,像一幅画一样。 双手后撑,温慕寒换了个姿势,踢了踢脚下的海水,闭上眼想起温书庭再信中的最后说的那句话。 “不是思念,不是倾慕,是无畏寒冷,因为每个冬天都会以春天作结,绽放吧,在每个即将到来的春天,它从来不是结果,只是这辆列车必须要经过的黑暗的隧道一般。” 所以,春天来了,她熬到了。 头顶有海鸥在叫,温慕寒抬起头拿起相机拍了一张,她已经很久没有动笔了,没有用文字去表达记录,开始学着谢怀用镜头记录。 这么长时间,她把《茗》写完就发给了何莹,没有在网上发表,直接通过实体发布,后续她就没有联系何莹了,换了新的手机号,和他们断了联系,就连许从音也没有。 至于谢逍,其实,温慕寒已经不太记得清他的模样了,总感觉他们都在模糊化,可能是药物导致她记忆退化了吧。 只不过她偶尔还能从村名的小孩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除此之外,全然不知他现在的生活。 “小寒姐姐。”身后有人喊她。 还没等温慕寒转头,小迪就窜到她身边,龇着口大白牙:“我就知道知道你在这儿。” 她看着身旁的小男孩,抿唇笑了笑:“小迪这么聪明啊。” 小迪是邻居家的小孩,热情好动,或许是少年身上独有的敏锐观察力,像是看穿她的情绪,拉着她到处跑,一来二去就认识熟悉了。 小迪挎上她的胳膊,姿态亲昵:“我妈做了好吃的,喊你去我家吃饭呢?” “不会又是鱼茶吧?”温慕寒揶揄着。 想起之前吃鱼茶的经历,至今历历在目,想起来胃里还泛着恶心。 “哎呀不是,”小迪摇头,“是海鲜面。” 第170章 温慕寒松了口气,“好。” “那快去吧,要不然都被梁哥哥吃完了。”说的自然是梁佑庭。 “好好好。” 刚准备起身,听到有人喊小迪,回过头看是小迪的哥哥,夏尘永远一身白t,神情冷淡的模样,温慕寒很少见他笑,话也不多,和小迪相比反差很大。 “回去吃饭了。”少年眉目疏淡,没有多余的神色,说完这句话就离开,只是转身的前一秒看了眼温慕寒。 “好的,哥哥。”小迪回应着,拽着温慕寒的手催促道,“快快快,妈妈喊我们回去了,再不回去真被梁哥哥抢光了。” “……” 吃完饭,温慕寒想着去市里一趟,小迪妈妈非说让小迪爸爸送,这里交通不方便,还得坐船出岛再打车,她不想麻烦别人于是习惯性地拒绝。 梁佑庭在旁边推了她一下,温慕寒想起来他曾说说过不要总是想会麻烦别人,如果连羁绊和联系都不产生,那么留恋和怀念也只会是单一痛苦的事情。 她想了几秒,还是点头答应了。 淳朴的夫妻俩露出憨厚的笑脸来,温慕寒心中也滚过一丝暖流。 她说起要给他们带东西,小迪欢呼地蹦开椅子,跑到她身边,“好耶,小寒姐姐,我想要吃炸鸡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温慕寒莞尔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小迪父母笑着摇摇头,倒是也没说什么扫孩子兴的话。 “那小尘呢,”她目光移向对面的少年身上,“想要什么,姐姐给你带。” “没有。”夏尘抿了抿薄唇,盯着面前的碗。 气氛有些冷,小迪妈妈开始圆场,夸起温慕寒和梁佑庭两人:“你们俩真是郎才女貌,要是在一起该多养眼啊。” 梁佑庭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搭上温慕寒的肩,笑着说:“我努力努力。” “那梁哥哥要追很久哦。”小迪朝他挤挤眼。 梁佑庭:“嗯,估计要辛苦一阵了。” 众人哄笑一堂。 椅子拉开的声音有些突兀刺耳,夏尘猛地站起身,撂下一句“我吃完了”就离开了。 小迪妈妈在后面嘱咐道:“吃完饭出去散散步,别老钻进房间里学习。” 回答她的只有一道清瘦笔直的背影,其余几人都没当一回事,温慕寒却放在心上,饭后在屋顶的天台找到了夏尘。 “在想什么?” 夏尘听到她的声音,身子一僵,单独的独处让他有些僵硬,他垂眸:“没想什么。” 温慕寒不太懂青少年这个时间段的心理,更何况夏尘本就和一般少年不同,他沉敛许多。 “那想清楚要姐姐给你带什么了吗?”她问。 他手紧了紧栏杆扶手,过了几秒后说道:“想要…一本书。” “嗯,”温慕寒点头,“什么书?” “《驾长街》。” 再次听到这三个字,温慕寒只觉得恍如隔世,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将谢逍的脸拉入她的脑海里。 那扇门一直被抽象的锁给锁住,她努力不去想,却在这一瞬间突然打开了,那些画面开始具像化,将自己拉回那段回忆中去。 再眨眼,门又锁住了,这回却很难再忘记了。 温慕寒鼻子一酸,眨眨眼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说:“好。” 去了市区,她先去给夏尘买了书,等到回去的时候再打算给小迪买炸鸡。 坐在出租车上时,香樟树再往后退,商场大屏上的人吸引了温慕寒的注意力,她瞥过去一眼,是粉丝剪的谢逍在驾长街里的视频。 原来才过这么久吗,剧才刚开始播。 温慕寒没打算深想,那段恋爱都谈的太累了,她真的不想了,更何况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谢逍。 毕竟,她已经是第二次抛下他了。 谢逍他也是有尊严的,不可能会在原地一直等她,也不会再二次伤害后再原谅她。 车在开,很快到了小迪说的那家炸鸡店,它旁边的一家店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弦青,谢与秋开的店。 鬼使神差地,温慕寒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是一位吗?”服务员领着她往座位上走。 “嗯。”她点头。 很快菜单被拿上来,过了这么长时间,菜单上的菜也更新了很多,将菜单翻了个遍,温慕寒心里冒出来一个名字,试探性地问:“请问这里有奶酪青提吗?” 服务员倒水的手一顿,瞳孔开始放大,快速扭头看向温慕寒,连忙点头:“有的有的。” 温慕寒有些惊诧,她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嘴,没想到真的有。 “还需要别的菜吗?”服务员看起来有些激动,“我马上联系后厨给你做。” “嗯……”温慕寒看着菜单上的其他菜有些头疼,实在不知道怎么选,“那就帮我上几份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吧。” 到时候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去吃,她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道服务员此时心里跟有火山爆发般激动,缓了几步后加快步伐冲向店经理。 “代经理,代经理。” 第171章 “怎么了?”代经理放下手里的物料单,“又毛毛躁躁的?” “是那位顾客,”她想尖叫却只能拉低音量,“她点了奶酪青提!!!” “奶酪青提?!”代经理也有些吃惊地瞳孔放大。 “嗯嗯。”服务员拼命点头。 “这样,你先那位顾客上菜,”代经理拍了拍她的肩,“我去打个电话。” “好的,代经理。” - 钟粵山。 身着私定西装的男人从山上下来,阶梯口几棵参天大树浸满了阳光,普照万物。 谢逍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藏身于绿木丛中的寺庙,一半黄一半白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上攀附着飞龙。 日落西山,飞鸟横穿过澄澈的天空留下一道道白痕,四周寂静,偶有钟声伴着鸟鸣声响起。 他眉眼微敛,唇畔扯了一下。 点了那么多祈福灯,那温慕寒,你还好吗? 耗子见到他下来,赶忙迎了上来。 “谢总,光策影视的季总想跟您再聊聊收购的事情。” “嗯。” 谢逍颔首点头,神情冷淡。 自从他接手了谢家,身上那副杀伐果断的劲儿就显露出来,说话的时候喉结下压,侧脸轮廓越发冷硬,但没变的是,还是那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 现在的他,习惯性地将情绪掩藏起来,旁人猜不透了,除了在傅翎、陆洋那里还会恢复从来的那副样子。 耗子替他拉开门,抿了抿唇,想起刚刚接到的电话,思忖半天还是决定不要说了,他怕谢逍染上关于她的一切都会发疯。 “有事说。”谢逍漫不经心地掀开薄薄的眼皮,在门前停下,指尖轻敲裤缝线。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耗子深吸一口气,说道:“刚刚连海市那边的连锁店打来电话了,他们经理说、说……” “嗯?” 他眉轻挑,尾音上翘。 “说,说他们店里有一位顾客点了奶酪青提、” 话音刚落,谢逍眼睫颤了一下,很快,几乎察觉不到,他垂眸,手指蜷了蜷。 “嗯,知道了。”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嗓音疏淡,但仔细察觉会发现有一丝颤音,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耗子有些疑惑,当时分明是谢逍下令所有的连锁店只要听到“奶酪青提”这道甜品,就意味着温慕寒出现了,他做此举不就是为了找到她吗? 心虽有疑,但耗子没接着问下去,替他关上了车门。 车在往山下开。 这个季节,苦楝树开得很欢,浅粉色带着点紫的花芯的花缀在枝头,不仔细点看,还以为是丁香。 它们在后退着,谢逍打开车窗,任风吹了进来。 他头往后仰,脖子和下颌连成平滑的曲线,线条流畅而锋利。 姿态懒散,透着疲倦感。 指间点了一支烟,他吸了口,吐出绵长的烟雾来,手轻点几下,捻出点簌簌灰尘。 消散在风里。 有电话在响,谢逍接起电话,是陆洋打来的。 “阿逍,晚上喝一杯?” 烟丝在慢慢烧灼,快燃到海绵体了。 他换了腿翘起,唇角扯出一抹笑。 “行啊。” 第81章 滚烫 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温慕寒眼眶蓦地一热,又生生将那股从鼻尖泛起的酸涩咽了回去。 耳垂缀着的耳环突然变得很沉,撕扯着皮肉, 有些疼。 化在舌尖的奶油很甜, 堵住嗓子眼的甜。 她突然生出了想拿起笔的念头, 桌上摆放着的是刚刚买给夏尘的书,温慕寒翻开一看,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变得熟悉起来, 身体的细胞开始激活。 那些盘根错节的斑驳岁月终将穿过铮铮山峦, 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落在她面前。 餐厅里有一块很大的荧幕,正播放着《驾长街》里江敛最后和纪千阙醉酒诀别的画面。 镜头对上他微红的眼角,发丝凌乱。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佝着的背突然直起又垂下, 语气变为无奈, 带着一丝妥协,“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啊。” 情绪的爆发瞬间将观众拉入那个场景中去。 一滴清泪从他的左眼角滑落,砸在他青筋凸起的手臂上。 江敛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 倒在凉亭的横栏上。 手中的酒壶滑入湖中,散出涟漪来。 “明明,我只想要飓风而已,只想要驾长街罢了。” “明明……”说到这儿,他没有再说, 彻底倒了下去,手脱力地垂下。 像是醉了, 又像是没醉。 明明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而已。 他无声地呢喃着。 屏幕已经黑了,但温慕寒心里止不住地酸涩, 蓦地生出一种再看一眼谢逍的冲动。 - 夜幕降临,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驶入这座豪华的私人庄园。 镂空雕花的铁门缓缓打开, 庭院中央的喷泉在通明的灯光中尽显浪漫与高贵,罗马风格的建筑低调又奢华。 有个二代买下这里专门做来做私人酒吧,来的都是贵圈里的人。 第172章 谢逍到的时候,里面的场子已经热了起来,灯光诡谲迷离,映得酒杯里的液体如琥珀一般,慢慢沉淀下去。 舞池里一群人披着原始的裸/露的皇帝新衣的欲望,双方彼此都知道今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肉/体上的欲驱动着他们的行为。 二楼是绝佳的位置,可以俯览底下的一切。 光线浑浊,变化无常,谢逍踩着动感的音乐迈上二楼,他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西装,进了这个场子,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燥,他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只留见白色的衬衫。 到了可以松懈束缚的时候,谢逍抬起手腕晃动几下,右手松开白贝母袖扣,衬衫随意地挽到袖口,露出手臂虬曲的青绿色脉络,修长指间的红宝石戒指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光。 推门进去的时候,陆洋和傅翎早早地就到了,甚至等不及已经开始了赌牌。 陆洋本来还要多几个圈子里的人,被傅翎给阻止了,那些人又要喊些姑娘玩一些恶俗游戏,他不太适应。 见到人来了,陆洋抬起头。 “阿逍,可把你给约来了,大忙人啊。” “嗯。” 谢逍淡淡点头,做进皮质软沙发里,懒慢地翘起二郎腿。 最近的确是有些忙,他的剧还在播,可娱乐圈里的人已经找不到他了,他跟陈姐说不演戏的时候,陈姐还挽留过他,那些舆论谣言已经淡下去了,有很多导演看中了谢逍的实力准备谈合作的事情。 那时的谢逍刚出院,脸色苍白。 他低下头轻嘲一声:“当演员有什么用,又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 他把她给弄丢了。 陈姐很久没说话,最终还是没继续劝他。 谢逍半隐退了,修养了一段时间后,开始学习工商管理,接手谢家的产业,沈佩雯对此是喜闻乐见的。 初生牛犊总归是不被看好的,无论是董事会还是外面的人,但谢逍做到了让他们心服口服,有些产业在他手里反而越来越好。 “来来来,喝一杯。”陆洋张罗着。 谢逍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杯底的冰块,往上轻抬,而后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滚过喉腔,刺激麻痹着心中跳动的慌张感,一股不知从哪而来的慌张。 “听说你妈给你安排相亲了?”傅翎放下酒杯,“还是谭家的那位千金。” 他点头,靠向身后的沙发,姿态慵懒,宽肩窄腰的身形更加蛊惑人,偏偏生出几分薄凉感,让旁人望而却步。 “没去。” “……” 闻言,陆洋竖了个大拇指。 “也就你了,敢得罪谭家。” 谢逍眉峰轻耸,不置可否。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面前的筹码换来换去,花花绿绿看着晃眼,谢逍又点了根烟,起身朝栏杆走去,楼下舞池好不热闹。 有个男人兴许是喝嗨了,站上桌子。 他眯了眯眼,有些眼熟,好像是陈家的二少陈风,顽劣得很。 谢逍肩骨下沉,双臂搭上扶手,烟雾缭绕后露出一张冷硬矜贵的脸,像慵懒的狮子。 只见陈风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大叠红钞,装进喷枪里开始朝空中撒钱,欢呼声不断。 一场红色的“雨”。 陆洋停下动作,凑近傅翎轻声说:“你说阿逍还惦记着温慕寒吗?” 傅翎冲他摇摇头,“忘不了,刻在心口怎么剜得出去。” 这个名字他都很少提起,怕勾起谢逍的回忆,毕竟谢逍当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让他触目难忘。 陆洋叹了口气,“怎么两个人好好在一起就这么难呢。” 傅翎也跟着叹了口气,嘴里也叼根烟点燃。 烟雾迷漫。 两个人都太苦了,都身着单薄怎么抱团取暖,事到如今,他也看淡了,不会再说些什么,无论是放下还是拿起,就留给他们俩个去选择吧。 他始终相信,只要有缘,绕了一圈还是会在一起。 - 温慕寒到平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行动很快,回去跟梁佑庭说了下就收拾行李去机场了。 梁佑庭听到她要回去的消息,没有太多的惊讶,似乎是早就料想到的事情。 夜色深沉。 他送她到机场,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温柔。 “到了给我发信息,回去也不要想太多,”他声音轻磁,轻笑一声,“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也就回来了。” “嗯,”温慕寒点头,“还没来得及和小迪他们打招呼,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不开心?” “夏尘今年不是高考吗?等他考去平芜会带着小迪他们去的。” 她想想也是。 过往的人匆匆走过。 温慕寒抬眸看向面前的梁佑庭,朝他张开手。 “嗯?”他眉微挑。 “抱一下。” 梁佑庭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上前一步将她揽进怀里。 “我们俩还搞矫情这一套。” 第173章 温慕寒头贴着他的胸膛,手臂收紧。 “谢谢你啊,梁佑庭。” 梁佑庭轻拍她的背,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她的背影消失在机场拐角处。 …… 到平芜的时候又是凌晨,想想起来也觉得好笑,似乎每一次回来都是这个时间点,城市沉睡的时间点,有人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没有人知道。 给梁佑庭发完信息后,温慕寒打车回了原来的那个家。 家里很久没人住了,更没有打扫,其实她该去酒店将就一晚的,但她就想去看看谢逍,会不会在那里。 到小区的时候,就剩门卫的灯还是亮着的,门卫大爷在里面打着盹儿,广播里放着戏曲。 行李箱齿轮在路面划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夜间的风有些凉,吹得头顶树叶响动,连带着投在地面路灯的光也晃个不停。 每走一步,温慕寒都在想,要是打开门,面对谢逍她该作何反应。 当初是她要离开的,现在也是不打一声招呼回来的。 可是,她的想法没有机会实现。 打开灯。 ——家里没有人。 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遮盖着,空气里有一种长时间空气未流通的淡淡的霉味。 温慕寒走进去,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 拖着行李箱往里走,却瞥见客厅的沙发没有被白布盖着,也没有灰尘,是有人坐过的痕迹。 她下意识地觉得是谢逍。 温慕寒在客厅站了一两分钟,一种无力感朝她兜头浇下。 真到跟前了,却发现她害怕见到谢逍了。 拉着箱子来到自己的房间,按响一旁的开光,头顶的吊灯亮了起来,她看着只觉得恍如隔世,明明离开才几个月,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墙上的时钟指到二这个数字。 温慕寒没带多少东西,从衣柜里翻出床单被套换上之后,拿上睡衣去盥洗室里简单洗漱了下就钻进了被窝。 她本以为换了个环境会睡不着,可却意外地很快进入了梦乡。 谢逍打开门,其实他喝得很多,但脑子依旧很清醒。 照例,他都会来这间房里坐坐。 就坐一会儿,心里也能平静一点,想温慕寒的念头也会纾解不少。 他按下客厅的灯,强烈的光刺得他眼睛快睁不开,好一会儿再缓过来。 只是垂下眼的功夫,谢逍看见了鞋柜旁的鞋。 一瞬间,他眸光一颤,手止不住地颤抖。 是她回来了吗? 他抬眸看向那扇房门,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温慕寒在里面。 谢逍往前急切的走了两步,而后又停了下来,心中升起退怯之意。 不敢再赌了。 万一又是梦呢。 酒一醒,发现又是一场空。 他坐回那张沙发,点燃一支烟。 吸了一口,只觉得苦涩,但麻痹神经却格外好用。 谢逍看着这间房间,面前开始出现温慕寒的身影。 沙发前,她说,谢逍,看个日出吧,你房间看日出的角度特别好。 餐桌上,她说,谢逍,你好好演。 也是她,在窗前说,谢逍,好难受啊,我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似乎他演戏之后,这件房间就很少回来了,仅有的回忆少得可怜。 他没有去动那些东西,总想保持在温慕寒在时的模样。 可是温慕寒,你能不能再可怜一次,再拉我一把啊。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夜色沉了又沉。 第82章 滚烫 半睡半醒, 温慕寒睁开眼,窗帘是拉着的,透进微弱的光也是深蓝的, 好像天还没亮, 她随手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 早上五点十四分。 喉间突然有些渴,温慕寒慢慢爬起来。 房间里很暗,她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看了看, 夜色还没散去, 雾气却涌了上来。 拉开房门,抬眸的瞬间,撞入一双黑色的眼眸里, 里面缠绕着大片大片的血丝, 带着不可置信的微诧,灯光在他眼睑下投了淡淡阴影,空气中蔓延着浓重的烟味。 温慕寒下意识地看过去,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几乎插满了烟头。 这一幕让她眼角陡然一酸,那股不可名状的感觉钻入心间,像是坐过山车时到最高点猛然坠下,那种感觉刺激着心脏,她屏住呼吸不敢再喘一口气。 重逢的这一刻, 就放佛是一道猛烈的龙卷风,猛然袭来, 将周围的一切都摧毁,只剩满地的狼藉, 留下人们的不知所措。 谢逍没有反应。 过了很久,就跟酒醒了一般。 头是昏沉的, 嗓子是干哑的,腿是麻木的,眼睛是干涩的……这一切都在说明不是梦,温慕寒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腮帮紧了紧,喉结下压着,像极了砂石,磨得血腥气蔓延。 嘴唇绷紧得快要裂开,似乎一张口,就会有血崩漏出来。 疼痛难掩。 第174章 落地窗外泛起蟹壳青,预示着天快亮了。 垂在膝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谢逍用一只手去压,却发现根本压制不住,他唇微颤着,眼眶一红朝旁边移开了目光。 两人都没有说话,在漫长的时间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着。 “谢逍。” 最终还是温慕寒先开了口,可似乎有一种异样的别扭的东西横亘在两人中间,跨越不过去。 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谢逍猛地站起身。 离光更近了。 温慕寒看清了他的脸。 明明时间不久的,可就是感觉就是不一样了,更瘦了,皮像是贴着骨头长,眼窝深邃得凹进去,轮廓越发冷硬,锋芒毕露,眉眼锐利又冷淡。 她往前走了两步,头顶的光渲在眼底,她看见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在抗拒她的靠近。 温慕寒停下脚步,心里流出酸涩来,喉间一哽,她贝齿轻咬着唇瓣,知道尖锐刺破一个口子,嘴里弥散开一股血味。 唇弯了弯,似是自嘲。 是啊,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她。 外面的颜色变浅了,天快亮了。 谢逍薄唇微抿,什么都没有说,怕她看出什么来,急切地转身,往外面走,脚步参杂着几丝踉跄。 门被拉开又关上,锁扣咔哒一声响,回荡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 他靠着门,仰起头,闭上眼睫。 她眼睛又红了,是不是他一靠近她,她就会不开心啊。 可是温慕寒,到底怎么办? 我的思念快要站不住脚了。 我站那儿一动不动,可是身上的每一处无不叫嚣着:温慕寒,抱抱我吧,亲亲我吧,我快坚持不下去了,快坚持不住不去找你。 可是你说求我,求我不要找你。 我真的……好想你啊。 仅仅几步路的距离,两个灵魂却隔得那么远。 天亮了,天边泛起鱼肚白,隐约有红色的边透出来。 温慕寒走过去将烟灰缸处理干净,又拉开窗,将烟味散了出去。 她没时间纠结这一切,既然决定回来就打算好好待下去。 收拾房间花了她好半天的时间,等全部弄好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歇下来突觉肚子是空的,温慕寒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回来的事情她没告诉其他人,许从音也不知道,主要是她不确定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们,就像面对谢逍一样。 只是,终归要面对的。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更何况,她逃避了很久了。 可令温慕寒没想到的是,最先碰到的人会是谢怀。 想来重逢的画面也好笑,男人推着个购物车夹在两个为了最后一盒打折车厘子的大妈中间,寸步难行,一脸尴尬。 路被堵死,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依旧那副温润的模样,就算心里有什么情绪,也从来不会挂脸,依旧是那副和善的笑,一脸让人家占便宜的模样。 见到她,谢怀还有些震惊,朝旁边两位大妈微微颔首:“麻烦让一下可以吗?” 大妈吵得欢,见到是帅哥,立马退了几步。 “谢谢。” 他推着车来到温慕寒面前:“好久不见。” 温慕寒笑了笑:“好久不见。” 半年多的时间也足够改变一座城市商场的布局,开了许多新店。 谢怀提起要找个餐厅吃饭,“我刚拍完照片,还没吃饭,要不一起吃点?” 温慕寒正担心这个时间点对方已经吃过,不好再让人去餐厅了,这下正好了,她点头:“好。” 餐厅里,谢怀烫着碗筷,边说:“这家店是新开的,朋友说好吃,所以来试试。” “要是不好吃的话见谅啊。” 她喝了口大麦茶,抬头:“不会。” 菜上的很快,这个时间点店里没有很多人。 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谢怀没有问这些日子她去哪儿,为什么不回信息……这一点倒没有给温慕寒造成什么压力。 “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坐在她对面,问。 脑中浮现出在海岛的画面,温慕寒唇畔扬起一丝弧度。 “还行,你呢?” “我嘛,还是拍拍照,生活也就这样。” “平淡才是真。” 似乎很久没聊天,温慕寒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多时候都是他在说,她在听然后点头,偶尔盯着他看会瞧出几分谢逍的影子。 温慕寒的头发依旧长到腰了,出门的时候随手扎了下,有一缕碎发跑了出来,她抬起胳膊重新理了一下。 见状,谢怀脱下他手腕的浅紫色的皮筋,伸到她面前。 “回来之后见到谢逍了吗?” 他的手心很白,浅浅的脉络纵横交错。 她接了过去。 “见过了。” 温慕寒看着那根皮筋有些愣,一下子将她拉回谢逍偷偷捡起她发圈的那个晚上。 还有,那张照片。 谢怀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说:“照片拍的拍谢逍,却没想到你意外入了镜。” 他无奈地笑了笑,开始说起自己和谢逍之间的事情。 第175章 “那是我第一次记录下他的镜头,”似乎是记忆拉到很远,他开始回想,“其实说来,我亏欠于谢逍,明明目前那么明显的偏爱,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却还要劝他大度,想来的确挺糟糕的。” “谢逍选择表演我是很开心的,至少那是他喜欢的,”谢怀垂眸,低声道,“只不过他现在又走上了母亲让他走的那条路,我知道,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说到这儿,他抬眸,看向温慕寒,棕褐色的瞳眸里满是认真。 “但是我知道,能改变他的只有你,而我,只不过想让他开心而已。” “可是,”温慕寒缓缓开口,“谢逍他现在好像在躲我…” “所以慕寒,我知到我接下来的请求可能会有些自私和不礼貌,但也能证明谢逍他在乎的还是你。” ** 回去的车上,温慕寒脑中回荡着谢怀的话。 “和我订婚。” 她被他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怎么突然上升到了这个话题。 原来,谢母的掌控欲不仅仅是对于谢逍,还有谢怀,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都要插手,男人总归得先成家再立业。 怕她误会,谢怀连忙解释:“只是假的。” “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我必须为此搏一把,东国的战事焦灼,民不聊生,无论是通讯还是物资的运送全都被切断,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 他的神情认真:“所以我想去当战地摄影师,记录战争下的一切,我的镜头记录的不应该只有国内的和谐和美好,也应该有别的国家的苦难与真相。” “总要有人在废墟上撒下种子,我相信终有一天,那片土地上会重新发芽生长,结漫山遍野的蔷薇花。” “可是我母亲她并不知道我要做的事情,只知道我要去做别的,取得她同意的前提是我要先成家。” “所以,我希望我做的事情也能帮到你,我知道谢逍心里的结在哪,温水煮青蛙的方法并不适用于他。” 谢怀的话有些荒唐,温慕寒扔下一句”我考虑考虑“就离开了。 直接了当的拒绝未免有些不太礼貌,况且,他说的话也不全无道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怀没有再联系她说这件事情,但是正如他说的那样,温水煮青蛙的方法对谢逍没用。 谢逍在躲她,那房子他也没有再去过,无论温慕寒怎么联系他,都得不到半分回应。 走投无路时,她找上了傅翎。 那天早上,街边的早餐摊还冒着热气,有上班的人还有学生停在摊前排着队。公交车停靠在站台,有人下车,有人上车。对面居民楼有人在晒被子,枝桠落影撒在上面,树下是老大爷在练太极,下象棋,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趣事,或是儿女的,或是邻里的,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明明是那么普通且平常的画面,却让温慕寒动容。 傅翎坐在她身边,她却在这一刻,明白了谢怀要做的。 因为国家强大,社会才会安定,百姓才会有平淡幸福的生活,可是这对于战火四起的东国来说,却很难实现。 炮火纷飞下,只有破败不堪的建筑,眼含泪水的大人和面黄肌瘦的孩子,还是时刻面对头顶不知何时飞过来的炮弹。 和平的信鸽,需要有人送达。 傅翎见她望着前面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温慕寒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他:“刚刚有点走神。” “这叫什么事啊?”傅翎叹了口气,“明明两个人相爱,却总是在错过,也幸好爱得深沉,不然一般人要像你们这样,爱意早就被消耗完了。” 她有些无奈地笑笑,没有理由反驳,毕竟他说的是事实,她和谢逍总是在错过,在那些最爱对方的日子分开又各自怀恋。 “他……最近在忙些什么?”温慕寒问得有些犹豫。 “还能忙什么?”傅翎笑笑,“你回来之后他心就不在身上了,你不在他倒是把自己埋在工作里。” 他翘起二郎腿,目光投向对面那座大楼,“只不过,我是真没想到,谢逍会走这条路,那个时候他妈那么逼他,他都没选,现在……” 傅翎笑着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对面那座楼。 “看到没有,谢逍在最顶层。” 温慕寒顺着视线看过去。 “我的意思是,他所选择的那条他不喜欢的路不是因为怪罪你,更不会把责任加在你身上,谢逍是个成年人,他会为他的行为负责。” 没有像电视剧那样,男主兄弟会为男主所承受的一切而去讨伐女主。 “只不过,”傅翎侧过脸看她,眼神平静,“只是站在他朋友的立场上,有些心疼他罢了。” “毕竟,人是自私的。” 她认同他的话,如果换做许从音,也只会站在自己这边。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在洛城,谢逍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回来偷偷看你,他觉得你们不会分开太久,可是去年你离开后的两个月,他自杀了。” 听到这儿,温慕寒心猛地一颤,他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一切都炸得支离破碎,胃里生出恶心感,她拼命攥住长椅,指间用力到泛白,将那种感觉给压制下来。 第176章 血色尽无。 傅翎无法形容那天的场景,医院里很乱,陈姐一边打电话压热搜,还要处理别的事情,耗子急得在手术室前挠头跺脚…… 他只看见谢逍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完全一副不想活的模样。 “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傅翎喉间有了哽意,“他说他不敢再找你了,如果他没有回国,是不是一切都不会这样。” “他当时说你求他不要去找你的时候,我听着心里也很难过,直到现在,他都在害怕,害怕靠近你就会永远地失去你。” “你回来的那天,谢逍喝个大醉,嘴里呢喃着‘原来神真的存在,你真的把她送回来了,那能不能让她永远都健健康康的,不要生病’。” 傅翎说,她不在的这些天,谢逍每天都会为她点一盏祈福的灯。 不求她回来,只求她健康平安。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愧疚或者心里有负担,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比他生命还要看得重的存在。”他说,“也幸好你爱他。” “可是,”温慕寒垂下眼睫,“我要怎么做呢?” “好办,”傅翎坐直身体,“让他吃醋,逼他一把,要不然他不知道得当‘缩头乌龟’当多久?” “……” 回去之后,温慕寒考虑了很久,决定答应谢怀的提议。 谢怀的动作迅速,一刻也不能等。 他总要为自己,为谢逍勇敢一次。 很快,谢家大少爷订婚的消息传了出去,没人知道女方知道。 但,谢逍知道。 第83章 滚烫 月色照得深沉, 订婚宴还有半个小时开始。 院子里的蔷薇墙开得正盛,争相开在一起倒显得有些紧促,视线往角落一移, 是落了满地的山茶花, 红艳艳的, 在黑夜格外的明亮。 其他的花都是一瓣瓣地落,拉长着时间在跟花蕊和枝叶告别,唯有山茶, 一落就是整朵, 连告别的时间都不留,决绝而又无情,不让别人瞧去半分衰败的颓色来。 眼前的一幕让温慕寒想起一年前, 也是一个夜晚, 她一个人走在雨幕里,也是像眼前的山茶一样。 那时的谢逍,也如同这山茶一般, 但没有她离开时那般决绝。 “在外面不冷吗?” 身后响起谢怀的声音,话音落完身影已在她身旁。 “还好。”温慕寒摇了摇头。 两个人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着门外的动向。 谢怀转头看向她,“等会儿就要开始了,紧张吗?” “说来也真的抱歉, 因为我这个决定可能要‘败坏’你的名誉了。”他眼神含着歉意。 “别这么说,”温慕寒转过头, 笑,“我觉得你很伟大。” 东国的战争真的很乱, 对于百姓更是惨绝人寰,她才知道作为一个战地摄影师和记者会优先成为敌人的猎杀对象, 这得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用生命再与之抗衡。 这个选择,一旦踏出去可能就没有回头路了。 谢怀眼里闪过微诧,大部分人听到都会大骂这个举动是疯子的行为。 过了几秒,他眉眼稍弯,眸里有亮晶晶的光透出来。 比今夜的月亮还要亮。 他看着身旁的温慕寒,她一身黑色赫本风礼服,修长的脖间系着一根绸缎丝带,腕间是一条再简单不过的红绳,坠着一颗月牙。 长发全部挽起,像是高傲的黑天鹅。 温慕寒问:“什么时候走?” “今晚。” 这么快? 她心中闪过惊讶,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谢逍知道吗?” 谢怀五指往里收了收,垂下眼眸轻摇头。 “我只希望你们俩能好好的,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他抬眸,重新看向她,“希望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一定会的。”温慕寒语气肯定。 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 宾客陆陆续续地来了,宴会马上就开始了。 沈佩雯姗姗来迟,作为一个母亲,儿子一直瞒着自己,只知晓谢怀突然有了未婚妻,却不知是谁,赶到宴会时,她急匆匆就要往楼上赶,想瞧瞧儿子的女朋友到底什么样,奈何一到宴会厅,就被宾客拦住了脚。 “这不是沈总吗?”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端着酒杯走向她,“还是这么雷厉风行。” “马上要做奶奶了啊。”对方调侃着她。 “哎呀,李总,”沈佩雯无奈只能迎上去,“好久没见,最近怎么样?” 还没解决一个,旁边又凑过来好几个想要攀上点谢家关系的。 “沈总,好久不见。” “沈总。” 被拦住了去路,沈佩雯只好作罢。 “诶,沈总,”有人说,下巴朝门口指了指,“那是贵公子吗? 她顺着看过去,就看见谢逍走进来。 长身鹤立,是鬼斧神工雕刻的作品。 头顶的灯光打在他立体冷沉的五官上,极尽攻击性,可偏偏又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看谁都好想在勾着旁人的魂。 众人纷纷回头为他驻足,眼里是止不住的艳羡。 第177章 不只是对于外表,更是他出众的能力。 本以为是无能进的娱乐圈,结果入了商场也能混得如鱼得水,炒股也是一绝,之前在圈内拍的影视剧也爆了,简直是buff叠满了。 有好多和谢家合作的公司老总都想把自家女儿介绍过去,奈何人家无动于衷。 没有办法,这群人盯上了沈佩雯。 于是,她周围围着的人更多了。 也有一些直接带着女儿来的,在耳旁嘱咐着。 “待会儿主动点,去敬敬酒,谢家大少没机会了,谢家二少不还没定下吗?” 女孩们扬了扬脖颈,眼里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谢逍见状,挑了挑眉,端起一杯香槟往沙发那走去。 女孩们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七点半,钟声敲响,宴会正式开始了。 温慕寒和谢怀隐于楼梯拐角的阴暗处,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海岛待了那么长时间,突然要面对这么多人,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况且,谢逍也在楼下。 谢逍抬起手,示意温慕寒放上来。 “别紧张,就是走个过场。” 他声音清润,温柔地安慰着她。 温慕寒点点头。 突然走入富丽堂皇之下,灯光明亮而又耀眼,温慕寒在这一刻心跳到了嗓子眼。 每走下一步台阶,她的心就剧烈地跳动一下。 下面的宾客发出吸气的声音,不知是真的惊艳还是虚假的奉承。 谢怀抬起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温慕寒朝他莞尔一笑,余光里注意到一道身影,偏头望去。 谢逍坐在皮质沙发的主位,身穿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也不好好扣,松松散散的,露出精致分明的喉结和锁骨。 袖口卷到手肘,褶皱也好看得过分,他的腕骨清晰冷厉,腕间是昂贵的百达斐丽。 谢逍眼皮半掀不掀,懒散地翘着二郎腿,手里握着高脚杯,四根根骨凸起得明显,带着欲出不出的欲,嘴里咬着根烟,身旁围着的女人争先要去给他点火。 他看也没看身边是谁,身子往旁边一倾,穿着白色鱼尾裙的女人连忙给他点烟。 烟,燃了。 心也在沸腾着。 慕寒心一惊,他现在就跟在洛城初见他时那样。 放浪形骸。 谢逍吸了口,唇角微扯,继续靠回沙发背。 温慕寒此时已经到了一楼,有人纷纷凑过来祝贺。 只有沈佩雯,才刚反应过来,谢怀的未婚妻是谢逍的前女友。 心中有怒火烧过,如果不是有人,这火估计压制不住。 “郎才女貌啊,这是哪家的千金怎么没见过啊?” “真是登对,看着就养眼。” “两人气质还挺配的。” 旁人的讨论声传入谢逍耳朵里,他轻嘲一声,手中不自觉地用力。 下一秒,女人的惊呼声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只见谢逍手中的酒杯被捏碎了,划破了他的掌心,有鲜血往外涌出来,可当事人像是没感觉一样,手一松,玻璃碎片纷纷落在地上,连着血珠一起。 温慕寒眼睛睁大,眉眼间都是担心,往前小半步又停住了。 她现在是谢怀的未婚妻,这样过去不太妥当。 “谢总,您没事吧?”女人说,“要不我带你去包扎一下吧。” 手抽出几张纸巾就要往男人手上按。 谢逍侧身一晃,站起身来。 “很抱歉,打扰到了大家的雅兴了,谢某先去处理下,大家玩得开心。” 说是抱歉,可语气没有丝毫委婉,眸色凉淡得很。 众人连忙打着哈哈。 “没有没有,谢总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让小女给您包扎一下吧。” 谢逍微微颔首,朝洗手间走去,期间路过沈佩雯时,她紧皱的眉头没有松懈,生怕他死心不改,想关心他却又不知如何做。 “谢…”沈佩雯有些停顿,拉住了他的胳膊,“阿逍,要不要紧,要不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她已经很久没和谢逍接触了,少年不知何时长得这般高了,脸颊也没了小时候那般嘟嘟肉,轮廓硬朗了不少。 她的儿子,原来已经长得这般高大了吗? 这份作为母亲的亏欠是否来得太晚了? 谢逍抬眸看向沈佩雯,那双眼里,冰凉漆黑,跟看陌生人一样。 他唇角牵起一瞬,云淡风轻地拂去她搭上的那只手。 “母亲还是先操心大哥的事吧。” 说完,就离开了,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沈佩雯心跟千万只蚂蚁咬过一样,唇角扯了扯,被甩下的那只手攥紧了拳头。 沈佩雯,这一切不是你咎由自取吗? 既然要一直追求利益那就一直坚持下去,现在装作这么在乎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样自欺欺人又能多久。 看着谢逍进了洗手间,温慕寒心里的担心只增不减,他那只手本就受过伤。 第178章 谢怀看出她的心思,帮她应付那些宾客。 “你去吧,这边有我呢,”他凑仔她耳边轻声说,“医药箱在第二个房间的柜子里。” “好,谢谢。” 温慕寒眼中满是感激,脚步生风,趁没那么多人注意溜了出去。 拿到行李箱准备往洗手间走去时,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 一只大掌伸了出来,她的手腕被攥紧,猛地用力,身体被拽入黑暗中。 门合上的瞬间,她的背贴上冰凉的墙壁。 温慕寒被刺得闷哼一声,温热的手就覆上她的腰,往上一提,和男人的身体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她知道,是他。 谢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是粗粝的,大拇指擦去她唇上的口红。 刺眼,笑得刺眼。 刚刚的每一幕都刺眼得要命。 “温慕寒,”他冷嗤一声,情满的语气松弛也冰冷,“你的心真够狠,有的时候真想剖出来看看。” 还没等温慕寒张口出话,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带着凶狠,手在不断地收紧。 她的下巴被谢逍的手扣住,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他莽撞的吻。 很久很久,温慕寒快要受不了的时候,谢逍放开了她,头一垂,抵着她的肩膀,喘息声传进她耳朵。 “和他退婚。不然我介意抢别人老婆。” “别忘了,疯狗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他抬手,指尖从她的耳尖慢慢往脖颈处滑。 惹起处处颤栗,温慕寒身子忍不住发软。 “谁家小叔子身上还纹着嫂子的名字,你说呢,嗯?”谢逍轻啄着温慕寒的耳垂,一下又一下眼里都是偏执和占有。 “想当我嫂子,下辈子吧。” 第84章 滚烫 (正文完结) 外面鲜少有人经过, 但门不隔音,楼下的盛景越过走廊传进来。 温慕寒被亲得站不住脚,谢逍抬起手, 从肋下穿到后腰, 一把搂住她。 再次落进他的怀抱里, 衣领的烟味即使被香水味盖住也能透出几分来,温慕寒喉间有些哽,抬手抱住他的腰, 将脸埋进他胸膛。 终于, 再次抱到他了。 “谢逍,”眼角有泪水流下来,傅翎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电影般在她脑海里放映着, “你别躲我了。” 男人身子一僵, 就像脑子突然清醒了一半,下意识地就要去拨开她的手。 奈何温慕寒搂得更紧,“你别把所有的错都怪你身上, 你别害怕,我不走了。” “你说、”谢逍开口,嗓音有些被某种东西糊住的低哑,“什么?” 她捧起他的脸,眼神再黑夜里亮得出奇, 像是萤火虫一样,点亮了谢逍每一个孤独的夏夜, 落地窗的窗帘是拉着的,有车驶过, 碾过减速带,车灯照了过来, 映着窗帘上的光宛如小时候糊起的纸灯。 她的眸底干净明亮,泪珠止不住地往外流,一颗一颗砸进他心里。 灼烧着…… 她又哭了,在碰到他之后。 谢逍都要怀疑他是给温慕寒带来厄运的人,明明之前还很开心的。 “谢逍,”温慕寒这次的语气比之前还要认真,“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好吗?” 像什么呢? 点过篝火吗或者烧过柴吗? 火焰燃烧到最后星点的时候,会发出噼里啪啦迸炸的声响,将密闭空间里的氧气全部消耗殆尽,于是人开始缺氧,脖子上开始泛起青筋。 谢逍呼吸急促,开始进退维谷,往前,会害怕,往后,不甘心。 不知所措了。 他颤抖着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别哭了,订婚宴还没结束啊。” “傻子,”温慕寒哭得更凶,又实在是气不过,去拧他的耳朵,“假的你看不出来吗?你要不是躲着我,我能想出这招吗?” 脑子就跟被枕头砸懵了感觉一样,嗡嗡地响,连带着耳朵一起。 有风吹进来,眼尾被风吹出猩红的湿润来。 假的。 谢逍只听到这两个字。 “你要是真想当我弟,我现在还可以下去。” 温慕寒说这推开他就要拉开门。 手腕被谢逍一把拽住,拉近怀里,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装都装不了。 下颌抵在她的肩膀处,姿态又恢复成了那副散漫的模样。 他唇角牵起一瞬,凑仔她耳边,轻声说:“当你弟还不简单。” “?” “姐姐。”低刺的男声贴着耳朵灌入,跟被糖浆裹过一样的稠,眼里满是促狭。 温慕寒有些怔,耳朵像是羽毛挠过一样痒,带着从尾骨窜上来的震颤。 “这么喊姐姐满不满意?” 谢逍嘴角的弧度更深,眼尾上翘,那双桃花眼更加勾人。 温慕寒去捂他的嘴,脸上有些臊得微红。 “别喊了。” 他真是,什么称呼都喊得出来。 小宝、点点小同学、姐姐…… 谢逍直起腰,从没笑得那么开心,胸腔都颤动起来。 她看着有些愣,牵起他的手,拇指去寻他腕间的那道疤。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谢逍手往回缩,奈何女孩抓得紧。 第179章 温慕寒指腹摩挲着拿到凸起,垂着眼,抿起唇没有说话。 透过微弱的光线,谢逍看见她微颤的长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是蝴蝶打开的翅膀,煽动着微风,心中却感觉有狂风呼啸。 “不疼。”谢逍安慰着她。 “好丑啊。” 温慕寒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谢逍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真的好丑啊。” 下一秒,眼泪又唰地一下落下来,砸在他手上。 “哎,”谢逍有些慌,“怎么又哭了?” 现在面对温慕寒,他总是感觉不适应,感觉像是小时候拼的乐高一样,好不容易拼好了,结果被沈佩雯摔个稀巴烂,再拼起零件,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多碰。 而这次是温慕寒,再次捧起破碎又拼好的她,他开始畏手畏脚了。 “你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啊?” 温慕寒捶着他的胸口。 谢逍想编点什么什么瞎说,但想想还是实话实说。 “白天就工作,努力不去想你,晚上的时候靠酒精,绝大多数的都是在你家沙发上度过的。” “为什么不睡房间啊。” 她的心被掀翻的疼。 “很难,”他喉间有了哽意,“温慕寒,太难了,我一进那个房间,那些画面就止不住地往我脑袋里钻,我控制不住。” 好疼啊。 比当初治疗时还要疼,泪水又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往外流,就算拼命去堵住,还是会溅出来,到时候悲伤还是会溢得到处都是。 所以任它流去吧。 他们,重逢了就好。 “这次跟我一起回去吧。” 温慕寒攥紧他衣服的下摆,抬起头。 窗外的风还在吹,院子的花也在开,楼下的喧嚣也属于他们,而他在一刻,终于感受到了自己,鲜活的自己,不再是困在过去麻木的自己。 就让风吹吧,花开吧,他们喧嚣吧。 他拥抱住了珍惜的她。 在那双泪眼里,谢逍看见了活过来的自己,他轻轻点头。 “好。” 我们回去吧。 那样那些回忆就不会像梦魇一样,一直困着我了。 宴会在钟声中开始,又很快结束。 沈佩雯应付完那些工作上的人,就急忙想找谢怀质问,却没找到,就连谢逍也是,无奈只能打道回府。 夜色融融,再过几个小时,街上的路灯就要关了。 被树木罩住的灯影在不断倒退。 温慕寒坐在副驾驶,她酒量不算太好,一杯低度数的下肚,倒觉得头有些晕,摇下车窗,晚风吹乱她的头发,倒觉得清醒了不少,看着不断靠近的时间,她在思忖着要不要把谢怀的事情告诉他。 手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瞬息万变的景色,掉入沉思的漩涡,同步思绪开始飘远。 蓦地,窗户被摇了上去。 温慕寒有些疑惑,撇头看向谢逍。 他按下天窗的按钮,车窗漏出缝隙,风声小了很多,但车内空气也不会太闷。 “少吹点风,小心着凉。” “好。”她点了点头,再陷入下一次沉默之前,温慕寒开口:“开车去机场吧。” “?” 谢逍还没来得及问,她接着说:“去见一下你哥吧,他今晚的飞机,飞往东国。” 车子扭了一下,是他出于惊讶晃了下方向盘。 谢逍连忙摆正方向,眼神不敢飘向别的地方,注视着前方。 “他去东国干什么!” 电视上的新闻他听到一些,东国现在在打仗,对方根本没有人道主义,完全是要置东国的人民于死地,这个时候去,无疑是去送死。 许或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语气收了不少。 “他要去找死没人能拦着他。” “谢逍,”温慕寒轻声说,“去吧。” 她什么劝他的话都不会说,那是他们兄弟俩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决,但很多时候,血缘是很奇妙的,有时候都不用说太多,一个眼神都能让那些埋在岁月里的细枝末节都燃烧殆尽,剩下的灰烬随风散去。 谢逍嘴唇紧抿着,有些发白,他没说话,但是车还是往机场的方向开的。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很晚,大厅里等待着的都是最后一趟航班的乘客。 远远地,车还没停,谢逍就透过落地窗看见了坐在角落的谢怀。 他穿的很素,没人能把他和谢家联系到一起,腿边就放着一个行李箱,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依旧和以前一样,温润疏离,有乘客脚步匆忙,碰倒了他的行李箱,他起身朝对方颔首,是那副熟悉的笑。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没关系,您小心点”。 车一停好,谢逍突然冷静下来,生出畏惧面对的念头。 该说些什么呢? 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没那么自然,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时,手背传来一股温凉,他抬头,对上温慕寒的眼眸。 微光温柔明亮,万千星河皆融于其中。 “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只一句,他心中安定下来,点头:“好。” 第180章 说着下了车往机场里走去。 谢怀正望着地面出神,东国的机场已经被炸毁,只能先到洛城转车,才能抵达。 这时,一双鞋停在了自己面前,他下意识地认为是不是自己挡住了别人,连忙抬头,却看见了那张牵挂许久的脸。 很快反应过来是温慕寒告诉的谢逍,谢怀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细碎的额发半掩着眉毛,一双眼眸在炽亮的灯光下有些浅。 “来送我的?” “来看你去送死。” 谢逍唇微扯,微不可查地压低唇角,双臂抱在胸前,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恶毒的话语下是担忧。 谢怀无声地笑了下。 周围是交错不息的人流,细微的气氛在两人的沉默之中蔓延开来,机场广播在催促着乘客,谢怀站起身,手拉过行李箱的拉环。 “好,我走了,你和温慕寒要好好的。” 说完,就要离开,砸肩而过的下一秒,谢逍开了口。 “哥。” 这一个字将谢怀的脚步硬生生砸停。 真的,好久没听到他这么喊了。 谢怀滚动喉结,将呼之欲出的喜悦掩埋下去。 “一定要平安回来。” 谢逍的眼尾有些泛红,不自觉地将脸偏向一旁。 “要不然,这次再也不跟你玩了。” “哼,哥真讨厌,不跟你玩了。” 熟悉的话语在此刻重合起来,谢怀眼底有泪在蓄积,他闭上眼,努力压制住喉腔的颤抖。 “好。” 谢怀走了,那架飞机谢逍看着从头顶划过的。 那天的夜空特别的黑,如果知道那会是最后一面,他一定用力去拥抱,就算改变不了结局,至少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打开门,看见熟悉的屋子,谢逍眼眶一热,原来家和房子是不一样的。 桌上的花瓶是插着鲜花的,吹起窗帘的风是轻盈的,代替烟味的是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冰箱是被生活气息填满的,房间里的床单都是柔软的…… 谢逍有衣服在这儿,前几天温慕寒打扫就全部洗了一遍。 她从阳台收回来递给他,“先洗澡。” “我去主卧洗。” 说着就往房间走去。 他站在客厅里,感受着这一切,生活的尘埃在此刻落在了他身上。 终于,他活得像个人了,不再是行尸走肉。 谢逍抬手,将衣服放在鼻尖嗅。 淡淡的松木味,床单,衣服都是。 样子会忘记,声音会忘记,但只有气味,每每闻到都会坐上时空机将他送回当时的感觉中去。 他的女孩,是真的回来了。 进了浴室,花洒喷出热水,浇灌在身体上,将体内的每一处细胞都给激活,甚至发出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感。 水流进下水道,带着那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一起。 他感受着温度,热水器显示屏的温度在不断下降,落在身上温度在变低。 他却无比惊喜。 谢逍不知道这个澡了多久,出来的时候温慕寒已经洗好坐在沙发上了,电视机在放,是他演的《驾长街》。 屏幕上正好播放到江敛的高潮部分。 他拎起一壶酒,灌入喉中,辛辣瞬间蔓延开来,还弥漫着苦,“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只剩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母后,三哥,飓风,他们都不在了。” “我是醉了,我是醉了,醉了才好啊。” 当面对那些虚假的一切,过去的回忆就变成了痛苦,每念起一分,就会疼一寸,与其执着于过去,倒不如选择遗忘,撇去那一切,继续麻木地活在当下。 随着江敛的手垂下,白玉瓷壶坠入湖中,落下的是他的一句呢喃。 “明明,我只想要飓风而已,只想要假长街罢了。” 电视是投屏,弹幕在刷。 [啊啊啊啊啊,被刀的体无完肤了。] [我哭的有些缺氧。] [呜呜呜呜,来人,他要什么给他,刀了我吧。] [太会演了吧,谢逍。] 谢逍还湿着头发,水珠往下挂,他走过去坐下。 “怎么在看这个?” 沙发陷下去一角。 “收官了想看看,这是你第一部戏。” 温慕寒递给他一杯水,去柜子里翻吹风机。 “我自己来吧。”谢逍放下水杯。 她没坚持,把吹风机递给他。 短暂的吵闹之后,电视机的声音又清晰起来。 这里已经快接近结尾了,两个人把剩下的看完。 电视已经跳转到别的上面,温慕寒拿起遥控器关了机。 客厅里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 “谢逍,”温慕寒轻声开口,“你还想演戏吗?”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很久没再去关注剧组的事情,这几天温慕寒翻看了观众对于剧的评价,很多人都在夸谢逍的演技, ——真实,代入感强,可塑性高。 如果就这么停止,对于谢逍来说,太过遗憾了。 第181章 他垂着眸,没有说话。 温慕寒知道,他想。 茶几上的玻璃杯在往外冒着热气,饮水机亮着红灯在燃烧着。 她本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谢逍开口了。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真的好疼啊。” 谢逍抬眸,看向她,漆黑深邃的眼睛,蒙上一层柔和的光,看上去湿漉漉的。 一把刀扎入心脏,温慕寒心一紧,牵起他的手。 “我不走,你去演戏吧。” 去做你想做的事。 “那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 “只有这样,才能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会是你的丈夫,会为你的一切负责,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你也逃不了。” 温慕寒有些愣。 怕她不相信,谢逍从房间里翻出一个包来,一样样摆出来。 “这是我所有的银行卡,房本,订婚戒指,结婚戒指,婚礼该准备的策划,所有流程……” 温慕寒看了一眼,从订婚到产后一系列都规划好了。 她突然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段话:他们说结婚一定是冲动下的,在世人的欢呼和掌声里,在尘间喧嚣里,在所有被多巴胺支配的时刻里,才能觉得一切在此刻都锦上添花,若是冷静下来,好好地算一笔,就会发现这本账怎么理也不会开心,这个指环无论如何也套不进去。 那么,在此刻,没有那些东西支配着她,她还是点头答应。 “好。” “你答应了?”谢逍有些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之后将她搂进怀里。 “嗯,”温慕寒搂住他的脖子,“谢逍,我们一起往前走吧。” 肩窝传来重量,一股湿意蔓延开来,将布料给浸透打湿。 谢逍在哭,先是克制,再然后抑制不住,肩膀开始抖动。 原来神灵真的存在啊。 他们把她送回到了他身边。 他跪的每一个台阶,磕的每一个头,点的每一盏祈福灯,都在积福。 - 睡到床上,谢逍异常的清醒,倒是温慕寒困得不行,一沾床就睡了。 窗帘没拉,月光透进来,撒在地板上,一层银白色的潮水。 怕一切都是假的,他爬起身,虎口卡住她的脸,直到听到那句“谢逍,别闹”,所有的情绪犹如排山倒海般涌出来。 谢逍弯下腰,低下头,唇覆了上来。 开过蚌吗? 珍珠被指腹从柔软的蚌肉中碾?压挤出,吸饱的河水顺着缝隙流出来。 在熟悉的气味里,床褥柔软又凌乱,制造出其他的气息来。 温慕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在土里在她腿间的谢逍,一下子清醒过来。 谢逍见她醒过来,唇角还挂晶泽,唇准备覆上来,被温慕寒推开了,她脸有些红,轻呢着:“脏。” “不脏,宝贝很甜。” 他挑了下眉,语气漫不经心,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涩气。 温慕寒羞得挪开了眼,随之,塑料薄膜被撕开的声音响起,她有些吓了一跳。 “你哪来的?” “床头柜里,”谢逍身子覆了上来,“我们之前没用完的。” 湿汗淌下来,混合在一起,热气在升腾,风声隔绝掉了喘息。 十指交握,钉在洁白的床单上。 沉沦吧,在这个春日。 “谢逍,诶,你别咬。” “你属狗的啊。” 回应她的只有更深的扌童几,还有他故意凑在耳边的坏笑。 “都说了,我是你的一条疯狗。” “姐姐,得栓好绳啊。” 结束后,温慕寒爬起来,往外走去。 谢逍拽住她的手。 “你去干什么?” “……”温慕寒说,“上厕所。” “我跟你一起。”他说着也跟着下床。 “……” 他握住她的手,“怕你跑了。” “……” 浴室里。 “谢逍,你别抱着我,我自己能上。” “你混蛋,谢逍。” …… 谢逍又火了,起因是昨夜订婚宴上他点烟被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去了。 [这哥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他被骂到退圈了呢。] [好帅啊,这张脸真的是内娱仅有的一张。] [互联网没记忆吗?这位之前cp营业期间被爆恋情没人记得吗?] 最后一条像是引起千层浪,又开始有人翻起旧帐。 舆论又开始翻起一波。 但这次,不一样了。 先是谢家注册了账号,@了谢逍和温慕寒:我老板和老板娘。 随后是邓圆圆发了一条帖子,里面记录了温慕寒和谢逍恋爱的经过。 很多照片都是偷偷拍的。 图书馆书架的缝隙里,从宿舍楼放大拍的,总之什么角度都有,替他们保存了那些美好。 “拜托,我磕谢逍的cp的时候,你们这些粉丝还不知道在哪呢。那个时候他俩还不认识,我和我的舍友就已经开始给他俩拉郎配了,结果我乱磕的cp竟然是真的,天知道我当时和我舍友有多兴奋吗?” 第182章 ”他们远比你们想象的优秀,就算在你们看不见的领域,他们依旧会闪闪发光,他们出现在你们面前,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还有就是,《驾长街》的男主不是因为谢逍才选的,而是江敛这个角色就是为谢逍写的,没有什么作者特意关照给资源。“ …… “总之,还是一句话,含笑cp是最屌的!!!!” 帖子的最后似乎能映照出黑子黑的谢逍多情的这一点,邓圆圆联系上了那些女孩,她们都在为谢逍说话。 帖子很快被顶了上来。 [人家那需要被潜规则啊,买了剧组就行。] [你还真别说,谢逍手下的娱乐公司真就并购了光策影视。] [谈恋爱怎么了?有哪个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有哪个神不爱自己的造物主。] [呜呜呜,我这个卑微的粉丝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于是开始有人跑到温慕寒的微博下面。 [谢逍啥时候再演戏啊,剧荒了。] [姐姐能发一张哥哥的照片吗?好久没见他,好想他。] [我也好想哥哥,哥哥什么时候能营业啊。] 不一会儿,谢逍发了一条微博。 很长。 ”大家好,我是谢逍,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呢,我很爱她,很爱很爱,从她每天睁眼开始就感觉怎么都看不够,她的睫毛很长,说话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很浅,喜欢侧着睡,胸前起伏的弧度很小,我有时候在想,那么小的身体怎么能蕴含那么多的能量,写出那么多的文字。” “她在别人面前总是很温柔,但我觉得她很可爱,紧张的时候会扣手指,会咬倒刺,不开心的时候会抿着唇不说话,开心的时候也不会大笑,但脚步总觉得轻盈起来,像只蹦蹦跳跳的麻雀。我也觉得她很厉害,打气木仓时束起利落干练的头发,骑机车时吹起的衣角,看加缪时那种认真的模样…” “她玩手机习惯性用食指,碰见人多的时候会假装玩手机,喷香水喜欢喷三下……太多了,多到数不清,但我依旧能看出她的破碎和脆弱,她不必一直是坚强着的,我可以消化掉所有的委屈难过不满。” “她聪明,坚毅,善良,真诚,世间所有美好的品质都与她挂钩,我不希望她遭受那些莫须有的骂名,她很好,比我形容与诉说的更好,我离不开她,我的未来里必须每一天都有她,我的朋友时常会说,我这样一个人也能被一个人给驯服,我想说,不是驯服,是心甘情愿地臣服。最后,希望大家不要过多地打扰她。” 短短时间内,#含笑cp,#谢逍恋爱脑,#具象的爱的词条顶上热搜。 [他简直不要太爱。] [磕死我了,真情侣就是香。] 紧接着,姜禾耍大牌,剧组欺负工作人员的视频被爆了出来,当初综艺的未删减版也被放了出来,谢逍没有任何组cp的意识,甚至节目上没有一个眼神是分给姜禾的。 [自作多情了,这位姐。] [没看出来她是这种人,当初还卖惨。] 至此,舆论彻底颠覆。 不过,温慕寒没去关注那些,互联网是残酷无情的,前一秒还骂着你,下一次又贴上来说喜欢,太假了。 但庆幸的是,谢逍回去接着演戏了,都是精良制作的好剧本。 他进组两个月后,《青衫湿》在影院放映了,要不是岑冉联系她,她都不知道那是谢逍演的。 温慕寒问起她,岑冉说:“我真不知道你俩的关系,纯粹是觉得谢逍身上特质跟角色挺符合的,性格挺野的。” 电影放映那天,温慕寒拉着许从音一起去看的。 说起许从音,知道她回来没第一时间告诉她,她足足气了一整个星期,后来还是拿着酒跑到温慕寒家里,两个人喝了一顿才算原谅她。 只不过,许从音和谢逍差点打起来,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一个指责管的多,一个指责带着温慕寒喝酒。 只剩温慕寒喝得头晕倒在一旁。 许从音是哭着走出影院的,纸巾都来不及擦,旁边大哥把准备带来上厕所的纸都给了她。 “太好哭了,谢逍演得好好啊,呜呜呜。” 那个少年永远停在了二十三岁。 “就留下阿紫一个人,太惨了。” 温慕寒安慰着她,“别哭了,都是假的。” “都怪你,写那么be干嘛!” 温慕寒:“……” 电影上映的时期是在4月23号,不是什么节假日,但却和一部搞笑电影撞上了,里面的演员都是有一定粉丝基础的老喜剧演员,男一更是娱乐圈第一位百亿演员。 《青衫湿》都是新人演员,导演也是新人,题材也是文艺类的,所以第一天,基本没有什么人看,顶多就是谢逍的粉丝去看。 这个结果岑冉是想到的,这部电影她本来就打算冲奖的,所以并不考虑国内市场。 可是没想到,过了几天,《青衫湿》竟然爆冷超过了那部同期的搞笑电影,开始逆跌,票房超过了一开始,放映的二十一天里,突破了32亿的票房,是国内文艺电影所没有的,而且这会是国内第一本女性题材的电影。 第183章 谢逍新电影杀青那天,《青衫湿》入围了电影节,谢逍提名柏青奖第38届最佳男演员。 飞去巫林之前,谢逍带着温慕寒去了趟冰岛。 冰岛依旧是那副景象,火山,冰川,极光,但依旧是寒风,暴雪,还有火山喷发,有人总说这个地方总是不适合现实主义去的,他们有着和温慕寒一样的想法,这里的人烟稀少,痛苦总是萦绕着这片土地。 但总有像谢逍那般灵魂滚烫的人,在世界尽头的这个地方,也会有人活得热烈,毕竟,世俗怎么禁锢的住滚烫的灵魂。 “温慕寒,走出去吧。” 这一刻这一秒,困在回忆里那场潮湿的雨终于散去,太阳升了上来,覆盖在身上所有的湿润全部消失,也是在这一刻,温慕寒懂了那句被水滴打湿的那段话。 “去爱永远不会看到第二次的东西,这就是在火焰与狂喊中去爱,随即毁灭自己,人们就在这一瞬间活着。” 青春时期那些无用矫情的浪漫主义,也不全是空乏的,它书写了我不那么热烈的瞬间。 回首望去,几乎快要记不清细节了。 可是以后的每一天,都在拼凑。 原来越过漫长风雪,不是黑暗的空洞,瞥见的是他们的春天。 《越过漫长风雪》正文完结,5月3日。